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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8


  郭长风搓着手,想不到这一向冷静的人也会有兴奋的时候,但这时我也不好笑话他,因为我比他还兴奋,这个金属盒内,说不定就藏着进入封魔之地的关键之物。

  金属盒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揭便打开了盒盖,郭长风也湊了上来,但里面的东西却让我们为之一愣,一张丝绸状的白娟置于盒内上方,白娟上用小楷写着一行字。

  此物不祥,勿取,切记。

  我喃喃念了一遍,刚才看那红砖颜色较浅,应该平时没少按动,也就是说阿顺也应该知道这一暗格的存在,而东西既放在暗格之中,可见其重要的程度,还想着阿顺逃逸的时候,为什么没带着如此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有很大程度是这白娟上的字在作怪。

  白娟之下,两道写满奇形符号的符纸交叉着“X”形分别粘着盒子四角,符纸之下,却又是一个略小的金属盒。

  我们不敢冒然揭开符纸,只得将金属盒原封不动地拿到大厅,有小夏和宗田这两个修行者在场,他们当能判断出这两张符纸能不能揭。

  哪知小夏一看之后,却想也不想的一把揭开,害我差点叫出声来。

  “唬人的东西,不用理会。”小夏看了我一眼,随后拿出了较小的金属盒。

  这盒子呈正方形,上面盒盖铸着佛家万字印,也不知有没有特别的意义,小夏只看了一眼,便跟着打将开来,盒盖一揭开,一道蓝色光华自盒内绽放,如水面的涟漪,一下子在空气中扩散开去。

  除了小夏外,其它人在那一瞬间都露出茫然的神情,但随即又清醒过来,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拂过灵魂,让人心神微微一震,而我的丹田处却透着一股热气,那低微的道边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强盛上了一两分。

  这盒内放的究竟是何物?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我一人,除郭长风还是一付闹不清状况的样子,刘东旭和宗田两人脸上皆露出狂喜,连我这种道界末学被那蓝光一拂尚且增长了一两分道力,那他们的利益,当不在我之下,瞧他们那一付心切的样子,若不是小夏在场,怕是他们两个便要动手抢了。

  蓝光过后,一颗不知是何质地的珠子安静地躺于盒内的黄绸之上,时不时有一点蓝光,若星辰的光辉一般在珠子之内亮起,让人一看,便知这珠子绝不普通。

  小夏轻轻用两根手指夹起了珠子,眯起眼睛打量了起来,刘东旭和宗田的眼神也随着小夏的手指而移动,舍不得把目光从那珠子上移开,我看得暗暗留心,以防止他们两个突然出手抢夺。

  但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直到小夏把珠子重放回盒内,他们两个仍旧呆立着,像是掉了魂似的,小夏合上盖子后,他们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脸色尴尬地笑了笑。

  “赵小姐,这珠子内蕴含着极大的灵力,而且看这灵力,并非是取自天地灵气,而更像是有人把自身灵气渡入其中一般,若是能得此珠其中灵力之一分,必能让我们的修为迅速提升,嘿嘿,不知道赵小姐打算如何处置这颗灵珠。”

  刘东旭望着小夏,又望向那小小的金属盒,他的样子让我感到惊讶,从我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他便一直表现出内敛沉稳的气质,然而这一刻,他近乎露出狂热的神情,迫切地想得到盒中之物,看来,这颗珠子对他的诱惑不小。

  小夏一掌放在盒上。

  “刘先生,此物事关重大,更有可能是进入封魔之地的关键,请不要因小失大。”

  刘东旭露出失望的神情,他身居高位,为人处事极为稳重,只是这一次灵珠带给他的震撼过于巨大,那瞬间的相触便让他的道力提升了数分,这巨大的诱惑让他这种城府极深的人也不由表现出心中的欲望。

  小夏的话分分在理,同是修道中人,她的修为尚且在自己和宗田之上,得到那灵珠所能得益的也就更多,但她却分毫不为灵珠所诱惑,单是这一点,便让刘东旭心生惭愧。

  “是我失态了,赵小姐莫怪。”恢复了平静,刘东旭洒然一笑。

  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日上中天,老板夫妇已死,旅馆暂停营业,负责烧饭的大姐自然也就没来上班,于是张罗中年饭的事便给小夏给揽了过来,自然,她没忘记拖上我。

  把旅馆里保存完好的食材取了出来,我和小夏大展厨艺,弄出了一桌琳琅满目的丰盛饭菜,大家放下各自的心事后,倒也吃得不亦乐乎,就连宗田这个日本人,也吃得连连用他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拍案叫好,逗得一桌子满是笑声。

  愉快地吃完中午饭后,我们稍微休息了一阵后,便收拾东西前往阁楼后的竹林。

  破去了七星锁脉的阵法之后,竹林内阴阳二气自然流通,这次进来,林内不复阴寒,但见午后烈阳,在林子内落下道道金线,在幽幽小径上形成一朵朵耀眼的白花。

  小径尽头,墓碑依旧。

  郭长风三人也和我们早上进来时一般惊讶,他们也没想到,在这旅馆的深处,竟然会出现一方匿名之墓。

  小夏揭开金属盒,将灵珠取了出来,轻轻放上石台游龙那张开的爪子,轻轻一推,珠子便塞了进去,大小和龙爪内的空间刚好吻合。

  珠子刚一放上,龙爪竟“哐”一声轻响,向下摆了一个45度角,却原来这石龙又是一道机关。

  灵珠蓝光爆起,一阵无形的波动掠过我们全身,这次,连小夏也不由向后退开,那阵波动像一柄大锺般直接敲在我们的心头,胸口处一阵郁闷,说不出的难受。

  然而灵珠的蓝光却让游龙似乎活了过来,本来白色的石雕游龙,由龙爪处,一抹深蓝迅速蕴染开来,蓝光有如实质般在石台的间隙中流动,转眼间攀上了石台,沿着墓碑继续向上延伸。

  在蓝色光流注入之后,朴实无华的墓碑四周竟开始浮现一个个阴暗不定的符号,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悸动由竹林内传来,肉眼看不见的波动由竹林向墓碑汇聚而来,墓碑上的蓝光越加强盛,到了最后,连午后阳光也给压了下去,我们满眼所见,尽是迷离的深蓝之色。

  轰--

  地表出现了摇晃,也不知道是蓝光引发了地震,还是有机关在运行,我们连忙蹲下,固定好身体不至摔倒在地上,那震耳的声响直到数分钟之后,方告停歇。

  深蓝的光芒渐渐暗下,在墓碑之后,却出现了一条黑暗的甬道。

  那龙爪之中的灵珠逐渐变得黑灰,一声轻响之后,这颗珠子裂成了几块,却有数道蓝芒射出。

  蓝芒一出,小夏和刘东旭,宗田三人顾不得出现的神秘甬道。

  几乎同一时间,他们皆伸出一掌拢成爪状,那飘散的蓝光在无形的力量牵扯之下,纷纷进入三人的掌中,立时,三人脸上顿时浮起海蓝异色,但数息之后,便消失不见。

  我知道那数道蓝光是珠子内残余的灵力,虽然不清楚那灵力的强弱,但从小夏等人脸上露出的喜色看来,他们应该获益非浅,让我不由暗恼自己不懂得吸纳之法,不然,这倒是一个快速增长道力的机会。

  却在这时,碎裂的灵珠内再泛出一道蓝芒,这道蓝芒颜色浓郁之极,几乎呈暗蓝色,暗蓝灵光在半空转得几转,突然如劲箭一般,电射向我而来,瞬间便没入了我的眉心之中。

  我还来不及叫出一声,两眼一黑,就这么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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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9

  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

  它如一把利剪,瞬间将黑暗切割开来。

  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慢慢张开双眼,刺眼的光渐渐变得柔和,一个世界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

  一个绝美的世界,一个不属于现实的世界,一个只会偶尔出现在梦中的世界。

  海洋一般纯净的蓝色天空,漫天飘落着各色落英,青绿的草原一直蔓延到天与地交接的远方,风从身后传来,吹乱了我的头发,却把这绿色的海洋拂起连绵不断的波浪,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棵直耸云宵的巨树连接着天与地,浮云在它身旁掠过,飞鸟绕着它嬉戏,它就像一个伟大的母亲,把一切生灵保护在自己宽大的枝叶之下。

  我呆立着。

  不知为何,这个世界让我感到熟悉,仿佛在无数个前世的轮回中,这里,曾经是我安身的乐土。

  一种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出,仿佛灵魂的枷锁打开了一条隙缝,种种奇异的思绪蜂涌而出,如拍岸的海浪一般冲击着我的心灵。

  我跪倒在草地上,把脸埋进散发着清香的绿草之中。

  再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恍惚间,仿佛听到有谁呼唤我的名字,我茫然地抬起头,那远方的巨木之下,似乎有人在呼唤我,那种感觉,是如此的亲切。

  是谁?

  我方一动念,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巨木之旁,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树脚下,一众模糊的背影跃入我的眼中,他们仿佛置身于浓雾之中一般,只让我看到大概的一个轮廓。

  我努力地想走近看个真切,但我与那些影子中间仿佛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任凭我如何迈步,也无法把距离拉近分毫。

  此时,我感到剧烈的摇晃,而这如仙境一般的世界,也迅速地变得模糊,我伸出手,想要捉住一些东西,但身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我,我不甘心,却摆脱不了那股吸力,随着全身一阵剧烈的抖动后,我真正地苏醒过来。

  我睁开茫然的眼睛,小夏那着急的脸占据了我的视线。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

  “小夏,你怎么了?”我问,声音自己听来像是在遥远的地方传来,尾音拖得老长。

  “我才要问你怎么样了呢,没事吧,有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小夏劈头问出一连串问题。

  我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动作慢了许多,想抬起手握住小夏的肩头,却发现动作缓慢得可以,我几乎可以看见每个动作之间最细微的变化。

  “大致上没什么事,但感觉怪怪的。”

  我说道,这次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怪了。

  小夏附耳说道。

  “你试试以意念把道力从丹田里提上来。”

  以意御力,本是随小夏修练时,她所布置的诸多课题中的一种,但我的道力低微,这道力提了也是白提,现在小夏突然说出这个要求,我虽听着奇怪,却也照着做了。

  这不做还好,一做吓了一跳。

  平时提起道力时,那微弱的力量总是半死不活,老半天才爬将起来,此时将像嗑了兴奋剂一样,我意念方动,一股温热的气流自丹田里窜起,我突然全身为之一轻,手掌轻轻一按,竟然窜了起来,脚尖离地半米有余,随后又如落叶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回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举起双手,这次速度终于正常了,没有刚才那种拖曳的感觉,那提上来的道力仍末消失,在我体内遵循着某种规律,迅速地流过经脉要穴,最后才又归于丹田。

  “王先生,恭喜恭喜!”

  刘东旭朝我说道,脸上带着笑意,不知为何,我看到他的眉心隐隐泛着红光,像里面藏着一小手电似的,不由大奇,这奇观为何之前分毫不见。

  姓刘的嘴上说着恭喜我,我却不知这喜从何来,只是含糊的回应了一句。

  小夏用手捧着我的脸,像看一件艺术品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盯得我心虚。

  “小夏,你看着我干嘛。”

  “别动。”小夏仍然不放手,眼珠子连转一下都没有。“你真的没有觉得不适,例如头痛,或者心脏不舒服?”

  “没有。我感觉挺好的,就是被你捂得别扭。”我讪讪说道。

  “呼!”小夏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笑容。“没事就好,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那么一大股浓郁的灵气灌进去你却只晕倒了一下子,要是换成别人,恐怕虚不受补一下子就交待了,怪人,你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哦。”

  小夏的语气让我想起第一次让“斩魂”自行启动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付恨不得把我解剖开来研究的样子。

  “我刚才究竟怎么了?”

