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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打鼾的狮子


  用不着等到第二天早上。

  罗杰被鼾声吵得不能入睡。真奇怪,他哥哥是从来不打鼾的。

  是别的帐篷里筑路工人的声音吗?不像,因为声音很近,肯定是哈尔。

  罗杰不愿弄醒他。哥哥白天累了一整天,需要睡个好觉。罗杰尽量不去注意他的鼾声,他把耳朵堵起来,一只埋在枕头里,另一只用被子捂着。

  毫无用处,鼾声太大,他还是睡不着。他正准备开口,只听哈尔说话了。

  “罗杰,醒醒,你的鼾把整个营地都闹醒了。”

  “我没打鼾。”罗杰抗议。

  “可能不是你,因为这声音现在还有,肯定是条鬣狗在外面叫。”

  “如果是鬣狗,那也不是在外面,它就在我俩中间。”

  “马上就明白了。”哈尔说着打开手电筒。

  在两个吊床之间确实有个东西,但比鬣狗大得多。那儿站着一头硕大无比的狮子,它长着黑色的鬃毛,样子很像兄弟俩认为自己已经杀死了的那头食人狮。

  帐篷的门开着,表明它是从那儿进来的。它轻轻地咆哮着,一会儿瞧瞧哈尔,一会儿瞧瞧罗杰,拿不准哪一个味道更鲜美。

  睡觉时哈尔把一支11毫米口径的左轮手枪放在两个床之间的椅子上了,遇到麻烦时,他和罗杰随时都可以拿得到。这时,他伸手去拿枪。

  食人狮抢先了一步,它受哈尔突然动作的刺激,立刻一爪扫去,椅子被打翻,左轮手枪飞到墙角。然后,它选择了罗杰,也许是罗杰看起来比他哥哥更鲜嫩,也许是罗杰刚好在手电筒光下,而哈尔在暗处。

  说时迟,那时快,它的前爪搭上了罗杰的被子,罗杰拼命抱住被子不让它把被撕开。食人狮的大嘴就在罗杰的眼前,它大大的黑鼻子几乎碰到了罗杰的鼻子。

  食人狮能咬,他也能咬,罗杰猛地一口咬住了它的鼻子,与此同时,哈尔拉住了它的尾巴,这是马萨伊族人惯用的对付狮子的技巧。狮子的鼻子和尾巴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罗杰想找武器,但除了床的上方货架里有点食物外,什么武器也没有。绝望中,他抓到一盒做煎饼用的面粉,全都撒向狮子的眼睛。

  狮子看起来就像是涂满了牛奶蛋糊的喜剧演员,如果这是笑得出来的时候,罗杰肯定会大笑不已。

  这头食人狮可能经历了无数次厮杀,但它从来未被面粉袭击过。既惊慌,又看不见,它咆哮着挣脱被咬住的鼻子和拽住的尾巴,冲出帐篷。它以为是叼着罗杰冲出来的,但实际上它叼的是个大枕头,因为枕头上人体气味很重。当它撕开枕头时,发现既无肉,也没有骨头,失望地大声吼叫着。

  哈尔跳起来取枪。“这家伙一旦能够看得见,就会去吃人的,它已经发狂了。”

  哈尔找到了他的左轮手枪,把另一支抛给罗杰,左轮手枪比来福枪更适于用在这种近距离搏斗中。

  他们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冲出了帐篷。手电光下满地是枕头的碎屑,但狮子不见了。

  从旁边的一个帐篷传来一阵尖叫,哈尔用手电照去,看见食人狮正把一个挣扎的人往外拖,食人狮咬着这个人的头。

  狮子全力对付着它的猎物,没注意到哈尔和罗杰,他们开火了。尽管光线很暗,但他们还是看见食人狮倒下了。

  被食人狮的吼叫声和受害人的尖叫声惊醒的人们从帐篷里跑出来。

  一些人拿着火把,一些人拿着大刀,这种沉重的大砍刀是用来砍树或杀敌的。

  他们看见哈尔正把耳朵贴在那满身血污的人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站起来,说话了:“他去了。”大不列颠统治肯尼亚很长时间,因此,工人们听得懂哈尔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看着食人狮,它的脸是白色的。

  “你们看,”一个人说,“鬼魂……恶魔……它装死……就是这些狮子吃我们……你们杀不了它们。”

  哈尔走到食人狮眼前,抹去它脸上的一些面粉。

  “不是鬼魂,”他说,“只是一头狮子——死定了!”

  还得做件事——那个受害人的尸体得埋掉。他用手电筒照照四周的地面,寻找丧命于狮口的人。尸体不见了。

  “尸体呢?”他问道。

  一个人答道,“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操心。”

  “你们把他埋了吗?”

  “我们办妥了,没你的事儿。”

  “我要知道,你们是否给他挖了个坑?”

  “坑,太麻烦。我们修路,白天干很多活,得晚上挖坑。”

  “那你们怎么弄的?”

  “把他丢在那儿了。”说话人指着一片灌木丛。

  “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做了件多么糟的事吗?”哈尔说。

  他大步朝灌木丛走去,迎接他的是一声怒吼。那人的尸体的下半截正被一头庞大的母狮撕扯着,母狮旁边是一头幼狮,它也在撕抓着。

  这头母狮正教她的孩子如何吃人肉,就像当初她的妈妈教她一样。

  母狮抬起头,怒吼,准备扑向哈尔。有两点使它感到恼火:一是在它进餐前被打扰,二是幼狮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手拿大砍刀的铁路工人就像风中的树叶,落荒而去,丢下哈尔和罗杰两人去对付这兽中王后。

  怎么办?杀死一头带着幼狮的母狮,显然这有损君子风度,可是如果这头母狮不除掉,铁道工人就不会安全。

  容不得哈尔再多想,母狮已决定向他进攻。它弯曲四肢,全身像一只压紧的弹簧,猛一跳,腾空而起直扑哈尔的咽喉。

  哈尔一闪,绊在一个树桩上,摔倒在灌木丛中。

  母狮闪电般地扑向他,撕扯着他的睡衣。

  罗杰围着乱转,寻找机会开枪,但害怕伤着哥哥。他扯下自己的睡衣朝狮子眼前挥动,母狮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把注意力转向了罗杰。它大锤般的爪子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使他摔倒在草地上,但就在罗杰摔倒的一瞬间,他开了枪,子弹正好击中母狮两眼之间的地方。

  听到枪声,一些人跑了过来。他们看到的情景真叫逗:两个勇敢的猎手都躺在地上,一个压着另一个,最上面是已死去的母狮。

  人们掀掉死狮子,把兄弟俩扶起来。他俩这次身上的伤口比较多,而且比较深。兄弟俩摇摇晃晃向他们的帐篷走去。哈尔把手电筒照在先前黑鬃狮倒下的地方,狮子不见了——在草地上只有一些血迹和面粉。猎手们告诉过他,有时需要一梭子子弹才能杀死一头狮子,他开始相信猎手们的话了。

  兄弟俩瘫坐在吊床上,哈尔伸手在他上方的架子里取出磺胺药粉,支撑着给弟弟处理伤口,然后罗杰给哥哥也处理了伤口。在处理哥哥的伤口时,他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用手电筒照去,是一头幼狮。

  幼狮太小,分不清敌友,离开了它死去的妈妈,跟着兄弟俩进了帐篷。当罗杰碰到它时,他像猫一样喵喵地叫,罗杰把它抱了起来。

  “可怜的小家伙,”他说,“对不起,我们不得不打死你的妈妈。”

  “不要对那家伙动感情,”哈尔警告说,“也许我们还得把它杀了。”

  “你不会那么做。”

  “我会的,如果它母亲已经把杀人的本领教给它了,它终将变成食人狮。”

  “我们试试。你手上有血迹,把手放在它鼻下,看它会干什么。”

  幼狮把头伸向前,嗅着,似乎想舔,然后把头转开,喵喵地又叫开了。

  “你看到了吗?”罗杰得意地说,“他根本不想咬人,它现在更想喝点牛奶。”

  “他不饿,”哈尔说,“它妈妈刚才可能喂过它了。用绳子把它系起来,让它在这儿呆一会儿,我们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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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博萨、博萨的儿子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有几个人手拿大砍刀站在一起谈论着昨夜发生的令人激动的事,同时小心提防着另外一头食人狮。

  “谁知道那个人是哪儿的,就是被狮子咬死的那个人?”哈尔问。

  “知道,”一个人答道,“他是格勒村的人。”

  “离这远吗?”

  “不远,只有10分钟的路程。”

  “那为什么没有人去通知他的家人?”

  这些人奇怪地盯着他,似乎他说了非常荒唐可笑的话;尔后,他们大笑起来。树林中传来了狮子的吼声。“这就是为什么。”有人答道。

  哈尔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理由。谁愿意冒着被狮子吃掉的危险穿过森林中的小路呢?他对那个知道路的人说,“我们有枪,我们和你一起去。”

  这个人很不情愿地同意了。他们出发去格勒村,林中很黑,哈尔用手电照着路。

  林中不时传来狮子的叫声,但那是进餐后的吼声,不是进餐前的那种饥饿的哼哼声。

  “听起来似乎它们已经吃过了,”哈尔说,“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罗杰希望如此,但他还是很紧张。走出森林,总算松了口气,爬过一座小山丘就到了。这儿有十几幢用粘土和稻草建的茅草屋。

  一个妇人在拾柴火,哈尔的向导问道:“博萨的家在哪?”

  “就在那边。啊唷,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博萨被狮子咬死了。”

  这个妇人丢下木柴,尖叫着跑到博萨的茅草屋前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位和哈尔年龄相仿的健壮的非洲青年。在墙的一角,一个妇人在拨弄着地上的一堆火。两个小孩停止玩耍,好奇地盯着这群陌生人。

  一个人是否上过学,一般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就上过。哈尔用英语向他说道:“你是博萨的儿子?”

  “是的。”

  “我们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你父亲受到了狮子的袭击。”

  “你是说——他死了吗?”

  “他死了,你能去一趟吗?”

  博萨的儿子转身用部落语言告诉他的母亲。她慢慢地站起身,看着她的儿子,似乎是惊呆了,她一个字也没说。

  他们离开了茅草屋,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博萨的寡妇的恸哭声,这哭声听起来叫人难受,他们加快了步伐。

  哈尔边走边向博萨的儿子介绍了自己和弟弟,但小博萨对此反应并不友好。

  “我知道你们是谁,”年轻的非洲人说,“你们来这儿是制止狮子吃人的,但你们没有做到,你们又让狮子把我父亲咬死了。”

  哈尔解释道:“我们尽了力,狮子先闯进了我们的帐篷。”

  “那么你们有机会击中它,你们为什么不开枪呢?”

