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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了?”一边问,张孟潭一边端起杯子咯的一声喝了一口隔夜的茶水。
  “有人要杀她,我们一定要救救她。”
  这样说的时候,刘东华忽然没有了底气。本来他觉得自己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说服老板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最不济也应该告诉他李灵的电话,好让自己来帮她。可是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却立刻感到了自己的可笑,难道要对总经理说自己的那个梦吗?谁会相信这种鬼话?除了午夜梦回的时候能惊出自己一身冷汗以外,其他任何时候对人说起那个梦境都会显得非常可笑,莫非那种让自己一直凉到内心深处的恐怖其实不过是一种可笑的错觉?
  张孟潭越过杯子的上沿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玩味他的话。
  刘东华觉得如同芒刺在背,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从对方的眼光里,他看出了张孟潭很关心这件事。
  进入这家公司以来,他尽了最大的努力避免与总经理的单独接触,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思,于是在他们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即使在公众场合,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谈两句工作的事情,除此而外他们没有任何交流,而这一次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对老总。
  刘东华不喜欢这个年轻的老总,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李灵,张孟潭的存在实际上等于在他与李灵之间竖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他不愿意正视,也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对这个年轻的总经理那种类似痛恨的感觉的真正原因是对方无论那个方面都比自己强的多,在老总的面前,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觉得似乎张孟潭也同样的痛恨自己,这是什么原因?既然那么恨我,又为什么聘请我来这里工作?他百思不得其解。
  “谁要杀他?”沉默了一会,张孟潭问道。
  “不知道……,反正她非常危险。”刘东华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怎么知道她危险?”
  “我……”
  刘东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发现自己不得不退缩了。
  “没有什么,最近总有这样的感觉……”
  张孟潭看着他,目光变的冷酷起来。
  “你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以来,你辖区的销售额一直在下降,既然你的感觉那么灵敏,为什么不多用点在工作上?”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刘东华擦了一把汗,喃喃的道了个别,落荒而走。
  张孟潭放下杯子,出了会神,忽然抓起电话,很快的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响了三声以后忽然断了:“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you’re calling ……”
  他颓然的放下了电话,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壁画上的那只雄鹰,摸索着点起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缕烟雾,仿佛要把胸中的郁闷全部吐了出来。
  
  周末。
  刘东华看了看手表,马上下班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整理文件,同时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以往,这是整个一周里面让他最快活的时刻,他的日程在短短的两天假期里总是排的满满的,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两天假期变得很漫长,他所能做的似乎只有独自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周末出去玩吗?”商务助理在他旁边走过的时候停了下来。
  “没有时间玩了,一个朋友来看我。”他随口撒了个谎。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对方用火辣辣的眼光看着他,追问了一句。
  他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答。
  这个漂亮的年轻商务助理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总是时不时的找他搭讪几句,但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漂亮女孩子丝毫兴趣也没有。这很不正常,莫非自己已经老了?要不然就是心理出了什么毛病,对女孩子没有兴趣了?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面却总是出现李灵的影子。
  他把外衣搭在左臂上,立起身来要走的时候,总经理张孟潭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一直走向他:“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需要加班吗?”
  每到周末他都要煞费苦心的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果恰好公司需要加班,他就可以免去伤脑筋给自己找事了。
  “今天不需要加班。既然你没有别的安排,不如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张孟潭突然向他提出这样的邀请,令刘东华大感意外,他不想去,但是看着对方热切的眼光,又实在没有理由说出推辞的话。
  他有些窘迫,工作三个月来,他与这个年轻的总经理非常生分,似乎两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当然,有时候他也想跨越这道鸿沟,让总经理对待他像对待其他员工一样,但是每每遇到对方冷漠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退缩了。
  今天万万想不到他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邀请,刘东华有点受宠若惊了。凭直觉,他认为自己不该去,但是毕竟这是老总第一次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他不想错过这个和解的机会,尽管他们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冤仇。
  “哦……,那太麻烦了……”他一边这样说,一边注意的观察着总经理的表情,猜测对方为什么邀请自己。自从来到这家公司以来,他还没有听说张总请过公司的什么人去他家吃过饭。
  “一点也不麻烦,我已经告诉我爱人准备了。我们走吧。”他显得有点过分热心了。
  刘东华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早听说总经理的爱人是个绝色美人,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相见。如今听他自己提到爱人,不由得刘东华又想起了李灵,因而有些忿忿不平。
  六月的北京闷热异常,乍一进入总经理的宝马车,刘东华立刻感觉自己好像进了蒸笼一般,因而不愉快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
  张孟潭启动了轿车,然后打开空调,凉沁沁的风扑面而来,浑身燥热的刘东华忽然一爽。
  张孟潭开着车,没话找话的跟刘东华闲聊着不相干的话题,刘东华积极配合,但是心里却觉得非常别扭。
  其实他们双方都明白,这些表面融洽的寒暄简直虚假的要命,因为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双方都觉得非常不自然,所以不得不没话找话的说两句而已。
  他们两人都深深的感受到存在于双方之间那种根深蒂固的仇视心理,但是谁也不愿意或者没有勇气把这件事说开。表面的融洽是在演戏,唯一让他们两个都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对于这样无聊的表演大家都乐此不疲,难道这场戏要永远这样演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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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公司附近的花店,张孟潭下车买了一大束玫瑰花,等他坐回司机的位置的时候,一直呆坐的刘东华才想起,去他家做客起码应该为他的爱人带点礼物,可是老总已经把车驶入了快车道,他只好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为这样低级的失礼行为暗自埋怨自己。
  张孟潭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随手打开了音响。清新的音乐缓缓的流出,班德瑞的乐音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抹去了他的不自在的感受,刘东华不再没话找话,他靠在座位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燥热渐渐退去,内心一片空明,清纯的音乐似乎使得他忘却一切的烦恼。刘东华用一个初生婴儿般的感观惊喜的感受着这个喧嚣的世界,一切都变的那么协调,那么祥和,简单的音符唤醒了内心深处那个沉睡多年的单纯的孩子。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过是假象而已,很快他就会回到喧嚣的世俗生活中来,尽管如此,他仍旧静静的享受着这一难得的忘我的时刻,唯恐漏掉一个音符,唯恐被人过早的唤醒。
  车停了下来,他没有动,张孟潭也没有动,直到一曲终了。
  他睁开眼睛,感激的看了看老总,就在那一刻,他从老总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泪光,他的心一颤,莫非老总也被这简单的音乐感动了?他看到了老总最真实、最本质的一面,本来这是他们双方拉近距离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害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这种美妙的感觉,因而保持了沉默。
  太阳斜斜的射入车窗,几个放学的孩子从车旁经过,对面不远的地方,一个老者手里擎着一个鸟笼在哪里逗弄着小鸟,一只鸽子扑楞楞的从车前飞过,落到了车旁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眼前的景观深深的印入刘东华的脑海里,以至于后来他的生活陷入一团混乱的狂暴状态时,这种景象总时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总坐在那里似乎在咀嚼着什么,莫非他也沉浸在一种忘我的心境里?刘东华这样想的时候,却见张孟潭仿佛突然吃了一惊,他甩了一下头:“到了,我们下车吧。”
  他恢复了常态,又变成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司总经理。
  刘东华有些失望的下了车。
  张孟潭的家,非常宽敞,装饰得很豪华,在幽暗的灯光下,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刘东华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家豪华的星级酒店。
  就在他为了老总奢华的生活而瞠目结舌的时候,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侧过头来,他看到一个女人正如同小猫一般悄无声息的从落地窗帘后转了出来,来到了张孟潭的身后。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拖地的天蓝色长裙,长长的头发蓬松的披在身后,用的是一种他只在舞台上看到过的优雅的姿态走路,——与其说是走过来,不如说是滑过来的。她从后面轻轻的抱住了张孟潭,头自然的放到他的肩上:“亲爱的,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她忘情的搂住张孟潭,仿佛一只依人的小鸟一般挂在丈夫的身上,同时不住的在丈夫的脸上亲吻。
  张孟潭有点发窘:“亲爱的,不要这样,我们有客人。”他转向刘东华:“这是我的爱人吕佳。”
  女人轻轻的侧过头来,以惊喜的神情看着刘东华,一边放开了丈夫:“你就是刘东华吧?总听我丈夫说起你,真是不好意思,快快请坐。”
  “老公,真要谢谢你,又给我买了这么漂亮的花。”她接过丈夫手中的玫瑰花,又在丈夫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向刘东华笑了笑:“对不起,你们随便坐,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刘东华仿佛傻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在女子向他转过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受了重重的一击,喉头发紧: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老总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还要到外面沾花惹草,真是没有丝毫的道理!李灵与她简直没有办法相比,妈的,这小子好福气啊!——当然了,也只有像老总这样成功的男人才可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尤物。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如果让我挑选,我是选择这个漂亮女人,还是那个李灵?
  刘东华的大脑一片混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张孟潭伸手向他示意请他坐下的时候,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晚餐非常丰盛,但是没有一道菜是老总的爱人做的,餐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餐馆定做的,那个“定做”的服务生手脚勤快的照顾着整张餐桌,每一个动作都非常专业。
  吕佳化着很淡的妆,换了一身颜色略深的便装,淡绿色的内衣衣领向外翻出来,仪态万方的坐在主位上殷勤招呼着客人,整个人就如同一支超凡脱俗的菊花,清新淡雅。刘东华额头沁出了冷汗,他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紧张的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那一排让人眼晕的刀叉,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生怕自己出丑。
  “对不起,初次见面,也没问您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点了点菜,有中餐,也有西餐,您随便用吧。”吕佳用一种非常得体的方式向刘东华表示客套。他看了看对面陪坐的张孟潭,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老总仿佛在招待一个尊贵的外宾一样一本正经的向他示意,请他用餐。
  刘东华觉得这场面非常的不真实,但是又不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莫非他们对待每个来他家的客人用的都是这样虚假的客套方式招呼?还是因为没有事情做而专门让我来这里,通过让我出丑的方式来取乐?一定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恼怒让刘东华几乎无法自持:他妈的跟我瞎装什么?有两个钱就了不起了不是?中餐西餐,什么餐老子都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老总与夫人的这番做作完全是在演戏,演给谁看?给我,还是给他们自己看?想看我的笑话?好啊,我就让你们看个够!
  他把放在餐巾上的那排刀叉向旁边一推,告诉服务生:“把这个拿走,我不习惯用这玩意。”
  服务生连忙撤了刀叉,在他的面前摆了一双筷子。他提起筷子伸出去夹过一块很大的牛排,大大的咬了一口:“嗯,好吃好吃!不过淡了点,来,给我倒点酱油。”他含含糊糊的向服务生示意。
  服务生恭恭敬敬的向他鞠了一躬:“先生,烤牛排不适合蘸酱油……”
  “混帐!怎么吃是我的事,甭说蘸酱油,就是蘸石灰粉也不干你的事!”
