·必读:论坛广告管理办法·2012青岛啤酒节专题报道·牢记:青岛旅游局投诉电话
·青岛圈论坛广告投放说明·2012最新青岛旅游攻略·2013年1月青岛潮汐表
·青岛旅游景点介绍|图片·青岛旅行社排名及报价查询·青岛旅游就入住中山旅馆
返回列表 发帖
 加尔林一生的大多数时间工作在研究院里,在此之前,他生活在中美洲的热带雨林里,忙于搜寻病毒(他曾经发现过好几种先前未知的毒株。)他戴着金属框眼镜,金色的头发已经渐渐变得灰白,面容友善而活泼,具有冷静的幽默感。彼得?加尔林生来就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在“克姆图灵”生化防护服中度过了大量的时光。他的研究方向是防御高危病毒——研制疫苗以及药物治疗——他从事热带雨林病毒方面的基础医学研究。冷面杀手和来路不明者就是他的专业。他刻意不去考虑高危微生物的影响。他告诉自己,如果你真的考虑它,你可能会决定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


  加尔林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三个孩子居住在诗摩特,距离南希和杰瑞?贾克斯一家不太远,他们住在砖砌的平房里,门外是白色的尖桩栅栏。栅栏环绕着一块没有树木的庭院,一辆大型褐色轿车停放在车库里。尽管两家之间住得比较近,加尔林一家没有同贾克斯一家交往,因为他们孩子的年龄不一样,还因为这两家有着不同的生活风格。

TOP

  彼得?加尔林定期修剪他的草坪,以保持青草整齐,这样他的邻居们就不会认为他是个邋遢的人了。在郊区的街坊四邻这些外人的眼中看来,他过着一种几乎毫无特色的生活,而且当他钻进他那辆沾着泥浆的汽车时,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前往高危地带工作,尽管汽车上的牌照是个毫无意义的金属板,上面写着LASSA(拉沙)。“拉沙”是一种来自西非的4级生物危害病毒,它是彼得?加尔林最钟爱的一类生命体——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认为这种病毒是迷人而美丽的。事实上,他的双手曾隔着手套拿过所有已知的高危微生物,除了埃博拉和马尔堡。当人们问他为何不与它们打交道时,他回答说,“我不是特别想死。”


  与丹?多戈德电话交谈之后,有件事让彼得?加尔林感到惊讶和烦恼,第二天,O53猴的几小块冻肉由信使送到了研究院。令他恼火的是,这几块肉是用铝箔包裹的,就像几块吃剩的热狗。


  这种热狗般的肉就是O53猴的脾脏,它周围的冰块被染成了红色,已经开始融化,落下一些水滴。样本中还包含一支试管,里面盛放着这只猴子的咽洗液和少量血清。加尔林把这些样本拿进一个3级生物安全实验室。3级区域中的空气维持着负的压强,这样可以防止气体渗漏出去,不过你在那里不需要穿上宇航服。工作于3级区域的人们的衣着就像手术室里的外科医生一样。加尔林戴着纸质外科口罩,穿着一件外科刷手衣,还有一双橡皮手套。他剥去外面的锡纸。一位病理学家站在他身旁,协助他完成这项工作。当他们捅开锡纸时,小块的脾脏在锡纸上翻滚着——坚硬的粉红色的肉片,与多戈德描述的相同。他想,这种肉就像你在学校餐厅里吃到的神秘的肉片一样。加尔林转过身子,对助手谈论道,“幸运的是这并非马尔堡,”两人轻声笑了起来。


  当天晚些时候,加尔林打电话给多戈德,对他说了大概这样的话,“让我来告诉你怎么把样本送到我们这里来吧。这里的人们或许有些微的偏执狂,不过他们会心烦不安的,特别是当你送来一个样本后,它却落到了地毯上。”

TOP

 鉴别病毒的一种方法是让它在一瓶盛有活细胞的水中生长。你把病毒样本滴入瓶中之后,病毒会在细胞之间扩散开来。如果病毒喜爱这种细胞,它就会进行繁殖。仅仅一两个病毒就能在几天之内演变成十亿个病毒——在拇指那么小的瓶子里,病毒的数量居然有中国人口那么多。


