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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树梢上的猎人


  黑沉沉的浓雾迅速地弥漫开来,湿淋淋的雾气飘过地面,冰冷的细雨开始纷纷扬扬落下来。

  “我想这样的天气才是这儿正常的天气。”哈尔打着冷颤,“要是躺在床上该多舒服。”

  但是阿布和他的人一点也不在乎冰凉的雨水打在他们身上。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怎么样?”阿布高兴地问。

  “好,我们现在就走,”哈尔回答。

  “你们先喝点这个,”阿布说着,递过来一个用葫芦做的客器,里面盛着一种浅红色的液体。他看到哈尔有点迟疑,便说:

  “我们外出打猎前都要喝的。”

  “为什么?”

  “增加力气。”

  “留给你们喝吧,你们有这么多的人,很需要的。”

  “不,我们都喝过了。这些足够你和你的人喝。”

  哈尔不能拒绝了,他举起葫芦呷了一口,味道很是熟悉。

  “这个味道我好熟,是什么东西?”

  阿布笑着说:“可乐:在你们国家里,你们要一瓶瓶地买。我们这里可用不着买。我们从树上摘来浅红色的大坚果,由我们的女人将它们煮过,然后捣碎,再煮一次,就成了这种东西。好喝不?喝下去吧!”

  哈尔真想把这肮脏的“可乐”倒在树丛后面,但是阿布看着他,他只好喝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都喝了。

  俾格米人还准备了另一种东西招待他们的客人。他们拿来一锅刺鼻的油脂,把它涂在哈尔、罗杰和其他队员的脸上、手上。他们自己也全身抹上了这种油脂,顿时臭气熏天。

  “我真受不了,”罗杰叫道,“这些油脂用来干什么的?”

  “我想它是用大象的脂肪炼出来的。”哈尔说,“他们抹上它是为了遮盖人的气味。当他们接近大象时,大象还以为是同类来了呢!”

  罗杰用手捂着鼻子,说:“我希望现在就变成大象,那就不怕这个味了。”

  阿布带路向森林定去,身后跟随着七十个矮小黑人以及哈尔的三十人。

  哈尔心想,一百多人如果还捉不到一头大象,那真是怪事。不过他老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因为他的运气总不好。那些梦幻般的天上大象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并不迷信。他不相信瓦杜西人说的,在浓雾的遮挡下,天上的大象会下来走进森林,成为真正的大象。然而就在昨天,一头大公象却轻易地从他和他的十二个队员眼皮下逃脱了。

  俾格米人像影子似的在树木之间行进。他们的脚步很轻,踩着树枝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他们静静地往前走,不时停下来倾听。除了偶尔一声鸟鸣或猩猩的深沉叫声,四周死一般寂静。

  沉默的行军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忽然,阿布停下来举起手。他们听见一种既不是鸟类也不是猩猩发出的声音。

  不远的上方,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声,树枝的折断声,还有像是巨大动物发出的深沉喷鼻声。

  “象群!”哈尔轻声他说。

  这远远超出了罗杰的预料。

  “我倒希望一次来一头。”罗杰对哈尔说,“昨天那头大公象我们都对付不了。现在来了一群,我们如何顶得住?”

  “看来我们要依靠这些俾格米人。他们很了解大象的习性。”

  罗杰不以为然他说:“你疯啦,大象一口就能吞掉三个俾格米人。他们真能对付大象?”

  阿布这时又发出一个信号。所有的俾格米人像猴子似的呼的一下全上了树,并且以令人惊叹不已的速度爬到了树顶。

  “瞧他们逃跑了,”罗杰低声对哈尔说,“把我们留下引诱大象。”

  “我看不会的,他们爬得那么高是想看清楚远处发生了什么事。”

  像小小的“人猿泰山”,这些俾格米人扯着藤蔓灵活地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他们向发出响声的地方迅速移去。在高处,他们就能看清这群大象有多少头,是否有雌象、雄象和幼象,准备在什么地方袭击它们,捕捉哪一头。哈尔和他的队员们快步跟了上去。

  大象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尖叫声离人群越来越近。

  树梢上的俾格米人兴奋地指指点点,相互打着手势。他们看见了象群。

  阿布又发出了信号。俾格米人立刻拽着藤蔓从这个枝头跃上那个枝头,不一会全都聚集在阿布选好的大象的上方树梢上。

  他们处于象群上头八十英尺,如果大象能嗅出气味,也只是闻到同类的,因为小矮人身上涂满了大象的脂肪。若是还有人类的残留气味,也不会传到八十英尺之下,微风早已把它带走了。罗杰此刻也承认这些俾格米小矮人非常聪明。

  就在这个时候,哈尔的一个队员脚下被树根绊了一下,砰的一声跌倒在地。这回完了。

  这一响声与大象进食时发出的嘈声相比,可以说是轻得微不足道。但是当一头大象在自己发出巨响时,它仍警惕地倾听着别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响,树枝的折断声,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骤然停了下来,树林里万籁无声,刚才大象吃食时一片嘈杂声,现在,当它们怀疑有猎人迫捕时,立刻安静下来,真是太妙了。

  象群无声无息地散开了。如此巨大的动物踩在枯枝上竟然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多少年来,这对博物学家来说,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后来发现,大象的足底不是硬蹄,而是柔软并富有弹性的,上面布满小块肌肉及纤细的神经。如果踩着一块尖硬的石块,它的神经马上感受到,肌肉立刻收缩成凹形,刚好客得下这块尖石,它的皮肤就不会受到损伤了。一头大象如果喜欢它的主人,可以在他手上踏上一只脚,虽然大象有好几吨重,却不会伤着他的手。假如大象讨厌他的主人,一脚就能把他的手踩得跟纸片一般薄。

  大象进食时,不需要保持安静,它们随意地压碎、折断它们踏住的每一根树枝;然而,它们要不声不响地溜走时,即使踩在最脆弱的小枝上也不会弄断它们。一个人光着脚在地上走也下会有大象踏地那么轻,但是一头大象的重量是人的上百倍。

  俾格米人是不会白白放走这群想偷偷溜走的猎物的。他们喊着叫着从树干上滑下来,从树梢上跳下来,从藤蔓上溜下来。

  这喊声足以使象群惊慌起来。它们张开巨大的耳朵,挥动着长鼻子,发出愤怒的惊慌的尖叫。它们绕着圈子,但是无论转到什么方向,都会有小矮人在它们眼前跳动。大象想用威力无比的长鼻子拍打他们。长鼻子向他们站的地方拍下时,往往扑个空,小矮人早已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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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俾格米人和箭猪


  不好,一个俾格米人被大象的长鼻子钩性了。黑蛇般的象鼻卷着他的身子将他扔上了半空。大象等着他掉在地上就会补上一脚,然而,他没有落下来。吃惊的大象拾头一看,小矮黑人已经抓住树上一根横枝,翻身坐了上去。他对着长鼻子也够不着他的大象哈哈大笑。

  大象最不喜欢被取笑了,整个动物王国中,大象几乎是唯一知道什么是“被取笑”。树下这头大象愤怒了,它踏着脚,用钢铁似的前额猛撞着树干,这是一棵幼树,树根不是扎得根深,撞不了几下就砰的一声倒下了。大象赶忙在树枝丛中翻找它的猎物,但是俾格米人早已逃走了。

  另一个俾格米人却没有这么走运。一头大象挥动巨大的高尔夫球棒似的长鼻子,向他猛抽过去,一下子把他抽上了天,在空中翻了几滚,最后落在两头巨象之间,被它们一挤,顿时失去了知觉,大象正要往下踩时,他已被几个机灵的俾格人抓住,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巫医立刻为受伤的人治疗。

  大象可以收缩鼻子上的肌肉,使原来柔软的鼻子变得又挺又硬,犹如一根结实的木棒,打在人或动物身上足以让他们丧命。

  一个俾格米人两次逃过了甩打过来的象鼻子。当长鼻子第三次落下时,他忽然看见地上有个大食蚁兽的洞穴,便钻了进去,一下子没有了踪影。大象不见了猎物,便拼命用鼻子在地上抽打着,用长牙去挖那个洞穴。它又用它的长鼻子,这回,足足有八英尺长的鼻子终于卷住俾格米人的脖子将他往外拖。只要大象把他拉出洞口,再使劲地一勒,他就没命了。说时退那时快,俾格米人抽出小刀,将刀尖刺进了象的鼻尖处。

  大象身上有两处最敏感:足底及鼻尖。只要其中一处遭蛇咬,它就会死掉的。如果用刀子戮刺,它也会痛苦万分。

  这时,由于刀尖的刺痛,大象赶紧放开它的猎物,抽出鼻子放进嘴里吮着,就象小孩子把弄伤了的指头放进嘴里一样。

  大象并不因此停下来,它更生气了,发狂地将泥土拨进洞里想堵住俾格米人。俾格米人并不担心,他知道他的同伴们会来救他出去的。不过,这次他可没想到洞里还有其他的动物,食蚁兽造的洞穴往往是其他动物,如狐狸、豺、獾、蛇、野猫及野猪宿住的地方。

  食蚁兽不在洞里,但却有一头箭猪,一头极大的、脾气不怎么好的箭猪,它最不喜欢那些不速之客来分享它的“家”,而且事先也不说一声:“我能用你这个洞吗?”

  箭猪并不能射箭,只是碰上了它身上的“箭”才会被刺。如果它正面向你冲过来,身上的刺也扎不到你,因为它所有的刺都是向后的。如果它的屁股朝你攻来,就得小心了。

  这头箭猪的好梦被打搅,实在不悦,它转过身子,用臀部顶住“入侵者”,顿时俾格米人大声嚎叫起来,原来他的屁股上被插进了几十枚尖尖的刺。

  他拼命扒开头顶上的泥上,他的同伴也在上面挖,幸好,一会儿就把他拉了出来。一看他的这样,大家不禁哈哈大笑。

  俾格米人的屁股像是一块大的针插,上面满是黑白相同六英寸长的刺。他呻吟着,赶紧跑去急救。巫医将一根相倒钩在肉里的刺拔出来时,他痛得哇哇大叫。巫医用泥巴敷在伤口上,盖上桦树皮,用藤蔓包扎好。

  过去不到五分钟,这个俾格米人似乎把刚才发生的事忘了,又返回去斗象。

  俾格米猎人选中一头巨大的母象。

  “我看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它。”罗杰对哈尔说,“昨天那头已经够大的,现在这头更大。”

  “是我们所见过的四条腿动物中最大的。”哈尔同意他说,“它就跟一个高个子站在另一个高个子头上那么高。我看它起码有十二吨重。”

  罗杰摇摇头,说:“我不能相信。陆地上行走的动物能有这么重的?”

