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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弱质冰美人(4)

  江劲风的现代缓缓跟上。看来,这将要去的地方,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吧!

  就见摩托车一路呼啸着开进玉林县,在弄堂和野路上左闯右闪,要不是那隆隆的排气声时时提醒江劲风目标的方位,他几乎要跟丢了伊灵灵。

  然后,催人发狂的排气声消失。

  江劲风开着现代左拐右看,终于发现伊灵灵那辆破红牛。车停在一边靠在墙上,人已经不见了。

  江劲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标,很快有数:玉林县汉门路56号“happy121客栈”。伊灵灵下车的位置,是一处方便游客到三德镇各村寨旅游的家庭旅馆。

  叩叩叩,高跟鞋踏踩在瓷砖上的清脆声音一路飙向家庭旅馆的三楼。

  家庭旅馆的小老板一路尾随这位娇贵来客,一边不失时机地劝说:“哎呀小姐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们这家客栈远近闻名,来过都说好哪!房间有空调能洗澡,24小时供应热水,设施也是一流的!被子都是印尼手工印花,一般客栈可不会这么下心思的,没办法我是完美主义者嘛!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治安特别好,最适合你们这种单身女性。这里离玉林县公安局才十几公里的路程啊!犯罪分子哪敢来呀!”

  伊灵灵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离公安局十几公里还叫近哪?这位大哥,你瞎掰的本事还可以再加把劲啊!

  小老板看伊灵灵似乎目标明确,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使出杀手锏:“好!我今天临时决定大酬宾,看你面有福相能招财,这样的客人我们一律八折优惠!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真的值得你好好考虑哟!”

  敢情这家店先相面再定价的?

  “大哥!麻烦你让让,你说的条件我会考虑的,不过你先别妨碍我看朋友好不好?”

  小老板看看房门号,哦!原来310的小美人是大美人的朋友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怎么美人的朋友都是美人呢?

  小老板见伊灵灵透出口风,连忙赔笑:“那您先访友!我给您沏茶去!”一溜烟跑不见,做生意也不能热情过度招人烦,这个道理他懂,只要俩人聊得好,还怕大美人不订房吗?那310是单间,至少朋友相见,也会换个标准间吧?

  伊灵灵目送小老板下楼,眼光一敛,把手里的大口袋甩在肩上,抬起手敲门。

  叩叩。

  大约十秒以后,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擂门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半边苍白娇弱的脸,一只冰冷的大眼,像玻璃娃娃。

  “有事?”半个玻璃娃娃冷冰冰地发问。

  伊灵灵忍不住抱了抱肩膀,这小美女也太冷了!她有种要撞冰山的预感。

  伊灵灵定了定神:“您好,我有些口渴,能否先进去给我口水喝?”

  “我没水。”说着就要关门。

  “唉,等会,先别关门啊!”伊灵灵抢上来一步,一只玉足硬塞进门内,让她无法顺利关上门:“我是绿云发业的!不知你对发套有没有兴趣?”对付这种冰美人的最好方法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冰山小美女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微不可见的光亮,要关门的意图犹豫了一下。

  这是个突破口。

  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伊灵灵抓住美女犹豫的机会,用那只先入门的玉足不着痕迹地将门蹩开,嘻嘻笑地闪进门。为了防止那个热情过度的小老板真的奉茶上来打扰她好事,连忙再回脚把门关紧。

  终于看到冰山小美女的全貌了!眼前的小美女估计还不到20岁,是个天生的美人胚,水灵白皙得像日本精致瓷偶,绝不是那种寻常的清秀之姿可以相比拟的。如果不是脸色太过苍白,发丝太过暗淡,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玉女明星,连见多识广的伊灵灵都被慑得暂失语言能力好一会,口水当场没淌出来。

  伊灵灵早知道她要过招的目标必定是个美女,只是没想到年纪这么轻,这么娇弱,她应该是个躲在温室中的娇嫩小花,等长大了嫁个能为她挡风遮雨的男子汉,却没想到红颜薄命,真是可惜了……

  “你好,我叫伊灵灵。这是我的名片。”伊灵灵从她那充斥了三百六十行的名片中抽出一张符合现在情境的名片:绿云发业:假发设计师——伊灵灵。

  冰山小美女还是那么冷冷地看着她,既不自我介绍,也不伸手接名片,连笑容也没施舍半分。

  好冷淡的美女!偏偏长一张柔和的脸骗人!让人不容易察觉那股透心凉的冰山温度。

  伊灵灵收回手,没能握到小美人的柔荑,心里大叹遗憾!瞧瞧小美人的手多漂亮啊!手指长长的、指尖圆润,握起来才知道跟自己的小手比起来谁的更漂亮啊。

  无妨!美女再冷淡,也浇不灭伊灵灵从她身上捞钱的渴望。不过看来美女厌恶与陌生人共处,她也不会自讨没趣,还是速战速决:

  “咳,你也知道,作为假发设计师总要接近市场的嘛!爱美的女孩总要不停变换发式,用假发搭配不同的服装是最流行的啦!这是我新设计的几款产品——”伊灵灵把大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小美女的床上,全都是包装精美的优质假发。伊灵灵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我们是做优质假发的,绝对不做市场上那种劣质的化纤假发和布帽式假发,那种东西透气性不好,闷得要命,使用期也短。哦,你看,这是我最喜欢的卡尼卡伦虽然最贵但是性价比非常高,能用好多年,总比经常买便宜货实在!还有这个网式假发,使用100%真头发制作而成,全部鱼网结构。 能任意梳、洗、烫、吹剪、染色、电吹风改变发型、睡觉、游泳,具有与自身头发一样的功能,发丝编结牢固,永不掉落,不松散、不倒缩。是世界上唯一能戴者睡觉而不损坏的假发,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一样透气、凉爽。使用寿命是其他假发的3~5倍,绝对超值!”

  说起这些伊灵灵滔滔不绝,没有刹车的趋势,冰山小美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床的假发,眼里掠过一丝遥远的痛楚和迫近的向往。

  “还有这款,这款的材料是国产的,不要轻信人家说什么优质韩丝日丝,那种丝80CM以下虽然不容易起静电,但是80CM以上的就不行了,我设计的这款就用中国有国产卡丝,最明显的优势是顺!非常顺。不管多长,只要不是虐待式保存都是一梳到底,拍照不闪,现场不乱,大风不怕……”

  “多少钱?”小美女终于打断大美女。

  “呃?你说——全部?”不会这么顺利吧?

  “这些够不够?”小美女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钱吗?

  伊灵灵盯着那一沓现金,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本来这些都是最好的材料做的要很贵,但因为款款适合你,就给你打对折好啦……”

  “那给你。”小美女把钱放到伊灵灵手里,不再废话:“我还要休息!”要送客了。

  呜呜,真是最难打交道的顾客——却是最容易做成的生意。

  “哟!你这么快就看完朋友啦?”小老板果真端着茶盘上来了,看到已经出门往楼下走的伊灵灵,有点诧异。

  “在您这住店手续麻烦吗?”伊灵灵想了想,问。

  “你决定住下来了?真是太棒了!啊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我这就是一个舒适加服务好,手续当然一点也不麻烦——那您准备住几天?”小老板乐开花。

  “我没带身份证,怎么办啊?”伊灵灵一脸为难。

  “呃……不要紧啦!记个身份证号码就好啦!一看您就是守法好公民!我相信你!就交钱就行!手续嘛,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啦……再说你朋友也没有身份证啊,这不也住的好好的!”

  是吗?伊灵灵看了眼那扇门,这就对了。

  “那给我登记一间吧!只要靠街就行!”

  “好好,没问题!”咳!淡季生意不好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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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朗特纳克(1)

      “先生!进来喝杯特产凉茶吧!”

  “Happy121”客栈所属的位置是家庭旅馆密集的地段,它的对面是一排特色店、咖啡屋、茶座、小酒吧这样的消费场所。江劲风刚找到停车位,这位为了配合自家店风格,特意打扮出异域气息的小姑娘就跑来,向他推销自己茶室。

  “喏!就在那边,很近的!还可以看街景!”

  江劲风扫了一眼茶室的位置,嗯,视野还不错,可以看到“Happy121”客栈和整个街面。

  “有靠窗的位置吗?”

  小姑娘见他有意光顾,又是个超级大帅哥,顿时喜出望外,慌忙点头:“有!有!靠窗的还有雅座!”

  也好,就在这家茶室观察那个贼婆好了!

  江劲风一口一口啜着茶,茶的品相不错,味道清凉沁人心脾。不过他没心思细品,看着客栈外的伊灵灵那辆破摩托,她应该还在里面。

  想起刚刚蹩进那家客栈,亮出证件,查他们的客人资料,小老板有点慌乱,登记薄上没有伊灵灵的名字,想也知道她不会用真名。他就跟小老板玩了两下心理战术,没两下小老板就没扛住,坦白说确实有两个客人忘记带身份证,只记了号码,但她们两个是朋友还是娇弱美女,应该是学生吧,一定是良好公民啦!然后朝他大吐苦水说淡季生意不好做,大家出来都不容易云云。

  朋友?娇弱美女?同性朋友会登记一上一下两个房间吗?原来伊灵灵的目标是个女孩啊?江劲风暗笑,那没带身份证的辣妹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旅游的,小老板真是慧眼只看见钱啊。没太为难小老板,心里有数,晃出客栈,他倒要看看,伊灵灵这次又搞什么名堂。

  没错,这个大方买下伊灵灵所有假发不讲价的小美女,就是伊灵灵的目标。
  

  凭她伊灵灵的神通广大,想找个人不难。

  伊灵灵在警局见到红发天哥发病时,就怀疑这个蛮子中了禁魇术。用手机左右横竖拍了好多照片回去研究,不敢相信,有点震惊:禁魇术老早就失传了呀!但天哥又明明是中了禁魇术的特征!口吐白沫,面色青绿,面容扭曲变形,连头皮都是泛青的!

