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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恸温馨】《完全变态手册》 by:小妖尤尤 (完)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不为众人所理解的一少数,希望大家能够了解他们生命中的欢乐与辛酸,灵魂深处的黑暗和光明。
  
  【题记】
  
  我们不是神,所以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我们不是神,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活着,以及如何死去。
  
  【阅读指南——请咬文嚼字确认以下事项后,再翻阅正文】
  一、以下人群禁止阅读
  1.18岁以下未成年;
  2.有任何程度抑郁症、忧郁症患者;
  3.以各类电影和现实中的杀人狂为偶像以及以成为杀手为梦想者;
  4.抱着理想主义人生观者;
  5.有暴力倾向者。
  二、以下人群谨慎阅读
  1.处于生存和情绪低谷者;
  2.正在极度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者;
  3.心智不健全者,请在监护人或医师指导下阅读。
  三.本书不是之处
  1.本书不是一本善良的书;
  2.本书不是一本快乐的书;
  3.本书不是一本色情的书;
  4.本书不是一本血腥的书;
  5.本书不是一本暴力的书;
  6. 本书不是一本恐怖的书;
  7.本书不是一本正常的书。


【引】
  1.
  有一天,我穿了最美的红色礼服,穿越时空,来到原始社会。
  一个体毛遮羞的原始人指着我大骂:“你这个变态,干嘛把自己的毛都剔掉?”
  我愕然。
  原来,进化就是一种变态。
  2.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永远不会被淘汰。
  他们时尚、创新、不断寻找活着的乐趣。
  他们另类、夸张、残忍,不断寻找观察和探索的最佳兴奋点。
  他们不断创造一种别样的兴奋,他们不断以独特的方式自娱自乐。
  他们躲在黑暗的另一端,显得异常聪明。
  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变态。
  3、
  世界上有一种虫子,它们的一生会经过“卵”、“幼虫”、“蛹”和“成虫”四个阶段。
  我们称这种虫子为“完全变态昆虫”,比如蝴蝶。
  完全变态的蝴蝶,是美丽的。
  上帝,只赐予完全变态者以美丽。
  4.
  他发誓,没有人可以左右他,没有人可以驾驭他,没有人可以控制他。
  他可以爱你,可以恨你,可以玩弄你,也可以宠坏你。
  他很率真,很直接,很透明,可你永远无法看透他。
  变态,
  原来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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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狼来了】
  
  1.
  
  傍晚。
  
  夕阳歪歪扭扭的,有情绪。
  
  热气似乎是从天上沉压压的挤过来的,公路又便秘了,前面的车队如万里长城,绵绵无绝期。
  
  长城的尽头,警灯闪烁,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千层饼。
  
  楼顶上,一个白衣女孩摇摇欲坠。
  
  自杀的人总有某种情结。比如上吊死就幼稚地选在午夜穿上红衣;割腕的呢,就一定要找个有着白床单的床,化好凄婉的妆;跳楼的一般喜欢穿白衣或者校服,好像不这么穿,就不足以证明自己死得清白似的。
  
  “这下可难了,天台的门被锁了,怎么打也打不开。”
  
  “下面临街建筑多树也多,那个垫子也不好铺……”
  
  短发,短裤,短吊带,小背包。
  
  一个女孩抬起头,她的眼睛很清澈,但你却看不透。
  
  吸管“噗”地扎入乳白色的酸奶盒中,带着恶狠狠的快意。
  
  吸管冲入口中的酸奶,却是红色。
  
  短发短裤短吊带女孩吸得津津有味儿,也看得津津有味儿。
  
  难得一见的自杀好戏,任谁都会觉得津津有味。
  
  起码,不乏味。
  
  很快,一小盒红酸奶就被短发女孩吸光了。她把空盒子扔进垃圾筒,几只苍蝇仓皇失措地飞出来。
  
  嗡嗡嗡。
  
  此刻,警察杨信的脑袋里也嗡嗡嗡。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等着明天在电视报纸上挨骂吧,想不到自己当警察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儿。
  
  短发女孩用手擦擦嘴,又大大咧咧地在短裤上蹭了蹭手,走到汗流浃背的杨信面前,漫不经心地说了几句什么。
  
  杨信一愣,然后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短发女孩被带进了大楼。
  
  
  2.
  还是傍晚。
  
  热气不减,人气递增。
  
  人群里一阵惊呼,楼顶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对同性恋徇情么?
  
  有人架起了望远镜,说:不是。
  
  那多出的一个人,短裤,短吊带,短发。她背对着人群,好像要表演高难度的跳水。
  
  确切说,是高难度的后空翻跳楼。
  
  人群的气氛有点像水煮鱼,鲜辣鲜辣的。
  
  没有人知道那个短发女孩是谁,也没有人知道那个短发女孩是如何攀上楼顶的,当然更没有知道她爬到那里干什么,以及正在说什么。
  
  只见自杀的白衣女孩侧了侧头,看着短发女孩说了句什么,然后脱下自己的鞋递给短发女孩。
  
  再然后,两个人一起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杨信指挥着几个警察上去接应,人群里一阵惋惜。
  
  无论那自杀女孩跳或不跳,“惋惜”是唯一的结局。
  
  跳了,则惋惜女孩的死;
  
  不跳,则惋惜剧情不如想象的精彩。
  
  媒体记者堵在大厦门口,自杀女孩被警察拥簇着走出来,镁光灯闪个不停。
  
  她并没有回避记者的镜头,也没有表现得太热衷,她让你觉得她什么都不在乎,又似乎什么都在乎。她的手腕上有几个新鲜欲滴的刀疤,脖子上挂着天然的紫色项链,那是粗绳的勒痕。
  
  她就那么不想活着么?
  
  活着就那么痛苦么?
  每个见到的人,都忍不住要在心里打上悲悯的问号。
  
  媒体和警察都追问那个英勇救人的女孩的去向。
  
  自杀女孩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自己脚。她的脚上没穿鞋,脚面被晒成了斑马。
  
  她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也没有看任何人,拒绝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就像那些遭遇绯闻的大腕明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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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攀岩走壁对于丁厌来说,简直太小菜一碟了。当然,她并非传说中的神偷大盗。
  
  她5岁前爬山,5岁后爬树,惯了。
  
  当她从大楼的侧面翻到天台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在之前图方便脱了高跟鞋,因为楼顶上很烫,估计煎鸡蛋很合适。
  
  所以她决定把那个自杀女孩的鞋要过来,仿佛她费劲呼呼地爬上来,就是为了要那一双鞋。
  
  她用脚跟一瘸一拐走到她后面,若无其事地说:“反正你要死了,能把鞋送给我么?”
  
