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四一节 贱人   文 / 剪云裁衣



  


??暖香忙掐了掐大腿，看它是否还结实，又捏了捏臀部，检验它是否下垂。然后继续盯着那具身体看。
??如此的丰满，如此的有朝气，全身上下无不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李元江，他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吗？
??暖香的心酸了起来。
??过了今夜，他是不是就不属于自己了？而要回到小荷身边？
??难怪他找遍了全楼的姑娘也没有找过小荷，小荷说的是对的，他在怨她，在恨她。世上能够转化成恨的东西只有爱了，那么恨又能不能变回爱呢？
??暖香紧张而酸涩的关注着房内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应该走开，但是她又不想走开。
??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已经预知了结局，却仍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发展，即便这过程将自己的心撕得粉碎。
??“今天我就把自己给你……其实我一直是想给你的，只是……你应该理解我，不会怪我的是吗？……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
??诱人的身体在动，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暖香听见床响了一声，两声……
??泪涌了出来，暖香立刻抽身回到自己房间里。
??胸口似是有一团东西在涌动。
??“哇”的一声，她终于吐了出来，直吐得肝肠寸断，泪糊了一脸。
??“滚！你给我滚！！贱货……”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是李元江的声音？!
??一定是自己醉糊涂了，都产生幻觉了。他怎么可能骂小荷呢？温柔乡里的男人怎么会有怒气呢？况且“贱货”这词根本就不是李元江这种读书人能说出来的。
??一定是自己醉了，醉了。
??暖香瘫在门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可是叫骂却没有停止，而且还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连暖香都觉得自己这边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声音太大了，要是把嬷嬷招来可不得了。她应该还不知道李元江已经回来了吧？
??暖香急急的冲过去推开门。
??走廊里微弱的光线一下子闯进屋来。
??暖香看到李元江铁塔似的站在床边，衣服凌乱，而脚边是一丝不挂的小荷。
??见屋里突然进了人，小荷发出了一声惊呼，抓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当看清来人居然是暖香时，身子抖得更是厉α恕?br>??“你以为我还喜欢你？你以为你的谁啊？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像你这种贱货我早就不稀罕了，还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可笑！我劝你还是拿起镜子照照，别以为自己倾国倾城人见人爱，我可不是那些个嫖客，我也没钱。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就喜欢钱吗？那来找我干什么？还脱光了衣服送上门来，真够贱的……”
??李元江唾沫横飞的骂得起劲，小荷哆嗦得连哭声都没有了。她忙忙的穿衣服，可是胳膊伸了几次都没有伸进袖子去。
??暖香听不下去了，就算当初小荷伤害过李元江，他也不应该这样恶毒的骂她侮辱她，小荷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她还是喜欢李元江的，要不也不能这样放下了脸面，况且她多多少少还是理解小荷的选择的。
??这样想着，同情心便上来了。见李元江还打算继续骂下去，她忙上前劝阻，却被李元江一把揽了过来搂进怀中。
??李元江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荷，嘴边浮上一丝狞笑：“你想做我的女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得劝劝你，别做梦了。我有女人，而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李元江俯下脸狠狠的吻在暖香唇上，并顺势向下吻去。手熟练的解开了她腋下的衣袋，盖上了胸前的馒头，随后嘴便扣了上去。
??暖香想要挣扎，可是无用。
??小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许久，随后“嗷”的一声冲出门去。
??门“咣”的一声巨响后又弹开道小缝。
??暖香看到李元江扫了一眼那个门缝，便气喘吁吁的继续挣扎，却被他一下抱起送到床上……
??李元江照例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鼾声如雷睡下。
??暖香很累，但是却睡不着。她反复想着李元江的话。
??“我有女人，而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他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而且他的女人只有一个，那么，聚艳亭的姑娘们算什么呢？如果他只爱自己，那么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她不由得怀疑起这句话的真实性，看样子他这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气小荷，而接下来的一切……
??暖香头一回为自己的付出感觉不值。
??她扭头看着鼾声大作的李元江，发现他脸上的油光更多了，甚至有一块集合成滴，正从脸颊缓缓滑落到耳边。
??想起昨夜这张脸整整在自己脸上蹭了一夜，暖香忙摸了摸脸蛋，好像也粘了层油腻。
??暖香厌恶的皱着眉头，准备下床梳洗打扮，经过昨夜的消耗，想来今天的脸色肯定遭透了。
??暖香跳下床，向桌边走去，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跌倒的时候带翻的凳子，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可这声响丝毫没有打断李元江的鼾声。
??李元江醒来的时候，暖香已经不知晕过去多久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暖香没有睡在身边，随后就看到她躺在地上。
??当他急急的把暖香抱到床上时，暖香已经醒了。
??他要给暖香找个郎中，却被她制止了，说是大概昨天喝多了酒，晚上又没睡好，所以身子有点虚。
??李元江便紧张的握着暖香的手观察着她的气色。
??门被叩响，接着，醉艳出现在门口。见此情景，面露尴尬之色。
??暖香忙招呼她坐下，声音微弱。
??醉艳坐下后只是盯着暖香，又扫扫李元江，半晌不出声。
??李元江知趣的走出门去。
??暖香怕他这一去又不见了踪影，忙告诉他去找个郎中回来，并一再叮嘱他要亲自把郎中待到这里。
??见李元江走远，醉艳忙坐到床边急急的说：“暖香，你是不是和他……真的……”
??醉艳说不下去了，但是暖香很快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而且很快就知道这一定是小荷说出去的。只是她不明白小荷是怎么隐去了自己那件很没面子的事而把这事宣布出去的。
??“快点，到底是不是啊？”醉艳语气更急了。

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四二节 喜讯   文 / 剪云裁衣



  


??醉艳和甜娇都是自己要好的朋友，可是这两个人却完全不同。醉艳是急性子，率直、火爆，甜娇是慢性子，说起话来转弯抹角，自以为高深。
??这两个人要是聚到一起就吵架，因为醉艳最看不惯甜娇一副没脑子还矫揉造作的样子，而甜娇的辩解往往都被醉艳的快言快语斩断。结果每每都是甜娇被气得眼泪汪汪，醉艳也没捞到什么好心情。
??醉艳的直爽得罪了不少人，关键是她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人家就算是有隐情不想说她也得想方设法的给问出来。
??暖香在她的追问下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可是她还是不想招认，就转个弯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醉艳一听这口气，心下一凉。
??完了，这肯定是了。虽然暖香没承认，但见她略有躲闪的目光再加上这句话，这不明摆着吗？
??本来醉艳因为李元江在自己那过过夜就觉得事态挺严重的，这完全是因为她一直将他当作暖香的儿子或弟弟看待，那么自己再往小了论也是姐姐辈的，而且和暖香还这样亲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可是现在，暖香的事件明显的要比自己还严重，这可怎么是好？
??醉艳忍不住拍了暖香一下：“你啊，太糊涂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搓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坐在床边：“就算是真要做什么，也得把背着点人，至少把门关好了，省得被人知道，这下可好……”
??暖香忽然想到昨夜小荷摔门而去时门嵌了道小缝。
??难道不是小荷，而是别人……
??“是谁说的？”
??暖香现在也急切的想知道谁这么“幸运”。
??“还能有谁？你的死对头——小荷呗！”醉艳咂了咂嘴。
??“你最近都快赶上她红了，她心里能舒服吗？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在瞎掰，可是我刚刚看到……李元江那个样子，问你，你也……，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暖香明白了，这都是门缝的功劳。想来小荷在羞愤之下跑出去还有点不甘心，怀疑李元江是故意气她，又转了回来，结果没想到竟是真的……
??可想而知，她一定是气疯了。
??想到这，暖香唇边露出了个笑。
??醉艳见她这样真要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你还有没有心啊，还在笑？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呢，说你养着他早就有所打算。你看吧，一会甜娇就得过来。”
??果真，话音刚落，甜娇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见醉艳也在，便知道她一定什么都说了。可是她仍旧想印证一下，只是今天她没有再卖关子。
??“暖……暖香……她们都在说……是不是真的？”
??暖香的笑仍凝在脸上，甜娇便认为这是肯定的回答了。
??甜娇于是露出一个无比崇拜的表情：“暖香，你实在是……实在是太有远见了！”
??醉艳真想不到甜娇的判断能力居然如此的别具一格，简直被震撼得不能动弹。
??甜娇继续喋喋不休：“干咱们这行总有人老珠黄的那天，到时那些个客人谁理你？咱们只能老死或饿死在后院。而像你这样对李元江有养育之恩，你的后半辈子有靠了。再说有了这层关系，他更是得乖乖的。万一他将来中了个什么，那更是不得了了……暖香，到时你可别忘了我……呃，还有醉艳……”
??甜娇见醉艳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忙把她也加上。
??醉艳是被甜娇独特的思维方式弄傻了，一时竟忘了数落她几句。
??三个人正各有所思，李元江领着郎中满头大汗的进来了。
??郎中自然还是那个山羊胡子，他可是聚艳亭的“御用”大夫。
??他见屋里今日居然有了三个美人，个个明艳照人竟一时愣了神，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李元江最看不惯他这副色迷迷的样子，狠劲推了他一把。
??山羊胡子才回过神来坐到床边。
??“起来！”
??李元江一声断喝，屋里的人齐齐哆嗦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凳子被踢了过来。
??“坐这！”
??甜娇忙寻找醉艳交换眼色，却见醉艳也正看向她。俩人头回这么默契。
??郎中抖了抖胡子不情愿的坐在凳子上，伸出手指轻轻的搭在暖香腕上，然后闭起眼睛拈起了胡须。
??可他立刻睁开了眼睛，不相信的看了暖香一眼，加重了手指的力气，手指甚至都哆嗦了起来。之后，目光中怀疑的神色更严重了。
??甜娇、醉艳和李元江都注意到了山羊胡子的神色有变，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着暖香该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山羊胡子收回手指，逐一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目光定在李元江脸上。
??“暖香姑娘，有喜了！”
??“什么？”
??屋里的人齐齐惊叫了一声。
??
??“喜讯”眨眼就传遍了聚艳亭。
??就算知道这消息的人都不外传，但是暖香越来越严重的呕吐也是隐瞒不住的，再说肚子也会渐渐胀大。
??大家理所当然的认定了这孩子的父亲就是李元江，理由是不需讲的，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总之这两个重头消息让聚艳亭的人整整晕了两天，结果到最后连来往的客人都知道了，大家纷纷争抢着向外播报。不用说，后来就是街知巷闻了。
??直到这个时候，嬷嬷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大家在和她开玩笑，纵使有人左三番右四次的讲，她都认定是因为暖香这段时间太红了，引人妒忌。可是那天当她无意中看到暖香当众呕吐出来时，方才如梦初醒，但是她还是不敢确定，又找了个郎中给暖香号了脉。
??竟然两个月了。
??嬷嬷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了。
??这不可能啊，完全不可能啊。
??凡是在青楼卖身的女子都是有专门的避孕方法的，就是开苞前喝一剂药，这辈子都别想怀孕了，为的就是免除麻烦。
??虽然这些女子多活不了太久，但是即便有从良的，也没见谁有子嗣。
??妓女怀孕，这简直是……简直是天下奇闻。而这奇闻单单发生在她的地盘上，就快让对手给笑死了，严重影响了生意，她的头都要炸了。