  服务生诺诺连声的向他道歉,同时手脚麻利的在他的碗里加了些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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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公司附近的花店,张孟潭下车买了一大束玫瑰花,等他坐回司机的位置的时候,一直呆坐的刘东华才想起,去他家做客起码应该为他的爱人带点礼物,可是老总已经把车驶入了快车道,他只好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为这样低级的失礼行为暗自埋怨自己。
  张孟潭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随手打开了音响。清新的音乐缓缓的流出,班德瑞的乐音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抹去了他的不自在的感受,刘东华不再没话找话,他靠在座位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燥热渐渐退去,内心一片空明,清纯的音乐似乎使得他忘却一切的烦恼。刘东华用一个初生婴儿般的感观惊喜的感受着这个喧嚣的世界,一切都变的那么协调,那么祥和,简单的音符唤醒了内心深处那个沉睡多年的单纯的孩子。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过是假象而已,很快他就会回到喧嚣的世俗生活中来,尽管如此,他仍旧静静的享受着这一难得的忘我的时刻,唯恐漏掉一个音符,唯恐被人过早的唤醒。
  车停了下来,他没有动,张孟潭也没有动,直到一曲终了。
  他睁开眼睛,感激的看了看老总,就在那一刻,他从老总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泪光,他的心一颤,莫非老总也被这简单的音乐感动了?他看到了老总最真实、最本质的一面,本来这是他们双方拉近距离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害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这种美妙的感觉,因而保持了沉默。
  太阳斜斜的射入车窗,几个放学的孩子从车旁经过,对面不远的地方,一个老者手里擎着一个鸟笼在哪里逗弄着小鸟,一只鸽子扑楞楞的从车前飞过,落到了车旁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眼前的景观深深的印入刘东华的脑海里,以至于后来他的生活陷入一团混乱的狂暴状态时,这种景象总时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总坐在那里似乎在咀嚼着什么,莫非他也沉浸在一种忘我的心境里?刘东华这样想的时候,却见张孟潭仿佛突然吃了一惊,他甩了一下头:“到了,我们下车吧。”
  他恢复了常态,又变成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司总经理。
  刘东华有些失望的下了车。
  张孟潭的家,非常宽敞,装饰得很豪华,在幽暗的灯光下,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刘东华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家豪华的星级酒店。
  就在他为了老总奢华的生活而瞠目结舌的时候,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侧过头来,他看到一个女人正如同小猫一般悄无声息的从落地窗帘后转了出来,来到了张孟潭的身后。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拖地的天蓝色长裙,长长的头发蓬松的披在身后,用的是一种他只在舞台上看到过的优雅的姿态走路,——与其说是走过来,不如说是滑过来的。她从后面轻轻的抱住了张孟潭,头自然的放到他的肩上:“亲爱的,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她忘情的搂住张孟潭,仿佛一只依人的小鸟一般挂在丈夫的身上,同时不住的在丈夫的脸上亲吻。
  张孟潭有点发窘:“亲爱的,不要这样,我们有客人。”他转向刘东华:“这是我的爱人吕佳。”
  女人轻轻的侧过头来,以惊喜的神情看着刘东华,一边放开了丈夫:“你就是刘东华吧?总听我丈夫说起你,真是不好意思,快快请坐。”
  “老公,真要谢谢你,又给我买了这么漂亮的花。”她接过丈夫手中的玫瑰花,又在丈夫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向刘东华笑了笑:“对不起,你们随便坐,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刘东华仿佛傻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在女子向他转过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受了重重的一击,喉头发紧: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老总有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还要到外面沾花惹草,真是没有丝毫的道理!李灵与她简直没有办法相比,妈的,这小子好福气啊!——当然了,也只有像老总这样成功的男人才可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尤物。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如果让我挑选,我是选择这个漂亮女人,还是那个李灵?
  刘东华的大脑一片混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张孟潭伸手向他示意请他坐下的时候,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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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东华觉得这场面非常的不真实,但是又不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莫非他们对待每个来他家的客人用的都是这样虚假的客套方式招呼?还是因为没有事情做而专门让我来这里,通过让我出丑的方式来取乐?一定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恼怒让刘东华几乎无法自持:他妈的跟我瞎装什么?有两个钱就了不起了不是?中餐西餐,什么餐老子都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老总与夫人的这番做作完全是在演戏,演给谁看?给我,还是给他们自己看?想看我的笑话?好啊,我就让你们看个够!
  他把放在餐巾上的那排刀叉向旁边一推,告诉服务生:“把这个拿走,我不习惯用这玩意。”
  服务生连忙撤了刀叉,在他的面前摆了一双筷子。他提起筷子伸出去夹过一块很大的牛排,大大的咬了一口:“嗯,好吃好吃!不过淡了点,来,给我倒点酱油。”他含含糊糊的向服务生示意。
  服务生恭恭敬敬的向他鞠了一躬:“先生,烤牛排不适合蘸酱油……”
  “混帐!怎么吃是我的事,甭说蘸酱油,就是蘸石灰粉也不干你的事!”
  服务生诺诺连声的向他道歉,同时手脚麻利的在他的碗里加了些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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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华吃的答答有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心想张孟潭夫妻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的难看,想到这里,他喜滋滋的一边嚼着牛排,一边抬头看了看两位主人,可是出乎他的预料的是,张孟潭和吕佳居然用一种异常欣喜的眼光注视着他,仿佛忽然拣到一块金元宝一般。刘东华吃了一惊,险些噎着:“他们怎么这样看我?”
  他拿过高脚杯,晃了一下,服务生连忙为他斟了小半杯红酒。
  “倒满。”他不耐烦的把杯子放到桌上。他不喜欢张孟潭夫妻,更不喜欢这个装腔作势的服务生。
  气氛陡然一变,原来沉闷的感觉一扫而空,刘东华感到了这一点,有些得意的想:你们想看我的笑话?我先来拿你们开开心。
  如果当时有个记者来记录他们的晚餐,在前半段他多半会这样写:“会谈与晚餐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因为一切都是那么正式,一切也都是那么虚假,可是等刘东华抄起筷子以后,气氛就完全变了,很快的他成了餐桌上的主角,插科打诨,胡说八道,说话尖酸刻薄,一会唱小曲,一会再讲个粗俗的笑话,似乎一点也不把老总夫妇放在眼里。
  这样做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下周上班立刻被开除的打算,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忍受不了被别人当成傻瓜一样的耍。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老总及其爱人看起来非常喜欢他这种放肆的做法,居然一唱一和的随声附和,大家你吹我拍,气氛越来越活跃,老总的脸上露出了往日难得一见的笑容,最后连那个一本正经的服务生也偶尔讨好的凑趣笑上那么一声两声的,欢乐充满了整个空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让刘东华觉得非常意外。尽管他想收敛些,但是酒精开始在他的身体里产生了作用,他愈加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起来,老总夫妇也非常高兴。
  时间过的很快,晚餐结束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意犹未尽。
  众人端着酒杯在客厅里闲聊的时候,吕佳弹起了钢琴。刘东华与张孟潭坐在一边,一边啜着葡萄酒,一边听着音乐,偶尔说两句不相干的话,似乎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一切芥蒂都彻底消除了,时间概念开始模糊,刘东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从远古以来他们就是这样一起欢宴,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他们在很多个世纪以前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了,并且这种牢固的友情将永远维持下去。
  夜渐渐的深了,直到此刻刘东华才想起来,自己早就该告辞了。
  他放下酒杯,彬彬有礼的向女主人表示感谢,感谢她的盛情款待,并且向两位主人告辞。
  听说他要走,男女主人似乎都有点意外:“很晚了,不要走了,就住在这里好了,让吕佳睡客房,我们两个住卧室好了。”
  张孟潭随口说出的话让刘东华吃了一惊,同时把他拉回了现实生活:“我跟他睡卧室?妈的老总不会是同性恋吧?”这样想的时候,吕佳已经满面春风的表示同意了:“不要走了,你这样回去我们不放心,再说让孟潭送你,来回还要一个多小时,不如你就住在这里吧,我睡客房。”
  刘东华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们的殷勤中找出半点虚假的影子,并且男女主人在挽留他的时候十分急切,仿佛生怕他就这样走了一样。
  他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这对夫妻搞什么鬼?莫非对我有所图谋?想到这里他觉得豪气顿生: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搞什么鬼!
  “我睡卧室不合适,还是我睡客房吧。”他推辞了一下,但是立刻遭到夫妻两个的坚决反对。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同时用犀利的眼光看着张孟潭,仿佛在告诉对方:不论你们对我实施什么样的圈套,我都不怕!
  然而在张孟潭和吕佳的眼里,除了喜悦以外他似乎看不到其他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由得再一次对自己的偏激行为感到后悔了。
  
  张孟潭夫妇的卧房布置得很有情调,如果套用很多年以前那些作家记者的习惯性说法,无疑只能用“生活糜烂”这样的词来形容。不过以刘东华的观点来看,他自己倒巴不得马上就这样糜烂起来。
  白色的窗纱,粉红色的窗帘,米色的墙壁,墙上大大的一幅让人心虚气短的壁画,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几套质地优良的睡衣挂在门边,地上摆着两双拖鞋,异常宽大的床占据了卧室几乎一半的空间,床头以及侧边镶着几块很大的镜子。总而言之,里面所有的布置都让刘东华感到耳热心跳。
  他慌乱的在梳妆台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觉得口干舌燥。吕佳轻轻的飘了进来,端给他一杯茶。他接过茶,抖抖的放在了梳妆台上,在这样的情境下他根本不敢正视女主人一眼,直到此刻他才感到深深的悔恨:刚才一走了之,哪里还有现在的麻烦?
  他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但是这个家庭有太多他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因为不理解,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威胁。
  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他低着头,慌乱的设想着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离开这里。
  老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若无其事的扔给他一双拖鞋:“想洗澡的话卫生间里面有淋浴喷头,累了就直接睡吧。”
  “哦,我等一会。”他胡乱拿起一本书,翻了开来,那是一本勃朗宁诗集。
  张孟潭没有说什么,起身拿起毛巾出去了。
  吕佳有点依依不舍的向他道了别,似乎她还在咀嚼着整个晚上由他带来的快乐。她把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仍旧用猫一样的优美而轻盈的步子飘了出去。
  张孟潭进来的时候,腰间围了一块浴巾。他略微收拾一下,然后告诉刘东华:“我睡里面,你要是睡不着可以看看书,或者到客厅里去看电视,我睡觉的时候开灯没有任何影响。”
  刘东华应了一声,觉得自己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禁地,非常别扭。
  他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回头看时,发现老总似乎已经睡熟了,于是悄悄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凉。
  回到卧室,他把床头的那盏暗红的小灯打开,然后在幽暗的红色光线中躺了下来。
  老总睡的很沉,刘东华上床的动作丝毫没有惊动他。
  躺在异常宽大的床上,刘东华一毫睡意也没有。大睁着双眼,慢慢的他的眼睛适应了室内暗红的光线。
  他侧过头来看了看张孟潭,此刻对方弓着身子侧躺在那里睡的正熟,他把左手的大拇指含在嘴里,嘴角微微向下弯曲,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临睡前向母亲讨糖果,但是没有得到允许,因此哭着睡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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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华的心猛的一颤:平素老总给人的印象非常冷酷,想不到熟睡以后也能露出软弱的一面,莫非像他这样成功的人士也有什么不可索解的苦恼吗?