  因为成长经历跌宕起伏,伊灵灵见闻繁杂,人家的经历能化作丘壑,一件事在心里的丘壑中荡几下就知道大概;她是化经历为魔鬼,好的坏的都能被她拿来恶搞一下。认识到清溪村的怪病有可能是有人施了禁魇术,完全是因为在“灵空道观”混吃混喝的那几年知识积累。

  当年伊灵灵的父亲伊旭死后,伊灵灵就在社会福利院落脚,江劲风的父亲江岩辞去校长职务经商后,曾来社会福利院找她,希望收养她,福利院的阿姨大婶都很想送走这个福利院的混世小魔王,献宝一样将她奉到江岩面前,她就嘻嘻哈哈跟江伯伯打哈哈,胡扯一些有的没的,就是不跟他走,弄得江岩每次都心口纠痛,无奈离开,认为小女生还在记恨当年他组织不力,间接害她父亲溺水。

  其实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伊灵灵虽然睚眦必报,但从小灵气逼人,略通阴阳,也知道人的命运老天也有责任。不跟江岩回家,完全是下意识的排斥。一方面是朦朦胧胧的陌生和若有若无的怪罪,一方面是觉得不自在。在福利院大家都是一样有残缺的,她不会觉得太难过,但是在正常人的世界里,她就变成了异类,这种自在和自由就要打折,亏本的买卖伊灵灵从小就不做,所以就先放着江伯伯在那黯然神伤,自己还是在福利院作威作福逍遥自在。

  福利院有一次组织小朋友去郊外植树,伊灵灵把小铲子放一边,活蹦乱跳去抓蚂蚱,就发现了这座“灵空道观”。

  “灵空道观”一直名不见经传,香火也是一时旺盛一时寥落,道观里的老大空灵大师,就像他的法名一样空灵,不热衷于社会活动,喜怒不行于色,颇有隐士气质,埋头攻读他的精神觉醒学。不过他道行深厚,金口一开常常说中九成,这就是为什么还有某些时候香火旺盛的原因。

  伊灵灵自从发现了这道观就像看到新玩具,没事就进去混吃混喝,抓道士长老陪她玩。小时候伊灵灵十分怀疑,那个对她十分没辙的空灵大师,其实不用吃五谷杂粮也不会活活饿死,说不定早就羽化成仙了,怕别人把他那一套学去跟他抢,就假装在人间逗留逗留。她甚至还有一次将刷牙水从这位大师头顶浇下来,看他是不是元神出去玩了,把躯壳留在这掩人耳目,这位有洁癖的大师当场满脑门黑线,撩起衣服就去净身去了。

  看来大师的元神也在耶!小伊灵灵吐了吐舌头,还好她没学铁拐李的徒弟,一把火烧了铁拐李的躯壳,让他那没了魄的躯壳,不得不寄身在一具瘸腿饿殍身上。嗯,以后还用别的办法试试!最好能让大师的元神拉她元神一起出去玩。

  “大师父,你是不是嘴抽筋才从来不笑的?”小伊灵灵问完就发现空灵大师嘴角有些微抽搐,哦,原来是为了证实给她看嘴没抽筋。

  “任何一位大师都是先经过一段隐居生活才开悟的。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修道意味着孤独的生活。”空灵大师气息瞬间又四平八稳。

  “那为什么疯师父跟你不一样还那么有学问?”

  “……那不叫学问,那叫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是最高境界吗?”

  “最高境界要悟道。”坏了,气息又有点不稳了。

  “无道?”

  空灵大师闻言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孩子气的伊灵灵。

  悟道?无道?她似乎在无意中一语道破天机。

  人的本性与天的本性是一致的。天生万物,天杀万物,迟早它们会回归于同一个地方。这个最高目标,就是“无”。“无”就是回归。一切事物与“无”都是一体的,宇宙间再没有第二个东西。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变化,道教徒寻求的不变的“道”,就是万物生于斯、回归于斯的那个“无”。那么到最后,“悟道”也就是“无道”吧?

  “呀!灵灵来了!快!我给你画了最新的图解!”一位邋遢的圆脸道士一阵风刮进道观,正是伊灵灵口中的疯师父,疯师父一把拉过伊灵灵:“跟这老古板有什么好聊的!还是跟我玩!我给你讲捉弄人的小法术!”

  “好呀好呀!上次的撒豆成兵还没玩完呢!”伊灵灵蹦蹦跳跳任疯师父拉走她。

  留下这位悟道的空灵大师独自扼腕:明明是块悟道的好料子,偏偏不肯静心,迟早要被那疯大师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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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朗特纳克(2)

  疯师父有个画本,上面画满了各式各样小法术,伊灵灵最爱看了。别的小孩在看童话漫画的时候,伊灵灵就看是看着疯师父这稀奇古怪的画本。搞不懂为什么空灵师父那么反对他们玩这些小法术,多好玩呀!疯师父画的卜卦方法,她一看就会,更别说什么浪花变金莲这类小戏法了!每次她来这最开心的就是和疯师父一边看画册一边玩了!

  就是在那本画册中,伊灵灵知道了所谓的禁魇术。

  当年伊灵灵指着画册上一个赤身躺在山顶的美少女,问疯师父:

  “疯师父,这个姐姐在乘凉呀?全身脱光光?”

  “她在对着月亮星星念咒啊!”

  “她念咒干嘛捧着竹筒啊?竹筒里有棒棒糖吗?”

  “竹筒里没有棒棒糖,但是有敌人的东东!有了敌人的东东,就能施咒啦!”

  “怎么你要一连画七幅这个姐姐啊?你是不是在意淫哪?”

  “啊?你连这么高深的词都知道啦?了不得了不得!不过意淫不好玩,我才不玩呢!”

  “那你干嘛一连画七幅?”

  “她要连着咒七天,我当然要画七幅了!”疯师父翻了翻白眼。

  “哇!连着咒七天?!那不是连肠子都咒没了!”

  “她念禁咒一直念到第七天,被咒的人就会死;死的人浑身青紫,连头皮都是青色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而且还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哇!这个姐姐不就是坏人了?”

  “也不能说她坏啦!她也很可怜的!只有常用禁咒法害人,才能活下来。这种禁魇术是祖传的,只有女孩能使,有的禁魇婆才十五六岁呢!”

  “……哦!那我不要当禁魇婆。”

  “吼!当然不要当了!你要是当禁魇婆我都不敢跟你玩了!再说这法术已经失传啦!以前还是祖传的,你上面又没长辈,想当也当不成!嘻嘻!怎么样?我就揭你疮疤了!你快哭给我看!孤苦伶仃的小孤女!”说着疯师父做个鬼脸就跑了。

  “疯老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小丫头抄起一把扫帚一路追过去。

  疯师父早就告诉过她,确定禁魇婆位置的方法也不难:星月天,在露天一个隐蔽处扮作鬼师,踩着七星步念咒,敲锣打鼓,念完咒把油纸点燃作灯,到野外去呼魂,声音听上去传的很远,应召的魂一听到喊声就会来,鬼师把灯火交给魂,魂接过去,把鬼师引到施法者的位置,就飘散了。

  其实早在天哥发病的那天,伊灵灵就已经通过扮鬼师,知道了禁魇婆的底细,知道她要咒的清溪村的人,不过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她才不急,直到向大刚来找上她。

  没错,禁魇婆就是买她假发的冰山美少女。

  兜售假发给她,不过是想证实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她对假发感兴趣的话,说明……她确实证实了,那么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啧,有点可惜了,今晚就是小美女施法的第七天,为了那六十万,必须要出手得罪小美女了。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那个住在310的也是没有身份证的,听“happy121”的小老板说是个学生模样的弱质小美人,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正想着,江劲风隔着窗户,便看到一个慢慢骑着电瓶车的身影闪进巷子,四处逡巡,直到发现伊灵灵的破红牛停在一家客栈楼下,便跳下车,兴奋又急躁地搓着手,把自己的电瓶车也停在红牛旁边守株待兔,颇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气势。

  来人正是清溪村村长向大刚。

  江劲风凝神想了想,便招呼茶室的小妹过来,指着窗外守株待兔的向大刚,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向大刚狐疑地跟着小妹走进茶室。看到坐在那里的江劲风,眼睛亮起来:

  “劲风!你怎么在这?”

  “听说这里的茶不错,来喝口茶,一边想案子。”

  向大刚也确实找伊灵灵找累了,就在江劲风对面坐下来,喝茶解渴。

  “劲风,清溪村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有一点。不过,现在的线索全都指向一个不正常的结论。”

  “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

  “不在正常人的思维领域里。”

  向大刚想了想,身子向江劲风倾了倾:“我也觉得这是人为的,而且,用了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恶毒方法!”

  “你相信伊灵灵吗?”江劲风观察着向大刚的神情,不像是心虚或是愤世嫉俗的样子。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也只好相信她,别人都束手无策,至少她看起来有办法解决啊!不过她今天一早就跑了!我追了她大半天,就怕她携款潜逃,终于给我追上了!”说着肯定地指了指“happy121”客栈:“她一定在那家客栈里!我们这里正好监视她!”

  “大刚——”江劲风斟酌着词句。

  “嗯?”

  “伊灵灵曾说,你们村得罪过鬼婆。”

  “……”

  “这件事跟鬼婆会有联系吗?”

  “……劲风,我姐姐她已经不在了……”

  “……咳,是啊,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事。我也不愿意提。总能想起以前去你家,丽丽姐给我们做小点心……”

  向大刚的脸上立刻浮起浓重的愁绪,越积越浓,越积越厚,聚拢在眉心和眼眸中,完全失去平时乐天的神采。

  向大刚缓缓放下手中的茶,袅袅的热气将向大刚忧伤的面容氤氲得更加模糊:“我姐很可怜,我都不敢想起她。想起她就难受。她自杀的时候我读大三,小柔即将高考,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柔脸色苍白地捧着骨灰,我永远忘不了小柔当时的表情……我爸在我妈死后不久就另外成家了,我姐就像妈妈一样照顾我和小柔……我问小柔,姐姐怎么会自杀的,她就是在我怀里哭,说他们说姐姐是鬼婆……”向大刚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眼眶有些泛红。

  江劲风想起以前,也心有戚戚:“嗯,小柔我以前去你们家也见过的,很文静的小女生。”

  想起小柔,又是向大刚的痛:“姐自杀后,小柔就更不喜欢说话了,高考没太失常,但也不太好,考了三流大学的旅游管理。我打三份工,赚生活费给她,她自己也做家教。我看她总是那么沉默也不好,就让她暑假去旅游散散心,她舍不得钱,就给人当导游,没想到爱上旅游团里的老外,没毕业就嫁到国外去了,再也没回来过……她可能也想离开这伤心地吧……”

  “也?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当村长呢?你怎么还敢面对这里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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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朗特纳克(3)

  “……你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我送你的一本书吗?那是我最爱看的一本书,现在也经常看。”

  “记得。雨果的《九三年》,我也很喜欢。当时还很纳闷你会拿书当礼物,而且是这么一本生僻的书……”

  “那个叛军首领,朗特纳克多冷血,他用无数人的血肉奠定自己的高位,曾毫不怜悯地枪杀蓝军中随军的女人,在穷途末路还劫走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向共和军要挟的人质,要求蓝军司令官戈万放了他。”

  江劲风也回忆起那让他震动的情节:“嗯,戈万断然拒绝了他。”

  “可是朗特纳克还是从地道逃了出来,那三个孩子快要被大火吞没,当他听到孩子母亲痛苦的喊声,却又折回来,冒险救出三个小孩,他自己因此落到共和军手里。”

  江劲风很快察觉到,他和向大刚在关注点上的区别。自己在无形中关注的是共和军的戈万,而向大刚更关注戈万的对立面,冷酷无情的朗特纳克。这两个人在雨果的笔下都有惊天动地的转变。

  “如果我是戈万,也会震惊于朗特纳克居然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做出舍己救人的举动。”江劲风想了想,这么说。

  “是啊,如果你是戈万,面对这个十恶不赦的敌人加亲人,你也会放了他吗?”

  江劲风看着向大刚,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暗示什么吗?

  向大刚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戈万认为应该以人道对待人道,放走了郎特纳克。这样做的代价,按照‘任何军事领袖如果放走一名捕获的叛军便要处以死刑’的法令,戈万被送上上断头台。”

  江劲风盯着向大刚,慢慢地问出疑问:“我在学心理学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说成功的文艺作品,会让读者感到自己就是主人公。你在看《九三年》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戈万还是朗特纳克?”