  一位名叫“琼?罗德里克”的技术员培养了这种来自O53猴的未知微生物。她用研钵和碾槌把一块猴脾脏压碎了,于是制成了血液的糊状物。她使这些糊状物落入盛有猴肾脏活细胞的长颈瓶中。罗德里克提取了O53猴的少量咽洗液,把它放进一个长颈瓶中,还提取了这只猴的一些血清,放进另一个长颈瓶中。最后,她的支架上放满了长颈瓶。她把这些瓶子拿到一个温热装置中——孵育器,温度维持为体温——期待什么东西会渐渐生长。培养病毒生长非常类似于酿造啤酒。你遵从配方,并且保持酿造过程细致而温暖,直到某些事情发生。


  丹?多戈德第二天没有造访猴舍,不过他打了一个电话给那儿的管理员比尔?伏特,询问事态的发展。伏特报告说所有的动物看起来情况良好。前一天晚上没有发现死亡的动物。疾病似乎自然地消退了。雷斯顿的事情仿佛正在平息下来,于是多戈德感到放心了,他的公司总算躲避了一颗子弹。


  但是军方的那些人正在对猴子的样本做些什么呢?他打电话给加尔林,了解到时间太早了,以至于不能知道任何结果。因为培育病毒需要花费好几天时间。


  又过了一天,比尔?伏特向多戈德报告了坏消息。F房中的八只猴子已经停止进食。八只猴子处于死亡的边缘。事态又复原了。


  多戈德匆忙赶到猴舍,他发现那里的状况已经突然恶化了。更多的动物眯着眼睛,目光呆滞,眼睑呈椭圆形。不论这种东西是什么,它正以自己的方式稳固地穿梭于F房中。至此,这个房间里已经足足有一半动物死掉了。如果不采取措施阻止这种东西,它将会杀害房间里的所有动物。渐渐地,多戈德渴望获得来自彼得?加尔林的消息。


  11月16日,星期四,伴随这一天的来临,猴舍那边传来了消息,F房附近沿着走廊的房间里的猴子也开始死亡了。临近中午时,丹?多戈德接到了彼得?加尔林的电话。研究院的一位病理学家对肉片进行了十分仔细的检查,初步诊断是猿出血热——对人类无害,而对猴子致命。


  现在,多戈德清楚自己必须尽快行动,在病毒传播到整座猴舍之前控制住疾病的蔓延。猿出血热在猴子之间具有高度的传染性。当天下午,他沿着利兹堡大道驱车前往雷斯顿的办公区。晚上五点钟,天色黯淡而多雨,冬天临近了。正当人们从华盛顿下班涌回家的时候,他与另一位“黑泽尔顿”动物医生给F房里的所有猴子都注射了致命剂量的麻醉药。很快就完事了。猴子们在数分钟之内全部毙命。

TOP

 多戈德剖开八具看起来健康的尸体,看看能否发现它们体内的猿出血热症状。令他十分惊讶的是,它们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让他非常困惑。牺牲猴子是一项艰巨的、令人讨厌、使人沮丧的任务。他知道这个房间里存在某种疾病,而这些猴子是美丽而健康的动物,但他却杀死了它们。病患早在十月初就侵犯大楼了,而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军方给了他一个初步诊断,这大概是他会获得的最好不过的诊断了,而且留给他完成一项不愉快的任务,这就是试图抢救其余动物的生命。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的感觉是自己这一天过得非常糟糕。后来他在日记中写道:

TOP

  没有显著出血的部位。大体上,动物们脂肪异常多(胖子),年幼(不到5岁),长着肥膘。


  离开猴舍之前,他和另一位动物医生将死猴装入透明的塑料袋中,然后将其中一些搬到走廊对面的冷冻柜里。一台冷冻柜或许与地狱一样危险。如果一个地方是生物高危地带,那么没有传感器,没有警报器,没有任何仪器设备能发挥作用。所有的仪器都会悄然无声,不会显示任何东西。猴子们的尸体在透明袋中依晰可见。它们被冰冻成扭曲的形状,胸腔伸展得很开,肠子悬挂于体外,滴下红色的冰柱。它们的双手握成拳头,或者像爪子一样展开,仿佛正抓着什么东西,它们的脸部没有任何表情,而它们的眼睛就像结霜的玻璃一样,凝视着虚无的空间。