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四三节 游说   文 / 剪云裁衣



  


??她满腔怒火的走上楼。
??这个暖香，怎么药单单在她这出了问题？可是为什么十年前没什么事，怎么到现在就有事了？如今还有哪个客人敢找她，天天在这吃白饭，这一吃可就得十个月呢，再说弄了个孩子还得养着，那个李元江就是个例子。她已经二十好几了，本来就从她身上轧不出多少油水了，可到头来还得弄个小不点来喝自己的血。
??一想到即将有人要趴在自己的老本上吸血，嬷嬷的心就拧劲似的疼。
??而且听说这孩子还是李元江的，嬷嬷的心里就更没底了。她可是知道这李元江最近都是怎么折腾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聚艳亭都没出过这事，可他这一闹腾……现在是一个暖香，搞不好这楼里的姑娘个个都不保了。
??想到这，嬷嬷的心都哆嗦了。
??太可恶了，早就知道这楼里养个男的就不是个事，当时就是自己心慈手软的上了暖香的当，这会真是后患无穷啊。
??不行，今天非和暖香把事说清楚，要么把孩子打掉，要么走人，把那个祸根顺便带走，可别在这给自己丢人现眼惹是生非了。
??嬷嬷摸了摸怀中的药包。
??还在。
??这可是她花大钱买来的，自己吃的补药都没有这么贵。
??嬷嬷推开了暖香的房门，暖香正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而李元江正在旁边，俩人好像商量着什么。
??一看到李元江，嬷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人决定是她命里的克星，只可惜他是捡来的，否则非把他的八字弄来找人算算。
??“恭喜你要当爹了。”嬷嬷阴阳怪气说。
??面对嬷嬷的敌意，李元江倒是满不在乎，不过他倒是很高兴自己居然就要当爹了，这让他多多少少让他失去了对赌坊的兴趣而转到这上面来了。也是，该输的都输差不多了，人家已经开始往外撵他了。
??这几日，他多待在聚艳亭里，出出进进难免碰到姑娘们。她们都神秘兮兮的拉过他，问他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他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不是他的还是谁的？要是别人的，暖香怎么前些年不怀孕呢？
??可是面对他的满脸幸福和喜悦，姑娘们报以轻蔑的一笑，笑后还捎带个媚眼。
??这些人中也就只有醉艳和甜娇态度还算正常，只是见到他不再说话了，目光很复杂。
??而现在最正常的人应该算是嬷嬷了，因为嬷嬷是最见不得有什么人干吃饭不做事，暖香有了身孕已经不能再接客了，她要是高兴那才是失常呢。
??但是他可不想听到嬷嬷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更不想暖香听了影响心情，脸色不禁就变了，于是当嬷嬷拉长声调说道：“暖香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工啊？”时，李元江忽的从床边站了起来怒视她
??嬷嬷只顾盯着暖香运气，冷不妨这个李元江如塔般拔地而起，怒不可遏的瞪视自己，心跳一下没了节拍，险些坐地上，情不自禁的哆嗦道：“你……你要干什么？”
??暖香见状不好，怕李元江一时冲动，忙支使他出去给她买点山楂。
??李元江自然答应了，临出门还回视了嬷嬷一眼，目光透着威胁。其实他也不想把嬷嬷怎么样，只是想借此警告她对暖香客气点。
??直看到李元江出了门，嬷嬷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往常真没怎么注意这小子，怎么已经不留神就长这么高这么壮了呢？
??掐指算算，可不是吗？这里里外外十年多了，当年还是个没有腿高的小毛孩，而现在……刚刚差点把她吓死。他嗖的一下窜起那么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好像只要抬一抬手指就能把她像碾一只蚂蚁样碾死。真难怪这聚艳亭的姑娘们都对他情有独钟，的确是一表人才啊。
??十年，孩子长成了大人，而自己，更老了。
??在聚艳亭这么多年，也算风风雨雨过来了。吃穿倒是不愁，可是……有些事情也真是一言难尽啊。
??嬷嬷有些感慨，可是忽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刚刚的伤感很快便被抛到脑后了。只是现在她可不敢对暖香大呼小叫的了，不过同样要达到目的。
??于是嬷嬷换上一脸笑做在暖香的身边，体贴的询问起暖香的身体状况。只可惜她也没有生育过子女，不知道这个阶段该问些什么，结果说了两句就卡了壳，倒是暖香的几句话让她长了见识，可是这见识值几个钱？
??嬷嬷继续问起暖香今后的打算，暖香的回答果然如她估算的一样。
??把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
??虽然如同预料的一样，嬷嬷还是气得不行，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只是转弯抹角的问暖香考虑过没有，抚养一个孩子是需要很多钱的，眼前的李元江就是个例子，到现在还不能赚钱，还在喝她的血汗，到时再添个小的，暖香你一个人可怎么养得起哦。再说，这就得将近一年的时间接不了客，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暖香态度很坚定，因为这几年也攒下不少银子，供李元江念书什么的的确花了些，但还有剩余，只要节约点还是能支撑下去的，等过了这一年再继续接客。
??嬷嬷实在听不下去了，暖香也太天真了，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打动她吗？
??“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了吗？你吃的是谁的？住的是谁的？你白吃白喝占着地方不接客这算什么？这传出去让我的脸往哪搁？我这还得做生意呢。你知道你这一来耽误我多少钱？人家都觉得在咱们这玩不保险了。你倒好了，拉个傻小子扛着。这些客人谁愿意将来有个女子哭哭咧咧的抱着个孩子上门认亲去？”
??“你还说什么过了一年再接客。暖香啊，你也不小了吧？还能干几年？不趁这个时间多捞点银子养老倒做这赔本买卖，我看你是疯了吧？再说我听说那生了孩子身材都走样，恐怕到时你就是打算接客也没有人要了吧？”
??“而且你还真得考虑考虑，这李元江你也知道了，在聚艳亭长大的，现在什么样了？你肚里这个……要是男的我可不好说了，就算是你舍得花钱供他读书，那人家知道他娘是个妓女还不要笑死他？要是女的……将来你养不起她，是不是要让她和你一样啊？这可真成了女承母业了……”

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四四节 驱逐   文 / 剪云裁衣



  


??嬷嬷说到这站起身来，将怀里的药扔到暖香床上。
??“好话坏话我也说尽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了。反正我是为咱们大家考虑，要是有不愿听的也担待点吧。这药我可是专程为你买的，能听我的话熬了喝了最好，对咱们都有好处。要是不听……对了，新人妙音下个月开苞。你也知道，这聚艳亭的姑娘们是越来越多，地方呢也越来越紧张。你这也没什么事了，楼里还怪吵的，耽误你安胎。后院挺安静，正好适合你。这房间就给妙音吧，还有隔壁那个，过两天要从杭州彩蝶园过来两个姑娘，正好住这。明天我派人过来打扫。”
??“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嬷嬷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扭身说道：“这药你要是用不上，别忘了把银子给我，共是三两六钱。”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暖香仍旧半躺在床上，心情异常平静。
??嬷嬷的到来她是早料到的，这些话也多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嬷嬷还会为她考虑一些，管她是真情假意，倒也是在理的。
??前途是很渺茫，确切的讲是很艰辛。或许打掉了孩子算是一条出路的，但是……
??暖香摸着稍有隆起的小腹。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她先是震惊，因为这简直是太不可能了，可是这居然就发生了，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至于孩子究竟是谁的，她也曾暗暗猜测过，但是她的想法和李元江一样，或者说她是非常希望孩子是他的。李元江没有追究，也没有怀疑，说明他已经认定了这肚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那她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她又惊又喜的孕育着新的生命，这是多么来之不易的小生命啊。
??她初次感受到一种幸福，一种充实，一种希望。虽然和李元江在一起是也会有幸福之感，但这是不同的，这是意外的喜悦。
??闲暇时她总是会想象这孩子会像谁呢？该取什么名字呢？
??边想边学着做小孩的衣服。
??她拆掉了自己一些穿起来很舒适的衣服，剪成小小的布片，穿针引线的缝起来。她从来也没有学过女红，以前倒是给李元江缝补过衣服上的口子，但那是不同的。结果她缝了拆，拆了缝，几天下来才做好了一件小褂，不过她已经很开心了，拿给李元江炫耀了好久。
??就这样缝吧，反正还有的是时间。每当拿起针线来的时候，就仿佛拿起了阳光，拿起了希望，一阵母亲的喜悦涤荡在心中。
??经常会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却不进门。她知道，那是聚艳亭的姑娘们。
??青楼女子怀了孕，大家都很好奇，都想知道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是不是只有一个大肚子，整天的呕吐，是不是还有些别的不同。
??甜娇和醉艳倒是经常来了，问这问那。她也知道，不消一会，她们打听的消息就会被传遍聚艳亭。
??被人关注，虽然有的是好心，有的是好奇，有的可能是恶意，但是暖香同样的开心。所以，她怎么可能打掉这个孩子呢？虽然这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其实最让她想保有这个孩子的还是因为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李元江。
??自从听说自己怀了孕，李元江仿佛变了个人。不，确切的说，是又变回来了。
??他不再一到白天就没了踪影，只是守在她身边。她需要什么，他都立马去做。晚上也不到别的姑娘们那去胡闹了，老老实实的睡在床上，竟然也不折腾她了，连鼾声都停了。
??暖香发现这真是个奇迹，不是李元江的表现，而是这个孩子，他创造了这个奇迹。
??暖香不禁感谢上苍，一定是老天爷见她太苦了，才给了她这个孩子，让她的生命有了价值。
??这天赐的宝贝她怎么可以不要呢？老天是会怪罪的。再说，说不准因为这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现在就已经有所预兆了呢。
??于是暖香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生下来，即便受再大的苦难。
??不都说“苦尽甘来”吗？自己的苦也真没少吃，这回是最后的一次了，等这次过去了，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于是，当嬷嬷再次出现在面前时，得到的是暖香递过来的四两银子，而且屋子的一切都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暖香当天便搬到后院去了。
??只是搬过去的暖香并没有如大家眼中一样的潇洒。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暖香发现她藏在柜中的金银珠宝竟缺失了大半，连大面额的银票都少了五张，当时人便傻了。
??是有人偷偷进来过？可是这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自己和李元江知道。这些东西是存下来准备为李元江赶考或是娶亲用的，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会动用。而自己丝毫不记得在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万不得已的事情，难道是李元江……可是他用来干什么了？怎么花掉了这么多银子？
??等李元江买了山楂回来时已经被屋里的情景驱逐了出来。
??里面的人正在打扫，摘帘子，换摆设，嬷嬷黑着脸在一旁监工。
??暖香呢？怎么不见了？
??嬷嬷也看见了李元江，硬挤出了个笑，可是这笑还带着冰碴。
??“你的暖香姐让我通知你到后院找她。”
??嬷嬷丢过这句就不再看李元江了。
??李元江一下便明白了。
??后院？暖香不是说过后院有鬼吗？她胆子一向很小，怎么会同意到后院去住呢？就算是嬷嬷发话了也该争取下吧，毕竟为聚艳亭出了这么多力，怎么能说搬就搬呢？
??他越想越气，准备找嬷嬷理论一下，可是嬷嬷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恶声恶气的支使着小丫头们打扫，自己还拿着笤帚直扫到门口，好像要把李元江当脏土一样从屋子里扫出去。
??李元江愤愤的摔了下门转身向楼下跑去。
??到了后院门口，他迟疑了。
??他想起了娇凤。
??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和娇凤来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种下了祸根，可见这的确是个不祥之地。而现在，竟然要长期住在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可是除此之外竟别无他所，也只得硬着头皮坚持了。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五节 后院   文 / 剪云裁衣