  “哦,你不相信?你忘了,在华盛顿博物馆,我们曾见过一头比这还大的象。”哈尔说。

  罗杰想起来了,“这次算你赢了。不过我敢打赌,今天这头庞然大物,我们肯定赢不了它。”

  “这次我不和你打赌,因为我怕你会说中了。”哈尔一边说,一边看着阿布正用长矛挑逗着那头母象,要把它与其他的象分隔开来。“这么小不点的人能够打败小山似的大象?就像一只老鼠进攻一头狮子,一只松鼠袭击一头熊那样,阿布能赢吗?他瘦小的身子还没有象的脚踝高呢!”哈尔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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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活埋


  这时哈尔看见阿布遇到麻烦了。

  当阿布转身给他的人下命令时,大象瞅准机会,想用身体压住这只讨厌的“小老鼠”。大象从长久的经验知道,任何人和动物都受不了这一招,没有哪个能活着出来的。

  大象转过身子,往阿布身上坐下去。

  “小心!”哈尔喊道,同时跃了出去,一下子将阿布从快要落下的大象身下撞出老远。翻了几个滚的阿布迷迷糊糊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该哈尔麻烦了。他本想跳开,躲过那排山倒海般压下来的大象,也的确跳开了,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左脚连同靴子被压在大象身下。他扭来扭去,左脚还是挣不出来。他能解得开鞋带吗?看来又要损失一只靴子了。

  不过这次大象要的不是靴子而是整个的人。哈尔的手就要碰到鞋带了,突然他觉得一条蟒蛇似的东西拦腰将他卷住,他的呼吸顿时困难起来。

  大象站了起来,将哈尔高高举起,又重重地扔在地上。这里没有厚厚的青苔垫子,所以,哈尔一摔在地上就顿时昏了过去。他觉得一头天上的大象压在他身上。

  昏眩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哈尔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大象的长鼻子从头至脚在他身上抚拱着。他微睁开一只眼,看看周围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走过来救他。人们只围在四周,静静地注视着他和大象。罗杰想跑出来救他哥哥也被阿布挡了回去。

  他明白了,原来大象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走近他们,大象就会发怒,真的会踩死他。人人都默不作声,他也要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能动。

  不过,任由那像手似的鼻子在身上晃来晃去而保持绝对不动很不容易。非洲象的鼻子很象人的手,因为它的鼻尖处有两只“手指”。它们摆弄哈尔的耳朵、鼻子,卷起他的一只手又扔下。哈尔感到这指头的力气要比人指头的力气大得多。很显然,大象这样做是想证实它的猎物是否真的死了。

  哈尔想过突然滚离出去,也许得以逃脱,不过他更清楚,大象并不像它的外表那样笨拙,只要哈尔稍稍一动,那条鼻子就会闪电似的飞快抽下来或者用一条象牙立即戳穿哈尔的身体。哈尔唯一的选择就是装死,要装得很像很像。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哈尔又微微睁开眼,他发现所有的人,连同所有的大象都伫立一旁。一动不动,看着这场表演。

  哈尔算是走运,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头大象,而不是一头犀牛或水牛,那些动物是不会对死了的猎物无动于衷的,它们会将全部怒气发泄在猎物身上,用角戳,用脚踏,将猎物踩成粉末,撕成碎片。

  大象不那么残忍,它比任何野生动物的心肠都好,甚至好于驯服了的动物,也许仅猫狗除外。有人还说,大象有比人类更好的心肠,因为从来没有过成群的大象去追赶和残杀其他成千上万的生物。人类呢?在他们的历史上,却不止一次的追捕和杀戮他的同类及其他生物。

  哈尔这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卷起举在半空。他闭着眼,竭力使身体保持僵直,像一具死尸。

  他猜到下一步将是什么。他曾经有好几次在书中读过,大象有埋掉死者的习惯。

  一头大象,如果它的幼象死了,它会用鼻子或长牙将尸体托起带到林中僻静处轻轻放下,然后用树枝和泥土将它盖上。为什么要这样呢?人们猜测,也许是它们不愿意让这些尸体被豺、鬣狗或秃鹫吃掉。

  即使是大象的敌人,如果它死了,大象也这样对待它的,因为大象将敌手打败后怒气也随之消失了。

  这是一个多么奇异的送葬队伍啊!被象鼻子卷住朝墓地走去,哈尔差点笑出声来,他访佛听见他对自己的孙子们(如果他将来有的话)说,“送我去墓地的事多么滑稽有趣。”

  大象把哈尔放在地上,不是扔下也不是摔下,而是轻轻地放在一张落叶堆起来的“床”上,长鼻子松开,抽走了。

  树叶纷纷落到他的脸颊上、下巴上,搔得怪痒痒的,哈尔又不能拨开,因为只要他一动,立即会招来大祸。大象一旦感到被愚弄,它的温顺立刻会变成愤怒,它会把哈尔重新提起来,将他的脑袋朝树干猛撞过去的。为了活命,哈尔现在只能装死。

  这时,大象又扔下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枝。开始,哈尔四周仍有些间隙,还可以呼吸。枝条越落越多,哈尔感到身上越来越沉重,脸上胸上被压得死死的。为何大象放上这么重的东西呢?也许是为了不让它的猎物轻易地被豹子之类有劲的野兽刨出来吧。

  树枝压着树叶紧紧盖住了哈尔的脸,堵住了他的耳朵和嘴,使他难以呼吸。还能坚持多久呢?他就要失去知觉,而且再也不会苏醒过来了。大象的好心肠反而会要了他的命。

  这个“死亡游戏”开得太过分了。也许他应该在没有完全被闷死之前用力掀起身上的重物?

  他拿不定主意。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好象就要昏睡过去。他似乎记不起他在什么地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大海的深处悠悠忽忽地沉下去。他静静地躺着,任由它去。

  突然间他觉得脸上,手上,衬衣里面,大腿上下,裤子里面被什么咬着,一阵阵刺痛,他猛的清醒过来。

  大象有时也会将事情弄糟的。刚才大象把哈尔放在柔软的树叶下,但它没有看到树叶下面是一窝大蚂蚁。这个时候无数的蚂蚁正在哈尔身上肆无忌惮地爬来爬去叮咬着。哈尔正需要刺激,他终于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真是妙不可思议,刚才他几乎被非洲最大的动物弄死,如今他又被一种最小的昆虫蚂蚁救活。

  蚂蚁在他身上咬得更厉害了,大约有好几百只。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什么别的折磨也要比这个好受些。

  他奋力一挣,从盖着的树叶中钻了出来,抬头一看,正好对着大象惊愕的双眼。哈尔不顾一切跃起来,飞快地朝外跑去。大象发出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吼叫,也紧紧跟着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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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巨人”杀手


  哈尔意识到这样一跑太鲁莽了。

  有经验的猎人说过,千万不能从大象面前跑开。大象的最快速度是每小时二十五英里,连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跑步选手也为之逊色。

  俾格米人也是出色的短跑家,他们跑起来瘦小的身体好像在飞。这次,正是俾格米人救了哈尔的性命。

  两个跑得飞快的年青俾格米人赶上了大象,并紧跟在大象的脚后跟处。他们靠得这样近,稍不留神就会被大象一脚踢上天。他们各自用小刀分别在大象两条后腿上划了一刀。

  跑在稍后的罗杰,不明白这有什么用。这么划两刀不可能令一头如同火车头飞奔的大象停下来。

  那两个矮小的猎象者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几百年来,俾格米人就是用割断大象后脚跟腱的办法来阻止大象前进的。

  果然,大象痛得嚎叫起来,脚步开始不稳,继而跌跌撞撞,终于停了下来。大象的两条后腿向旁边歪去,无力地颤抖着。由于从大腿背部一直连下来的绳子般粗的坚韧的腱被割断,大象的双腿就失去了控制。

  大象吼叫着转过身攻击这两个俾格米猎人,不过他们每次都灵活地躲过了。他们用不着担心,因为大象只能拖着受伤的后腿瞒跚地跟在后头。

  住前奔跑着的哈尔,以为颈背上就要感到大象热烘烘的呼吸,脊梁上就要被一只象牙尖顶着,但是什么也没发生。他回过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顿时他松了口气。转眼间,他得救的喜悦变成了悲哀的失望,因为他要活捉的珍贵大象成了跛子,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东歪西倒。

  他赶紧跑到大象身旁,当他看见大象脚上的刀伤时,哀叹着这头美丽的大象再也不能到动物园去了。事实上,它哪里也去不了,它要忍受可怕的痛苦,它不能到处觅食满足它每天所需要的六百磅的食物,它也去不了水塘喝水。它要么渴死,要么饿死。

  哈尔心里一阵难受,大概就像刚才大象相信他死了时的那种感受吧。其他的人都围了过来,阿布也在当中。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它?”哈尔生气地斥责他们,“你们知道我要的是活的大象。”

  阿布听了十分愕然:“他们是为了救你。你说,哪个重要?”

  哈尔感到一阵羞愧。

  “当然,他们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非常感激他们救了我。”他看了一眼正在痛苦呻吟的大象,“我希望能为它做点什么。把它的断腱缝合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即使它愿意站着不动让我动手。还是让它早点结束痛苦吧。乔罗,把枪给我。”

  “省下你的子弹吧。”阿布说,“我们来。”

  这时群象走上前来,一头小象嚎叫着奔到这头受伤的母象限前,用它小小的长鼻于抚摸着大象,发出伤心而又充满爱的叫声。小象的到来似乎使受伤的母象得到安慰,它把鼻子搭在小象身上长久地抚弄着。

  “一定是它的孩子。”阿布说。

  “如果我们杀了它的母亲,它会怎样?”罗杰问。

  阿布答不上来,不过他也不急着去想。他招呼一个拿着长矛的俾格米人。

  “由他来杀掉大象。”他对哈尔说。

  “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

  “他太年轻了。”哈尔反对阿布的意见,“你必须找一个有经验的猎手。为什么只用一个人?你有七十人,为何不叫他们一起上?”

  “你不懂,”阿布答道,“这是我们民族的习俗。这个青年人打算结婚。但他必须首先证明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他要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杀死一头大象。”

  哈尔知道不能随便干预一个部落或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但是,一个男孩,只用一根长矛,就能刺死一头巨象?

  这位年青勇士的长矛是一条不到一米长的竹竿,顶端有一块宽宽的镞头。用这样小的武器进攻大象宛如用一支织毛线针对付一头狮子。而且,拿矛的勇士还没有矛高呢。

  一个白人猎手如果不是带着一支子弹可以穿越石墙的猎枪,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面对大象。而且,他还要朝着大象连开几枪才能将它打倒,因为子弹很可能碰上大象坚实的厚皮或骨头而斜飞出去。

  小山似的大象身上只有两处能被子弹造成致命伤,一是脑子,另一是心脏,而子弹能穿过其中一处的机会是极小的。

  当这位勇敢的猎人学起长矛向大象走去时,哈尔不禁想起了《圣经》上记载的大卫用弹弓进攻巨人歌利亚的情景。

  母象将小象推过一旁,转身面对走近前来的矮小猎人。它张开大耳朵,挥动着长鼻子,发出警报器那样的尖叫。勇敢的俾格米猎人没有被吓住。大象又想迎上前去,但它的后腿不听使唤。它只好抡起鼻子向他砸去,要是让这条黑棒打中,准保丧命,俾格米猎人每次都灵活地躲开了。

  他跑到大象的后头,它也立即转过身子对着他。猎人又绕到大象身后,大象也跟着转过去。呼的一声一条象牙撩进了猎人的肩膀,划了一道半英寸深的口子。要是其他猎人,恐怕早就吓坏了,而这个年青的猎人一点也不在乎。

  他忙着对付大象,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这时小象也加了进来。这是一头健康的幼象,足有半吨重,它的象牙很短,但很锐利,猎人尽量避开它。

  象群里的其他象尖叫着,吼着,有几头勇敢些的试图冲过由俾格米猎人和狩猎队员组成的防线。如果它们冲了过去,这个猎人就没命了。象群一步步压过来,人们不可能坚持很久,他必须赶快动手。

  猎人又一次绕到大象身后,他设想到小象反而帮了他一把。母象正要转过身来时,小象挡住了它的路,这么一瞬间的延误,正是猎人需要的。

  他不失时机地从大象后腿之间钻了进去,举起长矛对准大象肚子刺去,然后继续向前跑去,大象的肚子被长矛拉开一条六英尺长的大口子。

  这是子弹达不到的效力。子弹穿过肚皮柔软的皮肤,只留下一个小洞,就消失在巨大的腹腔里了。俾格米人一向用长矛拉开大象肚皮的办法捕杀大象。

  长长的裂口处,巨大的胃以及整个消化系统的器官纷纷跌落下来,大约六百磅大象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吃下的已经半消化的食物也掉了下来,最后它哀叫一声,倒地而死。

  青年猎人满面笑容走了出来,他的长矛已经断了,肩膀也受了伤,大象倒下时,他还被它的前足踢了一脚。这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是他杀死了大象,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有权结婚和组织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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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怎样吃大象


  欢呼雀跃的其他俾格米人蜂拥而上,差点没把刚从大象胯下出来的猎人撞倒。他们争先恐后地爬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大象体内。

  如果说俾格米人用膳时的举止不够斯文,请原谅他们。他们饥饿时,是没有超级市场可进的,不过他们可以进入大象体内,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们常常一连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都在挨饿。所以,当有大量的食物摆在他们面前时,就不要指望他们会是斯斯文文的食客了。有时候他们把肉煮熟了才吃,但更多的时候是生吃,因为他们已经等不及生火烹调了。

  “为什么他们要钻到大象身体内去?”罗杰很奇怪,“不能在外面一块块割吗?”

