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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10点30分。

大教堂附近的一座港式茶餐厅。

马达刚一坐下就要急着打开公文袋了,但容颜又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地说:
“别着急,早上出来的匆忙,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你不说,我几乎都忘了。”马达这才感到肚子里饿得难受了。

“我们边吃边看吧。”

容颜先观察了一下茶餐厅,现在这个时间段人很少,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然后她叫服生过来点了几样早点,很快就送了上来。

等服务生走后,容颜又小心地望了望四周,特别是窗外,虽然接近中午,但天
色却越来越阴沉了,她对马达说:“先吃点东西吧。”

马达先咬了一口蛋糕,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包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公文袋。

最先从公文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是两张软盘,然后是一张光盘,再接下来还有几
大本帐册,最后,是一个小信封。

马达仔细地在这些东西里寻找着,他没有发现任何现金或有价证券,也没有发
现任何支票或存折。他有些失望地朝容颜看去。

容颜拿起了那几大本帐册,她一边在嘴里咬着早点,一边翻开了其中几本看了
看。几分钟以后,她就有所发现了,她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早点,压低了声音说:
“这是天下证券公司的内部资金记录。”

“你丈夫是个特大金融犯罪分子吧?”

“声音轻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单从我看到的这些资金记录和单据
来看,确实如此。”

马达伸了伸舌头说:“他到底贪了多少?”

容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天文数字吧。”

“那么,这些帐本和单册就是他的犯罪记录了?”

“没错,还有软盘和光盘同样也是,只不过帐册是纸面上的,光盘里的东西是
天下证券公司内部电脑数据库里的记录。这是最重要的犯罪证据,有这些东西就足
以给他们定上重罪了。不过我只看了一小部分,还无法弄清楚全貌。”

“看来这就是幽灵所需要的重要东西了。”

“我不知道。”容颜从帐单里看到了什么东西,她的眼睛里忽然掠过一丝淡淡
的忧虑。

马达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餐(或者是午餐),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对容颜
说:“可是,被你丈夫侵吞的那笔巨款在哪里呢?”

容颜茫然地摇了摇头。

“无论是对警方还是对罪犯来说,目前最紧要的不是这些单册和帐本,而是丢
失的巨款。”马达盯着她的眼睛说。

“别着急,我们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没看呢。”

说完,容颜拿起了最后掉出来的那个小信封。她小心地撒开了信封,里面是一
封电脑打印出来的信。

马达也把头凑了过来,他们两个人一起默默地读起了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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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躺在马来西亚的沙滩上,或者,
是冰凉的棺材里。”神在看着你“。不知道我留给你的这个密码是否让你头疼,不
过,既然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这封信,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这里留给你的东西一定
是你所喜欢的,不过,我想你还是不会满意的。因为,你一定发现了这里并没有你
需要的那笔钱。

请原谅。我很清楚,一旦你得到了那笔钱,我对你来说就再也不是秘密武器,
而是秘密敌人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杀掉我的。所以,为了我的安全起见,我已经把
那笔钱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了,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活着的话,我将带着
这笔钱远走高飞,在地球上的某一个角落为你祈祷平安。

现在,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藏那笔钱的地方。答案就藏在我送给你的五个字里,
如果现在我已经死了的话,那么你还是有机会拿到那笔钱的。

祝你走运。“

信就写到这里为止了,没有落款的名字,也没有时间。信纸是通常所见的A4打
印纸,文字是用最普通的喷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从纸面上找不到任何线索。

马达指着信里的第一句话说:“他已经躺在了冰凉的棺材里,不,是骨灰盒子
里。”

“行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容颜注意到了信里的这
段话——“一旦你得到了那笔钱,我对你来说就再也不是秘密武器,而是秘密敌人
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杀掉我的。”

“这说明你丈夫和信中的那个' 你‘是赤裸裸的谋取利益的关系,一旦目的达
到,那就会成为死敌。信中的那个' 你' 看起来比你丈夫的神通还要大,以至于让
你丈夫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些计谋来对付他。”马达敲着信纸说:“我看你丈夫就是
这个混蛋杀的,’神在看着你' 这句话原本就是你丈夫准备说给他听的话,但因为
那个家伙心太急了,于是就抢先杀人灭口了。但后来他又发现那笔巨款和重要罪证
早就被你丈夫藏了起来,他想到你丈夫临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就是我,于是就开
始对我进行恐吓。我没猜错吧?”

马达居然有些得意了,他对刚才自己做的那一番推理沾沾自喜了起来。可是,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推理高手正坐在他的面前,女侦探小说家摇了摇头说:“马达,
现在这种性命交关的时刻你还乐得起来?”

“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些信心。”

“行了,看看这封信里的最后一句吧。”然后,容颜轻轻地念了出来:“' 现
在,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藏那笔钱的地方。答案就藏在我送给你的五个字里。‘”

“还是‘神在看着你' ?”

“或许那些电码除了是保险箱密码以外,还代表了其他的意思。”

马达点点头,立刻又翻出了那组20位的密码:43770961417041920132. 他们两
个人仔细地看着这二十个数字,直到马达看得头昏眼花,满眼都是阿拉伯数字在漫
天飞舞。忽然,容颜却说话了:“4377. ”

“你是说前四个数字吗?”马达也盯着这组数字说:“这是‘神' 字的电码。”

“看起来好象是某个年月日期。”

“4377——43年7 月7 日?”

“是的,不过通常应该以19430707来表示。”

马达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连忙说:“碰碰运气吧,我们就当它是1943年7 月
7 日。可是,这个日期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也许在这个日子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马达有些厌烦了,他摇着头说:“这样的密码连鬼也猜不出,你丈夫不会有什
么变态吧?”

容颜没有表情,她掏出了手机,开始寻找号码。

“你打给谁?”马达忽然有些紧张。

“一个朋友。他是出版社的编辑,我的书就是他编的,也许他能帮我的忙。”

她很快就拨通了号码,听到了那位编辑朋友的声音,她轻声地在电话里说:
“你好,我是容颜。”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颤抖着说:“容颜,今天早上的新闻里发布了对你的通缉
令,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你不要问了,总之请你相信,我没有杀过人。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想请教你,这也许关系到我的生命。”

编辑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了:“问吧,容颜。”

“1943年7 月7 日在本市发生过什么事情?在你的电脑资料库里查一查。”

“稍等片刻。”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键盘敲击声,大约等了两分钟,传来了编
辑朋友的声音:“1943年7 月7 日,本市俄侨墓地的东正教堂发生火灾,数十名在
教堂做礼拜的白俄侨民遇难。我只查到这一条,没有其他记录了。容颜,请告诉我,
你查这个干什么?”

