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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周梦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想了好半天,我便把话往硬里说了。我说:“其实我之所以不想把事情搞大,还是有原因的。你想啊,不管咋说,你家小凌都属于第三者,而杜晓梅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所以她采取一些极端的方式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如果我们再这么继续搞下去,那么就不应该了,一旦要弄出人命来可不得了,真要是把谁打坏了,赔钱还是小事情,搞不好就得坐牢。你掂量掂量,哪头大,哪头小?再说了,你这买卖是不是还得做?店是不是还得开?我以后是不是还得来捧场?你总不至于啥都豁出去,也不考虑一下后果吧……”
  其实我的这番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尤其最后提到她的店还得开,生意还得做,我还得去捧场云云,这些都是大实话。我知道周梦不傻,她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总不至于因为一时的冲动断了自己的财路。
  
  周梦见我说的话绵里藏针,无奈地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骂道:“其实问题都出在你的身上,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好好地在家过日子多好,非得出来勾引我家小凌干啥,如今倒好,不但搞得家里不得安宁,可怜我家小凌也要跟着你一起受罪,咋不让你遭到报应,把你下面的东西烂掉。”
  周梦也是一个生意人,说话直爽、无所顾忌,我听了冷汗差点没下来,很明显她对我十分不满,尤其最后一句还带了恶毒的诅咒,说是要把我的东西烂掉,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与周梦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我知道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起码能给她提个醒,让她意识到目前的形势,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铸成大错。其实即便我不说,我相信周梦也做不出什么过火的行为来,她是一个理智的人,跟我说的那些狠话,更多的是一种宣泄和抱怨,真的让她去做,估计她也未必能做得出。
  我目前最担心的还是周凌,她才是最有可能走极端的人。我了解周凌的性格,她心思细腻,占有欲强,什么事情都不服输,如果她解不开杜晓梅这个疙瘩,那么很有可能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我打心眼里还是希望杜晓梅不要受到什么伤害,因为我知道一旦杜晓梅再受到来自周凌的打击,那么我和她的婚姻势必无法挽回,我不想因为这段婚外情导致自己的家庭解体,因为它是我事业顺利、生活安稳的前提和基础。
  
  我打算再找周凌谈谈,我必须好好地安慰她,哄好她。
  我找到周凌时,她还在医院里,不过这次不是躺着,而是坐了起来。她伤的并不重,都是皮外伤,只是脸部有两道抓痕恐怕会留下痕迹,这也是周凌最在意的,女人都爱美,更在意自己那张脸。
  我已经给医院交了5000元押金,照理,周凌的这种伤早就该出院了,但她迟迟不出院就是想要杜晓梅赔付医药费,而且还要多多地赔。周凌警告我道:“你不要从中和稀泥,我这次肯定不能让她白打,她要是不给我看病,我就挠她几处试试。”
  我央求道:“姑奶奶,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杜晓梅打完你这次已经出气了,估计她以后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周凌听我这么一说,气急败坏地骂道:“就这么算了?那不便宜了她,她是出气了,可我呢?我的气上哪儿出去。你们到底是原配夫妻啊,就知道帮她说话,好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离我远点!”周凌,一边将我往外推,一边用那拳头往我的身上打。
  我当然只有默默地承受。我将一只胳膊支起来,尽力挡着她的拳头,另一只胳膊趁机一把抱住她,嘴里央求着:“亲爱的,你就别再闹了,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你想啊,你再闹下去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得解决问题。我知道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是不是?”
  
