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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没有消息,就不是好消息

  “远征军有什么消息吗?”

  “再也没有收到过。”

  “再也没有收到过?怎么会这样?没有一只捎信的小飞虫从东面飞回来吗?”

  希丽·普·妮将触角弯到嘴边,拼命地擦洗。它开始担心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它所希望的那样那么简单。是不是所有的蚂蚁都因为杀了太多的手指而筋疲力尽了?

  希丽·普·妮女王又询问叛乱问题是否最终已得到了解决。

  一只兵蚁回答说现在只剩下两三百只叛乱的蚂蚁,再要寻觅它们的踪迹已是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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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百科全书:第11条戒律

  咋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巴黎被一把巨大无比的铲子装进了一个透明瓶子里。进了瓶子后,一切都震动了起来,连埃菲尔铁塔的塔尖都戳在了我那盥洗室的墙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个个儿,我在天花板上打着滚,几千个行人被压死在我紧闭的窗户下。汽车撞上了烟囱,路灯从地上被拔了出来。家具在房间里滚来滚去,吓得我赶忙从家里逃了出去。外面所有的一切都上下颠倒了过来,凯旋门成了一块块碎片,巴黎圣母院翻了个身,高高的尖顶深深地扎进地下。好几节地铁车厢从地下崩射而出,里面挤出一堆人肉酱来。我就在一片残垣废墟中奔跑,最后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玻璃板前。玻璃板后有一只眼睛,只有一只,大得就跟整片是空似的。它就在那儿观察着我。过了一会儿,为了察看我的反应,它用一只巨勺似的东西敲打起玻璃来。钟声般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四周回荡,将房子上剩下的完整的玻璃窗都震碎了。那只眼睛一直注视着我,它比太阳要大上一百倍。我真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

  自从做了这个梦以后,我再也不去森林里找蚁穴了。即使我的蚂蚁们死了!我也不会去再弄一窝来。

  从这个梦里,我得到了启示,总结出了第11条戒律。但在将它加诸于我身边的人之前,我会先以它来要求我自己。这条戒律就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当我提及“人”一词时,实则意为其他所有的一切生灵。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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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蟑螂王国

  一只猫看到眼前飞过一个奇怪的动物,它的爪子从阳台的栅栏间伸了出去,对着那个怪东西拍了一下。金龟子“大角”掉了下去,103号刚好来得及在“大角”落地前跳了开去。

  着地时,它的腿受到了撞击。13层,可真够高的。

  那只金龟子可没那么幸运了!它厚重的甲壳跌成了碎片。出色的空中战士,英勇的“大角”就这样结束了一生。

  一只满满的垃圾箱缓了缓103号的下落速度。直到这时它还是丝毫没有松开那只茧子。

  它就在那只色彩斑驳,裂痕累累的垃圾箱上向前爬着,多么美妙的地方啊!这儿所有的东西都能吃。它就趁着这个好机会,吃点东西来补充体力,这里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混合了多种多样的香气和臭味,它都没来得及——区别开来。

  在那边的一本破菜谱上,103号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不是一个,有几千个这样的身影在斜前方注意着它的行动。它们那长长的触角的数量正在不断增加。

  这样看来,在手指的王国里也有昆虫!

  它认出来了!那都是些蟑螂。

  到处都是蟑螂。从食品罐头里,裂开的拖鞋里,死老鼠的身体里,消化酶洗衣粉的包装袋里,含活性乳酸菌的酸奶杯里,报废的电池里,弹簧里,发红的橡皮膏里,镇静药盒里,安眠药盒里,兴奋药盒里,整包过期的速冻食品里,没头没尾的沙丁鱼的罐头里爬出来的全是蟑螂。它们把103号围在中间。这只小蚂蚁从没见过体型如此硕大的蟑螂。它们长着褐色的鞘翅和长长的、没有节的弯触角,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这气味虽然没有臭虫那么臭,但却是一种更带有刺激性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是腐烂的东西所散发出的各种怪味中最为微妙的那一种。

  它们的侧肋是透明的。透过这层半透明的甲质壳可以看到里面蠕动的内脏,搏动的心脏以及动脉里喷射的血液。这一幕给103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只长着暗黄色鞘翅,脚爪上布满细钩的老蟑螂带着满身的恶臭(类似于日久变质的蟹露味道)走上前来,用嗅觉语言和103号交谈。

  它问蚂蚁来这儿干什么。

  103号回答说它想去手指窝里和它们见见面,

  手指!所有的蟑螂看来都像是在嘲笑它。

  “它说的的确确是……手指吗?”

  “是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到处都是手指,要见它们点也不难。”老蟑螂加以解释。

  “那您能带我去一个手指窝吗?”蚂蚁问道。

  老蟑螂走上前。

  “你知不知道手指究竟是什么?”

  103号直面对方。

  “它们都是些很大很大的动物。”

  103号不明白蟑螂究竟要它回答什么。

  老蟑螂最终还是把答案告诉了它:“手指是我们的奴隶。”

  103号简直不敢相信。强大的手指居然会是弱小的蟑螂的奴隶吗?

  “能解释一下吗?”

  于是,老蟑螂告诉它它们是怎样教会手指每天把几吨几吨各不相同的食物给它们吃。手指为它们提供栖身之处,可吃的东西,甚至还有温暖。手指听从蟑螂的命令,并对它们关怀备至。

  每天早晨,在堆成小山的手指的供品里,蟑螂们才吃完一顿现成的美餐,就又有其他的手指送吃的来。所以,这里永远有充足的食物,而且全部优质,新鲜。

  其他的蟑螂又说道,从前,它们也住在森林里。后来,它们发现了手指的国度,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从此,它们无须再寻觅捕食,手指送来的吃的香甜油腻品种丰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食物是不会动的。

  “从15年前起,我们的祖先就不再追捕猎物了。一切新鲜的东西都会从天而降,天天如此,那是手指的供奉。”一只背部漆黑的大蟑螂再度强调。

  “你们和手指说话吗?”103号问道。这里的所见所闻——成堆的食物那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惊得它一愣一愣的。

  老蟑螂解释道它们根本不需要同手指交谈。不用任何一只蟑螂强调命令,手指们就已经乖乖地服从了。

  尽管如此,有一次,供品还是到得晚上一些。它们就一起用腹部敲击墙壁,以示不满。第二天,食物就准时送到了。一般说来,每天都会有垃圾倒下来。

  “你们能带我去手指窝里吗?”103号询问道。

  蜂螂们开始秘密交谈,看来它们的意见并不一致。最终还是由老蟑螂来表达它们的商议结果。

  “除非你能接受‘光荣的考验’,否则我们是不会带你去的。”

  光荣的考验?

