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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海二路似乎只与纯粹的生活起居相关。或者说,在最初的时候,它就打算拒绝尘世琐屑,兀自在山脚下,清冷地呼吸。
     
      以观海山为圆心画一个不规则的圆,然后,依照这条理性的圆弧线,错落有序地盖起房子,种植树木,燃起簇簇人间烟火,祥和的,静谧的。
     
      这些事发生在1927年。大半个世纪以前,这条如同裙裾一样围绕在观海山角下的路已经诞生,取名观海二路。因为忠实原地貌,强调坐山观海的优势,观海二路的房子便缱绻地撒在了山坡上,双号路牌的院落地势略低,为了充分利用空间、节省造价,更为隔湿散热,有局部地下室的设计;双号路牌的院落则以多层踏步为序言,沿着向上的坡度,渐行渐远。
     
      不够四通八达,观海二路似乎只与纯粹的生活起居相关。或者说,在最初的时候,它就打算拒绝尘世琐屑,兀自在山脚下,清冷地呼吸——通行汽车的路口与平原路衔接,这便是观海二路与外面世界交流的惟一路径,所以,即使白日也鲜有车辆穿梭,机械粗糙的喘息声被删除了。但这并不代表观海二路是封闭的或拒绝沟通的,只不过它的沟通方式更富有人文色彩。比如,有三条倾斜的支路将观海二路与平原路、观海一路衔接起来,它们全是石阶路,只适合行走,行走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泛着青光的石阶已经被踩得参差不平,岁月默然地歇伏其上,缝隙里有鸟儿衔来的种子,发了绿芽,小诗一般。
     
      这条路上最大的商业门脸是一家粮店,粮食的香味更让人感到生活的瓷实。瓷实的氤氲里,日常作息沉淀下来,于是,观海二路的节奏非常舒缓,甚至有些停滞。说白了,这是一条没有惊艳、没有颤栗、没有冲动的路,只有陈年老树在不可自抑地疯长。无论是进行水彩写生的学生,松懈的老妇,还是在墙头摘豆角早早开始准备晚饭的下岗职工,他们统统好像观海二路的摆设,可有可无,可动可静,可以散落在任何一个拐角也可以占据任何一个制高点。
     
      一切都与装饰性如此相悖,观海二路上的老房子呈现出自由的气质。它们避免气宇轩昂的主入口,大门都开得比较含蓄;少有中轴线对称的古典主义构图,建筑风格随意而内敛;虽在围墙、基座、平台等处大量采用了青岛本地盛产的花岗石,却摈弃了石刻雕花。诸如连拱廊、封檐板、女儿墙等青岛老建筑里的经典元素也相当少见。
     
      岁月留痕,如今的观海二路同样藏不住衰败。因为不曾冶艳过,所以,这种衰败如同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家碧玉早已甘于惯常的落寞而流露出无尽的平静,很有些宿命的意味。几易户主,观海二路的故事在一代又一代人的传说和想象中幻化出一种蒙太奇效果,在真实与不真实之间,被一寸寸淡忘。黄公渚,王献唐,杨唤,王统照,这些掷地有声的名字只是被生硬地与几个门牌号连在一起而已,诉说着物是人非的荒凉。
     
      观海二路49号的院门旁,一块不起眼的匾牌嵌进了斑驳的墙壁,这就是已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的“王统照故居”。1927年,30岁的王统照来到青岛,这个“地势耸然,居高临下,大海尽收眼底,四周环境格外清静”的居所给他提供了静心创作的条件,并在青岛《民报》杜宇、姜宏的支持下,创办了青岛文学史上第一个文学刊物《青潮》。在青岛微微咸腥的日子里,王统照的才思如大海潮汐一样日夜不朽,创作了包括著名的长篇小说《山雨》、短篇小说《号声》、诗歌《这时代》、散文集《片云集》、《青纱帐》等在内的大量作品。他把对青岛的热爱糅进文采的字里行间,其中散文《青岛素描》以及在旧体诗集手稿中有几十首赞美青岛的诗。他在《青岛即景》中写道:“幽人清晓起,媚景入春来。帆影入晨雾,车声过奔雷。轻尘冲鬓乱,微雨酿花开。遥睇海天远,苍茫洗郁怀。”
     
      1932年,朱自清从欧洲归来,到青岛时便住在王统照家中,对于这段时日王统照日后回忆道:“久别晤谈自然高兴,沿着海边散步,佩弦(朱自清字佩弦)头一次看到这样涛明波软的浴场,十分欢欣。我们在一所咖啡馆里谈到傍晚散去。朋友欢聚之乐令人向往。”
     
      岁月剥蚀着历史的色彩,且使记忆滋长出青苔。上世纪30年代的青岛,精英会聚,名流云集,绝对是出入有鸿儒。文人的风雅,一条路的风光,一个时代的印记,已然嵌进了砖的缝隙。就在观海二路49号,王统照曾与闻一多、老舍、朱自清、洪深、吴伯箫等文坛巨匠来往甚密,每每相会,高谈阔论,气氛十分热烈,这个有着长长石阶的庭院成了文学的圣坛……
      终于,一切都已不动声色。在时间面前,我们只能拜读衰老、凋谢和死亡。如果我们没有机会死得其所,那么,我们至少可以带着对于光荣的渴望和记忆离开——也许,每一个重拾往事的人,都摆脱不了这样的初衷。
      这就是思绪在观海二路上踯躅的理由。
     
      后记:
      2003年,一个八月的清晨,当我怀着谨慎的心情试图推开“王统照故居”的院门时,一条杂种长毛狗从石阶的高处狂吠而下,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小哥”。“小哥”懒得开腔,不耐烦地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当我压抑着脾气告诉他想看故居的时候,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早死啦”,同时顺手将大门反锁。
      带着一种遗憾和啼笑皆非的尴尬,我走出了观海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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