“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明白的,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再见。”

她挂掉了电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然后,她把编辑告诉她的话又说给了马
达听。

“俄侨墓地?东正教堂?”马达从没听说过这些地方。

“我知道那地方,几年前我去过那里。”容颜咬着自己的嘴唇说:“我早就该
想到了,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座教堂,不仅仅只有这里的天主教堂,还有那座东正
教堂。”

“对,东正教堂同样也符合‘神在看着你' 的意思。”马达也点了点头。

“马达,快点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东正教堂。”然后,
容颜站起来挥了挥手:“卖单。”

两分钟以后,他们走出了茶餐厅。此刻,天空已经飘起了雨丝,他们叫了一辆
出租车,立即赶往西北角的旧俄侨墓地。从这里出发,路上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马达坐在车子里,望着车窗外的天空,雨点越来越密集地打在车玻璃上,他不禁想
起了自己遇见周子全的那一个雨夜。

忽然,他感到在自己的身边,紧紧倚着他身体的容颜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抓住
了容颜的手问:“你冷了吗?”

“不,我都快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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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躺在马来西亚的沙滩上,或者,
是冰凉的棺材里。”神在看着你“。不知道我留给你的这个密码是否让你头疼,不
过,既然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这封信,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这里留给你的东西一定
是你所喜欢的,不过,我想你还是不会满意的。因为,你一定发现了这里并没有你
需要的那笔钱。

请原谅。我很清楚,一旦你得到了那笔钱,我对你来说就再也不是秘密武器,
而是秘密敌人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杀掉我的。所以,为了我的安全起见,我已经把
那笔钱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了,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活着的话,我将带着
这笔钱远走高飞,在地球上的某一个角落为你祈祷平安。

现在,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藏那笔钱的地方。答案就藏在我送给你的五个字里,
如果现在我已经死了的话,那么你还是有机会拿到那笔钱的。

祝你走运。“

信就写到这里为止了,没有落款的名字,也没有时间。信纸是通常所见的A4打
印纸,文字是用最普通的喷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从纸面上找不到任何线索。

马达指着信里的第一句话说:“他已经躺在了冰凉的棺材里,不,是骨灰盒子
里。”

“行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容颜注意到了信里的这
段话——“一旦你得到了那笔钱,我对你来说就再也不是秘密武器,而是秘密敌人
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杀掉我的。”

“这说明你丈夫和信中的那个' 你‘是赤裸裸的谋取利益的关系,一旦目的达
到,那就会成为死敌。信中的那个' 你' 看起来比你丈夫的神通还要大,以至于让
你丈夫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些计谋来对付他。”马达敲着信纸说:“我看你丈夫就是
这个混蛋杀的,’神在看着你' 这句话原本就是你丈夫准备说给他听的话,但因为
那个家伙心太急了,于是就抢先杀人灭口了。但后来他又发现那笔巨款和重要罪证
早就被你丈夫藏了起来,他想到你丈夫临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就是我,于是就开
始对我进行恐吓。我没猜错吧?”

马达居然有些得意了,他对刚才自己做的那一番推理沾沾自喜了起来。可是,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推理高手正坐在他的面前,女侦探小说家摇了摇头说:“马达,
现在这种性命交关的时刻你还乐得起来?”

“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些信心。”

“行了,看看这封信里的最后一句吧。”然后,容颜轻轻地念了出来:“' 现
在,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藏那笔钱的地方。答案就藏在我送给你的五个字里。‘”

“还是‘神在看着你' ?”

“或许那些电码除了是保险箱密码以外,还代表了其他的意思。”

马达点点头,立刻又翻出了那组20位的密码:43770961417041920132. 他们两
个人仔细地看着这二十个数字,直到马达看得头昏眼花,满眼都是阿拉伯数字在漫
天飞舞。忽然,容颜却说话了:“4377. ”

“你是说前四个数字吗?”马达也盯着这组数字说:“这是‘神' 字的电码。”

“看起来好象是某个年月日期。”

“4377——43年7 月7 日?”

“是的,不过通常应该以19430707来表示。”

马达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连忙说:“碰碰运气吧,我们就当它是1943年7 月
7 日。可是,这个日期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也许在这个日子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马达有些厌烦了,他摇着头说:“这样的密码连鬼也猜不出,你丈夫不会有什
么变态吧?”

容颜没有表情,她掏出了手机,开始寻找号码。

“你打给谁?”马达忽然有些紧张。

“一个朋友。他是出版社的编辑,我的书就是他编的,也许他能帮我的忙。”

她很快就拨通了号码,听到了那位编辑朋友的声音,她轻声地在电话里说:
“你好,我是容颜。”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颤抖着说:“容颜,今天早上的新闻里发布了对你的通缉
令,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你不要问了,总之请你相信,我没有杀过人。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想请教你,这也许关系到我的生命。”

编辑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了:“问吧,容颜。”

“1943年7 月7 日在本市发生过什么事情?在你的电脑资料库里查一查。”

“稍等片刻。”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键盘敲击声,大约等了两分钟,传来了编
辑朋友的声音:“1943年7 月7 日,本市俄侨墓地的东正教堂发生火灾,数十名在
教堂做礼拜的白俄侨民遇难。我只查到这一条,没有其他记录了。容颜,请告诉我,
你查这个干什么?”

“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明白的,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再见。”

她挂掉了电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然后,她把编辑告诉她的话又说给了马
达听。

“俄侨墓地?东正教堂?”马达从没听说过这些地方。

“我知道那地方,几年前我去过那里。”容颜咬着自己的嘴唇说:“我早就该
想到了,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座教堂,不仅仅只有这里的天主教堂,还有那座东正
教堂。”

“对,东正教堂同样也符合‘神在看着你' 的意思。”马达也点了点头。

“马达,快点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东正教堂。”然后,
容颜站起来挥了挥手:“卖单。”

两分钟以后,他们走出了茶餐厅。此刻,天空已经飘起了雨丝,他们叫了一辆
出租车,立即赶往西北角的旧俄侨墓地。从这里出发,路上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马达坐在车子里,望着车窗外的天空,雨点越来越密集地打在车玻璃上,他不禁想
起了自己遇见周子全的那一个雨夜。

忽然,他感到在自己的身边,紧紧倚着他身体的容颜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抓住
了容颜的手问:“你冷了吗?”

