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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夜探

  山谷中的树林,连一声鸟鸣也没有,就连风,也没有了日间的活力,那么一两丝有气无力的微风穿过树林,连一片叶子也未曾摇动一下,一股奇异的安静,就这么笼罩着整个山谷。

  排水村的人们似乎早早就入睡了,在这九点多一点的时候,整个村庄只有廖廖几点灯光,像鬼火一般点缀着如坟墓一般寂静的村子。

  小夏站在湖边,用曾经用来窃听刘东旭谈话的符鸟之术仔细地在村庄上空查探了一遍,在确定村子里没有人走动之后,她为自己画了个隐身符,这种利用八卦方位隐藏自己身形的障眼法马上让她融入了湖光月色中,完全不露一点痕迹。

  她像一只流连于黑夜的猫,踏着灵动优雅的步伐走上了通往村庄的木桥,小夏的轻身法让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木桥连晃也没晃一下,小夏已经来到了村口。

  一条大路弯弯曲曲地通向村中心,大路两旁尽是稻田和水渠,田地上的屋子两两相隔至少有十米以上,这种空空荡荡的地方是隐身法最容易被识破的环境,小夏不敢在这道路上多做逗留,眯着眼睛观察两边的屋子,紧闭的门窗里是深沉的黑暗,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下了,至少,她没有看到还有谁兴致勃勃地在窗边赏月。

  确定了环境之后,小夏飘了起来,将轻身法提至极致的她,轻如落叶,每一步踏上去,只吹起小小的灰尘,但每一借力跃起,却让她瞬间便向前滑出了数米,那速度之快,直如鬼魅。

  一路景色不断交替,数息后,小夏已经来到了村中心的广场,那祠堂模样的建筑位于广场正中,月色下,祠堂如一只巨兽般伏着身体,大门外点着的两盏大黄灯笼则如巨兽的双眼,注视着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

  村中心的屋子显得集中了一些,而且多是双层的建筑,比起沿途那些田地上比茅房强不了多少的平房要有看头得多,这些双层房屋围着圆形的广场而建,每一家的门外边都挂着一个写着姓氏的灯笼,显然住在这一片建筑的人应该是村里比较有地位的人家。

  小夏就沿着这一圈房屋屋檐下的阴影迅速朝祠堂掠去。

  祠堂外三米高的围墙并没有难得住小夏,她选择了祠堂背着月光的一面围墙,双手轻轻在墙壁上一按,身形便向上拔高了两米,在上冲的势头将尽之时,双脚迅速踏上墙面,借着这一股力道,小夏顺利地攀上了围墙,她没有马上落向祠堂内,而是伏在围墙上一些造型奇特的雕刻旁,利用雕像的阴影藏好自己的身形,然后全神感应着祠堂内的动静。

  祠堂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大门进去是一个小广场,广场由石砖铺得平整,广场之中建有一方水池,池中奍有鱼蛙之类的小生物,一盆盆山花绕着水池而设,水池两边又对称地种着两棵矮松,在这建筑古拙的村庄里,这祠堂内的摆设已经颇具观赏性,由此可知,这祠堂对于排水村的重要性。

  肯定了祠堂的重要,小夏眼睛里的兴奋之色便越加浓烈了。

  她的视线划过了小广场,一栋似庙非庙的建筑坐落于水池之后,建筑之中,有微弱的烛光在闪烁,小夏抽了抽鼻子,空气里似乎还有一种香味。

  檀香的香味。

  那里面肯定供奉着什么!

  小夏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轻轻翻下了围墙,沿着墙根潜向那庙型建筑,这屋子是纯由木头组成,民间的木雕手法在这建筑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小夏现在没空欣赏这些,她猫着身体来到屋子背光的一面。

  屋子的窗户用的是腊纸,小夏想不到现在还有建筑会用腊纸而不用玻璃,但亏得是腊纸,所以她轻易地点破了窗户,立时,屋内的烛光透了出来,小夏马上湊上脸去,睁大着一只眼睛望向里面。

  屋子里的正中立着一身巨大的木雕像,约有数米高度,雕像的头已经快碰到屋顶了,而它的两侧立放着两尊较矮小的木雕,这三身雕像都被立于一石台之上,石台两旁又分别摆设着两排烛火,黄豆般大小的烛光相当微弱,让小夏看不清楚屋里的情况。

  至少,那三身雕像长什么样她就看不清楚,于是她把视线瞄向了大门,或许应该进屋子里看看。

  揣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小夏蹑手蹑脚地摸向大门,大门没有上锁,她一推,“呀”的一声门便开了,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大门的声音响得聋子也听得到,还好祠堂里没有人,于是小夏顺利地进入屋子里。

  她看清楚了雕像的模样。

  中间最大一身像是观音像,雕刻的手法相当高明,把观音的衣纹裾角的纹理表现得活灵活现,让人一看便觉得雕像像要飘身离去一般,但雕像的头部却笼罩在屋顶灯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中,无法让人看清样子。

  但小夏去觉得这观音像有点不像平常所见一般,首先是雕像的左手没有托着净瓶,要知道,普通的观音像,没有一个不托着净瓶的,那几乎成了观音大士的身份像征;其次,这观音像却是穿着鞋的,在小夏的印象中,无论观音还是佛祖,都是赤着脚的才是。

  如此一来,这雕像倒是让小夏越看越别扭。

  而观音像两旁雕像更是奇怪,一般来说,观音的两旁通常是随待着金童玉女,但现在的这两身,一是穿着小马褂的男童像,一是愁眉苦脸的男人像,也不知道有没有特殊的意义。

  再观此室之内,除了这三身奇怪的雕像和两排蜡烛外,便只有当中一个铜鼎飘散出袅袅烟气,那空气里的檀香味,正是由此飘出,但小夏却看得皱紧了眉头,按理说像这种村庄,就算祠堂内供奉着神衹,也不会落下祖宗的神牌才对,然而这屋内却偏偏没有这种东西。

  却在这时,祠堂的大门“呀”的一声被打开,随即,一声大喝自大门处响起。

  “谁在里面!”