  周凌听我这么一说,立即给我开出了一个条件:“你不让我找她算账也行,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说:“什么条件?”
  周凌说:“你跟她离婚,跟我在一起!”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我跟她离婚,跟你在一起?”
  周凌说:“对啊,怎么,你不愿意吗?”周凌看看我,恨恨地说道:“实话跟你说,以前她不打我,我还不想和你在一起,现在既然她逼我,那我就偏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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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不是瞎胡闹吗,怎么可能?”
  周凌说:“怎么不可能,只要你愿意,就一切都可能。你这就回去,跟杜晓梅摊牌,和她离婚,跟我在一起。反正咱俩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你可以直接告诉她,如果她同意离婚,那么打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否则,就是赔偿我10万块钱,我也不会放过她,一定和她血拼到底。”
  我央求道:“你就别再瞎胡闹了好不好,我求你了姑奶奶,就算你给我一个面子,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好不好,哪怕以后你让我怎样都行。”
  周凌立即打断我:“滚,别跟我磨叽,没啥好说的,摆在杜晓梅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赔钱,要么离婚。赔钱的话,你让她拿20万来,这事儿算拉倒,要不就赶紧跟你离婚,让她离你越远越好。”
  说完,周凌没容我再解释什么,连推带搡地将我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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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现在的我,用一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那就是焦头烂额。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活会糟糕到如此程度:一方面杜晓梅还没有彻底原谅我;另一方面,周凌已经卯足了劲儿要和杜晓梅较量一番。我夹在两个人中间,进退不得。按照我的本意,既然打人事件已经发生,大不了花两个钱,道个歉,破财免灾也就完事。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我心情抑郁地回到家里,杜晓梅已经做好了晚饭。自从她把周凌打了之后,积压在心头许久的怨气得到了消解,似乎心情也顺畅了许多。她把盛好的米饭端到我的面前,说:“赶紧趁热吃了吧,一会儿该凉了。”我没有接,只是说了一句:“放在那儿吧。”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杜晓梅看我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就猜到我肯定有事。于是,就随口说道:“怎么,还不高兴呢?是不是把你的老情人打了,你很心疼啊!”
  本来我的心情就很烦闷,杜晓梅又在此时说风凉话,难免让我心头火起。我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正要发作,却看到了她无所畏惧的挑衅眼神,想想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才把她接回来,不要再把她气走,否则又是一件麻烦事,还是能忍则忍吧。
  谁知杜晓梅却得理不饶人,继续挖苦我道:“瞪我干什么,不服气咋的?你要是真心疼她,就跟她一起过去,免得整天瞅我不顺眼。”
  本来我就没有胃口吃饭,听杜晓梅这么一说,我实在忍无可忍,“啪”地一下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厉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本来就够心烦的了,实话跟你说吧,周凌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她死活就是不出院,医药费已经花费近万了,这钱是不是得咱们出?还有,她说了,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万一她要真的报复你,做出什么过火的行为来,我看到时候你可咋整……”
  话还没说完,杜晓梅就立即打断了我,气势汹汹地说:“我会怕她啊,你尽管让她过来,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就她那小样儿,我不打死她才怪。哼,还想让我给她拿医药费,她死了才好呢,活该,别想让我拿一分钱。”然后,杜晓梅又嘟嘟囔囔地骂了周凌一通狐狸精、小骚货之类的话,说什么就她那样的女人只配去当妓女,当妓女多好啊,被千人摸、万人弄,还能挣钱。
  我没有立刻反驳杜晓梅,此刻我的心里很明白,两个女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服谁,如果我一味地任她们胡来,那么势必会导致事情恶化。事已至此,我必须拿出态度来,果断地处理此事,否则只能后患无穷。
  
  等杜晓梅骂够了,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很平缓地说出了下面的话。我说:“实话跟你说吧,现在周凌那边不光要钱,还非逼着我和你离婚不可。”我的语调不高,声音也不大,但这句话却像一声炸雷一样,一下子将杜晓梅给击懵在那里。她愣住了,从我的表情上她能够得出,我不是在撒谎,这让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刚刚还充满斗志的眼神倏忽就黯淡下来,但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她还是苦笑了一下说:“那你就娶她呗,你以为我会在乎啊,我巴不得你这样做呢,我倒图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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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杜晓梅心里是怎么想的,别看她表面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她却没有和我离婚的打算,她更不会允许周凌嫁给我。如今我把周凌想要逼我离婚的打算说出来,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万一我真的离开她和周凌生活在一起,那么对她的打击无疑将是致命的。
  我没有揭露杜晓梅,当然我也没有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表达出来,其实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也肯定不会离开杜晓梅。一方面我和她之间还有感情,她也是一个贤妻良母,对我也不错,我不能轻易放弃了这眼前的幸福。另一方面,我不能断定周凌是不是真的就想嫁给我,她很可能是出于被打之后的一种报复心理,仅仅是想拆散我和杜晓梅的婚姻而已。
  
  我没有回答杜晓梅究竟是想娶周凌,还是想继续和她生活在一起,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继续自斟自饮起来。杜晓梅等了半天,没有得到我的回答,看得出她很失望,也没等我吃完饭,就径直走进里间卧室,关上门躺着去了。
  这是我的一种策略,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反正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境地,那么我何必再胆战心惊地两头赔不是受罪呢,与其这样,还不如态度强硬一些,像个汉子一样挺直了脊梁,果断干脆地处理一切,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将两个女人都失去了,如果这样,我就当是重新回到了生活的起点。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有效的,接下来的几天,杜晓梅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她变得不那么嚣张了,神情却高度紧张起来。我接电话的时候,她也神经兮兮的,看似在旁边做事,却总是竖起耳朵仔细听我在跟什么人讲话,在讲些什么,试图从我这里捕捉到一些有关周凌的信息。
  周凌那边我也暂时采取了消极的态度,尽量不与她联系,我心想,她不是说要住院吗,那就让她住去吧,反正也是皮外伤,我就不信还能住出什么花样来,只要她住得没趣了,许久没人搭理她了,她自然就会想着出院了。
  
  其实,我有时挺痛恨自己的,在处理一些感情问题上总是犹豫不决,如果我能像某些男人那样,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很羡慕赵海,他就很洒脱,能把女人像衣服一样随意地换来换去,丝毫也不掺杂感情,这样就少了很多烦恼和麻烦。这个世界最可恨的就是那些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们注定也是伤得最深的一个,这几乎成了一种真理。在我和杜晓梅、周凌三个人当中,你很难说谁受到的伤害最深,或者这注定了就是一个“三败俱伤”的游戏。
  