  蟑螂们带着蚂蚁向地下楼的垃圾间里走去。那边有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面塞满了各种旧家具,旧家电和纸板盒。

  它们带着103号向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走过去。

  “这‘光荣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一只蟑螂回答它说其实就是让它和某只昆虫见见面,

  “见面,谁?一个对手吗?”

  “是的,一个比你更强壮的对手。”一只蟑螂高深莫测地回答。

  蝉螂们排成一队,鱼贯而行。

  它们把蚂蚁带到了这个明确的地方。103号看到那里另外还有一只蚂蚁。它顶毛蓬乱,一脸凶相,显然是只兵蚁。同样的,也有许多蟑螂围在它的身边。

  103号竖起触角走上前,却发现了一个从没碰上过的反常现象:那只蚂蚁居然不带任何表明身份的气味!这定是一只习惯了贴身搏斗的雇工,因为它的腿上和胸上留着无数道大颚的印痕。

  不知为什么,这只在如此奇特的情况下相遇的蚂蚁顿时激起了103号的反感。它既没有气味,又是一付恶相,走路的样子又傲慢自负,脚上的毛至少有两天设有舔洗。这只蚂蚁看来真是不怎么友善啊!

  “这是谁?”103号向身边的蟑螂询问,它们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它的反应。

  “一只坚持要见你的蚂蚁,非你不见。”一只蟑螂回答道。

  103号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只蚂蚁坚持要见它,但现在却又不肯和它说话呢?它要试验一下。

  103号装出轻轻摇晃触角的样子,然后猛地裂开两颚,摆出一副恫吓的架势。那只蚂蚁会低头认输还是会挑起一场决战?

  103号才刚张开大颗,作出战斗的姿势,那只蚂蚁也露出了嘴部的尖刀

  “你是谁?”

  没有回答。那只蚂蚁仅仅是抬了抬触角。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是远征军里的吗?”

  看来场恶斗是免不了的。

  103号摆出进一步恐吓的架势,把腹部翻转到胸部下方,像是准备近距离喷射酸液弹。在它看来,那只蚂蚁不会知道它的毒液库储备早已告罄。

  对面那只蚂蚁的动作与它完全相同。这两位蚂蚁文明的代表就这样面对面地对峙着,一旁的蟑螂们则兴趣盎然。103号有点明白这考验的意思了。蟑螂们其实是想旁观一场蚂蚁角逐,只有胜者才会得到它们蟑螂一族的承认和接受。

  103号并不喜欢自相残杀,可它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更为重要(一只蟑螂答应在它接受考验时替它保管茧子)。而且,它越来越觉得对面的那只蚂蚁变得像凶神恶煞似的。这个既不开口,又认不出自己的傲慢家伙究竟是谁呢?难道它会连第一位来到世界尽头的,103号蚂蚁也不认识吗?

  “我是103683号。”

  那只蚂蚁又竖起了触角,可还是不答腔。两只蚂蚁就这样面对面,摆着一付准备相互射击的样子。

  “不过,我们还是别相互开火的好。”103号一面发出讯息,一面则想着对方的酸液囊一定还是满满的。

  它听了听自己的肚子,感觉出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滴酸液,要是它射得够快,或许能占个上风,把对方吓一大跳。

  它竭尽腹部肌肉的全部力量射出这滴酸液。

  可是,巧得不能再巧的是,那只蚂蚁也在同一时刻射出了酸液,两滴液体撞到了一起,冲力相互抵消,然后又慢慢地往下流,(慢慢地往下流?有谁见过液体能在空中慢慢地往下流?可103号没有注意到这点)。它张着大颚,冲上前去,却撞上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上,对方大颚的尖端正不偏不倚地顶着它自己的大颚尖端。

  103号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对手看来动作迅速,又寸步不让,而且能预料到自己进攻动作,并在片刻之间封住自己的攻势。

  在这种情形下,最好还是避免相互对抗。

  它转身走向蟑螂们,宣布它不愿意再和这只蚂蚁斗下去,因为对方是只褐蚁,就和它自己一样。

  “你们必须同时接受我们两个,要不就一个也别接受。”

  它的这番话并没有令蟑螂们感到吃惊。它们只是向它宣布,它已经通过了考验。103号糊涂了。于是,蟑螂们向它解释道其实它根本就没有什么对手,它的对面压根儿就没有对手,那只它一直对着说话的蚂蚁就是它自己。

  103号还是不明白。

  于是,蟑螂们又补充道,在它跟前的是一堵有魔力的墙,那上面涂了一层东西,让“对面的自己”显现出来。

  “这可以让我们更好地了解陌生的来客,尤其是它们对自己的评价。”老蟑螂说道。

  要评价一个人,还有什么比让他表现出在自己形象面前的言行举止更好的办法呢?

  蟑螂们是偶然发现这堵墙的。它们自己当时的反应很发人深思。有几只蟑螂就同自己的影像连续斗上几个小时,有些则对着自己辱骂不休,大部分蟑螂都认为面前的虫子是“欠揍”,因为它一点气味也没有。

  至少和它们大家的气味不同。

  很少有蟑螂一上来就对自己的影像表示友善,

  “要求别人接受我们,可我们首先就不接受我们自己……”老蟑螂像是在探讨一个哲学问题。怎么可能会有人乐意去帮助一个连自己都不愿帮助的人呢?怎么可能会有人去喜欢一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人呢?