  许久,向大刚叹了口气:“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江劲风有一丝讶异地挑了挑眉。

  表面上乐天憨直,缺心少肺的向大刚,很少流露出这样深沉的情绪。果然是世界上一半人的快乐,另一半人不会懂。同样的,一半人的痛苦,另一半人也无知。原来江劲风还以为是异类相吸,现在看来,当年向大刚会和自己成为朋友,不单单是因为看似热情的他向看似寡情的他伸出温暖的手,而是,向大刚其实一直是用热情来驱赶孤寂,用缺心少肺来逃避内心的沉重。遇到内敛的江劲风,才正是遇到同类。

  “虽然小柔很少提到大姐的事,但我知道,她恨村里人。我也恨过,因为我姥姥的影响,我妈一辈子要强,肝癌到晚期那么疼,她都没吭一声,我总能梦到我妈,她这一生腰杆挺直,却过得不快乐,我家就没一个真正快乐的;我姐就更不幸了,她死了丈夫已经够伤心的了,又因为我家出过旱魃和女丑尸,她就被当成禁鬼驱赶,她那么爱干净,还要跳进泥水里,穿上破烂的男人衣服上来,在又脏又臭的茅草房里躲着。要没有那种没尊严的驱赶,她也不会自杀。她做错什么了?要受这种折磨……”说着姐姐,向大刚难以自已,竟热泪盈眶,硬是擦了把脸,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劲风静静地看着向大刚,说不出话来。

  “清溪村就是他妈的朗特纳克!”向大刚一拳砸在桌子上,吼了一声,把正要来添水的茶室小妹吓了一跳。

  “而我该死的就是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再一声悲吼。

  江劲风惊讶地睁大了双眸。原来,他的角色在这吗?

  “你说,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还能再对付朗特纳克吗?他还有仇恨和幸福吗?”向大刚绝望地拉着江劲风的手,两行悲伤愤懑的泪水从两颊畅流无阻地滑下,震得江劲风胸口闷疼。

  “我是个弃婴。”江劲风还没从好友的悲恸回神,又震了一次。

  “清溪村一个老人捡到我,你一家我一家地养了我三个月,后来我妈听说有个弃婴没人要,坚决把我接回家,当亲儿子一样养,什么都不瞒我,告诉我以前是怎么吃百家饭的,告诉我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我妈她就是没告诉我,这些人又来挖你的心你怎么办?反正我这条命也是别人给的,我也不能怎么办,我他妈就得受着……我真希望我是棵空心菜,没心就没痛,要么就给我往心脏打麻药……”说着向大刚泪眼汪汪地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指指自己的胸:“就往这打!有多少打多少,让那麻劲穿透四肢才他妈好呢!我就一遍遍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不能想,想多了容易疯,我疯了不要紧,我还有小柔呢,我们家最有可能幸福的就是她了,我把这些扛起来,她就能好过……我打算好了,清溪村不是养我三个月吗?我还给他们十年还不行吗?我在这服务十年,让他们富起来,还他们恩情,把他们喂我的粮食都还给他们!完了我就离这远远的!一辈子也不回来!有什么怪病我也不管,山崩地裂也跟我没关,从此我就选择性失忆,对这地方再也想不起来……”说到最后,向大刚已经近乎咬牙切齿。

  江劲风无语地坐过来,坐到向大刚旁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向大刚身上一种难以摆脱的,宿命的悲哀。确实像他所说,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能够走出来就是不得了的造化和功力了。于是江劲风面目悲凉地扭头问茶室小妹:

  “有酒吗?什么酒都行!给我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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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朗特纳克(3)

  “……你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我送你的一本书吗?那是我最爱看的一本书,现在也经常看。”

  “记得。雨果的《九三年》,我也很喜欢。当时还很纳闷你会拿书当礼物,而且是这么一本生僻的书……”

  “那个叛军首领,朗特纳克多冷血,他用无数人的血肉奠定自己的高位,曾毫不怜悯地枪杀蓝军中随军的女人,在穷途末路还劫走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向共和军要挟的人质,要求蓝军司令官戈万放了他。”

  江劲风也回忆起那让他震动的情节:“嗯,戈万断然拒绝了他。”

  “可是朗特纳克还是从地道逃了出来,那三个孩子快要被大火吞没,当他听到孩子母亲痛苦的喊声,却又折回来,冒险救出三个小孩,他自己因此落到共和军手里。”

  江劲风很快察觉到,他和向大刚在关注点上的区别。自己在无形中关注的是共和军的戈万,而向大刚更关注戈万的对立面,冷酷无情的朗特纳克。这两个人在雨果的笔下都有惊天动地的转变。

  “如果我是戈万,也会震惊于朗特纳克居然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做出舍己救人的举动。”江劲风想了想,这么说。

  “是啊,如果你是戈万,面对这个十恶不赦的敌人加亲人,你也会放了他吗?”

  江劲风看着向大刚,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暗示什么吗?

  向大刚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戈万认为应该以人道对待人道,放走了郎特纳克。这样做的代价,按照‘任何军事领袖如果放走一名捕获的叛军便要处以死刑’的法令,戈万被送上上断头台。”

  江劲风盯着向大刚,慢慢地问出疑问:“我在学心理学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说成功的文艺作品,会让读者感到自己就是主人公。你在看《九三年》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戈万还是朗特纳克?”

  许久,向大刚叹了口气:“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江劲风有一丝讶异地挑了挑眉。

  表面上乐天憨直,缺心少肺的向大刚,很少流露出这样深沉的情绪。果然是世界上一半人的快乐,另一半人不会懂。同样的,一半人的痛苦,另一半人也无知。原来江劲风还以为是异类相吸,现在看来,当年向大刚会和自己成为朋友,不单单是因为看似热情的他向看似寡情的他伸出温暖的手,而是,向大刚其实一直是用热情来驱赶孤寂,用缺心少肺来逃避内心的沉重。遇到内敛的江劲风,才正是遇到同类。

  “虽然小柔很少提到大姐的事,但我知道,她恨村里人。我也恨过,因为我姥姥的影响,我妈一辈子要强,肝癌到晚期那么疼,她都没吭一声,我总能梦到我妈,她这一生腰杆挺直,却过得不快乐,我家就没一个真正快乐的;我姐就更不幸了,她死了丈夫已经够伤心的了,又因为我家出过旱魃和女丑尸,她就被当成禁鬼驱赶,她那么爱干净,还要跳进泥水里,穿上破烂的男人衣服上来,在又脏又臭的茅草房里躲着。要没有那种没尊严的驱赶,她也不会自杀。她做错什么了?要受这种折磨……”说着姐姐,向大刚难以自已,竟热泪盈眶,硬是擦了把脸,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劲风静静地看着向大刚,说不出话来。

  “清溪村就是他妈的朗特纳克!”向大刚一拳砸在桌子上,吼了一声,把正要来添水的茶室小妹吓了一跳。

  “而我该死的就是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再一声悲吼。

  江劲风惊讶地睁大了双眸。原来,他的角色在这吗?

  “你说,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还能再对付朗特纳克吗?他还有仇恨和幸福吗?”向大刚绝望地拉着江劲风的手,两行悲伤愤懑的泪水从两颊畅流无阻地滑下,震得江劲风胸口闷疼。

  “我是个弃婴。”江劲风还没从好友的悲恸回神,又震了一次。

  “清溪村一个老人捡到我,你一家我一家地养了我三个月,后来我妈听说有个弃婴没人要,坚决把我接回家,当亲儿子一样养,什么都不瞒我,告诉我以前是怎么吃百家饭的,告诉我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我妈她就是没告诉我,这些人又来挖你的心你怎么办?反正我这条命也是别人给的,我也不能怎么办,我他妈就得受着……我真希望我是棵空心菜,没心就没痛,要么就给我往心脏打麻药……”说着向大刚泪眼汪汪地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指指自己的胸:“就往这打!有多少打多少,让那麻劲穿透四肢才他妈好呢!我就一遍遍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不能想,想多了容易疯,我疯了不要紧,我还有小柔呢,我们家最有可能幸福的就是她了,我把这些扛起来,她就能好过……我打算好了,清溪村不是养我三个月吗?我还给他们十年还不行吗?我在这服务十年,让他们富起来,还他们恩情,把他们喂我的粮食都还给他们!完了我就离这远远的!一辈子也不回来!有什么怪病我也不管,山崩地裂也跟我没关,从此我就选择性失忆,对这地方再也想不起来……”说到最后,向大刚已经近乎咬牙切齿。

  江劲风无语地坐过来,坐到向大刚旁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向大刚身上一种难以摆脱的,宿命的悲哀。确实像他所说,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能够走出来就是不得了的造化和功力了。于是江劲风面目悲凉地扭头问茶室小妹:

  “有酒吗?什么酒都行!给我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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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无缘的俄勒

第十一章 禁魇婆(1)

  “只有花雕,行吗?”茶室小妹怯怯的,呜呜,这两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可是干嘛这么严肃啊?她有点胆小耶……

  于是两个大男人,在茶室里一杯一杯喝着花雕,时而四目相对,再没有多余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别说江劲风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就是有,向家这样的经历,他说什么也只会显得苍白和可笑。有时候,无言反而是最大的安慰。

  就这么喝着,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为茶室笼上悲情的面纱,直到这层面纱渐渐浓厚,浓得化不开……茶室小妹点亮昏黄摇曳的特色灯光,江劲风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由于不是豪饮,就保持微醺的醉意,江劲风神智还是清楚的,向大刚就没那么多酒量了,加上心里堵,就着泪,喝这种回味深长的酒,不知不觉竟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那哭声不响,却像闷雷一样震得所有人心里都闷闷的。茶室小妹看出他们俩心事重,倒也善解人意,倒来一杯牛奶给向大刚醒酒,又识趣离开。江劲风轻轻拍着好友的背,还是没说什么,向大刚呜呜哭了一会,终于没声音了,江劲风再一看,他睡着了。

  江劲风付了茶酒钱,背起向大刚,走进“happy121”客栈。小老板看到这位刚查完入住情况的警界人士又来了,本能的就感到紧张,又见他背着一个满脸泪痕的高壮男人进来,更加紧张,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啊!警、警察先生,这、这位先生——”

  “一楼还有房间吗?我朋友喝醉了。”

  乖乖,不是找他麻烦的,小老板放下心,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您跟我来!”