  “等一下他们会的。”哈尔猜着说,“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还是大象的内脏,特别是心脏,我看,最先进去的那些人大概正穿过肺部去取心了。”

  “要这么多的人?”

  “我想是的。大象的心脏有一英尺宽,比一个俾格米人还重。它是大象的发动机,所以一定要这么大和强壮才能带动它那庞大的机器。它能产生几吨的压力,从心脏流出来的血有如救火龙头射出的水一样强劲。”

  “那么它的心脏一定跳得很快,否则不会产生这么大压力的。”

  “恰恰相反。的确很奇怪,大象正常的心跳速度大约每分钟只有三十次,比我们人类的七十或八十次要慢得多,可是它们比我们强壮几百倍呢!”

  “为什么他们要先取心脏呢?非常可口美味吗?”罗杰又问。

  阿布听见罗杰的发问,走过来说:“不怎么好吃,很硬。大象有的部位要比它好吃得多。”

  “那为什么要先吃它呢?”

  “大象有非凡的勇气。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吃了大象的心脏,我们也就会变得和大象一样有勇气。”

  一块块被切开的心脏传了出来,给那些没能进去的人,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一份,大家都能得到大象的勇气。

  哈尔和罗杰也没有被忘掉,滴着血的一小块心脏塞到了他们手里。他们真想把这些“珍贵”的礼品扔进树丛,但是俾格米人看着他俩,可不能得罪他们。

  “看我的,”哈尔说着,一口吞下了那块带血的“勇气”。他努力露出笑容,咂咂嘴,表示好吃。俾格米人高兴得欢呼雀跃。阿布连声对哈尔说:

  “好极了,好极了!”

  罗杰拿着他的一份递给哈尔,说:“这么好吃,把我的一份也吃了吧,我的大哥哥!”

  “你一定得吃下去。”哈尔压低声音对罗杰说,“如果你没有勇气吃下去,那就证明你需要的正是勇气。来,吃下去。”

  罗杰一口吞了下去,俾格米人兴奋地手舞足蹈。

  “我们太高兴了,你们吃了我们的食物。”阿布微笑着说,“现在,你们和我们是一家人了。”

  这时,一个俾格米人拎着两只象的肾脏走了出来,每个都有他的头那么大。立刻,这两只肾被割成小块递给每个人。哈尔和罗杰刚好突然别处有事走开一下,忙乱之中总算逃脱了。

  大块大块的象肉递了出来,马上被吃了个精光。突然间,一股近乎于清澈的水猛地从大象体内流出来。

  “一定是有人不小心用刀把大象的水囊扎破了。”哈尔说。

  “水囊?什么是水囊?”罗杰好生奇怪。

  “一个用来存水的特殊器官,跟骆驼的一样。如果有充足的水源,一头大象一天要喝五十加仑的水。遇上干旱季节,它就喝不到这么多水,因此它必须平时将水贮存起来。难道你没听说过一些快要渴死的猎人打死大象取水吗?当然这水不怎么好喝,不过总可以解渴。”

  “我宁愿不喝。”

  “口渴难忍时你就不计较了。大象口渴时,如果附近没有水塘河溪,就喝这些贮藏起来的水,或者将水喷在身上凉快凉快。”

  “它怎么样将水取出来呢?”

  “简单得很。它只需将长鼻子伸进喉咙一吸,水就顺着进入鼻子。它的鼻于一次可以装四加仑水。它能把水喷向上空,让水点落在自己的背上,也可以将水喷向它的敌人。别小看它,这股水的力量足可以把人喷倒在地。如果取笑大象,保准被浇个透。”

  阿布插了进来,说:“有一次,我们在草地上点火围阻大象前进,但被它们用水囊里的水将火喷熄,逃走了。”

  “真聪明!”罗杰赞叹他说,“看来,它们的鼻子挺有用呢!”

  “是的,”哈尔答道,“它们用鼻子进食,用鼻子拥抱,亲吻,还用鼻子打仗。大象的鼻子可以掀起薄薄的一层草皮,也可以抛起一块成吨重的石头。不过,大象鼻子的尖端很娇嫩,就象一个女孩子的指头或蜂鸟的舌头。快看,他们在砍象鼻子了。虽然象鼻子里没有骨头,但刀子几乎砍不断它。它的威力很大,若往你脑袋的一侧抽去,不打个开花也要让你耳聋一辈子。在古代,大象常常被训练用做行刑者,用它的长鼻子把定了死罪的犯人的头颅敲碎。”

  “象的长鼻子是不是真正的鼻子呢?”

  “当然是的。不过这个鼻子太有用了。象鼻子为什么这样长还有一段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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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长鼻子的故事


  “据说,很久以前,”哈尔继续说下去,“大象的鼻子和你、我的一样,都是普通的短鼻子。有一天,一头大象到河边饮水,遭到一只鳄鱼的袭击。鳄鱼突然将头伸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一下咬住了大象的鼻子。鳄鱼紧咬着不放,用力将大象往水里拖,大象死死撑着往回拉。双方都很强大壮健,唯一不坚硬的地方就是大象的鼻子。它逐渐被拉长了,一英尺、二英尺、三英尺、四英尺,鳄鱼还是不松口。双方就这样对拉着,僵持着。白天过去了,夜晚也过去了。初升的太阳惊讶地看到大象的鼻子竟有八英尺长。”

  “鳄鱼越来越支持不住,突然,大象猛的一用力,将鳄鱼拉上了岸。鳄鱼挣脱了,想逃回水中,这时大象用它的新鼻子一卷,一下就把鳄鱼摔死了。”

  “大象跑回自己的象群,但是其他的大象都取笑它的模样,不和它接近,自顾吃自己的旱餐——地上嫩绿的青草。不过,为了吃到这些美味的嫩草,它们只好跪下来。那只长鼻子大象却不用跪下。它十分轻易地用它的长鼻于扯起这些草,然后又用长鼻子将它们送入口中。象群的头顶上有许多看来非常鲜绿可口的树叶,其他的大象够不着,只好望着咽口水,而长鼻子大象却非常轻松地用鼻子摘下来给自己、妻子、儿女和它的好朋友享用。”

  “于是那些短鼻子大象不再取笑它了。它们也需要这样的鼻子,它太有用了。它们纷纷问它是从哪里得来的。于是它推荐了鳄鱼。这样鳄鱼就开始替象群中的每一头大象拉长鼻子,其他象群看见它们的长鼻子这么有用,也都前来请鳄鱼帮忙。就这样,非洲所有的大象都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都有一条又长又有力而且又非常有用的长鼻子。”

  俾格米人终于把鼻子砍下送来,放在阿布酋长跟前。他非常高兴地收下。

  “这条长鼻子对阿布有什么用?”罗杰问。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样一条血淋淋、又长又黑巨蛇似的长鼻更令人恶心的东西。

  哈尔刚想回答,阿布开口了:“这鼻子熬汤好极了。嗯,就像你们的什么牛尾汤,味道甚至更好。怎么样,给你们一些吧。”

  “我几乎等不及了。”罗杰慌忙说。他打算等汤来时一定要想个办法溜到别处去。

  成群的俾格米人像蚂蚁似的挤在大象的躯体上,砍的砍,劈的劈,戳的戳,锯的锯,有的甚至用刀猛砍。偶尔,外面人的刀子穿过大象躯体刺伤了正在大象体内忙碌着的人。于是,里面的人生气地尖叫,又用刀子从里面刺出来,希望刺中外面的人。

  此时,在黑洞洞的大象体内,有两个人打了起来。只听见一阵阵尖叫声,刀子的碰撞声,好不热闹。不一会,一个人被扔了出来,没有了知觉,立刻被送去巫医那里治疗。

  大象的皮大概有一英寸厚。每一小块皮都彼仔细地保存起来,留着以后熬汤。哈尔说,“一些皮晒干了,可以做成容器,用来盛谷物或其他食物。”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罗杰感到很奇怪,“别人一定会以为你是和大象一起长大的呢?”

  罗杰常常使他哥哥很开心,也有时捉弄他。不过他是真心实意地尊敬他。他知道,他的哥哥为了成为一个博物学家,曾是多么刻苦用功学习。像其他和他年龄相仿的年青人贪婪地吞吃冰洪淋和甜饼那样,他如饥似渴地吞食科学知识,决心了解动物的习性、结构、变化,以及活动等情况。然而,哈尔从来都是很谦虚的。

  “要学的东西大多了。”哈尔对阿布说,“我要问的问题比我所知道的答案多得多。瞧,他们在大象的头颅上凿洞。酋长,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要取里面的脑子。”

  “好吃吗?”

  “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有益处。吃心脏,能获得勇气;吃脑子,能得到智慧。大象比其他动物,甚至我们俾格米人还要聪明,所以我们吃了大象的脑子,也就会变得聪明起来。”

  一团湿淋淋大约重三十英磅、还在微微颤抖的东西拿了出来,也被放在阿布面前,由他保存并分给那些需要的人,使愚蠢的人也都变得和大象一样聪明。

  “如真能这样就好了。”罗杰说,“我念书太需要了。想想看,这该多美。吃上一点大象脑子就会变得聪明起来,我就不用熬夜做功课,每天都可以拼命地看电视。”

  接着,大象的四条腿被砍下,里面的肉也被挖干净。它们是俾格米人很好用的盛具。大象躯体上的大根骨头也整条整条被取出。它们可用作棍棒对付敌人或者一些较小的动物。那条巨大的法兰绒似的柔软的舌头亦被成条割下,用它可以做成一张非常舒适漂亮的睡床。大块大块的脂肪留着炼油,供烹调和点灯用。尾巴上的长毛可以编织成一只只镯子,戴在手腕上。

  一些人开始向大象的口腔动手了。每只巨大的臼齿大约有二十英磅重,它们可以用来做盖房子用的砖块,也可以挖空做成杯子或碗等餐具。这些牙齿长得不牢固,一下子就给拔掉了。

  “它们好像随时都要脱落似的。”哈尔说。

  “如果它们总是那样松动,”罗杰问,“不是很快就会掉下来?那么大象怎样吃东西呢?”