  “它把我们的左轮手枪打飞了。”

  小博萨哼了一声,“那不是理由,你们应该枪不离身。”

  “是的,”哈尔承认道。他开始对整个事情感到了一种负罪感。

  “后来呢?”小博萨问。

  “食人狮袭击我弟弟,他朝它眼里撒面粉。”

  “那么你呢?”小博萨说,“这期间你为什么不拾起你的枪?”

  哈尔不喜欢被这个愤怒的年轻人盘问,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

  “一切发生得太快,食人狮抓起了一个枕头就冲了出去。”

  “那么你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拾枪。”

  “我们拾起枪,冲出帐篷,这时食人狮已经从另外一个帐篷里把你父亲拖出来了。”

  “从你说的来看,”小博萨厉声说,“是你杀了我父亲,我现在就想杀了你,但得等到我父亲入土以后再说。”

  “可怜的人,”哈尔想,“小博萨太难过了,才这样不讲理。”

  但当他想责备小博萨时,他痛苦地意识到他和弟弟把这事给办糟了。多么了不起的猎手啊,当一头食人狮自投罗网,撞到自己的枪口上时,却没能干掉它。他感到莫大的耻辱。

  同时他也感到害怕,因为小博萨不是说说而已。父亲的仇未报之前,儿子是会绝不罢休的,这是当地的传统。

  哈尔似乎是在树敌而不是交朋友。他现在四面受敌,他得长四双眼睛——一双对付食人狮,另一双对付充满恶意的库首领,第三双得对付库首领手下的坦嘎,还有一双得不分昼夜地对付愤怒的小博萨。

  不,还不只四双,得五双才行,肯定还有一个敌人。是谁把帐篷的门打开放狮子进来的?他敢肯定,睡前他把门系牢了。

  旁边的一个帐篷门也松开了,但那是因为有人听到狮子的吼声,出来看个究竟而松开的,后来狮子就冲进这个帐篷咬死了小博萨的父亲。

  哈尔的帐篷门是怎么松开的?一头狮子是不会解开绳结的。谁干的呢?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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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又多了一个对头


  小博萨大步走进铁路工人的营地,站在父亲尸体旁边呆呆地看着他的父亲。

  他黑黝黝的脸由于痛苦和愤怒变得更加阴沉。

  后来,他抱起尸体,一句话也没说就回自己的村子去了。

  工人们围着户外的火堆吃着早餐,很快他们又要去上工了。哈尔看着他们,他难过地想,今天会是哪一个人遭殃呢?随后,他看见远处有一个白人,那是谁?他决定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他非常喜欢非洲人,但此时能同自己的同胞聊上几句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他想叫上罗杰,但他弟弟已到帐篷里去侍弄小狮去了。

  哈尔大步穿过营地,那个陌生人看见他走来,很快地沿着铁道走了。

  哈尔只好半路停下。很明显,那人不愿见他。

  这下哈尔感到很奇怪,也许,车站站长能告诉他那个新来的人是谁。

  在车站里,他发现坦嘎已经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一杯茶。

  “我知道我们这儿来了个白人,”哈尔说,“我是在营地里看见的。”

  “是的,”坦嘎说,“他是乘昨天下午的火车来的。”

  “他是谁?”

  “是个猎手,名叫邓根。”

  “他来这儿要干什么?”

  坦嘎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屁股,“我想这同你没什么关系吧。”

  “但我想有关系。如果一个人不愿和我说话,那就一定和我有某种关系。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好吧!实际上,亨特先生……你抢了他的饭碗。”

  “我怎么会那样呢?我甚至还不认识他,我从来没见过他。”

  坦嘎靠在椅背上,眼望着天花板。“我想告诉你也没什么害处。大约在一个月前,我们开始遇到食人狮的麻烦。邓根以前帮助过我们,我们就把他请来了。他带着枪到处乱跑,杀死了一些狮子,但很明显没杀死真正的食人狮。还是不停地有人被咬死,因此我们才去见队长,他推荐了你们。我们辞退了邓根,我想他一定非常恼火。他昨天来了,想夺回他的工作。”

  “欢迎他来,”哈尔马上说,“我们俩也不是干得很好,你知道昨晚又死了个人。”

  “是的,我知道,但你们才干了两天。不管怎样,我拒绝再用他。我以为他会坐晚上的车走的,但他现在还在四处转悠,我看他要捣蛋。注意他,他一定希望你们失手——他会想法让你们失手。如果他办得到的话,他会不择手段。”

  哈尔想起了帐篷门的事,他和罗杰都绝不会让门开着上床睡觉的。再聪明的狮子也不可能解开绳结,也许,是这个嫉妒的家伙干的。

  哈尔必须告诉坦嘎这件事,但这毕竟是件严重的事——指控一个人蓄意谋杀。他要不动声色地再看看,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事。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

  罗杰正想法让他的小狮子喝水。

  他在地上放了一盆水,这时他正把小狮子的头按在水里。

  哈尔大笑道,“你在干什么?淹死它?”

  “它肯定渴了,为什么不喝呢?”

  “它为什么要口渴呢?”哈尔问。

  “因为动物都会口渴的。听着,我了解动物。我养过豹子、狒狒、小象和一头猎豹,它们都喝很多的水!”

  “但你没有饲养过狮子,”哈尔说,“难道你不知道一头狮子可以一个星期不喝水吗?它可能是骆驼的近亲呢。”

  “但任何动物都需要水分。”

  “对,但它不必从水坑或河里喝水。”

  “那么它从哪得到水分呢?”

  “从被它吃掉的动物身上。羚羊体内一半以上是水分,狮子吃羚羊时从中获取了它所需的水分。”

  “但这个小笨蛋那么小,哪能捕食羚羊?”

  “对,但是大自然的法则却能弥补这一点。在它长大以前,它妈妈的奶水供给它食物和水分。”

  “真奇怪,它为什么不喜欢水?”

  “它喜爱水。放开它,看它做什么。”

  罗杰放开它,它立刻就把肥大的前爪伸进盆中,把水拍得四处飞溅。它的爪子显得特别大。这使罗杰想起了雪鞋,或是潜水用的脚蹼。要过好长时间,它的身躯才能长到与它的大爪相协调。它不断拍打着盆中的水。

  “你准备给他起什么名字?”哈尔问。

  罗杰看着小狮子绒乎乎、肉乎乎的爪子扑打着水,说道,“叫‘扑扑’最合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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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扑仰卧在盆中,四个爪子在空中乱舞,它高兴地在水中打着滚。

  “真奇怪,”罗杰说,“它不喝水却喜欢在水里玩,简直疯了。难道它不知道猫科动物不喜欢把身上弄湿吗?”

  “它没有猫科动物的生活习性。狮子喜欢玩水,而且泅水很在行。”

  扑扑从盆中跳出来,爬到罗杰的腿上,一只湿淋淋的爪子打在罗杰的脸上,一下就把罗杰打得眼冒金星。

  “嗨,住手!”罗杰用袖子擦着脸。

  “它只是跟你玩呢,”哈尔说,“如果你想同它交朋友就得习惯那爪子。狮子喜欢嬉闹,但不知轻重。”

  这会儿,可爱的小家伙又开始舔罗杰的手。它的舌头就像砂布,只舔了三下,罗杰就感到手上的皮已经给舔掉了,他把手收了回来。

  他说:“我们最好给它点东西吃,别让它把我吃了。我们怎么才能搞得到狮子奶呢?”

  “可以用这个。”哈尔说。他拿出一听奶,打开后递到扑扑的鼻下,幼狮抬起头叫道:“嗯,嗯!”

  “如果我没弄错,”哈尔说,“那是狮子的语言‘不’。如果我们把奶热一下,它也许会喝吧!”

  把牛奶在野营小炉上热好后,又有问题了:怎么让它喝进去呢?

  把奶倒在一个盘子里,放到小狮子面前,扑扑嗅了一下,显然想喝,但不知怎么喝。罗杰按住它的头,让它的嘴浸在奶里,小狮子猛地挣脱了,胡须上溅满了奶。它还没学会像猫那样舔食东西,它习惯于吮吸妈妈的奶头。

  罗杰拿了个汤匙说:“如果你抱住它,我就能把奶喂到它嘴里。”

  “那是灌了,”哈尔说,“每隔三小时就要喂一次,像那样喂会用很多时间。此外,任何动物都不愿被强迫进食。我们得给它弄个假奶头,它已经习惯吮吸了。

  “如果我们有一截橡皮管——。”

  “但我们没有。”

  “我想起来了,”罗杰说,“帐篷后有狮妈妈的奶头。”

  他出去不一会儿就拿回一根直径约1厘米粗的竹竿,他砍了10厘米长的一截,眯着眼看了看竹竿是否是通的。他把朝上的一头磨光,那样小狮子含在嘴里就不会觉得难受了。然后,他把一头塞在小狮子的嘴里,另一头放在牛奶里。

  小狮子本能地吮吸起来,牛奶吸了上来,它用两只前爪抱着竹竿心满意足地进餐。

  罗杰看到它不是用脚趾去抓,而是用爪子上边一点脚内侧的一个小趾来扶住竹竿。

  “我还不知道狮子在那地方还有脚趾。”罗杰说。

  “人们称那为残留趾。”哈尔说。

  “那趾是干什么的?长得太高挨不着地。”

  “尽管这样,它们是狮子用得最多的脚趾,而且最危险。一个成熟的狮子的残留趾足有6厘米长,平时它们总是收着,藏在肉趾里,但狮子能把它们伸向不同的角度。它们像剃刀一样锋利,而且非常结实,狮子只用残留趾划一下就能把一个人的躯体划开。”

  “但这头小狮子用残留趾握竹竿。”

  “是的,它长大以后就会用残留趾抓住食物。它们有点像人的大姆指,如果你没有大拇指就不能抓住东西,一头狮子没有残留趾就不能把东西抓牢。看到了吧,一头狮子可真是全副武装了,但当它闭上嘴,藏起利齿,放下爪子,收起残留趾,它看起来似乎连苍蝇也伤害不了。”

  “它还有其它的秘密武器吗?”

  “还有一个。你摸一下扑扑的尾巴尖。”

  罗杰摸了一下,“哎哟!”他叫道,“尾巴上有根针,就在小狮子尾巴末端的黑毛中。它有什么用吗?”