  暴露


  11月17日,星期五


  托马斯?盖斯伯特是研究院的一名实习医师(有几分实习生的意思)。他二十七岁,身材高大,深蓝色的眼睛,梳着分头,略长的棕色头发搭在前额上。盖斯伯特是一个技术娴熟的垂钓者,还是一位来复枪神枪手。他在森林中度过了许多时光。他一身牛仔裤和牛仔靴,趋向于藐视权威。盖斯伯特是本地人,就在迪特里克港附近长大。他的父亲是研究院的首席建筑工程师,负责维修和管理高危地带。汤姆?盖斯伯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父亲曾带他参观过研究院,他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户打量那些穿着宇航服的人们,觉得从事那种职业会比较酷。如今他正以此为职业,这让他比较开心。


  研究院聘用他操控一台电子显微镜,这种显微镜使用电子束得到微小物体的图像,例如病毒。它在病毒实验室里是一件不可或缺的工具,因为你可以用它来给微小的肉片拍照并发现其中的病毒。对于盖斯伯特来说,鉴别高危毒株以及分类病毒族群就如同拣选蝴蝶,或者收集花卉一样。他喜欢内层空间的寂寞,喜欢这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当他拿着一支盛有某种未知微生物的试管在高危地带里到处溜达时,独处的他感到安静而平和。他喜欢独自进入4级生物套间,而不是和搭档一起,尤其是在深更半夜里。不幸的是,他过于倾向在工作中度过大量的时间了,这已经渐渐影响到他的个人生活,他的婚姻破裂了。他和妻子在九月份分手了。而家庭的烦恼只会增强他的癖好,那就是专心致志于生物安全4级区域。

TOP

盖斯伯特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之一,除了他的工作,就是来自户外活动,垂钓黑鲈,搜索野鹿。他打猎的目的是吃肉——他会给家人带回野味——然后,在他得到家里所需的野味之后,他打猎的目的就是获得战利品了。每年的感恩节前后,他都会去西弗吉尼亚打猎,为迎接猎鹿季节的来临,他和一些伙伴会在那里租下一座房子。他的朋友们不太清楚他是如何谋生的,而他也尽力不告诉他们。


  盖斯伯特尝试观察过许多病毒的样本,以此作为一种途径来磨练他使用电子显微镜的技能。他正学习着怎样通过肉眼观察病毒颗粒的照片来鉴别这些高危微生物。卡迪纳尔男孩的样本从非洲运来时,盖斯伯特花了好几天时间注视它们。它们让他着迷不已。卡迪纳尔毒株是大量相互缠结的6形、U形、g形、Υ形、蛇形,以及燕麦圈的形状,混和着已经部分液化的人肉。盖斯伯特用了如此多的时间端详这种病毒,端详这种存在于自然界的真实恐怖,以至于这些形状已经渐渐灌输到他的头脑中了。


  汤姆?盖斯伯特听说了弗吉尼亚的病猴,他想拍几张肉片的照片,看看能否鉴别出其中的猿出血热病毒颗粒。在11月17日,星期五早上,也就是丹?多戈德杀死F房里所有动物的第二天,盖斯伯特决心关注一下长颈瓶,瓶子里面盛放的猴细胞正在长成。他想在感恩节狩猎之前用光学显微镜检查它们,看看能否观察到什么变化。光学显微镜是一种标准的显微镜,采用透镜来聚集光线。


  就在那个星期五的上午九点钟,他穿上了外科刷手衣和纸质面罩,进入了3级安全实验室,那里的长颈瓶维持在温暖的环境中。他在实验室里遇到了琼?罗德里克,这位培养雷斯顿样品的技术员。她正通过显微镜的双目目镜注视着一个小长颈瓶。这个长颈瓶里盛放着已经被猿出血热病毒感染的O53猴的细胞。