  我好奇问道,除了郭长风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刘东旭和宗田两个人虽然脸带笑容,但从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到一点点嫉意,不由让我郁闷,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嫉妒。

  “你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晕倒过去,是因为那灵珠之中残存的一股最精纯的灵气注入你的体内之故,要知道我们之前虽也吸收了灵珠的残余灵气,那些灵气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我们都要用自身的道力来炼化,而你,就象直接拿着千年人参往嘴里塞一样,直不知道那么巨大的灵力你是怎么消化掉的。”说到这里,小夏又用手摸摸我的额头,生似我发烧头痛似的。

  我听得暗爽,如此一来,老子怕不是马上从低手升级为高手了。

  见我喜颜于色,小夏适时拔了我一身冷水。

  “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现在就像一个进了金库,却不知道钱要怎样花的傻爪一样,没有相应的技与术配合,你再强的力量也只能当摆设。”小夏嘿嘿坏笑。“再说,像你这样空有力量却不懂得使用的人,可是那些邪道的最爱,对它们来说,你就像唐僧肉一样惹人谗,嘿嘿,看来某人以后撞鬼的系数不减反增了。”

  我恶寒,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要想保命,还是以后乖乖和我这个师父学上几手吧,乖徒弟。”

  小夏咯咯直笑,笑得我都快找个洞钻进去,其它人听得也不禁莞尔,只有宗田听不懂中国话,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只得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呵”上几声。

  被我的事情这么略一耽搁后,众人又将目光放在那出现的黑暗甬道上,那下面,究竟会否是封魔之地的真正所在,又或是另一个机关在等待着我们解开。

  “走吧”

  收敛心神,小夏率先走向甬道,我连忙跟于其后,在踏下甬道的第一级阶梯时,那黑暗之中,我仿佛又看到那直耸天际的巨木。

  以及那一众迷糊的背影轮廓。

  我隐隐觉得,当我能看清那一众轮廓之时,将会得悉一些惊天的秘密。

  怀着这样的直觉,我走进甬道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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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0

  地下空间一般会让人联想到诸如黑暗、潮湿、腐败之类的词语,但我们眼前的这一条甬道,除了由于没有采光和照明的设备显得黑暗之外,空气却显得异常干燥,就如同地面上的空气一般。

  甬道向下,倾斜度大概在45度角左右,走起来还算轻松。

  我看着小夏走下去,也跟在她后面踏上甬道的石阶,却不想一脚踩上去,便嗑出了一声脆响,响声在黑暗的甬道里久久回荡着,这说明下方的空间不小,否则,是不会出现这样持久的回音。

  这时,黑暗中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

  小夏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的道家法文散发着神性圣洁的光芒,让人一见之下便会产生心神安宁之感,此为“光明符”,除了有驱邪安神的作用外,还能充当照明之用。

  符光之下,甬道显露它原来的面目。

  冷漠的白灰石阶一直延伸而下,在符光之下我能勉强看到地面,略一估计,这石阶最少也有五六十级的样子。

  石阶一边挨着以1平方长宽的水磨石砖所铺嵌的墙壁,另一边则在厚度约摸两米左右的隔层下延伸出一道花岗石护栏。

  护栏朴实无华,只在相差5级阶梯的距离饰以莲花石柱。

  出奇的是另一边的墙壁。

  墙壁上,每一块水磨砖上便会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符号,单是符光之下,便有二十多个巨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些符号古拙中透着神秘,仿佛记录着天地间的秘密一般,面对这刻满巨大符号的墙壁,让我顿生出此刻站在一个巨大殿堂的一角之感,那种心灵的震撼,是言语难以表达其中万分之一。

  还没完全进入这神秘的地下空间,它那种磅礴的气势便镇慑了我的心神,同样被镇住心神的,还有小夏。

  她站在离我两级石阶的位置上,以手中的“光明符”仔细观察着墙壁上的符号,良久,她才发出一声如叹息般的呼声,回头说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才进入甬道没多久,我们又退了回来,这让跟在我们也要下来的刘东旭等人疑惑不已,但小夏的决定,他们并没有反对,于是一众人又退回到那墓碑前。

  “怎么了,赵小姐,下面有什么东西?”刘东旭问,他的眼睛不时转向那神秘的甬道,似乎心急进入此中,但小夏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人,连她也要退回来,借刘东旭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贸然下去。

  刘东旭问出其它人心中的不解,小夏的视线在我们众人的脸上划过,像是在做出一些决定。

  “下面的墙壁上刻着一些符号。”小夏平静说道,但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其它人感到心惶不定。

  “那些符号,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佛教密宗法文--三十六天自在尊灭邪经符,刘先生,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夏话音方落,刘东旭便大叫了一声“不可能”,更差点就要蹦起来,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我和郭长风自然不知道所谓的“三十六天自在尊灭邪经符”是什么玩意,但听名字便知应该大有来头,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刘东旭这样深沉的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只听他叽哩呱啦地用日语向宗田转述了小夏的话后,小日本脸上的血色一下退尽,和刘东旭以日语迅速交流起来,两人说得极快且急,但从语气中,不难听出两人心中的震撼。

  “小夏,这劳什子经符是什么东西?”刘东旭二人的样子勾起我的好奇心,真不知道是经符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小夏也慎重了起来,在我的印象中,她一向是做了再说的类型,少有像现在一般谋定而后夺。

  “三十六天自在尊灭邪经符、黄泉碧落经典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为佛教三大密典,无论哪一部经典都具有驱魔灭邪的无上妙法。”小夏随口说着,但脸色却越发凝重,连声音也沙哑了起来,像是不愿提及这经符的来历。“而这三部经典之中,却以灭邪经符的威力最大,不同于其它两部经典,灭邪经符由三十六个意义难明的符号组成,每一个符号都蕴藏着天地间最大的秘密,相传,能够领悟三十六个经符之人,便能立证佛法,肉身化佛,但自从经符传世以来,莫说领悟三十六个经符,就连佛教最具传奇色彩的达摩祖师,也只是领悟六个经符而已,而就算只是六个经符,却已经让达摩祖师立证罗汉果,由此可见,灭邪经符的威力之巨。”

  “就算不能领悟经符。”刘东旭接着小夏的话说道:“单是将三十六个经符刻于物上,便具有镇邪的无上之力,只是,只有对佛法理解甚深的大德高僧才有这分愿力将经符刻于其上,普通人即使想照着画,却碍于魔障重重,就是想画也画不出来。”

  听两人说到这里,连郭长风这个无神论者也知道地室之内刻着这经符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妖魔的实力,已经需要用到这么强绝的经符来镇压,而即使这样,它还能屡次以分身杀人吸魂,如此一来,我们不由要重新估算妖魔真身的实力。

  “要不这样吧,小夏,我们按兵不动,然后再召集一些同道中人前来一同诛邪,不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我望了一眼现场众人,小夏和宗田算是修为不俗,而刘东旭则是半桶水,郭长风更是普通人一个,而我,即使现在道力大增,但我不能把这份力量发挥出来,实在比郭长风强不了多少。

  小夏摇头,竟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在机关打开之前,我会考虑这个提议,但现在不行,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了!”

  “为什么?”

  “因为密道未启之时,地室自成世界,灭邪符自能镇住妖魔,但现在密道开启,外间的气息灌入地室,阴阳立扰,灭邪符威力大减,妖魔用不了多久便会破印而出,那时,我们连一点胜算也没有,倒不如趁着现在灭邪符还镇得住妖魔,我们冒险一搏!”

  小夏下定了决心,一双眼睛精芒电闪,似是有电蛇在其中穿梭,我还从没看过小夏现在这个样子,但我知道,当她决定了某件事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变注意了。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郭长风摸出了手枪,开始检查弹匣里的余弹,真是无知者无惧。

  小夏一手按下郭长风的手枪。

  “这次行动不用太多人下去,人多反而碍手。”小夏看着郭长风认真的说:“郭队长,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下面却是一种远古的邪恶生命,你下去也是无济无事,反而还要我们分神照料你,因此,请你留在上面,把诛魔的事情交给我们。”

  郭长风一张脸憋得通红,但偏是小夏说得有理,队长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依言收起了手枪。

  “宗田先生,由于你擅长的是风术,那地室之下无风可借,恐怕你也帮不了多少忙,但你的式神之术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因此,你负责支援。”

  这几句话是用日语说的,我自然听不懂,宗田却一个劲的点头,我想应该是小夏在布置各自的任务,她和宗田说完后,目光落在了刘东旭身上。

  “刘先生,你的作用有限,不如和郭队长也留在上面,你看可好。”

  “赵小姐,刘某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不用赵小姐说,我也会留在上面,免得反倒成为你们的累赘。”刘东旭洒然站到郭长风身旁。

  小夏的目光最后落到我身上,我不等她开口,连忙叫道。

  “我要下去,小夏,我决不能让你自己去冒险!”

  这一句话几乎是用吼的,也不知是否我那突然增强的道力在捣鬼,声音像闷雷一般,震得我自己的耳膜也“嗡嗡”作响。

  小夏没有回答,只是转身便朝甬道走去。

  我傻站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去。

  直到。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你死在这里的话,那我就找别的男人去了。”小夏说道,随后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密道中。

  “你想得美!”

  我大叫了一声也跟了下去,宗田摸着脑袋不知道我们这是在唱哪出戏,小日本和刘东旭交待了一些话后,也大步走下了甬道。

  我很紧张,这是第一次我主动要面对这些邪物,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谁叫我喜欢上小夏,既然喜欢她,就要保护她,这是身为男人的责任和义务。

  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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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1

  地室,呈正方形,每一面墙都由三十六块水磨石砖组成,每一块石砖之上又刻着一个巨大的灭邪经符,一百四十四个灭邪符构成一个足以镇压任何妖魔的壁垒。

  如果我们没有开启官道的话,这个壁垒还能够维持上一段时间,而现在,一切都变成一个未知数。

  生气外灌,阴阳立扰!

  灭邪符的威力已经大减,当我们踏足地室地面时,邪恶的灵魂已经开始苏醒,一股股恶意的波动从黑暗处透将出来。

  小夏祭起四张“光明符”,四符分贴地室墙角,顿时,地室亮如白昼。

  由百多个灭邪符所构建的壁垒中,停放着一个石棺,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有墓便有棺,但这石棺,却诡异非常,灰白的石棺上,四周同样刻着灭邪经符,这是不符常理的,若这棺中葬的是人,在这灭邪经符的镇压之下,棺中之人便无法得以超生,灵魂将永远困于石棺之内,此等做法,实是少见。

  又有哪个人,会甘愿死后灵魂还被困在石棺中。

  除非,这灭邪经符镇的不是人,而是妖魔。

  莫非这石棺之中,镇压的却是妖魔?

  我们三人互看了一眼,均看出心中的疑问,这地室上方的墓碑上分明刻着“异乡人之墓”,难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走得近了,我才发觉石棺的棺盖上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想是这地室常年都保持在干燥状态的原因,石棺上的文字竟还保持完好,没有为湿气所侵蚀。

  棺上之字与墓碑一样用的是中文,宗田自然看不懂,而我和小夏却看得暗自惊心,原来,这棺盖之上,正是道出妖魔的由来。

  [余自幼参禅礼佛,遍学佛经诸法,双十之年后,岛国之内再无人能出左右者,然自觉尚未参得大乘佛理,故远渡重洋,独往中原大地,与诸大德辩经论文,更蒙禅院普世得一观灭邪圣经之机会,余拼着折寿十载,强记那三十六经符,后返于岛国,居于圣山高野之上。

  余自认已遍通佛理,得窃天机,然一日,得闻圣山之下妖邪作崇,逐前往之,却遇远古恶妖,余诸法施遍却无以伏魔,无奈,只能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宏愿,以身封魔,即日返山,闭关以无上佛法将其炼化。

  然,妖魔之力,日渐强盛,竟有夺体之势,余自问无力维持封魔之体,故向中土救援,幸得大德白莲许以封魔之诺,余二度入中土,白莲上师以一远古异宝助余封魔,然封魔事毕,上师竭尽心智,撒手西去,余愧首矣。

  为固封魔之果,余遍寻穷荒,终得觅灵兽之影,将之附于异宝之上,至此,余方安心返国。

  时过境迁,中土变动,余恐俗子妄动封印,故谴弟子入关以守封魔之印,至西去之日不远,又令其建一石室,余于其室上刻以灭邪之符,望以此镇魔。

  然,镇魔终非长久计,余以毕生所修之力灌入崩玉之内,附余灵识于其上,再以其为石室之匙。

  能知崩玉为匙之人者,为有智之士。

  余之灵识自辨善恶,心恶者触之亡,心善者触之无碍。

  能知崩玉为匙而又心善者,当有诛邪之心,虽石室启,妖魔出,然破封之魔,其力尚微,为除魔之良机,万不可错过。

  余诸事已了,西去之时到矣,然此事终因余而起,帮余决定与魔同葬一方,希余之佛体,能为后者尽一绵薄之力。

  高野嘉宗绝笔]

  这刻于棺盖之上的文字不仅说出了妖魔的由来,还道出了刻字之人的种种严密布置,最后更不惜将自己和妖魔同葬,即使灵魂不得超脱,也要镇压妖魔,这样的胸怀,让我不由肃然起敬。

  而小夏则在看到刻字之人的落款时却惊呼出声。

  “高野嘉宗!”