  果然,我的策略很奏效,没过几天周凌也沉不住气了,她找了两个警察来我家里了解情况。那天恰好我提前下班回家,目睹了这一幕——两个警察身着制服,表情严肃地对杜晓梅说:“你跟我们去趟派出所,我们有事情要跟你了解。”杜晓梅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不知道把周凌打成了什么样,她到底需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我看到她的腿都软了,战战兢兢地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我在旁边替杜晓梅解释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问吧,家里还有事情,她走不开。”两个警察瞪了我一眼,问:“你是她什么人?”我回答说:“我是她丈夫,我认识你们郝所长,请你们通融一下吧,要不我给你们所长打个电话?”两个警察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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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撒谎,我确实认识他们派出所的郝所长,这也是我当办公室主任多年来积累的人脉资源。我当着两个警察的面把电话给郝所长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我高声说道:“郝所长吗?你老兄忙啥呢,好些日子不联系了,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郝所长自然在电话那边跟我客气了一通,我也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转入了正题。我说:“郝所长,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前两天你弟妹因为点儿闲事跟人打了一架,现在咱们所里两位同志来找她问话,想要把她带到所里去,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别去所里了,就在家里问好了。”郝所长听了说“哦?跟谁打架了?严重不严重,打坏人没有?”我说:“没有,就是几个女人因为扯闲话打到了一起,脸上抓伤了几处,还都是皮外伤,一点儿都不严重。”郝所长说:“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你把电话给小李吧,我亲自跟他说。”
  我把电话给两位民警递了过去,我说:“请问哪位姓李,你们所长要跟你通电话。”其中一位民警看了我一眼,将信将疑地接起了电话,当他确定电话那边确实是郝所长之后,一个劲儿地冲着电话回答:“是……是……”通话结束之后,小李又把电话给了我,电话里传来郝所长粗剌剌的声音,他说:“好了,我已经跟小李招呼过了,你只要告诉弟妹配合下做好笔录就行了,走走程序而已。”我一听心里有了底,连声说:“谢谢啊,改天请你喝酒!”
  撂下电话,我对两位警察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然后又转头冲杜晓梅说:“好了,你就配合两位警官在家里做笔录吧。”杜晓梅听说能在家里做笔录,自然求之不得,听话地点点头,在书桌旁坐好,两个警察摊开纸笔,大概地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粗略地记了记,然后就走了。
  
  两个警察走后,杜晓梅似乎还心有余悸,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我想正好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吓吓她,免得以后她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我说:“你知道不,这次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幸亏没把人打坏,如果打坏了,你都得进监狱。”杜晓梅听了没说话,脸色铁青,很是难看。然后我又把话拉了回来,我说:“不管怎么说,咱也是老夫老妻了,毕竟有多年的感情在,我跟周凌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没有必要做傻事。你放心好了,无论她怎样要求我也不会和你离婚的,乐乐都这么大了,我能撇下你和孩子不管吗?”
  我看到杜晓梅又流眼泪了,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擦拭着眼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继续说道:“不过眼下的事情咱还是得处理的,周凌还在医院里,你把人打了,打了人就要负责,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事平息了才行,总不能让警察三天两头往咱家跑吧!”杜晓梅抽泣了两下,说:“你怎么平息我不管,反正让我赔钱我可不干,大不了把我抓进去蹲几天。”
  我从杜晓梅的话里明显听出她已经在周凌的问题上有了让步,尤其她说的那句怎么平息她不管,已经表明她的态度有了较大的转变,起码允许我去平息这件事了,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打了人还不想承担责任。
  
  杜晓梅这边有了让步之后,我又掉过头来想着怎么摆平周凌才行。我知道周凌之所以报警,就是想要将事态严重化,她的最终目的是想狠狠地反击杜晓梅一下,但仅仅是通过报警显然不能达到她的目的,因为这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治安案件,现在每天发生的类似案子有无数起,像这种根本没造成严重后果的案件,警察哪有时间来管?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知道事情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是该出面做最后的调解了。为了能够彻底说服周凌,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把能想到的对付周凌的办法都想到了,我知道周凌绝不会这样轻易善罢甘休,她肯定想着要反戈一击,但我又决不允许她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否则我也太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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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量地安慰周凌,这次我又给她带去了5000元钱。我说:“你出院吧,警察已经上我们家去了,杜晓梅很后悔打了你,这5000元钱就是她主动愿意赔偿给你的。”
  周凌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问:“杜晓梅真的后悔了?”我点点头,故作认真地说:“嗯,真的,这不钱都在这儿呢!”说着,我把钱递了过去,周凌连接都没接,只是冷冷地看了那钱一眼,然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撒谎!顾磊,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这钱一定是你自己拿的吧,然后你骗我说是杜晓梅拿的,对不对?”我听了,觉得后脊梁冷汗直冒,但我早已想好了对策,死活不认账。我故作无所谓地说:“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你想好,如果非要跟她闹下去,那我也就不管了,到时候出了什么后果你自己负责。”
  周凌说:“自己负责就自己负责,有什么了不起,压根儿也没指望你负责什么,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她,一定要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我说:“她早已知道你的厉害了,你就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
  周凌当时就翻脸了:“是我胡闹还是她胡闹,你别忘了,可是她先动手打的我!”
  我说:“她先动手打你了是不假,但你已经痊愈了,就应该早点出院,可你拖着不出院,这不是瞎胡闹是什么?”说着,我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
  我平时很少生气的,正因为这样周凌才可能很在意。她看着我凶巴巴的样子,可能觉得自己这么久不出院也有些过分,加之她在医院也待得心烦了,就随口说了一句:“出院可以,得让杜晓梅弄个八抬大轿来接我。”
  我立即靠了上去,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揽住她道:“用她接干什么,有我接你就行了呗。”然后也不管周凌愿意不愿意,就将那5000元钱塞进了她的皮包里,周凌往外要掏给我,被我死死地按住,这边招呼值班医生帮助办理出院手续。周凌的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能就这么便宜杜晓梅之类的话,我哪里还管她这么多,连哄带骗地将周凌从医院里弄了出来,直接送回了家。
  