  “防备后部受到攻击,狮子的尾巴十分厉害,如果它的对手从后面上来,就很容易被刺伤,那感觉就像是被大黄蜂叮了一下。

  扑扑喝完牛奶,抬起头,喵喵地叫。简直不能相信,这可爱的小东西将来会成为百兽之王,统治森林。

  哈尔俯身,抚摸它的耳后,它就更像家猫一样呜呜地叫,就像是风琴的低音。

  “我再让你看着狮子像猫的另一面。”哈尔说,“把那瓶面霜给我。”

  “你不是给扑扑刮胡子吧!”

  “不要怕。”他拿出手帕,在上面抹了一点面霜,把散发香味的手帕丢在扑扑鼻下的地上。

  扑扑用爪拨弄着手帕,它高兴得转着圈跑,兴奋得喘不过气来,把脸埋在满是香味的手帕中。

  “真像一只大猫。”罗杰说。

  “同猫完全一样。”哈尔赞同道,“甚至比猫更喜欢香味。”

  “香气里有什么使它这么兴奋?”

  “香气对人不也有这样的作用吗?——只是多少而已。至少人们喜欢香味。真是件奇怪的事——香味对雌狮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作用,雄狮则不能自制。在大的猫科动物身上的作用也不尽相同。豹子和虎喜欢香味,但不那么激动,也许狮子更接近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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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整天和扑扑一起玩该多好呀,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们把小狮子用皮带系在一个床角上,让它独自一个去享受香味,然后出发去寻找食人狮。

  到什么地方去找呢?铁路工人分散在5公里长的铁路线上,要两个人监视5公里之内发生的事是不可能的。一头狮子可以长时间趴在地上不动,它棕色的皮毛同它周围枯黄的草地一个颜色,如果它身上有一块黑斑,那也不过像一丛小树的颜色而已。

  兄弟俩爬上车站的屋顶,用双筒望远镜观察。

  “没用!”哈尔说,“这儿不够高,任何一个矮树丛、一个草丛、一个蚁冢后面都藏得住一头狮子。”

  他们下了屋顶。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沿着5公里长的铁路线巡逻。

  他们手里拿着枪,慢慢地沿着铁路走着,每人各观察铁道一侧的动静。当他们走过营地时,碰巧看见邓根从帐篷里出来,他也拿着枪。当他看见哈尔兄弟俩时,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走掉了。

  这是件慢而细致的工作。要判断那些棕黄色的东西是草丛还是狮子,要询问碰到的每个人,看他们是否发现异常情况,还要寻找狮子的脚印。

  他们就这样查了半个多小时。这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叫着:“狮子,狮子。”向他们跑来。兄弟俩迎上前去,那人摔倒了,喘着气,指着铁路的那一头。

  “有多远?”哈尔问道。

  “快跑5分钟。”非洲人不用公里而是用时间来计算距离,快跑5分钟就是说你跑5分钟能达到的距离。

  兄弟俩立刻朝那人指的方向跑去。他们跑了好长一段路才看见一群人正围着看地上的什么东西。他们挤进人群,看到了他们害怕看到的——又死了一个人,满身都是狮子的爪子和牙齿造成的伤痕。

  “你看到了狮子吗?”哈尔问这群人中的工头。

  “看到了,”工头答道,“一个好大的家伙,身子两侧是棕色的,头顶是黑色的。”

  哈尔想:那一定是大黑鬃狮。

  “你们到哪去了?”工头冷冷地说,“当我们需要帮助时,你们总是不在。”

  “我们不能同时照顾所有的地方,”哈尔说。

  “你们的同伴——他就在附近,但他没过来开枪。”

  哈尔莫名其妙,“我们的人?我们没有同伴。”

  “就是邓根那家伙,他为你们工作,对吗?”

  “不对,他不为我们工作。”

  这声申辩淹没在一阵愤怒声中。很明显,他们不相信哈尔说的。他们因为他的伙伴没有履行职责而怪罪他。

  为什么邓根不打死那头食人狮?为什么他让它咬死一个人?

  可能是出于怨恨,怨恨他没被雇用,杀死食人狮也不会得到酬金,他何必吃力不讨好呢?让哈尔和罗杰丢人现眼吧,两个白痴!有人在这儿被狮子咬死时,他们却在另外一个地方。如果车站站长还有点头脑的话,就会解雇这两个笨蛋,请回邓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邓根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一个人被狮子活活咬死。

  兄弟俩赶回去向坦嘎报告这件事。当哈尔说当时邓根就在现场,而他们兄弟俩却在一二公里之外时,这位站长显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次失误。还得承认,如果邓根被雇用,食人狮可能已经完蛋了。

  “也许,我不该让他走。”坦嘎说,似乎是自言自语。“我得把这事报告给库首领,他定会不高兴的。”

  哈尔和罗杰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车站办公室,在站台上踱着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找到一个看得到整个5公里铁路线的地方。”哈尔说。

  “那只能是坐在云头上。”罗杰气呼呼地回答。

  哈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你的想法正说在点上了。就这么办——坐在云头上。”

  “开玩笑!”

  “不,不是玩笑。走吧,我们去把那架鹳式飞机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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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气球


  这架小型飞机是马克·克罗斯比的,他是查沃动物保护区的守备队长。哈尔多次驾驶这架飞机帮助克罗斯比赶走屠杀查沃野生动物的偷猎者。

  越野车很快就到了20公里外的克罗斯比的狩猎营地。队长非常热情地欢迎兄弟俩。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事情进展怎么样?你们干掉了多少食人狮?”

  “只一头,”哈尔说,“糟透了,我们随时都可能要卷铺盖。”

  “问题在哪儿呢?”

  “要照看的范围太大了,我们在这边巡逻时,食人狮却在那边咬死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把你的队员都留在这儿呢?如果你带上你的30个人,整个地区就都能照看到了。”

  “我知道,”哈尔说,“但库首领不允许,他说我们必须单独干。”

  “这是要你们命的最佳方法。”克罗斯比说。

  “但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呢?我们并没有做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

  “你们活着,他就不高兴。也许因为你们是白种人,这就令他心烦。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事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系。如果你们还能活下去的话,你们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他是个非常古怪、厉害的人。他妻子、孩子在毛里叛乱中被谋杀了,这也许有点关系吧。但为什么他把帐算在你们身上,我就不知道了。”

  “算了,我们尽力而为吧。”哈尔说,“工人们在5公里长的铁路线上工作,如果我们能从高往下看,我们就能观察到整个区域了。你能不能把那架小飞机借给我们?”

  克罗斯比用铅笔轻轻地敲着桌子,他在思考。

  “我当然可以借给你们,”他最后说,“但我怀疑这对你们的工作会起多大的作用。飞机的发动机会发出很大的噪音,会把食人狮吓跑。等你降落、瞄准,它早跑了。一架直升机会好些,但也是声音太响了。气球怎么样?”

  哈尔笑道,“我们到哪去弄气球?”

  “很简单,你们听说过李尔气球狩猎吗?”

  哈尔点点头。关于这事,内罗毕和蒙巴萨的报纸都登过。李尔是个美国人,乘气球飞越东非,给动物照相,动物习惯低着头看着地,很难发现气球,就是气球在它们上方只有二三十米,它们也不会注意。气球没有声音,下面吃草的、睡觉的、觅食的动物都不会受到打扰。

  “气球简直绝了。”哈尔说,“但李尔会把他的气球借给我们吗?”

  “他不会借的,但我会借给你们。他已经回英格兰了。在他走之前,他把气球赠给了我们,用来观察查沃保护区,确保那些被你们赶跑的偷猎者不会再来。现在气球就放在离密滋马泉不远的地方,你们愿意去看一下吗?”

  他们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份盛情,乘车向南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气球飘在查沃河旁一块田野的上空。这条河的一个大水洼被称作密滋马泉。一根粗绳子系在一个大树桩上,牢牢地控制着气球使它不会飞走。一个尼龙软梯从气球下的座舱垂到地上,在座舱里站着一个森林守备队员,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在这个足有10层楼高的地方,他能看到方圆十几公里的地方。

  在软梯旁站着另一位守备队员,他有一辆自行车,如果发现偷猎者,他马上骑车回营地发出警报。

  克罗斯比打了个手势,在上面观察的人下来了。

  “座舱里容不下四个人,”队长说,“我们上去吧。”

  他们爬上摇摆不定的软梯,进了座舱。

  座舱是个大篮子,四周和底都是藤条编的。可以从网眼中看到地面;当他们踏进座舱时,它又摇又晃。座舱很小,最多一平方米。座舱四周有8根绳子连接着上面的铁环,铁环上又有12根绳子连接上面的气球。听克罗斯比说,这个气球的直径有15米。

  “它是靠什么升起来的?”罗杰问,“热气吗?”

  “不是,”克罗斯比说,“有这么大浮力的热气球要比这个气球大三倍。煤气比热气好,氦气比煤气更好,但浮力最大的还是氢气。氢气是最轻的气体,它的重量是空气的1/14。这个气球里全是氢气。”

  罗杰向上看去,发觉气球底部有一个洞,人都可以爬进去。

  “气体会不会从那个洞里跑出来?”他问道。

  “不会,因为氢气很轻,只向上飘,从不下坠。”

  “那么要不是系在村桩上的绳子,紧紧地拉住气球,它就会升到天上去了。”

  “当然。”

  “怎么能使气球降下来呢?”

  “有个办法,这是阀门线,它直接连着装在气球顶上的阀门。把这绳拉一下,放出去一点氢气,气球就会停止上升,再放一点氢气,气球就会慢慢向下降,降至你所需的高度,就可以着陆了。”

  “当然,放了些氢气才能下降。”哈尔说,“如果你又想升上去,怎么办呢?”