  我还来不及问这嘉宗是何许人,小夏已经用日语和宗田交谈起来,并不明对着棺盖上的文字指指点点,宗田脸上神色连变,听得最后,竟然扑通一声在石棺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向石棺磕叩起来,让我大有摸不着头脑之感。

  “这嘉宗到底是什么人。”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拉过小夏问。

  “这个人,可以说是佛学的天长。”小夏的脸上充满矛盾之色,像是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的那一种。“日本的佛学理论是由中国大唐时传承过去的,虽然日本礼佛的人不少,但真正有成就的人却不多,直到嘉宗来到中国时,中土的高僧们才知道日本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他遍通佛法,连道学也有所涉猎,但最重要的一点,那时的嘉宗,才不到二十出头。这么一个天才在那时受到多方关注,连一向隐世不出的普世禅院,最后也邀请他入院一谈,没人知道嘉宗在普世禅院里看过什么,和什么人交流过,只知道半个月后,这年轻的佛学天才便返回了日本,至此再无音讯。”

  小夏说到这里,却偏过头去看那刻在四壁之上的灭邪符。

  “我原本不信这个嘉宗真的那么厉害,只当是被夸大的传闻,但他能够将三十六灭邪经符硬记下来,这天才,倒真的是当之无愧。相传最后嘉宗辞世于高野山上,却不想他在即将西去之时,还惦记着这个妖魔的封印,并最后长眠于此。”

  话毕,小夏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感概。

  另一边,宗田祭拜完嘉宗后,站起身来大声吼了一句,突然用力去推那棺盖。

  我一看傻眼了。

  “他要干什么!”

  “笨蛋。”小夏走到棺旁,双手搭在棺盖上。“嘉宗大师既然为我们留下这除魔的良机,我们再不把握,就是对不起他的一片苦心。”

  我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糊涂”,人家那棺盖上已经说明和妖魔葬在一起,那石棺中一定安置着封印妖魔的所谓远古异宝,若不开棺,又怎能取宝诛邪。

  于是,我也向着石棺走去,合我们三人之力,将这一面并不怎么沉重的棺盖寸寸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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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2

  小夏和宗田二人也是眉头大皱,但对于他们来说,闭气屏息是家常便饭,呼吸一止,异味对他们便毫无影响,两人依然面不改色地继续推移棺盖。

  我不好意思自已一人躲边上去,没办法,一咬牙,我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只希望快点推开这棺盖,好远离那要命的气味。

  忙活了数分钟之后,棺盖被我们推开了大半,石棺中黑烟像沸腾的开水般不断沸出,里面黑乎乎的一团也看不清东西,小夏拉着我向地室边上退去,同时招呼着宗田过来。

  “先让里面的腐气散散。”她用手在鼻子边猛扇着风,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空中快速画出一个繁复的符号,顿时,地面升起浮白色的光墙,把带着异味的气体全挡在了外头。

  我猛吸了几口气,被腥臭味熏得晕晕涨涨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

  “奶奶的,那是什么味道,我差点没被熏死!”

  “大概是尸气一类的东西。”小夏一脸深恶痛绝。“本来有灭邪经符镇着,再加上嘉宗是佛学大师,尸体应该是千年不坏才对,这一定是里面的妖魔侵蚀了嘉宗的身体,才会出现积尸气,一定没错!”

  黑色的积尸气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全数散尽,这期间还有小夏和宗田不断使用小型的风术加快空气流动,不然的话,时间还得再久。

  尸气散尽,但空气里还带着隐约的腥味,我要一手捂着鼻子,才能够走近石榜旁。

  棺中,嘉宗的尸身没有我想像中那么恐怖,除了肤色乌黑,皮肉干曩及五官深陷之外,倒和深沉睡去的人没有什么分别。

  嘉宗的脸上,干枯的皮肉呈现出一道道像树皮一般的皱褶,他眼口紧闭,一双眉毛长至脸颊,不难想像,他在生时,必是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身穿黑白二色的日本僧服,颈上戴着一串龙眼大小的佛珠,佛珠共有108颗,每颗佛珠之上刻着一字,代表着人生108种烦恼。嘉宗的双手安然放于胸口,那双被树皮还皱的枯手之下,紧紧捂着一块勾玉状的青色玉牌,玉牌随嘉宗埋棺百载,表面却还晶莹透彻,菀若新玉。

  再看棺内,除了棺中四壁依然刻着灭邪经符外,这其中便再无其它陪葬品,如此一来,我们很快将目标锁定在嘉宗紧捂于胸口的青玉,不用说,这一定便是那封魔的远古异宝。

  要拿出这块宝贝,便必须移开嘉宗的两只枯手,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想和死人的尸体打交道,但小夏在一边,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去碰如此恶心的东西吧,我皱了皱眉头,忍着胸口的恶心之感就想拿起那双枯树一般的手。

  “我来!”

  宗田突然用奇怪的腔调喊了一句,他这句话用的是中文,我倒是听得懂,既然他主动请缨,我马上便退到一边,满脸推笑地把这份“美差”拱手相让。

  宗田也不着急,他的十根手指灵活地结出各种手印,在我的眼中,随着宗田手印的运作,他体内的灵力似乎也受着某种意念指挥,在小日本的身体周围构建出一个圆形的灵力力场,这个力场的灵力是流动的,它遵循着某种规律流转着,循环不息,无始无终。

  我心中突然生起一种明悟,宗田的这个灵力力场实在是高明的防御手段,力场的灵力在不断流转,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化,也就没有了强弱之说,让人想攻击也无从入手。

  在我观察着宗田之时,他再结一印,一个普通人看不到的防御力场稳定并自行运转起来,宗田这时才双手伸进了棺中,摸上了嘉宗的手。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嘉宗的手就这样被宗田提了起来,当青色玉牌被他拿出棺外时,宗田还一付难以置信的样子。

  过程,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宗田撤去了防御力场,轻轻放下青玉。

  光明符柔和的光芒下,被宗田放到地上的青色玉牌不断变幻着光芒,玉牌边缘凹凸不平,似是某个整体的一角,那青玉之上还刻着一只手臂模样的暗纹,手臂肌肉贲张,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然而我在看到此牌时,却无来由地升起熟悉之感,同时,竟无端心生恨意,恨意之强烈,让我有一把捉起玉牌将之摔个稀巴烂的冲动。

  我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别过脸去不看玉牌,心底那股恨意才渐渐平息。

  还好宗田和小夏的注意力被玉牌吸引,并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此时,地室之上传来一声枪声!

  枪声震得地室顶上的土层掉下不少尘埃,我们脸色均皆一变,宗田马上俯身拿起玉牌,而小夏则挚出了乌金棍,“辟邪录”的符文顿时亮起,绕着长棍悠转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最后由于跑得过急,在离地面还有四五级石阶的样子直接滚了下来,从装束和身材上看,此人却是刘东旭。

  宗田一见,便大声喊了几句日语,大概在问他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刘东旭像是扭到了脚踝,艰难地从地面半爬起身,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郭,郭长风被附身了…….”

  他声音沙哑,说的话也不太清晰,但我们还听得明白,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刘东旭有点古怪,但古怪在哪里,我却又说不上来。

  但刘东旭的话却让我们一下子警戒地望向地室上方的通道。

  郭长风被凭依,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妖魔已经开始活动了。

  一念至此,宗田不由望向怀中青玉。

  刘东旭继续向宗田走去。

  “…….他突然拔出了手枪,我,我还以为他小子疯了,但看到他的脸时,我就知道他被凭依了,咳咳…因为他表情僵硬,眼睛里满是惧色,和,和宗田那会一样,我想冲下来通知你们,却还是被他小子射了一枪…….”

  似乎为了印证刘东旭的话,血一滴滴从他的右手臂滴下来,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宗田想要伸出手去扶他,通道上却又窜进了另一条人影。

  郭长风捂着整个快塌下来的左肩,满脸血污地冲了下来,却在石阶的中途停了下来,看着刘东旭着急地喊道。

  “小心,那个人不是刘东旭!”

  一瞬间,我终于想到刘东旭古怪在哪里了。

  自始至终,他根本没有抬起头来和我们说话,一直低着头,难道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模样?

  “宗田……”

  我朝小日本大呼出声,却已经迟了一步,走路扭扭歪歪的刘东旭突然出现在宗田身旁,扑哧一声传来,刘东旭竟然一手插进宗田小腹,血柱自宗田后背喷出,还隐约可见一小截手指从宗田的背椎处露了出来。

  宗田惨叫一声,身体慢慢滑倒,我看得不由双眼怒张,倒下的宗田后,是手拿着青玉,缓缓抬起头来的刘东旭。

  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还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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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3

  血,从手指上滑落,滴在青色的玉牌之上,形成一朵红艳的梅花。

  刘东旭轻轻舔了舔满是鲜血的右手,神态之邪恶,看得让人心寒。

  小夏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用上哪种遁术,她只踏出一步,下一步却已经来到被凭依的刘东旭身边,飘浮着“辟邪录”的乌金棍自下而上的撩起,刘东旭也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被一棍击中下巴,整个身体被抽飞了起来。

  一道黑影自刘东旭的身后飞出,但黑影的下身仍和他的身体重叠在一起,不甘心这样就脱离刘东旭身体的黑影,努力地想再钻回那具躯体中。

  只是小夏不会被它这个机会。

  刘东旭的身体就快落下地面之时,乌金棍无声无自地点来,小夏一棍正中他的胸前大穴,刘东旭发出惨烈的叫声,尚未完全钻回躯体的黑影如被狂奔的汽车正面撞到一般,瞬间便彻底飞离了刘东旭的身体,在墙壁下留下一团黑焦。

  失去意识的刘东旭摔倒在地上,青玉从他已经失去控制的手掌中跳了出来,在空中短暂停留之后,便滑着一道青绿晶莹的轨迹,狠狠地砸向地面。

  一只纤纤小手适时接住了它,结束了青玉这短暂的空中之旅。

  这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放在以前,我就算再长出十双眼睛也未必看清楚小夏的动作,但现在,我却已经能够隐约捕捉到她动作间的轨迹,这个发现,让我心跳加速了不少。

  假以时日,当我掌握到一定的技巧以及熟知对力量的控制时,要成长到如小夏一般的程度,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妄想,而一切,都得益于嘉宗那颗灌输了他毕生修为的灵珠。

  想到这,我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东瀛大和尚心存那么一点点感激。

  多亏了他的灵力,让我从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跃成为一块价值无可估量的宝石。

  尽管还是一颗尚未雕琢的宝石。

  眼看刘东旭倒地,凭依在他身上的妖魔分身也被击出了身体,郭长风和小夏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前者不知道被凭依后的刘东旭用什么方法卸下了整个右肩,心神一松,重伤在身的郭长风双眼一黑,就这么晕倒在石阶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五人便倒下了三个,而且被刘东旭一掌穿背的宗田尚不知死活,却在此时,异变又起。

  那留在墙壁之上的那团焦黑突然像吸了水质海绵迅速朝一点凝聚,最后形成一颗漆黑之极的细微水珠,小夏略有所察之时,黑色水珠已经劲射而至。

  小夏只来得及朝水珠望上一眼,拿着青玉的手掌却微微一震,水珠已经射中青玉,在这块玉石之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小孔。

  细微的密痕以那黑孔为中心蔓延而开,一粒粒如沙子般大小的玉石碎屑不断从密痕中掉了出来,如星辰堕落凡间一般,点点青绿的莹光自小夏手指缝中落下,如一条青色的绸缎垂落地面。

  青玉,渐渐崩解!

  我们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青玉崩解,意味着妖魔即将破印而出,在这个只剩我和小夏两人的时候,直接面对一只妖魔,即使是一只尚未恢复全部力量的妖魔,怎么看怎么都是输多胜少的局面啊。

  小夏像是也想到了这点,她露出一丝苦笑。

  崩解的青玉如一个自内部不断爆炸的宇宙一般,每一秒都在不停的变化中,随着这个宇宙再也不能容纳其中超过极限的能量时,一股意念渗透了出来。

  邪恶、冰冷且带着无尽怨恨的意念!

  它像一把最尖锐的针,从青玉中探出,狠狠地扎上小夏的意念。

  小夏如中雷击,她尖叫一声,迅速把青玉丢了出去,就像手中握着的是一条冰冷的蛇一般。

  我从没过她如此失态过,即使面对鬼妖陈丽宛时,小夏也是一付从容冷静的样子,而不像现在脸色土灰,身子还轻轻在发抖。

  呯--

  青玉在半空炸开,一大团黑色浓烟如挣脱了囚牢的恶魔一般,在空中恣意伸展着自己的身体,黑烟眨眼间便笼罩住整个地室一半的空间。

  黑烟中,有数点星芒闪烁,几点绿星飞了出来,其中一颗玉石有拇指头般大小,上面布满紫色的细纹,金色的光芒不断在紫纹中流转,让人一看难忘。

  道力大增下的我瞬间便看清那青玉的样子,但在看到它时,我心头一阵恍惚,不知为何,我竟有种要捉住它的感觉,意念方动,那青玉便消失在空中。

  待我回到神来时,紫纹青玉已经出现在我的掌中。

  此时,地室四壁一百四十四个灭邪经符同时亮了起来,各种性质不一的能量流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交错在地室之中,那团浓郁的黑烟在瞬时便被能量流扫过不下数百次,黑烟中传出不甘的尖叫声,本来还有扩大趋势的黑色烟气马上不再扩展,只是在原地不断翻滚。

  小夏拉着我退到了墙边,事起突然,注意力被黑烟所吸引的她,没有留意到我掌中突然出现的青玉,我想把这奇事说与她听,但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当的时候,于是我手掌一缩,把青玉丢进了裤袋中去。

  唬--

  一声虎啸自黑烟中传来,虎啸低沉,如秋雷般郁郁作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难听的尖锐嘶叫声,在我们视力所不能穿透的黑烟里,撞击声频频传出,那种力量与力量的对碰,竟让地室微微震动着。

  “呛”一声响,金铁交鸣之声中,一团巨大的黑影如炮弹般从浓郁的黑烟中飞出,瞬间把嘉宗尸体所在的石棺撞得弹向了一边,石棺寸寸碎裂,那黑影与地面发生剧烈的摩擦,直到快挨到墙壁时才停了下来。

  两点黄色精芒从黑影的头部亮起,陆吾之影缓缓从地上立起,那九条虎尾呈扇形张开,圣兽的影子朝黑烟不断发出阵阵低沉的虎啸。

  黑烟迅速回缩。

  一个巨大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尚未散尽的黑烟里掠起一道寒光!