  


??进了院门，一股阴凉直扑到面前，将赶路的热汗吹得无影无踪。
??后院有几棵粗大的叫不出名字的树，遍地的杂草直没到膝盖。
??这就是失去姿色或重病不愈的青楼女子的养老之处，确切的讲是等死之处才对。每个女子都熬不过多长时日便死了，暖香居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李元江担心着，一路寻过去。
??这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共有五间。据李元江所知，自娇凤死了后，后院便空了下来，真不知暖香住的是哪间，该不是娇凤住过的那间吧。
??李元江战战兢兢的挨个看过去，在最里面那间房子门前发现了一排被踩倒的草。
??是这间了吧？
??李元江推开门。
??一股子霉味冲了出来，一阵光亮涌了进去。
??李元江一眼便看到暖香正清楚的坐在床上。
??屋里没有点蜡烛，自从发现李元江看到蜡烛就发疯后，暖香便再也没有点过它，而现在，并不是因为李元江害怕，而是因为……后院是不会提供蜡烛的，而且，连饭也将会很少见，即便是有，也不过是残羹剩菜。天渐渐热了，这送来的饭菜恐怕还会带着点嗖味。
??暖香如此安静的坐在屋里让李元江的心里很难过也很担心。
??暖香刚刚一定受了很多苦，早知道自己就不出去了，嬷嬷要是敢说什么，他也好和她理论一番，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也坐到床上，揽着暖香的肩。
??手按在床上的时候，一阵潮冷的气息顺势钻进手心。
??真不知暖香在这坐多久了，她难道没有感受到吗？她这身体能受到了吗？
??李元江忙扶暖香站起，想要换个地方，可是转来转去，屋子的每一处都渗着同样的阴冷。
??暖香随着他走动，既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李元江心里有点慌了，怎么来到后院的女人都变得这么不正常？难道真的和那些个冤魂有关？还是被嬷嬷刺激得厉害而迷了心窍？
??李元江忙扳住暖香的身子看着她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暖香才转过眼珠对着李元江，竟笑了。
??“这屋子很糟糕，是吗？我也发现了。来之前我就想过的，而现在……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暖香拿开李元江放在肩头的手，走到桌前，抚摸着桌面。
??“还记得咱们当年一起讨饭的事吗？什么地方没有住过？我们到处走，走到哪算哪，哪像现在，虽然很潮湿，可是也算是个家了。我想只要略略的收拾一下，应该很不错的。你说呢？”
??暖香看着李元江，李元江马上点了点头。
??暖香没有事，她还正常，这太好了！现在只要她高兴就行了，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就交给我吧。”
??李元江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他们现在有了真正的家了，暖香说的很对，虽然目前状况不佳，但是他相信只要付出行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以后就只有俩人相处，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李元江觉得这相当不错。
??于是一缕温馨渐渐驱散了缭绕在心头的潮湿。
??“你进门的时候也发现了吧，这屋子里有股子霉味，这关键是因为长年封闭，透不了气。再说这屋子只有一个门，晚上门一关，连个光亮都找不到，很麻烦的。所以咱们得先开个窗，这样通风透气的，味道很快就会散的。另外，白天屋子光亮多了，晚上也好借着月光做点什么。再说天越来越热了，只有一扇门也闷得慌。”
??暖香话音刚落，李元江立刻出去找工具去了。等他回来，暖香正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绳子往两棵树上系。
??她已经栓好了一头，正站在石头上踮着脚费力的栓另一头。
??李元江仿佛已经看到她就要从石头上滑下来了，忙奔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绳子。
??这事对于人高马大的他简直是轻而易举，他埋怨暖香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做而要冒这个险，这万一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年纪还小，也的第一回当爹，根本就不大清楚女人怀孕是怎么回事，所以事事担心，生怕暖香一个闪失就出现什么状况，结果弄得自己比暖香还要紧张。
??暖香笑了，从石头上下来，由着他去弄。
??李元江三下两下就系好了绳子，随后试了试，又不放心的到另一边看了看，用手紧了紧。
??转身时看到暖香已经从屋里抱来了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被褥，忙接过来，一一晾到绳子上去。
??被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统统是灰白色，而且还深一块浅一块的，有些地方甚至聚了一团黑绿黑绿的东西。
??暖香遗憾的说没有及早准备，否则就可以拆下来洗洗干净了，而现在天已过晌午，恐怕到晚上时会来不及晒去里面的潮气。
??这句话倒提醒了李元江，他忙拎着镐向房子走去，到了跟前，挥镐就要大干。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却丝毫没有犹豫。
??他端详了下准备开窗的这面墙，比划了位置大小，问站在远处的暖香是否合适。得到肯定后就抡起镐敲到了墙上。
??虽然李元江是个书生，可是毕竟是个男子，还这样的健壮，力气从镐把直传到镐头。
??结果一镐下去，墙上出现了个大洞，房子也跟着晃了几晃，地也随着颤了两下，连晾衣绳下的暖香都感觉到了，吓得直大叫“停手！”
??俩人心惊胆战的关注着房子，过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
??这房子塌了砸了人还是小事，要是让嬷嬷知道了不把他俩碎尸万段才怪呢。
??李元江推了推墙，还算结实，才发现屋里虽然简陋，可是房子还是砖制结构的，很结实。
??听说这本是聚艳亭的前身，后来生意做大了起了楼，这便被闲置起来。
??还听说嬷嬷本来也是个青楼女子，当年很受一个万孙贵族的青睐，才给了她大笔银子建了聚艳亭。
??这么说来，嬷嬷还算是好命的，而青楼女子又有几个能有这样的好命呢？她们就像这面墙一样，只能任由人去摆弄，却毫无反击之力。
??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六节 幸福   文 / 剪云裁衣



  


??李元江不敢再蛮干了，于是换用小凿子，小心翼翼的刨起来。
??暖香端过个小凳做在一边看着他干活，时不时要拿跟棍子拍打下阳光下的被褥，顺便再进行翻晒。
??李元江越干越起劲。
??自己劳作，旁边有心爱的女人含情脉脉的关注，时不时送上口凉水，温柔的替他擦擦汗，而且新的生命就要加入到这个家庭……这好像是他一直向往的一种生活，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生活，他甚至联想到自己的生身父母曾经就是过着这种平淡而又温馨的生活。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们，因为他们在自己的记忆中已经模糊成一团。他也丝毫不想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们毅然决然的将自己抛弃吧。可是现在，他却想起了他们，在这样一个微热的午后。
??卸下了钗裙，洗去了铅华的暖香此刻更多了几分温柔。虽然穿上了粗布衣裳，但是却将皮肤显得更加细致光滑。
??她简单的绾了一个髻，上面只插着自己送她的月季花簪，花簪和她的眼睛一样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在暖香目光的注视下，李元江觉得心里比这阳光还暖，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而且可以为一个女人，一个家庭支起一片天空了。
??心里正甜着，暖香一句话像一只鱼竿，将自己从美好的涟漪中冷不防的拎了出来。
??“柜里的银子……你动了？”
??暖香的声音很轻，还有点像漫不经心，可是却在密集的凿子声中透了过来。他一个不小心，险些错凿到手上。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暖香，后者正似眺望着远处，但是李元江知道，暖香的眼睛虽然望着别处，但是心却在盯着自己。
??他该怎么说呢？难道说自己拿去赌了？
??本来是没想动那里的钱的，因为知道暖香攒钱不容易，可是他手头的银子只两天工夫便输了个精光，他需要捞回来，便暂时“借”了柜中的银子。
??他没想过要告诉暖香，怕她生气，只想着赢了就尽快补回来。
??但没有想到的是仍旧只是输，输得极其惨烈。
??他把罪责全归罪到脸上，都是因为它的难以克制的抓心挠肝的痒才让他屡战屡败，而且是越输越痒越，越痒越输。每次输了还都想要趁下把捞回来，可是暖香的银子是只有出的份，没有进的机会。
??为了不让暖香发现，他便偷偷拿出点珠宝首饰当了去。
??这些珠宝还真是好价钱，可见暖香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没有吃亏上当，只是这些银子也没有支撑他玩上几日。
??后来便是银票了，因为珠宝当后即便能赎出，这里里外外的被当铺也赚了不少，只是李元江心里也明白，这些东西怕是没有机会赎出来了。
??刚刚开始时他还记账，看看输了多少，该怎么把它捞回来。可是当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很快的报销之后，他再也不敢计算究竟在赌坊扔进了多少银子。
??而现在暖香居然发现了，还追究了起来，他该怎么说呢？
??直接说拿去赌了？
??暖香一定要气疯了，可是如果不说，他该编个什么理由呢？
??李元江刚刚的幸福感已经飞走了，现在空气中只是响着凿子单调的敲击声。
??暖香也不再追问，眼睛仍看着不知名的远处，嘴里似有似无的说：“其实你也知道，这钱都是你的，你要是想用，我也不说什么。只是咱们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怎么也得留点过河钱……”
??暖香不说了，到屋子里去整理东西。
??李元江偷偷的瞧着暖香，见她一副平静的样子。
??看她的样子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这让李元江多多少少放了心，可是却更加难过。
??暖香说钱都是他的，可是自己真的在这些钱上出力了吗？他能做的只有不断的浪费再浪费，但是暖香从来毫无怨言。
??而现在……暖香说的是对的，他们今后真的要靠剩下的钱去生活了。他突然很后悔将那么多的银子投注到赌桌上。
??夜幕降临的时候，李元江的窗子也做好了，他还照葫芦画瓢的装了个窗框，安了个窗扇，开合还很顺利。
??想不到自己初次干活就如此成功，李元江多少是有些得意的。其实这得意不仅仅是来自内心，他是希望通过自己完成的这件工作来逗得暖香开心，要不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暖香已经将被褥收进屋里铺了起来。
??经过一下午的通风，屋里的霉味轻了许多。再经过暖香的打扫，虽然没有烛光，感觉也亮了不少。
??当然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楼里，可是却舒适得多。
??李元江流连在自己的劳动成果前，启窗而观。
??窗外是摇动的树影，透过渐渐变深的天空，远处是一抹落日的余晖，艳艳的铺在天际。耳边缭绕着虫儿的低吟，它们先是试唱几句，见没人打扰便放肆起来。
??眼前是找不见它们的踪影的，因为它们多是躲在草丛深处。
??李元江被这种闲适迷住了。
??如果没有那些闹鬼的故事，其实这里还真是蛮不错的。环境虽然阴森，但是很幽雅，相比于聚艳亭的喧闹，这里就是仙境了。
??就在这当，仙境里出现了个仙女。定睛一看，是暖香，她正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碗碟。
??李元江方才觉得肚子咕咕的造反，干了一下午活，早就该饿了。
??饭菜虽然是剩的，倒还没有变味，尽可以放心吃。
??俩人便把桌子搬到院里去吃，就着轻风夜色。
??暖香笑谈这会就差点酒了，否则就可以吟诗作对了。当然她口中所指的能够吟诗作对的人自然是李元江。
??而李元江现在却不想做诗人，他考虑到今后天天要到前堂取饭，一旦久了嬷嬷自然又要不乐意。当年娇凤总到前堂蹭吃混喝，嬷嬷就发过好几次火。那还只是一个人的量，而现在暖香和自己是两个人，估计嬷嬷更要发作了。他可不想让暖香受委屈，于是开始计划着要在这荒园里种点什么。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七节 访客   文 / 剪云裁衣