  就在江劲风背着向大刚,跟着小老板准备往里面走的瞬间,一个冰冷白皙得像日本瓷偶的美少女从楼梯上走下来,江劲风的感觉细胞敏锐,霎时感到侵骨的冰寒,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想他江劲风也算人中精品,气质独特,不经意间就能吸引眼球无数,那美少女居然目不斜视,眼睛里没有一点焦距,飘渺得仿佛没有一点人气,背着一个精致的带蕾丝的背包,从江劲风身边轻盈地飘过去。

  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江劲风居然打了一个寒颤,此女浑身寒气逼人,一定不寻常,敏锐的第六感和瞬时判断告诉他,伊灵灵应该是来找她的!她既然出来了,伊灵灵也就快行动了,这样想着,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小老板,幸好房间很近,江劲风迅速又小心地把向大刚扶到床上,塞给小老板两张百元钞票,一面听着楼里的动静,一面迅速交代:“我朋友请你照顾一下,一会他醒了帮他买点醒酒汤和清淡的饭菜——”正说着,果然楼梯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侧身,不着痕迹地向外瞄一眼,正是伊灵灵那只小狐狸。她也背着一个包,仔细听着美少女的脚步声,目光竟是少见的谨慎和戒备。

  这种认真状态的伊灵灵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妖女向来无法无天,能让她认真对待的事,想必非同寻常,那冰寒美女必有过人之处。

  小老板见江劲风举动异常,目光凌厉,神情戒慎,不时看着外面的动静,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敢多说话,生怕出什么错。

  伊灵灵是什么人?她是块顽劣又光彩夺目的通灵宝玉,加上长年游走于三教九流之间,灵性和敏锐度在某些地方毫不亚于江劲风,放在平时,不难觉察出这家客栈有人在瞄她。但此刻她精神高度集中,加上江劲风谨慎,小老板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居然把这边的异常气氛给忽略了。

  江劲风等伊灵灵出去了,匆忙跟出去,动作迅捷而果断,竟没有半点生息。剩下小老板在那苦苦琢磨:“怎么回事?怎么今天来的人都这么奇怪呢?怪人到处有,今天格外多。今天是客栈开业以来,俊男靓女最多的一天,就是没一个像正常人……算了,有钱就行!”警探交代的事不敢怠慢,小老板扶向大刚躺好,给他盖好被子,放杯温水在床头柜上,就出去给他张罗清粥小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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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禁魇婆(2)

  伊灵灵脚步极轻,不远不近地跟在美少女身后。美少女像是身怀绝技,脚步极快,仗着艺高人胆大,竟然在暗夜里行走没有一点危险意识,穿小巷走小街,七拐八拐,伊灵灵险些跟不上,好在美少女穿一身青白色的衣服,在黑的地方也好辨认。伊灵灵认出,美少女那头微卷的长发并不是换了发型,而是戴上了伊灵灵下午刚刚兜售给她的网式假发,伊灵灵更加确认了内心的猜测,小美女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美少女左拐右拐,居然拐出了县城,伊灵灵已经跟着走出好几公里,累得腿疼脚麻,在心里一个劲地骂小美女不上道,叫辆车多好,她也叫辆车跟着能省多大劲呀!暗骂归暗骂,心里也明白美少女行事谨慎,能不多一事绝不多一事,能不叫更多人知道绝不叫更多人注意,连车主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的脚力真的很好,伊灵灵想,她应该去参加奥运会竞走比赛,绝对有天分!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风吹着郊外的树沙沙响,颇有点诡异。好在伊灵灵也不是善类,她怕过什么呀?!

  很快伊灵灵就猜到美少女的目标,是了,施法必须在山顶上,她果然爬上了玉林县郊外的玉山。

  玉山海拔2300米,不认真计较的话,也算是不高不低的雄峰了。这玉山,山如其名,像一块温润的白玉,裸露的大片白色岩石,不像黄山华山那么刀凿斧削有气势,而是通圆光滑,没有那么多棱角,也算是这一带名不见经传的旅游区。

  爬在玉山上,伊灵灵反而不急了,在平地不被美少女发现还好说,在山地就难了,反正美少女到此,她的目的和即将施法的程序伊灵灵心里已经有数,到这个时候,不被她发现才是顶顶重要、性命攸关的大事。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蹭到山顶,就能找到她,现下,还是拉好距离、把脚步放慢放轻要紧。

  伊灵灵正谨慎地一点一点向山上移动,忽然听到后面几不可闻的沙沙响。这响声不大,放在平时她可能就忽略掉了,但现在正是伊灵灵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刻,任何轻微的动静听到她耳朵里都格外刺耳,伊灵灵停下脚步,认得刚才后面的微微响动不是蛇不是虫子,而是人踩在草上或是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伊灵灵轻轻翻到侧面的山石后,屏气凝神。后面的动静也跟着小心起来,等了一会,身后传来微微叹气声,伊灵灵光顾着注意之前踩踏声发出的方向,没料想叹气声居然是从她身侧传来,摆头一看,身后的人已经转眼到了身旁,正是阴魂不散的江劲风。月光下他那张脸带笑不笑,格外欠扁。

  “你不要命了?!当这里是闹着玩的?”伊灵灵又惊又怒,拽着江劲风的耳朵低声喝叱:

  “别出声!想死一边死去!别在这碍眼!”

  “你把人跟丢了?”江劲风低低笑着。

  “丢个屁!你他妈给老娘小心点!”伊灵灵竟有点气急败坏,音量仍然压得很低:“让她发现了,咱俩都得死!不是吓唬你!”

  看她这抓狂的神色,江劲风知道,她确实没在吓唬他。不过她这样认真的时刻难得,江劲风又忍不住逗她:“那你带我过去,要不我就喊。”

  这个乘人之危的王八羔子!

  伊灵灵咬牙切齿,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低低警告:“你想死没人拦你!我没允许你,你一句话也不能说,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如果让她发现,一定会中她的咒术!死得比清溪村的人还快!眨眼毙命,尸骨无存!”

  “就听你的!”算这小子识相,要不然,哼,她不介意先在这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他。虽然还从没对人使过绝杀,不过——凡事开头难么!

  “不要发出声音!绕到山顶!她在山顶施法,就十二点到一点的一个小时,今天是第七天,如果她施法成功,明天清溪村就全over!”

  江劲风和伊灵灵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悄悄绕到山顶,竟没有任何慌乱之中产生的大动作,加上山上风大,正好借着风吹树木的呜呜声,掩盖他们几不可闻的脚步和喘息声。

  到了山顶,扒开树丛,映入江劲风眼前的情景,诡异得令他难以想象,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他看到的场面,就算是见多识广,定力超强的江劲风,也忍不住轻轻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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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禁魇婆(3)

  那位美丽冰冷的少女正赤身裸体仰卧在山顶的一块平整大石上,明亮的月光无遮无拦地照在她身上,衬着她苍白易碎的肤色肤质,宛如笼上一层青白的烟雾,晚风吹来,洁白的双乳仿佛也跟着摇摆,上面淡红的乳晕像仙女的草莓一样诱人。她双手捧着竹筒,头发如流泻的丝绸一般,柔软而狂野地呈放射状披散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像要穿透时空一般仰望着星月,空洞而狂野的目光甚是骇人。就在这种沉凝的狂躁中,一股青白的烟线从额头中向外冒出,直冲头顶的月光。

  江劲风看呆了。

  不是因为她美丽非凡的胴体。

  老实说,这场景实在是美丽诡异得离谱,像时下流行的魔幻实景再现。这若是一幅画,他会为此由衷赞叹:皎洁的月光下,美丽脱俗的少女,似乎在对着晚风祈祷,宛如夜色中最迷人的精灵;他并非圣人,换个轻松的心理状态,他也许也会迷醉,美人当前,胴体晶莹剔透,哪个男人不会心旌荡漾呢!

  伊灵灵看了一眼江劲风,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戏谑,嘴角挂着张狂的嘲弄,仿佛用千百种恶毒的比喻骂他是色胚,若不是此时不能发出声音,她嘴里指不定会喷出多少气死人不偿命的恶毒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一直是伊灵灵的风格。美男美女当前,不消遣一下太对不起自己。即使情况危急,伊灵灵也不忘发扬一下恶女本性,魔爪迅速而轻捷地伸出去,准确无误地一把握住江劲风的下体,看笑话一般地查看他的反应。

  咦?居然没有雄风凸起耶!

  伊灵灵有些诧异:不对呀?正常男人见到这样勾魂摄魄的情景,不都是“男儿裆自强”吗?怎么此男没出现正常反应?莫非是太监?

  正诧异间,手里的金箍棒突然胀大,仿佛专为了反驳她心里的小嘀咕。伊灵灵看到江劲风那副无赖表情,终于反应过来,心下十分恼火,忍不住狠狠抓了两把,看到他痛得倒吸一口气,才满意地收回魔爪。手指向下,瞪着眼睛,做出一个“鄙视你”的姿势。指指自己的嘴,无声地威胁江劲风:你敢叫你就试试看。

  江劲风眼睛露出笑意,像看小孩的小把戏一样看着伊灵灵,也学着她,指指自己长大的嘴,再指指自己的下体,无声地威胁伊灵灵:你再捏我就叫给你看。

  伊灵灵憋了一肚子鸟气,翻了翻白眼,对着空气朝江劲风挥了挥小拳头,咬牙切齿。心想你他妈的给老娘等着,小人报仇,十年不晚!再狠狠挖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忽然紧张,肌肉紧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小美女有了动作。

  那位赤身裸体躺在月光下的冰美人,双眼突然异常明亮,燃烧着狂乱野性的光芒,浑身渗透着细密的汗,口中叽里咕噜地念念有词。手里握着的竹筒溢出水来,一丝一缕洒在她身上,竟嗤拉嗤拉冒起烟来。美女浑身颤抖战栗,脸孔出现红晕,双乳勾魂摄魄般地左右摇摆,下体竟慢慢流出血来。那血色不是常见的鲜红,而是浓褐色,夜晚看来,即使星月明亮,也像一条条红黑的蚯蚓四下蜿蜒。而那黑红鲜血并不是一径向下流,而是像有自己意志一般四下蔓延,爬上美女的躯体。美女那原本晶莹的胴体霎时像被割开一道道伤口,蜿蜒流淌,衬着青白的肌肤和狂乱的神色,更加惊悚得触目惊心!