  连接着地室的石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灰白的石块激荡而起,一蓬石雨被巨大的力量拔向了地室外,在那灰色的石流中,晕迷的郭长风和无数石块一起飞出了甬道通口。

  石雨落定,石阶被毁去了三分之二,只剩下短短的一截阶梯连着通道口,数根残碎的钢筋从石阶的断口捅出来,在半空中轻轻地摇晃着。

  我和小夏面面相觑,那股力量之大,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抗衡,这样的破坏力,只有小夏的修罗才能与之相比。

  黑与灰的浓烟搅拌在一起,那层层翻滚的烟气里伸出一只黑色的、尖利的足肢,那足肢之上长满了毛刺,银灰色光芒在这巨大的黑色足肢上流转着,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死亡味道。

  足肢往前一送,血柱狂飙!

  那恐怖的尖利肢体一下子插在宗田的身上,宗田剧烈的颤抖着,随着身体的抖动,鲜血在他的周围洒了一地,立时,浓烈的血腥味在地室里弥漫开来。

  看着宗田已经活不成了,我不由浑身发抖,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

  喔--

  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从浓烟里透了出来,音波把翻滚的浓烟排开,露出了一个妖娆的女人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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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4

  毫无疑问,那是一张绝代妖娆的脸。

  如雕塑般完美的脸透着古典的美感,长长的睫毛让一双细长的凤眼顾盼生辉,近乎病态的白色脸孔上,那一双紧握的嘴唇红得如此惊心动魄,一头油亮的黑色秀发如瀑布般垂下,把这完美的脸孔遮住了几分,却更加透出浓郁的诱惑气息。

  这,绝对会是一张让男人为之疯狂的脸,如果没有身下那庞大的,如蜘蛛一般的身体的话。

  张大了嘴巴,我做梦也没有想过,妖魔竟然是长这付模样。

  一张典雅的东方女性脸孔下,是一具火辣的身体,丰满的双峰傲然挺立,那一抹嫣红在引人遐想的同时,也考验着雄性动物的定力。

  然而,当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伸展着一双玉藕般的纤手,而是挥舞着如螳螂般那锋利,长满了锯齿的前肢,且下身不是修长的玉腿,而是蜘蛛的身体的话,再强烈的欲火,也会瞬间转化成最冰寒的恐惧。

  一只把女人的脸和上身、螳螂的前肢与蜘蛛的身体拼凑在一起的巨型怪物从浓烟中跨出,它不断挥舞着锋利的前肢,示威般在墙壁下刮出一道道裂痕,火星四溅,数寸深度的裂痕道道生成,这付景象看得我脸色苍白,要是被那锯齿利肢挨上一点边,那绝对是肢解的下场。

  “竟然是新妇罗!”在看到妖魔真身之后,小夏不由惊呼出口。

  我虽然不知道新妇罗是什么玩意,但这蜘蛛妖女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嘉宗这等号称佛学天才的人物也制不了它,最后还要搭上白莲和尚的一条命,才仅能够将其封印,妖魔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

  那由嘉宗不知从何得来的圣兽之影,似乎将新妇罗视为天敌,它发出一声剧烈的吼声,四足一蹬,竟正面朝蛛妖扑去。

  虎影身体本来不上,但比起新妇罗来,却是小巫见大巫,新妇罗足有五米的高度,它那一站便占去石室一半的空间,陆吾之影全力一扑,也不过来到妖蛛胸前的高度。

  新妇罗一声嘶吼,那两把锯齿前肢寒光连闪,瞬间便把虎影弹开,只是这圣兽的影子也是固执得紧,被新妇罗弹开后,又奋力扑上,九条尾巴如风车般转动,一等挨近新妇罗,便像鞭子似的对着蛛妖就是一顿猛抽,狂烈的破空声中,那虎尾抽在新妇罗的身体上竟爆起声声闷响。

  一大一小两只异物便在这地室间撕斗开来,一时间,乱石飞濺,灰尘弥漫!

  感受到了新妇罗的气息,“斩魂”绽放出强烈的红芒,我将之执于掌中时,艳红的剑锋弹了出来,在空气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把这把道界异宝握于手中,我才多少有了几分安全感。

  “呆在边上别动!”

  小夏朝我大吼,地室里充斥着虎啸和尖叫,并不时传出轰雷巨响,要对话,不用吼的对方根本就听不到。

  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就凭我这块料基本上是无法插手这一级别的战斗,硬是插上一脚纯粹是在找死,再看小夏拿出一沓符约的样子,我知道她要趁有虎影相助,灭邪经符牵制新妇罗的时候全力一博。

  她略向前踏出一步,嘴唇不断张合,在这噪声大作的环境下让人根本听不到她念些什么,随着空气间开始荡漾起无形的波动,一股暴劣的气息仿佛自别的空间穿透而来,一丝丝地在地室中蔓延。

  我试着引动丹田内的道力,接着,我看到一点红光自虚空中成型,壮大!

  符纸飞出,法阵开启。

  红光出现在法阵的中心,并迅速伸展着,一个暗红的身影渐渐在红光中显露出大致的轮廓,瞬间,我知道小夏要干什么了。

  她要召唤那头恶鬼,那头差点就秒杀了宗田式神的修罗!

  果然,一阵尖利的啸声自法阵中传出,啸声如雷,瞬间压过了地室里的其它声音。

  新妇罗被这阵啸声吸引,它的眼光从虎影移到了啸声的来处,却看到一柄巨大的黑黝斩刀破空袭至!

  蛛妖刚要举起锯齿利肢抵挡,斩刀已经穿过它的左胸,大股黑色且带着腥臭的血液立时喷出,犹如空中绽放的一朵黑色玫瑰,在新妇罗惊天动地的厉叫声中,斩刀钉在了其身后的墙壁上,刀柄犹自抖个不停。

  修罗利仞天自红光中一步跨出,昂道望着体型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新妇罗,身体竟然微微发起抖来,然而,它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人间界,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存在,小女孩,你总是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啊…”

  低声的感概之后,又是一阵兴奋的啸声,修罗一刀前指,如有实质的血色刀气如怒海狂潮般涌向新妇罗。

  我眨了一下眼睛,再看时,那恶鬼修罗已经消失在原地。

  当!

  突然响起的巨大响声震得我头脑一片空白,似乎灵魂也随着这一声响被震出了躯壳之外,等到双眼在恍惚中恢复了正常焦距之后,我才看清,那修罗不知何时欺到了新妇罗的头顶上空,与它的锯齿前肢正面硬拼了一记。

  那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恐怖力道自修罗体内爆发,竟推得新妇罗微微向后一弯,尖叫声中,新妇罗的另一齿肢劈向了修罗。

  利仞天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它的身影一片模糊,新妇罗只斩到了它高速运动所留下来的残影,利仞天再出现时,它一手紧紧握住钉在墙上的另一把斩马刀,双足在墙壁上微一借力,合身双刀交叉着斩向新妇罗的背部。

  修罗的速度极快,新妇罗根本捕捉不到它的动作,过不了多久,这妖蛛身上已经遍体鳞伤,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恐怖伤口道尽利仞天的战绩,况且一边还有陆吾之影在不断的骚扰,这虎影虽然不能像修罗一样给新妇罗巨大的伤害,但那九条虎尾硬如精钢,被抽上也绝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趁着新妇罗被修罗缠上的时候,虎影亦送给蛛妖百数记鞭击,让新妇罗怒叫连连。

  然而,作为远古便存在的妖魔,新妇罗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得了的,即使它现在没有恢复全力,即使边上还有百数灭邪经符在压制着它,在承受了修罗和虎影的连番打击之后,新妇罗怒极,它仰起了头,一大团银线自它嘴中如一树繁花般绽放。

  千百万银线在空中互相交错着,它们将空间分割成一块块细碎的个体,修罗便在这一个个细小的空间之间穿梭,从新妇罗嘴中喷出的银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利仞天不敢贸然去触碰这些银色的丝线,然而银线越来越密,留给修罗活动的空间逐渐减少,且在限制了修罗活动范围的同时,修罗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没有修罗的速度和灵活,虎影没几个起落便粘上了那些银色的丝线,这些丝线一经粘上,陆吾之影竟活动不开手脚,被银线缠上的身体亦开始飘起缕缕黑烟,银线开始侵蚀虎影的身体,大急之下,这圣兽的影子九尾抽动,试图击断这些银线,却不想银线粘性极强,最后虎影被新妇罗的银线缠了个实,别说抽身离开,连动一下身子也困难之极。

  虎影被擒,新妇罗哪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锯齿前肢略一回缩,瞬间高速弹出,破空声起,虎影被巨力击飞,它发出一声悲鸣,身体被砸进了墙壁中,把地室撞得一晃,片刻之后,虎影才无力地掉下了地面,却再也无力爬起。

  迟来的更新,话说,兄弟们没事多在书评留言,俺的精华放到发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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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5

  在新妇罗吐出那万千银线的时候,这场战斗的胜负似乎已经一早就注定了结局。

  陆吾之影被妖魔强力一击后,便再也爬不起身,它那纯由阴影构成的身体上,出现一道恐怖的巨大空白,只差那么一点,这圣兽的影子便在新妇罗的一击之下腰斩,但现在,那还在不断扩大的空白也让陆吾的影子失去再次战斗的力量。

  即使强如修罗,在新妇罗的银线之域中,也仅是将落败的时间延迟一些而以。

  利仞天的速度和反应已经到达一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境界,那近乎瞬移的速度配合绝伦的力量,如果换个地点、换个对手的话,即使是妖魔,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地室空间有限,再加上新妇罗的银线一点点封杀修罗的活动空间,这胜负的天平,便渐渐划向了妖魔一方。再灵活的飞蛾,也只会在蛛网中越陷越深,而修罗,便是落入那蛛网中的飞蛾。

  新妇罗耐心地织着一个茧,一个足以将自己和修罗都包裹起来的茧!

  无数的银线把地室近一半的空间封闭了起来,当修罗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后,它发现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它腾移,新妇罗发出得意的叫声,盯着修罗的巨大而漆黑双眸透着恶意,随后,修罗眼中满是刺眼的银光。

  利仞天一声大吼,整个地室顿时为之一颤。

  寸步难移的修罗,只能做出背水一战的决定。

  而且,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两轮血红弯月在一片银幕中升起,它们迎上了由万千银线组成的河流,血色的刀光让接近它们的一切物质瞬间化为虚无,银流被犁出两道暗红的裂痕,裂痕虽然不大,却已经足够修罗通过。

  利仞天闪身消失在原地。

  银色的世界中失去了修罗的身影,但新妇罗并不着急,在这个充斥着银线的世界中,没有任何生物能够飞得出它的手掌心。

  新妇罗头顶上方左侧的银线微微颤动了一下,妖魔欢叫一声,锯齿前肢随即挥出,与一抹突然出现的深红交击在一起。

  修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庞然大物是什么时候能够捕捉到自己的运动轨迹。

  利仞天不知道的是,它的速度虽快,但也只是快到视觉神经跟不上它的移动速度而已,而不是直接穿越空间进行移动,而新妇罗满布整个空间的银线,不仅起到封杀对手活动空间的作用,而且还能够通过银线的颤动,从而测得对手的移动轨迹。

  须知,再快的速度,也会引起空气的震动,正是这一点,让修罗失去了渺茫的胜机。

  巨大的前肢推着修罗撞上无处不在的银线,立时,修罗的后背被粘了个严实,还不等它作出反应,一大团粘稠的银线从新妇罗嘴里吐出,三两下把它围成了茧,只露出修罗的头部。

  新妇罗欢畅地叫着,被人类封印了近一个世纪的怨恨、破开封印后被修罗耍得团团转的愤怒,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它高高扬起巨大的锋利前肢,然后一下子送进了包裹着修罗的茧中。

  暗红的色彩马上在银茧之上蔓延。

  修罗发出痛苦的叫声,从那一片银幕中传了出来,听得小夏脸色一阵苍白。

  和修罗有着精神上的联系,小夏马上知道了它的处境,手印变换间,她强制将修罗送回了阿修罗界,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帮利仞天所做的事情。