“不,我都快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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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11点20分。

马达和容颜抵达了俄侨墓地。

在许多年前,这座国际化的城市里居住着许多流亡于中国的白俄人。说他们是
白俄人,是为了与赤色的苏俄相区别。在沙皇帝国时代,他们大多是俄罗斯的贵族、
地主或企业主,十月革命以后,他们被剥夺了财产而四处流浪,他们仇恨苏联而怀
念沙皇,他们宁愿在异国他乡度过一生。在这座中国沿海的城市中,就生活着成千
上万这样的人,许多白俄人就在此地客死他乡了,他们被埋葬在这片郊外的公墓里,
公墓严格地按照俄国东正教的习俗,以使埋葬于中国土地上的俄罗斯人能够魂归故
乡。

现在,出租车已经开到了墓地前。墓地连大门都没有,在一片荒凉的旧工厂边
上,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司机担心车子进去以后开不出来,执意让他们在这
里就下车。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云层中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
不断重重地砸在马达和容颜的头上。虽然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但被厚重的乌云所覆
盖着的天空看起来就象是傍晚六点钟一样,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
觉。

马达脱下了外衣,盖在自己和容颜的头上,以抵御那些势不可挡地砸向他们的
雨点,但只一会儿,他们的全身就湿透了。容颜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身体上,
更显出了她的身形,在马达衣服的保护下,她只能紧紧地靠在了马达的身上。马达
一只手撑着衣服,一只手紧紧搂着她,他感觉自己和容颜已经在雨水中溶化在了一
起,眼睛被打湿了,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模模糊糊地瞥见一个建筑
物的轮廓,正孤零零地矗立在前方。

天地间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震耳欲聋的雷雨声,还有他和容颜的两具活生
生的肉体。他把容颜搂得更紧了,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也许是出于人类的本
能,在寒冷的雨水中,他们互相亲密接触身体以保持体温。虽然冰凉的雨水包裹着
他们,但是他们的身体却越来越热——宛如水与火的缠绵。

正当马达在瓢泼大雨中几乎失去了理智的时候,容颜却狠狠地捏了他一把,这
才让马达清醒了过来。

“马达,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颜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声。

马达这才看清楚四周全都是十字架的墓碑。由于这些十字架大部分都是木制的,
经历了六七十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已经腐烂朽坏。这个墓地差不多已经有五十多年
没有人照料了,景况惨不忍睹,有的坟墓连棺材和死人的白骨都露了出来,就象是
阴森可怖的地狱。在这场雷声震震的大雨中,雨水哗哗地冲刷着坟墓上的泥土,还
有腐烂的十字架墓碑,汇成一条条溪流在泥泞的地上奔流着。

“这里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马达倒吸了一口冷气,轻声地说,“杀了人以
后,把尸体往哪块坟墓的棺材里一扔,保准没有人找的到。”

“快点走,前面就到了。”

容颜喊了他一声,因为那座庄严的东正教堂,已经清楚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是一座已经死亡了的建筑物。在乌云和大雨的覆盖下,拜占廷式的大圆顶依
旧高高的矗立着,圆顶本来应该是天蓝色的,但1943年的那场大火,使得圆顶连同
整栋教堂都变成了惨不忍睹的焦黑色。然而,教堂那高大的轮廓却依然还是20年代
的样子,在这可怕的墓地中,显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庄严。

容颜拉着马达就往教堂的大门冲去,然而,大门却被一把早就锈死了的大锁紧
紧地锁着,也许已经有快六十年没有人开过这扇门了。

她立刻又带着马达转向教堂的另外一面,马达忽然在她耳边说:“我觉得这个
教堂就象一个坟墓。也许,我会死在这座坟墓里的。”

“就算死在里面,也比在大雷雨中被雷电打死好一些吧。”

容颜话音未落,天上就炸了一声响雷,一道电光划破黑暗的天空,眩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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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11点20分。

马达和容颜抵达了俄侨墓地。

在许多年前,这座国际化的城市里居住着许多流亡于中国的白俄人。说他们是
白俄人,是为了与赤色的苏俄相区别。在沙皇帝国时代,他们大多是俄罗斯的贵族、
地主或企业主,十月革命以后,他们被剥夺了财产而四处流浪,他们仇恨苏联而怀
念沙皇,他们宁愿在异国他乡度过一生。在这座中国沿海的城市中,就生活着成千
上万这样的人,许多白俄人就在此地客死他乡了,他们被埋葬在这片郊外的公墓里,
公墓严格地按照俄国东正教的习俗,以使埋葬于中国土地上的俄罗斯人能够魂归故
乡。

现在,出租车已经开到了墓地前。墓地连大门都没有,在一片荒凉的旧工厂边
上,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司机担心车子进去以后开不出来,执意让他们在这
里就下车。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云层中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
不断重重地砸在马达和容颜的头上。虽然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但被厚重的乌云所覆
盖着的天空看起来就象是傍晚六点钟一样,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
觉。

马达脱下了外衣,盖在自己和容颜的头上,以抵御那些势不可挡地砸向他们的
雨点,但只一会儿,他们的全身就湿透了。容颜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身体上,
更显出了她的身形,在马达衣服的保护下,她只能紧紧地靠在了马达的身上。马达
一只手撑着衣服,一只手紧紧搂着她,他感觉自己和容颜已经在雨水中溶化在了一
起,眼睛被打湿了,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模模糊糊地瞥见一个建筑
物的轮廓,正孤零零地矗立在前方。

天地间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震耳欲聋的雷雨声,还有他和容颜的两具活生
生的肉体。他把容颜搂得更紧了,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也许是出于人类的本
能,在寒冷的雨水中,他们互相亲密接触身体以保持体温。虽然冰凉的雨水包裹着
他们,但是他们的身体却越来越热——宛如水与火的缠绵。

正当马达在瓢泼大雨中几乎失去了理智的时候,容颜却狠狠地捏了他一把,这
才让马达清醒了过来。

“马达,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颜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声。