??当然种地对于他来讲也是头一次，但是有了这个成功的窗子的支持，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也是一定可以的。
??他把计划说给暖香听，立刻得到暖香的响应。也是，这园子荒着也是荒着，怪可惜的，要是能利用起来将来会省一笔开支。
??暖香想着，心里便高兴起来，和李元江一同计划着，一同谈论着，一同想象着。虽然聚艳亭里的欢声不时传到后院，但是丝毫没有打扰到两个人的兴致。到最后，暖香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伟大的地主婆了。
??夜色渐深，潮气有些上浮。暖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裹了裹衣服。
??李元江也累了。
??也是，折腾了一下午，明天还得继续收拾，还是尽早睡了吧。
??李元江扶着暖香回到屋子，关上门，放下窗。屋里便是一片黑暗，只能借着窗外透过光勉强摸到床边。
??被褥虽然只晒了半天，却多少带了些太阳的味道，已不像从前那样闻之作呕了。
??还没等李元江把被子盖到暖香身上，她便沉沉的睡了去。
??李元江翻了个身，床发出咯吱一声响。
??他怕惊扰了暖香，便不敢再动了。
??窗外的树枝在窗上轻轻摇动着树影，晃得人头晕。李元江只看了一会，便睡了过去……
??好像也只睡了一会，然后不知怎么就醒了。
??睁开眼睛，却见娇凤站在床前，一身橙黄。
??李元江一骨碌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说着还回身看了看娇凤，见她正睡得香，略微放了心，便有忙向着娇凤，压低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娇凤满脸的笑意，只是说：“你们也来了。”
??李元江点点头，便拉着娇凤走到外面，生怕被暖香发现。
??到了门外，李元江便把如何被嬷嬷赶了出来，今后将如何打算，包括种园子的事都对娇凤讲了，说得兴致盎然。
??娇凤笑盈盈的听着。
??直聊到天将拂晓，娇凤才笑着离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元江打了个呵欠，走回屋里躺在床上继续睡……
??好像又是只过了一会，李元江被暖香摇醒了。睁眼一看，已是日上三杆了。
??暖香下床梳洗，李元江呆坐在床上想心事。
??他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但是用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人来了，踩倒了一大片草。
??暖香出去看，原来是醉艳和甜娇俩人一前一后的走来了。
??醉艳一副勇敢的样子在前面探路，甜娇则小鸟依人的跟在后面。
??暖香还是头回见到俩人这样团结。
??见到有人在前面迎接，甜娇忍不住欢叫出声，而醉艳虽然面露喜色，但要比甜娇冷静得多。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古已有之。
??这三个女人聚在一起真是热闹非凡，虽然只是短短一日不见，却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讲，尤其是当参观完屋子再讲到将来的打算，简直是欢欣雀跃了。
??见到屋子简陋，醉艳和甜娇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出主意，还要把屋里的东西拿过来，到最后，简直是想在这开伙了。
??没想到被人厌弃的后院现在居然成了宝地，李元江真担心她们过一会能不能打算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还好，每个人都有事做，多耽搁了嬷嬷要骂的，俩人待了一会就准备走了，并约定了有空一定要再来。
??李元江便和暖香出门送客，见她俩走远了，刚要回屋，就见甜娇跑了回来，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馒头，还有两个苹果，说是和醉艳从聚艳亭里带出来的，刚刚聊得开心就忘拿出来了。
??暖香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件袖子极其宽大的衣服。
??甜娇美滋滋的摆摆手，跑掉了。
??她这一笑一下让李元江想起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事。
??他见过了娇凤，还聊得很投机。
??而娇凤……已经死了很久了……
??那么，这一定是个梦，可是这梦也太奇怪了。
??他本来对娇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那次喝醉了酒然后发生了让他后悔终生的事，之后她就死了，而自从她死了后自己就噩梦连连，去了两趟乱葬岗，又是厄运连连，惊吓连连，心中早已对她恨之入骨了。
??梦到她或许不奇怪，可是竟然和她聊得开心就奇怪了。
??难道梦都像人家所说的是反的？但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见到娇凤出现在床前时还很怕暖香知道，这根本就是真实的，但是她的出现就很难理解了。
??而且如果梦都是反的，那么以前那些为什么不是反的？
??李元江又清楚的想起了娇凤说过的一句话：“你们也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预示着什么吗？
??娇凤来到这里就死了，其他来到这里的女人也陆续死了，自己也暖香会不会也……
??李元江在暖暖的阳光下打了个冷冷的哆嗦。他定定的看着旁边的一扇门，梦中的她走进的就是这个房间，正好是隔壁……
??李元江真想进去看个究竟，可是他不敢，他只是对那扇门瞟了几眼，就赶紧跟在暖香身后进了屋。
??仍旧是忙碌的一天，别看屋子不大，却总有需要整理的地方，被褥要继续拿出去晒，再加上暖香要把醉艳和甜娇送过来的东西布置起来，又是设计，又是修改，结果折腾到天黑还没有弄完。
??李元江已经开始整理园子了。虽然已过了播种的季节，但是却可以种些小蔬菜的。他一个从未干过活的书生又拔草又整地的扑腾了一天，才弄出一小块干净的地面，可是手上的泡却起了好几个。
??中午就靠那两个馒头和苹果充饥了，傍晚的时候，含烟过来了，端着饭菜。可是她却不肯进院门，暖香只得接过饭菜。
??含烟探头探脑的向院里瞅了瞅，暖香知道她不是怕鬼就是怕李元江，虽然她不明白李元江究竟有什么可怕。至于鬼……以前没有来的时候她也听说后院闹鬼，可是住了这两日也没有见到，估计是大家乱讲的。现在她不仅不怕鬼，还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临走的时候，含烟说会经常抽空过来送吃的。
??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八节 占有   文 / 剪云裁衣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暖香担心她这样做迟早会被嬷嬷发现的，到时鞭子是少不了的。“浪费粮食”倒是次要，关键是自己没有给嬷嬷面子，她现在一定要恨死自己了，可是还明着修理自己，只好拿含烟出气了。
??含烟倒不怕，她说她总是会有办法的，说完就一路小跑的溜回去了。
??暖香目送含烟转过墙角不见了踪影，才端着饭菜回来。
??今天仍旧是云淡风轻，可是俩人已经累得没有了谈兴。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就收拾收拾上床睡了。
??李元江照例是闭上眼睛没一会，睁开便见到娇凤立在床边，仍旧是笑意微微。
??“你怎么又来了？”
??李元江翻身问道，心里却极其明确的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尸骨都已经被烧掉了……可是仍旧要不免投入的好奇与担心。
??娇凤只是笑，并不答话。
??李元江急了，他怕娇凤会弄醒暖香告诉她一切，忙跳下床，拉她出去，随后又是聊了一大通，越聊越开心。
??直到天色泛白，娇凤才隐入旁边的小屋，而李元江则回去继续睡觉，直睡到被暖香唤醒，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又梦到她了，仍旧聊得开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门外，阳光灿烂，自己夜里真的和娇凤出去过吗？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是自己因为日又所思才夜有所梦，还是娇凤的鬼魂又来找他？如果是后者，那么她到底要干什么呢？
??一边继续整地一边不停的思考，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倒越发糊涂了。
??因为想得太投入了，暖香叫过他几次都没有听见，害得暖香还以为这两天他操劳过度，伤了身子。又怎知道，李元江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神呢？
??忙碌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天又过去了。
??李元江疲惫的想要进屋休息，却被暖香拦住了，她脸上挂着神秘的笑，端来饭菜让李元江先吃，说是吃完后要给他个惊喜。
??李元江现在对惊喜没兴趣，他只是又累又饿又迷糊。他闷闷的吃着送到嘴边的饭菜，却品不出味道。
??暖香倒是兴致勃勃的，不过因为急于展示惊喜，她也没有吃多少就拉着李元江站到门边，不过事先要求他把眼睛闭起来。
??李元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只是须臾工夫，却险些睡了过去。
??“好了，睁开的吧。”
??在暖香喜悦的声音下，李元江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使他惊呆了。
??房间已经不再只有光秃秃乌漆漆的墙壁了，而是挂上了洁净的颜色各异花式不同的帘子，他知道这一定是醉艳和甜娇运过来的，只是不知道暖香是怎么把它们弄上去的。这样一来，虽然没有蜡烛，可是屋子却显得明亮了许多。
??木块拼接的桌子上铺了块桌布，上面摆着一套茶具。李元江发现那好像是自己屋里的那套，真不知她们是怎么运出来的。
??椅子，柜子，床……凡是能铺帘子的都铺上了，连窗上都挂了块手帕，结果风一吹，所有的帘子都轻轻的抖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很有些鬼魅之气。
??难道暖香没有感觉到吗？她一向是那么胆小……
??可是见眼前的暖香已经兴奋至极了，正期待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些表扬的话。
??于是他立刻把表情换成了赞赏，但除了“不错”，“真好看”，“太能干了”之外竟说不出别的来。
??可是暖香已经很知足了，她欢喜的走进屋来，东摸摸西看看，好像不认识似的打量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脸陶醉。
??随后摆了个诱人的姿势躺在床上。
??李元江的心情有些激动，可是却提不起来兴致。
??他安抚了暖香一会。
??暖香也累了，撒了一会娇就歪在李元江臂弯里睡着了。
??李元江不敢合眼，他盯着屋子紧张的搜寻着。
??帘子都静静的一动不动，在夜色中浮着暗暗的光。
??李元江总觉得那帘后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掀开帘子走出来。
??他真想让暖香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去，但是暖香好容易辛辛苦苦的挂起来，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再说让她这样做，他也于心不忍。难得她有特别舒心的时候……
??从这个角落看到那个角落，尤其是暗的地方，他更是多看了半天，仿佛是那里正蹲着什么不可知的怪物。
??他甚至想钻到床下去看看，没准娇凤就躲在下面。
??想到娇凤，李??蛔跃醯南蚺?憧苛丝浚???У酶?袅恕?br>??暖香均匀的呼吸让他的恐惧渐渐消散了些，而且困意如云般漫了上来。
??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却又赶紧睁开，看看床边是否有娇凤的身影。
??这两夜都是在他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她了。
??可是没有。
??李元江假意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就突然睁开。
??还是没有。
??如此再三，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当最后一次感到一切都还正常之后，他终于睡了过去。
??可是心里那个睁开眼睛去查看的想法仍旧在某个瞬间冒了出来，让他猛的醒了过来。结果便看到娇凤立在床前。
??李元江呆呆的看，娇凤微微的笑。
??李元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低声求道：“你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想怎样？”
??娇凤不答，只是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元江便等着看她出去。
??可是娇凤走到门口就不动了，扭回身看着李元江，脸上仍旧是带着笑。
??李元江怕她再回来，只好起身跟了去。
??出了门，娇凤便推开隔壁的门走了进去。
??她没有关门，似乎在示意李元江也跟着进来。
??李元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一切是熟悉的黑，娇凤好像掉进了这黑里，不见了踪影。
??李元江正欲转身离开，却发现身后又一束光射来。这光渐渐扩大，再扩大，竟成了橙黄的一片，而这橙黄的中心便是娇凤。
??娇凤摆着媚人的姿态，竟和暖香睡前的姿态一模一样。
??李元江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其实也由不得他不去，因为他的一切杂念似乎都被这橙黄的光瞬间洗了去，而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就是占有这个女人……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九节 口子   文 / 剪云裁衣