  “能吃的。”哈尔让他放心,“只有新牙长出来,那些旧牙才会脱落的。大象的一生中,整副牙总共要脱落六次,长出六次新的。”

  “为什么要换那么多次牙?我可用不着。”

  “你吃的是软质食物。”

  “它不也是吗,草和树叶。”

  “这些远远不够填饱它的肚子。它还要吃许多嫩枝条,植物的茎梗,树枝和树皮。有时候实在找不到食物,还要啃坚硬的树桩。每天昼夜二十四小时,它有二十小时是在咽嚼食物。这样,它的牙齿很快就磨损了,又没有牙医给它装上一副假牙,但是大自然给它造就了这么一个本领:自己长出新的牙齿。大象甚至长到一百岁时,仍有满嘴的好牙。”

  现在伸格米人开始撬那两条巨大的象牙了。每条牙重一百五十多英磅,长约九英尺。

  “谁得到象牙呢?”罗杰问,“会是阿布酋长吗?”

  “不。我请你们收下这副象牙。”阿布说着,向两个男孩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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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哈尔说,“象牙是大象身体上最好的部分。你们卖掉可以得很多的钱。”

  “钱?俾格米人是不用钱的。为什么我们需要钱?大森林赋于我们所要的一切。”

  “瞧瞧那副象牙。我敢说,它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罗杰说。

  “大多数的巨象已被捕杀了,所以这头大象的象牙也可以算得上创记录了,但是,过去有许多象牙都是这么大或者更大的。世界上目前最重的那个象牙保存在英国的博物馆里,竟有二百二十磅,而记载的最长象牙是十一英尺五英寸半。想象一下,长着这样的象牙,该会是什么样子。”

  “但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牙齿呀,只不过是我们这样叫它们罢了。”

  “我们把它们叫做象牙是为了将它们与其他的牙齿加以区别。实际上,它们也是真真正正的牙——门牙,就跟你嘴里的牙一样,不过它们长在嘴外,而且大四百倍罢了。”

  看着那头小象正抚摸着大象的空空骨架,罗杰说:“太残酷了!这头大象一定是它的母亲。不过好像不可能,因为母象该是没有长牙的。”

  “你搞混淆了。你是在说印度象。”

  “嗯,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许多不同之处。非洲象要比印度象高出四英尺,体重则是它的二倍。非洲象的头抬得高高的,不似印度象那样总低着头。另外,非洲象的耳朵宽度是印度象的三倍,张开时有如海盗船上的风帆。非洲象的公象和母象都有长牙,是印度象长牙的二倍。还有,非洲象的长鼻子尖端有两个凸出小块,和人的拇指、食指差不多,可以夹起东西,而印度象的鼻子尖端只有一个突起小块,并且远不如非洲象的灵活。非洲象在各方面都要胜过印度象。”

  “既然非洲象这么聪明,为什么马戏团不用它们呢?”

  “因为它们性太野了。它们会挣断束缚而伤人。印度象比较容易驯服,听从命令,非洲象却我行我素,动物园要非洲象,可以将它们关在棚栏里,马戏团却必须用不会伤人的动物。一头印度象随马戏团定在大街上,温顺得就像只小猫,要是非洲象上了街,那还了得。它们会大吼大叫,甚至会发怒,冲过人群撞进商店橱窗,印度象可以从你手上取走一粒花生,但如果你用手给非洲象一粒花生,它大概会把你的头也拧下来。马戏团不要非洲象的另一个原因是,它太昂贵了。他们只要花上不到五千美元就可以买到一头上好的印度象,而一头非洲象起码值一万美元。”

  “我看你是想说,我们的父亲因为我们活捉不到这头大象而损失了一万美元,是吗?”

  “你说对了。”

  两个男孩沉默了一会,好久没有作声。

  “我想象不出它们这么值钱。”罗杰说。

  “还有比这贵一倍的呢,日本东京动物园向我们定货。他们答应,如果给他们捉到一头白象,他们将付给我们五万美元。不过,要逮一头活白象,机会是极小的,大概是千分之一吧。看来,我们连一头黑象也没捉到呢!”

  罗杰优愁地摇摇头。

  “我想在这个月亮山里,我们是注定要倒霉的了。”

  突然,罗杰高兴得欢呼起来。那副巨大的象牙已被完整地挖了出来,并排地放在他和哈尔面前。洁白的象牙泛着迷人的光泽,真是一件极为珍贵的赠品。哈尔向阿布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

  象牙还没有被彻底地弄干净,里面各有一条神经,这是一定要取出来的,否则象牙会腐坏烂掉。

  看,一条鲜红色果子冻似的海绵状长条取出来了,它的一端有一个人那么粗,然后逐渐变细,另一头只有铅笔尖般大小。罗杰惊叹道:“这么粗的神经啊!如果受到损伤,牙痛起来就不得了。”

  “确实如此。”哈尔说,“如果它被子弹射伤或者因其他原因受损,大象会痛得发疯的。”

  “我看我们这些矮朋友也会吞食这条神经的,因为它会让他们变得沉着果断。”

  “恰恰相反。他们连碰都不碰一下,因为他们认为大象的牙痛会传给他们。想想看,如果大象的牙痛发生在这些小矮人嘴里,多疼啊!”

  “那是他们的迷信罢了。”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大象的牙神经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不然为什么狗都不吃,连苍蝇也不往那上面叮?”

  看来哈尔没讲错。罗杰注意到,成群的苍蝇伏在大象的躯体壳上,却没有一只停在神经上。这其中的奥秘至今没有人能解释。真是一块神秘的土地!

  大象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那巨大的骨胳架子,统统都给取走了。透过那一条条光秃秃的肋骨,可以看见赤裸着的俾格米人还在刮着粘在骨头上的肉。

  “你说他们像不像关在笼子里的松鼠?”罗杰问,指了指大象骨胳。

  “也像铁窗里关着的囚犯。”哈尔补充说,“这个骨架子可以拿来做一个囚笼,如果俾格米人需要的话。”

  阿布酋长听见了,摇摇头,说:“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做了坏事,我们不把他投进监狱。实际上他倒喜欢那样,因为他可以不干活,由我们养活他。你知道,在丛林里是很难觅食的。我们不能把省下的食物给坏人吃。”

  “怎样处置他呢?”

  “把他交给巫医。他给他念咒语,然后让他喝一种苦汁,这样他就死去了。”

  “你们这样做是否太狠了?”罗杰问。

  “狠?是的,我们是狠,但是,大森林里的生活是很艰难的,我们一个月,有时甚至二个月,才能捕到一头大象,不到两天就吃完了,我们又得挨饿。你们知道挨饿的滋味吗?你们当然体会不到。在你们的国家里,有数不尽的食物供好人和坏人共同享用,你们养得起坏人,我们却不能。”

  哈尔点点头。的确,不仅是俾格米人,许多人还过着艰难的生活。除了饥饿威胁着他们,还有战争。现在,一千英里外的地方,就正在打仗。月亮山地区目前没有什么麻烦事,但谁能料到什么时候也许会有灾难降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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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罗杰做了象妈妈


  那头小象在原来是它母亲而现在只剩下一副骨架子旁哀声哼叫着。它用幼小的长鼻子钩钩那光秃秃的肋骨,又用它的前额轻轻推推,发出询问似的声音,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站起来?为什么不给我准备午餐呢?”

  它寻找给它新鲜温热奶水的奶头,但碰到的仍是骨头。

  它生气了,但还是不断用鼻子敲着母亲的骨架子,用幼牙拨弄,不时发出痛苦的尖叫。当这一切都没能唤醒它的母亲时,它又变得温顺起来,像蝴蝶轻吻花儿那样,它又用长鼻轻抚着那巨大的空头颅,然后顺着下去找母亲的鼻子。当然,它不会找到了。它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悲哀,因为大象是用鼻子互相亲吻、拥抱及保护幼小的。

  “可怜的小象,”罗杰说着,开始向小象走去。

  “不要过去!”阿布大声喊道,“小象麻烦事多。快回来!”

  “他是想告诉你,”哈尔跟着喊,“那头小象的情绪太坏了,可能会伤害你的。”

  “让我试一试吧!”罗杰坚定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要对付的是一头半吨重的小象。”哈尔警告他,“如果它把你撞倒,再在你脸上踏上一脚,那么你躺在棺村里的样子也不会好看。它的象牙虽然只有二英尺长,不过也足够从你身体一边捅进去,从另一边出来,小心点,我的弟弟。”

  当罗杰走到小象一旁时,不觉大吃一惊:原来是头好大的象。刚才,远远看上去,和它巨大的母亲相比,它似乎很小,实际上,它并不小。它站立时和罗杰一般高,但大约有十个罗杰那么重。

  小象的长牙很尖,令人害怕,刚才看上去似乎很短的鼻子也有一码那么长。罗杰心想,如果它抽一下,也不亚于职业拳击手猛力的一拳。

  小象的脚如同拳击手套一样大,不过它的力量却不是带着手套挥拳的学击手所能相比的。

  小象见到罗杰走过来,猛的一转身,朝他冲过去。罗杰站住了,小象也停了下来,这时它的象牙只离罗杰的脸不到两英尺。罗杰竭力不便自己露出惊慌的神情。不过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激烈地跳动。

  他镇静地对着小象说:“小宝贝,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需要一位妈妈。你看我怎样?做你的妈妈好吗?”

  小象看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它的本能是保护自己,保护它的母亲,不过它对面前站着的两条腿的动物有点害伯。

  最终,它还是鼓起勇气向罗杰冲过去。它低声地吼叫着,小小的鼻子在空中打着转,猛的朝罗杰的肩上抽过去。罗杰一下子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

  哈尔正要跑过去扶起罗杰,罗杰却示意他走开。

  罗杰心里很清楚,小象也许会踩上他一脚的。但本能驱使他躺着不动。他记起有一次打架,把一个他曾经惧伯的男孩子打翻在地,那以后他再也不伯他了,只是想和他交朋友。

  说不定这头聪明的小象也会这样,要和他做朋友呢。小象不会伯他的,因为他一个人躺在那里,没有人过来帮他。

  小象抬起拳击手套似的前脚正要往罗杰的脸上踩去,罗杰机灵地滚到一旁,象脚踏了个空,踩在地上。

  象鼻子在罗杰的头上晃来晃去,鼻尖的两个指头触到了罗杰的脸和胸膛。

  罗杰一直在轻轻地说着一些什么也不是的甜甜话语。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手,碰碰小象的鼻子,它马上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它又伸了过来,摇晃着,寻找着。后来,它竟然伸进了罗杰的外套上的口袋。

  罗杰再一次抬起手轻轻地爱抚着小象鼻子,并在上面稍梢停了一下,然后又温柔地抚摸着。

  他知道,大象是用鼻子接受或表达爱的。两个好朋友会长久地将鼻子缠在一起,求得安慰和给予安慰。幼象来到世上接触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母亲的长鼻子以及它的抚爱。一头生病的大象受到同伴们的关怀,它们用鼻子赶走围来的秃鹫,用鼻子汲来凉水给它喷淋,或者用鼻子取来泥浆敷裹它的伤口。一头快要死去的大象,在它的最后一刻,如果它受到象群尊敬的话,其他每一头象都要用鼻子轻轻地碰碰它,表示敬意。

  小象不再找它母亲的鼻子了。它稳稳地站在罗杰面前,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接受这来自完全陌生东西的爱,但又是熟悉的爱。

  突然,它惊叫着跑开,又回到它母亲的躯体旁。它轻轻地碰碰那堆骨头,但还是得不到爱抚。它站在那里,低垂的鼻子前后甩着,身子左右摇晃,眼睛里全是泪水。好可怜啊!大象是为数不多真真正正会哭的动物之一。

  罗杰小心翼翼地慢慢直起身子。一会儿,他又站在小象跟前,又开始温柔地对它说着什么。当然小象是不会听懂的,不过它能感受到这话声里的感情。

  罗杰还大胆地去摸摸象鼻子,并且将手逐渐移到翻动着的大耳朵上,小象没有反抗。罗杰又替它搔搔两耳后面、颈部,再顺着脊背骨一直摸到躯干的两侧,不时停下来替小象捉去身上的虱子。虽然大象的皮厚达一英寸,但里面布满神经,即使最小的昆虫叮咬也能感觉到。

  小象似乎对这种殷勤的搔痒捉虱很满意,罗杰感到他就要赢得小象了。忽然,在旁的其他大象齐声吼叫,吸引了小象。它的同类在呼唤,它必须回到它们中间去。

  小象飞奔而去。在旁观看的人立刻给它让出一条通道,它回到了它的叔叔、婶婶、它的邻居、它的朋友中间。它们簇拥着它,似乎是为它的归来感到高兴。

  突然,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象群散开,大象纷纷四处跑开,剩下那头小象孤零零地留在原处。

  它难过地低声叫着,然后跟着一头母象,大概是它的一位婶婶吧。但它一靠近,那位婶婶马上转过身来,挥动着长牙,凶狠地把它赶开。它又跑到别的大象眼前,同样地被它们赶跑了,似乎它们和它已断绝了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罗杰感到很奇怪,“好象这头小象不是属于它们一群的。”

  “对!它现在不属于它们的了。”哈尔答道,“都是因为你呀!”