  对着突然失去利仞天身体的银茧,新妇罗明显一呆,它仔细感应着整个空间,发现完全失去了修罗的气息,那是真正的消失,而不是又一次的高速移动,这个发现让新妇罗很愤怒,它本来是可以一下下捅死这该死的虫子,但现在,这虫子消失了,骤然失去猎物的不忿让新妇罗怒叫连连。

  银线对其它生物来说绝对是致命的陷阱,但在新妇罗的暴怒下,我们眼前的银幕被这体形巨大的妖魔尽数撕开,它怒叫着,声音在地室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发疼,地室两边的墙壁更是在它的一双前肢胡乱挥舞之下,落下道道痕迹。

  面对暴怒的妖魔,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升到了胸口,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宗田已死,刘东旭和郭长风也是凶多吉少,圣兽之影已经在逐渐消失,连最强悍的修罗也遭受重创,而小夏召唤了修罗至少用去了她近一半的道力,道力只剩一半的她,连自保也成问题,更别说诛灭妖魔了。

  我整个身体都倚在了墙壁上,如果不是墙壁支撑着我整个重量的话,我早已软倒在地上了。

  当死亡降临之时,又有几个人能够直面视之。

  至少,我不能,恐惧像最冰冷的蛇,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将我的理智,一点点地绞出来,我想我快疯了。

  “我真是太天真了,连嘉宗这样的人物也办不到的事,我却以为自己能办到,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小夏露出苦笑,她望向了我。“只是搭进了自己的小命不说,还连累了其它人……”

  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别的神色,我大骇之下想去拉住她,却随着小夏素指一点,我发现自己连动个手指头也办不到了。

  “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但我却宁愿她不要这样叫,这个称呼,充满了不详。

  “那石阶虽然是断了,但还断得不完全,要爬上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等下我会全力吸引妖魔的注意,你一定要逃出去,然后什么也别管,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小夏伏在我身边,似乎用尽了全力在我脸上一吻。

  那一吻,心为之碎。

  那一吻,泪落满襟。

  “对不起。”

  小夏低呤。

  她毅然转身,大步朝暴怒的妖魔走去,只留下尚带着余温的泪水滴在我的肩头。

  我只觉大脑一热,丹田中的道力像决了堤的洪水逆流而上,体内轰一声响,我咳出了一口血,却提前解开了小夏的禁制。

  “不!小夏你给我回来!”

  我大叫,但她听不见,也不愿意听见。

  火流和白电从小夏手中释放,她一点也不吝啬所剩无多的道力,无数的道术一股脑地朝新妇罗轰炸,交织着焚风和电蛇的爆炸让新妇罗的愤怒不断升级,它把小夏视为新的猎物,然后前肢一提,恐怖的破空声中,那巨大的齿状镰刀如死神的召唤一般,朝小夏的头顶落下。

  “小夏!”

  在那一瞬间,我的眉心急剧地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剧痛一下子在全身蔓延开来,像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体内。

  “斩魂”掉到了地上。

  同时,世界突然变得静寂一片,刚才还充满狂乱爆炸声的地室,此刻却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地面也听得到,我仿佛被无形的手捉到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空间一般,像看着一出无聊的电视剧,客观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一切的流动都被放缓了数万倍,那瞬间便要落到小夏头上的巨镰,却始终悬停不下,仿佛即使再过千年,这个画面也会一直保持下去。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整个空间的时间停顿了下来,这已经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围,而全身突然出现的剧痛也让我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大叫着,只有这样才能稍缓体内的痛苦,但痛苦却还在升级,直到我以为自己就要活活痛死的时候,眉心的跳动突然停止了。

  接着,我仿佛听到灵魂的深处传来“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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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6

  双眼一暗,小夏、妖魔、地室,通通在我眼前消失,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良久,黑暗中爆起一团光芒,光芒跳跃着,有节奏地鼓动着,带着生命的喜悦。

  从那光芒中不断飞出各种颜色的光,洁净的白、冷漠的蓝、热烈的红、生命的青以及敦厚的黄,它们在黑暗中飞舞着,旋转着,不断交汇出新的色彩,妆点着这个黑暗的世界。

  那团最纯粹的光芒在新色彩形成之后的不久,爆炸了。

  无数的“物质”从光芒里射出,它们飞散到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新生的色彩被从光芒中诞生的“物质”所吸引,它们包裹住“物质”,渐渐的,一个个星球诞生了。

  这一切的景象,从一片黑暗到星体遍布,在短短数秒之内发生,我觉得自己的下巴正在以光速的速度朝下掉,老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整个宇宙诞生的过程!

  但这一切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至少,此刻的我并不能理解。

  直到许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团最纯粹的光,名为“太初”,而那从光中飞出的物质,则是“星核”。

  眼前景象又是一变,1秒之前还是一付外太空般的景象,而下1秒,我又站在了一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草原,是初得嘉宗灵力昏迷时所看到的那片草原。

  我竟又回到了这里。

  仰望天际,高耸的巨木依旧,心念一动,我再次站在了巨木的脚下,再次见到那些如深藏在雾中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笼罩在这些身影之上的烟雾仿佛稀薄了一些,我依稀能够看到大致的轮廓。

  一众影子中,当中一道身影踏前了一脚,我的心跳不由加速,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轩辕锁,锁千年;千年至,星轮转;数不可逆,命不可违,当来者,无以之抗矣……”

  那影子说出数句似偈非偈,似诗非诗的词句,而其中那“轩辕锁”三字更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只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我在心中不断默念这三个字,不知为何,心中竟弥漫起一股淡淡酸愁。

  “你既然已经来到此处,那七大数不可违之命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影子的声音低沉悦耳,他伸手一指,点在我的眉心之处。“一锁已千年,也是时候为你打开第一道枷锁的时候了……”

  他伸手轻轻一点。

  已经停止跳动的眉心处又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道细细的血线自我的眉心射出,我心神一阵恍惚,紧接着,一股灵魂被撕裂般的巨大痛苦在我的脑海中炸起。

  “啊--”

  我撕声大吼,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那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如潮涨潮退一般,弹指间又消退得干干净净,只有我那被冷汗所湿透了的衬衫,说明刚才那一切并不是梦。

  巨木草原迅速拉后,我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地室中。

  “……轩辕三锁,我业已为你打开其一,一锁锁念、二锁锁力、三锁锁命,千万别打开第三道锁,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切记切记……”

  那悦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只是我现在刚从剧痛中挣扎过来,没有当场晕倒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听他说些什么。

  只是,我已经变得有些异常。

  脑海里经历了一次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后,似乎有大量的信息被释放了出来,我放眼所及,满眼都是不断流动,变幻的色彩,那些色彩遵循着特定的规律,而每一种色彩流动的规律各不相同,它们代表着不同的规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清楚这一些,就像我一早就应该知道的,只是我忘记了,而现在,我全部记起来了。

  我知道,在这一刻,我看到了规则,宇宙万物运行的规则。

  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喧杂的世界再度回归,新妇罗的巨镰呼啸地斩向小夏,我望将过去,那一瞬间,我判断出巨镰落下的角度、它所能发挥的最大力道、会造成何种破坏,以及,要如何化解这一道攻击。

  在这一种近乎自我催眠般的恍惚中,我张手一捉,“斩魂”瞬间来到我的掌中,它发出畅快的欢鸣,艳红剑锋暴涨,剑尖几乎触到了地面。

  向前跨出一步,我消失在了原地。

  小夏的长发被新妇罗所制造的庞大力压所扬起,她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了十数“苍炎”和“白电”,这几乎耗尽了她的道力,更让她的身体酥软不堪,锯齿巨镰斩将下来,小夏竟无力闪躲。

  一时间,她心内万念俱灰,只道这次终万无幸理,不想闭目良久,却没有出现现象中的痛苦。

  一个背影挡在了她的前方。

  睁开眼睛的小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我架起“斩魂”,略微倾斜地卡在新妇罗那巨大的镰刀之旁,手腕一顿,巨镰向左偏去,深深插进小夏身侧的地面之上。

  在我看到宇宙运行的本源规则之后,一切技巧,在我眼中再无秘密可言,我就像一个天生的战士,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去索取那最大的战果。

  新妇罗明显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人类竟能正面与它对抗,在它悠久的生命中,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这个意外,让它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我笑了,那个普通白领王强的灵魂似乎被一个战士的灵魂所替换,战意从灵魂深处源源涌出。

  架在巨镰之上的“斩魂”轻轻一拉,新妇罗失去了平衡,它尖叫着朝一边偏倒,我斜斜划出了一剑,一道凄红的光划碎了地室的空间。

  新妇罗吃痛地大叫,它整个右肩齐根而断,整齐平滑的伤口突然喷涌出大量的黑血,把刻着灭邪经符的墙壁洒得黑污一片。

  红色的光芒连续闪动了两次!

  于是,妖魔的左肩和腰下蛛身也彻底和它的本体告别,黑血与残肢落满了一地,地室之中,一时腥臭无比。

  新妇罗还没死绝,但它望着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惧意。

  妖魔也会害怕?

  我突然为这个念头感到好笑,手一挥,“斩魂”明灭不定,不同空间之间的切换所形成无形切割波,像一道暗流涌向了新妇罗,把它那妖娆的美人头颅从颈上平整地切了下来。

  再强悍的妖魔,也无法仅仅依靠一个头生存下来,新妇罗也不例外,我看着代表妖魔的生命光芒渐渐暗淡下来,那悬着的一颗心,也终究放下。

  转身面向小夏,我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在小夏的眼中,我看到一个我所不认识的男人,他有着银色的双眼,银瞳细长,不时有金光在其中闪烁,银瞳的四周,更是闪现着一个个细微的符号,那一双银瞳,看着像龙的眼睛。

  那是我吗?

  当这个念头浮起时,宁静、安详的黑暗如潮袭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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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偶闲居”的杀人事件随着新妇罗被诛而落幕。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又是在病房之中,不由在心中暗骂倒霉,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却连续进了两次医院,真是交了八辈子的血霉。

  但同时我也在庆幸,现在能够呆在病房里,也就证明那恐怖的妖魔已经被诛灭了,无论如何,活下来总是一件好事。

  小夏坐在床沿,手里正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看个不亦乐乎,在看到我醒来时,整个人扑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抱了个香玉满怀。

  言语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那在我怀中颤抖着的身躯已经道尽了一切,我用力抱紧了她,她亦用力地给予回应。

  良久,我们才分了开来。

  “怎么样,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小夏帮我垫高了枕头,让我可以坐起身,舒服地靠在上面。

  “我很好啊,就是头还有点痛。”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着,每跳一下,便带起一阵细微的痛感,就像患了重感冒之后的后遗症一样。

  “小夏,你下次不能那样了。”我捉着她的一双柔荑说道,脑海里还记得小夏毅然独自面对妖魔的画面,奇怪的是,后来的我却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了医院的,似乎是当中有存在着一个记忆断层。

  “你怎么了?”小夏看我脸色古怪,不由问道。

  “有些东西好像想不起来的,小夏,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样诛灭妖魔的?”

  “我诛灭妖魔?”小夏反问。

  我笑了。

  “废话,难道还能是我不成。”

  “我去给你削个苹果。”小夏对我的话避而不答,表情也有一些古怪。

  我想了一会,莫非这最后有高人出手,小夏爱面子得紧,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打不过妖魔?

  按照当时那个情况来判断,小夏能够诛灭妖魔的机率简直是微乎其微,再综合小夏现在的表情,我对自己这个想法也越加肯定。

  小夏是好强的人,我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

  “对了,郭长风他们,还有那虎影呢。”

  见我问了其它问题,小夏的表情不像刚才般古怪了,我不由暗赞自己聪明,懂得避重就轻。

  “你当时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啊,妖魔最后被诛灭了,当,当然是我干的了,别人哪有这本事。”小夏说到这里,俏脸突然一红,看得我暗暗好笑。“这后来,地室几乎都快塌了,最后还是我打电话给蔡局长,让他派人来清理现场的,妖魔的尸体也被秘密火化了,省得传出去引起恐慌,至于郭长风,他倒是命大,死不了,只是肩骨碎了,要休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回复,最幸运的是刘东旭那家伙,被妖魔分身凭依后他晕倒了过去,身体也没受多大伤,醒来后就已经回日本了,倒是陆吾之影,被新妇罗那具有侵蚀邪力的银线缠住,又受到近乎腰斩的一击,最后形体消散,归于虚无了,可惜了嘉宗大师找来这么一头异物,本来我还想收伏了它自己用呢。”

  听到陆吾之影消失了,不知为何,我为这头虎影感到几分惆怅,这灵兽的影子似乎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也算帮过我几次,可最终还是消失了。

  “那宗田呢?”我随口一问,那小日本八成是活不成了,被那碗口那般大小的足肢扎了一下,能活下来才见鬼了。

  果然,小夏只是简单的说了声“死了”,便不予置评。

  扔了一个苹果给我后,小夏说,既然人醒了,下午就出院,省得在医院里浪费钱,这番话听得我苦笑连连,苍天啊,有这么对待病号的吗。

  那天下午,医院本来还要求把我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但最后奈不住小夏的强势要求,再加上我已经能下床走动,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大毛病,最后院方还是放人,赵大小姐做起事来可是风驰电掣,刚从医院出来,马上抓着我去了虹口机场,坐着傍晚5点的飞机直接回了a市。

  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夜。

  “偶闲居”旅馆已经被警察的封条封了起来,旅馆的老板双双死亡,这一栋产业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自然被政府所查收。

  现在,旅馆沉浸在一片银华的月光中。

  月已上中天,几片乌云遮住它的光华,待得风吹开挡着月亮的乌云时,旅馆的竹林,被月光染成银色的林地中,却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他面向已经完全封闭的地室通道,伸出一手。

  良久,一团青白的火焰摇摇晃晃地从黑暗的通道里飘了出来,被他一手抄在手中。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

  “能够将妖魔的灵魂斩得支离破碎,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技艺!”