马达这才看清楚四周全都是十字架的墓碑。由于这些十字架大部分都是木制的,
经历了六七十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已经腐烂朽坏。这个墓地差不多已经有五十多年
没有人照料了,景况惨不忍睹,有的坟墓连棺材和死人的白骨都露了出来,就象是
阴森可怖的地狱。在这场雷声震震的大雨中,雨水哗哗地冲刷着坟墓上的泥土,还
有腐烂的十字架墓碑,汇成一条条溪流在泥泞的地上奔流着。

“这里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马达倒吸了一口冷气,轻声地说,“杀了人以
后,把尸体往哪块坟墓的棺材里一扔,保准没有人找的到。”

“快点走,前面就到了。”

容颜喊了他一声,因为那座庄严的东正教堂,已经清楚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是一座已经死亡了的建筑物。在乌云和大雨的覆盖下,拜占廷式的大圆顶依
旧高高的矗立着,圆顶本来应该是天蓝色的,但1943年的那场大火,使得圆顶连同
整栋教堂都变成了惨不忍睹的焦黑色。然而,教堂那高大的轮廓却依然还是20年代
的样子,在这可怕的墓地中,显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庄严。

容颜拉着马达就往教堂的大门冲去,然而,大门却被一把早就锈死了的大锁紧
紧地锁着,也许已经有快六十年没有人开过这扇门了。

她立刻又带着马达转向教堂的另外一面,马达忽然在她耳边说:“我觉得这个
教堂就象一个坟墓。也许,我会死在这座坟墓里的。”

“就算死在里面,也比在大雷雨中被雷电打死好一些吧。”

容颜话音未落,天上就炸了一声响雷,一道电光划破黑暗的天空,眩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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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了教堂的背后,终于发现在厚重的后墙上倒塌了一块,一堆焦黑的残
砖碎瓦散落在墙下,墙上露出了一个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缺口。这也许是1943年那
场大火,对这栋教堂无比坚固的外墙唯一的破坏了。

容颜拉着马达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墙上的这个缺口。现在,他们至少已经脱离了
雨水的洗礼。还来不及看一眼教堂内部的情况,马达就连忙拖下了湿透了的上衣,
很快就光着膀子站在了容颜的面前。

他又看了看同样湿透了的容颜,似乎是在给她暗示。容颜轻声地说:“别这么
看着我,我不冷。”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着凉。”马达又搂紧了她,想要以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
的寒冷。

“谢谢。”

容颜不再说话了,她仰起头看着这座教堂的大厅,教堂内部的破坏情况看上去
要比外面还要严重,四壁都是被火舌舔噬过的痕迹,就连那巨大的圆形穹顶里也被
黑色的烟灰所覆盖了。空旷的大厅里到处都是大火焚烧的残迹,木制长椅和栏杆的
灰烬已经在地上堆积了快六十年了。就在这块地方,大火曾经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
让他们永远埋葬于异国他乡。忽然,容颜的眼前浮现起了一具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座教堂能够在那场大火中幸存下来,并一直矗立到今
天,也许这本身就是上帝庇佑的奇迹了。

当年,这座东正大教堂是这里最重要的建筑物,本地俄侨的葬礼和重要的宗教
活动都在这座教堂里举行,以至于此地成为除哈尔滨以外远东最重要的东正教基地。
然而,1941年苏德交战以后,大部分俄侨都归国参战,留下的都是对苏联仇恨刻骨
的沙皇老遗民们,以至于教堂越来越冷清。1943年7 月7 日,发生了一次意外的火
灾事故,数十名参加宗教活动的俄侨在火灾中遇难。教堂虽然保住了,但是内部严
重受损,再加上当时留在本地的俄侨已所剩无几,经此一劫,这座东正教堂就此荒
废了。近六十年来,就一直这样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凉的墓地中。

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容颜看着这座教堂,她更加相信这一点了。

“容颜,你看那边——”马达忽然叫了一声,把手指向了教堂的深处。

容颜顺着马达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雕像在那里,不过现在教堂里非
常昏暗,看不清楚,于是他们快步向那里走去。

那是教堂最深处的一个祭坛,祭坛早已经完全烧毁了,在祭坛上方的墙壁上有
一尊耶酥布道的雕像。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四周的墙壁全都烧焦了,但这尊耶酥雕像却几乎完好无损,
透过天窗射进来的微暗光线,还能看清楚雕像上耶酥的五官像貌。

“也许是用什么防火材料做成的吧。”马达轻声地说。

“马达,把你的衣服穿起来。”

他明白容颜的意思,他不该光着膀子站在耶酥面前。尽管他十分地不情愿,但
还是把湿透了的衣服又全都穿回到了身上。

容颜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耶酥雕像的双眼,布道的耶酥正睁大着眼睛,神态自
若地看着左下方,同时,耶酥右手的手指也指向他的左下方。

“神在看着你。”

容颜立刻感到了某种暗示,她顺着耶酥雕像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位于耶酥雕
像左下方的地上,有一个象是棺材样的东西。看起来好象是用石头制成的,所以没
有受到大火的破坏。

她拉了拉马达,走到了那块石头棺材前。马达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不太可能是棺材吧。”

容颜站在那块石头东西前,又回头向耶酥雕像的方向看去,这一回,她的视线
正好与耶酥雕像的目光撞在一起,而耶酥的手指正指着她的眼睛。

瞬间,她激动了起来,几乎已忘却了寒冷。

“果然是神在看着你。”马达回过头来,轻声地说。

容颜低下头来,小心地看了看盖在上头的那块石板,上面原来覆盖了一层烟灰,
但石板看起来好象被人擦过。

“石板上有字!”马达叫了一声。

很快,他们看清楚了石板上用阴文刻着的四个阿拉伯数字:0132. 瞬间,马达
几乎叫了起来,因为他已经背出了那五个字的电码。但他还是取出了电码本核实了
一下,果然,在电码里“0132”所代表的汉字正是——“你”。

在他们的背后,耶酥雕像的目光正对着石板上的这个数字:0132——神在看着
你。

“我明白了,原来所谓的' 神在看着你' ,其实,就是神在看着这块石板上所
刻着的数字:0132. ”马达有些激动地说,“这里就是我们所要找的地方了。”

容颜又想起来了什么:“马达,你前面开保险箱的时候,只用了12位密码是不
是?”