  “我?我怎么啦?”

  “你用手摸过它。”

  “那有什么关系?”

  “你的气味不太好闻,连被你摸过的小象也变得难闻起来。”

  “我那么难闻?”罗杰大声抗议,“今天早上出发前我才做了海绵擦身浴,怎么一下子变得难闻了呢?”

  罗杰知道他哥哥是在戏弄他,不过他并不计较。

  哈尔眨眨眼,笑嘻嘻他说:“当然,对我来说,你的气味并不难闻,因为我已习惯了它。小象也不觉得怎样,因为它还小,但这骗不了那些成年的大象。”

  罗杰有点不耐烦了:“不要再开玩笑了。快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好,我告诉你。”哈尔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这是因为大象讨厌人的气味,但不能责怪它们。多少年来,它们一直受到人类的袭击。由于次数太多了,所以大象一闻到人的气味,不是反击就是逃跑。只要有人的气味,就意味着死亡,至少也有危险。小象不懂得这些,但成年的大象再清楚不过了。它们和猎人周旋得越多,就越憎恨人的气味。”

  “但我只是摸了一二分钟。”罗杰申辩道。

  “那就够了。大象对气味是非常敏感的,而且它们很懂得辨别不同的气味。如果顺风的话,它们能嗅出一英里以外人的气味。”

  罗杰埋怨他说:“你应该在我抚摸大象之前就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那样做是对的。那群象是不会要回小象的了,但是我们可以把它留下来。或者更确切他说,你把它留下,你已成为它的妈妈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你自找的这件差事可不是容易干的。你既要疼爱它,又要喂养它。它可是比你大十倍啊!”

  “我想我当不成妈妈了。”罗杰默默他说,“它不会再回来了。它已忘了我的存在。”

  大概罗杰说对了。小象背向人群,孤单单地站着,对着象群发出低低的哼叫声,似乎是向它们衷求,请它们收留。

  突然间,它转过身子,大声吼叫着,向罗杰他们飞奔而来,冲过人群,在罗杰跟前停了下来。

  “它终于回来了。”哈尔对罗杰说,“现在它真真正正认你作继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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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陷阱


  “快来看呵,我们捉到了一头大象。”

  是阿布酋长在喊。哈尔却难过地摇摇头,这算什么大象啊!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每件事都好像不对头。昨天,一头几乎到手的大公象逃脱了,脚上还带着链条。今天,哈尔看了看地上那堆象骨,他们也没能活捉这头。他几乎同意罗杰的看法:月亮山果真是块不祥之地。

  他无精打采地跟着阿布走进林子里。他们拨开长着十到十二英尺长叶子、高达三十英尺的厥类植物往前走去,四周是高高耸立着的钟石南、红花半边莲、秋海棠、三色紫罗兰,还有比它们高得多的参天大树。毛皮黑白相间的猴于坐在高高的枝头上往下张望,远处传来一阵阵像超音速飞机降落地面时因机头冲击波受阻而发出的嘭嘭声,这是从一头大猩猩鼓面似的宽大胸膛发出来的。

  一行人从林中又钻了出来,走上一条小道。

  “瞧!大象的踪迹。”阿布说,“每天都有许多大象来这里。我们捉住一头,不能吗?”

  哈尔真想接着说“不能”,不过他忍住了,只是优愁地点点头。

  一些俾格米人正在起劲地挖洞。哈尔手下的一些人也在帮忙。他们在小路上挖了一个一英尺深的洞穴,直径比大象的一只前足大不了多少。俾格米人沿着洞穴的边缘放下一条已经打成结的绳子。它的一头系在一根被砍下来的大圆木上。

  哈尔从来未见过这样的绳子,它有如航海轮船用来系船或下锚时用的钢丝绳那样重,也许更重些,绳子的直径足有五英寸。哈尔问阿布他们是从哪里搞到这样的绳子的。

  “是用兽皮做的。”阿布答道,“长颈鹿、羚羊、犀牛、旋角大羚羊、斑马、水牛的皮都是很好的原料。我们的女人先将粘在皮上的碎肉刮去,然后用棍棒敲打。连续打几个星期,就可以将皮条拧成这样的绳子了。”

  “和铁链一样好用吗?”

  “比那好。兽皮制的绳子可以伸展,有弹性,铁链不行。大象走过来,它的一只脚刚好踩进洞穴,它抬起腿时,绳子的活套套住了它的脚踝。并且拉紧了。它想继续前进,但是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大圆木上。它越拉,绳索就套得越紧。这绳子就像你们所说的橡皮带,所以它不会像链子那样被拉断。大象停下来不动时,绳子又回复原样。”

  “然后怎么样?”

  “它又更用力地拉,拖动圆木往前走。”

  “为什么你们不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大树上呢?那样大象就不能拖着圆本跑了。”

  “不行。这样它最终会把绳于拉断的,就像拉断铁链一样。但如果系在一根圆木上,由于它可以移动,所以作用在绳子上的拉力不会太大,绳子也就不那么轻易断了。你知道吗,我们从来都不会忘记,大象是皇帝,它是世界上最有劲的动物。我们是不能对皇帝说‘不’字的,也就是不能对大象说‘不’,因此你要让着它一点,有时候还要让它先赢一点点,让它拖着圆木往前走。否则,它会发狂,会拼力挣脱绳子的,那么你就输了。大象觉得自己赢了,就会继续拖着圆木朝前走。不过,这可不容易。它会越来越疲倦,最后不得不停下来。这时我们就可以捉住它了。”

  “我要亲眼看到了才会相信。”哈尔说。

  这时,俾格米人又在绳套上交叉地放上一些小树枝,盖上树叶,直到整个洞都被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哈尔注意到,俾格米人干这活时非常小心。他们不用手或赤着的脚去碰树叶,而是用小技条拨弄,将洞盖好。这样既不会有人的气味,又能把刚才挖洞时留下的气味掩盖起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不沿着小路回到原处,而是跳进路旁树丛中,一直走到离罗杰和小象不远处,再从树丛中钻出来。

  现在,在阿布的指挥下,所有的人都来到象群的背后,用尽一切办法发出喧闹声。他们有的尖声叫喊,有的用树枝拍打树干,有的扔石块,好不热闹。

  大象被嘈杂声惊住了。有的尖叫着转身往回走,但是伸格米人早已手举长矛成排站在它们后面。他们挥动着长矛,专向大象娇嫩的地方刺去,包括那最敏感的长鼻子。上百个又跳又叫的精灵把大象吓坏了。它们只好又转回身子,跟在其他大象的后面,排成单行,一头接着一头,慢吞吞地,踏着沉重的步子,向森林走去。

  阿布又领着哈尔绕开小路回到他们设陷阱的地方,躲在密实的树丛后面。从那儿他们可以看见小路上发生的一切,但又不会被发现。

  哈尔仍然不大相信这个计划会成功。当他一眼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头大象时,他更怀疑这一切会有什么用。那是一头邋遢的长着凹凸不平厚皮的大象。瞧那个样子,没有动物园会要它的。却正是这样一头大象走向陷阱。

  它迈着缓慢的懒洋洋的大步走过来了。是没有睡醒还是愚蠢?它正一步步朝陷阱走去。很显然,它完全没有怀疑前面路上会有什么名堂。快到陷阱边上了,它仍然没有觉察到异样。

  再往前一步,它就要掉到陷阱里,其他的象会被吓跑,向森林四散逃去。哈尔知道,受惊的象群一天内可以跑上五十英里。他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这样,留给哈尔的只是一头不中用的老家伙。他只有将它放生。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忽然,哈尔兴奋起来。那头他不想要的大象跨过了陷阱,好像陷阱根本不存在似的,继续慢悠悠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一下子,哈尔又有了新的担心:大象的步子迈得很大,如果它们全都跨过了陷阱怎么办?

  第二头走过来的大象毛色光亮,精神抖擞,所有的动物园都会欢迎的。哈尔目测计算着大象行走的步子,估计它再走几步,它的右后腿应该刚好掉进陷阱里。

  突然,大象停了下来。一条带叶的小树枝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走出小路,伸出鼻子,将可口的枝条折断,送进嘴里慢慢嚼起来,然后向前几步,推开树丛又迈上小路,陷阶被它绕了过去。

  第三头大象感觉到有点不对头,它停了下来,用鼻子嗅嗅陷阱上的树枝,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陷阱旁走过,发出一声带有轻蔑的嘶鸣,似乎在说:

  “哼,想要捉住我,你们再精明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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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头大象过来了。这是一头所有动物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美丽公象,足有两人高,一对洁白的象牙伸将出来象两条起重吊杆。

  哈尔并不感到很兴奋。他已习惯碰上坏运气了。谁知它什么时候又会溜了呢?所以当大象的一只前脚安全地跨过陷阱时,他一点也不显得吃惊。另一只前脚,一只后脚也都跨过去了,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右后腿终于不偏不倚地落在陷阱里。待到大象拾起脚时,活套已经紧紧地套住了踝部。这庞然大物发出雷鸣般的吼声,猛地飞奔前去。

  不过绳子扯住了它。如果绳子的一头是拴在固定的树上,那么绳子肯定要被拉断的。由于只系在可以滑动的圆本上,绳子上所受到的拉力并不是很大。

  受惊的大象,拖着圆木往前跑去。

  但是它不能跑得很快,因为它拖着的圆木太大了,直径达二英尺,有大象那么长,非常沉重,而且圆木常常被卡在石块上或者被小树丛绊住。大象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重新将圆木扯开拉动,往往拖不了几步,又被什么钩住了,就这样,大象的步子越来越慢。

  路旁一簇簇的灌木丛像钢丝弹簧一样,有时把圆木稍为弹起,这样倒是有助于大象将圆木拖着前去,兽皮绳也没有被挣断。

  这头大象的尖叫声宛如喷气飞机飞过头顶发出的呼啸声。其他的象也都跟着叫了起来,粗暴地践踏着灌木丛,追赶着俾格米人。不过,他们全都爬上了树,躲在安全的地方。有一个俾格米人爬得不够高,(其实他已爬到一层楼那么高),被大象的鼻子钩住扔在地上。大象凶狠地踩上几脚,直到它认为它的敌人已死为止。在这场疯狂的报复中,你不要指望好心的大象会给你举行体面的葬礼了。

  深怕也会像刚才那个俾格米人被大象捉住,其他的人都再往高处爬去。对大象的鼻子能钩到这么高处的东西,哈尔确实吃惊。他记起他家的一层楼房,从地面到屋顶有十五英尺,而现在他必须爬到离地面至少二十五英尺的地方才能逃脱大象的长鼻子。不一会,在场的人都不见了。象群吃了一惊,慌忙钻进树丛,迅速消失在森林中。

  人们纷纷从树上下来。整整一个小时,他们都在看着那头巨象又拉又扯想挣脱卡在树丛中的大圆木。终于,大象耗尽了力量,停下了,脑袋耷拉着,再也不吼叫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如何才能将它带回营地呢?”哈尔问阿布。

  从这里到村子要走好长的一段路,那里卡车上有装大象的笼子,但是没有车路,怎样才能将笼子运来呢?