  蟑螂们为发明了“光荣的考验”而深感自豪。它们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无限微小或是无比巨大的动物能和自己的影像相抗衡。

  103号向着镜子走了过去,镜里的它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显然,它从来不曾见过玻璃镜子。过了一会儿,它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它所碰上的最为神奇的事了。一堵墙里能显出自己的样子来,并且同自己的行动保持一致。

  它也许是低估了蟑螂们。要是它们真的能造出魔墙来,那也许它们真是手指的主人。

  “既然最终你还是接受了你自己,我们就接受你;既然最终你还是愿意帮助你自己,那我们就会帮助你。”老蟑螂宣布它们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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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休憩的斗士们

  菲尼科斯街上,蕾蒂西娅·威尔斯正走在雅克·梅里埃斯的身旁。她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便伸手勾住了警长的胳膊。

  “您表现得那么理智,真让我惊讶。我还以为您会毫不迟疑的把这对善良的老夫妇抓起来。一般说来,警察总是比较迟钝,只会严格按照规定的程序办事。”

  他甩脱了她的手:“人类心理学可从来不是您的专长。”

  “您怎么这样说话!”

  “这很正常,因为您憎恶人类!您从来不会试着来了解我,您不过是把我当成个傻瓜,一个必须不断地引导才不会偏出理智的正轨的傻瓜。”

  “可您的确只是个大傻瓜1”

  “就算我是个傻瓜,也轮不到您来评价我。您总是满腹成见,从来没有去爱过别人,您厌恶所有的男人。要讨您的欢心,得长上6只脚而不是长两条腿,得长上大颚而不是长嘴(他的目光直逼那淡紫色的、冷酷起来的眼神)。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您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我,即使是我,犯了错还知道低声下气。”

  “您只不过是个……”

  “是个疲惫不堪的男人,偏偏又对一个一心想毁了他声誉以哗众取宠的女记者表现得太过耐心。”

  “再骂也没有用,我走了。”

  “您就是这样,逃避比起听事实来可是要容易多了。您准备去哪儿?是想冲到打字机面前把这个故事公布于众吗?我,我宁可做一个做错事的警察也不要做一个做对事的记者。我已经让拉米尔夫妇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可就是因为您,因为您那好出风头的本性,他们又会面临在铁窗里度过余生的危险。”

  “我不允许您……”

  她抡起一个巴掌就向他甩去,可却被一只火热而坚定的手掌捏住了手腕。

  两人的目光撞任了一起,那是黑色瞳仁和淡紫色瞳仁在对抗,乌木森林与热带海洋在对抗。他们心里立刻升起一种要哈哈大笑的冲动,随即就一起爆发出笑声来,敞怀大笑。

  就是嘛!他们才刚刚共同解开自己生活中的一个难解之谜,接触到了另一个和他们的世界相平行的,神奇的世界。那里,有人能造出一群团结互助的机器人来,能同蚂蚁交流,并且还掌握了完美无缺的作案技能。而他们就在那个地方,在那条伤心的菲尼科斯街上,像孩子般争吵着,却同时又手拉着手。他们应该把双方的思想统一起来,好好地思索那些让人忘了一切的时刻,

  蕾蒂西娅笑得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她索性在人行道上坐,下来,继续开怀大笑。已经是凌晨3点了!这两个人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快乐,一理一毫的睡意也没有。

  还是蕾蒂西娅先停止了大笑。

  “对不起,”她说,“我刚才太傻了。”

  “小,不是你,是我。”

  “不,是我。”

  笑声又一次淹没了他们。

  一个晚归的酒色之徒略带醉意,同情地看着这对年轻人。他们一定是无家可归,所以只得在人行道上嬉闹。

  梅里埃斯将蕾蒂西娅扶了起来。

  “我们走吧。”

  “做什么去呢?”她问道。

  “你总不会想在地上过一夜吧,”

  “为什么不可以?”

  “蕾蒂西娅,我最最理智的蕾蒂西娅,你这是怎么了?”

  “一天到晚要讲理智,我已经受够了!不讲理智的人才是对的。我要做像世界上所有的拉米尔夫妇那样的人。”

  他把她拖到回廊下的一个墙角里,以免清晨的露珠打湿她那一头精心修饰过的秀发,还有那薄薄的黑色套装下柔弱的娇么。

  他们靠得那么近,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庞,她躲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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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蜗牛的故事

  尼古拉在床上辗转反侧。

  “妈妈,我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把自己说成是蚂蚁的神来,这个错误太可怕了。我该怎么弥补呢?”

  露西·威尔斯向他俯下身子:“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有谁能判断呢?”

  “可这很明显是错的,我真的很惭愧。不会再有人想出比我做的这件傻事更傻的事情了。”

  “我们从来就没法确切的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请你说吧,妈妈。”

  “这是个中国的传说。一天,有两个道士在道观的菜园里散步。忽然,一个道士看到在他们走的那条路上有一只蜗牛在爬。他的同伴没有注意,正要往蜗牛身上踩去。他赶紧将同伴一把拉住,弯下腰,捡起那只小东西。‘你看,我们险些害死这只蜗牛。它也代表着一条生命啊。命运正在它的身上延续,它应当活下去,继续生命的轮回。’他小心翼翼地将蜗牛放到草上。‘你真是昏头了!’另一个道士气愤地说,‘救了这只傻乎乎的蜗牛,却让它去危害我们的园丁精心料理的蔬菜。你这是在为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而破坏师兄弟们的劳动果实。’

  “两个道士为此争执不下,这一切都落入了另一个经过这边的道土眼里,他感到十分好奇。由于那两个道士谁也说服不了谁。第一个道土就提议道:‘我们去老道长那儿吧?只有他那样的智慧才能定夺我们两个谁是对的。’于是两人就向老道长的住处走去。另一个好奇的道士就紧紧跟在那两个人的后面。见到老道长,第一个道士说了他是如何救了蜗牛从而保留下了一条神圣的生命,其中包含着过去未来几千番轮回。老道长听着他的话,不住地点头,撮后说道:‘你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你做的很对。’第二个道士跳了起来:‘什么?救一只吃菜的蜗牛,专门危害蔬菜的东西,这还是件好事?应该反过来踩扁它,保护菜园子才对。正因为有了菜园,我们每天才有东西可吃。’老道长听了他的话,也点点头,说道:‘对,这也是你本来应该做的事,你说的很对。’这时,那个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听他们说话的第三个道士走上前说道:‘可是他们的看祛是截然不同的,怎么可能两个人都对呢?’老道长对着第三个道士看了很长时间,他想了弦?点点头,说道‘是的,你说的也很对。”