  自杀女孩一愣,晃了晃,却没看她,也没说话。
  
  “你从这里跳下去,死不了的。”丁厌也站在楼边,背对着观众,楼顶的边缘有风,凉快。
  
  女孩的白衣已经被汗湿透,贴在身上,脸晒得通红。她的身材并不好,屁股太扁。
  
  “你看——”丁厌指着楼下,“下面有向外凸起的阳台,地面上有一些小棚子,还有很多树,如果你挂到那里的话,你就死不了。”
  
  女孩看了看丁厌,抖动着嘴唇。
  
  “还有,跳楼的时候不要穿裙子,裙子有群摆,很容易挂到什么东西,这样自杀很容易失败。”
  
  自杀女孩还是不说话。
  
  丁厌有些不耐烦了,骚热的天气顺着张开的毛孔钻到身体里,她也跟着骚热起来,她想在脚板变成铁板烧之前,赶快解决到这件事情,“你要实在想在这里跳,那随便你吧,不过你能不能先把鞋给我?”
  
  她又看了看丁厌,像看一个怪物。
  
  她开口了,声音很嘶哑:“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丁厌笑,像孩子一样,“我跟你非亲非故又不是观音姐姐,干嘛要救你?恰恰相反,我是希望你死得痛快一点,免得死不成还落得个残废拖累社会!”
  
  丁厌说着,从短裤的屁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
  
  丁厌不耐烦:“你需要我给你提供什么帮助吗?我收费很高的,当然,一般要自杀的人都比较舍得花钱。”
  
  她垂头:“我没钱……”
  
  “没钱没关系,我认了!”
  
  “为什么给我免费?”她问,“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丁厌把她从天台边缘拉回来,脱下她的鞋套在自己脚上,“这次你赚了,用你这双鞋代替高额的咨询费吧!”
  

4.
  老邮看了看丁厌扔在客厅里的鞋,于是又咧着苍白的大嘴唠叨她总是做赔本的买卖。
  
  他唠叨的内容丁厌几乎都能背出来,基本上是从小甲、小乙、小丙、小丁四个孪生兄弟开始,然后是大米和小米,再然后是美姨,最后是他自己。
  
  他们都是丁厌的家人,或者家丁。
  
  老邮从来不出门,也不在白天出现,他只有在晚上时候,才套着黑色的大袍子晃悠出来,走路总是脚尖着地,这令他的脚趾成为全身最为健硕的部位。
  
  老邮自以为是鬼。
  
  这个世界上多数人都自以为是。
  
  比如丁厌自以为是吸血鬼;
  
  那四个孪生兄弟自以为是狗;
  
  小米自以为是大米;
  
  大米自以为是小米;
  
  美娘自以为是全世界第一美人。
  
  “喂过那四只狗狗了吗?”丁厌不耐烦地打断他。
  
  “喂过了……你说养那四个东西干嘛?他们……”
  
  “大米呢?”丁厌继续打断他。
  
  “刚刚送那位小职员客人去卧轨了,唉!大米也是的……”
  
  “小米呢?”丁厌揉着脚。
  
  “小米自然和大米在一起……大米和小米……他……”
  
  “美姨呢?”丁厌看看厨房。
  
  “她刚从诊所带了新鲜的保养品回来……真不知道那个老妖婆要装嫩到什么时候……都40岁的半老徐娘了,整天还刷绿漆……”
  
  “老邮呢?”丁厌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我在这里……”老邮说。
  
  “公寓的招租信息发出去了?”
  
  “发了,通过很多种渠道。”老邮精通很多种语言,包括计算机语言。
  
  
  5.
  
  米莉觉得自己身上涂满了咸臭的胶水,白色的裙子粘在身上,就像这咸鱼一般的生活似的,把你包围的死死的,呼吸不到任何新鲜空气。
  
  咸鱼翻身?那只是童话而已。
  
  她站在家门口,把钥匙插进锁里,却不拧。
  
  仿佛一拧,就会开启一种令人窒息的生活。
  
  米莉不拧,门却开了。
  
  他的老公站在门里,套着一件油腻腻的睡衣,嘴角带着米粒。
  
  他们谈恋爱那会儿,米莉的老公很浪漫。每次去约会的时候,总之在嘴角粘一颗米粒,他说他去哪里都要带着米粒。
  
  结婚以后米莉想了想,应该粘在心口,在心里,而不是嘴角。
  
  米莉老公漠漠地让开身子,顺便擦擦嘴,于是米粒不见了,米莉进去了。
  
  “你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么?”米莉呆呆地站着。
  
  “知道。”米莉老公给她盛了一碗米粥,米粥白乎乎粘乎乎的,和米莉的裙子有一拼。
  
  “你怎么知道?”米莉还是呆呆地问。
  
  “我看电视了,电视上有新闻直播。”米莉老公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救我呢?你那么希望我死?”这句话本来应该带着气愤的语气,但从米莉的嘴里说出来,却平平淡淡。
  
  “我知道你会回来。”米莉老公看了看她的脖子,“就像我知道上吊用的绳子自己会断一样。”
  
  米莉不再说话。
  
  米莉的老公也不再说话。
  
  他走进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她站在客厅一直没有进去。
  
  真水无香,百品无厌。
  
  但是,我们每天不能只喝白开水,偶尔也要喝点可乐果汁啤酒,如果这些都没有,喝点毒药也挺有味道。
  
  生活就像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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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美姨调了好喝的生血鸡尾酒,名字叫做德古拉。
  
  美姨喜欢吃素,做的素菜却带着肉腥的芬芳。
  
  美姨也喜欢喝肉汤,做的肉汤却清淡可口。
  
  美姨只喝一种肉汤。
  
  美姨是丁厌的厨娘,自己也开私人诊所。
  
  美姨的私人诊所是免费的,却不是福利院。
  
  美姨把头发歪歪扭扭地绑在脑袋的一侧,光洁的皮肤泛着红润的光泽,脸是20岁的脸,可是目光神情却透着成熟的芬芳,全身散发着妖精的气息。
  
  “今天的汤很补哦!”美姨把一盆热气腾腾的白色瓷汤盆放在餐桌的中央,然后急忙捏住耳垂,俏皮地吐吐舌头,“刚足5个月,正是熟透又新鲜的时候,营养丰富,丁厌你今天也尝尝,很干净的,妈妈是大学生,头胎!做的时候没有用任何药物。喝了准保年轻10岁!”
  
  “我可不想年轻10岁,我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丁厌打开客厅的壁橱,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接了一杯新鲜的血,然后蘸着馒头吃起来,丁厌的吃相很农民。
  
  “今天给西黎换点滴了吗?”丁厌指了指壁橱。
  
  美姨笑着,“换过了,这个我哪能忘呢!”
  