  “你们看到脚下的袋子吗?这些袋里装满了沙子。抛出一定数量的沙袋,减轻了负荷,气球又会升上去。按你抛出沙袋的数量,气球可以升到任何高度。”

  “听起来很容易。”罗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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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想哄你们,”队长说,“驾驭它可不容易,是件非常麻烦必须十分小心的事。空气中有上升、下降和来自各个方向的气流,飞机穿过它们时,都要颠簸,气球没有发动机——只能随风摆布,上升、下降、横飞。如果你遇到了向下的气流,还来不及把沙袋抛出去就栽到地上了。如果你遇到向上的气流,放了太多的气,飘出了这团气流后,你就会像石头一样掉下去。你得随时注意高度表。当然,只要气球系在地上的某个东西上,就不会出麻烦,就像现在这样。但是,如果固定的绳子松了,或有人割断了绳子,除非你会操纵这东西,否则你就真遇上麻烦了。”

  哈尔想起了那些可能割断绳子的人,罗杰只想着气球高高飞起时的那股痛快劲儿。

  气球对兄弟俩来说都是新鲜的。他们对飞机非常熟悉,哈尔从小就常摆弄他父亲的私人飞机,是个不错的驾驶员。罗杰在飞机上呆的时间也不短。乘坐气球是个古老的方法,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头一遭,新鲜极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发动机的噪音这气球就能升到空中,真是不可思议。唯一的声音是风微微吹过索具或他们脚下的藤网时发出的轻柔的声音。

  你坐在飞机的机舱里,和呆在地面上差不多,但乘气球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就像是站在空中,没有飞机机舱的窗子的遮挡,可以随意观赏四周的景色:头顶上是蓝蓝的天空,脚下是无垠的大地。乘气球的感觉一定就像小鸟在天空中翱翔,或像乘坐神奇的飞毯一样。

  “这个气球有名字吗?”罗杰问。

  “有,气球的旗帜上有名字。”

  这气球名叫朱尔斯·弗恩。

  “李尔非常崇拜朱尔斯·弗恩,”克罗斯比说,“你们知道弗恩写的那本著名的小说《乘气球飞行五星期》吗?李尔非常喜欢那本书,他在书中摘录了一段,抄贴在座舱的内侧,就在这儿。”

  兄弟俩蹲下身,看到从《乘气球飞行五星期》中摘录的一段话:

  “如果我感到炎热,就把气球升上去;如果我感到寒冷,就把气球降下来。我驾驶气球飘过山崖、河流。遇到风暴,我把气球飘到云层的上面;遇到气流,我驾驶气球像鸟一样绕过它。我不觉疲倦,不需停下休息。借着风势我乘坐气球快速飘过一座又一座城市。有时,我驾驶气球升到空气稀薄的高空;有时,又驾驶它降到离地面只有30米的高度,乘坐气球饱览着非洲大陆壮丽的景色。”

  “真是美妙极了!”罗杰动情地说,“顺便问一下,那根绳子是起什么作用的?——就是阀门线旁边的一根。”

  “千万别去碰它,”克罗斯比说,“那是紧急降落装置。当你扯动阀门线时,气体一点点地往外跑,如果你扯动紧急降落装置,气球顶端就会裂开一个大洞,所有的气体瞬间就会跑得精光。”

  “如果发生了最糟的事,”队长说,“比如遇到了风暴,风把气球吹得紧贴地面飞跑,而前方又有岩石或树,你估计肯定会撞上,这时你要是不来取紧急措施,你定会丧命,你就得拉下紧急降落装置,放掉全部气体,气球就会马上降落,当然还要在地面被拖上一段才能停下。你很可能受点伤,但不会丧命。你会被吹得离开大路100多公里远,你可以修复气球的紧急降落装置,但你却无法再给它充气,因为你没氢气。不能把装氢气的容器放在座舱里,因为容器太重了。装氢气的罐子是钢做的,一个足有一吨重。因为罐里的氢气压力非常大,钢罐必须做得十分结实,不然就会爆裂。”

  “如果真的被吹到100多公里开外该怎么办?用无线电呼救?”

  “气球上是不携带无线电台的。也许你得走上100多公里才能到达公路,或许你就只能呆在原地,指望搜寻的飞机发现了。但不管你选择什么方法,获救的希望很小。所以我劝你们不要用紧急降落装置。”他咧嘴一笑,“现在我把可能发生的事全告诉你们了,你们想一下,敢不敢用这个气球?”

  哈尔毫不犹豫地表明:敢用。“我们怎么把气球弄到铁路线那边去呢?”

  “那很简单,把那根固定绳系在汽车尾部,拖去就行了。”

  他们翻出座舱,哈尔跟着马克·克罗斯比顺着软梯往下爬,罗杰则从固定绳上往下滑。他把挂在裤带上的绳子套在固定绳上,这样能减轻下滑时手与绳子的摩擦。罗杰到达地面时,哈尔他们俩在软梯上才下了一半。罗杰超过他们时,他们没注意,当他们下到地面后,还在仰头向上望。

  “罗杰呢?”哈尔疑惑地问。

  “我在你后面。”罗杰答道。哈尔转身问道,“你怎么下得这么快?”

  “跳下来的呀。”罗杰说。

  哈尔准备把绑在树桩上的绳子解开。

  “等一下,”克罗斯比喊道,“如果你把绳子解开了,你就会马上跟气球一起飞上天。”

  哈尔兄弟俩和两个守备队员使劲拉住固定绳,克罗斯比把绳头牢牢地在汽车后保险杆上打了个活结。

  “松手!”大家一松手,固定绳就像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

  “我们先到营地去拿几罐氢气。”克罗斯比说。

  在路上,队长问了一些猎杀食人狮的事。

  “你们杀了一头什么样的狮子?”

  “是头母狮,它正在教她的孩子如何吃人。”

  “真可惜,杀的是一头哺育幼狮的母狮。”

  “我也是这样想。但它向我扑来,容不得多想。我们现在照顾着那头小狮子,给它喂牛奶。如果能在牛奶里掺些鱼肝油、葡萄糖、骨粉和一点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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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们提供这些东西,”克罗斯比说,“你们估计那里还有多少头食人狮?”

  “只看到了一头,但我不明白一头狮子怎么会吃掉那么多人呢?”

  “那是可能的,”队长说,“你记得‘查沃食人狮’吧,只有两头食人狮,却吃了100多人。你们看见的是什么样的狮子?”

  “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狮子,有3米多长。足有250公斤。身上是黄褐色的,鬃毛是黑的。它非常狡猾、神出鬼没,工人们说它是魔鬼,如果它是我杀死的那头母狮的配偶,我一点也不会吃惊,它似乎是在为母狮报仇,在我们料想不到的时候它出现,在我们能抓住它之前就溜之大吉了。这个气球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我们在气球的座舱里,在它还未靠近铁路线时,我们就能发现它,我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到它会出现的地方,等它到达时,我们早就在那儿等候它了。”

  “但愿如此。”队长说着,把车停在营地。

  人们都从营房、帐篷出来观看这一少见的景观——一辆越野车拖着一个气球。人群中有些人是森林守备队队员,一些是从欧洲和美国来的观光者,还有就是哈尔他们捕猎队的队员。哈尔他们有30个非洲黑人队员,这些人曾帮助兄弟俩驱逐到查沃来的偷猎者。他们尽心尽责地把捕获的动物运送到世界各地的动物园。

  队员中有图图,他是给哈尔扛枪的,总是咧着大嘴笑;有乔罗,他是追捕猎物的好手;还有勇敢的马里,他总是带着一头名叫祖卢的阿尔萨斯猎犬。他们和哈尔一起经历过许多次惊心动魄的历险。

  他们争着不停地问:“为什么让我们呆在这儿?”“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去?”“为什么库首领不让我们帮你?”

  哈尔无言以答,只能劝慰他们:他和罗杰很快就又会和他们在一起的。

  “我想我们还得除掉最后一头食人狮,”他说,“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干完回来。”

  他没说出来,要除掉这头食人狮可非同一般,它足以顶得上12头普通狮子。

  他们把两罐氢气和给小狮子的食物、药品放在车上。

  随即,哈尔和罗杰装出一副愉快的样子与队员们道别。他们检查了车后拉气球的固定绳系牢了没有,又向20公里外的铁路工人营地赶去。

  车子开得很慢,一根30来米长的绳子拖着一个近10米高的气球,这同拉挂车完全是两码事。他们很想让气球保持在汽车的正上方,但非常困难。如果哈尔开快了,气球的高度就会下降,甚至落到车后,被扯得拖到地面上。那样的话,氢气就会从气球下面的洞溢出,气球就会瘪下去。

  最要紧的是风。很幸运,气流还算平稳,但不时吹来一阵阵风,使气球一会儿飘到车前,一会儿飘到车后。有时气球撞着道路两旁的树,这样很危险,断树枝随时会刺破气球,气跑完后,几百米宽的尼龙布就会把汽车、兄弟俩和他们的希望都罩在里面。

  他们碰到的第一批野兽没造成多大麻烦。一头受了惊的豹子跑进阴森森的林子里去了;河马低头聚精会神地吃着草,没有注意到上面飘过的气球,一头敏感的犀牛听到了汽车的发动机声,立刻停下吃食,抬起头看,如果它看见气球,它定会认为是一朵云,因为犀牛的视力不好。

  路上碰到的一群大象出了点麻烦,它们完全把路给堵住了。在非洲,有些路旁树了些这样的牌子:“切不可挡大象的路!”如果有大象在你要通过的路上,切不要按喇叭——弄惊它们是自找麻烦;切不要闪灯——那会被认为是对大象的挑衅;切不可妄想撞开它们——大象的回敬就非同一般了,它们会弄翻你的车子,并把车子踏得稀烂。

  要关掉发动机,静静地等象群离开。哈尔关掉汽车的发动机,等了15分钟,半小时,罗杰越等越不耐烦。

  大象只顾把路面上的泥灰用鼻子卷起,甩在背上。它们发觉身上有一层土对防止小虫的叮咬起些作用。

  “我们可不能就这样等一整天,”罗杰说,“开动发动机——也许能惊跑它们。”

  “不一定能起作用,”哈尔说,“但可以试试。”

  哈尔开动发动机,这下可麻烦了,大象把两只耳朵张开,竖起鼻子发出可怕的尖叫声,整个象群开始向车子走来。

  哈尔赶紧倒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速度还是太慢了,象群越逼越近。只需一头象就可以把汽车撞垮,这20多头大象冲过来后果会怎样呢?

  救星从天而降。汽车的速度一快,气球就不能与汽车同步。气球被扯得直往下降,撞到了大象的背部。

  大象这种庞然大物还不曾对地球上任何东西感到过恐惧,但它们从未受到来自空中的袭击。象群害怕地尖叫着躲进路两旁的林子里去了。

  哈尔赶紧刹住车,立即挂上挡向前开,气球又升了起来。

  “好像气球的高度降了一点,刚才肯定跑了些氢气,”哈尔说。他这才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陆地上最大的动物终于遇到了比它更大的东西。

  “全靠这个气球,”罗杰说,“否则我们就成了大象的脚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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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心怀鬼胎的邓根


  他们拖着气球到达铁路工人营地时,立刻引起了一阵轰动,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仰望着飘在空中的大圆球。

  “现在我们得找个地方把气球固定好。”哈尔说。

  “那边的那根原木可以吗?”罗杰指着一根躺在地上的有15米长的大树干说,“那根原木的重量足以拉住十几个这样的气球,我们只要把固定绳绑在上面就行了。”

  哈尔笑道:“说起来容易,你怎么把固定绳从车上解下来,然后绑到原木上去呢?”