  江劲风眉头轻锁,他经历案件无数,更骇人的场面他也见过,更诱人的裸体他也领教过,却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画面,不似在人间,却像在魔界。他能判断出犯罪分子的下一步动作,能够预见案件的趋势,却一时理不清小美女这番动作的动机和目的。

  美女叽里咕噜的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突然眼睛瞪大,像要挣脱眼眶,手臂直直地伸向天空。说出一串生涩但动听的汉文咒语:

  “一线穿针出大千,海天云锦女儿连。

  魇婆正调邀君舞,笑采山水品万泉。
  星月何故意缠绵,月下女儿开天颜。
  吟诵魇咒到七日,任是神仙也枉然。

  世界之巅人九千,糜音领唱咒术篇。
  最惊石柱飞鸾凤,绕岭龙吟五七言。
  凤鸟探梅戏牡丹,花儿一曲绕山绵。
  密林不掩魇婆彩,劝酒歌朝云外穿……”

  伊灵灵眼见时机已到,刻不容缓,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枚红色的大印章,略微瞄准了下,果断地掷出去——

  “嘭”的一声,毫无偏差,正中竹筒,里面的水全洒在美女身上。

  美女全身轻颤,突然被伊灵灵这一砸打乱,竹筒里面的水洒在身上,爬在美女身上的蜿蜒血迹霎时消失不见。

  美女正在念咒的关键时刻,浑身细胞调动到最高潮,咒语还没有念完,徒然被打扰,立刻止住吟诵咒语,方寸大乱,脸上白上加白,眼中的狂乱瞬间被巨大的惊恐代替,猛然坐起身,慌乱地用眼眸四下寻找闯入者。就在她背向伊灵灵的方向转头看的刹那,伊灵灵猛地一扬手,一块厚重的黑布兜头掷在美女脸上,美女慌忙去抓脸上的黑布,伊灵灵“忽”地窜出去,趁美女没能摘下黑布的瞬间,反手用黑布勒住美女的双眼,利落地在她脑后打结,以手制住美女的手,让她不能乱动乱抓,随即朝江劲风低呵:“拿绳子!”江劲风从她包里翻出一条金属腰带,朝伊灵灵扔过去,伊灵灵单条腿抬起,一勾,便将腰带勾到位,转到手上,反剪美女的双手,用腰带将她双手捆在背后。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完成,异常干净利索。看得江劲风眼花缭乱,他敢确定,伊灵灵实际做出的动作比他记住的还要多!这厮怎么会有这么干脆迅捷的反应?虽然可能功底不是很过硬,但那灵敏的反应却是一等一的!绝对占有先天优势。江劲风自忖,连受过严酷训练的自己,都未必有这么利落的身手。难怪当日伊灵灵用浴巾蒙他头,她能在电光火石间迅速撤下他身上的衬衫穿在自己身上,等他摘到浴巾,才发现身上一凉,衣服穿在伊大魔女身上,连扣子都是扣好的!伊灵灵如此好的天分,明显的“才高于学”的代表,只是现在还不能断定她的“学”有几分真功夫,否则这样的人才,百万里也挑不出来一个——只可惜了这样的好天分,配上这么乖张的脾气……

  制住小美女后,伊灵灵将她扔在地上的衣裙捡起,嗤拉一扯,毫不手软。白色的衣裙瞬间变成布片。伊灵灵将布片分成几段,缠在她关键部位遮羞。

  到了这一步,小美女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任她摆布,僵硬得像个没生命的娃娃。

  伊灵灵拍拍小美女,凑到她耳畔,轻轻问了句:

  “谁是你主人?”

  眼睛上蒙着黑布,浑身布条的女孩突然抬起头,凄厉地尖叫一声,像一根长长的尖利的钢针刺破夜空,听得人毛骨悚然。随即——

  “嘭”的一声,女孩倒在地上,浑身泛青,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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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禁魇婆(4)

  “十分钟后再打电话叫救护车。现在她身上咒性最强,谁接近她,谁倒霉。”伊灵灵单手叉腰,离开小美女半步。

  “刚才,明明是你最接近她。”江劲风看着满脸戒慎的伊灵灵,不由得出言提醒。

  “嗤!谁能跟我比?!我既然知道怎么制她,当然知道怎么避邪!你算个什么东西?!跟我比?!”伊灵灵一脸不屑。

  “你能避邪,你背她下山。如果我没说错,她是清溪村怪病的急性发作。”

  “你在说梦话呀?我干吗救她?!我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只答应向大村长给清溪村祛病,可没答应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指挥我?!背人下山,这不是男人的事吗?尤其是——”伊灵灵不怀好意地朝江劲风的下体禁区看了一眼,语带双关:“——你那么强壮!”

  玉林县的医院里,女孩持续昏迷。

  伊灵灵和江劲风站在病床边,刑侦队的其他警员也闻讯赶到,都认识到这女孩是个十分关键的线索,就等她醒来。

  伊灵灵拍拍江劲风的肩膀,幸灾乐祸:

  “奉劝你别白费工夫了!禁魇婆的行动严格保密,即使活活凌迟打死也不肯透露半句的!何况她还——”

  “还怎样?”

  伊灵灵还是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是顽强的革命者,宁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的!哈!哈!哈!”

  众警员面面相觑,都在猜测伊灵灵的言外之意,难道老大对这小美人有兴趣?

  “刚才,你为什么用印章打翻竹筒?”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印章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伊灵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劲风,朝江劲风伸出手:“咨询费两千!可以问三个问题。因为是老客户,给你优惠,再附送一个答案。”

  江劲风看了一眼伊灵灵,朝正兀自咂舌的李磊示意,李磊反应过来,将公事包递给江劲风。

  江劲风从包里数出20张百元钞票,递给伊灵灵:“就买你三个问题。”

  伊灵灵笑眯眯地将钱收下,一边点钱一边叨咕:“第一个问题是印章对吧?我告诉你哦,其实应该用官印,官印阳气最重,也最能驱邪,阴气重的东西都怕它,打过去才有力量!她用的是死咒,直到被咒人被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刚才问到,她的主人?”

  “是啊!我是问啦!你耳朵不背呀!不过就为了证明你耳朵不背,花钱浪费一个问题很白痴呀!”

  “我以为你听得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切!少跟我玩拐弯抹角那一套!指望别人善解你意,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呀!”

  江劲风神色一紧:“她的主人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我不想回答你!”想也不想地否掉他。

  江劲风的眼睛里开始积聚怒气,不得不出言提醒她:“你说可以问三个问题。”

  “我没不让你问啊,但我有说一定要回答你吗?嗯?江大队长?”十足的无辜加无赖反应:“但我可以告诉你,”指着病床上的小美女:“这个小美眉没有头发。她的头发是被别人剃掉的!”

  老郭狐疑地看了一眼伊灵灵,忍不住上前,拨拉一下小美女的鬓角,果然发现小美女戴着假发套,再沿发套边缘一掀,将那头柔顺的假发掀开,顿时,飘逸的娃娃变成一个光头的少女,配上青白的脸色和头皮颜色,十分骇人。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江劲风再将视线对准伊灵灵。

  打个呵欠,伊灵灵将背包扔在背上,跩跩地迈着八字步往门口走:

  “咨询完毕。收工了!长夜漫漫,你独守睡美人吧!她睡一百年你就亲醒她。我老人家就不陪你了!”说着往外走,江劲风一把拉住她:“等等!”

  伊灵灵不爽地看着江劲风箍住她的胳膊,乖乖,还挺像红烧猪蹄的!伊灵灵鼻子喷着气:“干吗?你还想享受齐人之福啊?”突然玩心又发作,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上写“灵灵工作室——鸡鸭中介:伊灵灵。”

  把名片递给江劲风:“若是想玩3P、多P,找我就对了!我交友广泛,认识小姐众多,环肥燕瘦,女优男优,应有尽有。”

  众警员更惊讶了,他们的江队虽然没架子,但异常疏冷,不怒而威,谁敢在他面前说这么离谱的话?连凶神恶煞的嫌疑人都忌惮他们江队,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片子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让他们更惊掉下巴的是,江劲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倏然失笑,将伊灵灵拉到自己身前,凑近她,醇厚的男性气息扑到她脸上:“我对僵尸没兴趣,对3P也没兴趣,只对魔女有兴趣!”

  伊灵灵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掩饰心中的小鹿乱跳:“你这只骚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没放开她。

  “你从她身上套不出线索,就来套我!”

  江劲风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死样子,拉她出病房:“我是想套你,全方位!”

  “喂!你拉姑奶奶去哪?”

  “我饿了,陪我吃饭。”

  “吃你妈的乌龟王八蛋!”他饿了干她屁事?!这人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不过——肚子咕噜一声,出卖了她。

  好吧!坏女人能屈能伸,犯不着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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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吻(1)

  时间很晚了,已过午夜。这个时间通常夜市都打烊了,“真味楼”24小时营业,此时,诺大的餐厅也只有伊灵灵和江劲风两个客人,32号女服务员掩饰着满脸困意,上前为他们服务:“二位要吃点什么?”

  江劲风微笑了一下,将手平伸向伊灵灵,向服务员示意让女士点餐。

  32号这才看到面前的帅哥堪称极品!棱角分明,沉稳内敛,尤其是刚才那一笑,真是颠倒众女生啊!把这位32号迷得差点没晕过去,方才的困意一扫而光,帅哥当前,立刻精神抖擞,用最佳状态扬出一个妩媚大方的淡笑回给江劲风,对他刚才的暗示浑然不觉:“您好,我是本餐厅32号服务员,我叫——”

  “喂!我要点餐听见没!”那边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拍桌子。

  谁?谁呀?女服务员心下大骂,好不容易等来一位极品帅哥为他服务,是谁偏偏来煞风景?!

  “小姐,请让她点餐!”江劲风不得不出言提醒,虽然让伊灵灵知道一下自己的魅力不是坏事,但现在饿呀!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32号这才不得不将视线从江大帅哥身上暂时离开一下,终于肯看向桌子另一头、那个濒临火山爆发的恶女。

  就这一眼,女服务员就彻底傻眼了、绝望了。

  多么艳光四射的绝色美女呀!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要赞叹了,别说身为男人的他了!这间酒楼也是星级的,服务好,菜品佳,不乏名流名媛光顾,平常就很饱眼福。但出众到今天这两位这种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呜呜呜,她没戏了,上帝为什么如此不公平,让她们的实力如此悬殊……

  男色不得不放弃,工作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接受命运,摆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对伊灵灵询问:“请问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有很多特色菜——”

  “我要种牛、种马,一样来一头!”这饿女回答得豪气干云,江劲风忍不住又失笑。

  32号就笑不出来了:“呃,我们的特色菜是海鲜,这个种牛种马——有点不好找……”

  “他不就是吗!”纤纤素手指向那个快要喷水的江大队长。

  服务员这才会意,会意之下脸上绯红一片。原来自己的小小心理活动那么昭然若揭吗?呜呜呜,不要投诉她,她也只是见色忘义,欣赏美男是女人之本能啊!

  “不过这匹种马皮糙肉厚不好吃,给我来盆乌龟王八蛋吧!能活煮就活煮,不能活煮就清蒸!”伊灵灵叼着牙签,肆无忌惮地上下剔牙,眼光不经意地瞟向江劲风,十足的挑衅。奇怪的是,这种粗俗的举动配上她独有的戏谑眼神,竟有那么一些些——性感。

  “咳”,江劲风轻咳了一声,掩饰好笑的表情:“你可以点一些好做的!”

  “放屁!是你点还是我点?我就要乌龟王八蛋!”女大王一派孙二娘的气势,横眉立目,将牙签当作飞镖扔出去。

  江劲风轻轻一抬手将“暗器”抓住。

  小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嘴唇蠕动了几下,开始结巴:“啊!乌、乌龟倒是有,这个王、王八蛋……”

  “不是海鲜店吗?王八不是海鲜吗?连王八蛋也没有还开什么店?”

  呜呜呜,小姐,你在找茬吗?乌龟是水陆两栖好不好?32号服务员欲哭无泪。幸亏这个时间客人少,否则给她这么一闹,她八成要回家吃自己了。

  “乌龟蛋很难找,而且,而且乌龟蛋需求不大,所以,所以……”

  “所以没有?这样啊……那给我乌龟壳里放八颗随便什么蛋冒充王八蛋好了!”

  呜呜,管她是不是拐着弯骂人,先伺候好姑奶奶要紧:“这个——好的,我会跟厨师长交待。”

  “再给我来盆‘除暴安良’!”