  自己刚才还以为这对夫妻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以为老总是个同性恋什么的,其实都是自己庸人自扰。
  这样想的时候,他抬眼看到了布置在床侧的镜子,不由得立刻面红过耳了:这对夫妻真的很懂得享受。在这样的光线下,从镜子里面看去,一切情形都如梦如幻。他想象着张孟潭和吕佳夫妇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从这些镜子里看上去该是什么样子?然后又有些恬不知耻的设想如果把老总换成自己,情形又当如何?
  他觉得心浮气躁,一半因为内心的那种绮想,另一半是觉得自己的无耻。——别人那么热情的招待自己,现在他反而对女主人产生这样不恭敬的想法,真是忘恩负义到了极点。尽管他有些看不起自己,但是觉得下身涨得厉害,于是做贼心虚的悄悄溜下床来,打算到卫生间去用凉水洗洗脸,忘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过道的灯不十分亮,这让他省掉了寻找开关的麻烦。他弯着腰从卧室里走出来,匆匆的向卫生间方向走去。尽管已经过了午夜,按理说大家都睡下了,但是他还是担心一个不小心让女主人看到自己的惨相,所以慌里慌张的来到卫生间的门前想也不想推门就走了进去。
  一脚踏进门里,他大大的吃了一惊,立时感到一阵慌乱,他走错了房间。
  白色的房间未作任何修饰,淡蓝色的窗帘,如此搭配的色调让人感到一丝明显的凉意,刘东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日光灯亮得刺眼。眯起眼睛,他看到窗前立着一个几近一人高的雕像,上面盖着一个天蓝色的幕布,左侧靠墙摆放着一个木制的三层架子,上面放了二十几尊大大小小的雕像。
  房间正中有一个大大的木制长桌,看起来极其厚重,桌子的右边整齐的放着一些他不认识的工具,正中是一个未完成的白色大理石胸像。女主人吕佳背对着门立在胸像前,光着脚穿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下面露出了一段迷人的小腿。
  她的手里拿着刻刀,如同绣花一般在雕像上面雕琢着,刘东华的突然闯入显然让她吃了一惊。她呆呆的回过头来,看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刘东华一言不发,而刘东华则觉得无地自容,连忙弯下腰双手护住了自己的下身:“对不起,我要去卫生间,走错了门。”
  吕佳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但是显然她在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同时伸手向对面指了指。不等她说什么,刘东华便落荒而逃,他满面羞惭、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坐在卫生间,刘东华浑身发抖。自己居然会赤身裸体的面对女主人,真是丢尽了人,而几分钟以前的那些不切实际的绮念似乎已经成了上个世纪的事情。
  他坐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立起身来用凉水浇了浇脸,慢慢的打开卫生间的门,打算悄悄返回卧室,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对面的门大大的开着,吕佳的双手插在衣兜里,正斜倚着门框歪着头看着他。
  房间里刺眼的灯光从吕佳的身后射过来,使得吕佳的脸完全处于黑暗中。他一点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刘东华不敢正眼看她,匆忙间向她点了下头,就要逃离那里。
  “等等。”吕佳出乎预料的开了口。
  ——初次见面,他就非常喜欢吕佳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磁性,听起来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而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沙哑的声音里面的磁性又被无端的放大了很多倍,听得他的心痒痒的。
  “过来陪我坐一会吧.。”
  听了这话,刘东华又是一阵慌乱,不由得心思又歪了一歪,但是从对方的音调里面似乎感觉不到什么挑逗的意思。
  “对不起,我……”
  他仿佛被水呛了一口,然后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我回去穿件衣服……”
  一边说,他一边心神不定的看了看卧室的门,心里在想如果老总此刻出现在那里,自己该如何解释。
  “不用了,这里有。”说着话,吕佳向一旁闪开了身子。对着灯光,刘东华忽然发现女主人的神色似乎很忧郁,他犹豫一下,忽然间下了决心。
  带着几分紧张,几分企望,他战栗着走进了那个房间。
  
  吕佳从墙上摘下一件淡黄色的睡衣递了过来:“是我的,不嫌弃你就先穿着吧。”
  刘东华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否应该穿女主人的睡衣,但是就这样赤身裸体的面对吕佳也的确不成样子,于是抖抖的接过来穿上了。
  睡衣的质地很好,穿在身上非常惬意。那上面残留着的一股幽幽的清香,不知道是香料还是吕佳的体香。刘东华尽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静静的停留了几近半分钟,然后缓缓的吐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那股幽香似乎渗透了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他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看起来很像艺术家的工作室,不过相对其他的房间来说要简陋的多。他又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那件睡衣,觉得有点奇怪:干吗好端端的把睡衣挂在工作室里?他往墙上看了一下,那上面挂了两件长长的白色工作服。
  吕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本来我已经躺下了,不过睡不着,所以忽然想过来看看,就这样换上了工作服。”
  刘东华的心跳忽然加速了:原来这睡衣居然是她刚刚换下来的。他偷眼看了看吕佳,看着她那件白色的大褂,心里有些不知羞耻的猜想,那白色衣服下面会是何等旖旎的风光?
  吕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乎有点不高兴,刘东华捕捉到了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不由得脸又红了。
  他四下看了一下,目光在陈列架上的雕塑上面停留了一下:“这些都是你刻的?”
  “是啊,请多多指教。”
  刘东华觉得奇怪,女主人是做什么工作的?莫非是个艺术家?难道她整天都坐在这里搞这些东西不觉得乏味吗?
  他立起身来走到陈列架前,细细的逐一看了过来。那些作品大都是白色大理石的,制作非常精美,有仿制的大卫头像,阿里思托芬的胸像,还有一些习作例如手、脚等,其中摆放在中间位置的一套黑色雕像十分显眼,他大致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八仙过海图。
  每尊雕像都经过精雕细琢,曲线非常优美,尤其是所有的作品都已经经过了细细的打磨,表面光滑异常。但是这些都无法打动刘东华,他看这些作品的时候,只是觉得它们很美,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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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华的心猛的一颤:平素老总给人的印象非常冷酷,想不到熟睡以后也能露出软弱的一面,莫非像他这样成功的人士也有什么不可索解的苦恼吗?
  自己刚才还以为这对夫妻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以为老总是个同性恋什么的,其实都是自己庸人自扰。
  这样想的时候,他抬眼看到了布置在床侧的镜子,不由得立刻面红过耳了:这对夫妻真的很懂得享受。在这样的光线下,从镜子里面看去,一切情形都如梦如幻。他想象着张孟潭和吕佳夫妇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从这些镜子里看上去该是什么样子?然后又有些恬不知耻的设想如果把老总换成自己,情形又当如何?
  他觉得心浮气躁,一半因为内心的那种绮想,另一半是觉得自己的无耻。——别人那么热情的招待自己,现在他反而对女主人产生这样不恭敬的想法,真是忘恩负义到了极点。尽管他有些看不起自己,但是觉得下身涨得厉害,于是做贼心虚的悄悄溜下床来,打算到卫生间去用凉水洗洗脸,忘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过道的灯不十分亮,这让他省掉了寻找开关的麻烦。他弯着腰从卧室里走出来,匆匆的向卫生间方向走去。尽管已经过了午夜,按理说大家都睡下了,但是他还是担心一个不小心让女主人看到自己的惨相,所以慌里慌张的来到卫生间的门前想也不想推门就走了进去。
  一脚踏进门里,他大大的吃了一惊,立时感到一阵慌乱,他走错了房间。
  白色的房间未作任何修饰,淡蓝色的窗帘,如此搭配的色调让人感到一丝明显的凉意,刘东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日光灯亮得刺眼。眯起眼睛,他看到窗前立着一个几近一人高的雕像,上面盖着一个天蓝色的幕布,左侧靠墙摆放着一个木制的三层架子,上面放了二十几尊大大小小的雕像。
  房间正中有一个大大的木制长桌,看起来极其厚重,桌子的右边整齐的放着一些他不认识的工具,正中是一个未完成的白色大理石胸像。女主人吕佳背对着门立在胸像前,光着脚穿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下面露出了一段迷人的小腿。
  她的手里拿着刻刀,如同绣花一般在雕像上面雕琢着,刘东华的突然闯入显然让她吃了一惊。她呆呆的回过头来,看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刘东华一言不发,而刘东华则觉得无地自容,连忙弯下腰双手护住了自己的下身:“对不起,我要去卫生间,走错了门。”
  吕佳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但是显然她在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同时伸手向对面指了指。不等她说什么,刘东华便落荒而逃,他满面羞惭、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坐在卫生间,刘东华浑身发抖。自己居然会赤身裸体的面对女主人,真是丢尽了人,而几分钟以前的那些不切实际的绮念似乎已经成了上个世纪的事情。
  他坐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立起身来用凉水浇了浇脸,慢慢的打开卫生间的门,打算悄悄返回卧室,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对面的门大大的开着,吕佳的双手插在衣兜里,正斜倚着门框歪着头看着他。
  房间里刺眼的灯光从吕佳的身后射过来,使得吕佳的脸完全处于黑暗中。他一点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刘东华不敢正眼看她,匆忙间向她点了下头,就要逃离那里。
  “等等。”吕佳出乎预料的开了口。
  ——初次见面,他就非常喜欢吕佳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磁性,听起来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而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沙哑的声音里面的磁性又被无端的放大了很多倍,听得他的心痒痒的。
  “过来陪我坐一会吧.。”
  听了这话,刘东华又是一阵慌乱,不由得心思又歪了一歪,但是从对方的音调里面似乎感觉不到什么挑逗的意思。
  “对不起,我……”
  他仿佛被水呛了一口,然后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我回去穿件衣服……”
  一边说,他一边心神不定的看了看卧室的门,心里在想如果老总此刻出现在那里,自己该如何解释。
  “不用了,这里有。”说着话,吕佳向一旁闪开了身子。对着灯光,刘东华忽然发现女主人的神色似乎很忧郁,他犹豫一下,忽然间下了决心。
  带着几分紧张,几分企望,他战栗着走进了那个房间。
  
  吕佳从墙上摘下一件淡黄色的睡衣递了过来:“是我的,不嫌弃你就先穿着吧。”
  刘东华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否应该穿女主人的睡衣,但是就这样赤身裸体的面对吕佳也的确不成样子,于是抖抖的接过来穿上了。
  睡衣的质地很好,穿在身上非常惬意。那上面残留着的一股幽幽的清香,不知道是香料还是吕佳的体香。刘东华尽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静静的停留了几近半分钟,然后缓缓的吐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那股幽香似乎渗透了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他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看起来很像艺术家的工作室,不过相对其他的房间来说要简陋的多。他又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那件睡衣,觉得有点奇怪:干吗好端端的把睡衣挂在工作室里?他往墙上看了一下,那上面挂了两件长长的白色工作服。
  吕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本来我已经躺下了,不过睡不着,所以忽然想过来看看,就这样换上了工作服。”
  刘东华的心跳忽然加速了:原来这睡衣居然是她刚刚换下来的。他偷眼看了看吕佳,看着她那件白色的大褂,心里有些不知羞耻的猜想,那白色衣服下面会是何等旖旎的风光?