  “我们会把它带回村子的。”阿布极为平静他说,好像他们要带走的不是一头十吨重的大象,而是一只掉在陷阱里的野兔。

  阿布一招手,他所有的人都聚集过来,围在筋疲力尽的大象四周。大象仍未完全放弃反抗。它用鼻子吸起许多小石块,微微弯向嘴巴,然后猛的伸长鼻子,将石块喷向它的敌人。好几个人被击中了。过了一会,周围的石块被用尽了,大象只好乖乖地停了下来。再说,由于连续的折腾,它已经疲惫不堪,只好任人摆布了。

  此时,卡在树丛中的圆木被抬了出来,放在小路上。成群的俾格米人跟在大象后头和侧面,不断用矛尖戳它,逼迫着它朝林子的方向走去。俾格米人一面捅它赶着它向前,一面又不时撬动圆木,让它绕过残根树桩。

  “为什么不把圆木解开呢?”哈尔问阿布。

  他摇摇头,说:“大象内在的力量还很大。没有圆木,会很危险。”

  哈尔派乔罗回头去接罗杰和小象。小象一直心甘情愿地跟着罗杰。不一会,他们就赶了上来,一起慢慢走向营地。

  哈尔又派了几个人失一步赶回营地,准备好笼子。当大象终于来到营地前面的空地时,全村男女老少都跑出来迎接。大象很不情愿地踏上一个临时用土堆筑起来的斜坡,向卡车上早已准备好的笼子走去。

  大象进去以后,似乎觉得里面比外面更好,不受骚扰,也就心安理得静静地呆在笼子里了。笼子的门关上了。大象脚踝上的绳于从门下穿过,另一头仍系在圆本上,以防大象万一撞破笼子逃跑。

  透过铁栅栏,哈尔朝笼里望去,那是一头价值一万美元的大象。

  哈尔和罗杰成功了,他们活捉了一头大象,他们的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这当然要感谢俾格米人——世界上个子最矮的猎人,月亮山脉不再是人们所说的不吉利之地了。

  哈尔朝天空望去,多么希望再能看到那些天上的大象。这时,白雪覆盖着的山峰完完全全让雾气吞掉了。他多想知道它们是否全在那里。不过,已经有一头,其中一头最大的来到了地球。是关在笼子里的那头吗?

  这只是一种荒诞的想象。不过,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四处都是神奇的东西:特大的野兽、三英尺长的蚯蚓、硕大的花朵、巨人和侏儒,能不产生这种奇想吗?

  哈尔又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蒙博酋长正站在自己身旁。他想说:

  “你看你错了吧,你说我们捉不到大象,还说月亮山的幽灵是下会让我们得到的。但是,你瞧,大象就在你跟前,活生生的。你们的迷信该结束了。”

  哈尔想把这些全说出来,但他没有说,他只讲了一句:“一头漂亮的大象,不是吗?”

  “是很漂亮。”蒙博说。

  “在动物园里一定是最有吸引力的。”

  蒙博笑笑,夹杂着几分忧虑:“朋友,我很抱歉对你们说,这头大象永远也到不了动物园的。”

  哈尔这下忍不住了,他恼火他说:“难道你认为它会消失在空气中?”

  “你讲对了。”蒙博点点头,“是的,它会跑进空气里不见的。”他把目光移向那云雾遮住的山峰,“它从天上来,也会回到天上的。我的孩子,我很难过不得不告诉你这一点,我知道,你们的愿望是很崇高的,不过让你们了解这一点也好。”

  “谢谢你的好心,”哈尔说。他心里却在想:这个固执的笨家伙。但我不能责怪他,要是我也长期生活在这神奇的月亮山里,我也会变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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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会跳的帐篷


  罗杰碰到了麻烦。半吨重的“孩子”叫他几乎受不了。

  “大小子”,罗杰这样称呼它,虽然个头看起来很大,其实还是头幼象,一头没有了母亲的幼象,总是露出迷茫不知所措的神情。

  罗杰刚走开不到十英尺,小象就哼哼地迈着蹒跚的步子跟上来。

  它跟得太急,一时收不住脚,把罗杰撞倒在地。

  罗杰两次想站起来,又都被小象推倒。他只好四肢并用爬进帐篷,躺在行军床上。多惬意啊!今天他的的确确累坏了。

  他刚想伸直身子,“大小子”掀起帐篷门进来了,看见小主人躺在床上,高兴地朝他奔去。

  噗的一声,它的身于碰到床的前沿。行军床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立刻塌了下来。罗杰和小象也都跟着跌倒,罗杰还被小象压在身上。

  他呼叫救命,但他的声音好象是从喉咙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别人根本听不到。他很担心自己的肋骨有没有被折断。这时小象的身子向旁边歪了一下,罗杰才从庞然大物之下爬了出来。他飞快跑出帐篷,门帘在他身后轻轻落下。罗杰躺在草地上正想歇口气,忽然,他坐了起来,面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场面:他的帐篷活了起来。

  帐篷霎时间胀大了。那些用来固定帐篷的牵线已被扯开,整顶帐篷像一个穿长裙的胖女人跳来跳去。俾格米人叫嚷着躲开,女人、孩子吓得乱喊乱叫。

  这顶帐篷还会发出声音,宛如有一头大象在里面长声尖叫。只有罗杰一人知道,里面真真正正有一头象。由于帐篷的门帘落了下来,“大小子”不知道如何将它掀起走出来。它大概急疯了,顶着帐篷慌乱地东窜西窜,活像一只盲目飞行的气球。

  罗杰坐在草地上看着直乐。当他看见这个疯狂跳动的帆布大球撞倒了一间俾格米人住的茅屋,踢倒和压伤了一个妇女和一个孩子,才意识到这不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他得赶紧想办法让它停下来,因为这是他的小象。

  图图提着枪跑了过来,朝着直冲过来的小象举枪瞄准。

  罗杰高声喊道:“不要开枪!”他招呼乔罗和其他几个队员:“喂,快点过来。”他边喊着边朝帐篷跑去。那几个人猜到了他的意图,也随着他跑上来。

  他们跑到跳跃着的帐篷跟前,一齐按住四边。大约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大小子”被按住没有动。突然,受惊的小象猛地用力一抖,将按住帐篷的人全部掀出老远,就好象他们只是叮在它身上的苍蝇。“大小子”带着帐篷又撞倒了另一间茅舍。

  看来,强迫的办法不能使它安静下来,罗杰决定试试别的。

  他朝跳着的帐篷跑去。

  “小心,罗杰!”刚从别处赶来的哈尔大声喊:“你会被踩死的。”

  罗杰迎着跳来的帐篷,开始喃喃他说起话来。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英语还是发出一些声音,他一心只想让小象能听到他的声音。

  帐篷终于在他跟前停了下来,差点没把他撞倒。帐篷在微微地颤动着,从里面传来轻轻的哼叫声。

  罗杰还在温柔他说着什么,接着弯下腰,慢慢地掀起了帐篷的底边。

  一只脚露了出来,接着是微微发抖的鼻子。最后是惊恐的眼睛。“大小子”发出像婴儿似的哭泣声。罗杰这时已将整顶帐篷从小象的身上拿了下来。

  这下,小象更是不让罗杰离开它的视线之外。罗杰正要走开,忽然觉得脖子和肩膀被一条鞭子似的东西抽了一下,并且被绕住了脖子,原来是小象的长鼻子。罗杰用力挣脱,但它缠得那么紧,罗杰几乎透不过气来。

  “哎哟!”罗杰对着小象喊,“快让我出来!”

  哈尔笑起来:“你一定不介意这小小的亲热吧!它这么想念你,不是很好吗?”

  “它的好心会把我弄死的。”罗杰直埋怨,“哎,你别站着取笑我。快过来帮我把脖子上的象鼻子掰开。”

  “它总跟着你,这样下去不行。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给一些它更喜欢的东西。”

  “什么?”

  “食物。”

  “对了。那你去拿点来喂它吧。”

  哈尔总不放过逗弄他弟弟的任何机会:“你自己喂吧,它是你的孩子呀!”

  罗杰被“大小子”的鼻子死死缠着,怎样去喂呢?哈尔没有说,不过罗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

  “你认为我办不到?”罗杰喊道,“乔罗,拿些莫伯尼叶子来。”

  他早就注意到,大象很喜欢吃这种莫伯尼树的叶子,空地周围的树中有许多。乔罗摘下一条长满嫩绿叶子的枝条,拿过来放在“大小子”面前。

  罗杰感到脖子上松了些。一会儿,“大小子”的长鼻子终于放开,垂了下来,在树叶间来回摇晃,起劲地嗅着那合意的气味。

  看样子,它并不懂得如何吃那些叶子。它太年幼了,还不会用鼻子卷起树叶或青草送进嘴里。它只习惯母象的哺乳。现在,母象没有了。

  幸亏小象还有罗杰这样一个母亲。不过,这个母亲似乎比他的孩子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罗杰想到了瓦杜西人养的一大群牛,他们村里一定有许多牛奶。他把乔罗叫过来:

  “你到供给车上取一只水桶,然后到村里装些牛奶来。”

  牛奶取来了,放在小象面前。它的鼻子立刻在牛奶桶上晃来晃去,用力地嗅着牛奶的香味,就像刚才嗅树叶那样。很显然,它喜欢牛奶的气味,但是不懂得如何将牛奶吸进鼻子然后喷进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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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小象进餐的仪态


  罗杰有点恼火了:“我怎么得了个这么蠢的象?”