“是的,最后一组密码我还没有用过。”马达忽然摸着头说,“对了,这最后
一组代表' 你' 字的密码不就是在这里吗?”

“' 神在看着你' ,这五个字所代表的20位密码,每一个都是有用的。所以,
他才在那封信中写' 答案就藏在我送给你的五个字里'.”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这块石板底下是什么呢?”

容颜又仔细地看了看这整副石头,看起来不象是棺材,更象是一个石头做成的
大柜子。她忽然说:“难道是圣约柜?”

“什么是圣约柜?”马达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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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柜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物,用木头和金子做成的,里面装着上帝亲手书
写的‘十诫' ,是先知摩西放在里面的。著名的所罗门王把约柜放在耶路撒冷的圣
殿里,后来就不知所终了。但是,在后世的某些犹太和基督教堂里,依然摆放着约
柜的仿制品,在宗教仪式中使用。”容颜看着这个石头做成的约柜仿制品说:“约
柜里写着上帝的十诫,据说约柜还有着无穷的力量。”

容颜刚说完,马达就已经用手去推那石板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石板从
约柜上移开。

他们紧张的目光向约柜里看去,在昏暗的光线里,似乎看到了一个包。马达大
着胆子把手伸了进去,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好象还有把手,然后他把包从约
柜里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黑色的旅行包。马达用自己颤抖着的手打开了旅行包,却发现里面还
有一个黑色的皮箱,皮箱没有上锁,一按钮就打开了。

神在看着你。

皮箱里装满了一捆捆绿色的钞票——美元。

“天哪。”马达轻轻地叫了一声。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其中的一捆,数了数大约有一百张,
每一张钱的面值都是一百美元。他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转过头来看了看容
颜,她也在微微颤抖着。

容颜一句话也不说,她把手伸进了皮箱,粗略地点了点钱的数目,皮箱里总共
装了大约有三百多捆钱,每一捆是一万美元,合计大约是三百多万美元。

这是一个让人疯狂的数字。

圣经旧约里说,圣约柜里埋藏着戒律,也埋藏着力量。现在,他们已经从约柜
里找到了后工业时代最有力量的东西——财富。

“神在看着你。”容颜轻轻地念了出来,因为在现在这个地球上,美元几乎已
经取代了上帝的位置,成为无所不能的神了。

忽然,她感到背后有一双更加冷峻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容颜缓缓地回头过来,看到了那尊耶酥雕像的眼睛。瞬间,她感到了一股强烈
的犯罪感,在耶酥面前,她需要忏悔。

她用冰冷的声音,对激动得难以言悦的马达说:“马达,这不是我们的钱。”

马达一愣,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她,但几秒钟以后,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一种无
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写在了他的脸上。

容颜呆呆地看着他的脸,难道他触犯了那十条写在约柜中的戒律了吗?

又过了几秒,马达站了起来,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前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沉
闷的声音:“幽——灵——”

容颜也立刻站起来转身向后看去——幽灵正站在他们身后。

——在荒凉的大教堂中,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缓缓地向他们靠近。

终于,从天窗里透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幽灵的脸。

在这一刹那,马达和容颜都看清了这张脸。

这张脸属于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他的名字叫周子全。

容颜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呆呆地看着这个幽灵,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而马达则是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这一回,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幽灵使他更加
恐惧。马达又后退了几步,但他的背后是一堵黑色的石墙。

突然,幽灵的手中举起了一把手枪,对准了马达的心口。

马达睁大着眼睛,还想对幽灵说些什么,恐惧却使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不——”

容颜大声地叫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秒钟,马达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然后,他看到从幽灵手中的枪
口里冒出了一阵硝烟。接下来,他感到某个东西钻进了他的胸膛里,象是被人一拳
打到了胸口,那股冲击力使他重重地向后倒去,撞在了身后的黑墙上,又缓缓地倒
在了地上。

倒在冰凉的地上以后,马达的耳朵里依然能听到枪声的回音,在教堂巨大的穹
顶中回荡着,还有,就是容颜伤心的哭泣声。

天旋地转。

此刻,在马达的眼睛里,似乎整个教堂都旋转了起来,那黑色的巨大穹顶仿佛
已被大火笼罩,瞬间倒塌了下来。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也许已经到了另一个
世界,他感到自己的鲜血正从胸口汨汨地往外流淌。马达最后的一眼,看到的是那
尊耶酥布道的雕像,耶酥的目光正对着他,耶酥的手指正指着他。