  吕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乎有点不高兴,刘东华捕捉到了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不由得脸又红了。
  他四下看了一下,目光在陈列架上的雕塑上面停留了一下:“这些都是你刻的?”
  “是啊,请多多指教。”
  刘东华觉得奇怪,女主人是做什么工作的?莫非是个艺术家?难道她整天都坐在这里搞这些东西不觉得乏味吗?
  他立起身来走到陈列架前,细细的逐一看了过来。那些作品大都是白色大理石的,制作非常精美,有仿制的大卫头像,阿里思托芬的胸像,还有一些习作例如手、脚等,其中摆放在中间位置的一套黑色雕像十分显眼,他大致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八仙过海图。
  每尊雕像都经过精雕细琢,曲线非常优美,尤其是所有的作品都已经经过了细细的打磨,表面光滑异常。但是这些都无法打动刘东华,他看这些作品的时候,只是觉得它们很美,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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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身来,遇到了吕佳期待的目光,于是笑了:“想不到您还有这份天赋,刻的太美了,要耗费很多时间吧?”
  吕佳似乎有些失望:“没有什么,我的时间很多,如果需要,我可以一连十几个小时都泡在这里。”
  刘东华觉得不可索解:“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觉得闷吗?”这样问的时候,他在猜想除了这些爱好以外,吕佳是否还会有什么社交活动。
  “习惯了。”吕佳淡淡的答了一句,表情也比较淡漠,似乎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了。“给我提点有价值的意见吧。”
  说这话的时候,吕佳认真的看着刘东华,目光非常犀利,似乎不逼出他的真话不肯罢休一般,于是刘东华又要冒汗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吕佳的作品太注重表象,但是缺乏丰富的内涵。在他看来,一件雕塑或者一幅油画与一篇文章差不多,好的作品让人百看不厌,禁得起百般咀嚼,但是吕佳的作品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初学者的临摹而已,例如大卫的头像,她雕出了形,却没能抓住原作的神髓。那套非常显眼的八仙过海群像似乎也是临摹了什么图画或者雕塑什么的,八个黑乎乎的小人或立或坐,看起来满精神,但是细细的看来就觉得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尽管心里这样想,他觉得自己万万不可以随便说出来。
  于是他抓了一下头皮:“很好啊,我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吕佳紧紧的盯住他,似乎要从他的眼光里面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谎。刘东华的心通通乱跳,但是他仍旧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用最诚恳的眼光面对吕佳的审视。吕佳确信他说的是实话,于是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的失望。
  她扫了一眼满脸真诚的刘东华,眼光里面包含了些许蔑视:“回去睡吧,我还要工作一会。”
  刘东华满面羞惭的转身向门口走去,觉得很别扭。她真的以为我看不出那些烂石头的毛病所在?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他有些忿忿不平:非打击一下她的气焰不可,甭说是老总的老婆,就是总统的老婆也别想跟我来这套。
  他走了出去,回手关门的时候,装作无意间想起来一样停住了:“哦,对了,您的作品如果再加些内容就好了,单单从临摹的角度看,那些都雕得非常像。”
  带着几分快意,他关门要走,可是吕佳仿佛弹簧般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等等。”她几步走过来,拉开房门向刘东华招了招手:“我再给你看看另外一件。”
  刘东华心里很高兴:“量你还能有什么好作品不成?你喜欢听实话?今天我就把你批个够!”他假装茫然的跟随女主人进了房间。
  吕佳迫不及待的把他拉到桌子前,指了指那个未完成的雕像:“看看这个怎么样?”
  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雕塑,不过是一块似乎被斧头劈开的白色大理石,大致有了一个半身雕像的雏形。此刻,脸部已经初步定型,上面布满了细细的刀纹。不过奇怪的是,作者似乎成心跟人捣乱一般,雕像的表现手法有点特别。
  雕塑的主题是一个女子,她头部略微向前倾斜,左手盖住了上半个脸,手掌遮住了鼻子和双眼,纤细而略微扭曲的手指一直向上插入发际,似乎正在沉思。头发、下巴还没有成型,从整体看去,就如同一块石头里面突兀的现出一张粗糙的脸一般,让刘东华感到十分诡异。
  他抬眼看了看吕佳,对方正期待的看着他。于是他换了个角度细细的研究起来。显然,这尊雕像与他方才看过的那些临摹品有着本质的不同,尽管脸部刚刚显露出来,但是里面包含的情感已经隐隐的露出了一些端倪。作者显然想通过一个特殊的视角表现一种感受。什么感受?莫非这又是吕佳对那尊有名的思考者进行的一种内涵的临摹?他细细的看了几秒钟,猛然明白了:原来这幅作品所要表现的是痛苦。
  看着扭曲的手指以及未被手掌盖住的脸上隐隐现出的肌肉的些微变形,他吃了一惊,因为从轮廓上,从手指的形状他都认了出来,吕佳把自己当成了模特。
  他惊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吕佳,发现对方也正在仔细的研究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很好……”,刘东华觉得说话很吃力,他停了下来,熟思良久,才按照刚才的思路说了下去:“您让我很吃惊。我是说,难道人的生活中真的有那么多不可排解的痛苦吗?”
  “你的生活当然很幸福啊。”吕佳说的有些含糊,这让刘东华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人该有的似乎她都拥有了,还有什么痛苦可言?
  “我可没有那么幸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几乎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可以吃,但是我并不觉得怎么样。——其实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要善于等待时机,肯努力,剩下来的交给命运就可以了。”刘东华坐了下来,身子向后一靠,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
  吕佳苦笑了一下:“我倒巴不得能过上你那种所谓的痛苦生活。肉体的痛苦算不得什么,精神上的痛苦才是真正的苦难啊。”她黯然的把手里的刻刀扔到了桌上。在如此宁静的夜里,她的动作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刘东华忽然一阵紧张,连忙侧耳倾听卧室那边的动静,吕佳笑了“不用担心,我们不过随便聊聊天而已。”
  刘东华有点难堪,似乎他的心思根本无法向对方隐瞒。
  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她真的很不幸吗?一点也看不出来啊,他们夫妻那样的恩爱,生活条件又那么优越。——莫非那雕像真的是她自己?刘东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吕佳的眼光非常复杂,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刘东华说,有那么几次,刘东华觉得她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最后都咽了回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刘东华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话题,但是又不想就这样离开。他觉得自己逐渐走进了吕佳的内心世界,但是这个本来应该多姿多彩的世界里却充满了难以承受的痛苦,难道自己不能帮她解脱一点么?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尊未完成的雕像,心里却在猜测,漂亮的女主人到底被什么样的情感困扰着,才创作了这样的作品?
  寂静中,吕佳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你再看看这一座雕像怎么样。”
  刘东华一惊,发现吕佳正站在他的身后。她伸手揭开了窗前那座几近一人高的雕像上的幕布。原来那也一座胸像,之所以那么高,是因为胸像的下面有一个精美的底座而已。
  第一眼看过去,他就觉得自己被极度的震撼了,他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张孟潭。
  在这里,黑色的大理石给人一种极端华贵的感觉,但是当他立在石雕前面仔细的欣赏的时候,他的全身瑟瑟发抖,确切的说,他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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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榴莲
  
  刘东华拉开了窗帘,一个人坐在幽暗的客厅里,静静的等候着曙光的来临。
  刚才吕佳给他看过的作品,令他忽然觉得在这个家庭里面有着太多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存在着太多的诡异。
  老总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算的上是个成功人士,但是他却整天闷闷不乐,似乎心里总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他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并且对老婆是那样恩爱,但是背地里还要跟其他女子约会。如果说约会还不能让人感到奇怪的话,那么突然间发疯,把一个自己似乎非常看重的女孩子从窗子里扔出去就非常奇怪了,尤其让刘东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老总做出那样激烈的行为以后,居然还对李灵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关心,他是在演戏还是怎么?难道他的精神有问题?患了精神分裂症不成?想到这里,刘东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如果真是这样,以后可要小心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犯了病,会不会拿起刀子把身边的人干掉几个?