  “哦,不能那样说。”哈尔说,“你像它那样小的时候也是不会用刀叉的。它的鼻子就是刀和叉。它还没有学过怎样自己进食呢。”

  “那么,我来把牛奶倒进它的嘴里吧,不过也可能会因此送命。”

  罗杰提起满桶的牛奶,举到小象的嘴边。小象的鼻子垂着,刚好把嘴巴挡住。

  “想喝牛奶就赶快抬起鼻子,你这笨家伙。”

  小象并没有听他的。罗杰只好对乔罗说:“过来,把它的鼻子举起来,”乔罗正要去举,冷不防小象自己翘起鼻子,正好打在乔罗身上。鼻子甩下来时又把整桶的牛奶打翻,奶水溅了乔罗、罗杰和小象自己一身。奶汁顺着他们湿漉漉的身体直往下滴,好一副狼狈相。

  “算了吧!”哈尔提议。

  “我不!”罗杰又叫乔罗多取了些牛奶来。他自己则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象的脸,想让它安静下来。

  突然间,小象注意到罗杰手上滴着的甜牛奶,就把它卷在嘴里吸吮着。

  “小心!”哈尔警告他弟弟,“它会一口把你的手咬碎的。”

  罗杰很想把手缩回来,不过他忍住了。他相信“大小子”是不会咬他的。其实,小象只是贪婪地吮着罗杰手上的奶汁。

  罗杰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就这样办。幼象都是习惯于吸吮进食的,现在罗杰必须保持手上有奶汁,也就是说,他必须不断地把手伸进奶桶里,让手淌着奶汁,然后放进小象嘴里让它吸吮。

  这样个吃法大概要花上一天一夜,因为小象也许需要不止一桶牛奶,再说,罗杰手上的皮也会被小象强大的吸吮力吸去一层的。“一定要有个既容易又快速的办法。”罗杰想。

  他告诉马里:“到车上找一根短的管子,拿这儿来。”

  管子取来了。罗杰把它的一端放在牛奶桶里,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另一端塞进另一只正在小象嘴里被它吸吮的手心里。

  奇迹出现了,吸力将牛奶吸进管子,进入急切等待着的小象嘴里。桶里的牛奶急速地减少。不一会,牛奶桶空了。马上又拿来第二桶、第三桶,小象似乎还没有喝够,但是哈尔把他们止住:“这次够了。牛奶和它平常习惯了的母奶不一样,牛奶也许会使它肚子痛的。”

  罗杰抽出手和管子,哈尔会心地笑了:“你真了不起,我的弟弟。你的办法挺不错,如果以后我听说有人要请照顾大象的保姆,我一定推荐你。”这是出自哈尔内心对罗杰的赞扬,罗杰骄傲了,只觉得头脑发胀,飘飘然起来。

  不一会,他们的小象也发胀起来。不是别的,是它的肚子胀得象气球。小象也随之痛苦地呻吟起来,很象人类的孩子那样。

  “它生病了吗?”罗杰问他哥哥。

  “胃里进了风。这是大象常见的毛病,特别是它们吃了不习惯的食物。”

  “大小子”的肚子越胀越大,呻吟声也越加厉害。

  “我们怎么办呢?”

  “嗯,我记起来了。你是婴孩的时候,也常有这个毛病。母亲总是让你打嗝,这样你就舒服了。”

  “你总不能让我也记得吧。母亲是怎样让我打嗝的呢?”

  “她把你抱起来,让你的头靠在她的肩头上,脸朝下,你就会打嗝,风就被驱出来了。”

  罗杰看看那头一千磅重的小象,真不可想象将它放在肩上的情景。一定得想个办法解除它的痛苦。他瞪着哈尔:

  “现在没有功夫跟你闹着玩,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办!”

  哈尔摇摇头。遇到这种情况,他的父亲总是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时间久了,哈尔也就习惯了独立思考。现在,他也要那样要求他的弟弟。

  “你是知道的,”哈尔说,“我从来没有试过让大象打嗝,不过,你也会跟我一样,想出办法来的。动动你的脑子。”

  这话提醒了罗杰。对,他应该自己想出个办法来。

  他趴在正痛苦哼叫的小象肚皮下,用头和肩膀顶住它胀大的肚子,用尽力气往上压,并且尽量保持这一姿势。没过多久,罗杰只觉得头肩酸痛,快支持不住了,但是小象的肚子依然是那么胀。小象肚子上需要的压力是罗杰一人远不能办到的。如果他有更多的脑袋更多的肩膀……

  “乔罗、马里、图图,快来帮忙。”罗杰喊道。他们跑了过来,哈尔也来了,虽然他不大相信这能奏效。他们一起钻进小象的肚皮下,使劲地往上推压,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刺激了小象,使它更大声地呻吟起来,并且摇来晃去,差点没踩着那些正在为它解除痛苦的人。

  罗杰他们只好停下来,喘着气从象肚子下爬出来。

  罗杰并不打算放弃努力,他要想出个办法来。如果能找到一个比脑袋、比肩膀更有力更坚硬的东西放在象肚子下就好了。更有力,更坚硬,是什么呢?他的目光扫过营地、村庄。

  茅舍那边有一个小小的湖,冰川上溶解下来的水和充沛的雨水通过小溪流进湖里,湖边停泊着一只木筏。

  其实也说不上是只木筏,只是四根木头牢牢地扎在一起罢了,不过看样子很坚实。再有,它的宽度是四英尺,正好用来放在发胀的小象肚子下。

  “我能用用那只木筏吗?”罗杰问高个子的蒙博酋长。

  “是我儿子的。”蒙博说着,呼唤儿子的名字“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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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酋长的儿子


  被叫做“博”的男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是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和罗杰的年纪相仿。他的皮肤是金褐色的,他有着瓦杜西人特有的漂亮脸孔。他的眼睛很大,充满好奇。他坦率友好地微笑着。

  罗杰马上喜欢上了他。

  “你说英语吗?”罗杰问。

  “试试吧,我父亲教我一些。”

  “我想用用你的木筏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想去湖上玩玩吗?我给你划筏子。”

  “也许以后吧。我是很高兴和你同去的,一定很有趣吧。不过我现在想借用你的筏子,看看能不能对我的小象派上用场。”

  博也许不大明白一只木筏子对小象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立刻叫人把筏子抬了过来。他们服从他的命令是那样干脆迅速,那样愉快情愿,好象博就是他们的酋长。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他,尊重他。如果他的父亲死了,他就是他们的酋长,而且会是一个很好的酋长。

  六个人抬着木筏走过来。罗杰让他们将筏子横放在小象的肚皮下。

  哈尔弄不清他弟弟想干什么,不过他也不问为什么,让罗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真有点好笑——小象乘木筏!

  罗杰和他的自愿助手博在木筏的四个角上系上绳子。其他的人抬起木筏紧紧贴着小象的壮皮。然后,罗杰将四个角上的绳子绑在小象的背上。小象不知道这些人要对它干什么,生气地向他们猛撞过去。靠得近的都免不了让它的长牙刺了一下。

  但小象绝不碰一下罗杰和博。它把博也当成朋友了。博轻轻地爱抚着小象的鼻子和头部,安慰它,让它安静下来。其余的人赶紧把四条绳子合在一起,在象的脊背梁上打了个扣结。

  罗杰又要了一条铁链,就跟上次被大象挣断的那条一样,用它来对付半吨重的小象足足有余。

  罗杰把链子的一头钩在小象背上的扣结上,然后抬头向上张望着。这时候哈尔才猜到罗杰的主意。罗杰头顶是大树伸出来的一根粗壮的横枝。

  罗杰爬上“大小子”的背,将铁链的另一头扔过横枝,博接住链子在下拉,直到链子被拉紧。

  “好极了!”哈尔自言自语他说,“罗杰真了不起,想出这样妙的办法。”

  罗杰招来他手下最强壮的队员,让他们拿着吊在横枝上松着的铁链一头,用力往下拉,这样会把木筏子往上提,紧压着小象发胀的肚子。如果拉力够大的话,可以将小象拉离地面,这跟母亲让孩子靠在肩上压住肚子的原理一样。不过,小象的这个“肩膀”要大得多,宛如一把巨大的秤盘。

  好一个聪明的办法!但是罗杰没有考虑到小象的重量。那些队员们使劲地拉,头上绷起了青筋,还是不能把小象完全拉离地面。小象反而叫得更厉害了,一英里之外都能听到它痛苦的喊声。

  “这样不行,”罗杰说,“快放下来。”

  拉着链子的人高兴地放下链子,跑到草地上休息去了。有几个队员笑起来,一些瓦社西和俾格米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罗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他看看哈尔,以为他一定也在取笑他。然而哈尔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不要泄气。”他说,“你的想法是对的,只要再稍稍改变一下就成功了。我想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的了。”

  “怎么个变法?”罗杰问。

  “你会想到的。”哈尔这才露出了笑容。

  哈尔的话给了罗杰很大的鼓励,他绞尽脑汁想着。他该怎么做呢?哈尔说稍微改变一下,怎么个变法?他所需要的是用更大的力去拉链子,但是他的人已经尽力了。

  对,有了,他有主意了。为什么没有早想到呢?“马里,把卡车开来这里,让它的尾扳离‘大小子’约五英尺。”

  卡车停在适当的位置上,链子一下子就拴在车上。

  “四轮驱动,”罗杰指挥马里,“好,再往前。慢点!当心!”

  绕过横枝的铁链,一个链环一个链环往下移。木筏渐渐贴紧了小象的肚皮。

  “再往前开一点点,马里。慢点,好,再往前一些。”

  小象的一条腿离开了地面,接着另一条,第三条,最后四条腿全都离开了地面,在空中舞动着。

  此时,小象的全身重量都压在木筏上。再胀的气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小象猛的打了个大嗝,令人讨厌的气呼的一声冲了出来。

  看得出,小象立刻舒服了。它不再呻吟,只是发出低低的哼叫声。

  “它朝我哼哼。”罗杰说,“那是表示感激。”

  “这不叫做哼哼,”哈尔说,“而是一种接近表示满意和喜悦的叫声。”

  当小象被放下,人造肩膀也拿走后,它马上表露出它的感激之情。一点没错,它用头轻轻擦着罗杰,又碰碰博,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咕咕声,表示它的满意和爱。

  人们不再笑话罗杰,而是和他一起衷心地开怀大笑。一场多精采的表演。他们为这样一位小主人感到骄傲。他们对他成功的喜悦也感染了罗杰,他也感到很高兴。

  使罗杰最为感动的是他哥哥拍着他肩膀说的既简短而又有份量的话:“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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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特大蚯蚓


  人们把木筏抬回湖边,罗杰和博也在帮忙。

  “湖里有鱼吗?”罗杰问道。

  “有的是。”博回答,“你想不想去捉鱼?”

  还没等罗杰回答,他已朝他父亲的房子跑去。不一会儿,他拿来两条用纸莎草纤维做的钩鱼线,每条的未端处都有一个自制的钩子,是用动物的骨头做的。他还带来一只勺或铲子样的东西,原来是个野猪的下巴骨。

  “这个用来干什么?”罗杰指着它问。

  “挖蚯蚓。”博说着,动手用它在松软的湿地上挖起来。

  “我们需要两条蚯蚓,”罗杰说,眼睛盯着那两只骨制鱼钩。他已经忘了刚才哈尔告诉他有关月亮山蚯蚓的事。

  博惊讶地抬起头。

  “一条足够了。”他说,“一百个鱼钩都用不完的。”

  他已经挖了一个大约六英寸深的洞。洞底的泥土突然蠕动起来,一个褐色的脑袋伸了出来。

  “小心!”罗杰说着,往后退,“蛇!”

  “不是蛇。”博让他放心。

  他抓住脑袋后面的什么东西,继续挖下去,直到把整个身子抽了出来。博把那个扭动的东西高高举在空中。

  那个东西的长度大概和俾格米人的身高一样,腰身有如罗杰的手腕粗,头是褐色的,身子却是鲜红色。那难看的口张得很大,整个脸看上去,除了嘴巴,一片空白。在旁的哈尔走上前去看了个清楚。

  “这条蚯蚓没有眼睛,”罗杰说,“也没有鼻子。”

  “就跟我们那儿的一个样。”哈尔说,“它没有听觉,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但它有一点视力。”

  “没有眼睛怎能看见东西呢?”

  “它有一些细小的器官能够分辨出白天和黑夜。白天它躲在泥上之下,晚上就出来活动,如果在它面前亮着手电筒,它会立刻爬回地里的。”

  这条特大蚯蚓身下两侧各有一排短而硬的鬃毛。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罗杰指着问。

  “是推进器。蚯蚓打地道时,就靠它推动往前。”

  “蚯蚓是怎样挖地道的呢?挖出来的泥上又放在哪儿?”

  “经过他的身体。他把前面的泥土吃进肚里,泥土通过他的躯体,然后又被排了出来。”

  “真是了不起的本领。”罗杰赞叹,“刚才你称蚯蚓为‘他’,你怎么知道这条蚯蚓是雄性的?”