  “先从车上解下来,然后你和我把气球向下拉一点,绑在原木上。”

  “你认为我们两个人就能把气球拉下来一点吗?别忘了——刚才我们三个人站在座舱里,气球可是一点都没向下降。如果你和我来解固定绳,那只要10秒钟就会发现我们已经上天了。”

  “好吧,”罗杰说,“去叫十个或八个人来拉住气球,我们把绳子绑到原木上去。”

  “你没忘了库首领的命令吧——我们必须单独干。”

  兄弟俩坐在原木上,考虑如何把绳子绑到原木上去,两个人怎么干得了十个人的活呢?这是不可能的,库首领的要求也太过分了。

  罗杰抬起头,“我来试试看。”

  他在车里拿出一根绳子,把一头牢牢地绑在固定绳上,另一头绑在原木上,然后解开车上的绳结,气球只上升了不到10厘米就被刚接上的绳子扯住了,罗杰赶紧把固定绳直接绑在原木上。

  他站了起来,“太简单了,”他得意地说,“根本用不了十个人,只要动下脑筋就行了。”

  哈尔会意地笑了笑,此时他的感觉是复杂的:一是懊悔自己竟想不出这么简单的办法,二是为弟弟能想出这个办法感到欣慰。

  兄弟俩都很想马上爬上去开始他们的工作,但罗杰得先去干件事——喂小狮子。他们把给养从车上搬进帐篷,扑扑正舒服地躺在罗杰的床上睡觉。

  罗杰感到有点累,就势躺倒在它的宠物旁边,立刻他像是被电击了似地跳下床,他的脸上、颈部都是被爪子抓伤的痕迹。

  原来扑扑被吵醒了。狮子有个习惯,一觉醒来便要伸展四肢活动。扑扑伸出四肢活动,一个爪子抓在罗杰的脸上,另一个爪子抓在他的颈部。

  这时它睁开两眼,若无其事地看着罗杰,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喵喵地大叫,闹着要吃东西。

  哈尔把鱼肝油、葡萄糖、骨粉和少量的盐拌在牛奶中搅匀,罗杰用竹竿喂这个小家伙。

  这次罗杰没用消毒剂处理伤口,小狮子的爪伤不碍事,它还不是食肉动物,趾缝里没有腐烂有毒的肉。

  回到固定气球的地方,哈尔和罗杰爬上晃悠悠的软梯。

  起风的时候,座舱就像是在波涛翻滚的大海中的小船,不停地晃荡。船每次荡到尽头时,船舷就快挨着水面。座舱更像个吊床,荡起来的时候就像荡秋千一样,高高的。他们就像是站在空中的摇篮里。

  他们以前经常驾驶和乘坐小飞机,这点颠簸算不了什么。两人各拿一个望远镜,小心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气球的固定点正好是在5公里长的铁路线的中间地带,两人在望远镜里能把3公里远的地看得十分清楚。这里是个大草原,到处长满了黄褐色的草,灌木丛和一米高的蚁山四处可见。

  “好极了,”哈尔兴奋地说,“我们在这上面能看清那些灌木丛和蚁山后边的东西。如果我们再发现不了食人狮的动向,就说不过去了。”

  他们用望远镜仔细搜索5公里铁路线两旁的开阔地。观察了一个半小时,罗杰用肘轻轻地碰了一下哈尔。

  “看那边,刚出林子的地方,有五六头狮子。”

  “我们赶紧去,”哈尔话还没说完就翻出座舱,顺着固定绳滑了下去,罗杰紧跟在他后面。他们行动得非常快,不到20秒钟,就驱车飞奔而去,只一分钟多一点,他们就匆匆赶到了狮子可能光临的地方。

  铁路工人吃惊地望着他们,他们一心干活没注意危险已至。哈尔和罗杰从车里抓起来福枪,跨过铁路,跑过草地,朝狮子的方向奔去。

  铁路工人帮不了他们什么忙,因为工人们被禁止携带武器。他们还得继续干活,只是不时地抬头焦虑地看看那两个猎手。哈尔他们是唯一能保护工人们免受食人狮袭击的人。狮群懒洋洋地向这边走来。

  “也许,它们不一定会伤人。”罗杰说。

  “不知道。”

  哈尔脱下衬杉,并把衬衫丢到前面30米远的地上,马上又跑回到罗杰的旁边。

  狮群走到衬衫旁边,好奇地嗅了一下,用爪子拍打了一下,然后又向前走了几步,躺倒在地上休息。

  “你刚才可能说对了,这群狮子不会伤人的。”哈尔说,“衬衫上人的气味很浓,如果它们是食人狮的活,早就把那衬衫撕成碎片了。”

  “不见得吧!”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他们扭头一看,是一直不想和他们见面的那个猎手。

  “我知道你叫邓根,”哈尔说着把手伸了过去。邓根握了一下,但相当冷淡。他有张棕檬色的脸,他的眼神不怀好意,还长着一张令人讨厌的嘴。

  “我想你们需要帮忙,”邓根说,“六头狮子对两个经验不足的人来说是多了点。”

  哈尔笑了笑。他不想对邓根说他同动物打了多年的交道,他要阻止邓根滥杀无辜的狮子。

  “你在放衬衫这个问题上犯了个错。”邓根继续说道,“狮子相当狡猾,也许它们是假装对人的气味不感兴趣,目的是让你们放松警惕。然后,趁你不备就袭击你们或者铁路工人。”

  “我知道,”哈尔说,“可是我们有令在身,不得伤害无辜的狮子。既然我们不能断定这群狮子是否吃人,我们就把它们赶回森林里去吧。在它们的上方开枪,小心些,”他对罗杰说,“千万别打中它们,否则,库首领、坦嘎、队长和其他的人都会责怪我们的。”

  “这是个好主意,”邓根奸诈地一笑,说着便举起了枪。三个人同时开了枪。

  狮群跳起来便往林子里跑去,但其中一头掉了队,摔倒在地上。哈尔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弟弟。

  “你打中了它?”

  “绝对不是我打中的,我是在它们头上方快两米的地方瞄准开的枪。”

  “如果不是你,那么是谁打中的呢?”哈尔转身找邓根。

  但邓根已经不在他们身后了,他们看见他正顺着铁路直奔车站。

  兄弟俩站了一会儿,想知道那头狮子是否真的死了;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倒在地上的狮子,它倒在那里一动不动,长满金色鬃毛的躯体蜷缩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但血从左耳后的弹孔里直往外涌,它确实死了。

  哈尔拾回丢在地上的衬衫。他们疲惫不堪地回到车站向坦嘎报告所发生的一切。哈尔刚想开口,坦嘎便截住了他。

  “邓根已经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了,”坦嘎说,“你们怎么会出这种事呢?难道你们以前没有用过枪吗?”

  哈尔盯着他说,“你的意思是说——邓根把这事归罪于我们吗?”

  “你们给我听着,”坦嘎不耐烦地说,“我完全相信邓根说的话。起码他知道怎么使用枪支,他是个职业猎手。总之,不应该辞退他而让你们这两个愣头青来干这事。”

  “你也听着,”哈尔忍住气说,“你有一点说对了,邓根知道如何使用枪支,难道你没想过是他有意杀死那头狮子的吗?”

  “他为什么要那么干?”

  “好让你认为是我们干的。显然,他已经达到目的了。你自己还警告过我们:他想赶走我们。肯定是他有意打死那头狮子,我们上了他的当。还有一点你也说对了:我们是孩子。我们没他那么狡猾,但你,坦嘎先生,是个大人,我可从来都没想过他竟然能愚弄你这样有头脑的人。”

  这些话正说到点子上了,坦嘎很不自在地在椅子里挪动着。

  “我早就清楚,我以前,”他语无伦次地说,“不管怎样,我得把这事报告库首领。”

  “去报告吧,”哈尔说,“这件事正合库之意,库的邪恶之心足以理解邓根的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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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游客与狮子


  他们又回到座舱里,在空中领略大自然的风光,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人恨不能与自然融为一体。

  这是他们的小天地,他们简直就像乘坐飞行器从火星来地球探险的。

  地上的每个物体都轮廓分明——营地、火车站的顶篷、在铁路线上干活的工人、远处的草地和森林。向西望去,乞力马扎罗雪峰直耸云霄;向北望去,便是建在山顶上的格勒村。离这个村不远的西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蒙贝村,他们还能数出村里有多少条狗。

  气球有些方面比飞机还方便。乘气球,你可以停留在空中观看景物。一架飞机,时速达几百公里,如果你对地上某种东西感兴趣,还没等你看清楚,飞机就把你想看的东西远远甩在后面了。

  他们乘坐的朱尔斯·弗恩离地面只有30来米,地上的任何东西都逃不脱他们的眼睛。乘小飞机就是另外一回事,它的高度至少有2000米,而喷气式飞机竟高达10000米。

  而且在飞机的下方经常有些云层把地面的景物挡住了,就算在无云的时候,因距离太远,也还是看不清地面上的东西。

  坐在飞机里,只能通过舷窗往外看。而玻璃窗上往往沾满了灰尘和水气,有时候还会蹭上旅客头上的油脂。看不了多一会儿眼睛就累了,还不如埋头读杂志呢。

  在气球的座舱里,周围一点遮挡的东西也没有,四下的景色尽收眼底。

  从蒙巴萨来的火车进站了。从车上下来了两个妇女,拿不定主意地站在站台上。在地面上,离她们30米左右的地方就听不到她们谈话的声音了,但在30来米高的座舱居然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

  “我的天哪!”其中一个说,“这是什么鬼地方?”

  “看看怎么才能叫辆出租车。”另一个人说。

  她们走到一个在长板凳上打瞌睡的黑人眼前说:“请问,怎么才能到肯塔里狩猎营地?”

  那个黑人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摇摇手像是赶苍蝇似的。

  “他听不憧英语,亲爱的,我们怎么办?”

  哈尔趴在座舱的边上,“请原谅,我能帮你们吗?”

  两个妇女相互打量着。

  “谁在说要帮助我们?你听到了吗?”

  “是个说英语的人。”

  她们看看长板凳上的黑人,他又睡着了。她们四下张望。

  “我发誓——”

  “别发誓了,夫人,”哈尔喊道,“你们往上看。”

  她们抬头一看,都惊得张口叫了一声。

  “帕特丽夏,你看到了吗?一个气球,没错,是个气球。”

  “这怎么可能!”

  “你们在上面干嘛?小伙子。”

  哈尔笑道:“等着给你们帮忙哪,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我们要去肯塔里狩猎营地。”

  “你们不要走远了,营地会来车接的。”

  “还得多长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小伙子,我们是从美国来这儿旅游的,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两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能干什么呢?”

  “你们可以到站里坐着等车来。”

  “我们到非洲可不是来坐着的,这里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吗?”