他在清晨做的那个可怕的梦,现在已成为现实。

“神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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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12点整。 天色暗得就象傍晚,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刮雨器不断地打开雨水。此
刻,叶萧的心里就象天空中的闪电一样紧张。 照着从容颜家里得到的那张地图所示,叶萧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横穿了整个
市区,抵达了西北角的市郊结合部。这里是一大片旧的工厂区,再往前就要上高速
公路了,叶萧打了一个弯,开入了旁边的一条小岔道。两边都是废旧的厂房,在瓢
泼大雨中,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岔道开到尽头,叶萧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出的那个位置——一片荒凉的墓地。
他看着眼前那一排排的十字架墓碑,微微点了点头,因为在那张地图上,就是以十
字架来标记这里的。 应该就是这里了,前面开不进去,叶萧没有带伞,就冒着雨跳下车子,直向墓
地里冲去。很快,就见到了在雨幕中巍峨矗立着的东正大教堂。 他决定进去看一看,教堂的大门紧锁着,他绕到了教堂的背面,发现了后墙上
的那块缺口。叶萧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在教堂昏暗的光线下,他环视了一圈,立
刻就被这里被大火焚烧过的景象所震惊了。他向教堂的深处走了几步,忽然,发现
墙角下好象躺着一个人。 叶萧立刻向那里跑了过去,果然,他发现在地上仰天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旁
边还有一个石头做的大柜子,上面盖着的石板已经被打开了,但里面却空无一物,
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叶萧伏下了身子,靠近了那个男人,天窗里照射下来的昏暗光线使他看清了那
个年轻男人的脸——马达。 他是马达?叶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确实就是马达。 马达的胸口被鲜血染红了,双眼紧闭地躺在地上,他那张苍白的脸正对着墙上
耶酥雕像的方向。 叶萧小心地伸出手,在马达脖子的颈动脉上摸了摸——马达还活着。不过,从
伤口的部位和流血的情况来看,马达已经是生命垂危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抓走。 叶萧立刻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他穿着的汗背心还没湿,他把自己的汗背心撕成
几块布片,简单地包扎在马达胸前的伤口上,至少能起到止血的作用。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背起了马达,快步地离开了东正教堂。 外面的大雨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叶萧的体格并不是非常强壮,他想如果现在
这个时候有郑重在就好办一些了。马达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整个身体都压在叶萧
的肩膀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这个时候叶萧很清楚,马达的生命操纵在他的
手里,如果不及时地离开这里,马达就没命了。 叶萧艰难地背着马达穿过一座座的十字架墓碑,绕过一具具露出地面的腐朽的
棺材,雨水砸在他们的脸上,冰凉刺骨,就当叶萧即将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已经冲
出了墓地,来到了自己的车子前。 他迅速地把马达放到了车子的后座上。然后钻进了车子,踩动油门,向最近的
一个医院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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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12点整。 天色暗得就象傍晚,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刮雨器不断地打开雨水。此
刻,叶萧的心里就象天空中的闪电一样紧张。 照着从容颜家里得到的那张地图所示,叶萧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横穿了整个
市区,抵达了西北角的市郊结合部。这里是一大片旧的工厂区,再往前就要上高速
公路了,叶萧打了一个弯,开入了旁边的一条小岔道。两边都是废旧的厂房,在瓢
泼大雨中,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岔道开到尽头,叶萧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出的那个位置——一片荒凉的墓地。
他看着眼前那一排排的十字架墓碑,微微点了点头,因为在那张地图上,就是以十
字架来标记这里的。 应该就是这里了,前面开不进去,叶萧没有带伞,就冒着雨跳下车子,直向墓
地里冲去。很快,就见到了在雨幕中巍峨矗立着的东正大教堂。 他决定进去看一看,教堂的大门紧锁着,他绕到了教堂的背面,发现了后墙上
的那块缺口。叶萧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在教堂昏暗的光线下,他环视了一圈,立
刻就被这里被大火焚烧过的景象所震惊了。他向教堂的深处走了几步,忽然,发现
墙角下好象躺着一个人。 叶萧立刻向那里跑了过去,果然,他发现在地上仰天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旁
边还有一个石头做的大柜子,上面盖着的石板已经被打开了,但里面却空无一物,
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叶萧伏下了身子,靠近了那个男人,天窗里照射下来的昏暗光线使他看清了那
个年轻男人的脸——马达。 他是马达?叶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确实就是马达。 马达的胸口被鲜血染红了,双眼紧闭地躺在地上,他那张苍白的脸正对着墙上
耶酥雕像的方向。 叶萧小心地伸出手,在马达脖子的颈动脉上摸了摸——马达还活着。不过,从
伤口的部位和流血的情况来看,马达已经是生命垂危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抓走。 叶萧立刻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他穿着的汗背心还没湿,他把自己的汗背心撕成
几块布片,简单地包扎在马达胸前的伤口上,至少能起到止血的作用。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背起了马达,快步地离开了东正教堂。 外面的大雨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叶萧的体格并不是非常强壮,他想如果现在
这个时候有郑重在就好办一些了。马达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整个身体都压在叶萧
的肩膀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这个时候叶萧很清楚,马达的生命操纵在他的
手里,如果不及时地离开这里,马达就没命了。 叶萧艰难地背着马达穿过一座座的十字架墓碑,绕过一具具露出地面的腐朽的
棺材,雨水砸在他们的脸上,冰凉刺骨,就当叶萧即将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已经冲
出了墓地,来到了自己的车子前。 他迅速地把马达放到了车子的后座上。然后钻进了车子,踩动油门,向最近的
一个医院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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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13点50分。

依旧大雨如注。

周子全开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把容颜带到了大海边。汽车沿着海边
的公路,直接停到了海堤上,容颜的手脚都被丝袜绑了起来,坐在车里动弹不得。
透过车窗,她只看到大堤外的海面上浊浪滔天,海浪拍打着堤坝,发出震耳欲聋的
声响。

容颜被他拖出了汽车,在海堤上矗立着一栋坚固的房子。周子全一手拖着容颜,
一手拎着那只从东正教堂里带出来的黑色皮箱。

他们走进了那栋房子里,周子全转身把门锁好,然后把容颜带到了一间小屋子
里。他这才解开了捆在容颜手脚上的丝袜,冷冷地说:“坐下吧。”

小屋里并没有椅子,只有一张床,容颜活动了一下手脚,吃力地坐在了床上。
周子全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衣服和一块毛斤,扔给了容颜,对她说:“你浑
身都湿透了,快把衣服都换了吧,否则会生病的。”

容颜的浑身都在发着抖,她接过了毛斤和衣服,呆呆地看着周子全。

周子全明白的她的意思,他淡淡地说:“怎么,在我面前你还害羞,快换吧。”

“请你出去。”

“记住,我是你丈夫。”周子全走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但没想到
容颜立刻挥起了手,重重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周子全捂着自己的脸,目露凶光,但立刻又柔和了下来,他点了点头,转身离
开了这间屋子。

容颜吐出了一口气,几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她无法面对这一切:这些天
来日日夜夜困扰着她的恶梦,终于成为了现实。更重要的是,现在马达还生死未卜。
她摇了摇头,然后立刻脱下了早已湿透了的衣服,再用干毛斤擦遍了全身,最后换
上了那套新的衣服。

几分钟后,周子全又走进了小屋,他对换好衣服的容颜说:“你现在依然很漂
亮,尤其是头发湿漉漉的样子。”

“你终于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周子全点了点头:“我想,你早就料到了吧?”

“那天晚上,我跟踪在他后面,也到了安息路,他走进那栋房子以后,我看到
他又冲了出来,当时在黑暗的大雨中,我真的分不清,被杀死的那个人究竟是他还
是你。”

“我想,你宁愿希望被杀死的那个人是我吧?”