  吕佳的行为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从表面看,她处在如此优裕的环境里,有这样一个让许多女孩子都羡慕不已的丈夫,生活一定非常幸福。但是如果她真的觉得自己幸福,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痛苦的感受注入了自己的作品里?是丈夫对她不好的缘故吗?是不是她知道了丈夫的不忠?尽管是第一次接触,但是在刘东华面前,她对丈夫表现的那种依赖与爱都显得有点勉强,似乎一个蹩脚的演员为了一点少的可怜的工钱在舞台上无奈的做戏一般。
  在家里,张孟潭似乎也在演戏,反而在公司的他显得更真实一些,尽管那种严厉的工作作风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吕佳为张孟潭创作的那个石雕让刘东华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从那两个雕像看,吕佳的功力已经远远超出初学者的水平,那两尊雕像在表现手法上略显幼稚,但是其中蕴涵的深意却让明眼人一看便知。
  张孟潭的那尊雕像看上去很怪异,他的脸由于痛苦与无奈而扭曲的利害,吕佳用十分夸张的手法来表现这一点,看上去,张孟潭的面部肌肉如同要冲破皮肤跳出来的蛇一样,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细细的血丝几乎延伸到瞳仁,双眼里面包含着的是一种极端的绝望。而超出一切表象以外让刘东华感到恐怖的是,尽管那尊雕像算不上什么杰出的作品,但是他却强烈的感觉到那雕像似乎具有生命,石头的外表下面孕含着一个邪恶的生灵,那邪恶的精灵似乎随时都可能从石头的躯壳中跳出来。
  通过石雕他联想到老总,忽然觉得吕佳真的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她仅仅通过一尊石像就把张孟潭那种分裂的人格表现的一览无遗。于是,立在那尊石像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家公司了。
  从此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每想到那尊张孟潭的雕像,都让他觉得浑身发冷,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他真正了解老总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他穿着女主人的睡衣一个人僵坐在客厅,不敢再回到卧室。在看了吕佳的雕像以后,他不敢再与老总单独共处一室,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既然吕佳能创造出那样的雕像,怎么还有胆量跟丈夫睡在一张床上?张孟潭没有看到那石雕吗?如果看到了,他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刘东华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在客厅里一直坐到天明。
  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次想到这些,他都觉得自己很好笑,难道仅仅凭一个石雕就对老总产生这样的错觉?自己真是幼稚,幸亏别人不知道这事。
  实际上,细细的想来,老总在日常生活中几乎从来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的地方,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把李灵扔出窗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件事情在刘东华的大脑里的印象已经十分淡了,只有李灵的影子还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睡梦里,出现在清醒时的思维中。
  张孟潭似乎没有注意到刘东华穿着的是妻子的睡衣,他睡眼惺忪的去卫生间洗漱,趁着这个空挡,刘东华回卧室穿上了衣服。
  早餐很简单,大米粥油条咸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米粥有一种很浓的焦糊的味道。刘东华只是闻了闻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张孟潭夫妇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同时紧张的抬起了头:
  “不喜欢喝这样的粥吗?”吕佳关切的问到。
  刘东华觉得哭笑不得,心想谁要是喜欢这样的东西才怪。“有点糊了,不太习惯。”
  “哦,孟潭喜欢这样的口味,所以每天我都要这样做给他吃。”一边说,她一边用一种无限柔情的眼光看着丈夫。
  “是啊,你做的东西不论什么样我都喜欢。”张孟潭隔着桌子伸出手去,轻轻的按在妻子的手背上,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双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无限的爱怜。
  “哈!”刘东华实在憋不住了,于是无礼的笑了一声:“看起来你就是在里面掺点耗子药什么的,他也会这样幸福的吃下去,这都谁跟谁啊?”话一出口,他立刻感到自己的放肆,不由得脸有些红了,连忙低下了头。
  张孟潭的身子震了一下:“东华,你千万不要胡说啊。”他的眼光里面似乎充满了乞求。“不喜欢吃就说一声,大不了重新给你做好了,实在不成我们都吃你喜欢的口味。”
  刘东华觉得自己的身份似乎产生了严重的错位,十分尴尬,连忙表示歉意:“你们不要太认真了,我是不太喜欢喝焦糊的粥,但是你们喜欢是你们的事情,不必为了我而改变你们的习惯。——不过我还是建议以后不要这样,因为那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不,我们听你的,以后不喝焦糊的粥了。”张孟潭的语调十分急切,就像一个小学生在自己害怕的老师面前表示决心一样,这让他觉得又尴尬又奇怪。
  与此同时,那对夫妇似乎松了一口气。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张孟潭夫妇的时候,发现二人毫无例外的都表现出十分感激的样子。
  他又一次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非常的不自在,于是匆忙把吕佳刚刚给他倒上的半杯牛奶喝了下去,起身告辞了。
  张孟潭夫妇一再热情挽留,但是他觉得自己简直一刻也没有办法再呆下去,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再停留一分钟都会疯掉,于是异常坚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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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工作日,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步调,刘东华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状态中。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把老总夫妇的怪异行径忘到了脑后,同时,他注意到张孟潭在他的面前也丝毫没有表现出跟以往有什么两样,仍旧那么严厉,看他的眼光仍旧是凶巴巴的,去老总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老总也如同往常一样立刻摆出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这让他很不高兴:妈的说不定你小子正在电脑上看黄碟,我一进来你就立刻摆出这副嘴脸,装什么孙子啊?
  他不是很刻薄的人,但是潜意识里面总觉得通过上个周末的欢聚,自己与老板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是对方在态度上仍旧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感到不舒服。当然,他自己也知道,不能仅凭着跟老总夫妇一起吃过一顿晚餐就妄想无限的拉近双方的关系,因此对张孟潭的表现除了心里有点愤慨以外,其实并没有感到太对的意外。
  又是一个周末,当刘东华坐在那里思量着是不是去看一场电影来派遣一下寂寞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您好,经纬公司。”
  “东华吗?我是吕佳。”
  刘东华的身子一震,立刻紧张起来。他想起某个电影中的一句台词: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一种邪恶的魅力,让每个接近她的男人都有一种犯罪的欲望。
  “哦,您好,我就是。”
  “今天是周末了,有其他的安排吗?”
  刘东华紧张的抹了一下额头,尽管那里并没有渗出冷汗。“对不起,今天约了个朋友一起吃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略带沙哑的笑声打断了:“你这人怎么连谎都不会撒?说话要理直气壮,干吗口气那么内疚?”
  “不是的,您不要误会……”
  “好了,跟我们一起吃饭让你觉得那么沉闷吗?”软语温存,刘东华觉得自己似乎被这甜美的嗓音融化了,一时间恨不得为了让她高兴而献出自己的性命。
  “我是觉得不好意思总去你们那里叨扰。”
  “说什么吗,不当我们是朋友不是?”她有些不高兴了。“我已经和孟潭通过话了,等会他带你过来。现在我正在准备饭菜,对了,今天是我亲自下厨,不多讲了,不然菜糊了你又不高兴。”
  吕佳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她最后的一句话让刘东华觉得心里痒痒的,但是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想过去,想起上次在他家的情形心有余悸,于是心里想,最好能不伤情面的拒绝这个邀请。犹豫一会,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分机号码:“张总吗?刚才您的夫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知道了,你等几分钟,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一起走。”张孟潭不等他说别的就挂了电话,看样子根本就不给他推辞的机会。
  刘东华觉得有点郁闷,但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吕佳,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路过超市,他让张孟潭停一下车,自己到里面买了一瓶红酒,让服务员帮忙包装了一下,然后带着回到了车里。张孟潭笑了:“干吗那么客气?”
  “哈哈,你们的主人当的非常出色,我这个客人可也不能太蹩脚了。”他尽可能装出一副爽朗的样子,心里却觉得自己的语气非常假。
  
  吕佳欣喜的接受了他的礼物,先请他们到客厅落座,在轻柔的音乐声里先喝了点开胃酒,然后到餐室就座。
  今天的餐桌上没有那么多的花样,旁边也少了那个手脚麻利的侍者。桌上摆上了几道非常精致的湘菜,刘东华不觉有点意外:“听您的口音不像湖南人啊,怎么湘菜做的这么地道?”
  吕佳很得意:“听孟潭说你是湖南人,所以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学了几道菜,你来以前已经试验过几次了,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刘东华吃了一惊,连忙偷眼看了看老总,心想老婆居然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对其他男人这么关照,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让他吃惊的是,张孟潭竟然好似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十分热情的协助妻子招待刘东华。
  刘东华觉得非常尴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女主人对自己这样青眼有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礼遇。
  吕佳夫妇不停的为他添酒布菜,他也不停的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尽管那几道菜做的非常地道,他仍旧觉得味同嚼蜡。
  张孟潭看出他的尴尬,于是岔开话题,讲了一个以手机短信方式流传的一个黄色小笑话,吕佳开怀大笑,刘东华不觉也受了感染,很快加入进去,于是气氛融洽起来。
  酒喝得多了,刘东华的言词不觉也放肆起来,他对老总夫妇的生活方式、相互之间的态度甚至室内摆设等等大加评论,好像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专家一样,而老总夫妇居然应声虫一般十分客气的随声附和,有时候甚至以一种十分真诚的态度对他的意见表示感谢。
  这样一来,刘东华愈发感到自己的重要,也就愈发胡说八道起来。
  
  午夜,他跌跌撞撞的告辞要走,老总夫妇再次盛情挽留,但是这次他说死也不在这住了,他不要老总开车送他,而是出门自己打了个车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酒醒以后,记起昨天酒后说过的话,他感到十分懊恼,自己实在太放肆了,有什么资格对老总夫妇的生活说三道四?他拿起电话想要给张孟潭道个歉,但是想了一会,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放下了。他疑心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连续犯一些低级的错误。于是,他摸着滚烫的额头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他家了。
  
  “讲个笑话吧。”
  吕佳把咖啡往旁边推了推,然后慵懒的伏到了桌子上,把侧着的头平平的放在叠起的双臂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刘东华。
  她的眼光似乎有一种魔力,刘东华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
  他看了看散乱的堆在旁边的七八个袋子,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购物,他有些疑心吕佳花了整个下午又挑又选的买下的这些衣服将来是否都有机会被她穿在身上。他只顾了自己想心事,却没有注意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人买衣服不过是为了享受购买的过程,干吗非要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吕佳笑盈盈的看着他,他的汗又要往外冒了。
  他觉得吕佳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不应该对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但是每次当她这样对他笑的时候,他都觉得无法抵挡对方的魅力,或许这也就是老总跟她结婚的原因吧?
  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吕佳打电话给他,说因为张孟潭出差,所以请他陪自己去买几件衣服。结果他陪着她买衣服,吃饭,到了晚上她仍旧不放他走,坐出租车拐了几个弯,来到了这家名叫“孤独的旅人”的咖啡馆。
  他们坐在一个隔间里,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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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灯光幽暗,空气中流淌着颇有小资情调的音乐。刘东华已经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步调,所以很习惯无所事事的泡在这样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女伴讲一些废的不能再废的废话。
  听吕佳要求他讲个笑话,他沉默了一下,说老实话,他能讲的笑话很多,但是多数都是一些浑段子,他觉得那些东西只适合男人在酒桌上胡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样幽雅的环境里讲这样的东西,尤其是面对这样漂亮的女人的时候。
  “有一个脚夫推着独轮车替地主运送一口大缸。”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听外祖母讲过的一个故事,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起来。
  吕佳的身子略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向他忽闪了一下,表示自己在听,于是他继续讲了下去。
  “当时天阴得厉害,看样子就要下雨了。要走的路还很远,所以脚夫很着急,不过忙中出错,上斜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车翻了,把大缸也摔成了几块。
  “脚夫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因为他要跑很多趟才能赔得起这口缸,所以很伤心。恰好这时候下起雨来,并且越下越大。他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巴店,没有地方躲雨,急中生智,就把那口破了的缸拼凑到一处,倒扣过来,把自己扣在里面避起雨来。”
  吕佳抬起头来,用猫儿一般的眼光幽幽的看着他,似乎提起了兴趣。
  “他躲在里面越想越难过,于是慨叹起自己的命运来:‘咳!我的命真不好啊,命啊,命!’