  “啊,这个,除、除暴安良,没有听过这道菜。”服务员在心中哀号。怎么那么多正常的菜她不点,专点些怪菜啊?还是自创的……

  “那就蟾蜍、鲍鱼、鹌鹑、凉皮烩一起,给我凑个‘除暴安良’!”

  “那个——没有蟾蜍,那个东西听说有毒……”

  “又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敢开店?!”美女一下子美眸圆睁,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员一紧张,激出机变心:“您您别急,那那蟾蜍虽然没有,换成雏菊不也行吗?也能凑出‘除暴安良’。”服务员颇有慧根,明白了她点菜的规律不排斥谐音。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要能好意思吗?”伊大美女高兴了,怒容转瞬即逝,还惺惺相惜地朝服务员抛了一记流光溢彩的媚眼。

  啊!人家她不是同性花边啦!服务员松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急着打发这位难缠的主儿:“那您喝点什么?”

  “我喝血!”伊灵灵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指指江劲风:“他喝尿!”

  江劲风眼睛眯起来,发怒前兆。

  哦!服务员一阵头晕目眩,老天,她就是觊觎了一下帅哥,这没完没了的折磨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在心里哗哗流泪。虽然她受过训练,懂得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也不要老是给她出难题好不好?!32号脸一阵红一阵白,见那魔女含着笑,不依不饶地等待她的回答,索性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喝血嘛,猪血鸭血是没有的,不过,干红看起来也挺像血的……至于、至于尿——”忍住反胃,瞧向帅哥,再也没有了欣赏和献媚的心思:“不知道扎啤可不可以?颜色、颜色看起来跟……差不多……”越来越小声。

  “哈哈!32号!你反应够快哦!下次我还找你点菜!”伊灵灵的嗓门可大了。

  你杀了我吧!32号忍不住在心里划十字。流年不利,明天得找半仙算算。听说有家工作室承揽此项目?

  江劲风没错过变成苦瓜脸的服务员眼里显而易见的恐惧,再服务一次这种花招百出的主儿,她非撞墙不可。

  小服务员终于交差而去,厨师长却蒙了,一次次过来为难地请教:

  “乌龟王八蛋要几成熟?”

  “鹌鹑没有,用鹌鹑蛋代替行吗?”

  “鲍鱼里边放凉皮互相不借味儿呀——您就想这么吃?好的好的,我尽力开发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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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吻(1)

  时间很晚了,已过午夜。这个时间通常夜市都打烊了,“真味楼”24小时营业,此时,诺大的餐厅也只有伊灵灵和江劲风两个客人,32号女服务员掩饰着满脸困意,上前为他们服务:“二位要吃点什么?”

  江劲风微笑了一下,将手平伸向伊灵灵,向服务员示意让女士点餐。

  32号这才看到面前的帅哥堪称极品!棱角分明,沉稳内敛,尤其是刚才那一笑,真是颠倒众女生啊!把这位32号迷得差点没晕过去,方才的困意一扫而光,帅哥当前,立刻精神抖擞,用最佳状态扬出一个妩媚大方的淡笑回给江劲风,对他刚才的暗示浑然不觉:“您好,我是本餐厅32号服务员,我叫——”

  “喂!我要点餐听见没!”那边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拍桌子。

  谁?谁呀?女服务员心下大骂,好不容易等来一位极品帅哥为他服务,是谁偏偏来煞风景?!

  “小姐,请让她点餐!”江劲风不得不出言提醒,虽然让伊灵灵知道一下自己的魅力不是坏事,但现在饿呀!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32号这才不得不将视线从江大帅哥身上暂时离开一下,终于肯看向桌子另一头、那个濒临火山爆发的恶女。

  就这一眼,女服务员就彻底傻眼了、绝望了。

  多么艳光四射的绝色美女呀!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要赞叹了,别说身为男人的他了!这间酒楼也是星级的,服务好,菜品佳,不乏名流名媛光顾,平常就很饱眼福。但出众到今天这两位这种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呜呜呜,她没戏了,上帝为什么如此不公平,让她们的实力如此悬殊……

  男色不得不放弃,工作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接受命运,摆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对伊灵灵询问:“请问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有很多特色菜——”

  “我要种牛、种马,一样来一头!”这饿女回答得豪气干云,江劲风忍不住又失笑。

  32号就笑不出来了:“呃,我们的特色菜是海鲜,这个种牛种马——有点不好找……”

  “他不就是吗!”纤纤素手指向那个快要喷水的江大队长。

  服务员这才会意,会意之下脸上绯红一片。原来自己的小小心理活动那么昭然若揭吗?呜呜呜,不要投诉她,她也只是见色忘义,欣赏美男是女人之本能啊!

  “不过这匹种马皮糙肉厚不好吃,给我来盆乌龟王八蛋吧!能活煮就活煮,不能活煮就清蒸!”伊灵灵叼着牙签,肆无忌惮地上下剔牙,眼光不经意地瞟向江劲风,十足的挑衅。奇怪的是,这种粗俗的举动配上她独有的戏谑眼神,竟有那么一些些——性感。

  “咳”,江劲风轻咳了一声,掩饰好笑的表情:“你可以点一些好做的!”

  “放屁!是你点还是我点?我就要乌龟王八蛋!”女大王一派孙二娘的气势,横眉立目,将牙签当作飞镖扔出去。

  江劲风轻轻一抬手将“暗器”抓住。

  小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嘴唇蠕动了几下,开始结巴:“啊!乌、乌龟倒是有,这个王、王八蛋……”

  “不是海鲜店吗?王八不是海鲜吗?连王八蛋也没有还开什么店?”

  呜呜呜,小姐,你在找茬吗?乌龟是水陆两栖好不好?32号服务员欲哭无泪。幸亏这个时间客人少,否则给她这么一闹,她八成要回家吃自己了。

  “乌龟蛋很难找,而且,而且乌龟蛋需求不大,所以,所以……”

  “所以没有?这样啊……那给我乌龟壳里放八颗随便什么蛋冒充王八蛋好了!”

  呜呜,管她是不是拐着弯骂人,先伺候好姑奶奶要紧:“这个——好的,我会跟厨师长交待。”

  “再给我来盆‘除暴安良’!”

  “啊,这个,除、除暴安良,没有听过这道菜。”服务员在心中哀号。怎么那么多正常的菜她不点,专点些怪菜啊?还是自创的……

  “那就蟾蜍、鲍鱼、鹌鹑、凉皮烩一起,给我凑个‘除暴安良’!”

  “那个——没有蟾蜍,那个东西听说有毒……”

  “又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敢开店?!”美女一下子美眸圆睁,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员一紧张,激出机变心:“您您别急,那那蟾蜍虽然没有,换成雏菊不也行吗?也能凑出‘除暴安良’。”服务员颇有慧根,明白了她点菜的规律不排斥谐音。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要能好意思吗?”伊大美女高兴了,怒容转瞬即逝,还惺惺相惜地朝服务员抛了一记流光溢彩的媚眼。

  啊!人家她不是同性花边啦!服务员松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急着打发这位难缠的主儿:“那您喝点什么?”

  “我喝血!”伊灵灵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指指江劲风:“他喝尿!”

  江劲风眼睛眯起来,发怒前兆。

  哦!服务员一阵头晕目眩,老天,她就是觊觎了一下帅哥,这没完没了的折磨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在心里哗哗流泪。虽然她受过训练,懂得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也不要老是给她出难题好不好?!32号脸一阵红一阵白,见那魔女含着笑,不依不饶地等待她的回答,索性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喝血嘛,猪血鸭血是没有的,不过,干红看起来也挺像血的……至于、至于尿——”忍住反胃,瞧向帅哥,再也没有了欣赏和献媚的心思:“不知道扎啤可不可以?颜色、颜色看起来跟……差不多……”越来越小声。

  “哈哈!32号!你反应够快哦!下次我还找你点菜!”伊灵灵的嗓门可大了。

  你杀了我吧!32号忍不住在心里划十字。流年不利,明天得找半仙算算。听说有家工作室承揽此项目?

  江劲风没错过变成苦瓜脸的服务员眼里显而易见的恐惧,再服务一次这种花招百出的主儿,她非撞墙不可。

  小服务员终于交差而去,厨师长却蒙了,一次次过来为难地请教:

  “乌龟王八蛋要几成熟?”

  “鹌鹑没有,用鹌鹑蛋代替行吗?”

  “鲍鱼里边放凉皮互相不借味儿呀——您就想这么吃?好的好的,我尽力开发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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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吻(2)

  菜终于上全了,两个人等得饥肠辘辘。

  厨师长暗中战战兢兢地观察他们的吃菜反应,发现两人迅速干掉乌龟壳上的鸡蛋,终于放松下来。同时立刻将最新研发的菜谱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作为食神秘笈。服务员也松了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好几杯安神茶。

  “你不怕乱吃东西十八反啊!”江劲风咽下一口蛋,好笑地问她。其实,这蛋的味道还真不错。

  “切,你没听过吗?为善的受贫穷终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像我这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肯定活的比王八命还长!”恶女十分得意的说。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江劲风点点头,喝酒。

  “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比王八蛋命还长!哈哈哈!”

  整个空旷的餐厅回荡着伊灵灵的桀桀狂笑,伊灵灵嘴里还含着半颗鸡蛋,因为拐弯骂到了江劲风而得意非凡。

  江劲风早就知道她骂人功夫超一流,不过听她如此肆无忌惮,还是一口闷气没上来,心念一转,从她嘴里抠出剩下的半颗蛋塞在嘴里安慰自己,看她反应不及的愕然神态,心情开始大好,自自在在地夹起一块鲍鱼。

  “你他妈的敢吃我儿子?!”她把自己比喻为王八,那蛋自然是她儿子了。说着愣是把那根鲍鱼从他嘴里拽出来,力道之大,划得江劲风嘴角生疼。

  伊灵灵泄愤一般将那根从江劲风嘴里缴获的鲍鱼咬在嘴里,边吃边口齿不清地咬牙切齿:

  “这鲍鱼就是你!我吃了你!除暴安良!”

  虽然吃了一口闷气,但不影响江劲风的大好心情。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状态了,能够放下所有心防,专心地和她抬杠。江劲风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伊灵灵斗智斗勇,每次和她扛上,无论胜败,压力和烦闷都会不知不觉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如何再扳回一城。虽然她随心所欲,无恶不作,但不知怎么的,她的恶很有分寸,总有她自己的歪道理,让人呕血但不会让人讨厌。

  但他也不是抬杠专业户,正事还是要做的。

  “那么看我干吗?还想以暴制暴啊?”伊灵灵被看得浑身细胞兴奋起来,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别把我看扁了。以暴制暴是最低级的手段,恕我不屑用。”

  “那你眼巴巴地看着我嘴里的鲍鱼干吗?盘子里不是还有为你准备的凉皮吗?”

  “我喜欢吃上等菜。”

  “对你来说狗屎就是上等菜!”

  江劲风又呕了一下,恨得牙痒痒:“还是你吃吧!上刑场前总要吃顿好的!”