  床上,尼古拉静静地躺着,发出轻微的鼾声。露西在一旁温柔地陪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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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百科全书:经济

  过去,经济学家一直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应是不断扩展的。增长率是用来衡量各种实体健康与否的标志:国家,企业,就业人入口总数。然而,人不可能低下头,将身体无限地伸向前方。在社会扩张超出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将我们压跨之前,就应咐磋止其继续扩张。经济的不断扩展并非长久之计,只有一种状态才是能够长久保持的,那就是各种力量的平衡状态。一个健康的社会,一个健康的民族,或是一个健康的劳动者应该既不会自我破坏。也不会破坏周围环境。我们的目标不应是征服,而是恰恰相反,应该融入自然,融入宇宙,我们唯一的口号是谐和。外部世界与内部世界以谐和的方式相互渗透,没有暴力,也没有自负。有一天,当人类社会在一种自然现象面前不再会有优越感,也不再会有恐惧感时,人类就找到了自己内部世界的稳定性。他们会找到平衡,他们不会再去探求未来,也不会再为自己定下遥不可及的目标。他们只是简单地生活在“现在”。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祝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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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管道里的伟大业绩

  它们顺着一条四壁粗糙的的通道向上爬去。103号用它的大颚紧紧咬着蝴蝶茧,缓缓地向上前进。在这条无尽的狭长的通道上方,不时有亮光照下来。蟑螂们示意它要紧贴通道壁,并将触角向后收起。

  他们的确十分熟悉手指的国度。就在亮光闪过之后,伴随着一阵可怕的稀哩哗啦之声,一大堆又重又难闻的东西在垂直的通道里笔直地向下落去。

  “你把垃圾袋扔到通道里去了吗,亲爱的?”

  “是的。这已经是最后一只袋子了。你要记得去买新的大点的,这些垃圾袋实在装不下多少东西。”

  昆虫们一边继续前进。一边担忧着不知还会不会有这样滚滚而下的垃圾山崩。

  “你们带我去哪儿?”

  “去你要去的地方。”

  它们爬过好几层楼面,终于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老蟑螂说。

  “你们陪我去吗?”103号问,

  “不,蟑螂有一句谚语,叫‘各有各的问题’,你还是自己帮着自己应付吧,只有你自己才是你搭好的盟友。”

  在那上面,老蟑螂指给它看垃圾管道的活门板与墙壁间的缝隙,通过那里,它可以直接从厨房的水槽里爬出来。

  103号紧紧抱着茧子,开始它的行程。

  “可我来这儿究竟是干吗的?”它问自己。它是那么害怕手指,现在居然还跑到它们的窝里散步来了!

  但是,它自己的城市,它自己的世界离这边拭垂么遥远,它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前进,不断地前进。

  103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走着。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标准的长方体几何形。它啃啮着小块面包屑,来到了厨房。

  为了给自己打气。这位远征军里的最后幸存者唱起了一首贝洛岗的小曲:

  交战的时刻来到了!

  火迎向水,

  天迎向地,

  高迎向低,

  小迎向大,

  交战的时刻来到了!

  单一迎向多重,

  圆迎向三角,

  黑暗迎向彩虹。

  就在它哼唱着这单调的曲子时,一阵恐惧感又向它袭来。它的步子不觉颤抖起来。当火迎向水时,蒸汽会喷射而出;当天迎向地时,暴雨会淹没一切;当高迎向低时,就会感到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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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联系中断

  “我希望你无知的错误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蚂蚁之神”事件后,他们决定摧毁那台“罗塞塔之石”机器。尼古拉当然很后悔,可最好还是别再给他任何一丝机会。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果饥饿折磨得他实在无法忍受下去时,他还是会干出傻事来的。

  杰森·布拉杰拆下了机器的机芯,所有的人都一脚一脚坚决地向上踏去,直到机芯散成一堆碎片为止。

  “这下,同蚂蚁的联系是彻底中断了。”大家都这样想着。

  在这个脆弱的世界里,表现得太强大是很危险的。埃德蒙·威尔斯说得非常正确,在时机未到之前,一丁点的小错都会给他们的地下文明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尼古拉直直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

  “别担心,爸爸,它们肯定不会从我对它们说的话里明白什么重要的东西。”

  “希望如此,我的儿子,希望如此。”

  “手指就是我们的神明。”一只叛乱蚂蚁用强烈的费尔蒙“高喊”着,突然从墙壁里窜了出来。

  一只兵蚁立刻将肚子翻到胸部下面朝它开火。

  蚂蚁信徒倒下了!它最后的反应是把冒烟的身体摆成带有6个分又的十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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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阴和阳

  清晨,蕾蒂西娅和梅里埃斯慢悠悠地向着女记者的家里走去。好在,她的家不是很远,就像拉米尔夫妇和她过去的伯父那样,她也选择了居住在枫丹白露的森林边上。不过,她住的这块地方可比菲尼科斯街要可爱多了。这里有两边部是精品店的步行街,许许多多的绿化带以及一个迷你高尔夫球场,当然还有一个邮局。

  一到客厅,他们立刻脱去了湿漉辘的衣服,然后就倒在了沙发上。

  “你还是想睡觉吧?”梅里埃斯关切地问。

  “不,我总算多多少步还睡了一会儿。”

  至于他,只有浑身的酸痛才提醒了他自己已是一夜不曾合眼。他的眼睛一直在忙着跟蕾蒂西娅打转,他的精神是那么兴奋,准备着迎接新的冒险新的不解之谜,要是她能提议还有其他的恶龙要去打败那该多好!