  “小米和大米回来了吗?”丁厌问老邮。老邮站在窗帘后面,颤悠悠地说:“刚回来。”
  
  正说着,小米推门而入,她留着干净的毛寸,却并不显得愣,反而别有一番女性的韵味。
  
  “顺利吗?”丁厌就像个操心的家长一般。
  
  “顺利,火车轰隆隆的,正好轧到心脏。”小米边说边坐下来,“我先吃,吃完了换大米吃。”
  
  “恩!”丁厌看着小米大口喝着美姨的汤,恶作剧地笑。
  
  “汤不错!”小米边说边又盛了一碗,汤勺在盆里晃了一圈,突然发现不对劲儿,“美姨——你这个坏人!是不是又煮那个了?”
  
  美姨也坏坏地笑。
  
  小米气呼呼地站起来,“我要告诉大米去,你们老合伙捉弄我!”说罢急匆匆地回到自己卧室。
  
  老邮还是躲在窗帘后面阴森森地笑,窗帘后面是这个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了。
  
  大米和小米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如胶似漆,却从不成双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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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丁厌被写成里神秘的女英雄,挽救自杀者的天使。
  
  米莉被作为多次自杀未遂的抑郁症患者典型案例,各个就职于私人、公人医院的所谓心理学专家纷纷亮相,对米莉的心理状况和行为做了深度剖析。更有心理医疗机构跃跃欲试要借着这次机会炒作,免费为米莉做心理诊疗,并全程报道诊治过程。
  
  米莉拿着报纸,她觉得那些所谓心理学专家都有某种臆症。
  
  他们分析的,她都不曾想过。
  
  她只是无聊,她只是希望老公去救她,然后抱着她,然后在嘴角粘上米粒,说,我去哪都带着你。
  
  现在米莉老公去哪都不带着她,他越有钱,她越无聊。
  
  他说,我神经病啊我,我干嘛像个白痴似的在嘴角粘上米粒?
  
  恋爱的时候都是神经病,都是白痴,是弱智。
  
  等结婚了,就清醒了,痊愈了。
  
  米莉下楼买菜的时候,脊梁骨破了一个大洞——被邻居戳的。
  
  那些邻居本来是对她漠不关心的,第一次割腕的时候,每个人都买了水果点心来看她,让她觉得自己备受关爱。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们牺牲廉价的水果钱,是为了探得一手的八卦信息,那段时间所有人包括米莉在内都觉得幸福。
  
  被人关注总好过是透明人,哪怕是负面的。
  
  王屠户不在,他的儿子在,假日替他爹看店。
  
  王屠户的儿子下刀快且准,切出的肉也不像他爹那样坑坑洼洼,而是有一种鲜艳的美感。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听邻居说,他是个准医生,这切猪肉的刀,将来是要切人肉的。
  
  王屠户的儿子把肉装到塑料袋里,黑色的,微笑着递给她,“好好补身子,别跟自己过不去。”他每次都多给她一些。
  
  米莉笑笑,对面几个卖菜的凑在一起小声嘟囔,这让她觉得很满意,这让她心情很好。
  
  她掏零钱的时候,带出了一张名片,耀眼的红色,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句话:
  
  非常顾问公司
  
  专业自杀、杀人顾问机构。
  
  是那个短发女孩给她的。
  
  她说,需要的时候,在名片上写上自己的电话,放到5155号信箱,自然会有人联络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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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丁厌住在一座非常高的新建高级公寓里,那个公寓一共有28层。
  
  目前已经居住了一多半的住户,这些住户都是在她接手之前入住的。她接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少有新住户了,就算有,也是住不了几天就搬了出去。
  
  这座公寓叫做非常公寓,产权属于丁厌。
  
  非常公寓的楼顶,是一个空中花园,里面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丁厌就会倒挂在那棵槐树上,有时候想点什么,有时候又什么都不想,就那么挂着,像一只美人蝙蝠。
  
  吸血蝙蝠。
  
  丁厌又喝完了一盒血酸奶,从树上跳下来。
  
  血酸奶是美姨特别为她做的,方便她外出的时候饮用,口感酸甜,美味可口。
  
  血酸奶里的血,是西黎的。
  
  西黎住在壁橱里,曾经是风云一时的大腕歌星,性感,帅气,且酷,老少通吃的万人迷。当他成名后,却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自由,人不能24小时生活在别人的热烈的目光中。
  
  2年前20岁的丁厌刚刚进入歌坛的时候,西黎是他的师兄,她是新人兼他的助理。
  
  后来有一天,西黎说,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于是她给了他一个。
  
  他现在很幸福,因为他重新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觉。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丁厌,只为买一个存在的意义。他的财产,就是这座非常公寓。
  
  她下楼打开壁橱,西黎还是微笑着站在水晶棺材里,俨然一个变性版的白雪公主。他左手和头顶上都插着输液管,右手则伸到棺材外面,美丽的手腕上带了一个红玉手镯,只要打开手镯上的开关,新鲜的血就会像小溪一样流出来,血落到杯子里的声音,格外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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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米莉回到家的时候,米莉老公还没有回来。她算了算,也该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电话里有一条留言,他老公说晚上要加班,她没有听完。
  
  她不用听完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她直接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她说。
  
  “我知道,我晚些回去吃。”老公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似乎要迫不及待地挂电话。
  
  “我做好了给你送到公司。”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不用了……”米莉老公的语气几乎有些求饶,他怎样让别人见到他手腕上带着刀疤的老婆?同事没人知道那个上了报纸头条的女人是他老婆。
  
  这太丢人了。况且,他也并非加班,他下班要去一家有名的心理医疗机构,那家机构曾在报纸上表明要免费治疗米莉。
  
  他相信报纸上的说法。
  
  “你必须回来吃饭,否则我就死给你看。”她淡淡地说。
  
  “唉——随你吧。”对方挂了电话。
  
  米莉有些胸闷,她决定再打过去,可是已经没人接听了。
  
  他不爱我,他有了别的女人。
  
  她想,他的借口和电视剧里有外遇的老公们一样,拙劣。
  
  她木然地坐起来,木然地切肉块,刀比较锋利,有好几次扎到案板里几乎都拔不出来。
  
  肉汤炖好的时候,她又向老公的公司打了个电话,这次是个男人接的。
  
  他说:“他一下班没多久就离开公司了。”
  
  米莉什么也没说,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慢腾腾地喝了。
  
  然后她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把剩下的肉汤全部倒到两圈燃烧的火焰上。
  
  那火焰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灭了。
  
  “我真的会死给你看。”她边自言自语,边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
  
  