  “你们对非洲的村寨感兴趣吗?”

  “当然感兴趣。”

  “附近有两个村子。到蒙贝村只需要走几分钟的路。”

  “你能带我们去吗?”

  “对不起,夫人,我们还有事要干。你们自己去就行了。”

  两个女人叽叽咕咕讲了点什么,看了下表然后就向蒙贝村走去。

  哈尔他们看着两位女士走过空旷地带,消失在一小片林子里,又在林子的那一头出现,然后爬上一个小山包,向村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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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发现了一头狮子,它从林中闪出来,跟在两个妇女的后面。她们只顾往村子的方向赶路,完全没留意身后狮子跟了上来。

  兄弟俩像消防队员那样飞快地从固定绳上滑下来,从车里抓起枪,飞快地跑过草地,穿过林子,朝村子的方向急奔而去。跑出林子后,他们焦急地看看通往小山顶的路,既没看见那两名妇女,又没看见狮子。

  “也许,狮子已经把她们叼走了。”罗杰气喘吁吁地说。

  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小山包,奔进村子,路两旁是用粘土和茅草砌的茅草屋。他们穿过村子来到村民们经常跳舞的稻场上。

  这时,稻场上一阵骚动,一群交头接耳的村民围成一圈,他们一定对圈内的什么东西非常感兴趣。

  哈尔他们挤过人群,眼前是一块空地,他们立刻就发现两个女人和狮子都在那儿。

  他们赶紧跳到两个妇女前面,面对狮子准备以死相拚。他们举起枪瞄准狮子,如果它胆敢向这两名妇女或村民进犯,那它就得搭上它的小命。

  兄弟俩原以为他们勇敢的壮举能赢得大伙的赞扬,因为他们恰好是在紧要关头赶到的;但他们听到的却是一片愤怒的谴责声。随后,一个大个子黑人走到他们面前,压下了他们的枪口。

  “不,”他说,“不能开枪。如果你们打死它,我们就杀了你们。”

  哈尔这下糊涂了,“这头狮子有什么特别吗?”

  黑大个子看来是这个村的头儿,他回答说:“这是头好狮子,它属于我们全村。它像狗一样,实际上比狗管事多了。它照顾我们大伙,要是有野牛闯进村,它就会帮我们杀了野牛,要是野猪群进村毁坏我们的庄稼,它会帮我们赶杀野猪。”

  兄弟俩相互看着,满脸愧色。他们这才感到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他们像救世主一样赶来搭救这些苦难的人,却发现这些人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就连这两个妇女也无半点谢意。

  “看来你们还不完全了解狮子。”名叫帕特丽夏的妇女说。

  “那你一定很了解了。”哈尔礼貌地答道。

  “当然,我们刚到过克鲁格。在那儿我们乘车在狮群中穿梭,它们并没有对我们不客气。我们的向导把车开到离它们只有5米远的地方,我们坐在车里看它们,它们对我们的到来不屑一顾,打着呵欠,像猫以的在地上打着滚,有些甚至睡着了。这些毛绒绒的猫科动物非常可爱。”

  “你们走出车子了吗?”

  “没有。因为禁止那样做,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禁止下车,它们是世上最温柔可爱的动物,不会伤害任何生灵的。”

  “你也说得太离谱了。”哈尔说道。

  “你不必给我谈论动物了,小伙子,”帕特丽夏尖刻地说,“我在家里养了不少动物,都跟这头狮子一样。你们看,这头狮子多么可爱啊!”

  这头“可爱”的狮子打着呵欠,伸出足有9厘米长的残留趾和两排利齿,口里的臼齿清晰可见。它的大嘴正好容得下帕特丽夏的脑袋。

  这时,那个黑大个子向哈尔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太粗鲁了。你们好心到这儿来帮忙,但你们不知道,这是头非同寻常的狮子,没有它保护我们,我们就会颗粒无收。你们想参观我们的园子吗?我带你们去看看。”

  他们走到村边的园子,那里种满了甘薯、豆子、玉米、咖啡和水果。看到这些庄稼,不需任何解释,哈尔也能理解大个子黑人说的话。如果一群野猪、疣猪、犀牛或狒狒闯进园子,其损失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他们越来越喜欢这头狮子。这个时候,狮子已经睡着了。

  “格拉迪斯,”帕特丽夏说,“你见过比这更安静的动物吗?它怎么会伤人呢?”

  “太可爱了,”格拉迪斯赞同道,“我真想从它身上弄点什么东西带回去作纪念。弄一撮它的鬃毛吧。”

  “听我说,”帕特丽夏激动地说,“它的趾甲难道不是最好的纪念品吗?它光泽度非常好,就像珠宝一样。如果我们一人弄上一个,回去就请珠宝商把趾甲镶在戒指上。反正趾甲剪掉后还会再长的。我包里有把剪刀,现在就动手吗?”

  “为什么不呢?”

  被这样一个想法所驱使,她们拿着剪刀,爬到熟睡的狮子旁边。当她们靠近狮子时,开始感到有点害怕,因为同这个长满鬃毛的大狮头相比,她们显得太渺小了。改变主意吗?两人对看了一眼,这才想到在太岁头上动土并不是个好主意。

  但回家后戴着镶有狮子趾甲的戒指会有多么风光啊!人们肯定会问:“你的戒指上镶的是什么东西?”她们就可以得意地回答:“是狮子的趾甲,我亲自从狮子趾上剪下来的。”人们又会问:“是从一头死狮子趾上剪的吗?”

  她们又可以得意地回答:“才不呢,是从一头活狮子趾上剪的。”人们会赞叹道:“啊!你们可真勇敢!”她们就会若无其事地说,“小事一桩,狮子本来就是只大猫。”

  帕特丽夏把剪刀靠近了那可爱的趾甲,手却不停地颤抖。狮子呼出的热浪往她脸上直扑而来,她用剪刀口夹住了趾甲:她剪了一下,但狮子的趾甲太硬了,她使劲剪。

  这个时候哈尔和罗杰回到稻场上,看到一幅荒唐的场景:两个妇女跪在百兽之王旁想剪它的趾甲。哈尔不敢喊她们,怕惊醒了狮子。他使劲地摇着手想警告她们,但她们根本没朝他这边看,一心在给狮子剪趾甲。

  这会儿狮子被她们弄醒了,它睁开一只睡意浓浓的眼,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们一眼,又抬起巨大的爪子一扫,把她俩打得滚过石子地撞在一堵泥墙上。

  它又闭上眼,继续睡它的觉。

  哈尔和弟弟把两位妇女扶起来,她们的脸被石子划破了,衣服被弄得脏巴巴,有些地方还磨破了。她们吓得直打颤,无力地坐在一根掏空了的原木上。这根原木是被当作鼓用来传递信息的。她们不满地看着熟睡的狮子。

  “这狮子怎么能这么干!”帕特丽夏抱怨道。

  哈尔坐在她们旁边,他并不想责备她们,他只是想如果没人把她们送到要去的地方,她们定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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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抱歉,刚才发生的事,”他说,“确实不能怪狮子。如果你们醒来发现有人拿武器攻击你们,难道你们不会进行自卫反击吗?”

  “但它一直是乖乖的。”

  “只要你们不去招惹它,它是很乖的,但要记住:在非洲,狮子是最危险的动物。”

  “喂,你不是在吓唬我们吧?”

  “我可不想吓唬你们。在记载中,狮子对人的威胁比其它任何动物都要大。一些著名的猎手和博物学家都这样说过。著名的猎手塞勒斯认为:在狩猎活动中,狮子的危险性最大;塔顿和坎宁安把狮子列在危险名单之首,狩猎守备队长坦普尔·珀金斯有30年的狩猎经验,给各种危险动物打了分,其中大多数动物都在100分以下,野牛和大象得了550分,而他给狮子打的分是725,堪称危险之首。”

  “我知道的可和你说的不一样。”格拉迪斯反对说,“我看了很多旅游杂记,那些旅游者碰到狮子时都没遇到麻烦;他们的文章里对狮子充满了赞誉。”

  “你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吗?”哈尔说,“他们就像你们一样坐在车里观赏狮子,他们肯定没有下车。如果他们走出车子,那情形就会不一样了。但你们也不能就此产生完全相反的看法,你们知道狮子为什么能得到百兽之王这个头衔吗?它是勇敢的象征。国王理查德被骄傲地称作‘狮一般的勇敢者’,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国王们在盾上打上狮子的图案,挪威、丹麦、荷兰的统治者们在战袍上都绣着狮子的图案;在埃及,狮子被奉为神,祭司们用有香味的水给它们洗澡,选择可口的食物喂养它们,给它们演奏神曲,它们死后,会得到君主般的待遇;浑身涂上香油以防腐烂,人们还为它们举行隆重的葬礼。就是在今天的非洲,人们都为自己被称为狮子而感到骄傲。帝王海勒·西拉斯就称自己为‘犹太人的雄狮’。大象也是了不起的动物,但你们听说过一个国王称自己是大象吗?或者称自己是犀牛、野牛、长颈鹿吗?简直不能想象,理查德被称为‘犀牛般的理查德’。人们总愿意把自己比作狮子。帝王将相们在宫廷里喂养驯化了的狮子,刚果部落的酋长们喜欢披着狮皮以显示他们的显贵,许多部落奉狮子为神。”

  “人们为什么这样着重狮子?”

  “因为狮子英勇无比。你们说,你们开车靠近它们时,它们对你们不屑一顾,因为它们知道你们远不是它们的对手。你们已经感觉到了那爪子的厉害了吧,那还是最轻的。如果那头狮子动真格的,恐怕你们早就命赴黄泉了。我见过两头狮子把一匹死马拖上一座坡度很陡的山。要是人去拖的话,恐怕需要20个人。一头狮子能轻而易举地跳过3米多高的围栏,并能把一头比自己还重的牛从围栏里拖出去。狮子只害怕带枪的猎人,它们对地球上的任何动物都不屑一顾,只是蚂蚁除外。一群蚂蚁叮咬它们的皮肤会令它们不舒服。大多数人认为狮子不会爬树,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我亲眼见过一头狮子爬上一棵10来米高的树,把豹子藏在上面的瞪羚收归己有。狮子很难被打死,一个白人猎手说,一头心脏中弹的狮子竟然跑了20多米远。很多猎手就是在狮子受伤后被狮子咬死的,因为狮子受到致命伤后并不立刻倒下。”

  “好了。”格拉迪斯说,“我们知道狮子很厉害,但有一点比厉害更重要:狮子聪明吗?它看起来懒洋洋的,很笨的样子。”

  “它聪明极了,很有心计。举个例子,如果有一个家畜栏里圈着一大群牛,这时狮群饿得厉害,想捕食栏内的牛,但护栏太高,它们跳不过去。现在,先请你们想个办法,你们就当自己是狮子,怎么才能捕食到牛呢?”