  “我听你放屁!”继续吃。

  “那女孩怎么一碰到你,就发病了?她要是死了,你有谋杀嫌疑。”说罢还用看杀人犯的眼神上下看她。

  “谋你妈个头!”伊灵灵果然发怒,没问出幕后操纵者让她很不爽,偏偏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已经很后悔没让她咒死你了!”

  倏,江劲风眼一眯,被伊灵灵如此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瞬间移驾到伊灵灵身侧,捏着她的下巴,眼睛像刀子一样杀过来:

  “别激怒我,别惹我生气。”

  伊灵灵也火了:“你他妈的还动上手了!你算哪颗葱?!”

  伊灵灵瞬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光彩夺目,眼中愤怒的火苗一闪一闪,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江劲风一下子被蛊惑了,眼前的怒火佳人摄去他的心魂,捏着她光洁的下巴,江劲风的眼睛里忽然一片柔情似水,夹杂着如火的热情。他决定听从内心的指引,忽地将伊灵灵带到自己怀里,情不自禁地把滚烫的唇凑上去,忘情地在伊灵灵口中辗转。

  不是伊灵灵没反应过来,而是被他水火两重天的眸光迷惑,居然没在第一时间一巴掌抡过去。在任何对垒中,失去了第一时间的先机,就失去了整个战争。江劲风太了解对手了,立刻有预见性地制住她双手,更加大肆掠夺,痛打落水狗,让敌人的防守全面沦陷。伊灵灵清甜动人的滋味令他目眩神迷,江劲风跟随着内心的渴望一路攻城略地,将这份鲜美的体验一次尝个尽兴。
  伊灵灵平时虽然张牙舞爪不易近身,但只是嘴上霸道,身手不老实,却根本欠缺男女攻防的实战经验。江劲风又实在太老道,味道也实在太好,没有口臭,加上扎啤的微醺和自身浓醇的男人味,她忽然舍不得反抗,有花堪折直须折,先尝鲜再说!毕竟初吻给了这种品相的臭皮囊也不吃亏。

  一吻终了,辗转反侧,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服务员来不及收回惊叹的表情,只好假装打扫一样,用袖子抹抹空气;厨房探出的几颗头颅也立即转向一边。但空气中流动的暗香和意乱情迷的气氛骗不了人——真是香艳啊!

  这一吻深远绵长,果断热辣,头晕目眩。两人吻得实在没有氧气了才稍离寸许。看着伊灵灵被吻得红肿的嘴唇,江劲风意犹未尽,心中波涛汹涌,强抑制住当场要了她的冲动。这魔女总是有本事让他方寸大乱,他忍不住以指刷过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一句呢喃冲口而出:

  “做我的女人。”

  他说得太轻,加上伊灵灵也处于意乱情迷中,神游太虚没听清:“嗯?”

  “我说,我会赦你无罪。”江劲风宠溺地漾开笑意。

  “……滚你妈的……唔……”刚咆哮一句,唇又被堵住。

  良久,再次将她吻得云里雾里,江劲风才收敛心神,坐回原位,心情飞扬地吃鲍鱼:“再惹我生气,就不是被强吻这么简单了!”

  “他妈的!难不成你还想强奸我?!”

  “你想吗?”

  啪!伊灵灵终于按捺不住,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桌子,巴掌就向江劲风抡过去,只不过——手又被人家钳制住,又被人带进怀里,又被强吻了……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谁先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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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吻(3)

“江队!那女孩——”李磊急匆匆找到“真味楼”,就见到眼前这一幅香艳画面,张着惊讶的大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劲风迅速而镇定地结束一吻,手扶着伊灵灵,目光如炬地看向李磊:

  “怎么回事?”

  李磊毕竟训练有素,立刻恢复常态:“那女孩快不行了。”

  江劲风看了一眼因为被强吻而怒容满面的伊灵灵,伊灵灵火力十足地推搡着江劲风:

  “快他妈给老娘滚蛋!别在这恶心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说着推开江劲风,又不解气地将桌子旁的其余椅子全踹倒,让他即使反悔也没有落座的地方,这才抓起鲍鱼塞在嘴里,粗鲁而又优雅地大吃特吃。

  江劲风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话,随李磊离去,走到前台边的时候,掏出几张钞票递给服务台结帐,才匆匆离去。

  江劲风赶到医院的时候,外面的天蒙蒙开始放亮,那女孩已经是弥留状态了。

  女孩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地盯着某一处不存在的焦点,满脸的绿光,连嘴唇都是青白青白的,半天才喘一口气,氧气对她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医生冲江劲风摇摇头:“救不过来了。是清溪村的症状,但没一个到这种程度的……就这一时半刻的事儿,可惜找不到她的家人……”

  郭怀远急了,生怕线索就这么断了,凑近女孩,迅速而坚决地问着:“你叫什么?谁派你来的?”

女孩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片刻后,女孩开始剧烈地抽搐,忽地从两眼、两耳、两只鼻孔和嘴巴里喷出鲜血,喷得医院的墙上满墙都是,郭怀远离得最近,也被喷得满头满脸,几个医生连忙上前用纱布掩盖喷血七窍,那血线力度极大,竟透过纱布继续喷射出来,瞬间将几个医生喷成血人。连接女孩下身的尿袋里的尿液也转成血尿,瞬间将整个尿袋充满,女孩先是肚子鼓胀,还没等医生将尿袋里的血尿放出,那汩汩的血尿便顺着肛门口流出来,将床单被单染成一片血红。

  如此惨烈的放血,把众位警员和医生震得目瞪口呆。女孩终于最后抽搐了两下,瞳孔像钢笔水一样在眼里扩散开,随即四肢摊开,睁着大大的散瞳的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终于一动不动,一命归天了。

  短暂的沉默。

  医生开始有条不紊地给女孩收拾遗体,让她干干净净地走。

  “……把她的照片在内部网上公布,查她线索!”江劲风迅速交代:“另外,发张能看的照片,在外部网站和媒体上发寻人启事。”

  晨光无遮无拦地洒进客栈的窗户,向大刚宿醉初醒,揉揉发疼发胀的头,从床上坐起来,向四周看看,有点发懵。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

  向大刚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穿上鞋,趿拉趿拉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竟置身一家客栈。小老板见他出来了,忙不迭地走过来招呼:

  “啊,你醒啦?睡得好吗?饭菜可口吗?”

  向大刚看看小老板,再次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这是哪啊?我怎么在这?”

  “啊你都忘啦?这是有口皆碑的‘happy121’客栈,‘happy121’就是幸福齐步走的意思,看这客栈名起得多好啊!我还找测字先生算过,先生说这名大吉大利,旺客兴财呀!我顺便让他看了看风水,他说我这地方好啊,不居当冲口处,不居寺庙,不近祠社,不居草木不生处,不居放军营战地,不居正当流处,不居山脊冲处,不居大城门口处,不居百川口处……反正是一样忌讳都没占,而且东下西高,南有大路,正是富贵英豪,两故夹新,光显宗亲。我还听他说——”小老板越说越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向大刚越来越懵,不得不打断他——

  “我打断一下啊,那个,我怎么在这?”

  “这你也忘啦?一个好有气势的大警探送你过来的呀!那警探好有型,那么出众的人中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喝多了,他背你过来的!唉,喝那么多酒伤身体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啥想不开的?我开客栈前还是证券经纪人呢!出豪华宾馆入五星酒店,女朋友一天一换,那个跩呀,一下没注意就投资失败,堕落成客栈小老板了!不过这样生活也不错啊,实实在在过日子,为了点小钱蝇营狗苟精心计较,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唉,说到这些话可长了,晚上咱们边喝边聊……”

  ……这小老板实在太健谈了,任何话题他都有本事远远偏离主题,向大刚只好再次把话题拉回来:

  “那,那个警探呢?”

  “他追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出去啦呀!那女孩穿着红色吊带和短裙,哇,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那个美啊,妩媚迷人!比我历任女朋友的总和都正点!那身段,模特一样,修长挺拔!那皮肤,白皙洁净!那胸,那屁股——咳咳——她那摩托还在客栈外面停着呢——”

  美女?摩托?向大刚一下子大梦初醒,完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伊灵灵!是了!自己是跟踪伊灵灵出村的!不知怎么的就跟丢了,还喝那么多酒干嘛呀?那魔女呢?那携款潜逃的魔女哪去了?刚才小老板说什么?摩托?对!摩托还在,证明那魔女还能再回来……不对呀,那摩托是个报废品,能值几个钱?那魔女什么事干不出来?还是很有可能携款潜逃……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隆的排气声,正是某女某车所独有。向大刚条件反射一般窜出去。那跨坐在破烂幸福250座驾上的,不是那魔女,还会是谁?!

  “你、你……”向大刚颤颤巍巍地指着伊灵灵,正搜索词库选择如何控诉她。

  伊大美女冲他嫣然一笑,那轻松不设防的妩媚劲儿足以颠倒众生:“醒啦?上来吧!我完活了!带你去看看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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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困尘寰空长叹(1)

  伊灵灵将向大刚带到县政府门前不远处。

  县政府门前聚集了百十来号人,都是清溪村的村民,拉着横幅,扛着锦旗,更有甚者还举着向大刚和伊灵灵的大幅照片,要不是场面过于热烈,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在给逝者送行。

  伊灵灵停得跟他们有一段距离,朝人群的方向努努嘴冲向大刚示意,嘴角满是嘲弄:

  “看到没?完活了!痊愈!给咱俩歌功颂德呢!”

  向大刚揉揉眼睛,更加仔细看了看,确实横幅上有写“伊医师妙手回春”“向村长为民请命”,那举着自己放大头像的,正是叶娟的弟弟,之前发病最严重的那个,现在像一尾活虾一样活蹦乱跳,完全看不出来大病初愈的样子,曾急性发作的红发吴天也被他奶奶拉着,在人群后面不爽地喷着烟圈,十分不耐烦。

  “看清楚!别像追贼似的追着我!”伊灵灵回身戳着向大刚硬梆梆的胸膛。

  向大刚如坠在云雾里:“这个,那个,这么快就全好了?”

  “嫌快?这么说你还意犹未尽?”

  “不是不是!”连忙否定:“那个,我是说——真的全好了?”

  “下车!姑奶奶时间宝贵,还有其他贵干!”翻脸像翻书

  向大刚仍处于迷茫中,喏喏蹭下车,意图解释:“之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待会——”

  轰!喷他一嘴烟,破红牛一路令人发指地呼啸而去。

  随着这边的轰响,人群终于发现了恩公,虽然跑了一个,另一个还是可以抓来让他们充分表达感激之情的……

  吴天的奶奶虽老,但她家吴天可是圣手伊灵灵治病第一站,因此格外有底气,拉着吴天三下两下挤到前沿,抓起向大刚的手,感激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两行老泪沿着脸上皱纹隆起的沟壑淌下来:“向村长,我就这么一个孙子……虽然不争气,但好歹救过来了,人在,比什么都强啊……我、我也算有盼头了,多亏了你,多亏了伊大夫,那些钱花的值啊……回头我把我那银镯子卖了,再好好谢你们……”

  吴天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一面说他不争气,一面还要往外送银子,哪有这个道理!原来老太婆那点私房钱都送给江湖骗子了?!谁说他命是她救的?他能活过来全靠自己意志力强,跟那个江湖女骗子有什么关系?!想起伊灵灵就恨得他牙痒痒!害他抽不到摇头丸的提成不说,还骗走老太太的钱!他从老太太这划拉好几次都没划拉来丁点钱,怎么伊灵灵一出马就让老太太缴械了?这笔帐高低要跟她算明白了!吴天一把拉过老人家,气势汹汹地闯出人群,懒得跟村民废话:“闪开闪开!干嘛呢?一群白痴!被骗了还帮人呐喊助威!”