10.
  看到轨道附近撞得四散的尸体,杨信心里跟被猫抓了似的,莫名其妙就想起前几天跳楼自杀的女子。
  
  最近自杀的人越来越多,就好像流行感冒似的,颇有蜂拥而上的气势。
  
  他检查了检查衣兜,在自杀者的上衣兜里发现了遗书。
  
  看来确实是自杀。
  
  不过,杨信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皱着眉头看看四周,荒野,蜿蜒的铁路,死者卧轨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拐弯处,不易被人察觉,估计那列出轧过去的时候,司机都不知道自己撞了人,这个拐弯,正好是视觉的死角。
  
  还有,从现场看来,死者卧轨的姿势也很专业,他躺下去的方向,正好和铁路成直角,要害部位正正地位于铁轨,不偏不差。
  
  最为奇怪的是,铁轨压过自杀者腹部,却没有大便或其它排泄物的污秽。
  
  只能有一种解释,这个自杀者是个医生。
  
  然他不是。
  
  他遗书第一段说:
  
  我碌碌无为地出生,碌碌无为地长大,又碌碌无为地工作,工作后不久,又娶了个碌碌无为的老婆,真可谓门当户对。
  
  我想改变,却越变越糟,越变越痛苦。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公司,只要想到明天,心情就格外沉重,日复一日的重复,日复一日的沉重。
  
  ……
  
  如果他不是医生,那么这自杀的手段,未免太专业了。
  
  难道是他杀?
  
  杨信望着暗红色的铁道,那红色,呲牙咧嘴的。
  
  杨信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11.
  
  米莉老公回来后,并没有回家。
  
  他买了好多礼物,一家一家敲邻居的门。
  
  敲到王屠户家的时候,是他儿子开的门,只开了一条门缝,王屠户的儿子王晓峰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
  
  “哦……”米莉老公说,“我是米莉的老公,住在隔壁的楼,能不能请你们以后不要再针对米莉自杀的事情议论她……”
  
  王晓峰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要议论,也千万别让她知道,表面上要装得漠不关心的样子……”
  
  “为什么?”王晓峰依旧只露出半个身子。
  
  “我今天去咨询心理医生了,医生说米莉她,很可能喜欢被人议论的感觉才自杀的,如果没有人议论,她也就不自杀了……”
  
  王晓峰有些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米莉老公一眼,什么都没说,硬生生地关了门,差点夹住他的鼻子。
  
  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充斥着煤气的味道。
  
  米莉不省人事。
  
  米莉老公愣在原地,想,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
  
  但,终于,还是拨了120。
  
  他心理无法承认自己,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回来早了。
  
  他有些不情愿地打开窗户通风,暗自希望救护车晚来些。
  
  他站在客厅的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米莉。
  
  米莉再也不是那个他爱着的“米粒”了。
  
  米莉结婚后,就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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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米莉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家里。
  
  米莉老公坐在灯下读书,见她醒了,若无其事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救了我么?”米莉虚弱地问,头很疼。
  
  “嗯……”
  
  “你还在乎我?”
  
  米莉老公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好好睡吧。”
  
  他没有回答,米莉想,他没有回答,一定是不在乎了。
  
  大脑里有一面鼓,在米莉的脑袋里咚咚地敲的。整个房间里无声无息,只有那面鼓的声音。“咚咚咚”地催促着。
  
  米莉觉得自己渐渐在黑暗里融化了,心里轻飘飘的,没着没落的。
  
  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老公睡在沙发上。
  
  “老公……你看看我……”她乞求。
  
  米莉老公翻了身,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米莉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邻居们以前要么见她如瘟疫一般躲避,要么在她背后议论纷纷,要么就递给她奇怪的眼神,可是今天没有。
  
  每个人,都好像没有看见她,偶尔看到了,微微一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连菜市场卖菜的大妈,都不戳她脊梁骨了。
  
  难道我真的变成了透明人么?
  
  她忐忑地对卖肉的王晓峰说:“我昨天自杀了,是煤气……”
  
  “哦!我知道……”王晓峰把一块造型妖异的猪肉递给她。
  
  “你知道?”
  
  “我知道。”
  
  “你不说我吗?”
  
  “没什么好说的。”
  




  13.
  丁厌第一眼看到米莉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想真的死。
  
  自杀无非是一种手段,一个容器,就像水杯一样,不过承载的内容不同罢了。
  
  所以,丁厌很郑重地问了米莉一个问题:
  
  “你真的要死?”
  
  米莉点点头,“你知道,我死过很多次,只有第一次和这一次是真的。”
  
  “因为活着痛苦吗?”
  
  米莉摇摇头,“因为连痛苦的感觉也失去了。”
  
  丁厌叹口气,看看她的手腕,“你介意再次割腕么?”
  
  米莉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割过两次,都没成功。伤口自己会凝固。”
  
  “这次不会。”丁厌握起她带着伤疤的手腕,“你以前割的是静脉,这次咱们割动脉。”
  
  “动脉在哪里?”米莉抬起头。
  
  于是丁厌很温柔地在她手腕的动脉上划了一条线,“只要割断一半,伤口就难凝固。”
  
  “我怕我没有那么大力气……”米莉的手腕颤抖了一下。
  
  “肉和血管确实比想象的要难割,不过我们会给你提供最锋利的刀具。”丁厌转身按了按钮,小米妖娆地走进来。
  
  “刀片。”丁厌说。
  
  于是小米又妖娆地走出去。
  
  “动脉割开的时候,有点像红色的石油喷出来的样子,很美丽。”
  
  “哦。疼吗?”
  
  “你怕疼吗?”
  
  米莉摇摇头,她什么都怕,死都不怕,还怕疼么?
  