  两个妇女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想不出来。”格拉迪斯说。

  “狮群是这样策划的,一大半狮子在围栏的一边呆着不出声,两三头狮子跑到围栏的另一边发出非常具有威慑力的巨吼,没有什么比狮子的巨吼更使牛群害怕了。受惊的牛群就会在栏内乱冲乱撞,直到把围栏冲垮。牛群冲进了等候它们的狮群,狮子就这样捕食到牛群。”

  “是相当狡猾,”帕特丽夏承认道,“但狮子也有种可怕的习惯,有时它们吃掉自己的同类。”

  “它们不是那种食同类的动物,”哈尔反驳道,“鬣狗才是那样的动物。狮子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那样做的。”

  “还有更糟的呢,”帕特丽夏说,“有些狮子吃人。”

  哈尔点点头,“是的,有这么回事。我们目前正在追杀一头食人狮,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这可是一头吃人的狮子。尽管我们大家都吃动物的肉,但我们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我们坐在餐桌前吃烤牛肉后从不感到有罪,所以狮子吃人的时候也不会感到有罪。当然,我们必须制止它们吃人。”

  “有很多动物可以供狮子吃,为什么它们还不满足呢?”

  “当狮子能捕捉其它动物时,它们是不会吃人的。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大多数狮子更愿意吃其它一些动物而不是人,狮子并不喜欢人肉的味道。但当一头狮子被子弹或长矛打破了,追不上其它的动物,它就会吃人。在这种情况下,把狮子打跛的人就要对此负责。再就是,狮子在与大象或犀牛撕斗中受了伤,或者它年老体衰捕捉不到其它动物,它们可能会对人构成威胁。

  常常发生这样的事,箭猪刺伤了狮子的脸。毒液会使它感到脸和眼非常难受:中毒后的狮子由于疼痛难忍会变得相当暴躁、残忍,它们可能是看不清要追的目标,或者可能是嘴痛得吃不动其它动物坚硬的肉,这时就会不顾人肉味道的好坏而开始吃人了。它们捕捉人根本不费事,再说人肉也软多了。一个不带枪的人遇到狮子就麻烦了,他不能像其它动物那样能够跑掉。人的听觉、嗅觉、视觉远不如一些动物,也没有羚羊那种犄角、疣猪那种利齿、长颈鹿那种蹄子。所以一头受伤或老态龙钟的狮子自然就选择捕捉人。更糟的是,一头食人狮不但自己吃人,还教小狮子吃人。这种可怕的事就很有可能在食人狮中一代一代地传下去。这种情况必须加以控制,这就是我们目前要干的工作——追踪那头吃了很多铁路工人的食人狮。好了,我们得回去做我们的事了。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回车站吗?”

  他们离开他们的座舱只有半个多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有两个人喂了狮子。

  坦嘎在固定气球的地方等他们回来后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你们去哪了?”他气冲冲地责问。

  “蒙贝村,我们看见一头狮子往村里去,以为是食人狮,但后来才发现那头狮子是村民的守护神。”

  “你们没有打死它吧?”

  “当然没有。”

  “如果你们把那头狮子打死了,全村的人都不会放过你们。”

  “又有人死了,怎么回事?”

  “食人狮是偷偷地从草丛中溜出来的,没人注意到它的出现。它捉住了一个人,想把他叼走,这个人的同伴用撬棍打它,食人狮一下把撬棍打落,接着又把那个人打倒在地,拧断了他的脖子,他立刻就命赴黄泉了,随后食人狮又咬死先抓住的那个人,把他叼进林中去了。”

  “是头什么样的狮子?”

  “长着黑鬃须的狮子。”

  “非常抱歉,”哈尔说,“当我们看见那头狮子向村子里去的时候,我们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这我能理解,”坦嘎说,“只是你们运气不佳。”

  他摇着头悻悻地回车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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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铁皮桶与大象


  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坦嘎差点和一个大个子黑人撞了个满怀,他抬头一看是博萨。

  博萨也没留意到坦嘎从对面走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30米高的座舱,这时哈尔他们正往座舱里爬。

  博萨满脸憎恨的表情。如果人的目光也能杀人的话,哈尔和罗杰已经死在座舱里了。博萨手拿一张弓,身背一袋箭,黑黑的箭头说明箭都涂上了毒液。哈尔他们在座舱里很容易被射中。坦嘎简直想不到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想杀了哈尔他们。

  但他预感到会出事。防止凶杀案的发生是他的责任,这个地区没有警察,除了库首领外,站长是唯一的官员了。如果这个年轻人要找事,坦嘎也应该管一下。

  “早上好,博萨。看来你不太喜欢我们的白人朋友。”

  博萨这才注意到坦嘎。他咕哝了一句,想不搭理坦嘎。

  “等一下,”坦嘎说,“他们得罪你了吗?”

  博萨瞪了他一眼,“你还问我呢?你知道是为什么。”

  “你父亲是被一头黑鬃须的狮子咬死的。”

  “不,”他指着上面说,“是他们俩害死他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狮子先闯进了他们的帐篷,他们应该很容易打死它,但他们竟让它跑了。狮子闯进了我父亲睡的帐篷,咬死了我父亲。他们应该对我父亲的死负责,实际上是他们害死了我父亲。”

  “哦,是这么回事,”坦嘎说,“我可以向你解释一下。他们的左轮手枪被狮子打飞了,他们已经尽了力。”

  “用面粉去打狮子?”博萨讥讽道,“你不必为他们找借口了。是他们的疏忽、愚蠢害了我父亲,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坦嘎拉着博萨的胳膊,“博萨,听我说,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害了你父亲,就上法庭告他们,不要莽撞行事。”

  “法庭!”博萨轻蔑地一笑,“你很清楚,那可不是我们的方式。如果一个人被杀了,他的儿子得为他报仇!做儿子的不必乞求法庭、法官、陪审团,他必须自己了结。如果你还尊重我们的习惯,就不要干涉我的事。”

  “我尊重你们的习惯。”坦嘎说,“但我得警告你,如果你敢动真格的,我就铐上你,送你去蹲内罗毕的大牢。想想吧,别胡来。”

  “我凭什么要改变主意?”

  “听我说,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哈尔他们,你父亲的尸体早被鬣狗和豺吃得精光了,如果不是哈尔来告诉你,你父亲现在就剩下一堆骨头架了。是他们使你的父亲得到安息。考虑一下吧,我已经把话说尽了。现在是文明世界了,不是过去那种冤冤相报的时代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为这事听到什么了。”

  博萨气冲冲地咕哝了一句,转身大步向格勒村走去。

  突然起风了,固定绳绷得紧紧的,座舱在风中不停地抖动着,软梯荡来荡去就像老虎在摇着尾巴。

  呆在座舱里很危险,从软梯上下去也同样危险。

  从荡来荡去的软梯上下去,只要一失手,就会在地面的岩石上摔死。

  罗杰抬头看到天上一片黑云罩住了这个大气球。

  “我们是下去还是在这儿坚持到底?”

  “六个一群,十二个一群,”哈尔说,“你看那些动物。”

  天气的骤变惊动了所有的动物。一群斑马不知所措地在草原上狂奔;高角羚像长了翅膀一样跳过足有3米高的蚁山;风中传来500米远处狒狒的尖叫声;一直睡在太阳下的狮子被这阵凉风惊起,不停地咆哮;兄弟俩密切地注视着狮子的动向,看它们是不是食人狮。

  “象群!”罗杰叫道。

  四五十头大象翻过小山丘向格勒村席卷而去,它们没有绕道,而是像踩在沙丘上似的踏倒茅草屋,男人、女人尖叫着从茅草屋跑出来。

  “快走!”哈尔说着从固定绳上滑下去,罗杰紧随其后,他们向车站跑去。

  “坦嘎先生,”哈尔喘着气,“大象群正在袭击格勒村,赶紧集合工人们,带上铁皮桶。”

  随即,他和罗杰又向村子奔去。坦嘎的行动也相当迅速,不到一分钟铁路工人就涌上了通往村子的小路,每个人都拿着大象不喜欢的东西——铁皮桶。

  他们发现村民们就像蚂蚁一样,在巢穴被捣毁时漫无目的地瞎忙,大象群这时已跑进村里的园子,踏乱蔬菜,弄倒咖啡树和果树,还不停地吃着庄稼,这些庄稼可紧牵着村民的心啊。

  工人们敲打铁皮桶的声响盖住了大象的吼声,村民们也打着鼓加入到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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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大家忙着驱赶大象群的时候,黑鬃狮窜了来,这头狡猾的食人狮知道如何利用大象制造的机会。当食人狮看见人群往村子奔去时,它就尾随而来了。大家都去驱赶象群,没注意到偷偷摸摸跟来的狮子。在这种情况下,它可以乘机捕捉落在后面的人。

  在村边的一个茅草屋里,一个妇女在弯腰拨弄炉火,她的丈夫也去赶象群了。他匆忙出门时,忘了把门关紧,这个妇女的父亲上了年纪,躺在床上,而且还在生病。

  黑鬃狮悄悄地把门推开,摸过去,一口咬住了那个虚弱的老人,那妇女听到她父亲在叫喊:“我被狮子咬着了。”

  她转身看见她的父亲正被这头巨大的狮子拖下草席。她这时非常勇敢,从火中抓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棍,猛地一下打在狮子的脸上。

  黑鬃狮没料到这个时候会受到袭击,尤其是被一个女人。火星溅进了他的眼睛,浓浓的烟熏得它直打喷嚏,它被迫放下那位老人,退了一步。它吃惊地望着这个女人,像是说:“难道你不知道你只是女流之辈?你不该这么做,你应该尖叫一声,逃遁而去。”

  遭到如此突然的袭击,黑鬃狮暂时忘了那位老人,它带着刺痛的双眼退出了茅草屋,但它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那个女人跑到父亲身边,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她呼喊着,但老人毫无反应。狮子那长长的利齿刺破了他的心脏,女儿抱住父亲的尸体大哭起来。

  人们赶走大象回来发现了这一切。他们看见黑鬃狮还在抓另外一个茅草屋的门,他们赶紧把哈尔他们喊来,因为只有哈尔和罗杰带着枪。

  但不光是他俩带着枪,邓根被大象的吼声和震耳欲聋的桶声所吸引,也带着枪来了。

  哈尔示意大家向后站、保持安静,他和罗杰向还在抓门的狮子悄悄地走过去,他们必须靠近些,以便一枪撂倒它。

  邓根和村里的头人站在一起,观望着。“他们不会成功的,”他说,“他们不懂连发。”

  “你怎么样?”头人说,“难道你不能帮助我们吗?”