  接着,他面向通道又站了片刻,却又听得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失望。

  “为什么会没有,普通人应该认不出‘蚩尤之石’,为什么里面没有它的气息……”

  这时,浮云再次遮住了月光,一片阴暗中,响起数声闷响,并夹带着一两声如厉鬼般的嚎叫声,银光再现时,男人的身旁又多了两条人影。

  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小孩约摸八九岁模样,脸上透着天真无害,但眼睛里却闪现着成年人才有的狡诈,他握着大人的手,挂着甜甜的笑容。

  “操灵师,你真的太紧张了,难道连我的气息也没分辩出来吗,你看,连我的玩具也被你弄伤了。”

  小孩摇着大人的手,笑咧咧地说道,却换来男人冷冷一哼。

  男人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上,黑光流动,每一缕光芒闪烁之间,似乎有一两个怨恨的脸孔在匕首上浮现。

  “哼,人偶师,你和你那恶心的玩具最好离我远点,省得我失手把你们都撕碎了。”

  “我好怕啊。”

  小孩拍着胸口夸张地说道。

  “不怕告诉你,我的玩具知道‘蚩尤之石’的下落,这样的话,你还准备撕了他吗?”

  男人旋风般转身。

  “在哪?说!”

  小孩笑得灿烂非常。

  “在新妇罗这妖魔手里活下来的总共有四人,那个警察队长和我的玩具在新妇罗破印而出时便晕了,所以不会是他们两人拿了,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两个,他们是一男一女,分别叫赵小夏和王强,他们已经去了a市,怎么样,情报够详细吧。”

  “这是从你那玩具的记忆中读取出来的?”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厌恶的神情。

  “不错。”小孩笑得更开心了。“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你说是吧。”

  “哼!”

  男人鼻间再哼,身影一阵模糊,已经消失在原地,只有声音遥遥传来。

  “人偶师,希望你记得自己也是‘暗行之众’的成员,尽快把其它的‘蚩尤之石’找出来吧……”

  “嘿嘿”小孩干笑两声。“我自然知道,真是哆嗦的家伙。”

  他摇了摇大人的手。

  “走吧,我们有得要忙的了,那个笨蛋也不想一想,能够将新妇罗几乎肢解的人,又岂是他一人能对付得了的,真是笨蛋!”

  小孩拖着大人转身走向竹林,那大人行动间相当迟缓,这一转身,也费上了许多功夫,然而转过身来的他,身材样貌一下暴露在月光之下,此人,竟然是刘东旭!

  他的脸颊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不断地流出来,然而他却似毫无所觉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只是机械式地迈着脚,深一步浅一步地随着小孩走进了竹林里。

  乌云,再一次地遮住了月光,大地,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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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凶村

1.1414

  当天空换上深蓝幕布的时候,它底下的城市却刚开始演绎夜的高潮。

  纵横交错的公路在路灯的点缀下,如一条条光带把城市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区域,形形色色的人在城市这个舞台上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

  城市的高楼大厦竟相争辉,用色彩鲜艳的各种照明让自己尽量显得独立特行,以吸引人们的眼光,更有甚者,不惜扔下大把钞票架起了激光照明,粗大的光柱不断划过夜空,将夜空点缀得更加色彩斑斓。

  这类建筑,大多是娱乐城,或者酒店之类。

  得益于中国的改革开放,a市在十年间,经济发展迅猛发展,外商的投资、国家的扶持,让a市短短十年从一个小镇一跃成为繁荣的城市,而酒店娱乐业的发展,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便占了城市一年经济总值的五分之一,这完全归功于a市这几年致力于旅游城市的开发。

  鑫海大酒店,在a市的酒店业中绝对是知名度最高的一家,原因嘛,不仅是因为它是城市的五星级酒店、不仅因为它是占地面积最广,娱乐设施最全的酒店、更不仅因为它一年所创造的利润总额为城市的酒店业之冠,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它拥有一间特别的房间。

  和电影《1408凶间》一样,鑫海大酒店中,也有一个常年闹鬼的房间。

  在酒店建成这短短五年里,已经有十四人在这房间里或死或疯,有的则干脆人间蒸发。

  而这,仅仅是报纸报道的数据,至于真实的受害人数,那就无从得知了。

  但这闹鬼的房间非但没有影响鑫海大酒店的业绩,反而让它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关于闹鬼房间的传闻不仅流传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甚至邻近的城市也传开了,发展到后来,a市所在的省份都知道这城市里有这么一座闹鬼的酒店。

  鑫海大酒店随着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而渐渐闻名,当然,十个来酒店的有九个半不敢住那房间的,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怕死的人更大有人在。

  1414房,也就是传闻中的那间鬼屋,在一年前就被鑫海大酒店永久性地关闭,酒店方在这几年里没少给这鬼屋做过法事,但法事做归做,它还是鬼照闹,差点没把酒店总裁给折腾疯了,最后,经过酒店高层一致同意之后,才下了这个决定。

  1414房永久关闭的消息一传开,酒店的业绩却连翻了两番,不少人大老远赶来,就为了在这房间外照个相,留个纪念,而为了住进鬼屋隔壁的房间,不少客人在大堂接待处就展开了唇枪舌剑,闹到最后,酒店方只能将整个14层的房间价格比平常上升了两倍,希望以此来降低客人入住的热情。

  但即使作出一系列的措施,客人入住的热情依然居高不下,这倒是酒店方未曾料想到的。

  鑫海闹鬼的传闻,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只是酒店弄出来的谣言,用来吸引眼球的宣传手段,这持怀疑态度的人群里,便有部分人手段使尽,只为了住进鬼屋里去求证一番。

  对于这类人,酒店一方坚持不予办理入住手续,但凡是做酒店业的,有时便会碰到一些不能得罪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又坚持入住1414房的话,那么酒店方便会启动应急机制,所谓的应急机制,说穿了就是把1414房的门牌和其它房间对调,如此一来,这些高贵的客人便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虽然这些客人事后总会向人吹嘘自己曾在鬼屋里住过一夜,但多数会被人付诸一笑,这些人所说的话,总会被人当做在吹牛而置之不理。

  就在这亦真亦假的传闻里,鑫海大酒店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鑫海,14层服务台。

  女服务员名叫王丽,在鑫海已经干了三个年头,相对于其它楼层的服务员来说,王丽的工资是最高的,但她却羡慕其它的同事,因为她们不用呆在这有闹鬼房间的楼层,不用对着深远、静寂得让人心惶的走廊。

  尽管14层的房间入住率远高于其它楼层的房间,一天之中也是人进人出热闹得很,但这里似乎永远飘荡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即使是夏天,依然叫人后背发冷,特别是午夜12点之后,那股阴气像从地毯下渗出来一般,让感觉稍微灵敏一些的人打从心底感到害怕。

  而王丽,不幸就是那感觉灵敏的人。

  当服务台后面的挂钟走到12点之时,王丽就要打开服务台所有的照明,让自己置身于强烈的光芒中,以寻得一丝安全感。

  即使这样,王丽呆在服务台时总会低着头,下意识地不看向1414房的方向,那个房间充满着不详的气氛,即使是望着门的把手,也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那不锈钢把手总会反射着冷漠的闪光,像死人的眼看着门外的世界一般。

  王丽也不只一次想过要辞职,但这个职位的报酬实在太丰富了,不仅薪水是普通服务员的两倍,年终奖金更是多达一年工资的总和,这巨大的报酬让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孩一年挺过了一年。

  叮呤呤--

  这时,服务台上的电话发疯似的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环境里,电话的铃声差点没让王丽吓得摔下椅子,她犹豫了一会,然后抓起了电话。

  话筒里是大堂经理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丽,马上更换1414房的门牌,有客人要上来了,快!”

  王丽的脸刷一下变得雪白。

  在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是得罪不起的,而当他们坚持要住进那著名的鬼屋时,酒店便会通过更换门牌来保证这些客人的安全,反正每间房间的布置都一横一样,也不怕客人们看出破绽,通过这个方法,酒店这几年来已经应付了数拔这样的客人。

  但换门牌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在王丽来说,却每一次都是在考验着她那脆弱神经的承受力,像她这种感觉灵敏,体质特殊的人,本来就比较容易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即使只是触碰到相关的物品,也会让她的心灵饱受恐惧的折磨。

  然而,恐惧归恐惧,为了保住这个饭碗,王丽还是得按经理吩咐的做。

  她快步走到1415房之前,把门上的牌子摘下来,然后走到了1414房门前。

  服务台旁边的电梯,楼层的数字正不断地变幻,王丽知道,用不了一分钟,客人就会到来,她没有犹豫或害怕的时间。

  王丽一咬牙,颤抖的手一下子按上了1414房的门牌。

  那一瞬间,似乎有千百个人在她的耳边嚎叫。

  声音凄利、尖细!

  带着要捣破她耳膜的狠劲,一股脑撞进了王丽的脑袋中,就在那无数的嚎叫声快让她发疯的时候,王丽低叫一声,一手摘下了门牌。

  叫声立止。

  王丽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她马上把两个房间的门牌对调过来,刚做好这一切,电梯门开了,一个外国客人在大堂经理的陪同下大步走来。

  大堂经理见王丽一付快虚脱的样子,马上用眼色支开了她,省得丢了酒店的面子,跟在经理身后的另一个服务员代替王丽引着客人向房间走去。

  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是,已经挂上1415门牌的房间,一股淡淡的烟气先是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但很快又缩了回去,而那金色的门牌上,最后一个数字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下一刻,一个新的数字瞬间成型。

  门牌,又变回了1414!

  外国客人握上了把手,满意地看了看房间号,然后开门进入。

  大堂经理一直等到房门关上,才拿出手帕不停地擦着脸,然后和服务员有说有笑地走向电梯,服务台上,王丽有气无力地坐着,一颗心仍为刚才的恐怖幻听跳个不停。

  没有人知道,这一层的房间中,出现了两间1414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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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灵

  大堂经理在八点不到的清晨被一通电话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他不情不愿地在床柜上摸索着手机,然而在看到来电号码时,他的睡意一下子消退了大半。

  那是总裁的号码!

  像他这种级别的人员,要总裁亲自打电话给他,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祈祷着别是碰上公司裁员,他按下了接听键。

  如史前巨兽般的巨大声音差点没把大堂经理给震成聋子,总裁很愤怒,说得话又快又急,听得最后,大堂经理在被窝里发起抖来,脸色死灰一片。

  客人死了!

  死在1414房间里!

  大堂经理当时没傻了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他那快罢工的脑袋艰难地运转起来。

  门牌已经换了,按理说客人应该进入其它的房间才对,但总裁明确地指出,死者的房间确实是1414房,而在房间的隔壁,则挂着同样的门牌号码,14层中,出现了两间1414。

  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碰到,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以后用调换门牌这一招已经不灵了,他很清楚服务员王丽的性格,这个女孩做事认真、负责,到现在还没犯过什么大错,而像更换1414房的门牌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更加不可能出错,现在出现了两间同样的房间,在排除了人为的过错后,剩下的答案却让大堂经理不寒而栗。

  是1414房在捣鬼,或者说,是那房间里的东西在作祟。

  他有个预感,或许今天,将是在鑫海的最后一天。

  大堂经理的预感在下午得到了证实,昨晚的相关人员,包括服务员王丽在内,一起被炒了鱿鱼。

  由于死者是外商,身份比较敏感,鑫海酒店的总裁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这事情做了低调处理,但1414房再次发生人命案让总裁异常烦恼。

  死者是在洗手间里被发现的,他被白色的毛巾卷着脖子吊在天花板上,当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进去时,刚好看到死者伸出长长的舌头,服务员当场就晕了过去。

  长长的舌头、挂在半空打着转的尸体,让总裁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感到恐惧,而且出现了两间1414房的诡异事件,让总裁不由担心,指不定哪一天,那一层的房间都会挂上1414的门牌号。

  他把不安都写在了脸上,他的夫人,站在一旁,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就说!”他不耐烦。

  “我…我是想说,要不我们找人来看看…….”