  “恰好这时候有一只老狼匆匆忙忙的从这里经过想找个地方躲雨,忽然听到倒扣的缸下有人在喊‘命’,不免动了好奇之念:‘什么是命?莫非命就藏在这缸下吗?’它凑到缸前顺着裂缝往里看,但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为了搞清楚到底什么是命,它转过身来,把尾巴从裂缝处伸了进去,想要探上一探。
  “那脚夫在缸里正叹息自己的命,忽然脸旁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扫过,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是一条尾巴,就一把抓在了手里。
  “老狼把尾巴伸到里面要探个究竟,不料忽然被抓,登时吓了一跳,连忙使劲往外挣,里面的脚夫也不示弱,拉住狼尾巴死活不撒手。
  “老狼不曾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窘境,吓得大呼小叫,拼了性命的要逃脱‘命’的掌握,结果两下这么一叫劲,恰好刚刚摔开的缸的豁口又很锋利,一下就把狼尾巴给割断了。”
  吕佳听到这里格格娇笑:“好玩,后来哪?”
  “老狼遭此厄运,一路又哭又叫的逃开了。它就这样跑了好久,最后被一只躲在大树下避雨的狐狸叫住了:‘狼大哥,你跑什么啊?快来避避雨吧。’
  “老狼惊魂未定的停了下来:‘原来是狐狸老弟啊,今天我可倒了大霉了。’
  “它让狐狸看了自己已经被割掉一半的尾巴,然后讲了自己的遭遇。等讲到自己的尾巴被‘命’抓住的时候,狐狸连忙问:‘狼大哥,那你为什么不使劲挣啊?’老狼长叹一声:‘谁说我没有挣啊?我拼了老命的挣,可是到底没有挣过命去。’”
  吕佳惊愕的张大了嘴看着他,忽然间大笑起来:“你的故事太有意思了,到底没有挣过命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她笑的浑身乱颤,刘东华很高兴,自己的故事讲的很成功。
  吕佳笑了又笑,几乎没有办法停下来,一边笑一边重复着“到底没有挣过命去”,一直到最后笑出了眼泪。
  刘东华笑吟吟的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但是忽然发现情形有点不对。
  吕佳的笑声已经停止了,但是眼泪却没有停下来。她的脸上现出极度忧伤的神情,泪水涔涔而下:“到底没有挣过命去……”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桌子的两边,指头的骨节处雪一样白,不停的啜泣,仿佛身心正遭受着一种严酷的刑罚。
  她的神情那么凄苦无助,以至于刘东华惊呆了。
  “你怎么了?”刘东华伸出手来,笨拙的在吕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吕佳生气的把手摔开:“不关你的事!”
  啜泣了一会,吕佳抬起头来忽然笑了:“你怎么不说话?”她笑的时候,眼泪还挂在脸上,尽管她化的妆不是很浓,但是现在看上去她的脸已经一塌糊涂,像个花脸的小猫了。
  刘东华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当真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她是不是在勾引自己?这样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厚颜无耻,但是潜意识里却巴不得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投怀送抱,管她是不是什么老总夫人。
  看着刘东华痴痴呆呆的眼光,吕佳的脸红了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她站起来拿了小包,有点慌乱的离开了。
  那个夜晚剩下的时间他们就是这样坐在咖啡馆,听着音乐度过的。凌晨时分,吕佳伸了个懒腰:“东华,送我回去吧。”
  
  他们到达张孟潭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吕佳一路往里走,一路把鞋子、衣服什么的一件件的脱下来随手扔在地板上,走到卫生间门前的时候,她脱的只剩了贴身的内衣。
  刘东华立在客厅的门口觉得尴尬且兴奋。他极度渴求的看着吕佳健美而丰腴的背影,身上不知不觉的有了一种生理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含糊的气息,他觉得自己仿佛要爆炸了。
  “我要走了。”身子略微弯了下来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同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用一种干涩的声音说道。嘴上如此说着,他的眼睛却无法离开吕佳的身体。
  “等我冲个凉,你坐一会,马上就好。”吕佳头也没回的说。
  刘东华本能的感觉到,如果再呆下去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明白自己应该马上离开,毕竟这里是老总的家,自己面对的是老总的夫人。无论如何,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是老总帮助了我。——尽管心里这样想,但是他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换了其他人也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么?他把吕佳新买的那些衣服放到了沙发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卫生间里传来撩人的水声,刘东华摸着发烫的额头,痴痴的想着冰冷的水撞到吕佳柔美的躯体上,然后飞溅出漂亮的水花,这会是何等绮丽的景观。
  他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觉得冷静了许多。“我必须离开这里,趁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想,一边走到客厅的门口。他的手刚刚碰到门锁的时候,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他正犹豫是不是和吕佳道个别的时候,对方已经出来了。
  “你要干吗?”吕佳见他立在门前,有点诧异的问道。
  刘东华回头看去,不由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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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佳斜斜的倚在墙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的身上斜斜的、松松的披了一条很大的白色浴巾,浴巾半掩半映下两条漂亮的长腿交叉而立,光着一对漂亮的脚板,远远的看上去,脚趾甲是鲜艳的红色。——刘东华不知道,女人不光给指甲美容,甚至连脚趾甲也不放过的。
  赤裸的左臂上还有一些晶莹的水滴,看上去就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可人。
  吕佳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边。目光迷离,刘东华记得当初自己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时,立在工作室门前的吕佳也以这样的姿势立着,区别是那时候她穿的整齐的衣服,而此刻她只是在赤裸的身上象征性的披了一条浴巾。
  “对不起,太晚了,你大概要休息了……”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
  吕佳笑了,笑得有一种媚惑的味道:“还不到五点钟,一天才刚刚开始啊。”
  刘东华慌乱的不行,同时觉得有些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的表现总像个孩子?难道不能装的厚颜无耻一些?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来帮帮忙。”吕佳不理会他说什么,转身竟自往卧室走去。
  如同受了催眠一般,刘东华乖乖的随着吕佳进了卧室。
  吕佳从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纸,用眉笔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打开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捆绳子和一卷宽的黑色胶带丢在床上。
  她把浴巾丢在一边,上了床,自己动手结结实实的把脚踝分开绑在床脚的柱子上,躺了下来。
  刘东华愕然的看着吕佳,不知所措。
  吕佳赤裸的身体艳光四射,但是她的举动似乎有一种邪邪的东西,让刘东华看了以后觉得有点恐怖,此刻他不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什么欲念了,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吕佳赤身裸体,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仿佛同样的事情早就做过千百遍一样。
  空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又略显诡异的气氛,早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在吕佳柔美的躯体上,刘东华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吕佳把剩下的两段绳子丢给刘东华:“帮我把手捆上,要捆得牢一些,然后用胶带封住我的嘴,做完以后看我刚才写的那张纸。”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成分,仿佛在客厅里和刘东华讨论巴赫的钢琴曲那样从容。
  刘东华吃惊不小,他不知道吕佳是不是给自己设了什么圈套,她是个受虐狂?或者她想自杀,让我帮她伪造自杀现场?没有道理啊。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手却不受大脑的控制,规规矩矩的照做吕佳刚刚吩咐过的事情。他的手碰到女人裸露的肌肤时,没有一丝颤动,因为此刻他的内心连一点与性有关的绮想也没有,这个美丽非凡的身躯无法挑起哪怕一点点色欲,只能让他感到迷惘而惊慌。
  他垂手立在床前,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想如果此时此刻张孟潭忽然闯进来,那自己非他妈的进监狱不可了。
  吕佳的嘴巴被封住了,虽然不能讲话,但是她正痴痴的看着刘东华,她的眼神开始变化。原来的冷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火一样的热情。刘东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感到有些惊恐。
  她把头向梳妆台的方向摆了摆,示意刘东华,他记起刚才吕佳让他看的那张纸。
  刘东华梦游一般的走向梳妆台,伸手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两个英文单词:FUCK ME!
  他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回头看看吕佳,她的眼神分明在向他表示一种赤裸裸的邀请,那双本来美丽非凡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一种类似野兽般的欲念,使得刘东华感到一种强力的压迫。
  刘东华颤抖着回到床前,贪婪而恐惧的看着横陈在眼前的躯体,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些躁动而含糊的念头里面出现的影像也没有眼前的躯体完美。细碎的阳光洒在吕佳的身上,形成明暗交错的细碎光影,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的人声更显得卧室的宁静。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渴望的时刻,可是为什么我的腿在剧烈的颤抖?难道我已经不正常了么?刘东华绝望的想着,吕佳美丽的身躯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他感到那里既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
  他想告诉吕佳自己该走了,但是眼睛却一刻也无法离开哪怕一丝一毫。他明白,如果他拒绝了吕佳的邀请,那么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欲念,但是不肯放过机会。
  刘东华的指尖轻轻的在吕佳的小腹划过,这一下轻轻的接触令吕佳的身体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战栗,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全身迅速出现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刘东华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色欲的幻想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吕佳那充满欲念的眼睛此刻已经变了样子。
  刘东华单膝跪在地上,左手轻轻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埋下头来在她的脐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这一吻使得吕佳忽然狂热起来,她的躯体拼命的扭动着,似乎在拼了性命的要摆脱束缚。
  刘东华慌了:“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女人的眼神变得愤怒,变得可怕,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刘东华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一边问,一边惊慌的站起身来,随手扯开绑住女人右腿的那根绳子。
  刘东华做梦也不会想到,吕佳的腿一旦自由了,就迅捷的踢了出来。即使是一只暴怒的驴子也会对这一脚的力道自叹弗如。
  吕佳一脚正中刘东华的下阴,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令他蓦然间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叫,身子立刻蹲了下去。
  仿佛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东华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吕佳一眼,而此刻吕佳正以一种极度惊惶的神情看着他。刘东华苦笑一下,身子缩成一团,就此晕了过去。
  吕佳的眼里饱含着暴怒与惊惶,她拼命的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但是绳子捆的太紧了。她徒劳的挣扎了一会,筋疲力尽的放弃了。可是等她转头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东华时,又开始动作起来。
  这一次她把已经自由了的右脚慢慢的向左上方抬起,瞄准了捆住左手的绳子,一点点的试图想用脚趾拉住绳子的头部,但是失败了。经过几次尝试,她终于夹住那个绳头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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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佳斜斜的倚在墙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的身上斜斜的、松松的披了一条很大的白色浴巾,浴巾半掩半映下两条漂亮的长腿交叉而立,光着一对漂亮的脚板,远远的看上去,脚趾甲是鲜艳的红色。——刘东华不知道,女人不光给指甲美容,甚至连脚趾甲也不放过的。
  赤裸的左臂上还有一些晶莹的水滴,看上去就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可人。
  吕佳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边。目光迷离,刘东华记得当初自己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时,立在工作室门前的吕佳也以这样的姿势立着,区别是那时候她穿的整齐的衣服,而此刻她只是在赤裸的身上象征性的披了一条浴巾。
  “对不起,太晚了,你大概要休息了……”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
  吕佳笑了,笑得有一种媚惑的味道:“还不到五点钟,一天才刚刚开始啊。”
  刘东华慌乱的不行,同时觉得有些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的表现总像个孩子?难道不能装的厚颜无耻一些?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来帮帮忙。”吕佳不理会他说什么,转身竟自往卧室走去。
  如同受了催眠一般,刘东华乖乖的随着吕佳进了卧室。
  吕佳从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纸,用眉笔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打开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捆绳子和一卷宽的黑色胶带丢在床上。
  她把浴巾丢在一边,上了床,自己动手结结实实的把脚踝分开绑在床脚的柱子上,躺了下来。
  刘东华愕然的看着吕佳,不知所措。
  吕佳赤裸的身体艳光四射,但是她的举动似乎有一种邪邪的东西,让刘东华看了以后觉得有点恐怖,此刻他不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什么欲念了,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吕佳赤身裸体,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仿佛同样的事情早就做过千百遍一样。
  空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又略显诡异的气氛,早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在吕佳柔美的躯体上,刘东华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吕佳把剩下的两段绳子丢给刘东华:“帮我把手捆上,要捆得牢一些,然后用胶带封住我的嘴,做完以后看我刚才写的那张纸。”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成分,仿佛在客厅里和刘东华讨论巴赫的钢琴曲那样从容。
  刘东华吃惊不小,他不知道吕佳是不是给自己设了什么圈套,她是个受虐狂?或者她想自杀,让我帮她伪造自杀现场?没有道理啊。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手却不受大脑的控制,规规矩矩的照做吕佳刚刚吩咐过的事情。他的手碰到女人裸露的肌肤时,没有一丝颤动,因为此刻他的内心连一点与性有关的绮想也没有,这个美丽非凡的身躯无法挑起哪怕一点点色欲,只能让他感到迷惘而惊慌。
  他垂手立在床前,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想如果此时此刻张孟潭忽然闯进来,那自己非他妈的进监狱不可了。
  吕佳的嘴巴被封住了,虽然不能讲话,但是她正痴痴的看着刘东华,她的眼神开始变化。原来的冷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火一样的热情。刘东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感到有些惊恐。
  她把头向梳妆台的方向摆了摆,示意刘东华,他记起刚才吕佳让他看的那张纸。
  刘东华梦游一般的走向梳妆台,伸手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两个英文单词:FUCK ME!