容颜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大声地说:“是的,我宁愿相信那个被杀死
的人就是你。可是,当我在公安局看到他的尸体以后,我还是不敢肯定。我每夜都
在床上碾转反侧,你每次都会出现在我的恶梦里。我恐惧到了极点,我害怕被杀死
的那个人不是你,我害怕你还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在一个阴暗的地方偷偷
地窥视着我,成为一个冷血的幽灵。”

“没错,我是一个幽灵。”周子全大声地说,“他将我引入了安息路的那栋房
子,在那个房间里告诉了我的身世。是的,当时我是很害怕,害怕传说中的鬼魂出
现。他忽然说借用我的手机一下,我把我的手机给了他。然后,他叫我后退,直到
我一脚踏空掉进了那个陷阱。与其说那是一个地下室,不如说是一个坟墓,你不会
想象出那种被囚禁在坟墓里的感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你,除了每天早上和
傍晚,他来两次给我送饭,并收走我的大小便以外,我见不到任何光线。在坟墓中
我暗暗计算着时间,二十七天,我在坟墓中呆了整整二十七天。在坟墓中的二十七
天,终于使我变成了一个幽灵,一个冷酷无情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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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最后逃脱了?”

“是的,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在那地下室里还有一道暗门,我终于打
开了暗门,从一条秘密通道里逃了出来,我敢打赌他也不知道这条秘密通道的存在。
既然我已经逃出来了,那我就不会让他得逞,我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刀子,躲在那个
房间里。在当天晚上,他终于出现了,我用刀子刺中了他,他受重伤以后拼命地向
外逃去,我追在他后面要杀死他。他冲出了那栋房子,趴到了一辆出租车上,好象
交给了司机什么东西,也好象对司机说了什么话。然后,他倒在了地上,在我冲上
去的时候,那辆出租车也吓得开走了,于是,我就杀死了他。接下来,我把他的尸
体拖到了旁边的花园里,准备慢慢地搜查他身上的东西,但是这时候我发现了你。”

“当时你也想杀了我?”

周子全摇摇头说:“不,我只是想把你带走。可是,那个可恶的出租车司机又
出现了,你居然自己撞到了车上,而他又把你救走了。否则的话,我们早就在一起
了,你也用不着担惊受怕那么久了。”

“不,我非常庆幸那天晚上马达能把我救走。”

“难道你讨厌你的丈夫?”

“非常讨厌。”

周子全忽然大声地说:“也许,你对我已经讨厌到了要与别人合谋杀死自己丈
夫的程度。”

“我没有与别人合谋。”

“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周子全又一次靠近了她说:“或
许,你认为我是死有余辜的吧?”

容颜并不回答,她把头扭了过去,不想看到周子全的脸。

周子全继续说:“好了,让我全都告诉你吧。我早就想要逃出去了,在一年前
就开始了准备,只是这次意外使我的计划提前了。既然,他已经冒名顶替了我,那
么也就替我去死吧。于是,他们都以为我已经被杀死了,我是一个已经死亡了的人,
没有人再会来抓我的,也没有人再会想到一个死人也会杀人的,况且,我确实已经
是一个幽灵了。”

“这就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这个比喻非常好,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是的,既然我已经死了,
那么我所要做的就是把那笔巨款全都带到国外去,在遥远的南美洲以无数的美元享
受我的下半生。然而,当我准备提取我的帐户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钱都被人提走
了。我又在深夜潜入了我在公司里的办公室,发现一些重要的帐单和记录也没有了。
原来,他在冒名顶替我的那几周里,提取我藏匿的全部赃款,还有全部的帐单等犯
罪记录。我这才发现杀死他实在是一个下策,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成为了一个穷
光蛋,而且还已经被登记死亡了。我必须,必须要找回那笔应该属于我的钱。”

“这笔钱不属于你。”

“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我想起了他在临死前曾趴在那辆出租车上和那司机
说了什么话,于是,我就想他可能把与那笔钱有关的东西或者信息交给了那个司机。
我查到了那个司机的名字,他叫马达,更重要的是,我还发现他总是纠缠着你,很
明显他喜欢上你了。我开始恐吓他,希望他能够把东西交出来,但看起来他似乎对
自己手里的重要东西还一无所知。我想如果我强行绑架他的话,可能反而会适得其
反,我索性暗中跟踪着他,同时也监视着你。然后,我又给他打恐吓电话,不断地
给他施加压力,促使他把那重要的东西想起来,只要跟着他,我就能得到我所需要
的东西。”

“所以,你一直在跟踪着我们?”

“是的,我知道你从半岛花园的家里逃出来以后,一定会躲到那间小屋里去的,
我就在小屋外边监视着你。今天,从你们一出门我就跟踪着你们,一直跟到了墓地
里的教堂。终于得到了我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他又笑了笑说,“我没想到我的钱
全都被他换成了整齐的美元,也许我还得感谢一下地狱里的他呢。”

容颜摇了摇头问:“那么罗新城和桑小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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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我杀死的。罗新城早就该死了,他阻挠沁雪嫁给我,他一直在暗中
破坏我的计划,我知道他对我充满了仇恨。在那一晚,你们把他打昏以后送回到了
他家里,我一直跟踪着你们,等你们走后,我也潜入了他家里杀死了他。”

“这样你就能嫁祸于我了,使警方对我产生怀疑,最后逼迫着我选择逃亡。”

“你分析地非常对。还有桑小云,也许她本来就已经看出了那个冒牌货的问题,
因为她是我的秘密情人,她甚至比你更了解我。但是,我依然在吓着她,让她以为
我是一个幽灵,我不断给她打电话,引诱她精神失常,使她从公司里出逃,后来我
又蹂躏了她,使我得到了最后的满足。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我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
杀死了她。”

容颜表情痛苦地说:“你不该这样对一个女孩。”

“行了,现在我非常喜欢杀人的感觉。算上刚才的马达,我已经杀了四个人了,
也许这还不能算多。”

“不——”容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周子全充满嫉妒地说:“你很喜欢那个叫马达的出租车司机是吗?你真是一个
贱女人,你不爱自己优秀的丈夫,却爱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出租车司机。在他闯进
你房间的那个深夜,我就在外面的树丛里监视着你。当时,我真的想冲进去打死那
个家伙,只是为了那重要的东西,使我忍住了。告诉我,他是不是上你的床了?”