  “来点蜂蜜吧?这种饮料可是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和蚂蚁……”

  “哦,再也别提这个词了!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听到蚂蚁了。”

  她走了过来,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俩人碰了碰杯。

  “为恐怖分子化学家的调查胜利结束干杯!永别了蚂蚁!”

  梅里埃斯叹了口气:“我现在的状态是……我觉得自己睡不着觉,但又懒得工作。我们下一会儿棋怎么样?就像那时在丽滩饭店的房间里,和蚂蚁搏斗时那样?”

  “说好不说蚂蚁的!”蕾蒂西娅大笑。

  “我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笑得这么多。”俩人都这么想着。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年轻的女士说道,“我们来下跳棋吧。这种游戏不吃对方的棋子,而是要利用对方的棋子来帮助自己前进得更快。”

  “考虑到我的智力已经开始退化,我希望这游戏不会太复杂。又要你来教我了。”

  菁蒂西娅拿来一块六角形的大理石棋盘,那上面刻着一颗六角星。

  她开始讲述游戏规则:

  “这六角星的每只角为一个棋营,里面摆满10颗玻璃棋子。每个棋营各有一种颜色。下棋者的目标是要将自己棋营里所有的玻璃棋子用最快的速度移到对面的棋营中去。棋子必须跳过己方或是对方的棋子前进,只要一个棋子后面有空格就可以跳过它。你想跳过多少个棋子都行,方向也没有限制,只要有能跳的空格就行。”

  “如果没有棋子可以跳呢?”

  “那就一格一格地走,向任何方向都可以,”

  “被跳过的棋子是不是算吃掉了?”

  “不,恰恰和传统的下棋方法相反,一个棋子也不吃,只要简单地利用空格的位置,找出一条能把自己的棋子尽快送到对方棋营的路就行了。”

  他们开始下棋。

  蕾蒂西娅很快就为自己铺好了一条路。各个棋子之间都有一个空格隔开。她的棋子一个接着个借助这条“高速公路”走到远得不能再远的地方为止。

  梅里埃斯也采用了同样的办法。到第一盘快结束时,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棋子填到了女记者的棋营中,除了一颗。一颗落在后面被遗忘了的棋子。就在他下这颗棋子时间里,蕾蒂西娅所有落后的棋子都已经赶了上来。

  “你赢了。”他承认道。

  “对一个初学者来说,我必须承认你已经应付得相当不错了。现在,你应该知道,千万不能遗漏任何一个子。必须记着把所有的棋子尽快送到对面,是所有的,漏了一个也不行。”

  他并没有在听她说话,面是凝视着棋盘,像是被催眠了似的。

  “雅克。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开始担心起来。“不用说,经过了这样一夜……”

  “不是因为这个。我觉得我的身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你看看这棋盘,好好看看。”

  “我在看着,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呢!这就是谜底啊!”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找出所有的谜底了。”

  “不就是那个,”他加重语气,“不就是那个拉米尔夫人的最后一个谜语,你还记得吗:怎样用6根火柴搭出6个三角形?(她徒劳地审视着这个六角形。)再看看,只要把6根火柴搭成六角形的形状就行了。就像这个棋盘一样,里面有两个三角形相互贯穿。”

  蕾蒂西娅更为仔细地观察着棋盘。

  “这颗星叫‘大卫之盾’,(译者注:大卫之盾,犹太人的标记,象征上帝的保佑。)”她说,“它象征着对小宇宙的认识,而后者又是和对大宇宙的认识相统的,这是无穷大与无穷小的结合。”

  “这个概念我很欣赏。”他边说边将脸靠近了她的脸庞,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脸颊挨着脸颊,凝视着棋盘。

  “我们也可以将它称为天与地的结合。”他提出,“在这个理想化的几何图形里,一切都是互补,互渗,互相结合。两个图形相互贯穿,但仍然保留了原来的特征。这也是高与低的混合。”

  俩人开始了一场比喻角逐:

  “阴和阳。”

  “光明与黑暗。”

  “善与恶。”

  “冷与热。”

  蕾蒂西娅皱起眉头寻找其他的对比关系。

  “可以说是睿智和疯狂吗?”

  “是感性和理性。”

  “精神与物质。”

  “主动和被动。”

  “这颗星,”梅里埃斯总结道,“就像你那盘跳棋,每个人都必须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最终还是要接受另一方。”

  “这就是谜面关键句的来源:须用他人之思维方式来思维,”蕾蒂西娅道,“不过,我还有一些其他的结合观念想提出来。你认为‘智慧与美貌的结合’如何?”

  “那你呢,你认为阳性与……阴性的结合怎么样?”

  他那胡茬密布的脸颊离蕾蒂西娅滑嫩的脸庞更近了!他的手指大胆地插进了她那丝般的长发。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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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个超自然的世界

  103号从水糟上下来,沿着吸尘器的边缘艰难地迈着步子,然后又来到了走廊,攀上一只椅子,再爬到墙上,消失在一幅画像之后。然后又重新钻出来,下地,最后来到一只抽水马桶的边沿上。

  那底下有一片小小的湖泊,不过它可不想下去,所以就又爬到了浴室里,嗅着没上盖的牙膏散发出的薄荷清香,还有须后水甜甜的香气。接着,它又到了一块马塞洗衣皂蹦跳了几下,然后再爬到一瓶鸡蛋香波的瓶口上溜起冰来。它的动作非常精确,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免掉进瓶子里淹死。

  103号看到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这个窝里连个手指的影子也没有。

  它又动身上路了。

  它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它对自己说,它是代表了这次远征的最终,也是最简化的结果,所有的一切最后都简化成了它一个。而它还要选择:是赞同还是反对手指?

  它,103号,能将所有的手指一网打尽吗?