  “你最好先泡个热水澡,促进血液循环,然后喝点酒,把手腕泡在温水里,这样伤口才不会凝固。当然,如果你割得够深,就不需要这些了。”小米送来了刀片,丁厌递给她。
  
  “这次你不救我了么?或者劝劝我?”米莉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那你不要找我,可以去找心理医生,他们会跟你说你希望的话。”
  
  “我不是精神病!”米莉突然气愤起来。
  
  丁厌笑笑,“我知道。”
  



  14.
  杨信看到米莉的时候,米莉已经死了。
  
  泡在浴池里,死因是窒息。她的手腕上有两条伤口,一条是动脉,但只割了一小点,另外一条是静脉,静脉伤口很深,但还没有凝固。
  
  估计是因失血过多昏迷,滑到浴池里,然后窒息而死。
  
  很显然,是自杀。
  
  杨信仔细查看,发现她的动脉上,隐约有一条彩笔划的线,那条线就像说明书一样,标明了致命的位置。
  
  杨信觉得,米莉和那个卧轨者有某些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之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们死得都有点过于专业了。
  
  米莉老公哭哭啼啼,虽然他希望米莉死,米莉死了他就从如此疲累的生活中解脱了。但是米莉真的死了,他又懊悔不已。
  
  米莉的遗书只有一行字,她只留下了那一行字,以及一具红得触目惊心的尸体。
  
  遗书上写着:我已经完全融化在黑暗里,连自杀都不能让别人关注我了。
  
  杨信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记得卧轨自杀者的遗书中有一句话:“我是个失败的人,连自杀都多次不能成功,导致别人对我议论纷纷,关注异常,如果这次再死不成,我真的没脸活着了。”
  
  或者自杀者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吧。
  
  有人因为别人议论而自杀。
  
  有人因为别人不再议论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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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小孩在放羊的时候,看到一只狼潜伏在草丛里,他大吼:“狼来了,狼来了——”
  
  村民赶来,狼已经逃走了。
  
  第二天,那只狼依然潜伏在草丛里,小孩又大喊狼来了,村民赶来时,狼依旧逃走了。于是村民们开始骂骂咧咧,再也不理会小孩的话。
  
  第三天,小孩还是看到潜伏在草丛里的狼,他仍然大喊,可是村民们再也不来了。
  
  于是狼冲出来,咬死所有的羊,包括那个并没有说谎的小孩。
  
  每个人的心里都潜伏着一只狼,他狡猾、奸诈,蓄势待发。
  
  那个喊狼来了的小孩成为说谎者的典型,他无从辨白。
  
  死者,无从辩白。
  
  米莉也无从辩白。
  
  邻居们都说,这次弄假成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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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丁厌日记之一:大米和小米的前世今生】
  
  1.
  “好啦!别担心啦!破财免灾!”我挽着苏米的胳膊,走在本城最为繁华的商业区。每路过一面明净的橱窗,我总会假装不经意地侧头,看着自己修长的侧影,这是多数女子的通病。
  
  苏米显得很烦躁,因为刚才被抢了包。但是,做为名模,他应该不在乎钱的,“可是,镜子在包里……”他焦躁地说。
  
  “镜子回头再买就是了。”我理了理头发。但是苏米依旧皱着眉头,并像我一样,假装不经意地看着自己在橱窗中的影子。
  
  苏米是个不错的男人,帅气,温柔,幽默,有名且多金,优秀到完美。纵然是这么优秀的男人,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缺点,那就是,每隔十分钟,总要照一下镜子。
  
  似乎,照镜子这种事情,也像抽烟喝酒吸毒一样,会上瘾。
  
  “你懂什么?!镜子里有我重要的……”他突然停住,显得十分不安。
  
  我看了看旁边的婚纱店,心想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求婚计划一定要成功!
  
  “苏米,你看,那款婚纱很适合我吧?”我扯住他的胳膊。
  
  “恩……”苏米也定定地看着那款婚纱,上下打量,似乎在用目光测量尺寸。
  
  “喂!傻瓜!”我仰起头,“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穿上那款婚纱啊?”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苏米愣愣的,心不在焉。
  
  “真会装傻!”我不悦。
  
  “呀!”苏米甩甩头,“我受不了了!我得赶快回家!”
  
  苏米说完,也不待我应答,就匆匆离去,脚步仓惶凌乱。
  
  难道他并没有打算和我结婚?
  
  我摇摇头,苏米不是那种男人。但是,转念一想,认识这半年来,苏米并未邀请我去过他的家。他总是说,家里就他一个人,乱得跟狗窝似的。
  
  可是,既然就他一个人,他那么着急回家做什么?
  
  我皱起眉头,悄悄跟在他身后。
  
  他在转角处的花店买了三支玫瑰,然后匆匆打了车,在此过程中,他的眼睛里一直充满了渴望和焦躁。
  
  难道,苏米另有所爱?难道,苏米脚踏两只船?
  
  我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显然,那些花并非买给我的,因为,交往以来,我从未收到过花。
  
  “跟上前面那辆车!”我对出租车司机说。
2.
  看着电梯停在了20楼,我飞速地按下了另外一部电梯,直奔而上。
  电梯抵达的时候,苏米的影子正好闪进了2001,他似乎要迫不及待地把花送给某人,因此门并未关好,我把眼睛凑在门缝上,隐约看到苏米在对着一个人影说话。
  
  “讨厌!这么久不都不来看我……”那个人影的声音很妩媚。
  
  “对不起。鲜花送美人儿,原谅我好不好?”原来苏米这温柔的声音并不只对我,“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款漂亮的婚纱,不知道有没有适合你的尺码……”
  
  “真的?那改天一起去试试好不好?”
  
  “好。”苏米说。
  
  “小姐……你找谁?”一个干枯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身,就看到了满脸皱纹。
  
  “那个我……”我难免有点做贼心虚,“我找他们……”我指着苏米的门。
  
  “他们?”老太太眯起眼睛,“我是这房子的主人,这儿只住了一个人啊……”她边说边敲了敲门,也不等苏米应答,就推门走进去,“小米啊……你好像有客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老太太后面,“那个……”我并不是善于撒谎的人,“明天可不可以去看电影?”
  
  我抬起头,看到了苏米满脸不悦,玫瑰已经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整个客厅的墙壁,都装满了镜子,但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这种事情,打个电话问就好了!”苏米冷冷地说。
  
  我悄悄打量着四周,“我可以去个洗手间吗?”我不由分说向客厅的一侧走去。
  “洗手间不在那边!”苏米说。可我并不理会,径直走到卧室,卧室里也装满了镜子,但并没有人。
  “哦……不好意思……”我又假装走错了地方,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洗手间里,自然也没有人。
  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藏个人,并不容易,难道是我刚才听错了?
  “小米啊,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明天交电费的事情,你们聊吧!”老太太说完,看了我一眼,出了门。
  苏米冷冷地说:“没事的话,你也走吧!”
  “哦……”我逃似的出了门,在电梯口遇到了房东老太太。
  老太太上下瞄了我一眼,说:“你喜欢小米?”
  “哦……”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还是放弃吧……”电梯开了,她拉我进电梯,才神秘兮兮地说,“他只喜欢镜子里的那个女人……”
  “镜子里?!”我愕然,想起苏米充满镜子的家,以及频繁照镜子的习惯,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见到镜子里的人么?
  “是啊……你不知道吧?……对门的租户,就是被他吓跑的……现在还一直没人敢住……”
  难道有鬼么?
  3.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向一个男人求婚,但是男人却拒绝了她。理由是,他已经有了一个挚爱的妻子。故事的最后,男人回到家里,对着妻子的灵位,叹息着,老婆,我今天又拒绝了一个求婚者。
  当初曾经被这个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且臆想如果自己遇到用情如此的男人,定要用一生的爱去感化他,温暖他。
  我想,苏米可能就是这种男人。我并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我宁可相信,他是对某个去世的爱人念念不忘。
  我决定悄悄搬到苏米的对面,彻底把他从旧日的情愫中拯救回来。
  就在我搬到了苏米对面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它。
  那天,我确定苏米不在家后,偷偷搬了家,刚刚把新家收拾,就听到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从猫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提着一个大大的时装袋,拿着钥匙,打开了苏米的门。
  我捂着“嘭嘭”跳的心口,按响了苏米的门铃。我确定苏米不在家,因为并未看到他回来。
  “您好!”我堆着笑,看着一脸狐疑的美丽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妆,妩媚却不妖艳,举手投足,透露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我是新搬来的,还请多多关照!”我继续笑着。
  “哦!”她也笑笑,“原来是新邻居,进来喝杯茶吧!”
  真是求之不得,我侧身,进了苏米的家。
  苏米的家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装满了镜子。
  “好多镜子啊!”我故意感叹。
  “是啊。”她笑着,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镜子里的人,才是真的她,而现实的她,不过是个倒影。
  