??当一切结束后，橙黄的光渐渐暗下去，而窗外又透进了黎明的曙光。
??李元江昏昏然的走出门，却好像被什么拉住了。
??回头看时才发现是一根翘起的铁钉挂住了衣服袖子。
??脑子里似乎根本没有将袖子从钉上摘下来的想法，只顾往前挣，结果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后，他获得了自由。
??然后是回到房中，继续睡觉。
??照例是被暖香摇醒。
??睁开眼看到的是暖香担心的脸。
??“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就不要干了，好好休息下。”
??李元江凰祷埃??鹕砝础?br>??今天的他特别的无力，脚站在地上时像是踩着棉花。
??他摇了两摇，便栽倒了。
??暖香忙扶起他，满脸的担心。
??“告诉你休息下，你偏不听。着什么急呢？这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慢慢来嘛。”
??暖香将他扶坐在床上，帮他拉平身上的衣服。
??“你瞧，这衣服都破了口子了，有没有伤到皮肉啊？”
??李元江被这句话从昏沉中惊醒，他忙拨开暖香想要查看伤势的手，向她指的位置看去。
??一条口子。
??袖子上有一条口子。
??一时间，李元江所有的思绪都似漂浮在一个无声的空间……
??天啊，难道说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元江无法用任何一个理由来反驳这条结论，当然，他可以和暖香一样认为这条口子是干活时弄上的。但是他干活的时候没有穿内衣……
??整整一天，李元江失魂落魄的想着昨夜的事。也不仅仅是昨夜，这几夜他都翻来翻去的想遍了，脑中只有一个问题在纠缠着自己，没有答案。
??娇凤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是喜欢他？可是她为什么要喜欢他呢？况且她已经死了，可是却偏偏阴魂不散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她生前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就算是那次是不该有的鱼水之欢，但是自己是醉了才……再说在离开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她对自己说了句“谢谢”，就算是梦话，也可以说明她并没有怪自己，再说也不是自己把她害死的。
??如果说真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也就是第一次去乱葬岗把她扔在那不管，任由野狗撕咬，可是她也把自己吓个够呛了，还大病一场，现在在赌桌上总是不停的输，不能不说和她有点关系，而且这脸总是痒得难受，还一层层的掉皮，这都是那只断臂的害的……
??这么说，大家算是扯平了，她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呢？
??李元江现在只能怪自己压根就不该惹上娇凤，可是已经这样了，她还想干什么？该不是想要自己下去陪她吧？
??想到这，李元江的火气上来了。他抓过暖香正在一针一线认真缝补的内衣，用力的撕扯，狠狠的掷在地上，冲了出去。
??暖香被他吓住了。
??怎么好端端的他又发起疯来了？
??她忙跟了出去。
??李元江并没有走远，正站在隔壁的门前怒视。
??她试探着去拉他，而他却飞起一脚将门踹开。
??门“咣当”一声开了，猛的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唿扇了两下方半敞着停住，里面的霉味就势涌出。
??暖香退了几步，跪倒在草地上吐了起来。
??她见李元江只是踹开了门，却并没有往里进的意思，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而且他只是站了一会，便怒冲冲的回屋了。
??暖香擦了擦嘴角，走到那扇半开的门前，试探着往里看了看。
??和他们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
??李元江为什么要对它运气呢？
??暖香又捏着鼻子把这排房子里其余的几扇房门全都打开，仍旧是一样的。
??没有什么新发现，却有了新希望。
??她想把这些房间全部占为己有，并立即设想了下美好的前景，甚至有了和嬷嬷一样开间青楼的想法。
??她被这新的计划激励得不行了，忙回屋找李元江商讨这件事。
??李元江目瞪口呆的听完了暖香激动人心的计划，心下怀疑暖香是不是不知道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死过人，而且隔壁就是娇凤上吊的地方？
??就算她从来没有来过后院，那些闹鬼的话可是她亲口对自己讲的。
??或许是因为她只是听说，却从来没有见过鬼，所以才会这样的勇敢吧。
??也是，勇气往往都攥在无知的人的手里。
??但是李元江不能，他可是见过鬼的，虽然他也难免怀疑那是不是鬼。因为要不是知道娇凤已经死了，他会以为那在梦中见到的就是娇凤本人。
??看来鬼和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在别人心中多了个“活着”的概念。
??这样想来，李元江更觉一股凉气在身边围绕，大概此刻正有几个看不见的幽灵在一左一右的关注着自己吧。
??暖香见李元江并没有被自己的激情感染，便猜测他现在可能仍处在非正常状态中，也就不再啰嗦，做自己该做的事——搬个小凳上院里做小孩衣服，边做还边哼着小曲，幸福的表情从脸上直淌到地面，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李元江看着暖香的脸，惊异于暖香虽然不再过她口中经常提到的“好日子”，却更加好看起来。
??气色红润，皮肤光泽，仿佛可以针一刺，就可以冒出一股水来，就连正在飞针走线的手都在泛着点点的光。
??她的表情恬静中透着兴奋，幸福中裹着温馨，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洋溢着夏日般感觉的神采。
??李元江突然想到暖香如果变成了鬼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想法刚刚冒了个头，就被他立刻砸得粉身碎骨。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太不吉利了。
??可是人若非要强制自己不去想什么事，却偏偏避免不了。这个被弄得粉身碎骨的想法正纠集着散落一地的身体向李元江进攻，弄得他心烦意乱，种种不祥的感觉纷纷占领心间，挥之不去。
??李元江嗖的冲出门去，举起立在树下的锄头就开始刨地。
??他要把这些乱糟糟的东西都深深的埋在地下……
??日已西斜，所有的影子都在拉长，而疲倦，也在渐渐的增长，而长得更疯狂的，则是恐惧。
??直到暖香到地里拉他，李元江才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锄头。
??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五十节 创口   文 / 剪云裁衣