  一定可以,不过,这并不容易。

  所有的战士都被迫远征3000米,但却只杀掉了这些庞然大物之中的一个。

  它越想就越认为自己应当放弃只身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手指的想法。

  它求到一只鱼缸前,贴在玻璃上,久久地看着这些来来回回的怪鸟。它们色彩斑斓,看起来懒洋洋的,全身呈现出一片荧光。

  103号从房门下爬了出去,顺着楼梯来到了上面一层楼。

  它又走进一套公寓,继续它的调查研究:浴室,厨房,客厅。它甚至还掉进了录音机的磁带盒里,参观了一番各种电子部件,再爬出来,潜入一个房间里,没有人。它的视野里看不到任何一只手指。

  它又来到了垃圾通道里,再上一层。厨房,浴室,客厅,还是没有人。它停下了脚步,分泌出一点费尔蒙来,在那上面记下它对手指习性的观察结果。

  费尔蒙:动物学

  主题:手指

  作者:103683号

  时间:100000667年

  所有手指的窝看起来都很相似。它们都是用无法打洞的岩石筑成的洞穴。洞穴的外形都是立方体,且一一相叠。洞穴的内部一般都非常温暖,顶部白色,地上则为染色的草坪所覆盖。手指们很少住在里面。

  它从阳台上爬出去,依靠脚爪上的粘性吸盘沿楼房的外墙向上攀登,来到了另一套大同小异的公寓里。它爬进客厅,这次,手指终于露面了。它继续朝前爬去,手指们在后面追赶,想要把它打死。103号勉勉强强逃了出去,嘴里依然紧紧咬着那个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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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百科全书:确定方向

  人类大多数的丰功伟绩都是自东向西逐步创造的。一直以来,人类都跟随着太阳的足迹,不停地询问自己这颗火球究竟在何处陨落。奥德修斯,克里斯托夫·哥伦布,阿提拉(译者注;阿提拉[AttiIa?-453]匈奴王,进攻罗马帝国并成为最伟大的统治者之一)……他们都相信只有在西方才能找到答案。西行,就是为了探寻未来。

  然而,既然有人自问他们将何去何从,当然也会有人自问他们是从何而来。东行,就是为了探知太阳的源地,也是为了找寻他自己的根基。马可·波罗,拿破仑,比布罗·勒·霍比(托尔金Tolkien的《行套首领》的主角之一)都是属于东方的人物。他们相信,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去发现,那一定是在那边,那遥远的后边,一切开始的地方,包括每一个日子。

  在冒险家们的符号体系中,还有两个方向,它们的意义是这样的:向北而行,意味着寻求挫折来衡量自己的力量;向南而行,则是为了追求休憩与安宁。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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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游荡

  103号背负着它的小包,在这个超自然的手指的世界里游荡了很长时间。它已参观了许多手指窝,有些空无一人,有些则住着手指,但它们都追赶它,一心想弄死它。

  它也曾有过片刻想要放弃自己的墨丘利使命(译者注:墨丘利即希腊神话里的赫尔墨斯,众神的使者,墨丘利是罗马人对赫尔墨斯的称呼),可不管怎么说,经过迢迢千里的长途跋涉,历经了千辛万苦,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到这时才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它必须我到善良的手指,能友好地对待蚂蚁的手指。

  103号已经参观了近一百多套的房间,要找吃的太容易了!到处都有。可呆在这些有棱有角的空间里,它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星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几何体,它们都用超自然的颜色装扮起来:刺眼的白色,晦涩的栗色,电火花的蓝色,鲜亮的橘红色和带着黄的绿色。

  真是个令人迷惑的世界啊!

  这里几乎没有绿树,没有灌木,没有沙土,也没有小草,有的只是光滑而冰冷的物体。

  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也没有,只有几只一见它就吓得直逃的螨虫,它们像是很惧怕这个从森林里来的野孩子。

  103号时而消失在一只拖把里,时而挣扎在面粉盒里,时而又跑到抽屉里作一番探险,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令它惊奇的东西。

  用视觉和嗅觉在这里什么也探测不到,有的尽是些呆板的形状,飘扬的灰尘,或是空空如也,或是住满了魔鬼的手指窝。

  无论是什么,都必须找出它的中心来。贝洛·姬·姬妮总是如此强调。可是,在这么多层层互叠,——紧挨的手指窝里,如何才能找出它们的中心来呢?

  更何况它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一个,它的姐妹们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啊!

  它犯起了思乡病。它好想念贝洛岗那金字塔形的家,好想念姐妹们(译者注:工蚁和兵蚁均为无生殖力雌蚁)的生活,好想念那交换食物时柔柔的暖意,也好想念植物们需要播种时散发的诱人香气,还有那些富有安全感的树荫,它是多么想念这所有的一切啊!那晴天下蕴藏着多少热量的岩石,还有那躲藏在草丛间的一条条费尔蒙小道。

  现在,它就像当初远征时那样,前进,前进,不断的前进。它的约翰斯顿器官受到了这里又多又杂,且希奇古怪的波段的干扰:有电波,无线电波,光波,磁波。世界外的世界里充斥的是一大堆混乱虚假的信息。

  它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随心所欲地顺着管道,电话线或是晾衣绳从一幢楼房爬到另一幢楼房。

  什么都没有,一点欢迎的迹象都没有,手指们并没有注意到它。

  103号困惑了。

  它不禁懈怠了下来,跟自己说“有什么好的”。“这是干吗来着”。忽然,它分辨出了一种奇特的费尔蒙来,那是森林里的褐蚁特有的芳香。它兴高采烈地向这奇迹般出现的气味飞奔而去。越跑过去,它就越确信自己对这股气味的判断:那是日乌利岗城,就在它们出发前不久被手指整个端走的蚁城。

  芬芳的气息如一块磁石紧紧吸引着它。

  不错,日乌利岗城就在那儿,完好无损。里面的居民也一样安然无恙。它要和姐妹们说话,它要抚摸它们,可是在它和它们之间却竖了一块坚硬而透明的隔板,阻断了所有接触的可能。原来蚁城是被封闭在个立方体里。它爬到顶上,那儿有不少小洞,小得连它想擦一擦它们的触角都办不到。不过,用这些小洞来传递信息已是足够了。

  日乌利岗的居民对它说了它们被带到这个人造蚁穴的经过。自从它们被迫在此处住下后,有5只手指一直在研究它们。不,这些手指一点都不带攻击性,从不伤害它们。可是有一次,发生了一件意外,有另外一些它们不熟悉的手指又将它们掳走了!并且粗暴地摇晃城市,许多居民为此丢了性命。

  但自从它们再度被带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碰上这样的事情。那5只可爱的手指给它们吃的,照顾它们,保护它们。

  103号欣喜若狂。它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寻觅已久。可以和它对话的手指了?