  “哦……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忐忑地问。
  
  “是啊!”她站起来,伸了伸腰,“该做晚饭了……”显然,她在下逐客令。
  
  我识趣地起身告辞,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玫瑰,那是苏米昨天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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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回答家,我猛地拍拍脑门,心想,那个女人,该不会入室行窃的小偷吧?现在很多小偷作案手段都十分高明,冠冕堂皇入室,如遇到熟人询问,应对的技巧也十分高明。
  
  想到这里,我马上拨通了苏米的电话。
  
  “苏米,你在哪?”我焦急地问。
  
  “我在家啊!”电话里苏米声音悠闲,隐约还传来炒菜的声音。
  
  “哦……”我拿着电话走到门口,透过猫眼,苏米的门紧闭着。
  
  “在哪个家?”我问。
  
  “还能是哪个家啊!”苏米的声音更加狐疑了,“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想见你……”我的声音不由有些紧张,“你能出来一下吗?”
  
  “现在?”炒菜的声音似乎停止了。
  
  “现在!”我坚定地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挂了电话,我就一眨不眨地守在猫眼旁边。片刻,只见苏米匆匆忙忙地从家里出来。我的脑袋里挂满了问号。
  
  难道……苏米刚才一直在家?难道……苏米刚才是故意躲我么?
  
  苏米离开不久,我也出了门,下楼前,我使劲儿按了按门铃,里面无人应声。
  
  见到苏米的时候,苏米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说要立刻见面的是你,迟到的也是你!”他看了看表,又看看我。
  “对不起……”我气喘吁吁地坐下来,“那个……我买了东西,一会一起到你家吃饭好不好?”
  
  “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饿了,就在这里随便点点儿什么吧。”苏米喝了一口水,顺便侧头看了看他映在落地窗上的侧影,无疑,他连侧影也是完美的。
  
  “那个……”我低下头,“你有过爱着的人吗?”
  
  “呃?”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唐突,愣了愣,“干嘛问这个?”
  
  “因为……”我咬咬牙,鼓足了勇气,“上次我向你求婚……你拒绝了,我觉得,你可能爱着别人!”
  
  “求婚?”他愕然,“什么时候?”
  
  “就是,说婚纱好看那次……”我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傻瓜!求婚这种事情,是男人该做的啊!”他轻松地笑着,顺手拿起桌上的玫瑰,“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原来,幸福是如此突然,如此简单。多数女人在幸福面前都会变得很弱智,还好我没有,拥抱的瞬间,我偷偷拿了他家里的钥匙。
  
5.
  找了借口,赶在苏米前面回到家,我靠在门后,把眼睛凑在猫眼。
  果然,苏米在门口慌乱地翻找着衣兜,最后气急败坏地捶了捶门。我想,如果苏米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话,没有钥匙,他也可以进门的。
  
  很显然,没有。
  
  苏米拨通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房东颤悠悠地满腹牢骚地上来了,拿出一串钥匙,开了门。开门的同时,还瞟了我这边儿一眼。
  
  “怎么?对面有新邻居了吗?”苏米问。
  
  “哦……今天刚搬来的,你还没见到?”老太太又看看了我,似乎知道我就躲在门后似的。
  
  “没呢!”苏米说。
  
  老太太脸上荡起知晓一切的笑容,那笑容,让我浑身不自在。
  
  就在我准备睡觉的时候,苏米家里,似乎传来争吵声。
  
  我悄悄打开门,把耳朵贴在苏米的门口。
  
  “你怎么可以爱别人?怎么可以向别人求婚?”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我……我……”苏米似乎很怕那个女人。
  
  “她有我漂亮吗?有我了解你吗?有我爱你吗?你知道,我爱你就像爱自己一样!”女人的声音转而呜咽。
  
  “我……对不起……我也是……我爱你,也是同样的,同样的就像爱自己一样……”苏米的声音虽然小,却很坚定。我的心,被狠狠的揪紧,撕扭。
  
  “你怎么能看得上别的女人?”
  
  “我……我这就去跟她说清楚!”门里隐约传来换鞋的声音,我急忙躲回自己家里,刚刚关好房门,就见苏米急匆匆地出来了。
  
  我此刻的感触,真是难以言语,愤怒、疑惑,又莫名恐惧。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什么时候进去的?如果她一直在家,为何不肯给苏米开门?或许,她真的不是人?
  
  手机炸雷一般在兜里响起,我颤抖着接听。
  
  “你能出来一下吗?”苏米说。
  
  “什么事?”
  
  “我们……不能结婚……”
  
  “你爱着别人?”
  
  “没有,我没有爱别人!”
  
  “骗人!”我说。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爱着别的人!”不知为何,他在语气里,强调了“别的人”三个字。难道……是因为他爱着的那个,不是人么?
  
  “老地方见,我们说清楚吧!”我挂了电话,却并没有打算去见苏米,而是拿着偷来的钥匙进了苏米的家。
  
  6.
  