  她转过身子,面对着盖斯伯特。“这个瓶子里有些古怪的事情发生着,”她说道。


  这个瓶子是一种典型的病毒瓶。尺寸约为人的拇指,由透明的塑料制成,这样你就可以把它放到显微镜下观察瓶子内部。它的上端有一个黑色的螺帽。


  盖斯伯特透过显微镜的目镜观察着。他看到了长颈瓶里的错综复杂的世界。生物学永远是这样,困难在于如何知道你正在看的是什么东西。自然的标本是深奥而复杂的,变幻无常。他的视野里充满了细胞。它们是微小的囊状物,每个细胞含有一个核,细胞核就是中心附近的小暗斑。这些细胞看起来有点像煎鸡蛋,其中光亮的一面向上。而蛋黄就是细胞核。

TOP

 通常,活细胞会粘附在长颈瓶的底部,形成活的覆盖物——细胞生长时更倾向于依附到物体上。而这层覆盖物已经被蛀虫吃掉了。细胞已经坏死并漂走了,在覆盖物上留下了一些孔洞。


  盖斯伯特检查了所有长颈瓶,大多数看起来一样,如同虫蛀的地毯。它们似乎确实变质了,看起来生了什么病。某种东西正在杀死这些细胞。它们膨胀起来,一副肥胖的模样,好像怀孕了一样。汤姆看见细胞上包含着小颗粒或小斑点。这些斑点看起来像辣椒粉,好像有人摇了一些辣椒粉在煎鸡蛋上面。他或许是看见了辣椒粉反射的光线,这种情形就像光线透过晶体时会闪烁一样。晶体?这些细胞莫可名状地生病了。而且它们病得很重,因为液体是乳白色的,密布着坏死的细胞,密布着那些已经碎裂的细胞。

TOP

他们觉得应该让他们的上司彼得?加尔林过来看看。盖斯伯特走出去寻找加尔林。他离开了3级区域——脱掉他的刷手衣,洗完淋浴,换上平民服装——然后前往加尔林的办公室。接着他和加尔林又回到了生物安全3级实验室。他们花了几分钟在更衣室换上刷手衣。这时他们已准备就绪——与外科医生穿得一样——他们进去了,在显微镜的目镜旁边坐下。盖斯伯特告诉他,“那个长颈瓶里发生着非常离奇的事情,不过我不敢肯定它是什么。这不像是猿出血热。”


  加尔林注视着。他看到长颈瓶已经变成了乳白色,似乎它已经变质了。“这个瓶子被污染了,”他说,“这些细胞被吹散了。它们是渣滓。”这些细胞破裂并且坏死了。“它们离开了塑料,”他评论道。他说“离开了塑料”的意思是,死细胞从长颈瓶的表面脱离了,在培养基流体中漂浮着。他认为是一种野生的菌株侵蚀了细胞培养物。当你试图培育一种病毒时,这常常是一件恼人的事情,而且它会扫除整个瓶子。这种野生的细菌消耗了细胞培养物,把它吃得精光,而且在生长的同时,它们会向空气中散发各种不同的气味,与之相反的是,病毒杀死细胞时不会释放气味。加尔林猜测,长颈瓶可能是被一种称为“假单胞菌”的常见的土壤细菌扫除了。这种细菌生存于泥土之中。它生活在人们的庭院里和指甲底下。它是这颗星球上最常见的生命形态之一,经常会侵入细胞培养物并摧残它们。


  加尔林旋开黑色的小瓶盖,在长颈瓶上方扇动着手掌,使气味散发出来,以便鼻子能嗅到,然后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嗬。怪异啊。没有任何气味。


  他问汤姆?盖斯伯特,“你嗅过假单胞菌吗?”


  “没有,”汤姆回答道。


  “它闻起来像威路氏葡萄汁。你来闻闻——”他把长颈瓶递给汤姆。


  汤姆也嗅了嗅。没有任何气味。


  加尔林拿回长颈瓶,又嗅了一下。他的鼻子没有记录到任何东西。但是长颈瓶是乳白色的,而且细胞被驱散了。他感到迷惑不解。他把长颈瓶退还给汤姆,说道,“把它放到射束里,让我们瞧瞧。”他说“放到射束里”的意思是“用电子显微镜观察它”,后者比光学显微镜更有效,能够在微观世界中看得更深。