  回到家里之后,周凌的情绪并不稳定,当她意识到可能是被我哄回来的之后,就又吵又闹、又撕又咬,嘴里骂我道:“你算什么男人,没本事搞定老婆,还出来鬼混,害得情人被打,你却想让我忍气吞声?跟了你,我可是倒了大霉!”
  周凌边打我边哭,我在躲闪中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拉在了怀里,嘴里说:“周凌,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你放心,我是真的爱你,我今后尽量补偿你,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说到这里,我竟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堵,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起来,不知是真的心疼周凌被打,还是觉得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可能周凌也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她也不再挣扎,趴在我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哭得很伤心,似乎将长久以来的压抑情绪都宣泄了出来。周凌说:“顾磊,我不知道和你在一起图什么,人家找情人要么就找个大款,要么就傍个高官,可你呢,既没钱又没权,我找你除了挨打之外,还能有什么!”
  周凌的一番话说得我百感交集,越发让我感觉到羞愧。我说:“亲爱的,我是什么也给不了你,可是我们之间还有爱呢,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之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彼此欣赏与喜欢啊,像他们那样又与交易有什么区别呢?”
  周凌叹了一口气,说:“顾磊,那你想过没有,我们将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辈子彼此折磨下去?”我想了想说:“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我知道我会真心对你。”
  周凌抬起头,无限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说:“亲爱的,反正事情已经闹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还不如你跟杜晓梅离婚吧,我跟你生活在一起,行吗?”周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无比的认真。我不敢迎合周凌的目光,赶紧将眼神离开,慌乱地说:“怎么不行呢,其实我也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可是……”
  周凌生气了,一把将我推开,从我的怀里挣出来,踱着步子来到窗边,背对着我说:“跟了你这么长时间,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只是经历了这一次变故,我才想到要和你生活在一起,但是究竟怎么选择,主动权还是在你,你别以为我这是在逼你,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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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很感动周凌能这样说,我说:“谢谢你理解我的苦衷,你放心好了,如果这次和杜晓梅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一定和她离婚,跟你生活在一起。”
  周凌听我这么一说,立即转过身来,对我说:“这次是最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把握,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今后我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我点点头:“嗯,你让我考虑一下吧,好吗?”说完之后,我看了看表,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就说:“亲爱的,我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再来陪你吧。”
  周凌没有说话,她只是情绪低落地看着我,在我行将离开的瞬间,她叫住了我:“顾磊!”我停住了脚步:“嗯?”
  “既然你已经伤害到杜晓梅了,就不要再考虑太多,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离了吧,别让我失望好吗?”
  周凌最后一句“别让我失望”说出口的时候,我看她的眼睛里甚至含满了乞求的目光,这是一种让我心碎的表情。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我与周凌对望了一眼,这眼神中掺杂了太多的内容,我们彼此都懂。
  我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毅然转身走了。
  我知道有些话还不能说得太死,虽然我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言而有信,可是未来的路对我充满了未知,我该怎么选择,期间的变数还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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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仕途
  
  【1】
  我总觉得人这一生很不容易,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不单为了生活要不停地打拼,就连感情上也很少能一帆风顺。我常常这样问自己:我这一生中,究竟是为了恪守传统道德而规规矩矩,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其实,这样的思想斗争一刻也不曾在我的心里停止过。
  所以,我觉得我最大的悲哀就在于:一方面想要出轨,享受偷情所带来的快乐,一方面又不停地饱受着良心的谴责。人啊,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复合体。
  
  尽管我的婚姻生活已经糟糕到一塌糊涂,但我依旧每天衣着光鲜地去上班,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平静地处理着日常的一切事务。从表面上看不出我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我依旧会和侯井明开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依旧会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但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充满了暗流。我越发地意识到一个稳定的婚姻家庭对我是多么的重要,我常常在工作的时候走神,脑海中不是想到杜晓梅怨恨的眼神,就是浮现出周凌那期待的目光。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她们都不再恨我。我甚至怀念从前的稳定日子,它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却给了我一种安全感。
  是的,男人也需要安全感,而家就是港湾,当男人累了需要躲避风雨的时候,家就是最好的地方。而今,我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是我亲手毁了它。
  
  好在工作上没有出现什么重大失误,一切都还比较顺利。我现在也只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工作上,人这一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就要活出一个成就感。不时地有小道消息传来,说年底县里就将提拔一批乡局级干部,我是单位最年轻的后备干部,这次对我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的赵副局长因为年纪已大,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会退下去的,这个副局长的位置非我莫属。
  