  他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回头看看吕佳,她的眼神分明在向他表示一种赤裸裸的邀请,那双本来美丽非凡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一种类似野兽般的欲念,使得刘东华感到一种强力的压迫。
  刘东华颤抖着回到床前,贪婪而恐惧的看着横陈在眼前的躯体,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些躁动而含糊的念头里面出现的影像也没有眼前的躯体完美。细碎的阳光洒在吕佳的身上,形成明暗交错的细碎光影,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的人声更显得卧室的宁静。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渴望的时刻,可是为什么我的腿在剧烈的颤抖?难道我已经不正常了么?刘东华绝望的想着,吕佳美丽的身躯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他感到那里既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
  他想告诉吕佳自己该走了,但是眼睛却一刻也无法离开哪怕一丝一毫。他明白,如果他拒绝了吕佳的邀请,那么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欲念,但是不肯放过机会。
  刘东华的指尖轻轻的在吕佳的小腹划过,这一下轻轻的接触令吕佳的身体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战栗,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全身迅速出现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刘东华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色欲的幻想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吕佳那充满欲念的眼睛此刻已经变了样子。
  刘东华单膝跪在地上,左手轻轻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埋下头来在她的脐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这一吻使得吕佳忽然狂热起来,她的躯体拼命的扭动着,似乎在拼了性命的要摆脱束缚。
  刘东华慌了:“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女人的眼神变得愤怒,变得可怕,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刘东华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一边问,一边惊慌的站起身来,随手扯开绑住女人右腿的那根绳子。
  刘东华做梦也不会想到,吕佳的腿一旦自由了,就迅捷的踢了出来。即使是一只暴怒的驴子也会对这一脚的力道自叹弗如。
  吕佳一脚正中刘东华的下阴,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令他蓦然间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叫,身子立刻蹲了下去。
  仿佛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东华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吕佳一眼,而此刻吕佳正以一种极度惊惶的神情看着他。刘东华苦笑一下,身子缩成一团,就此晕了过去。
  吕佳的眼里饱含着暴怒与惊惶,她拼命的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但是绳子捆的太紧了。她徒劳的挣扎了一会,筋疲力尽的放弃了。可是等她转头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东华时,又开始动作起来。
  这一次她把已经自由了的右脚慢慢的向左上方抬起,瞄准了捆住左手的绳子,一点点的试图想用脚趾拉住绳子的头部,但是失败了。经过几次尝试,她终于夹住那个绳头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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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自由了,她立刻摆脱了所有的束缚,伸手把贴在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跳下来跪到刘东华的身边,带着哭腔喊道:“东华,你怎么了?”刘东华一动不动。她想伸手把刘东华扶起来,但是想了想,又缩了回来。她捂住自己的嘴轻轻的但是异常绝望的啜泣起来:“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张孟潭抱着一束玫瑰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卧室里。
  他吃惊的看着赤身裸体的妻子正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哭泣,透过镶嵌在墙上的镜子,他认出那个人是刘东华。
  刘东华艰难的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面色惨白,双唇发紫,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吕佳,他微微的笑了一下,仿佛要说点什么,但是随即又闭上了眼。
  张孟潭悄悄的退出了卧室,又悄悄的关上了房门,他顺手把刚刚放在客厅的旅行包背了起来,拿着那束鲜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自己的家,这一切吕佳都没有发现。
  一辆救护车开进小区,在张孟潭家的门前停下了,两个穿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担架匆忙的消失在门洞里。
  不远处的停车场,张孟潭坐在自己的车里超然的看着,似乎这些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吕佳披着睡衣匆忙的打开了房门,把医务人员让进了卧室。——他们有条不紊的做着例行检查,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几乎赤裸的吕佳,仿佛一个男人被人踢成这个样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天天都要处理一样。
  “没有问题,这位先生受了一点物理性挫伤,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住院治疗几天。麻烦您拿点冰来。”一个医生公事公办的对吕佳说道。
  吕佳手忙脚乱的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块,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面递给医生,医生用那些冰块轻轻的包住了刘东华的生殖器。
  “好的,你们先把他抬下去,我马上下来。
  吕佳衣衫凌乱的出了门,正要进入救护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宝马车,张孟潭正坐在车里若无其事的看着她。
  一股怒火从吕佳的胸中升起,她忽然觉得自己恨透了这个看上去英俊潇洒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幸福。毫无来由的,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向张孟潭的车子,猛的拉开了车门。可是一旦她和张孟潭面对面的时候,她的火气不知道为何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亲爱的,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吕佳随口这样说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伸手勾住了张孟潭的脖子,深深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去。
  “好了宝贝,不怕人看么?”张孟潭轻轻的推开妻子,用一种爱怜的眼神看着她:“这么早要干吗去啊?”
  “东华受了伤,我要送他去医院。”吕佳感到十分别扭,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
  “那你去吧,我刚下飞机,要回去休息了。”张孟潭下了车,提着旅行包,拿起那束玫瑰花:“我帮你插上。”
  他在吕佳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往家里走了。
  吕佳呆在那里,看着丈夫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入夜,吕佳抱了一束鲜花来看刘东华了。
  “你怎么进来的?”刘东华惊异的问道。
  “我对门卫说是你的老婆,来陪床的。”
  刘东华听她这样说,脸上有点挂不住,便不再讲话了。
  吕佳坐在刘东华的床边,爱怜的看着刘东华:“好点么?”
  刘东华苦笑了一下:“想让我快点好,你好再来一下吗?”
  听了这话,吕佳的眼圈红了。看着泫然欲滴的女人,刘东华觉得有些歉然:“没有什么,是我不好啊。”
  吕佳拦住了他:“不要说这些了。——我已经告诉孟潭你生病了,帮你请了几天假。”
  刘东华的脸红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再次面对自己的老板了。他知道,除了辞职,自己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
  吕佳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别胡思乱想了,孟潭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辞职。——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
  刘东华黯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显的感到在张孟潭和吕佳之间有些极端不正常的事情发生,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结果,他不得而知,他感到似乎自己正在踏入一个危险的禁地,如果不早些抽身出来,恐怕未来会有不知名的灾难等待着自己。
  吕佳为他剥了一根香蕉,递到了他的嘴边,看着病恹恹的刘东华,她的眼里似乎燃着一团火:“你的那个好丑,肿起来的样子简直像个榴莲……”
  她的声音仍旧是那么低沉而沙哑,仿佛拥有无穷的磁性。
  刘东华心里一荡,吕佳柔软的肢体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他的两腿间又是一阵剧痛,痛楚之下,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明白,为什么吕佳那么明显的勾引他,但是仅仅他有一点想亲近的意思的时候,对反就开始拼命的反抗?还有,为什么她让自己把她捆起来?难道仅仅是女人特有的受虐思想在作怪不成?
  无论如何他想不明白这些,虽然吕佳坐在旁边和他讲话,但是他觉得大脑昏沉沉的,随便应答着,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吕佳爱怜的看了他一会,伸手想抚摸一下他的额头,但是犹豫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就这样痴痴的看了足有一个小时,吕佳才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深夜,刘东华醒来,再也没有一点睡意。他的大脑开始活跃起来:为什么吕佳让我把她捆起来?一定是她对性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因为她根本就无法过正常的性生活,所以每次做爱的时候张孟潭才不得不把她捆个结实,不过这也他妈的够累的,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这个?
  吕佳不喜欢做爱,可是她为什么要勾引我?到底她喜欢我什么?既然勾引我,为什么又忽然下那么重的手?还有那个张孟潭,也许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婚姻,才会喜欢上那个看上去异常清纯的李灵吧?
  如果让自己选择,我肯定选择李灵而不是吕佳。刘东华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灵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天晚上,他又梦到了李灵,但是这次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笑,而没有子弹击中她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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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初次见面,张孟潭把李灵扔出窗外以来,刘东华第一次发现老总发这么大的火,他不由得担心总经理是不是大脑真的出了毛病。上次他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像扔麻袋一样穿过玻璃扔到大街上,这次该不会把这个好心的司机给扔下悬崖吧?
  司机很有自控能力,他慢慢的下了车,不卑不亢的盯着张孟潭:“要是我说话不对,您告诉我一声就是了,何苦发这么大的火?”