  “我并不知道。不过我也可以称‘她’,因为蚯蚓是雌雄同体的。所以蚯蚓既是‘他’,也是‘她’。”

  “太妙了!”罗杰说,“现在我才觉得它挺有趣。过去我想,嗯,蛆虫就是蛆虫。”

  “这我知道,因为蛆虫总是很小,而且都不一样。瞧这条大蚯蚓,你可以看得很清楚,大自然的本领多大啊!”

  在鱼钩上装一条普通大小的蚯蚓作饵,罗杰一点也不会可怜它。当博拿出小刀,把还在蠕动的大蚯蚓劈开两半,放些在鱼钩上时,罗杰有点替它惋惜。

  罗杰和博上了木筏子,用竹竿撑着向湖心漂去,他们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几乎刚放下鱼线,罗杰就感到鱼线被使劲地往下拉。扯上来一看,是一条类似鲇鱼的鱼,不过要比他见过的站鱼大得多。博也很快钩到一条同样的鱼。

  “我觉得很奇怪,”罗杰说,“这里的一切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尺码大。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俾格米人。你们瓦杜西人是世界上最高的人,大象也是地球上员巨大的,还有那些花,那些树,甚至连虫类也都是世界上最大的。”

  突然,云雾遮裹着的月亮山传来雷鸣般的撞击声。罗杰曾经听过这种响声。哈尔解释说这大概是冰川边缘上几百万吨重的冰块断落到悬崖下发出的巨响。但是瓦社西人另有说法。罗杰身旁的博这时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露出恐惧的神色。

  “你们说我们杜瓦西人高大,”博说,“实际上我们很小,他才是最大。”

  “他?”

  “就是那个我们叫做‘雷公’的人。他和最高的树一般高,他走起路来,大地都会震动,他说话时,就像一千头狮子齐声吼叫。你们所说的闪电,实际上是他生气时从眼睛发出来的怒火。闪电碰到大树,大树随即倒下;若扫过村庄,村庄立刻燃烧起来。他晚上出来,天亮离去,无影无踪。他会把你们的大象,大的和小的,统统拿走。”

  “如果我知道他来了,我是一定不让他拿走的。”罗杰坚定他说。

  “你是不会知道的,到你觉察时,已经太迟了。”

  博忐忑不安地望望四周。湖的一侧是他们住的村子,另一侧紧靠茂密的森林,树下的阴影越来越暗。

  “天黑了,我们回去吧。”博说。

  他们把木筏撑回岸边。博坚持罗杰把两条鱼以及做鱼饵剩下的蚯蚓带回去。

  “我要蚯蚓有什么用?”罗杰问。

  “给你们做晚餐,它的味道很好。”

  “看来我不会喜欢的,这蚯蚓像一条蛇,你们不吃蛇吗?”

  “不,我们很喜欢吃蛇。蛇肉鲜嫩,比鸡肉还好。蚯蚓更好,因为它没有骨头。”

  有骨头也好,没有骨头也好,罗杰直截了当他说不喜欢蚯蚓,所以不想要它当晚餐。

  “给我鱼吧。”罗杰说,“谢谢你。你拿蚯蚓。再见。谢谢你带我去捉鱼。好,明早见。”罗杰边说边招呼他的小象。

  已经在岸边耐心等了好久的小象见到主人归来,马上紧跟着一同返回营地。罗杰把鱼交给厨子。晚饭时他向哈尔谈起博说过的“雷公”。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神奇的事了。”罗杰断定。

  “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哈尔说,“很神奇,但也很自然。”

  “很自然去相信有这样一个高如大树又非常可怕的人?他会闪电,打雷,还会偷走牛和小孩?”

  “世界上许多未开化的部落都相信这类事情。”哈尔回答,“我们自己的祖先住在山洞时,也可能相信这些事情。他们没有到过学校,不懂得用科学来解释闪电、打雷、地震、森林火灾和洪水等现象。他们认为这是上帝或者鬼魂的安排。博的村子里总是丢失东西,所以他们是有理由担心的。事实上,我也很担心。”

  “你是说你也相信真有‘雷公’这样的人?”

  “我知道的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正在偷村子里的牛,拐走孩子。我准备今天晚上布置武装岗哨。这样我们的大象才不会丢掉。”

  哈尔安排他手下两个最好的队员乔罗和图图晚上站岗放哨。

  “我知道你们累了。”哈尔对他俩说,“今天你们很辛苦。但是,我们的大象如果被偷走了,那么我们今天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你们可以一个站岗,另一个睡觉,然后互相交换。”

  乔罗和图图很感激哈尔为他们安排得这么周到。

  “不用为我们担心,先生。”乔罗说,“我们不会有事的,也一定不让别人把大象偷走。”

  “大小子”正在篝火旁站着,眼睛却盯着罗杰。哈尔若有所思地望着它。

  “还有一件事,”哈尔说,“这只小象也许会突然想到离开,重新回到象群中去。它很可能把罗杰忘掉。要知道,幼象是很健忘的。另外,它或许会到别处游逛。你们打算怎样办?”

  当他们要把它赶进笼里时,它大声吼叫表示反对,用腿不断地踢人,终于它挣脱了,跑到罗杰身旁站着,鼻尖轻轻地蹭着罗杰的狩猎服,显然,它很喜欢这种味道,从中可以得到安慰,因为衣服上的气味是属于他主人的。

  “我们可以把它带进帐篷和我们在一起。”罗杰建议。

  “像今天下午那样,压碎你的床,顶着帐篷到处乱蹦乱跳吗?不行,谢谢你啦。”哈尔边说边注意地看着小象。它一直在嗅着罗杰的衣服。

  “有办法了。”哈尔说,“我们试试看。”

  “试什么?”罗杰问。

  “把你的狩猎服脱了,挂在那边的树枝上,趁‘大小子’还在嗅你的衣服,你赶快躲进帐篷。”

  罗杰闪进了帐篷。“大小子”看见了,哼了哼也想跟上去,不过它知道主人就在附近,也就心满意足地站在主人的衣服身边,嗅着上面的气味。

  哈尔和罗杰在帐篷里躺下,不到十秒钟两人就进入了梦乡。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们整个晚上都睡得很沉,要不是一阵激烈的喧嚣声,他们绝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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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绑架


  喧嚣声是黎明时分传来的。

  这是各种声音的爆发: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愤怒的斥骂声。

  罗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出帐篷。他看见他的狩猎服还挂在树枝上,他的小象却不见了。

  哈尔也出来了。两个孩子朝着装有大象的笼子奔去。

  笼子里空空如也。

  整个村子都骚动起来。高个子的瓦社西人和矮个子的俾格米人,像惊慌的蚂蚁,四处奔忙。

  哈尔和罗杰往空着的笼子里张望,蒙博酋长大步走了过去。

  “两头象都不见了。”哈尔焦急他说。

  蒙博酋长好象对此无动于衷。他有更要紧的事情。

  “我的儿子,”他问,“你们看见我的儿子吗?”他原来总是那么深沉、那么尊严的声音现在几乎成了哭声,“他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有人跑过来报告两头最好的牛不见了。牛和孩子对瓦杜西人同等重要。悲恸地哭泣着的瓦杜西人这次并不是因为丢失了牛,而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亲爱的博——酋长的儿子。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蒙博酋长一家住在一间真正的房子里,不是茅草棚,而且房门上了锁——村子里唯一的一把锁。

  “你的门是锁着的?”哈尔问。

  “那当然!”

  “那么,这些人是怎样进去的呢?”

  “你不明白,”蒙博说,“他是一个幽灵,就是那个‘雷公’,锁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们昨晚站岗的两个人呢?”罗杰很是奇怪,“他们也被弄走了吗?”

  哈尔问他的队员有谁见到过乔罗和图图,大家都说没有。

  人们开始在笼子附近的树丛、挂狩猎服的树的四周寻找。有一处的树丛被践踏过,有些灌木被折断,似乎发生过搏斗。

  寻找又扩大到较远的林子里。哈尔不停地呼喊:

  “乔罗,图图。”

  没有回答。哈尔的心往下沉。难道他会失去两个最得力的助手?这时他听见罗杰喊:“他们在这里!”

  哈尔跑过去一看,一块巨石后面的洼地上躺着这两个人。他们的手脚被绑着,嘴里堵着东西。看来,他们曾被粗野地殴打过,不过还都活着。兄弟俩将两人口里的东西拔出来,割断他们身上的绳索。

  “发生了什么事?”哈尔问。

  乔罗低着头说:“我们非常惭愧。昨晚轮到图图睡觉我站岗时,虽然十分劳累,但我没合过一眼,一直注意着四周。我听不到有人走过来。突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挣扎着要呼喊,但嘴里立刻被塞进了布。他们也堵住了图图的嘴。我们反抗过,但无济于事。他们把我们的手脚捆绑起来,扔在这里。”

  “他们的人多吗?”

  “是的。”

  “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看不见,不过我知道他们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

  “胡闹。”哈尔说,“既然你看不见,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肤色?”

  “根据他们的气味。他们身上不像黑人那样散发着太阳和泥上的气息,也不像白人带有烟草味。他们的身上有茶叶、薄荷以及那种从北方到蒙巴萨来的帆船的气味。”

  “阿拉伯人?”哈尔猜想,“他们来这月亮山干什么?”

  蒙博酋长不明白他们谈到的所谓阿拉伯人是怎么回事。

  “我想,他们是邪恶的幽灵。他们的头领就是‘雷公’。他来过这儿!”

  “我没听说过你们的‘雷公’。”乔罗回答。

  “‘雷公’的头伸进高高的星际之中,我们听见的雷声就是他说话的声音。他的眼睛还会放出闪电。”

  “但刚才既没有雷鸣也没有闪电呀。”

  蒙博点点头:“他不发出声响,并且将眼睛涂黑,就不会惊动我们。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强壮得像头牛、大树般高的人?”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但他们个个健壮得似牛。开始,许多人要抓我,但我也很强壮,把他们甩掉了。这时有两只大手靠近我,卡着我的脖子,使我的力气贻尽。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强有力的手。”

  “对了,对了!”蒙博激动起来,“那就是‘雪公’。他带走了我的儿子。我要不回我的儿子了。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能敌得过‘雷公’的。”

  “我们能斗赢他,一定的。”哈尔说,“我们一定尽力帮你找回儿子。不过很抱歉,我不赞成你刚才那些吓唬人的故事。如果昨晚真有这样的人,我就吃掉我的帽子。”

  罗杰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地面:“好,你就等着吃帽子吧。瞧这些脚印。”地上大多数脚印都是赤脚的,大小也没有什么特别。但也有些印得比较深的脚印,是巨大靴子印上去的。

  突然间,哈尔感到不如刚才那么自信了,一股恐惧的寒气爬上他的脊背。他可以肯定,他的对手不是什么幽灵,但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一定长得非常高大,穿着大靴子。他一定非常重,否则不会在地上踩出这样深的脚印。他的重量不是由于他的脂肪,而是他的肌肉,可怕的肌肉,乔罗已感受过它的力量。

  远远不止这些。这个人除了有着坚实的肌肉,还有着非凡的本领。他能够不出声息地溜进营地,撂倒两个站岗的汉子,堵上他们的嘴,捆住他们的手脚,打开了酋长家的锁,把他的儿子带走,还不让他弄出一点声音。他们还偷走了牛。最了不起的是将两头大象赶走,不但没有激怒它们,也没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哈尔是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不安的。他对罗杰等人说:

  “那家伙的大脚印正好让我们跟着他。大伙快点吃早餐,二十分钟后,我们出发去追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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