TOP

……


  感恩节


  11月20-25日


  对于南希和杰瑞?贾克斯夫妇来说,这是他们一生之中最为糟糕的一次感恩节。11月22日,星期三,他们把孩子们放到家庭厢式货车里,连夜开车到堪萨斯。如今杰米已十二岁了,詹森十三岁。两个孩子早已习惯了到堪萨斯的长途旅行,他们安静地睡着了。自从哥哥被谋杀后,杰瑞几乎丧失了睡觉的能力,南希陪伴着他,俩人在方向盘后面轮流交换着位置。他们在感恩节那天到达了威奇托市,与南希的父亲一起吃了一顿火鸡,她的父亲名叫柯蒂斯?邓恩,和南希的哥哥住在一起。


  南希的父亲患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他一生都在担心自己会因癌症而病倒——有一次他在床上躺了八个月,声称自己得了癌症,而事实上,他没有——现在他却真的被癌症击倒了。那个秋天他的体重下降了许多。他瘦骨嶙峋,体重不到一百磅,但相对而言,他仍然还是个比较年轻的人,一头卷曲的黑发上焗了“维达列”牌发油。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孩子们都害怕他。他尽力表示着自己对杰瑞的同情。“真是太可怕了,你们贾克斯家族发生的事情,”他对杰瑞说道。然而杰瑞并不想谈论这件事。


  每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南希的父亲都坐在一个躺椅上休息。在晚上,他由于疼痛而不能入睡,常常会在凌晨三点钟醒来,翻身起床,然后在房子里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不断地抽着烟,抱怨说他不能品尝食物的味道,还抱怨说他食欲减退了。南希为他感到难过,不过她感觉到了与他之间无法逾越的距离。他是一个态度强硬的人,最近几天,当他在屋子里徘徊时,从他说话的口气看来,他似乎想要设法卖掉堪萨斯的家庭农场,然后用这笔钱给自己到墨西哥治病。南希对他有这样的想法十分生气,而恼怒之中也夹杂着对他的病患的怜悯。


  贾克斯一家与南希的父亲吃完火鸡后,驾车前往堪萨斯的安岱尔。安岱尔是位于威奇托市西北边的一个城镇,杰瑞的母亲艾达就住在城镇边缘的谷仓附近。他们在那里与艾达以及贾克斯家族的其他成员一起吃了另一顿饭。杰瑞的父亲早已去世,艾达一个人住在一座低矮的平房里,房子面朝着美丽的麦田。这个时节的田野是裸露的,播种了冬小麦,而艾达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凝视着户外的景色。她不能看电视,因为她害怕看到枪。他们在客厅里围坐着谈论,讲述艾达农场过去的故事,欢笑着,逗乐着,设法保持轻松,然而往往突然就会出现约翰的名字。于是谈话衰退为沉默,每个人都看着地板,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的人会开始哭泣,而此时他们会看见泪水从艾达的脸上流下来。她曾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她的孩子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泣。当她感到自己无法抑制时,她会起身离开房间,走进她的卧室,然后关上门。


  他们在厨房里架起餐桌,端上烤牛肉——贾克斯夫妇不喜欢吃火鸡。过了一会儿,人们手里拿着盘子聚集到客厅里,观看足球比赛节目。女人们,包括南希,则收拾干净厨房,照看孩子们。后来,南希和杰瑞又在威奇托停留了几天,帮助南希的父亲去医院治疗癌症。然后他们开着那辆厢式货车带着孩子们返回了马里兰。

TOP

 蛇发女妖


  11月27日,星期一,上午七点


  感恩节之后的星期一清晨,汤姆?盖斯伯特去研究院上班,他穿着蓝色牛仔裤、法兰绒衬衣和牛仔靴,以此作为对森林里的时光的一种纪念。他期盼着检验死猴的细胞,这些细胞是他在出去狩猎之前从长颈瓶里收获的。他想用电子显微镜观察它们,设法找到它们感染了猿出血热的一些目视证据。


  这小块细胞的形状是面包屑大小的圆点,嵌入到黄色塑料制成的微小的圆柱样本里。他打开档案柜的扣锁,取走了他的金刚钻刀。金刚钻刀是一种金属制品,其尺寸不大于超小型铅笔刀——约一英寸长。它价值约四千美元。钻刀拥有金刚石刀刃——无瑕的棱形的大块金刚石,称得上是品质最佳的石头。