  被监禁在人造蚁穴中的蚂蚁用动作和气味指点它如何才能找到这些“好”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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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芳香

  大家共同围成一个圈,奥古斯妲·威尔斯也在其中。所有的人都发出OM这个音,构筑起一个共同的精神空间。大家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在那里相聚。

  那上方,在那距他们的头顶1米,距天花板50厘来的非现实悬浮状态下,人不会再感到饥饿,不会再感到寒冷,也不会再感到恐惧。他会忘了自己,在那儿他只是一团悬浮着的会思想的水蒸气。

  可是,奥古斯妲·威尔斯却急急地从精神空间中出来,又回到了自己的血肉之躯里。她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有一个想法占据了她的思想,干扰着她。于是,她留了下来,与地面上的她,还有她的精神呆在一起。是尼古拉的那件事令她深思。

  她想到,人类世界对蚂蚁世界而言,一定具有强大的震撼力。蚂蚁们永远不可能弄明白汽车、煮咖啡机,或是车票打印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远远超乎它们的想象。那么,蚂蚁世界与无法理解的人类世界的差距是否也正是人类世界与更高级的空间(神界)的差距呢?

  也许在这个更高级的时空中也有一个尼古拉。当人们在嘀咕上帝为何如此安排时,这其实不过是一个小顽童闲得元聊而玩的小把戏!

  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告诉他吃点心的时候到了!别再和人类玩下去了?

  奥古斯妲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但同时,她又为此而激动起来。

  如果蚂蚁们无法想象一只车票打印机,那么生活在更高级时空中的神灵又会拥有怎样的机器,创造出怎样独特的概念呢?

  这只是些无凭无据的空想。她又重新集中起精神,回到了那个软绵绵的,属于大家的精神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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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接近目标

  这里充斥者声响,气味和热量。这儿一定有活的手指,这是再明显不过的。

  103号向那块发出声响。并且摇晃不停的地方走去。它小心翼翼地在厚实的红地毯上迈着步子,以免陷入一丛丛的红色绒毛中迷失方向。它前进的道路上撒满了柔软的障碍物,那是许许多多用花边装饰的织物,它们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最后的远征战士先是爬上了雅克·梅里埃斯的外套,然后是他的长裤,接着又来到了一件黑色的真丝女装上举步维艰地继续行程。然后,它又在警长的衬衫上向前行进,再到稍远处翻越了两座高山,那是蕾蒂西娅的内衣。就这样,103号向着那片喧闹的地方爬了过去。

  一角针织床罩出现在它的面前。103号向那上面攀去。越往上,就摇晃地越厉害。手指的香气,手指的热气和手指的声息一阵阵传了过来。它们就在上面,一定是的。终于,它将要找到它们了。它剥开了蝴蝶茧,从里面取出它的宝贝来。墨丘利使命即将完成了。它爬到了床上。

  管它呢!

  蕾蒂西娅闭上了她那淡紫色的眼睛,感受着伴侣体内的阳刚之气与自己的阴柔之气融汇在一起。他们的身躯联成一体,共同摇摆着。当她再度睁开跟睛时,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差不多就在正对着她的鼻子的地方居然有一只蚂蚁,而且它的两颚之间还咬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片!

  眼前的景象分散了蕾蒂西娅的注意力。她停止了动作,推开对方,挣脱开去。

  雅克·梅里埃斯被突如其来的中断弄懵了。

  “怎么啦?”

  “床上有只蚂蚁!”

  “一定是从你的饲养缸里逃出来的。今天白天我们已经受够了蚂蚁,快把它赶走,我们好继续!”

  “不,等一下,跟其他的蚂蚁不一样,这只蚂蚁有点特别。”

  “是阿尔蒂尔·拉米尔的机器蚂蚁吗?”

  “不,是只真的蚂蚁。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它的嘴里有一张叠起来的小纸片,看起来像是准备交给我们。”

  警长不满地咕哝着,但还是同意来核实一下蕾蒂西娅所说的情况。他的确是看到了一只叼着一小片折纸的蚂蚁。

  103号辨认出眼前是一条填满了手指的巨舟。

  通常,手指类动物总是表现为两队各5个手指。可这应该是个更高级的动物,它比般的手指厚,不是分为两队,而是分为4队,每队各5个手指,也就是说共有20个手指从一个粉红色的根部伸出,相互嬉闹着。

  103号向前爬着。它用大颚咬着信,向前伸出,尽量不让这些怪东西在它体内激起的本能的恐惧感吞噬自己。

  它又想起了森林里与手指的那一战,心里不禁生出了撒腿就逃的念头。可是,它就快达到目的了!如果这时不迎头而上,那满不是太傻了。

  “去啊。想办甚弄清楚它嘴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雅克·梅里埃斯将手慢慢伸向蚂蚁,嘴里喃喃地说道:“你真那么肯定它不会咬我或是向我喷射酸液吗?”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还害怕一只小小的蚂蚁吧?”蕾蒂西娅在他的耳边轻言细语。

  手指靠得越来越近,恐惧感已攫住了103号。它又想起了小时侯在贝洛岗上过的课,而对你的天敌时,必须忘记它是最强大的,你要去想别的事情,要保持冷静。这只动物就在等待你逃跑的那一刹那,因为它的动作恰恰是用来对付逃跑时的你的。如果你在那儿,就在它的对面,沉着,镇定,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它反倒会疑惑起来,不敢攻击。

  那5只手指从容不迫地向它靠近。

  它们看起来一点疑惑的样子也没有。

  “千万,别吓着它,等等,慢一点,不然它会逃掉的。”