  正当我在办公室里反复思忖着这些事情时,我们的一把手局长陆明忠推门走了进来,他笑呵呵地看着我说:“顾磊,你这两天有事没有?如果没事跟我出一趟门,县里组织了一个招商团,要去江浙一带考察,我打算带你一块儿去。”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有事也得说没事,况且最近家里的这些琐碎事情搞得我实在心烦,也正好借助这种机会出去散散心。
  于是,我赶紧站起来说:“没事的陆局长,什么时候走啊,我好准备准备。”陆明忠说:“就这个周末的飞机,到时候别忘了让财务多带两个钱,这次王副市长也一起去,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
  我连忙点头应允:“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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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经济局来说,这种外出招商的工作每年都会有的,这也是经济局的基本工作职能之一,但一般重大招商工作我是不去的,特别是在县委书记和县长带队的时候,大都由我们的局长和副局长亲自陪同。这次却有所不同,带队的是王副县长,也是我们的主管副县长,招商的格次不是最高的,所以陆局长带我去也是情理之中。
  
  我跟杜晓梅说了要外出招商的事情,杜晓梅没有反对。她对我的工作向来是支持的,这些年她亲眼目睹了我工作上的努力,当然也分享了我事业上所取得的成绩,这让她曾一度在亲友面前觉得很有面子。如今,虽然我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但她并不想拖我的后腿。杜晓梅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还不确定,十天半月吧。”杜晓梅“哦”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但我从她的表情里看得出她似乎有一丝担心,至于担心什么,我分析可能是担心周凌会找她的麻烦,也或者是担心我在离开的这半个月里再有什么变故。
  我看了看她,说:“你放心吧,周凌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不过你也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既然已经打她出过气了,就不要再把事情搞大。”
  杜晓梅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不满地骂道:“谁愿意再管你的丑事,你以后也不要再提,听着都恶心。”
  我的脸红了一下,如今无论杜晓梅骂我什么,我都承受着,基本不还嘴,因为明明是我错了,再说啥都是白扯。不过我还是能从杜晓梅的语气里判断出,她不会再主动找周凌的麻烦了,这让我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然而,我确认杜晓梅不会再找周凌麻烦只是胜利了一步,接下来我还要让周凌心理平衡,不会对杜晓梅采取报复行为。于是,我又找到了周凌,我对她说我要出差几天,要她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周凌也跟杜晓梅一样的语气:“你要去几天啊?”我说:“大概半个月吧,去江浙一带,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我讨好地说。
  周凌说:“什么也不喜欢。”显然,她现在对任何礼物都已经不感兴趣。
  我说:“我不在的这半个月里,你好好养养身子,这里有1000块钱,你自己买点营养品吧。”说罢,我将装有1000元钱的信封摆在了周凌的床前。周凌连看都没看那钱一眼,她的眼神无比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害怕她想不开,再找杜晓梅进行报复,故意又加了一句话:“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病吧,半个月的时间又不长,一定等我回来啊!”周凌依旧没有说话。
  我怕周凌真的想不开,便将嘴巴凑了过去,想要俯下身在她的脸上亲一口,没想到她一侧身躲开了,再亲,还是躲。我干脆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霸道地亲了她嘴唇一下,低声哄道:“别生气了宝贝,记得我爱你,我会想你的。”也许女人都受不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周凌转身捶了我一下,然后扑进我的怀里,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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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当飞机拔地而起的刹那,我的心也随之飞了起来。脚下的土地渐行渐远,心情也似乎得到了片刻的解脱。是的,在这之前的一段日子,我的心就如同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同时也感到身心俱累。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仿佛一个个扑朔的迷局,当你身处其中根本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只有当你真正跳出来的时候,才能明白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重新梳理我的这段婚外情,我才发现其实由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本质上就是我耐不住骚情而出轨,却带给了两个女人至深的伤害。其实杜晓梅和周凌都没有错,客观地说,她们都是好女人,她们都喜欢我,而我恰恰是想利用这一点,想要分享她们带给我的爱,可是我却忘记了,爱情是两个人的游戏,是我违反了游戏规则。
  正想着,有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飞机出现了强烈的颠簸,引发了乘客们的一阵骚动。我却坐在座位上,一点都没有慌张。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甚至很渴望死亡。我想,如果飞机失事了,杜晓梅和周凌还会那么恨我吗?她们会不会原谅我?能不能在工作和生活之余偶尔想起我?想起我的好,想起我曾面带微笑鲜活地在她们的生命里出现过……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想我会留下一些话语给两个心爱的女人。
  我会对杜晓梅说:
  晓梅,请你原谅我
  今生做你的丈夫,我很惭愧
  我不能把全部的爱和责任给你
  愧对你的一番情意
  其实我真的想和你牵手一生
  怎奈在浮世的繁华和巨大的诱惑面前
  我没能把持住
  我走了,希望你再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
  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三心二意
  
  我会对周凌说:
  周凌,我真的没有骗你
  很多时候,我并非逢场作戏
  因为那缘于心底的爱是真切的
  我骗得了谁,也骗不了自己
  也许,你会觉得我根本不配你
  也许,你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委屈
  但请你相信,在即将分别的刹那儿
  我的眼角挂着泪滴
  ……
  