  苏米家里,灯光透过镜子,明亮得让人难以忍受。四面八方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忐忑不安。
  
  我轻轻打开了卧室,卧室里是一张单人床,并没有人。厨房、洗手间、阳台、床下、衣柜甚至抽屉和地毯下面,任何可能藏着人和不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她真的就像幽灵一样,住在镜子里的幽灵。
  
  在一个随处都能看到自己的空间里,总觉得危机四伏。可能,那个幽灵,随时会从镜子的某个角落,探出脑袋,虎视眈眈地瞪着我。
  
  门外,突然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我急忙躲在窗帘后面。
  
  只见苏米颓废地进了门,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坐下来。
  
  突然,他站起来,背对着我看着镜子,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镜子里的他,嘴唇颤抖着:“说清楚了吗?”——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哦不,它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许,它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某处盯着我,就像看一幕滑稽的小丑剧。
  
  “没有……”苏米的声音无精打采,“她爽约了……而且也不接我电话……”
  
  “她不接你电话你很失望么?你那么害怕失去她?”镜子里的声音醋气冲天。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不爱我了,你爱上她了?”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呃……呜……”苏米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脸瞬间憋的紫红。难道,那女鬼要下毒手了么?
  
  是了,那个女鬼,它一直在,只不过我看不到,不是都说鬼是无形的么?它逼着苏米,让自己杀死自己。
  
  “放开他!”我不顾一切地拉住苏米扼住自己咽喉的胳膊。
  
  “滚开!”苏米一把推开我,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是那女人的。
  
  糟了……被附身了!我暗叫不好,回忆着电影里的情节,口不择言地说:“求求你,放了他……人鬼殊途,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求求你……”
  
  被附身的苏米冷笑着:“我不可能爱上你……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里充满了爱,不是爱情的那一种爱,而是超越爱情的那一种爱。
  
  “苏米我爱你啊!爱得要命!你不要被鬼迷惑啊……”我哭喊。
  
  “爱我?爱得要命?好……那就把命给我吧,以表达你对我的爱!”他一步步把我逼向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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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小米!”房门外一声大喝,苏米愣住。房东老太太颤悠悠地走进来,边走边说:“我就知道得出事儿!”
  
  她拉住苏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苏米的表情放松下来,疲惫地睡在她的怀里。
  
  “他是我儿子……我优秀的儿子……”老太太看着惊魂未定的我,“这孩子……太优秀了……他深深爱着的人,只有一个……”
  
  “是那个鬼吗?”我小声问。
  
  老太太摇摇头,“是他自己……”她轻轻让苏米靠在沙发上,打开衣橱。刚才我检查房间时竟然没有留意,衣橱里,有一半都是女人的衣服,那件我曾中意的婚纱,也挂在里面。
  
  “变、变、变态……这么说,我曾遇到的女人,其实就是他自己?那为什么!她却好像不认识我?”我喃喃着。
  
  “他不是变态!不要那么说我儿子”老太太严肃地说,“他只是太爱自己了,因为太爱了,所以决定自己和自己恋爱,决定自己和自己结婚,他投入地扮演着自己的爱人。在他扮演自己爱人的时候,就真的是另外一个人,因此不认识你。你无法理解一个人的自恋,是多么痛苦……”
  
  我茫然地起身,镜子里的苏米,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眉头。或许梦里,他也在挣扎,挣扎在爱我与不爱之间。
  
  确实,这个世界上,我们最爱的人,都是自己,不管人们愿意不愿意承认。
  
  但是,我确实无法理解,自恋到这种程度,是什么感觉。
  
  苏米,原来一直深爱着他自己,那种爱,超越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
  
  8.
  
  我搬了家,离开了苏米。
  
  偶尔,也会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还是那么完美,眼神中,充满了能够迷倒全世界女子的爱意。
  
  只有我知道,他这么看着镜头的时候,心中想念依恋的,只是他自己。
  
  后来,苏米的秘密被媒体曝光,他成了众矢之的,失去了闪耀的工作。但他对自己的爱,无论贫贱还是富贵,始终如一,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便是住进非常公寓的今天。
  
  他叫自己的爱人为:小米。
  
  苏米就是大米,苏米也是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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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逃亡者】
  
  1.
  
  丁厌合上日记,躺在床上,拇指和食指张开,像八爪鱼的两根触须,一步一步向上挪动,似乎在丈量黑夜的尺寸。夜深了,大概有无底洞那么深。
  
  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其实是生活在一个无底洞里,总想抓住点什么,可总是什么也抓不住。最近来做自杀咨询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要放弃生命的理由。
  
  生命有时候确实很沉重,这种沉重,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负担得起。想起童年的历历往事,丁厌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奇迹。她想,或许明天,她会自己给自己做一次自杀咨询。
  
  黑夜的颜色并不是黑的,有点灰,有点蓝。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还有王晓峰。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米莉尸体的那一刻,那一刻有点讽刺,他竟然……
  
  他承认,他对米莉有好感,那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某种气息,总是让他忍不住要接近,继而再接近。可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那种气息,正是死亡的气味。
  
  有点阴冷,有点湿腥却又颜色鲜艳,那正是,死亡的魅力。在死亡的魅力里,他第一次获得了快感。
  
  这让他想起童年的某些片断,同学叔叔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那个嗜血如命的女孩。当时他一直觉得那个喜欢倒挂在树上的女孩是个妖怪,是个吸血鬼。可是在这个夜晚,他深刻地理解了她,她只是,沉浸在生命的鲜红里而已。
  
  想到生命的鲜红,想到米莉的尸体,他再也按奈不住,却又不知道按奈不住什么。他爬起来,拿起手术刀,来到屠宰场,扯过一头母猪。
  显然,被从美梦中扯出来的母猪并不乐意,它惊叫着拼命挣扎,它越挣扎,王晓峰越觉得兴奋。他的手术刀,稳且狠的刺入母猪的咽喉,鲜血在黑夜里有点像趵突泉,温热而粘稠,喷在他的脸上,他褪下裤子,在垂死挣扎的母猪旁,一次又一次达到高潮。
  
  达到高潮的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十里镇那个破旧的家里,回到那一个又一个晚上。嗜酒的父亲,在黑暗里一边殴打着母亲,一边骑在母亲身上。
  
  他还记得,每次他都很害怕,每次他都担心,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母亲冰冷地躺在床上,再也不会起来。
  

 2.
  人有时候总觉得饿,可吃什么也吃不饱;人有时候总觉得渴,可喝什么也不解渴。这种感觉,总是抓心的难受。
  
  丁厌就时常有这种感觉,每当她觉得空虚饥渴到抓狂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来点刺激,比如,偷东西。
  
  丁厌靠在医院的安全出口,把偷来的麻醉剂放进口袋,窃笑。其实她可以偷着买,但是直接偷更刺激。
  
  “哎?是你?”一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你是这个医院的护士?”
  
  “呃?!”丁厌看看自己的护士服,“哦……是啊……”
  
  “怪不得上次那么勇敢,救死扶伤啊!”那个警察,就是杨信。
  
  “应该的……应该的……”丁厌说着就要溜走,却被杨信拉住,“正好又有人自杀了,正在急救室,你跟我来!”
  