  “我敢肯定它呆着不动是准备等我靠近时张嘴咬我。”

  他仍保持着缓慢而均匀的速度将手缓缓地滑过去。

  向它靠上来的手指看上去很轻柔,一点敌意也没有。不可相信,这一定是个圈套。可103号还是要求自己不要逃。

  “别怕,别怕,别怕。上。”它对自己说,“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要找它们,现在它们就在这儿,我却反而只剩下一个想法:拔腿开溜。勇敢点,103号,你已经和它们交战过了!而且你也没有死在它们的手里。”

  然而,要看着比自己高10倍,大10倍的粉红色球体靠上前来,还要自己无论如何都别动弹,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慢点,慢点,着你,都吓着它了:它的触角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别打断我,它已经开始习惯我的手指慢便地移近它了。动物对缓慢而且又有规律的现象是不会害怕的。来,来,来。”

  这是一种本能。就在手指离它还有20步远的地方时,它准备张开大颚,随时进攻。可是,它的两颚之间还有一张折起的纸片,嘴被封上了!再也不能咬了。它只得将触角向前投射而出。

  它的脑袋里有一阵冲动,3只大脑相互说起话来,都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103号。

  “快逃!”

  “别慌,我们不远千里而来,满能无功而返。”

  “我们会被碾碎的。”

  “不管怎么样,手指已经离得那么近,想逃也来不及了。”

  “你快住手,它被你吓死了。”蕾蒂西娅命令道。

  手停下了。蚂蚁朝后连退3步,又站住不动了。

  “你看,我的手停下来时,它才是最害怕的。”

  103号还以为能有一会儿喘息的机会,不料,片刻间,手指又靠了上来。如果它继续无动于衷,几秒钟后手指就会碰到它的。它们的轻轻一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它早已见识过了。103号想起了而对陌生者能够采取的两种态度:要么行动,要么挨打。既然它不愿挨打,那么就行动吧!

  太棒了!蚂蚁竟爬上了他的手。雅克·梅里埃斯开心极了。可这只蚂蚁还是在不停地向前冲,它在他身上飞跑,将他的手臂当作跳板,高高地跃起,跳上了蕾蒂西娅的肩膀。

  103号迈着谨慎的步子朝前爬着。这只手指比前一个好闻多了。它要利用这段时间来好好分析自己的所见、所感。如果能幸免于难,这段经历对它的那滴动物学主题的费尔蒙会有很大的帮助。在手指身上的感觉是非常奇特的,那平坦的表面上呈现出浅浅的粉红色,上面分布着道道小槽。每隔一定的距酪?就会有一些小井,里面的汗水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103号在蕾蒂西娅雪白、浑圆的肩头走了几步。她没有动,惟恐自己稍有动作就会把蚂蚁压死。

  这只小虫子正沿着她的颈部向上爬,那里滑美如缎的肌肤深合它的心意。它来到了唇边,将自己的6条小腿完完全全靠在了这两块深红色的小靠垫上。然后。它又钻进了蕾蒂西娅的右鼻孔里,在这座洞穴里迷了好一会儿路。蕾蒂西娅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从昼嚏。

  从鼻孔出来后,它又俯身探向她的左眼睛。那儿湿湿的,而且还会动。它看到在一片象牙色的海洋中有一座淡紫色的小岛。由于担心自己的细腿会被粘住,它就没有下去冒险。恰在此时,一片末端带着把黑刷子的薄膜盖上了眼珠。看来它的决定是对的。

  103号又到了颈部顺原路而下,滑到了她的双乳之问。哎呀,这里有一些棕色的斑点,害得它被绊了好几下。在乳峰那细腻肌理的吸引下,103号向其中的一只冲了上去,它的顶端是另一种粉红色。蚂蚁就在那高高的地分停了下来,它要记一点东西。它知道自己是在一只手指的身上,是这只手指允许它参观的。日乌利岗的蚂蚁们说的没错,这些手指一点也不粗暴。站在乳尖上,另一只乳峰核到谷处的小腹都能一览元余。

  它爬了下来,欣赏着这片洁净、温暖而柔软的平面。

  “别动,它正朝你的肚脐爬去。”

  “我很乐意,不过有点痒痒。”

  103号掉进了肚脐眼里,又爬出来,再来到修长的大腿上拔脚飞奔,然后攀上膝盖,再顺脚踝而下,爬上了脚跟。

  这里它可以看到5只又肥又短的手指,它们的末端都被染成了红色。接着它又回到了腿上,沿着小腿肚疾速冲刺。那里光滑、白嫩的肌肤让它不停地打滑。就在这片暖暖的,带着细腻纹理的粉红色荒漠里,103号再向前飞跑。它越过了膝盖,向着大腿根部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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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百科全书:6

  在建筑上,6是个好教字,因为6意味着创造。

  上帝在6天里创造了世界,第7天,他休息了。据克雷芒的理论(译者注:亚历山大的圣·克雷芒,2到3世纪最主要的基督教护教士,讲希腊哲学与基督教信仰中的犹太传统相结合,为其后3个世纪基督教教又的发展莫定基础。),宇宙是依据6个不同的方向而创造的。东南西北4个基本方向加天顶(最高点)和天底(相对观察者而言的最低点)。

  在印度,六角星被称作央特拉(Yantra),是性交的象征,意味着约尼(Yoni)(译者注:印度教中女性生殖器之像)和林伽(Lingam) (译者注:印度教中男性生殖器之像)的相互结合。而希伯莱人则认为大卫之盾是所罗门的王玺,是宇宙万物的总和。一角指上的三角形代表史。一角指下的三角形则代表水。

  在炼金术里,六角星的每个角部对应着一种金属和一颗行星。最高的一角是月亮——银,从左往右依次为金星——铜,水星——汞,土星——铅,木星——锡和火星——铁。6种金属和6颗行星的巧妙结合指向六角星的中心,太阳———金。

  在绘画上,六角星用来展现所有可能的色彩组合。当各种色调全部组合在一起时。便会在六角星的中央放出白光。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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