“是的。”

容颜冷冷地回答。

立刻,周子全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马达躺在他的那张大床上,搂着容颜照着天花
板上的镜子的情景,他的目光变得凶狠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容颜,却说不出话来。

容颜似乎是要气一气周子全,她大声地说:“现在,你可以满足了吧。我告诉
你,我非常爱他,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啪——”

周子全打了容颜一个耳光,冷冷地说:“那是我的床。”

“你杀了我吧。”容颜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如果他死了,我
会永远恨你。”

周子全的嘴角露出一股冷冷的笑意:“放心吧,我不会杀死我妻子的。”

“那你想怎么样?”

“我会把你带走的,我们先坐船去韩国,然后从那里去南美洲,委内瑞拉或者
是阿根廷,随你挑哪一个,我已经帮你把这些国家的护照全都办好了。”

“为什么要带我走?”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容颜摇了摇头说:“不,因为你忘不了罗沁雪。”

周子全的身体猛的一颤,他怔怔地说:“不许你说这个名字。你说的对,在这
个世界上我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罗沁雪。”

“在你的眼中,我只不过是罗沁雪的替身,不是吗?”

“没错。你就是她的替身,所以,我必须要把你带走。一看到你的脸,我就立
刻会想起她,因为,我太爱她了。”他的语气却又忽然激烈了起来:“可是,她却
抛弃了我,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她无法饶恕我,于是她一个人走了,是那个出租车
司机马达杀死了她。而现在你也要离我而去,你居然爱上了马达。真不敢相信,我
的两个妻子,都是被这个可恶的出租车司机夺走的,我有一百个理由杀死他。”

说完,周子全走出了这间小屋,他把房门从外面反锁了起来,然后隔着房门对
容颜说:“我知道你累了,好好休息吧。再过十几个小时,我们就要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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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14点20分。

所有的医院里都有着一股相同的味道,叶萧对此总是不太习惯,再加上窗外的
雨水使得空气更加潮湿,急诊室的医生和护士们匆忙的脚步声不断地在他身边响起
来,让他的心里越来越乱。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马达仍然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抢救着,他的血压几乎降
到了零,瞳孔放大,脉搏微弱,呼吸和心跳都到了维持生命最低的程度。总之,他
正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着。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都来了,医护人员推来了各种设
备围着马达,他全身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等待解剖的标本。
那颗射入他胸腔的子弹仍然没有被取出来,由于失血过多,马达已经输过一次血了,
可能还要再输第二次。

叶萧不敢打扰医生对马达的抢救,他一个人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等待着
郑重的电话。两个小时以前,他在墓地里冒着大雨,把命在旦夕的马达从东正教堂
里背了出来,再开着车把马达送到了这所最近的医院。现在,叶萧已经精疲力尽了,
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湿透了,他不好意思在医院里脱衣服,只能给自己倒了一
杯热开水,端着一次性杯子,大口喝着热水以驱散身上的寒冷。

“但愿他能活下来。”

叶萧默默地祈祷着。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想应该是郑重的电话了,他
拿起手机就问:“郑重?”

但电话那头不是郑重,而是局里的另一个同事,同事在电话里说:“叶萧,十
分钟前有人向警方报案,说是在上午10点30分时,在天主教堂附近的一座茶餐厅里,
看到了正在被警方通缉的嫌犯马达和容颜,他们在一起用餐,同时好象还在讨论着
什么重要的事情。在11点钟左右,他们乘上一辆出租车走了。向警方报案的目击者
正是这家茶餐厅的老板,他是在今天早上的电视新闻里看到马达和容颜的照片的,
但老板一开始不太肯定,他犹豫了很久,直到现在才向警方报案。”

谢谢你,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了马达了,他受了严重的枪伤,正在医院里抢救。
你们快点派几个人过来吧,我在医院里等着你们。“

然后,他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了同事,就结束了通话。

叶萧已经很清楚了,马达和容颜确实在一起,上午他们还在一起吃饭,在11点
钟坐上出租车显然是去俄侨墓地的教堂了。就在一个小时以后,叶萧按照那张地图
的指引来到了那里,发现了身受重伤的马达,而容颜却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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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儿?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又是谁向马达开枪的呢?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
在叶萧的脑海中沉浮着。忽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回他谨慎地说:“我是叶萧,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郑重啊。”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叶萧松了一口气,立刻就说:“查到了没有?”

“这回我全都查清楚了。昨天晚上,张大许最后那一段供词没有错,他说的一
切全都是真的。”

“我想这是唯一的可能了。”叶萧点了点头,瞬间,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曾被忽
略了的可能性。

“叶萧,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我明白了。”

“可我还没说呢,我的意思是——”

还没等电话里郑重说完,叶萧立刻就接口说道:“周子全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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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14点40分。

身体都已经擦干净了,只是头发还有些湿,发丝沾在额头上,反而使得她显得
更加迷人。她跪坐在那张小床上,趴在靠床的窗台上。窗户很小,窗内还竖着铁栏
杆,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牢房。

容颜明白,她已经被自己的丈夫囚禁起来了,她的生命掌握在周子全的手中,
恶梦终于成为了事实。而无辜的马达,却成为了这个阴差阳错的阴谋的牺牲品,容
颜轻轻地问自己:马达会死吗?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拿
什么来拯救她所深爱着的人。

她绝望地伸出了手,抓住冰凉的窗栏杆,透过玻璃向窗外望去。这栋房子矗立
在坚固的大堤上,窗外就是黑色的大海了,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在大堤上,发出可
怕的轰鸣。大雨依旧在下着,雨点重重地打到窗户上,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泪痕。

看着茫茫的大海,时间仿佛随着雨水而倒流,容颜渐渐地进入回忆的旅程——
其实,这可怕的恶梦早就敲响她的家门了。

那是一个月以前,在一天深夜,她象往常一样独自躺在床上睡觉,她从来就不
在意自己的丈夫是否回家,因为他们早已形同陌路了。突然之间,一阵猛烈的犬吠
使她从梦中惊醒了,那是她丈夫养的一只小型狼犬的叫声,只有在遇到外人的时候
它才会这么强烈地叫起来。小狼犬的警告使她感到害怕,她担心是不是小偷潜入了
家里。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见到的却是自己的丈夫。她发现她丈夫看
着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好象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艺术品一样,那种神情使她感到
非常奇怪。而那条小狼犬依然在对他狂吠着,好象它突然不认得主人了。丈夫见到
她以后,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他也没有象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睡觉,而是
到楼下的一间客房里过夜。但小狼犬却叫了一整整一夜,那晚她再也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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