??走到房前时才发现这一排房子的几扇房门都大敞四开着，像是几张饥饿的嘴在索要吃食，边喊边往外吐着浊气。
??李元江看着这些黑洞洞的门口，又看了看暖香，满脸的不可思议：“这……都是你干的？”
??暖香得意的点点头：“既然准备利用起来，就得提前准备啊。”
??李元江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人疯了！
??他冲上去一一将门关好，这些个门在他眼中简直就是恶鬼的嘴，正贪婪的看着自己和暖香，伺机吞食。而娇凤，正躲在隔壁的门后偷笑……
??暖香噘着嘴看着李元江，坐到桌旁一声不响的吃饭。
??李元江也闷声不响的吃。
??今天的菜里埋着条鸡腿，是含烟特意藏下的。可是拨拉来拨拉去的吃到最后，饭菜都光了，这鸡腿却剩下来。
??李元江也不吭声，放下碗筷上床躺了下来。
??余光瞥见暖香走近，便闭上眼睛装睡。
??暖香也不说话，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李元江。
??李元江有些放心不下，以往都是他睡在外侧，而现在换成了暖香，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床去，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就欠起身推着暖香的肩，希望她换到里侧睡。
??可是暖香好像没感觉似的，纹丝不动。
??李元江只好叹了口气，把自己往里挪了挪，尽量不要挤到她。
??暖香挡在外面，倒让李元江无法看到屋里的情景，不必再盯着那些帘子做些可怕的想象。他的眼前只有黑乎乎的棚顶，心中不由得庆幸起来，幸好棚顶比较高，否则真不知道暖香会把它弄成什么样子。
??“嗡——嗡——”
??一只蚊子在耳边晃了几圈，最后停在脸上。它细细的小足轻轻在脸上移动，尖利的小嘴正试探着寻找下口之处。
??待一阵微痒刺入皮肤，李元江悄悄举起巴掌给了它一个巨大“鼓励”。
??更响的一声“嗡”后，李元江感到一个小东西从指缝间亡命逃出。但是李元江知道，有了对食物的渴望，这小东西定会冒死再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暖香，不知她睡着了没有。蚊子叮自己倒没什么，要是这会转到暖香那边就不好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后悔刚刚吓走了蚊子，要是让它吃饱了就不会去骚扰暖香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抱怨的。
??暖香把那些帘子都挂在了墙上，为什么不想着把床先笼起来呢？
??夏天已经到了，蚊虫渐多，这周围还都是草木，只有他们两个活物，蚊虫一定是趋之若鹜。以往幢愦采嫌辛弊铀?膊幌不斗畔吕矗?蛭?锩疲??揖垩尥は闫??ǎ?米右膊话?咏?？墒窍衷诓煌?耍??慊够匙藕⒆印??br>??李元江决定了，明天不管暖香是否乐意，他都要弄下块帘子先把床保护起来，而现在就是祈祷蚊子赶紧来，来叮自己吧……
??重复的单一的想法一般都有催眠的功效，再加上身心俱疲，李元江很快就睡了过去。但是“娇凤会出现”这个仍在时不时的提醒自己，以至于他每睡一会就要冷丁睁开眼睛看一看。
??床前没有娇凤的身影。
??可能她不会再来了吧，因为昨天自己已经……是不是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呢？
??李元江想着，意识又模糊起来……
??朦胧中，被一阵光亮唤醒。
??天亮了？
??怎么暖香没有叫自己起床呢？
??李元江睁开眼睛，立刻又闭上了。
??光线实在太亮了，但是这光实在不是窗外透过来的晨光。
??李元江微微睁开眼睛，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光线。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极强烈极刺眼的橙黄色的光笼罩着整张床，光中立着娇凤。
??只不过和以前所见的略有不同——没有穿任何衣服，唯一不变的是脸上的笑意。
??她笑盈盈的看了李元江一眼，便把注意力全部投放到暖香身上去。
??而暖香正呼呼的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她要干什么？
??李元江急急的起身，他要拉娇凤出去，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可是头刚离开枕头就动不了了，全身如同被什么定住一般，能活动的只有眼珠和思维。
??这是个梦吗？
??李元江倒是记得第一次从乱葬岗回来后也曾有类似的状况发生，每次都真实无比，到最后也是虚惊一场，只是人在其中难免要投入的所有的惊惶与恐惧，所有的绝望与无能为力。
??强光仍在刺眼，一时间，李元江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极像自己的身影在强光中移动，随着他的移动，许多根本没有印象的事一一出现在眼前……
??……满屋的影子摇动，床帘里橙黄色的身影化作巨大的影子向自己扑来……自己整夜整夜的折磨暖香……昏暗中映在暖香门窗上的黑影……在其余的姑娘们房里过夜，放浪形骸……
??这是自己吗？
??这……真的是自己吗？
??怎么这些事统统不记得了？
??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多……下作的事？
??李元江的脑子团团的转，却转不过这一幕幕的龌龊。他想闭起眼睛，可是眼睛却固执的睁着。
??是梦？是现实？
??李元江已经分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娇凤就在床前，而且正在发生着变化。
??她的赤裸的身体已不像刚才的光洁，而是布满了创伤，深浅不一长短不同的创伤，而且这创伤在不断的变着颜色，变着形状。其中几条肚皮上的伤口越来越大，最后连在一起，成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漏了出来。
??随后胳膊、腿什么的突然从躯干上掉下来，其中一条胳膊似乎还很不情愿，在身体出牵出一道又长又粗的丝样的东西。可它们却没有直接掉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浮着，横七竖八。
??接下来，娇凤的脑袋也变了样子，除了出现各式的伤口外，眼睛渐渐鼓了出来，鼓得突出眼眶，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人在里面吹着气，最后爆裂，各色的液汁迸了出来，直糊得一脸。
??结果本来微笑的表情在伤口和液汁的涂画下渐渐扭曲起来，嘴唇也开始上翻，露出了长而暴突的牙，然后脑袋便轻轻松松的歪倒在脖子上。
??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五一节 没入   文 / 剪云裁衣






??胃里的东西在翻江倒海，正从李元江的嘴里涌出来。而此时的他已经忘了琢磨娇凤的动机，只剩下了目瞪口呆。
??像是要将表演进行到底，也像是要给自己的表演来个交待。七零八碎的娇凤在光中浮动着，游移着，向着暖香前进。
??她要干什么？
??我的孩子……
??李元江心里在狂喊，却只能支着脖子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先是脑袋，率先没入了暖香的肚皮，临了还特意歪过来“看”了李元江一眼。
??然后那些个拖着的，挂着的东西一一“走”了进去。
?犠詈蠼?サ氖且恢欢媳郏?褪悄侵环浅２磺樵傅拇忧?缮贤崖涞亩媳邸Ｋ?恢边?湃?罚??窃诹倜蝗氲乃布渫蝗徽帕丝?矗?薷?こね渫涞闹讣自诳罩杏昧σ换印?br>??李元江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乱葬岗那棵歪脖树下几道又深又怪的划痕，随后是几只野狗疯狂争食的场面。
??不过只是一闪，随着那只手由“掌”——确切的说是“爪”——变为“拳”的瞬间，一切都消失了。
??那“拳”在没入的瞬间似乎还意味深长的对李元江笑了笑。
??随着它的彻底“告别”，橙黄的光也消失了，可是屋里还有着微光，天亮了……
??浑身猛的一松，他居然会动了，脑袋好像重重落在枕上，然后便翻身爬起。
??暖香被他这一举动惊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李元江的怪异。
??只见李元江手忙脚乱的解开她的衣服……
??啊？他该不是要……
??可是他只是解开了衣服，看了一眼，随后便在自己的肚皮上摸来摸去，还时不时的按一按，听一听，满脸的紧张。
??他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做什么梦？
??暖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李元江最后停了手，盯着肚皮发呆。
??自从得知自己怀了孕，李元江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不，他的确还是个孩子。每天都要对着自己的肚皮欣赏上半天，然后好奇的摸来摸去，还不大敢用力。他还喜欢用耳朵贴在上面听，一听到什么声音就说是孩子在和他说话。她的肚子还不算大，他已经开始想象它大起来的样子了，听说生孩子会很痛，他便紧张得不得了。
??为了了解更多的东西，他有时还会拉住经常往聚艳亭卖菜卖肉的婶婶，向她询问。
??要知道李元江平日是根本不爱与人搭腔的。
??那婶婶也是热心，自己生了三个孩子，自然经验丰富，便详详细细的讲给李元江听，什么时候要特别小心了，否则容易小产了，什么时候孩子会在肚子里动啊，什么时候会生产啊，然后要吃什么才补啊，什么不能着凉，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惊吓……弄得李元江一脑袋孩子经回来然后绘声绘色的传授给她。
??暖香有时甚至觉得李元江比自己还要重视这个孩子，因为这个还暗暗的吃过醋。
??而搬到后院这几天来，不是忙得天翻地覆，人也累得要死，就是在怄气，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事，可现在看到李元江突然又继续的了以往的关心，暖香心里不仅涌出一阵感动。
??她伸出手里拉过李元江的手放在肚皮上，她想告诉李元江，这几日孩子在偷偷的长大，和他们一样对新的生活充满期待。
??可是他的手刚刚放到肚皮上，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缩了回来。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好像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东西。
??暖香不明白怎么只是这一会工夫他就判若两人了，而对于他的突然失常，暖香多少有点习惯了。
??他爱看就看去吧，暖香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了。
??自打有了孩子，暖香就特别渴睡，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就睡到了这个时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李元江也不说叫醒自己。
??头在枕头上略微转向里侧。
??李元江不在。
??哪去了？
??起身的时候发现肚皮已经被盖住了，不仅盖住，还压上了个枕头，难怪自己一直觉得憋闷。
??这个李元江，在搞什么鬼？他难道不怕把孩子压坏了？
??暖香下了床去找李元江，无意间瞟了夜间的剩菜一眼。
??鸡腿还在，不过上面落了几只苍蝇，正争抢着吃那块白油。
??暖香惋惜的咂咂嘴，只因为怄气就浪费了条宝贵的鸡腿，真是不值啊。
??走到门外，正看到李元江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其余的门发呆。
??他高大的身材和低矮的板凳极不相称，怎么看怎么像在欺负那条委屈的小板凳，而且自己的两条长腿看起来也窝得极不舒服。
??他为什么要对着门出神，难道是在考虑自己昨天的提议？
??想到这，暖香的兴致提了上来。
??可是李元江一见她走过来就起身去地里干活了。
??暖香被冷落在一边，满心的莫名其妙。
??她只得坐在那余温未散的小板凳上，拿起昨日的活计缝起来，边缝边不时的瞟一眼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李元江。
??她感到李元江也在偷看她，只是当她把目光投过去时，他的眼神又飘开了。即便她送水过去，也得不到李元江的正视。
??他是怎么了？
??暖香整整想了一天想到头都炸了也没有想出个答案，于是便有意无意的留心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甜娇过来了。除了带来一些精致的糕点，还带来了满腹的牢骚，无非是醉艳又怎么欺负她了。
??她声泪俱下的说了半天，暖香一句也没听懂，关键是心里想着李元江的奇怪而没有听进去。
??甜娇是看不出暖香的心不在焉的，她只顾倒完了苦水心里痛快，便又扭扭的回去了，毕竟赚钱要紧。
??趁着天还露着微光，暖香特意拿出白日里完工的小衣服在李元江面前摆弄，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若是以往，他一定好奇的扑过来翻开这件小小的衣服，一边看一边在身上比量，还叫嚷着：“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吗？”
??现在，李元江已经看到了这件小衣服，可是他只是一怔，便想被扎了眼似的调转目光回到屋里。
??暖香实在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厌倦了这种生活？
??想到这，她担心起来。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五二节 投胎   文 / 剪云裁衣