  他拿着金刚钻刀和盛放着细胞面包屑的塑料样本走进了切割室。他在工作台边坐下来,面朝着切割机,把金刚钻刀安装上去,而且极其小心翼翼地避免他的手指碰到刀刃。指头只需碰到刀刃一次就足以毁坏它。金刚石也会划破你的指头,有时或许是严重的。这把小刀异常锋利。它拥有世界上所有工具中最为锋利的刃口。你可以想象一下它锋利的程度,它能够干净利落地将病毒一分为二,就像剃刀刀片穿过花生一样。如果你相信一亿个病毒可以覆盖字母i上方的小圆点,那么你就会意识到金刚钻刀是多么的锋利了。如果你碰巧被它划伤了,它将会畅通无阻地穿过你的皮肤,仿佛你的皮肤与空气没有什么区别——而它在穿过你的指头时会割裂单个的血细胞。那时,刀刃上就会覆盖着皮肤油和血细胞,从而不得不报废。


  显微镜和切割机连结在一起,汤姆透过显微镜的目镜观察着。现在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面包屑了。他打开一个开关,于是机器开始嗡嗡作响,样本开始来回移动,面包屑在金刚钻刀刃口上滑行。切割机就像熟食切片机一样工作着,削着大小如下的切片:


  ?

TOP

 这些切片落入一小滴水里,停留在水滴的表面上。每个水滴都包含了多达一万个细胞,而这些细胞本身被刀刃劈开了。刀片削掉了一块接一块的切片。它们如同睡莲叶子一般展开了。


  他的眼睛从显微镜旁边移开,在工作台上四处搜寻着,直到他看到一支木棍,这支木棍上用小滴指甲油粘附着一根人类的睫毛。它是一种用来操作这些切片的工具。这根睫毛来自实验室里的一位女性——大家普遍认为她的睫毛最适合这种工作,既不太粗也不太细,呈现锥形,而且具有良好的尖端。他把睫毛伸进水滴中搅动,使各块切片分离开来。然后,他用睫毛的尖端从水里捞起了一些被损坏的切片,把它们抹在一张棉纸上从而除去它们。


  紧接着,他用一双镊子拾起了一块金属栅格。这块栅格的尺寸是这样——?——而且是铜质的。他用镊子握着栅格,使其浸没于水中,然后在一块漂浮的切片底下缓缓地抬起,就像渔民们抬起抄网一样。现在切片粘附在栅格上了。他仍旧用镊子握着栅格,把它放进一个很小的盒子里。然后,他沿着走廊把盒子拿到一间暗室里。这个房间的中央竖立着一座比人还高的金属塔,这就是他的电子显微镜。这是我的镜子,他认为;他非常地喜爱这台显微镜。他打开小盒子,用镊子抬起栅格,安装到一个金属杆里面——它约有轮胎架大小,被称作样本托架。他把金属杆滑入显微镜,直到锁定在适当位置并发出叮当声。现在的切片,置于栅格上,被“轮胎架”托在合适的地方,已经安置到显微镜内部,位于电子束的中心。


  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光,然后坐在控制台旁边,那里覆盖着刻度盘和数字读出设备。控制台的中央有一扇荧光屏。这个房间已经成为一艘星际飞船的指挥平台,而荧光屏就是一扇俯视内部无穷世界的窗口。


  他推上一个开关,弯腰坐在椅子上,使头部靠近荧光屏。他的脸庞在屏幕的光线下发出绿色的光辉,反射到玻璃上:长长的头发,严肃的表情,深陷的眼睛扫视着地形。他正观察着一个细胞的角落。这种情形就像在高海拔的地方欣赏风景一样。这就是细胞的景色。在他的眼前隐现的是一片辽阔而复杂的远景图像,图像中众多的细节拥挤在一起,比大脑能够接纳的还要多。为寻找一种病毒,你有时可能要花数天时间扫描细胞。在一块切片里,或许会有数千个细胞需要搜索——而你仍然有可能找不到你要找的东西。生物体系的不可思议之处就在于,不论观察到多么细小,它永远就是那么复杂。他可以看见类似于河流、小溪和牛轭湖的形态和形状,他可以看见类似于城镇的斑点,他还可以看见森林的环带。它是一张热带雨林的鸟瞰图。细胞就是下面的世界,而那片丛林中的某个地方藏匿着一个病毒。