  这样想着,我竟不知不觉进入到一种幻境之中,眼睛真的湿润了起来,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想象着与她们分离的场面,内心是无比的凄楚。旁边陆局长看我神情有些异样,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问:“怎么了,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赶紧掩饰说:“没什么,只是有些困了而已。”然后故意打了一个哈欠,那眼泪就从眼角滚落了出来,然后赶紧用手擦去了。陆局长似乎觉得我哪里有些不对,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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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商考察工作看似一个很不错的差事,实则累人得很,没完没了的推介会、洽谈会、签约仪式、庆祝酒会……往往一整天忙下来,腰酸腿疼、精神疲惫。尤其像我这种小主任,干的更多的都是些跑腿打杂的活儿,鞍前马后的,生怕照顾不好领导被人挑出毛病来。
  我们的王副县长以前跟我就很熟悉,他是我们的主管副县长,所以也不拿我见外,秘书不在身边时,他就使唤我。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当然也学会了看领导的脸色行事。领导渴了,我会将热腾腾的茶水沏好了端上去;领导累了,我会立即拽过一把椅子放到领导的屁股底下;领导热了,我会马上将空调打开,并且调到最适宜的温度。当然,我不把这当成是溜须拍马的表现,我认为这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应该具备的起码工作素质。
  我们入住的酒店是四星级的,各方面条件还不错。晚上回来,洗过了澡,浑身舒爽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感觉很享受。身处在异地他乡,陌生的城市,那些烦恼似乎也离自己远些。正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好奇地接起来,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声细气地说:“先生,需要按摩吗?”在以往住宾馆的时候,我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一般都是一挂了之,这次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多少钱啊?”对方说:“全套380元。”“都是怎样的服务?”对方就报了一大堆特色服务,什么口爆、冰火、推油,有的我熟悉,有的不熟悉。于是我就想,区区380元就可以买到一个女人这样卖力地为你服务,这个世界,男女之间的性爱究竟是贵、还是贱。
  小姐看我半天不说话,就追问了一句:“先生,需要吗?”怕我不做,还特意追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们的服务很好的,包你满意。”
  我听了,赶紧说:“哦,不需要。”说完就赶紧将电话挂了。虽然我还没有沦落到找小姐发泄的程度,但是刚才的一通电话却搅得自己心神不宁。看着宾馆房间内熟悉的摆设,我忽然想起了和周凌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我们也是在宾馆的房间内,床上、沙发上、梳妆台上、地毯上、甚至浴室里……都留下了我们酣战的身影,那粗重的喘息、剧烈的动作、激情的亲吻……无一不令我久久难忘。
  这样想着,感觉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一种躁动不安的情绪笼罩了我,我忍不住,还是给周凌发了一条短信:“你睡了吗?很想你……”
  很快,周凌就给我回了一条短信:“还没呢,睡不着。”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我不知她是怎样的态度,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你想我吗?我很想你。”
  周凌很快又回了,却是所问非所答:“很晚了,快睡吧,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没有等来想要的话,我心里禁不住有一丝失落,难道她真的不想我?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她肯定是在跟我斗气,故意不说而已。
  
  我没有再给周凌回话,躺在枕头上,却又想起了杜晓梅。
  我忍不住又拿起了电话,给杜晓梅拨了过去。我跟杜晓梅从来没有发短信的习惯,我很奇怪,妻子和情人之间居然连联系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起码对于我是这样。
  电话接通了,却发现杜晓梅的手机早已关机。本不想再打,但又不甘心。既然周凌联系过了,若不问候一下杜晓梅,总觉得心里会有亏欠。忍不住又打家里的座机,却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我刚想挂掉,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耳边传来杜晓梅困倦的声音:“喂?”
  “怎么才接电话呢?”我问。
  “在里间看电视呢,没听到,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干嘛?”杜晓梅的话语中含有一丝埋怨。
  我说:“没事,睡不着,看看你在干嘛?”
  “还能干嘛,在家待着呗,谁像你生活那么‘丰富多彩’。”杜晓梅的话中明显带有一丝讽刺的意味。
  我佯装不知,问道:“乐乐睡了吗?”
  “早睡了,这都几点了,还能不睡啊!”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我想了想,觉得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就没话找话地问:“你看什么电视呢?”
  杜晓梅愣了一下,本不想说,但还是回答了我:“《金婚》,蒋雯丽演的,挺好的,你没事也应该看看。”
  我听了,心里禁不住一动,一下子就触动了那根敏感神经。我说:“那你看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就想撂下电话。
  杜晓梅却在这时叫住了我:“你那边温度怎么样?咱这边一早一晚温度可低了,你在那边早晚多穿点,别感冒了。”
  我听了,心里忽然感到暖暖的:“嗯,我知道了。”
  撂下电话,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两个女人,说出的话如出一辙,虽然表达的方式不同,但却同样饱含着对我的关心。
  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着,心想如果真能同时拥有这两个女人的爱多好,就好像张爱玲说的那样,既有白玫瑰,也有红玫瑰,不管她是蚊子血还是朱砂痣,只要对我关心就行。
  只可惜,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想法也终究只能是一场梦而已,这是为现代社会的法律和道德所不允许的。我忽然有些羡慕起古代的男权制度来,那时候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悠哉,三妻四妾的尽享天伦之乐。我禁不住大胆假设起来,如果这要是古代,杜晓梅做我的大老婆,周凌做我的二老婆,我们三个人共同生活在一起,那又将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她们会和睦相处吗?又会不会以姐妹相称?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彼此敌视,水火不容?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杜晓梅和周凌牵着手有说有笑,倒是我在一边被冷落着,我想召唤她们,却见她们回身微微一笑,莞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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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每次出来考察都会开些眼界,南方发达地区的思想观念就是与北方内陆地区不同。在这里,只要有利于经济发展,只要不违背国家的法律政策,有些事情即便是打一点擦边球,也是被允许的。所以王副县长领着我们这些当地的干部边考察边说:“现在我们最关键的问题不是发展经济,而是解放思想,只要思想解放了,敢于突破常规,那么发展就有希望了。”
  听着这句话,我心有感触,是啊,思想是解放了,经济是发展了,可道德也滑坡了,那出轨的、婚外恋的、一YE情的……随处可见。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以前我们是守着贫穷的饭碗,谈高尚的人格;现在我们则是吃着大鱼大肉,却做着苟合的事情。这究竟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不管怎样,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无论从人类自身的发展还是人性的角度来说,我们都该富裕起来。当然,也可能是饱暖了就会思淫欲,所以人们也更加追求人性的自由和解放了,这就对传统道德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所以,现在的我注定要承受来自社会舆论和内心的双重折磨。
  