  “看看?”他冷笑,这些年为了这破房间,什么和尚道士都没少请过,但鬼还是照闹。

  “你还别说。”见丈夫不相信,夫人连忙说道:“前几天打牌的时候,风悦酒店的老板娘你认识吧,她说前些日子,他们酒店也有些不干净,但后来给一家灵异咨询公司给摆平了,要不,我们也找人家来看看?”

  “风悦?”他皱了皱眉头,作为同样是五星级的酒店,风悦一向是鑫海的竟争对手,留意对手的情况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前此时候,风悦是有些不太平,至于闹鬼,他也略有所闻,只是他自己的酒店便一向有闹鬼的传闻,因此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想人家已经摆平了,如此看来,那间所谓的灵异咨询公司倒值得一试。

  “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他淡淡问道。

  “灵!”夫人凑了上来,能够帮到丈夫她很高兴,她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丈夫。

  名片,黑色为底,显得神秘;淡银为字,醒目清新。

  一个大大的“灵”字落于名片左上角,那是这间灵异咨询公司的名字,下面是一个人名和一组号码。

  “王强?”他轻声自语,然后把名片放到自己的公文包里。

  -----------------------------------

  从上海的博览会回来之后,我便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在认识了小夏之后,特别是经历了两次恐怖事件之后,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于是我干脆辞了职,和小夏合伙开了一家灵异咨询公司。

  名为“灵”!

  小夏之前所接受的委托,大多数是圈子内的人介绍的,要不就是何老头硬塞的白工,这在我看来,实在是缺少经济效益,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调度,工作的难度不一,时间的安排也没有一个前后顺序,而经过“偶闲居”一事的启发,我把目光对准了酒店、娱乐等行业,想想看,现在真正能够驱魔怯鬼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而有修为的人多数不屑理会这些世俗之事,而我们要能力有能力,更不用故作清高,如此一来,这个市场其实还蛮巨大的。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不错的。

  在这个提倡科技发展的年代,鬼神之说仍然和百姓的生活密不可离,而但凡是酒店、娱乐城这类的场所,每年出入的人多不胜数,这其中难免会出现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当我在人来人往的中山路找了一间办公室并挂上招牌的时候,通过各种渠道找上门来的人还真不少,这其中,便有风悦酒店的老板。

  当风悦的老板半信半疑找上门来的时候,刚好被闲得发慌的小夏碰个正着,赵大天师马上说出风悦老板印堂发黑,有鬼气缠身,那老板马上就激动了,捉着小夏的手一个劲地说着“大师救我”。

  坐下详谈后,才知道风悦大酒店最近出现了闹鬼事件,但酒店可没有像鑫海一样因鬼而出名,反而业绩一个劲地往下跌,到了最近,堂堂一个五星级酒店,竟沦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

  也活该我们走运,小夏二话没说就揽下这个工作,当天晚上就把酒店里的一只吊死鬼给超渡了,那原来是一个生意失败的男人在酒店里寻了短见,以后魂魄便在酒店里徘徊不去,不时现身向其它客人吐苦水,人倒是没害死,只是吓得其中有几位差点进了精神病院。

  整个超渡过程,风悦的老板都一直在场,虽然他吓得缩在了墙角,但事后却异常爽快地给了我们一张五十万的支票,还聘请我们为酒店的灵异顾问。

  赚了这公司开业的第一桶金之后,我们的名气也打了开来,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工作日程一直排到了年关,咨询公司火了,我的日子却更加不好过了。

  对于小妖小怪,赵大小姐出手兴趣缺缺,于是这个重任落到我这个除魔师助理的头上来,为了让我能早日胜任这个角色,更为了她赵大小姐能将时间放在逛街购物而不是驱魔捉鬼上,她开始对我进行地狱式的训练。

  小夏请了一个秘书和几个接待员处理日常工作,然后放了我一个月的长假,当然,这假可不是放着让我玩的,我每天起来首先是要打坐,学习如何运用我从嘉宗的灵珠里所得到的灵气道力,然后下午则是学习剑术和道术,晚上吃过晚饭,便又是打坐运气,我的一天就是在这样重复又重复的修练中渡过,虽然枯燥,但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小夏分担一些东西,更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女人,我咬着牙硬是忍了下来。

  还别说,这一个月下来,我的道力更见长了,单以道力而言,我已经快追上小夏了,当我沾沾自喜地挑战小夏,然后被她修理得差点散架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少的不自量力,对于各种技巧和道术的运用,我拍马也追不上赵大小姐。

  不过,我的成绩让小夏还是相当满意的,按她的话说,我已经有她十五六岁时的功力了,于是,我终于在赵大小姐这个严师手下顺利毕业。

  我的训练一结束,小夏便把公司的除魔业务扔到我的头上,说老实话,我这本领见长了,但一想到要独自面对幽灵鬼怪,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对于这一点,赵大小姐只扔给我一句话。

  胆量,是练出来滴!

  我只能苦笑着接受这个事实。

  小夏当起了甩手掌柜,我可不能像她这样没心没肺,刚一结束训练,第二天我就驾车去了公司,在这个月里,除了修练道术剑技外,我还恶补了一番阴阳五行的知识,只是阴阳之说源远流长,我这一个月也就学了点皮毛,但只是对付不成气候的小鬼的话,我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我,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启动“斩魂”,这是我最大的杀手锏,也是我的信心所在。

  十点整,我来到位于中山东路的公司,公司在这栋名为“百谊”的大厦十层,我前腿才刚踏进公司,秘书小然马上紧张地上前说道。

  “王先生,陈天华,陈先生正在你的办公室里!”

  我脑袋当场就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陈天华是谁,他是鑫海大酒店的老板,除了本身是酒店业巨子之外,他还涉及到a市的地产和旅游业,可以说是a市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人,就是平时想见上一面也难,但现在,人家却在我的办公室里。

  生意来了!

  我心中暗喜,脸上的神色却不露分毫,挂上一分微笑,我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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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委托

  自从风悦酒店的事件顺利解决后,我们公司在a市打开了自己的名气,来咨询的人多了,公司便采取了电话预约的措施,这才让每天大把的人往公司挤的现象稍微好转了一些。

  我进了门,待客室里已经有两三位客人在等着,而办公室里,则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头已经略显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仿佛每一条头发的位置都经过精确计算一般,都恬到好处地呆在它应该呆的地方,让男人露出饱满的前额。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那几道代表着沧桑的皱纹让男人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他留着胡子,胡须经过精心的修饰,可以看出男人对自己的仪容相当讲究。

  他的左手掌放在桌了,拇指上戴着一颗墨青色的斑指,男人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桌子,每一拍的节奏,时间几乎一致,那需要对时间有着精确把握才做得到的事。

  追求完美,时间观念强烈的男人。

  这就是陈天华给我的第一感觉。

  我推门而进,陈天华望向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王强王先生?”

  我点头,朝他伸出一手。

  “你好,陈先生。”

  他礼貌性地和我一握即分,我也不在意,公文包朝桌上一放,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小然走了进来,为我送上一杯热荼,并为陈天华加满了咖啡。

  陈天华用银匙轻轻搅拌着咖啡,一双眼睛却不断打量着我,我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端起热荼浅呷一口。

  我们就这样坐了五分钟,拌咖啡的拌咖啡,喝荼的喝荼,办公室里弥漫着奇妙的沉默气氛。

  最后,还是陈天华先打开了话匣子。

  “我很奇怪,难道王先生每次都只是这样喝喝荼,不用咨询客人的来意就能做成生意?”

  来了,我暗道,像陈天华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和别人做交易,即使现在他明显有求于我。

  “陈先生,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或多或少地碰上一些麻烦,这些麻烦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能说的,客人自然会告诉我们,而至于不能说的,我们也不过问,客人只要把目的告诉我们,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就能接受委托。毕竟,我们是替客人解决麻烦,而不是打听客人隐秘的八卦报社。”我淡然说道。

  陈天华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完全让我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他那杯咖啡已经搅得发泡,却依然没有喝上一口的打算。

  他换了一个坐姿说道:“那么,王先生,你要怎样让我相信,你们有实力能够解决我的麻烦?”

  我双手放到桌上,身子朝前微探,盯着陈天华的双眼说道。

  “陈先生,我们并不能解决所有麻烦,我们‘灵’不夸海口,只能告诉你,大部分的麻烦,我们都能解决,只有客人相信我们,如果不相信我们,陈先生大可找其它人解决,一个对我们持怀疑态度的委托人,只会令工作事倍速功半,我们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天华的脸色微变,旋即又平静下来。

  “王先生,你是第一个敢把我往外推的人,我欣赏你的勇气,但这是相当卤莽的行为,开门做生意,有一些客人是你得罪不起的,我想本人也应该是其中之一,至少在目前来说。”

  陈天华的话让我心中一惊,确实,以他社会地位,若是得罪了他,“灵”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就得关门,但同时,陈天华的话却也我看到了合作的意向,我脸上保持着笑容,静待他说下去。

  “这样说吧,我的麻烦想必你们也略有耳闻,那么,你们有没有把握接下这笔生意。”

  “你是说,你名下的产业之一,鑫海大酒店的1414房?”这不难猜到,1414房的闹鬼事件在a市最就街知巷闻,我奇怪的是,最近一两年已经很少听过有什么关于那个房间的传闻,但陈天华今天还来找我,莫非这几天又出事了?

  我脸上表情数变,这一切没能逃过陈天华的眼睛,他低叹一声,脸色暗淡了几分,让他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岁。

  “你猜得对,王先生,酒店前几天刚死了一位客人,虽然我动用了关系把这事压了下来,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两年前我们把那房间永久性地关闭,却架不住一些客人的要求,期间开放了数次,正如我所提到的,一些客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前几天,便又来了一位,但第二天,我们却发现他死在了洗手间里。”

  “就我所知,鑫海酒店的1414房早已存在,并在一定程度上让鑫海名声在外,为什么陈先生现在才想要解决这个麻烦?”

  陈天华苦笑。

  “王先生,有哪个开酒店的愿意出现这种麻烦,如果能解决,我早就解决了,什么和尚道士,我们都没少请过,但依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外间所知,鑫海这几年来也就出现过几宗闹鬼事件,人们在好奇心使然下来到我们酒店,但要是他们知道,鑫海的闹鬼事件不是几宗,而是几十宗的话,他们还敢来住吗,自酒店建成以来,为了压下这些事情,我花了不少钱,鑫海才得以发展下去。王先生,老实说,我也是听了风悦的事情后才想到找你们‘灵’的,如果你们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愿意付给你们风悦的三,不,是四倍报酬,如何?”

  我吞了一下口水,四倍,风悦的四倍报酬,那就是两百万啊。

  这个价钱足以让我心动,但我更知道,有钱得有命花的道理。

  “陈先生,在接受你的委托之前,我必须先了解你们的情况,并以此来判断我们‘灵’有没有这个能力接下你的委托,所以,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答应你。”

  这一次,陈天华终于听得点头了。

  “王先生,正是你们这种有自知之明、不自夸、务实的风格,我才想把这委托交给你们‘灵’来处理,要是刚才你一进门就向我吹嘘你们如何如何了得,我一定转身就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一些现场的照片,你可以先看一下,要是觉得资料还不够,我可以带你到房间里亲自走一趟。”

  我打开信封,把相片倒在桌上,这一套相片只有四五张,照的是死者的现场情况,相片拍摄得相当专业,把死者的情况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我想这应该是警方的资料,以陈天华的地位,要拿到这些相片并不困难。

  但这几张相片却让我看得毛骨悚然。

  相片中的死者是外国人,被白色的毛巾拧紧着脖子吊在洗手间里,那青白的脸孔上因窒息而吐出长长的舌头,而恐怖的是,死者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看上去像是在微笑,这样一种表情出现在一个死人脸上,构成一个诡异的画面。

  我从抽屉里拿出小夏的“灵视镜”,众所周知,相片是通过感光器材把情景记录下来,而记录下来的东西除了可以是实物外,也有可能是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例如是一些特殊的力场,也可以是鬼。

  “灵视镜”一戴上,我马上看到相片中一些异常的东西。

  那是一团白雾,出现在死者的四周,白雾里隐约出现数张脸孔,脸孔模糊,我看不清楚它们长什么样,但我已经知道那1414房中的真相。

  1414房里并没有鬼,那出现在死者的身边的,是怨气,它们并不像鬼拥有自己的形体,但它们像鬼一样能够影响人的感官,从而让人出现幻觉,现在看来,无论是1414房以前的闹鬼事件,还是现在这相片中的死者,一定都受到这团怨气的影响产生幻觉,这些幻觉能让人发疯,更能让人致命。