  吴天立即惹来公愤:

  “臭小子!不知道知恩图报!”

  “滚蛋!”

  “推什么推!多余救活你!”

  一面呵斥吴天,一面朝向大刚涌去。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向大刚就被激动的村民淹没……

  清溪村的怪病虽然全面好转,但清溪案还没有结案。这怪病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消失,都不知道在卷宗上要怎么说。再说,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对那死去的女孩的搜索没有任何有突破的结果,案件仍旧陷在僵局里。

  警员们意识到,无论从怪病痊愈的角度,还是那神秘女孩的角度,伊灵灵都是一个可以提供线索的关键人物。怎奈她十分不配合,他们江队出马都难摆平她,更别说他们这些段数不够的小警员了……

  老刑侦老韩想了想,还是开口了:“江队,我看还得去请一趟伊灵灵。”

  十八弯巷子被正午的阳光照得光怪陆离,江劲风带着几个刑警七拐八拐,不太顺利地找到那间破烂不堪的“灵灵工作室”,没上楼,就发现楼门口吊着一只翻白眼的死猫,铁链子套在猫脖子上,长长的肠子拖出来,模样很吓人。楼下、楼门口、楼梯间到处都漆着血红血红的大字:“欠债还钱!”“姓伊的还钱!”“要你好看!”“血债血还!”“不还钱活不过今晚!”附上一个个粗大的血手印。

  老韩皱了皱眉:“这伊灵灵到底是什么路数?我还真没想明白,她怎么还得罪这些人?”

  “这些人”指的是嗜钱如命、心狠手辣的地下钱庄。

  李磊二话不说,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把字迹和手印拍下来:“她好像有麻烦了!”

  “哼,她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江劲风冷哼一声,她大小姐惹祸的功夫真是一流啊!

  江劲风踩着破烂不堪的楼梯上小二楼,来到工作室前,发现门是形同虚设的,把门板挪到一边,利目向里一扫射,第一时间知道主人不在。再一环视,更是气血上涌:这间破烂屋子岂一个乱字了得!到处是吃剩的桶装方便面碗,桌上地上散落着纸条和灵符和带油的纸巾,还有一些偏门的道具;墙角堆放着半成品的刀枪剑戟;各色书籍随意地扔在地上,有心理学的、医学的、奇门遁甲、外文读物、周公宝典、时尚杂志、卡通漫画、游戏攻略……还有大把大把的色情读物……更让江劲风气闷的是,在这些色情读物中间摆着一个丑陋猥琐的小布偶,布偶的胸前赫然写着自己的大名,而那代表自己的布偶,嘴巴都让伊灵灵的针头扎烂了。难道是报复他那一系列强吻?

  后上来的几个警员也发现那个布偶了,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都觉得这种小孩子的行为好笑。

  “喂!谁准你们私闯民宅的?!都给我滚出去!”身后蓦然冒出一句呵斥,众人皆回头,此行的目标套着大布衫,提着大袋大袋的零食,就站在他们身后。怎么他们没有察觉到后面来人了?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敏锐动物呀!

  “你欠人钱?”江劲风见人来了,索性靠在她的电脑桌前,拿起电脑旁的半袋薯片,嘎巴嘎巴嚼起来。

  “欠个屁!你给我滚开!”说着伊大美女冲上来,就要扯开江劲风。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抢她的零食吃?!

  江劲风有意挑衅,对她的拉扯视若无物,纹丝不动。

  伊灵灵更加不客气了,扔开零食袋子,抡开胳膊腿,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招招凌厉,步步逼人。

  江劲风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意让她知道知道在跟谁过招。也不还手,左躲右闪,始终抱着那半袋薯片吃着,动作不失优雅,一边还做指导:“你这翻身动作不对,虽然伶俐,但角度不到,攻击力要减少好多……这招应该偏左一点,拦住我的去路……往哪打?桌子惹你了么……你虽然招式漂亮但内力全无哇……”

  被他这番挑衅,伊灵灵更加不管不顾,《孙子兵法》里有一条忌怒而兴兵,一怒就没章法了,没章法的小狐狸对付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那不就是一个菜?!

  很快伊灵灵就抗不住了,大口大口喘气,胸脯上下起伏,指着“门”,用足最后的气力迸出一个字:“滚!”

  江劲风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享受地吃下最后一片胜利的薯片,凑近伊灵灵,轻佻地往她衣兜里塞下一张名片,醇厚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晚上如果被小流氓欺负,大可以找我!”随后不顾伊灵灵的倏然色变,赶在她骂人前,带着弟兄悠悠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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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困尘寰空长叹(2)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暗夜里,三道高大的黑影猫着腰,窜进十八弯巷子,速度野蛮而迅速。为首的黑衣甲扛着砍刀,其他两人在后面亦步亦趋,黑衣乙背着一个深色的大包,黑衣丙拽着一条绳索。

  三个黑衣人在“灵灵工作室”所在的小二楼下停住。

  黑衣甲阴沉地朝另外两人低声吩咐:“一会咱们就把那娘们做了!说好了,完事后,六十万,三等分。”

  乙点点头:“那是,咱兄弟不是第一次干,保准万无一失。”

  丙有些不耐烦:“别废话了!上去!”

  “……那个,上面地形比较复杂,容易惊动那娘们……从外面能不能直接进去?”黑衣甲反倒犹豫起来。

  “滚你妈的!我怎么接你这废物的活儿!”丙看不惯甲温吞的娘们样,忍不住粗口抱怨。

  “不是,是这……有点邪门……”

  黑衣甲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四下里呼啦啦的一阵响。三人忙上下左右到处查看,这才发现那小二楼的窗户里闪动着一片幽幽亮光,忽明忽暗,十分诡异,正惊异间,便从那窗户里飘出无数盏孔明灯,闪着蓝盈盈的光,仿佛狰狞狂笑的幽灵,直向三个黑衣人的方向飘来,那风吹动灯盏的声音,听在三人的耳朵里,竟好像喜怒无常的女婴儿的哭哭笑笑,在暗夜里十分恐怖。

  三个黑衣人大骇,登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见那些孔明灯越来越多,像有人指挥一样从窗户冒出后自动分成两队,飘飘忽忽地飞成环形,绕到三人头顶,在空中飘出一个圈,将三人包围,忽上忽下地跃动着,但始终不离开各自的竖直空间位置,耳畔还是那阵带着回声的哭哭笑笑。

  起初黑衣甲还壮起胆子,朝天上挥舞着混角头的必备砍刀,去砍那些让他们吓破胆的孔明灯。可每当眼看要砍中的时候,那些孔明灯却又向上跳一跳,呼啦啦一响,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更加肆无忌惮,黑衣甲顿时又怕又急,像失心疯一样大声呼喝着,挥舞着砍刀,朝四下里一阵疯狂乱砍,只听得风呼呼响,孔明灯放肆的咯咯娇笑,他动作越大,孔明灯的笑声越大,场面就越吓人。

  黑衣乙和黑衣丙哪见过这场面,挺了一阵,越来越害怕,直到头皮发麻,实在扛不住了,才恍然回神。也顾不得什么六十万的事,任由黑衣甲在那崩溃地冲空气挥刀,当下撒腿就跑。一些孔明灯随即离开灯圈的位置,慢悠悠地跟着两人飘。

  两个黑衣人用上平生气力拼命在逃,就想逃离开这些邪门的孔明灯,而那些孔明灯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两人跑累了,刚有点放心,以为跑离了这些邪门灯盏的势力范围,再一抬头,赫然发现那些孔明灯还在自己头上咯咯笑,于是顾不得喘上一口气,吓得又跑得更快些。那些不紧不慢的孔明灯却始终悬在黑衣人头顶,任由他们南北西东地躲,总也躲不过。

  留在原地徒劳挥舞砍刀的黑衣甲就更惨了,直到耗得半分力气也没有,汗流浃背,虚脱地靠在一面墙上拼命喘气。那些孔明灯仍旧阴魂不散地围着他,一上一下地咯咯笑。黑衣甲惊恐地看着这些孔明灯,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加上刚才用力过猛,莱卡头套贴着脸上的肉皮,和着汗水,感到有些生疼,便烦躁地扯下头套,扔到一边。一头红发在孔明灯的照耀下格外晃眼,赫然是红发天哥吴天。

  说也奇怪,吴天扔掉黑头套,那些孔明灯竟飘到头套上,仿佛看热闹一样围拢过去。吴天反应很快,霎时意识到这正是离开这鬼地方的大好机会,这些孔明灯来意不明,但肯定不怀好意。想到这,吴天再也不理会到此的目的,扔了砍刀就跑。而那些看热闹的孔明灯发现吴天跑了,也从头套上方飘过来,紧追不放。吴天索性故技重施,脱掉上身外套,果然就有一部分孔明灯围到外套上方高高低低悬浮,不知何意,等到发现没什么稀奇,又向吴天追过去,还能追上。吴天急了,一边跑一边脱衣服,只求能摆脱这些让人又怕又烦的破灯盏。直到身上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再也没的脱,见那些孔明灯又追上来,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只能更玩命地跑。

  跑着跑着,吴天忽然停下脚步,两眼发直,见鬼了一般,傻呆呆地看着前方,两脚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不能动弹。那些孔明灯飘上来,始终在他身后保持一段距离,也并不飘上前。

  在吴天看来,他确实见鬼了。

  一个穿着白布衣裙,一脸素净的女孩子,袅袅婷婷地站在他面前,容貌虽不及伊灵灵明艳动人,却也异常清丽秀美。只是那秀色美女脸上毫无血色,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沥沥拉拉地淌着鲜血,那道道血迹仍在汩汩流出,蜿蜒淌在美女的白净的手腕上,好像一条狰狞的血蜈蚣爬在洁白的玉石上。

  吴天吓傻了,而现在的害怕已不是刚才纯粹因为状况诡异而产生的本能畏惧,现在吴天的害怕,却是来自一种带有渊源的惊魂未定。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素净女子,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幽灵一般的女子,满眼的惊惧和难以置信,却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颤抖地指着她,而后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美女就那么静静站着,不哭不笑,歪头看着吴天,凄凄凉凉,哀哀怨怨。片刻后,朝吴天伸出滴血的白皙小手,手上赫然出现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吴天直勾勾地看着她,除了像秋风中枯树叶一样的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女子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滴滴答答淌出一条血线,在吴天面前停下,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娇娇弱弱地吐出让吴天吓出魂魄的淡定字眼:

  “天,我把这个,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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