  王副县长还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招商引资工作也是如此,不管采取何种方式,能够引来项目就是功臣。”那架势就是说,只要你来我们当地投资,我就是管你叫亲爹、亲爷、亲祖宗都行。为了促进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县里也采取了多种措施,规定凡是对招商工作有重大贡献的,都要按投资比例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同时反复强调要做好后续服务工作,严禁各职能部门对招商企业进行吃拿卡要。为此,县里还专门撤了某两个职能局科长的职,就因为他们办事不力,索要好处。我还听说,县公安局某派出所在打击卖淫嫖娼的时候,处理了某招商引资的老板,结果被县里的领导一顿批,说他们是破坏了经济发展的软环境。我跟同事们私下里聊的时候,他们说:“这算什么啊,在南方发达地区不但允许台商港商们包二奶,还办起了专门的贵族学校,授课内容也按台湾课本的模式,你说这思想解放不?”我一听,禁不住哑然失笑了,看来人性的欲求到什么时候都会有,这也是人类的基本本能啊。
  
  在这次招商引资工作中,我们经济局的一项重要职能就是向客商们推介我县的各种优越投资条件,包括区位优势、自然条件、发展环境等。为了赢得投资者的好感和信任,王副县长还特意拜访了当地商会的会长——一个五十多岁的职业女性,企业做得很大,拥有一家上市公司和多家企业。访谈结束后,我接到了一项特殊任务,就是给这女会长赠送礼物,按照王副市长的吩咐,我将我们当地的很多土特产品送到了她的家里。这个女会长很高兴,她尤其对一套手工编织的工艺品很感兴趣,一个劲儿地问我:“这真是手工编织的,不是机器生产出来的?”我说:“您放心吧,这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工艺大师的作品,花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呢。”女会长一个劲儿地赞叹:“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太绝妙了。”
  为了表达谢意,晚上女会长又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招待我们,当地的很多企业界名流都参加了宴会。我又跑前跑后做好各项服务工作,王副市长和陆局长对我的表现都很满意。过后他们夸我说:“行为举止谦和有度,礼貌得体,代表了我县年轻干部的良好形象。”
  
  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这次外出招商的收效颇丰,共签约项目十几个,总投资额达到了3亿多元。王副县长很高兴,最后两天特意带领我们招商团的几个人去上海玩了玩。在上海的南京路上,王副县长看中了一套价值7000多元的西装,还饶有兴致地试了试,确实十分得体。陆局长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去收银台把钱付了。王副县长知道后,嘴里埋怨道:“你们这是干嘛, 我自己掏钱买就行了呗。”嘴上说着,却没有行动。陆局长看了,赶紧解释说:“这套衣服您穿上确实气派,再说您这么大的领导,也需要这样的好衣服来衬托。”王副县长听了,心里很受用,对我和陆局长说:“你们赶紧也挑两套,咱们那儿没有这么好的衣服的,也就上海能有这样的款式。”陆局长也不见外,回头跟我说:“顾磊,你也选一套吧,这儿的衣服确实不错。顺便帮我看看,哪套适合我。”我当然领会领导的意图,先是帮陆局长选了一套5000多的,我自己也选了一套2000多的,然后去收银台统一把款付了。我统计了一下,这一天下来,我们光购物就花去了3万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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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我们又游览了佛教圣地普陀山。山上风光旖旎,寺庙林立,香烟袅袅。我没想到王副县长和陆局长都信佛,他们很虔诚地在普济寺拜了拜,还每人捐了500元钱,不过这钱没用我出,后来我才知道,这祈愿的事情只有自己掏腰包才准。我不知道他们许的是什么愿,我猜测大概是保佑他们官运亨通,不要出差错吧。
  我不信佛,我是为了看山上的风景才去的。不过在上山的时候,一对老年夫妇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他们年愈古稀,头发花白,而且老先生似乎腿脚并不好,走路的时候都要靠老伴儿搀扶着,那颤颤微微的样子,直让我担心随时可能倒下去。两位老人走得很慢,差不多走几步就要坐下来歇一歇。老妇人对他照顾得很精心,当他们坐下来的时候,她就会将水给老头子递过去,老头子喝完之后,她还会细心地拿出手帕,擦去他嘴角的口水。
  既然我的心情不在拜佛上,索性也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认真地观察起他们来。我发现老先生很可能是脑血栓后遗症,从那腿脚不听使唤就可以看出来,但是老妇人却对他不离不弃,照顾得很是周到,这一场景看似平常,却在我的内心掀起了巨大波澜。我甚至在想,不知道老先生在年轻的时候是否犯过错,是否爱上过别的女人,而老伴儿是否最终原谅了他?我一下子想到若干年后,当我也白发苍苍的时候,身边会不会也有一个女人陪着我,跟我一起手搀着手散步、聊天,一起看夕阳。只是我不能断定,到那时最有可能陪我到老的究竟是杜晓梅还是周凌?抑或是其他人?
  不知为什么,一种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忽然意识到,人生一世,能有一个女人和你牵手一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只可惜,这样的幸福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们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肆意挥霍我们的感情,到老了孤苦伶仃,很可能连个伴儿都没有。这样想着,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在夕阳下伫立的样子。那时,落日的余晖从前方倾泻下来,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显得那样孤独和凄凉……
  几乎在一瞬间,我决定这次招商回去一定要和杜晓梅好好谈谈,彻底地回归家庭,再也不能在外面胡扯了,尤其乐乐都这么大了,我总该为孩子留下一点什么。对我来说,家庭最重要。
  至于周凌,这次回去之后,待她彻底伤愈,我就跟她摊牌,让她趁早嫁人,我们之间没有将来,我也给不了她将来。如果说以前曾带给她一些伤害,我只能说对不起,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发誓没有欺骗她,我一直在拿真心对待她,可世事无奈,最终的结局也只能如此。
  