  站在对面,司机比张孟潭要高出半个头,并且此人身材肥硕,是个典型的北方大汉,相比之下,张孟潭简直就像蹲在大象旁边的一只猴子。
  刘东华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次老总发火不至于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相反,他倒担心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张孟潭会不会受伤了。
  可是他又错了。
  张孟潭不理会对方的和解姿态,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刘东华上前想要解劝,但是张孟潭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没等刘东华伸出手,他就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刘东华的肩头向自己的怀里一带,对方脚步踉跄,马上就要栽进他的怀里的时候,他又变抓为推。这一拉一推使得刘东华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向后一跤跌倒,摔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刘东华身子悬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个司机正伸手握住张孟潭抓住衣领的那只手,试图摆脱对方的控制,可是显然他低估了张孟潭的攻击能力,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北京客人抗衡。张孟潭把刘东华摔开的同时,左手拉住司机的衣领往下一拉,右手变掌为拳,自下而上狠狠的击在司机的小腹上。
  司机显然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狠毒,剧痛之下身子向下弯得如同一张弓,张孟潭得理不让人,就势松开他的衣领,反手卡住他的后颈向下一按,捏着拳头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
  刘东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司机竟然那么不禁打,也没有想到老总出手会那么快,连忙忍着疼痛,爬起身来拼尽全力从后面抱住了张孟潭的手臂:“张总,手下留情啊,我们还要和他们合作,把他打坏了不好交待啊……”
  张孟潭挣了两下,顺势停了下来。
  司机忍着疼痛,满面羞惭的爬了起来,不料张孟潭突然又是一脚,踢到了他的下巴上:“给老子滚!”
  刘东华惊呆了,那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张孟潭到哪里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喜怒无常?他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张孟潭觉察到刘东华的动作,回头向他笑了笑:“把东西拿下来,让丫滚蛋好了,咱们自己走着去。”
  他的表情里殊无刚才那种野兽般的狰狞,这反而让刘东华更觉得可怖。他顺从的上车把两个人的东西拿了下来。
  司机颤巍巍的站起来,用手托了托下巴,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张孟潭,一声不响的上了车,回头向刘东华笑了笑,点点头,开了车走了。
  两个人分别背了自己的背包,刘东华手里提了车上剩下的一些吃食,顺着山路慢慢的往前走,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夕阳渐渐的沉入山间,山风也停了。没有过往的车辆,没有行人,甚至连昆虫的叫声也少了许多,气温降了下来。
  北方的秋天就是这样,白天的太阳似乎能把鸡蛋烤熟,可是到了夜间却让人冷得发抖。
  刘东华的心里有些埋怨老总:人家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况且没有什么恶意,干吗对他大打出手?这下好了,到目的地还有几十公里,天马上就要黑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地方?
  可是张孟潭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担心。看看太阳落山了,他拍了拍肚子:“东华,饿了没有?我们吃点东西吧。”他们走的这条路显然顺着山势开出来的,左面是断崖,右面是笔直的山壁。张孟潭走向山壁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从背包里面拿出一块帆布铺到了地上,从刘东华的手里接过袋子,从里面依次拿出烧鸡、香肠、榨菜、纸杯、方便筷子以及一瓶白酒,随后示意刘东华坐下来。
  两个人喝着闷酒,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虫声唧唧,更显得夜晚的宁静。
  月亮升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山上,洒在峭壁上,洒在身上,让刘东华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他想起当时自己正在卧铺车厢和那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闲聊,当时大家都是那么开心,可是……
  “她们怎么知道我的政治课不及格啊?”刘东华忽然脱口而出。
  张孟潭冷冰冰的笑了:“她们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她们还知道你喜欢穿什么牌子的皮鞋,知道你第一次的性行为在哪里发生,知道你内裤的尺寸,知道你习惯用什么样的方式手淫,哼哼,没有她们不知道的。”
  刘东华的头发根根直竖,脸色惨白,就像见了鬼一样,他慢慢的转向张孟潭:“开什么玩笑啊,老总?”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充满了乞求。
  “害怕了?”
  “怎么可能?”刘东华的手在发抖,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连一点隐私也无法保留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白领而已,充其量前一阵子贪污了公司的几十万元资金,任何部门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兴师动众啊。
  张孟潭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忽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我对那个司机太凶了?”他转移了话题。
  “哦……,那个人的确有点烦。”刘东华惊魂未定的答应着,心里还在思谋着到底张孟潭刚才是不是耸人听闻,如果真的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如果不是真的,那她们怎么知道我的政治不及格?整个旅途自己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心情不好而已。那家伙也他妈的够可怜的,哈哈哈哈……”张孟潭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刘东华觉得毛骨悚然,手里拿着半个啃剩下的鸡腿,再也无法下咽。他忽然觉得老总太精明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一个拙劣的棋手,每每自己的棋子还没有动,对方就已经知道下一步会怎样走,并且早就把对策预备好了。如此说来,自己和吕佳的事情恐怕没有一点可以瞒得过他。
  老总办事喜怒无常,自己根本就摸不透他的路数,说不定下一步他会把我给扔到悬崖下去,谁知道?这家伙古里古怪,手段恶毒,如果他真的向我出手,那么我没有任何能力抵挡得了他的进攻,就是说,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救得了我。
  刘东华紧张的看了看老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张孟潭尽管情绪激动,但是没有漏掉刘东华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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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等会就有车把我们带到根河了。”他表面上说的是旅途的事情,但是传递的似乎是另外一种信息。尽管刘东华感到了这一点,却无法当真放下心来。
  张孟潭抬头仰视茫茫的夜空,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说给刘东华:“广阔无垠的宇宙,变幻无常的命运,我们对这些了解多少啊?简直他妈的一无所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生活在培养基里面的细菌病毒一样,自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其实我们的一切,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别人是谁?也许是我们所不能了解,也不可能了解的一种存在。比如说,以一个病菌的角度来看,它能理解人的存在与行为吗?能体会到人的意识形态吗?既然如此,在我们遥不可及的地方,为什么就不会有另外一种生命形式在控制着我们?”
  刘东华听的心惊肉跳:“人毕竟是高等动物啊。”
  “你自己说高等就高等了么?病毒会用自己的语言说它们自己才是高等动物,如果你当真听到它们的话还不笑掉大牙?”
  刘东华默然无语,他不知道如何反驳老总,虽然他觉得老总的话匪夷所思,但似乎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张孟潭端起酒杯,一边轻轻的荡着,一边对着月光细细的看着杯中的白酒,两个人好久没有再说话,空气也似乎因为这尴尬的沉默而冻结了。
  “有车来了。”刘东华抬起了头,来路方向响起了微弱的引擎声,刘东华紧张的站了起来。
  “坐下,别理他。”张孟潭的语气分明是在命令他。刘东华不知所措的坐了下来:“我们不要搭他们的车走么?”
  “你忙什么?酒还没喝够。”张孟潭提起瓶子看了看,还有小半瓶,他给刘东华倒了半杯,剩下的倒给了自己。“你的酒量可以啊小刘,抽空我们较量一下。”老总的话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刘东华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敢和老总较量?”不过他的心里暗自得意,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曾经连续喝掉两瓶高度白酒,镇住了所有的人,也因此交了几个很要好的朋友。
  张孟潭笑了:“说起来,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比我还能喝的主儿。”提到酒,他笑得非常开心,尴尬的气氛为之一转。
  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卡车咣当咣当的响着,停到了他们的身边:“两位要搭车么?”一个满脸风尘之色的女子从司机的位置探出头来问道。
  刘东华急切的看了看老总,可是张孟潭连头也没有抬:“你先走吧,我们还没喝完。”
  司机格格的笑了,她的声音在夜空里颤颤的回荡,颇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味道。刘东华几次想拦住那司机,但是一见老总坦然的样子,终于没有多嘴。
  卡车艰难的喘息了几声,然后启动了。
  刘东华失望的看着那卡车向前行驶了一段路,觉得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张孟潭浑然不觉,只是咂咂有声的啃着一个鸡翅。
  卡车走出大约五十多米的样子,忽然排气管道噼里啪啦的响了几声,然后停了下来。远远的看去,司机拿了一个手电爬了下来,掀开车盖检查着什么,然后又钻到了车底下。
  刘东华心神不定的看了看总经理,张孟潭笑了:“我说东华,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啊?再等一会,喝完了我们就去帮她的忙。不过我敢打赌,等我们喝完了,她也该修好了。”
  刘东华觉得老总吹牛吹得太离谱了,心想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要是我们在这里喝到半夜,人家就会修到半夜不成?
  
  两个人把空酒瓶以及吃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扔下了悬崖,站起来拍拍尘土,背上包裹,恰在此时,那司机从车下爬了出来,上了车,开始发动引擎了。
  “我们快跑几步,不要错过了机会。”刘东华急切的向老总建议说。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只有这一辆车路过,他担心一旦错过,大概真的要走到根河了。
  可是张孟潭依然没有半点紧迫的样子:“慢慢走,我们到那里以前她开不走的。”
  刘东华有些气愤了:你以为你是谁?自大,消极,一无是处,居然你也妄称什么企业家!好,我和你玩到底了!他故意落在后面,一步一拖的走,心想干脆慢点走,让那司机先走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孟潭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他的想法,仍然那么从容的,用那种乡间散步的步调向前走着。
  卡车艰难的喘息几声,终于启动了。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位帅哥,快点了,我稍上你们。”
  刘东华觉得很泄气,老总连这种事情都那么顺,怪不得他能开公司了。
  
  刘东华没有想到的是,老总不单单是小事情上顺利,生意场上也是春风得意。
  本来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因为供货商提供的羊绒品质出了问题,但是他们人还没到,这边就已经查出了问题的根源:竞争对手在这里恶意收购,导致部分供应者以次充好。
  刘东华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偏远的地区办事效率居然那么高,那天夜里十一点左右他们到达根河市敖鲁古雅乡的时候,乡党委书记和一个副乡长居然在招待所等着他们,寒暄过后,丰盛的菜肴就端了上来。
  次日,张孟潭带领刘东华去拜访了乡政府的主要官员。让刘东华觉得吃惊的是,每个人都认识老总,在这里,老总似乎左右逢源,妈的怪不得他的生意做得这样成功。刘东华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张孟潭比我才大那么几岁啊。
  在乡长办公室,不等老总开口,乡长丹巴就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说清楚,并再三向张孟潭道歉,说竟然为了这样的小事情害他专门跑了一趟,打个电话不就成了?末了向他保证:北京经纬纺织品公司是敖鲁古雅乡招商引资的重点客户,希望张总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产生什么想法,他代表乡政府向张总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张孟潭的答复十分得体,如同两国之间递交国书一样很有分寸,但是有显得有些空洞。
  刘东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双方都没有提到被老总暴打过的那个司机,似乎那人本来就不曾存在一般,这就是政治么?他觉得不可思议。
  乡长丹巴四十多岁,是蒙古族,但是除了长相有蒙古族所独有的一些特点外,言谈举止和汉人没有什么两样。另外一件让刘东华吃惊的是,这里的人根本就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穿蒙古民族服装,系腰带,布巾包头,除了部分人用蒙语交谈以外,其他都和汉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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