  “当然,但我不管这事了。”

  “他们来之前,这事是该你干的。”

  邓根想:这倒也是。这两个孩子抢了我的饭碗,这下机会来了,如果我杀了这头食人狮,坦嘎就会辞掉他们,重新雇用我。想到这些,他抽出了左轮手枪。

  “难道你就不要靠近点吗?”头人问。

  “在这儿就行了。”他举枪开火了。

  子弹嗖地掠过黑鬃狮的后颈,它被枪声所惊,跳起来就跑,哈尔和罗杰赶紧开枪,但它已经跑过了蚁山,等人们再看到它时,已跑向树林,其速度几乎可以与猎豹相比。

  人们发出了叹息声。这时,从那间茅草屋里传出了那妇女的嚎哭声。

  “该死的邓根!”罗杰说,“如果不是他插手,那头食人狮现在肯定被我们打死了。邓根那家伙呢?我得去向他问个明白。”

  邓根看到自己连目标都未打中,赶紧溜之大吉了。

  铁路工人们又回工地干活去了,村民们还激动地谈论着。

  “他们在谈什么?”哈尔问头人。

  “他们说你们永远打不死那头食人狮,因为它根本不是狮子,是个巫士。他把自己变成了狮子,虽是狮身,却有巫士般的诡计。我们知道很多这样的事。一个人死后,被埋在地下,但他从墓穴里钻出来变成了狮子;我们还知道一个巫师能把一根棍子变成一头凶猛的狮子,然后可以再把它变成棍子;我们听说狮子在一起时用人的语言交谈,一颗子弹碰到巫师时会变成水;山那边的一个村子有300多人,头人死后变成了一头吃人的狮子,村里的人只得逃走,把村子全给烧了,然后迁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知道狮子的魔力,用它的爪子做护身符可以使你刀枪不入;如果你把爪子绑在脚上,你就可以行走如飞;用狮子的颈骨做的项圈会给你带来好运;用狮子的须做的项圈魔力更大;如果你吃了狮子的眼睛,你的视力就会非常好;如果你吃了狮子的心,你就会英勇无比;吃人的狮子魔力很大。我知道你们白人也会魔法,但愿你们的魔法高过它们。我是毫无办法的。”

  哈尔认为他们太无知了。村里的头人应该让村民们懂得多些,而不是让他们总处于一种愚味无知的状况。

  “你们村有学校吗?”哈尔问。

  “没有学校。为什么要有学校?我们能从祖先那儿获得智慧。”

  哈尔看了一眼没被大象捣毁的茅草屋,都是用粘土和草做的,看来他们祖先的智慧也不过如此。他非常同情这些人,这些人本性善良,但他们需要受到教育和得到机会。他们现在的情况很糟——一半的茅草屋、1/3的园子被象群捣毁了。幸亏他和铁路工人赶来了,不然整个村子全完了。但他没能阻挡黑鬃狮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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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大砍刀


  回观察点,哈尔和罗杰还得穿过树林中的小路。

  他们走在昏暗的林间小道上,听到后面有人光着脚板踩树叶的响声,他们转身一看是博萨。

  那个健壮的黑人这次没带弓箭,哈尔原以为他的气已经消了,但当博萨从鞘中抽出一把刃口涂满黑色毒液的大砍刀时,哈尔顿时明白了。

  “总算有了个机会,”他满脸凶相,“没人会打扰我们,现在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博萨,”哈尔说,“难道我们不能忘了那些,交个朋友?我们对你父亲死的事深感遗憾,但那不能怪我们。”

  “是你们害了他。”博萨说,“今天又发生了那天的那种事,又是你们让那头狮子咬死我们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杰愤愤不平地插嘴道:“照你说的好像是我们派它来吃人的。”

  “今天死的那人是我们村里的长者之一,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和其他的人免受狮子的伤害。”

  罗杰又想说什么,哈尔拉住了他。“发火是毫无用处的。”他说,“博萨,你说得对,我们应该保护你们。目前我们还没有打死那头食人狮,但我们已经尽了力。难道今天不是我们来帮你们赶走象群的吗?”

  “是的,你们帮我们保住了一些白菜和甘薯,但那怎么能和一条人命相比?够了,准备接招吧。”

  “在你干蠢事前,我还得说上一句,”哈尔说,“我告诉过你我们带着枪吗?”

  “我知道你们有枪,”博萨轻蔑地说,“你们白人是懦夫,没枪就不敢斗了。对我来说,用这就行了。”从林子的间隙透过来的太阳光照在那把近一米长的刀上,闪着寒光。

  哈尔不再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制服这个脑袋发昏的家伙,但他没有把握是否能制服他。他拔出左轮手枪丢在地上,罗杰也拔出枪,拿在手中。

  “把枪放下,”哈尔说,“你让开点。”罗杰也把枪扔在地上。

  博萨吃惊地看到对手丢掉手中的武器,但他没打算放下大砍刀。他向前一冲,挥刀就砍,如果不是哈尔闪得快,这一刀的力量足以使他身首分家。

  刀锋刚过,哈尔的右拳就打在对手的肋骨上,接着对准他的太阳穴又是一记左直拳。

  一般的人挨了这两拳必定再站不起来了,但博萨却毫无反应。他举刀又是猛地一劈,哈尔又躲开了。哈尔闪到博萨的旁边,抓住了他拿刀的手,猛一击,大砍刀便从博萨的手中飞了出去,擦着罗杰的头飞过,插在了一棵树上。

  博萨并不在乎武器被打飞了,他一记重拳打在哈尔的脸上。哈尔发现用这种硬碰硬的办法难以制服对手,得用巧劲来制服他。

  哈尔一下抱住了博萨。哈尔虽然从未学过柔道成徒手自卫术,但他知道如何把对手脸朝下摔倒。

  他把对手扳倒在地,博萨惊讶得还没反应过来,哈尔一下跨坐在他身上。尽管他被哈尔压得连呼吸都困难,但还是想挣扎着站起来。哈尔一拳打在他后脑勺上,博萨昏了过去。

  15分钟之后博萨醒过来,他发现手、脚都被藤子绑着,哈尔还坐在自己的身上。

  “动手啊,”博萨嘴对着地咕哝道,“杀了我吧。”

  “你在说什么?”

  “你们杀了我吧。”

  “我可不想杀你。”

  “我可要杀了你们。如果我活着,我会那么干的。”

  “你会改变主意的。”哈尔说,“我一直在等你苏醒过来,因为我要和你谈。”

  “没什么好谈的,杀了我吧。”

  “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哈尔说,“我们不会杀你的,要一直等你说清楚什么使你这样发疯,你这样干可不是你们这里的习惯,你肯定有什么烦恼的事,告诉我们。

  “什么也没有。”

  “那好,我就坐在你背上等你说出来。”

  “那随你的便。”

  过了30分钟,博萨就受不住了,“你要像这样坐多久?”

  “等你告诉我什么事使你的脾气变得这么坏。”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出来,我会帮你解脱的。”

  “你是什么人?是牧师还是什么人?”

  “我什么也不是,但碰巧我喜欢你——你那种血气方刚的性格。我认为你这样做是在浪费青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杀我,你究竟是为什么?”

  博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力地笑了笑:“你还真看透了我的心。”

  “怎么了?”

  “我确实不想真的杀你,是为了别的事。让我起来,我就讲给你听。”

  哈尔开始解他身上的藤子。“不,”罗杰叫道,“他这是在骗你。”

  “我想他不会的,”哈尔说着解除了博萨手脚上的藤子,博萨僵直地站起来。他的大砍刀就在旁边的树上,但他没有去拿刀,而是一屁股坐在一根原木上。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他说,“你有机会杀了我,我也认了。我变成这个样子已有一段时间了。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我总是对他大发雷霆,后来又是对你们。我憎恨所有的人。”

  “你上过学。像你这样受过教育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是这个原因,”博萨说,“我上过学,想在这个世界大干一场。我还想为村里做上一件了不起的事。”

  “什么了不起的事?”

  “我想做一名教书先生。我们村子最缺的是学校。我去找过库首领谈了我的想法,他对我的想法付之一笑。我又到内罗毕找教育委员会。他们告诉我,村里的孩子可以到50公里外的学校去上学。我对他们说那样月亮当空的时候,孩子们就得上路。他们说没钱请老师。我告诉他们,我可以免费给孩子们上课。他们说没钱建学校,我告诉他们,我们村自己能建。他们又说没有经费来维持学校的开支,像书、铅笔、纸张、黑板等。他们要我忘了这事。我想我自己先干着再说,因为我父亲在铁路上干活,还能挣点钱。现在他死了,我就得赚钱养家了。我到工地找活干,但他们说正在裁员,不需要我。”

  “那倒也好,”哈尔说,“像你这样上过学的人应该找个比在铁路上卖苦力更好的事做。”

  “所以我现在无事可做,”博萨说,“我对此深感伤心。如果学的东西不能用,上学又有什么用?”

  “你可以到内罗毕去找份工作。”

  “我想那是可以,但那就太可笑了——我做梦都想为村里人做点什么,这是我在学校时一直都在想的事。内罗毕并不需要我这样的人,而格勒村需要。可我感到我在这里就像是你们10分钟前看见我那样子——手脚被捆着,施展不开。”

  “刚才是我给你松的绑,对吧?”哈尔说,“我现在再给你松一次绑,让你施展开来。如果我父亲听到你说的话,我知道他会说什么,我这就代他说了:我们有30个伙计现在正想干点什么,我让他们来帮格勒村的人盖所学校,而我们狩猎世家也很乐意出资维持这个学校和支付教书先生的工资。”

  博萨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以前从未见过哈尔似的,足足盯着哈尔看了好几分钟。随后,咕哝道:“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什么也别说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随时都可以,明天早上。”

  “难道你不需要时间计划一下吗?”

  “计划!我已经计划好几年了。”

  “好,我一到车站就给狩猎营挂电话,我的人明早就可以开工,你给他们把活计安排好,就可以乘车去内罗毕订购你所需的课桌、板凳、书、黑板等东西,让他们把帐单寄给我。”

  博萨这时候明白了哈尔说的是真的,他的脸这才露出了笑容,他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嘴也合不拢。哈尔从未看到博萨这样笑过。这时候的博萨非常英俊。

  “我去告诉村里的人。”博萨说着准备上路。

  “等一下,”哈尔说,“你没忘了什么东西吗?”

  哈尔从树上拔下刀,递给博萨。博萨咧嘴笑了,他把刀放进鞘里向格勒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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