  为了让周凌能安心和我分手,我特意精心为她挑选了一副玉镯,那玉晶莹剔透,圆润欲滴,看起来很是惹人喜爱。人都说玉是定情之物,我希望周凌能将这份礼物永久珍藏,每当看到这副镯子,就会想起我。
  给周凌选完礼物之后,又想着应该给杜晓梅买点什么,这时一种复杂的心理出现了,我发现这礼物还真是难买,如果买贵了觉得对不起周凌,买便宜了又觉得对不起结发妻子杜晓梅,看来只有两个人花一样的钱才心里舒坦。思来想去,不如干脆再买一副同样款式的镯子,于是又折回身来,挑选了一副。
  当我手里拿着两副一样的镯子,感觉是沉甸甸的。这两副镯子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送给周凌的一副是分手后留作纪念的,而送给杜晓梅的一副则是为了告诉她,从今往后我会安心跟她过日子,再也不会见异思迁。不知道两个女人收到镯子后,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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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坐上了返程的飞机,这次外出招商对我来说收获还是蛮大的,不但获得了领导的认可,而且让我想清楚了很多问题。看来,有些时候,当你遇到人生的烦恼事时,不妨出来走走,换一种环境,换一种心情,很多事情自然就会茅塞顿开。
  
  归家的心情是急切的,毕竟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很想家。走到楼道里,我就闻到炖菜的香味儿了,我猜想这一定是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杜晓梅知道我今天回来,她一定做好了饭菜等着我。
  果不其然,当我推开房门的刹那,乐乐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扑进了我的怀里,嘴里喊着:“爸爸,你给我买什么了?”我呵呵笑着,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各种好吃的,还有好玩的玩具。乐乐高兴极了,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
  杜晓梅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面带着一丝笑意,对乐乐说:“乐乐,爸爸刚回来很累的,别缠着爸爸,让他歇歇。”乐乐倒也听话,拿着他的玩具一边玩去了。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简单洗了洗手,坐在了餐桌前。果然是我喜欢的红烧排骨,烧得是色香味俱全,看起来都有食欲。杜晓梅说:“饿了吧,快趁热吃了吧。”还别说,虽然出门在外少不了大鱼大肉,但吃起来怎么也不如自家的饭菜香。
  我咽了咽口水,却并不急于吃,而是将那买好的手镯拿出来,递给杜晓梅说:“嗯,给你,戴上试试,看喜不喜欢。”杜晓梅接过来,那镯子用红色的精致礼品盒包装着,杜晓梅打开来,眼睛蓦然一亮,问:“多少钱,一定很贵吧?”我说:“不贵,才2000多元。”杜晓梅埋怨我道:“还不贵,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我又不喜欢。”嘴里说着不喜欢,却将那镯子带在手腕上,比了又比,从眼神中看出爱得不得了。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专心致志地啃起了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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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凌那里我是回来三天后才去的,之所以去那么晚就是怕引起杜晓梅的怀疑。
  周凌看到我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撒谎说:“刚回来。”周凌似乎有点不信,但她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拿出同样的礼物送给她,她只是接过去,简单看了看就放在了身边。周凌问我:“怎么样,这次出去玩得还开心吧?”
  我说:“开心什么,根本就不是出去玩,每天不是会见客商就是谈判,哪有时间玩。”
  周凌撇了撇嘴:“我还不知道你们Gov机关,腐败得很呢,总是借口参观考察,其实是出去潇洒,你以为我们老百姓不知道啊?”
  我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别的部门我不知道,但我们出去确实是招商引资的,也干了很多实事。”我很纳闷,不知为什么,在周凌眼里我们这些机关工作人员几乎成了腐败的代名词,这可能也是因为我总在她姐姐的店里购买土特产品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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