??回到房间时，李元江已经躺下了。暖香轻轻的叫了他几声，也没听见他回应。
??暖香可以肯定他根本就没有睡着，只不过不想和她说话罢了。
??一时间，一阵伤心钻进鼻子。
??她吸了两吸，将泪咽下去。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任何事，却觉得李元江正在偷看她。
??她立刻睁开眼睛，然后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一旦把眼睛闭上，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肚子上。即便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可是却仍旧可以感觉到那目光透过透过薄薄的眼皮投射到微隆的肚子上。
??他还在关心孩子，是吗？
??暖香感动却又心酸，看来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孩子了，而自己……难道要靠孩子去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吗？
??而李元江心里想的自然不是这些。
??他的确在关注暖香的肚子，却不喜爱，而是惊恐。
??他希望夜间所见的一切都是梦，但是他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否则那破了的内衣该如何解释？
??而现在遭到危害的是自己的孩子，曾经被殷切期待的孩子最后却……
??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恐怕仍是活着的吧，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因为娇凤钻了进去，她要变成他，她要活下去，她要重生……
??她的新生是开始了，可是自己呢？
??自己将要拥有一个鬼孩子，听他管自己叫爹，看着他向自己露出和娇凤一样的笑。
??即便是死了，她也要缠着他，而现在她居然要缠自己一辈子。
??他是哪得罪她了？为什么她要步步紧逼？
??难道是前世欠了她的？
??可是前世是什么啊？
??李元江是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与娇凤有怎样的瓜葛了，但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孩子的前世就是娇凤。
??一想到这，李元江就一阵反胃。
??他还清楚的记得昨夜娇凤的模样，要是孩子生下来也千疮百孔的，那简直是……
??这个娇凤也真会选，那么多的王孙贵族她不去找，单单投胎成他的孩子，这不是明显要纠缠他一生一世吗？或许到了来世还会追随他……
??太可怕了！
??他实在是想不透娇凤的动机，而如今也没有机会问她了，唯一能做的只是坐等孩子出世。
??李元江已经不敢去想娇凤转世投胎后的情景了。
??他那还一无所知的孩子已经没了，被残害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娇凤，一个怀着莫测的心机，带着诡异笑容的娇凤。
??不！坚决不可以！！
??李元江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后半生将会在一种无尽的提心吊胆中度过，而为今之计就是在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之前结束它。
??怎么结束？
??打掉他？！
??李元江被自己这个决断性的想法震住了。
??可是暖香会同意吗？她把这个孩子看得比命都重，否则就不会毅然决然的从聚艳亭搬出来了，要是自己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暖香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搞不好还会杀了自己。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娇凤说不准会弄出什么事端。她这辈子受尽苦难，却没有投生到富贵人家而来到这里继续受苦，一定有她的想法。
??是想报仇？
??是的，因为自己把她弃尸荒野而被野狗分食，捞得个不得全尸的下场，她能不恨自己吗？就冲现在自己在赌桌上时运这样背，就和她有解不开的关系。
??本来还找不到根由，可是昨夜那闪过的一幕幕无不提示他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她这次投胎于人间才是真正的惩罚。
??她不仅把自己变成了屡战屡败的赌场败将，还让自己在浑浑噩噩中去和别的女子苟且，难怪这些日子聚艳亭的姑娘们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接下来她还想干什么？会不会将自己变成奸淫亲女的禽兽？
??不行！坚决不能让她来到人世！！
??以她这样的恨意，要对付的目标恐怕不只是自己，还有暖香。
??自己已经有了警惕，而暖香是毫无防范之力的。而且，她现在还在被暖香“随身携带”，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下手了。
??不过李元江转念一想，娇凤就算和他有仇，也该不会和她自己过不去吧。暖香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她还怎么实现自己投胎转世的愿望，还怎么继续报仇雪恨？
??看来这段时间她还能让大家过段太平日子，而等到她出生后可就难说了。
??有谁会想到一个粉嫩嫩的婴儿的心里会藏着无比的邪恶和复仇的欲念呢？
??所以，坚决要把这一切结束在摇篮里。这回就算她变了鬼，恐怕也是个小鬼，量她也没有多大本事了。
??可是，对于暖香……该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这才真让人头痛。
??要么就让她投胎于人世进行复仇，要么就让他担负杀死亲子的罪名，要么就让暖香对他深恶痛绝，无论怎样，都让自己身处绝境。
??原来，一切尽在娇凤的掌握之中。
??难怪暖香会莫名其妙的怀孕，然后又“顺利”的转到了后院，她都是早有预谋的，可以在死的地方投胎，继续她的生命……
??娇凤，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李元江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最毒妇人心”了，这真是痛彻心扉的体会啊。以前真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这还是她吗？难道做了鬼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李元江越想越气，越气越怕，因为他将和一个居心叵测的鬼魂在进行较量。鬼魂高深莫测，而他却是孤军奋战，怎么算都像是败局已定。
??但是总要拼死搏一搏。
??李元江开始筹划起来，刚想个开头，便发现这实在是比在赌桌上算计别人的点数还要费神。
??###########
??“暖香，我渴了，拿点水过来！”李元江头也不抬的在地里喊道。
??“等等，马上来！”
??暖香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在桶里舀了瓢水向地里走来。
??李元江这些日子也没开出多少地来，水倒喝了不少，几乎每隔一会就喊她送水去。
??而且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在地的周围挖出道又宽又深的沟，说是等到种了菜后用它引水。可是在园子周围也没有水源，上哪去引呢？
??李元江却说到时再想办法，先预备着。
??结果暖香每次送水都要费力越过这条沟。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五三节 坠沟   文 / 剪云裁衣






??这条沟对于李元江来讲当然不算什么，他只需轻轻一抬腿就可以迈过去。开始的时候他也自己取了两次水，但是暖香总觉得他干那么重的体力活却还要来回折腾很是于心不忍，尤其是当他在一次迈沟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后，暖香更是心痛了，于是便担起送水的任务。只是每次在沟上跳来跳去总牵得小腹一阵抽痛。
??开始时，李元江还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但是几次下来，她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而李元江现在连上下打量她的心情都没有了。
??大概他是习以为常了吧。
??还??故翘辶滤?模?饧柑觳恢?幽恼依纯樾∧景宕钤诹斯瞪希?衷谒?涂梢圆茸耪庾?∏爬椿匦卸?恕?br>??只是李元江为什么不弄块长点宽点的木板，现在这块中间透着几丝亮，踩上去便摇摇晃晃，还吱嘎作响。有好几次，她差点从上面掉下去。
??李元江现在很少和她说话，只是当木板声响起时，她会看到他停了手里的活，向这边瞟来，这多少让她感觉到一点温暖。
??而李元江更多的则是盯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发呆，而那目光绝不是喜悦或期待，倒有点忧心忡忡。
??不管怎么样，暖香是彻底搞不懂他了。
??俩人现在唯一的温馨片段是李元江每晚坚持为她洗脚，不过用的是冷水，每次洗完都让她的肚子痛上半天，而洗脚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
??其实虽然后院难以用到热水，但是暖香为了不让水过于冰凉，总是将一大盆水放在阳光下。这样一天下来，水便温温的。
??可是李元江从来不用那温水，他总是用从井里提上来的凉水，有次甚至说要用冷水给她洗个澡，差点把她吓死。
??而李元江却率先做了个示范，将一桶冷水从头泼下，还做出一副很惬意的样子。随后便拉她一同冲洗，被她拼死拒绝了，结果弄得李元江很不高兴。
??不仅如此，他还主张吃凉的喝凉的。
??暖香很奇怪，难道这天气让他热得这样受不了了吗？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他现在好像有点毛病，自己可不能和他疯下去，否则非被他折腾死。
??就拿上次来讲，她走在颤颤巍巍的走在小桥上，被来后院的醉艳看见，忙把她拉下来。边拽她还便数落她的不小心，说是自己的娘在怀孩子的时候，眼瞅就要生产了，可是却在砍柴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小产了，还是个男孩。
??把她爹气得痛打了娘一顿，说她连生个孩子都生不明白。一连溜生出五个赔钱货，好容易怀了男胎，还掉了。
??而且自从那次，娘就再也没怀过孩子。
??爹脾气是越来越暴，酒是越喝越多，结果在一次醉酒之后把她卖进了聚艳亭，再也没来看过她。
??说到这，醉艳有些黯然，不过马上继续数落起来，还把李元江叫过来一顿训，说他实在是太不体贴了，让暖香冒这样的险。
??结果醉艳走了之后，李元江就发话了，以后再也不要让聚艳亭的人迈进这个门。
??可是这人不是他说不让来就可以挡住的，醉艳和甜娇隔三岔五的就过来看看，还带来不少好吃的，把个暖香补得是白白嫩嫩，身子都圆了起来。
??李元江犯起愁来，这样下去，娇凤不是要很快降生了吗？
??而且据他观察，暖香的肚子这段时间长得飞快，好像娇凤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正在准备快马加鞭的提前出世。
??现在李元江是再梦不到娇凤了，可是她却变成了一个肉乎乎的梦魇在威胁着他，让他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
??坚决不能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于是李元江趁夜偷偷溜到沟边将那块木板两端的土往下刨了刨。
??这样一来，木板便虚搭在沟的两边，只要稍加力度便会落到沟底，那么板上的人……
??李元江阴险的笑了笑。
??他目前的眼里只有个娇凤了，只要能把她打败便是松了口气了。这么多天费神费力的种种安排也多得益于他曾经向那位婶婶打听来怀孕时期的许多注意事项，他正可以反其道而用之。
??而他竟然丝毫也没有考虑到暖香可能会因为这致命一摔而出现的危险……
??人一旦被鬼迷住了心窍便会失去了常性而变得可怕起来，有时可能还会甚于鬼，这可能正是怨鬼复仇的真正目的吧。
??这也是李元江的最后一搏了，他甚至想到如果这次再不成功，那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是命里注定。他将再也不和娇凤作对，是杀是剐，就任她为所欲为吧。
??于是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这天上午，李元江便可以放声喊：“我渴了！”
??随后便看到暖香端着水瓢颠颠的向这边走过来。
??一步，两步……
??接近了……
??踩上去……
??李元江用余光紧张的关注着这一切，他比以前的任何一次计划都要紧张，因为他已经压上了所有的赌注……
??嘎巴。
??轰隆。
??“啊——”
??期待的一切终于在瞬间发生了。
??李元江瞥见暖香手一扬，随后整个人便消失在沟里。
??几点水在光下绽放出闪亮的花后，那只水瓢划了道优美的弧线，骨碌碌的扣到了地上。
??李元江似乎愣了片刻才向沟边奔去。
??暖香痛苦的蜷着身子躺在沟底，双手捂着肚子。脸已经惨白，而且扭曲得不成样子，上面全是水，不知是因为疼痛冒出的汗水还是水瓢在瞬间泼到脸上的冷水。
??她紧闭着眼睛，除了那最后的一声“啊”，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响。
??李元江心中一阵暗喜，随后跳到沟里，隐去脸上的喜色，换上一脸紧张。
??“暖香，你……怎么样了？”
??暖香紧闭着双眼，咬着牙，泛白的嘴唇哆嗦得厉害。
??李元江把暖香抱起放在沟边上，顺便瞟了一眼她的腿间，白色的外裤上似有红色印出。
??他简直是狂喜了。
??他特意磨蹭了一会才从沟底蹦出来，然后把暖香运到屋里。
??待将暖香在床上安顿好后，李元江丢了句“我去找大夫”，就匆匆离开后院。
??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五四节 贵子   文 / 剪云裁衣