TOP

 他旋转一个旋钮,在细胞之中漫步着,细胞的景色缓缓地漂移到他的视野中。他提高了放大倍数。于是这片景色朝他涌现过来。


  他摒住了呼吸。等一下——这个细胞有点问题。这个细胞乱七八糟。它不仅仅是坏死了——它被摧毁了。它已经被驱散开来。而且有蠕虫在上面爬动着。这个细胞上铺满了爬虫。细胞的某些部分充斥着如此众多的病毒,以至于它们看起来类似于大量的绳索。这是一种蜷丝状病毒。


  他想,马尔堡。这种物质看起来像马尔堡。他不禁弯下腰凑近了屏幕。他的胃部收缩着,缠结着,翻转着,他感到一阵不愉快的感觉。这是呕吐因子。他简直惊慌失措了,几乎要冲出房间大声叫喊,“马尔堡!我们得到马尔堡了!”然而转念一想,事情真是这样吗?他不禁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种东西是否就是马尔堡,但非常确信的是它看起来是一种蜷丝状病毒,一种线状的病毒。然后,他的脑中闪现出一幅图像——彼得?卡迪纳尔的肝脏细胞破裂并且被爬蛇吞没的图像。他把这幅图像转移到记忆的中央,与他看到的屏幕上的图像进行比较。他完全清楚卡迪纳尔毒株的模样,因为他已经谙熟了其中的花体和燕麦圈形状。病毒对那个男孩的所作所为……对那个男孩的身体组织的毁灭性影响……哦,哎呀!——哦,哎呀!——我和彼得已经闻过这种物质啦。我和彼得曾经操作过这种物质,而这是一种生物危害4级微生物。马尔堡……哦,哎呀……一阵极不愉快的感觉泼溅到他身上,他蓦然之间意识到了悬在两腿之间的男性外生殖腺……腐烂发臭的表皮剥落的梨子大小的黑色睾丸。

TOP

 他开始用显微镜拍摄照片。几张底片从机器中滑出来。他把它们拿到一间暗室里,关上灯光,然后冲洗照片。在漆黑的环境下,他有充分的时间进行思考。他推算着自己暴露的日期。让我们想一下,出门狩猎之前的那个星期五,他曾经闻过那个长颈瓶。那就是在……十天之前。马尔堡的潜伏期是多长呢?他不能立刻知道。让我们想一下——对于吸入了马尔堡病毒的猴子来说,它们的病情发展经历了较长时间,从六天到十八天。而他在第十天。


  我处于生病的边缘了。我处于倒下的黄金时段!我昨天头痛过吗?我现在头痛吗?我发烧了吗?他把手放到前额上。感觉还好。仅仅因为我在第十天没有头痛,并不意味着我在第十二天也不会头痛啊。我嗅那个瓶子的时候吸得有多深?我弄破瓶帽了吗?那样会使材料喷洒出来的。我记不清了。我后来用手指揉过眼睛吗?我记不清了。我用手指摸过嘴吗?我或许摸过,我不知道了。


  他怀疑自己弄错了。或许这并非马尔堡。他只是一名实习医师;他只是在学习这种材料而已。在华盛顿郊区发现大量的生物危害4级病毒,这可不是实习医师们天天做的事情。或许这不是一种蜷丝状病毒。我能多肯定呢?如果你去告诉你的上司,你发现了马尔堡而且你弄错了,那么你的事业就在试管之中完蛋了。如果你发出一次错误的呼叫,那么首先,你引起了恐慌。其次,你变成了笑柄。