  “可是,我不是负责急救的护士啊!”丁厌对杨信喊着:“你把我手腕弄疼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跳楼。没有当场死亡,是因为衣服挂到了阳台。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就拖拖拉拉的,死也死得拖泥带水。
  
  拖泥带水并不是好事。
  
  “真是笨蛋,早就告诉他跳楼不要穿这么罗嗦的!死前受罪了吧?活该!”丁厌揉着手腕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杨信转过头,看着这个单眼皮女生,眼睛里有一丝好感。
  
  “啊?没什么,没什么……”这时候,本来已经宣告死亡的自杀者,突然坐起来,抓住丁厌的手。
  
  “啊——”丁厌大叫一声,却怎么也挣不脱,自杀者死鱼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厌。
  
  医生急忙检查,说:“已经死了……”然后,他一根一根地掰开那人的手指,丁厌这才收回手。
  
  “你没事吧?”杨信关切地问。
  
  “没事儿!”丁厌眼睛里含着泪花,不是因为淤青的手腕,而是因为那个死人的目光。
  
  “知道吗?自杀的人是最怕死的人,尤其,自杀后没有马上死掉,最痛苦了……”她想,他抓住她的手,一定是在后悔没有听她的话,她从他那死鱼眼里,看到了痛苦和恐惧。
  
  “你懂的真多!”杨信赞赏地看着她。
  
  “你是哪个科的?”那个医生突然问,他觉得他们医院没有眼神如此清澈却清不见底的女护士。
  
  “哦,是实习护士,跟我一起的。”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医生温和地说,他看起来很干净,干净中,透着一丝忧郁。
  
  “是啊……是啊……”丁厌讪笑着,跟在那个男医生身后,“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喂!”杨信追出去,“你的手腕没事儿吧……好像青了……那个人的手劲儿真大!”
  
  “不是他抓的,是你啊!”丁厌凶巴巴地说。
  
  “那我请你吃饭好了!”杨信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算啦改天吧!我还有事!”此地不宜久留。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杨信紧紧跟在后面。
  
  “我姓丁!”她边说边上了电梯,把杨信挡在电梯外面。
  
  “丁?”杨信摇摇头,笑,想在医院查一个护士的资料,对他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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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实习医生王晓峰知道急救室有跳楼自杀的病人时,脑海中立刻想起了鲜血淋漓的伤者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美丽情景。
  
  他有点迫不及待。
  
  然而,更令他惊喜的是,他看到了她,她的身上,有血的味道,她的眼睛似曾相识。当他听到她说她姓“丁”的时候,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就是她,那个总是孤独的,倒挂在树上的女孩。
  
  丁厌的手腕今天很倒霉。
  
  先是被杨信抓着,刚才又被死人抓过,此刻,则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医生抓着。
  
  “喂!虽然你刚才替我解了围,但是我不会感激你的哦!快放开我,这只手腕,刚才被死人抓过!”
  
  王晓峰松开手,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活泼的绿蚂蚱,“你是……丁厌吧……”
  
  “呃?”丁厌并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十里镇,还记得吗?我是王晓峰啊!”王晓峰有点激动。
  
  “哦……叛徒班长!”丁厌跳起来,“哈!幼儿园的时候,你还出卖过我呢!哼!不过,小时候玩医生病人游戏的时候,你和杨信老是扮演医生,想不到现在真的成了医生啊!”
  
  “对了!杨信!”丁厌拍拍大腿,她突然想起来,那个叫做杨信的警官,或许正是自己童年的玩伴。正确说,是自己童年认识的人。
  
  丁厌的童年,几乎是没有玩伴的。
  
  王晓峰突然握了握丁厌的肩膀,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某种光芒,这种光芒,令人快乐。
  
  然而,当王晓峰拿着一袋鲜血出来的时候,丁厌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眼睛里的光芒立刻消失了。他以为,丁厌装扮成护士,一定是来医院偷血的。
  
  他捏了捏血袋,里面暗红色的液体看起来有点风起云涌,一如他体内,某些沸腾着的液体。
  
  4.
  丁厌躲进医院的洗手间,锁好门,换衣服。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隔壁响起,那声音很压抑,似乎很怕别人听到,又担心丁厌听不到。
  
  “请问……门口还有别人吗?你、你、你别怕,我不是色狼……”那个男人说。
  
  丁厌笑:“你走错厕所啦?”
  
  “呃?是……是啊!是啊!麻烦你,帮我看看门口有人吗?”
  
  “好的,稍等啊……”丁厌匆忙换好衣服,把麻醉剂装好,才走到厕所门口,四下看看。
  
  回头小声说道:“有人!”
  
  医院里怎么可能没有人呢?来来往往的医护和病人。
  
  有可疑的人吗?”
  
  “什么是可疑的人?”
  
  “穿制服的!”
  
  “没有!”
  
  于是那个男人从厕位里站起来,长长舒了口气。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四下看看,才走出来警惕地看着丁厌:“你不是他们派来的吧?”
  
  “呃?!”丁厌摇摇头,好奇地问:“你是通缉犯吗?还是……是执行任务的间谍?”
  
  那个男人摇摇头,于是丁厌就很失望地叹口气,说实话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通缉犯呢,当然更没见过特务。
  
  “那你在躲谁啊?”
  
  那个男人又审视地看了看丁厌,什么话都没有说,闷着头就出了厕所。
  
  “哎!通缉犯大叔!”丁厌大叫着追上去,引得走廊里众人侧目相看。
  
  “就是她!”后面突然有人大叫,丁厌拉起那个男人,一起向医院外奔去。
  
  “大叔,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丁厌边跑边问。
  
  男人阴沉着脸,反问:“我跑,你跟着跑什么啊?”
  
  “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追我还是在追你啊!只好一起跑了!”丁厌捂着背包,侧头看看后面,医院里的保安紧追不舍。她摸出电话,“大米!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快!”
  
  大米一向是很快的。
  
  丁厌拉着那个男人上了车,看着捶胸顿足的保安们,边气喘吁吁地笑,边问:“大叔你不是通缉犯,也不是间谍007,那你是什么人啊?”
  
  男人擦擦汗,看了丁厌和大米一眼,“我……我什么人也不是……”
  “那他们为什么要追你?难道你也是小偷?”丁厌说完“也”,急忙吐吐舌头,还好那个男人并未发现她说漏了嘴。
  
  他叹口气,又审视地看了看丁厌,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因为我知道一个大阴谋,所以……”
  
  “大阴谋?”丁厌一下子来了兴致,“什么大阴谋?”
  
  男人低下头,从嘴里挤出三个字:“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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