??李元江东转转西转转，不小心又转到了赌坊门前。
??里面传出的如开水般沸腾的喊声一下把他浑身的热血都调动起来。
??他暗想，娇凤这个大麻烦终于解除了，她该不会再阻挡我的财运了吧。
??心下想着，等到决定进去搏一把时才发现已经身处赌坊之中了。
??他将装模作样带出来说是找大夫的五两银子拍在猜单双的桌上（还记得当初自己的好运便是从这开始的），便大喊一声“双！”
??眼睛紧张而又蛮有把握的瞅着那根不停拨弄的棍子，心里默念着“双、双……”
??结果出来了……
??眼前的银子很快被笼到别人的面前，欢声和叹息还有咒骂连成一片……
??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人便被挤出涌动的人群。
??没有想到这样快就结束了。
??李元江晕乎乎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怎么会呢？一切不是结束了吗？
??李元江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走，一路寻思，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后院。
??有气无力的走进屋，一句骂声就砸在了头上。
??“你上哪去了你？”
??李元江吓了一跳，抬起头正撞见醉艳愤怒的脸，还有甜娇，也是一脸怨气。
??“他……找大夫去了。”床上传来暖香有气无力的声音。
??“大夫呢？”醉艳咄咄逼人。
??“大夫……出门去了。”李元江支支吾吾的说，忙奔到床前一脸关心：“暖香，你没什么事吧？我找了好几家医馆，大夫不是出门就是嫌钱少不肯来，要不我再多拿点银子试试去？”
??李元江要“试”的当然不会是大夫。
??暖香费力的露出一丝笑：“没事，多亏醉艳和甜娇……要不我真……还好，孩子没什么事……”
??什么？
??李元江的头一阵眩晕。
??“你不是已经……”
??李元江想起她腿间印出的红色。
??“怎么，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失望啊……”醉艳怀疑的看着李元江的脸。
??“不……怎么会？我……很意外，那阵我看到……她的裤子都红了……还以为……，我都吓坏了，就赶紧找医生去了……”
??李元江赶紧编下去，心里却在不断打鼓。
??这怎么可能呢？暖香可是摔得不轻啊……
??“我里面穿了……红色的衬裤……”暖香笑了，带着慈爱和甜蜜：“以前听说穿红色的衬裤可以……生贵子……”
??贵子？鬼子还差不多。
??李元江觉得自己真是背到了极点，无论什么都在和自己作对，明明是可以成功的事却偏偏成了一场空欢喜，难怪刚刚会输掉。
??看来娇凤的转世是大势所趋了，自己真是无能为力了。那么就让她来吧，来害自己吧。
??暖香，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辛苦保护的孩子，是个索命鬼……
??李元江木然的转过身，走出门去。
??醉艳看着他坐到沟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转过头低声对暖香说：“他好像不怎么对劲啊？”
??暖香闭着眼睛不吭声。
??李元江的不对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她始终找不到原因，现在醉艳这样问起，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醉艳以为她累了，便小心的替她盖好被子，拉着甜娇离开。
??路过李元江身边，本想再训他两句，可是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沟底的那块小木板，还以为他在忏悔呢，就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李元江直坐到日落西山才进屋。
??屋里的光线很暗，除了帘子在风的吹拂下忽嗒嗒的乱响，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而暖香，就躺在床上，静得可怕。
??李元江轻轻来到床边，暖香的睡相把他吓了一跳。
??暖香仰面躺着，身子伸得直直的。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她的嘴巴大大的张着，如同一个黑黑的洞，好像正有什么东西打算钻出来，又像是随时要吞下什么东西。
??暖香的睡相……以前是这样的吗……
??李元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轻微的响声把暖香惊醒了，她很自然的闭上嘴。见李元江站在身边，便又合上了眼睛道：“水……”
??说罢，还舔了舔嘴唇。
??李元江便去倒了杯水，扶起暖香，讲杯递到她嘴边。
??暖香贪婪的喝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李元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怪自己太大意了，总是是想着怎么安排才最自然，还以为这次计划会一准成功，其实最应该准备的是堕胎药，早知这样今天出去就应该买回来。当时那婶婶也没有提过这个，结果被自己忽略了，……
??李元江心里这个后悔，不过他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出去一趟把它买回来。至于昨夜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搏……还是试过这次再说吧，这次要是再不行那可真是得听天由命了。
??李元江又有了新的希望，心情不由立刻好起来。
??暖香是从突然微颤起来的杯子上感受到了李元江的激动。
??她抬起眼睛，正对上李元江熠熠闪光的眼。
??那好像不是属于人类的目光，像是饿狼垂涎三尺的盯着猎物的目光……
??这目光不由让她浑身一颤，腹中的孩子也动了动。
??孩子。
??他是想提示我什么吗？
??孩子动得更厉害了……
??########
??早上醒来的时候，李元江已经不见了。
??暖香轻唤了两声，也不见他答应。
??嘴巴干得厉害，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渴，但是水却放在离自己几步远的桌子上。
??暖香又试着叫了几回李元江的名字。
??他果然不在屋里，上哪去了？在地里吗？
??暖香吃力的从床上坐起身，习惯的摸了摸肚子。
??虽然狠狠的跌了一跤，但是孩子没什么事，这真是天大的万幸了，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随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她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强烈的。
??刚刚得知怀孕时，是一种新奇，而现在……每当坐在凳子上缝制小衣小裤时，都会想着孩子穿上会是什么样呢？然后便想象他一点点长大的样子……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像是从太阳上采摘下来般温暖……
??他的小衣服已经够多的了，自己现在已经开始做他一岁，两岁……甚至十岁的衣服了。旧衣服用完了，她开始拆掉那些绫罗绸缎，反正自己也是穿不上了，她要把孩子打扮起来，让他成为天下最漂亮的宝宝。
??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五五节 杀鸡   文 / 剪云裁衣






??昨天意外掉入深沟还未落底的瞬间，她心中的绝望像闪电一样炸开了。
??完了，孩子保不住了。
??那一刻，甚至有了孩子要是不在了，自己也不想活了的念头。
??躺在沟底，忍受着全身的剧痛，而心里却在祈祷着，让自己再痛点吧，只要肚子不痛，只要孩子没事就好。只要孩子保下来，让自己遭怎样的罪都不怕，哪怕是日后下十八层地狱，哪怕是来世变猪变狗……
??或许是自己的祈祷感动了上苍，孩子真的保住了，他以有力的踢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的心安了下矗?械惆敌ψ约旱慕粽拧Ｕ夂⒆邮抢咸齑陀璧模?遣换崆嵋资栈厝サ摹６???龅模?褪前颜夥萆痛捅；ず茫?钡酵瓿衫咸旄秤璧氖姑??br>??想到这，暖香对着肚子笑了：“宝贝，还在睡着吗？娘起床了。”
??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腹中的生命微微的动了下。
??他能听懂我的话了！
??暖香心里一阵激动：“你在伸懒腰吗？是不是渴了？娘给你倒水去……”
??暖香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顺利的走到桌边，竟丝毫没有注意到全身上下正在向她发射着“痛”的信息。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清凉的水从口中直滑下去。
??“宝贝，你喝到了吗？”
??暖香拍了拍肚子，孩子动了两动。
??于是暖香便挺着肚子在屋里屋外的转圈，边转边和孩子说话。
??“看看爹哪去了？哦，屋里没有，地里也没有……娘知道了，爹一定是给宝贝买好吃的去了……”
??以前眼前若是看不到李元江，暖香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是现在却不会了，因为有了孩子陪伴。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笑着，指着屋子里的东西一一告诉孩子这叫什么，然后顺便讲段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
??她说得津津有味，孩子似乎也听得津津有味，因为整整一个上午都动个不停。
??中午时分，李元江回来了。
??当他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暖香眼前时，暖香感到孩子猛劲的踢了她两下。
??她忙迎上去。
??“你看，宝贝见你回来乐坏了，急着要出来迎接你。”
??说完又拍拍肚子，轻声细语的：“宝贝，是不是看见爹回来好开心啊，咱们看看爹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暖香说着便望向李元江手里，吓了一跳。
??李元江拎了满手的东西，不仅有她平时爱吃的，还弄了只母鸡，正眨巴着眼睛惊惶的盯着自己。
??李元江是不是疯了？这日子不过了？
??李元江也愣着，刚刚暖香那两句话让他脊背凉飕飕的，身上那点热汗转眼就消失了。
??俩人对着愣了一会，李元江才想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这下暖香看得更清楚了，山楂，鸭梨，桂圆，酥饼，烤乳鸽——还两只……在桌上堆起了小山。那只母鸡一见落了地，便扑腾着想要逃走，怎奈腿绑得结实，只能张着翅膀“咕咕咯咯”的飞向墙角，和挂在那的帘子较上了劲。
??“你这是……”
??暖香拿起烤乳鸽。
??诱人的香气直钻进鼻孔，让口水瞬间泛滥。她忍不住拧了只鸽腿下来，塞到嘴里。
??自从怀了孕，见到想吃的就忍不住。这会嚼着鸽腿，口水就顺着下巴淌下来。
??边吃边口齿不清的埋怨着李元江：“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咱们钱已经不多了，要省着点花，将来还有孩子呢……”
??李元江走去拎过那只瞎折腾的母鸡，转身走到门外。
??“你刚刚受了惊吓，身体不好，怎么也得补补。再说总是吃些剩饭剩菜对孩子也没什么好处，咱们今天改善改善，就当给你压惊了。”
??说这些的时候，李元江一直在院里忙着弄那只母鸡。
??暖香望着李元江笨手笨脚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
??原来的李元江又回来了，不过这回可得拜托他千万别再变来变去的了，否则她真担心孩子出生后也会像他一样莫名其妙。
??李元江这话是在路上编出来的，因为他就知道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暖香是一定要问的。他已经措好了词，还练了几遍，可是临到说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便靠“折磨”那只母鸡打掩护。
??暖香很快吃完了手中的烤乳鸽。她贪婪的吮着手指，并继续翻动着桌上的东西，看看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好东西没有被发现。
??的确落下了什么，不过没在桌上，而是揣在李元江的怀里。
??是一小包药。
??一小包堕胎药。
??他已经向药店的活计打听过了，只需一小点，石胎也能打下来。而为了保险，他又特意多加了一人的量。
??娇凤，我就不信你能受得了这个。
??一边想着，一边恶狠狠的把母鸡摁在地上拔毛。
??这回可真是孤注一掷了，能否成功，就全靠你了。
??被委以重任的母鸡痛得扯直了嗓门不住口的惨叫，声音异常凄厉，腿拼命的蹬地想要逃脱，弄得尘烟四起。
??聚艳亭里的人纷纷奔出来查看后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结果看见李元江正和母鸡战斗得惊天动地。
??到最后，后厨的活计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我说秀才哥，这鸡……得杀了才能拔毛呢……”
??也多亏了这伙计，这鸡才免了被活煮的下场。虽然难逃一死，但毕竟少遭点罪。
??为了计划天衣无缝的实施，李元江亲自守在临时搭起的灶台边熬起了鸡汤。
??这工夫，他的“英雄业绩”已经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嬷嬷耳朵里。
??这不能怪传话的人，毕竟聚艳亭和后院只是一墙之隔。
??只是传话的人说暖香这是到后院享福去了，怪不得她走得那么痛快，这吃香的喝辣的多好，聚艳亭还提供着住的地方。这传出去的话，聚艳亭就成了做善事的地方了。被人笑话嬷嬷无能还是小事，以后大家要是都相继效仿起来可就难办了。暖香这不明摆着让嬷嬷难看吗？
??这人还神秘兮兮向嬷嬷透漏，暖香哪有那么多钱供自己吃喝还养着那么个小白脸，一定是偷了聚艳亭不少的钱出去。嬷嬷一定是太善良太粗心了，暖香走的时候竟然没有检查下她的包裹，结果现在要用自己的钱养那么两个没用的黑心的家伙。他们俩不但不会感激嬷嬷的大恩大德，还得一定会在背地里偷偷的笑嬷嬷的愚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