  他接通了暗室灯光的电源,从定影液中拖出底片,然后把它们放到明亮处。


  他看到底片的负像上有形状如蛇一般的病毒颗粒。它们是一条条相互缠结的眼镜蛇,就像蛇发女妖的头发一样。它们是大自然的本来面目,裸露而猥亵的女神。这种东西美丽得惊人。当他凝视着照片时,他感到自己被从人类世界中拉出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道德界限在那里变得模糊不清并最终完全消失了。他沉湎于惊奇与赞美之中,尽管他知道自己是牺牲者。可惜的是他不能用来复枪把它打下来。

TOP

他还看到了照片中的其他东西,这些东西让他恐惧万分,满怀敬畏的感觉。细胞的结构已经被病毒更改得几乎面目全非了。它们把细胞转变成为类似巧克力甜饼的东西,而其中大部分是巧克力片。这些“巧克力片”就是由纯病毒组成的类似晶体的集团。他称它们为“内含体”。


  它们是一窝即将孵化的病毒。病毒在细胞内部生长时,类晶体或者砖状物就会出现在细胞中央。然后它们向外移动,逼近细胞的表面。砖状物接触到细胞壁的内表面后,它会分裂成为数百个单独的病毒。这些病毒的形状就像细丝一样。这些细丝挤出细胞壁并在细胞外萌芽,如同青草从肥土中长出一样。在砖状物出现并向外移动的同时,它们会扭曲细胞,导致它迅速膨胀而且改变形状,而最终细胞会爆裂开来——它会突然破裂而且坏死。于是细丝脱离了细胞,漂移到宿主的血流中,进一步繁殖,俘获更多的细胞,形成更多的砖状物,然后又会爆裂细胞。


  他注视着这些砖状物,他意识到自己十天前观察长颈瓶里的细胞时所认为的“胡椒粉”——细胞中的那些斑点——其实是内含体。那也是细胞为何看起来肿胀肥大的原因。因为它们“怀孕”了,塞满了病毒砖状物。因为它们即将爆裂。


  第一个天使


  11月27日,星期一,上午十点


  汤姆?盖斯伯特把照相底片印在八寸乘十寸的蜡光纸上,然后前往他的上司彼得?加尔林的办公室。他的双手握着照片,沿着长长的走廊前行,走下一段楼梯,穿过一扇安全门,将身份证划过一个传感器,然后进入了迷宫一般的房间。他向一名士兵点头致意——四处都站着士兵,履行着他们的职责——然后走上另一段楼梯,经过一间张贴着世界地图的会议室。军方的人们常常在这间会议室里讨论病毒的蔓延情况。现在里面正有人开会。他转身来到另一侧的一套房间。其中,有个房间杂乱得让人叹为观止,称得上是一片狼藉。这个房间属于吉恩?约翰逊,那位曾经领导过卡塔姆洞穴探险的生化防疫专家。而对面就是彼得?加尔林的办公室。这个房间保持得比较整洁,虽然空间比较狭小,不过还好有一扇窗户。加尔林把自己的办公桌放置在窗户旁边,以获取更多的阳光。而墙壁上挂着他的孩子们完成的图画作品。其中有一幅是他女儿画的,画面上是一只兔子在灿烂的黄色太阳下方。搁板上放着一件非洲雕塑品,其形状是人类的指尖上握着一个鸡蛋,仿佛鸡蛋中包含着什么即将孵化的饶有趣味的东西。


  “有什么事吗,汤姆?”加尔林问道。

TOP

 “我们有大麻烦了。”盖斯伯特把照片在加尔林的办公桌上一字排开。现在是十一月份,天气阴冷,窗外的光线柔和地洒在“蛇发女妖”图像上。“这是来自雷斯顿的猴子,”盖斯伯特说,“我认为它是一种蜷丝状病毒,而且很有可能是马尔堡。”


  加尔林想起自己曾经闻过那个长颈瓶,他说道,“你和我开玩笑吧。这可不是好玩的。”


  “这可不是玩笑,皮特。”


  “你确定吗?”加尔林问道。


  盖斯伯特表示他感到非常的确信。


  加尔林仔细地看着这些照片。是的,他可以看见蠕虫。是的,他和盖斯伯特已经把它吸入肺里了。唷,他们却没有头痛。他记得当时,切碎锡纸里神秘的粉红色的小块肉时,他对这位病理学家谈及的话语,“幸运的是这并非马尔堡。”是啊,正确。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