  在幻觉中,自已杀死自己的情况并不少见。

  唯一的问题是,这好端端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怨气,如果房间里曾经死过人,那么出现的应该是鬼魂,而不应该只是一团怨气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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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幻影

  小夏在灌输我一些关于阴阳学方面的知识时曾提及,怨气的形成情况各不相同,可以是人或其它生物的怨恨所形成,也可以是风水布局形成,而1414房中的怨气,我大致判断为后者。

  鑫海大酒店1414房的灵异传闻几乎是酒店开张后便开始传出的,在这个传闻之前,并没有听说有人死在房间里,几年前,陈天华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那时如果发生这样的事,酒店一定是开不成的了。

  排除了死人的可能后,那剩下的可能便是1414房的风水有问题,可以是房间里的摆设无意中触犯了某种禁忌,也有可能是朝向方位上出了问题,但具体的,还是要到现场去看看。

  如果只是怨气在作崇,这事情处理起来倒简单许多,小夏向我说过几种方法,我虽没全记住,但多少还是记得一两种的。

  再不行,老子直接在墙上开个洞,让阳光直射进来,再厉害的怨气也只有消失的份。

  我暗暗想道,这方法即简单又快捷,到时顺便找个借口应对也就是了,量陈天华也看不破其中虚实。

  把“灵视镜”摘了下来,我揉了揉眉心,让视觉适应一番后,朝陈天华说:“这样吧,陈先生,我还是随你去一趟酒店好了,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够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陈天华点头答应,我找来秘书小然,要她先让待客室里的其它客人回去,随后又交待了我的去向,万一小夏回来,也好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因为只是拔除怨气这样的小事情,我也就没打电话找小夏一起行动,简单地收拾了一点东西,我便和陈天华一起离开了公司,我是走得急,陈天华却一直像是想着什么心事,两人都忘了相片这档事,那五张相片便被丢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半个钟头后,我已经站在鑫海大酒店1414房中,房间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即使是白天,没有开灯的话,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看得连连摇头,这样的环境,难怪会产生怨气,但其它房间的环境应该也是一样,为何却只有这一间房间会出现怨气,这点我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陈天华站在房间外,看那样子是打死也不会走进房间一步,我看了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四张符录分别贴在房间的四个方位上,然后又拿出一张“辟邪符”折成三角形状放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这种符录具有妖邪近身便无火自燃的能力,即起到报警的作用,而火焰燃烧期间,妖邪又不能近身,前段时间在上海遇到妖魔时,我还是靠这符录保住了一命。

  只是“辟邪符”制作程序相当繁琐,如果不是小夏要偷懒,把公司交给我打理,为了顾虑到我的安全,赵大小姐才不会制作了三道符录交给我防身。

  拍了拍放着“辟邪符”的上衣口袋,我走向洗手间,如果房间里最有可能是怨气藏匿之地的话,那洗手间的可能性最大,因为那是整个房间中水气最盛的地方,而水属阴,自然也就是怨气这类阴性气息最爱藏匿的地方。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几乎是我的脚尖刚一触及洗手间的地砖,我马上打了一个冷颤,那感觉就像是赤着身体突然被人丢进冷库中一般,寒冷来得是那么地措手不及,但这个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瞬眼间,洗手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阴寒感觉,除了湿度较大之外,和外面的房间并没分别。

  我暗自留心,把体内道力运起,在自己的眉心处连连划动,把刚学会不久的宁神之术连续给自己施展了两次,以防被怨气影响了心神。

  洗手间不大,进门的左手边是一面大镜子和洗手盘,我在镜子上贴上一张符,镜子是通灵的媒介,我可不想在那里面看到可怕的画面。

  一道白色的纱帘半掩,露出里面的一个浴池,雪白的毛巾整齐地放在浴池上的不锈钢架上,一想到这些柔软的毛巾被用来作为上吊的工具,我便感到一阵恶寒,发誓以后住酒店绝对不用他们的毛巾,搞不好那是从死人的脖子上取下来的。

  我拉开纱帘,纱帘串在一根两指精的精钢横轴上,记得相片上,死者就是吊死在这根横轴上的,我踮起脚用手拉了拉那根横轴,横轴稍微向下弯了弯,我皱起了眉头,以这根横轴的承重量来看,应该不可能可以吊起一个大男人,手指传来的感觉告诉我,如果吊上五十公斤以上的物体,横轴一定会被拉断,那死者又是怎样吊死在上面的,难道是那团怨气的作用?

  也不知道是我想得太入神,还是洗手间中的地砖太滑,我拉着横轴的手突然一滑,踮着脚尖的身体一下没掌握好平衡,脚底踉跄,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

  这一摔,差点没把我的尾龙骨给摔裂了,我只觉得脑袋被摔了个晕头转向,摇了摇头,我按着浴池的边缘想要站起来,却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样东西。

  一双脚掌!

  我大骇之下朝上望去,一个穿着浴袍的处国人被一条毛巾拧着脖子,被高高地吊在串着纱帘的横轴之上,他低着头,嘴里吐出鲜红的舌头,身体微微打着转,但无论怎么转,那一双发白的死鱼眼却总是盯着我看。

  有那么一两秒,我差点失声尖叫,这不正是相片上那个死者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的灵魂在作崇,要让我看到他死时的情况,还是要向我透露某些信息。

  我用手掩着嘴才成功地让那声尖叫吞回了肚子里。

  哗--

  身后水声响起,这静寂的环境里,就算一根针掉到地面也听得到,何况是水龙拧得最大时所激喷出来的水流,我再次被吓到,猛然转头望去,脖子因此差点被扭伤。

  洗手盘的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水哗哗响,发疯似的从龙头里冲出,喷得洗手盘里水珠一片,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但水声吵得让人心乱,我扑向洗手盘,三两下拧紧了龙头。

  没有了水声,我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向澡盘的方向,那上吊的外国人已经消失了。

  幻象?

  我心想,但不敢确定,施展了安神之术再加上房间里已经贴上了符录,这样还能让我看到幻象,那怨气也太厉害了一些吧。

  收回看向澡盘的眼光,我的心脏还因刚才的惊吓跳得飞快,镜子里的我发稍凌乱,脸色苍白如蜡,我试图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却发现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由自嘲自己真的是胆小鬼一个,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却还是被一个幻象吓得半死。

  似乎刚才水龙的水喷到了镜子上,镜面透着微微的水汽,让镜中的景象有些模糊,我用手擦了擦,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镜中,它凌空而立,像是在半空微微打着转,而更要命的是,它就在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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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怨杀

  天是黑的,厚重的云絮一团一团地累积在一起,让人感觉天似乎要掉下来一般,窒息般的沉重气氛在天地间弥漫。

  地是灰的,没有生命的色彩,像是死者的领域,冷漠、冰寒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题,放眼望去,灰地上零星地耸起几根插天的石柱,如巨大的手骨像要捉住天空。

  黑天、灰地,这是一个死亡的世界。

  世界里没有生命,有的,只是在灰地上徘徊着的白色影子,它们,是这个连风也没有的世界中,唯一在活动的东西。

  我抬起手,狠狠在自己的脸颊上掐了一下。

  痛!

  这个感觉告诉我,我不是在作梦。

  那谁来告诉我,前一秒钟我还在鑫海酒店1414房的洗手间里,而这一刻,又是怎么来到这个死域一般的世界。

  大口喘着气,连呼气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世界也显得那么巨大!

  巨大得,占据了我的思维。

  我想我快要疯掉,这份死寂,足以让最开朗的人也患上压抑症,何况我并不是很阳光的人。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应该是1414房的怨气团在作怪,但它似乎厉害得有些过分,我闭上眼睛,也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死气,这种连感觉也能欺骗的幻觉,真是前所未闻。

  记得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我看到背后飘浮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于是我转过了身子,接着便看到了这个世界,仿佛,这个世界一直存在于我的背后一般,我回过头,然后便可看到它。

  既然知道自己处于幻觉中,我站在原地不敢四处乱走,小夏说过,幻觉之中,每处都是陷阱,在你看来是平地的地方,或许在现实中便可能是天台之类的所在,只要一脚踏过去,不是摔死也得重伤。

  但这样站着终究不是办法,我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个幻觉,还好,道力似乎不因为处于幻觉中而消失,在我心念的控制下,道力在体内流淌,它们像千万条小溪,然后汇聚向我的指间。

  虚空画符。

  一个古写体的“破”字在空中形成。

  “……仙旆临轩,妖邪自分,破!”我轻声念道,这是小夏所教的道术中,可以破除任何禁制的术,只要施术者的道力够强的话。

  金色的“破”字成为这个世界异样的色彩,它像剪刀般在空中拉开一道口子,口子扩大,我看到另一个世界,雪白的瓷砖、不锈钢的衣吊,还有电灯的按钮,那是现实的世界。

  口子还在扩大,但突然,如一双无形的手拉着口子两边,强行将这道裂口合上。

  随着道术的作用消失,我再看不到现实世界的分毫景象。

  差一点就能破开整个幻觉,我不甘心,但再用这个术时,却没有任何作用,不,不是没作用,而是某一种力量在抵消我所施展的术,我再试了几次,最后还是以无果告终。

  连续施展道术似乎吸引了那些徘徊的白色影子,它们突然不再飘荡,整齐划一地停在了原地,虽然明知那只是幻觉,但不知为何,我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一刻,“斩魂”来到了手上。

  影子们向我聚拢,那阵势相当壮观,可我是站得心慌,来一个两个我想还问题不大,但这来上个八百一千的,那数量基本上可以把我活埋了。

  它们来到我身边两三米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像动物园里人们隔着笼子看着动物一样的看着我,我被盯得心慌。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基本上,它们都是一个样,披着遮住全身的白色长袍,长袍带帽,帽子里露出的脸却被一张面具掩去了真实的样貌,面具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如象牙般流动着圆滑的光泽,面具上画着一张笑脸,那诡异的笑脸上,有两个红点在眼睛的地方一闪一灭。

  这些白袍怪人的身体在空气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它们长袍离地,那白色的袍角下,没有脚露出来,仿佛那袍子里是一片虚无。

  说实话,我宁愿面对一群恶鬼骷髅,也不愿面对这么一帮白袍怪人,对着无数张诡异的笑脸,我一时没了主意。

  一个白袍人举起了一臂,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一只同样白色的手套,它向我伸出一指,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的白袍人都指着我,我感觉到它们在以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在无声地交流着,然后,一个个红点在它们的指间形成,那红点之中,充满了毁灭的能量。

  万千红点所向之处,我竟找不到一丝躲闪的空间。

  就在那无数红光炽艳欲裂时,小夏清咤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中。

  “……白电,破邪!”

  巨大的雷光跨空而至。

  一道雷光打下去,白袍人便消失了一大片,炸裂的电光溅射出无数的电弧,周围的白袍怪人一被电弧粘上,便化作青烟消散于无形。

  雷光再闪了数次,包围着我的白袍人出现了一大块真空地带,整个幻境的世界像冬雪遇上春日一般,迅速地融化开来,而洗手间的景象,由模糊而清晰地出现在我眼中。

  数息后,我发现自己又站在1414房的洗手间里,整个洗手间像是被烈火所焚一般,雪白的瓷砖被烤得焦黑,一丝丝白雾迅速地退入瓷砖的细缝中,如果不是瓷砖变得乌黑的话,这丝丝白雾还真不那么容易发觉。

  小夏站在我的旁边,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施展了数次“白电”让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看来消耗了她不少道力,我连忙伸出手扶住她,刚想说话,但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火苗时,我连忙把话吞了回去。

  “很好,王同志,是不是认为你已经出师了,可以单独接生意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来迟一些,你今天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心里知道她这是关心我,但要我替你打理公司的事务也是赵大小姐你自己说的,现在却怪起我来,只是小夏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说这些话,连眼神也不敢泄露自己心中的想法,要不然,只会被她当成借口狠修一顿。

  见我不说话,小夏拿出几张相片扔在洗手盘边上,指着相片说。

  “还好你把相片留在了办公室里,还和小然交待了去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救你,你也用灵视镜看过这些相片,里面死者周围那些白色雾体,你是不是把它们当成怨气了?”

  “难道不是?”我奇道,各种气息颜色不尽相同,鬼气为黑、煞气为红、怨气为白,这些可是你赵天师自已跟我说的。

  “怨气为白,这点是不错。”小夏一眼看出我的心思。“但你没看清楚,那怨气里还有人的脸孔在浮现?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被人用魂强行融入其中的怨魂气,这类怨气通常为成为一种术的媒介,也就是刚才差点杀了你的那种术?”

  “那是术?那不是幻觉吗?”

  “错了,幻觉能有那么厉害吗?”小夏白了我一眼。“你在房子的四角贴上符录,本身就起到镇灵的作用,你的身上还有安神术的波动,这两样叠加在一起,什么样的幻觉也不可能影响你的感觉。”

  “所以,那不是幻觉。”小夏望向我,神情凝重。“那是怨杀术!是极端歹毒,杀人于无形的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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