  喝声在村广场上遥遥传开,下一刻,无数的灯光自房屋内亮起,一时之间,开门声响成了一片,排水村,自沉睡中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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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村长

  在屋子里躲起来?

  马上离开祠堂?

  当那喝声在大门口响起之际,小夏必须在这两个选择之中决定一个,一番比较之后,她选择了后者,若是在祠堂被发现的话,她的处境会更糟糕。

  外间已经开始出现人声狗吠,想是村民已经惊醒过来并向祠堂围了过来,小夏不敢再做停留,趁着隐身法还起作用,她悄悄跨出了门槛,刚好看到一个老人正提着马灯自大门内进来,小夏看得真切,那老人正是早上和她交谈的那位。

  小夏可没兴趣在现在和他再交谈一次,她沿着墙根,几个起落来到了围墙边,微一提气,小夏跃上了围墙,广场附近的村民已经拿着马灯锄头围了过来,还有不少人带着自家驯养的土狗,一个个神情可怖地奔向祠堂而来,活像祠堂里有着什么贵重之物一般。

  不过这一大帮围了上来,却造成了小夏的困扰,看这祠堂后方,却是一个个荒地丘陵,没有几户人家,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万一是通和深山,在那等荒山老林中若是迷了路,可不是弄着玩的事,于是她打消从祠堂后方离开的打算。

  可现场的人太多,若是贸然行动,怕又会给人发现,思来想去,最后小夏把视线锁定在祠堂后胡乱摆放着一堆尚未修剪的植物之上,那些植物中有山花、野竹等物,也不知道是用来装饰祠堂之用,还是有其它用途,但现在,却是现场唯一一处较隐蔽的藏身之所。

  手轻轻在围墙上一按,小夏像一片枯叶般轻轻落到了地面,村民已经围在了祠堂口,正用当地的土话不知叫喊着些什么,小夏也没兴趣知道,她贴着围墙,摸到了那一堆植物旁,然后钻到十几株足有一个多人高的野毛竹后面蹲下身子,她放缓了呼吸,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来到附近,若不仔细倾听的话,是不会知道这毛竹后还藏着一个大活人。

  一切都安顿后之后,小夏竖起了耳朵,她全神凝听之下,方圆十米之内的动静尽收耳中,她仔细倾听祠堂前的状况,只希望这些村民找不到人之后能尽快散去,她可不想在这里蹲上一夜。

  祠堂前,排水村的村民拿着马灯在堂口晃悠,但却没一个人敢随便走进祠堂里,对他们来说,祠堂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只有当地最老的叔公一辈和村长才有资格进去,现在,辈份最高的叔公正在里面查探,村民们捉紧了手中的东西,只待叔公一发现躲在祠堂里的人,他们就要给这个敢于进入村子圣地的毛贼一个深刻的教训。

  却过得一盏茶的时间,年迈的叔公才从祠堂里出来,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疑惑,见他出来,村民中几个像是族中头人的大汉围了上去。

  “叔公,里面啥子状况?”

  叔公摇了摇头,不解地说道。

  “俺刚才进去的时候,明明看到祭屋的大门打开着,你们知道,俺们这些叔公进出祭屋,哪一次没有好好地关上门,这是俺们村传下来的规矩,那是对娘娘的尊重,所以看到那门开着,俺就知道一定有人偷偷进了祭屋,说不定就是湖对岸的那帮外乡人。”叔公朝湖泊对岸望了一眼。

  那几个头人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俺们自己的村的人,是不会进祭屋的,那叔公,有没有发现什么人?”

  “怪就怪在这里了。”叔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俺进了祭屋,却一个鬼影也没有,俺们这个祭屋就一个门,窗户又是锁死,也没有被人打开,但里面肯定有人呆过,因为俺看到地上还沾着一些泥粉,那祭屋俺们叔公几个天天打扫,哪来那么多泥份,只是不知道那小贼是怎么跑出去的。”

  这一帮子村民说的虽然是带着地方口音的话,但小夏还是听懂几分,听得叔公说到这里,她不由暗骂自己粗心,这小村子自然不会有水泥路这种东西,一路走来,她的脚底不知沾了多少泥沙,这本也无妨,却不想那所谓的祭屋内却干净得不像样,这才会被那老人识破了行踪。

  “那咋办,要不要让大家四处找找?”头人们问道。

  叔公“哼”了一声说道:“自然不能便宜了这些小贼,你们,让自家奍的狗崽子四处找找,它们的鼻子灵,要是有生人味,定瞒它们不过,你们也四处找找,我们要给这些外乡人一个教训,别以为有镇领导撑腰,就能够在俺们村里乱来!”

  “是,叔公!”头人们回过头朝其它村民喝道:“还愣着干啥子,把狗崽子都放了,我们要把小贼捉出来,看谁还敢当俺们排水村没人。”

  村民们答应一声,纷纷放出自家驯养的土狗,一时间,人声狗吠响成了一片。

  小夏暗暗叫糟,这人倒无妨,但狗的鼻子却相当灵敏,隐身法骗得了人,却骗不了这种长鼻子的畜生。

  狗吠连连,村民们带着土狗四处搜查,只待一找出这摸上村子来的小贼就一阵好打,土狗们像知道发生什么事一样,它们兴奋地吠叫着,不时用鼻子在地上这闻闻那嗅嗅,其中一只大黑狗在祠堂墙角嗅了一会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它沿着墙角一路小跑,不多时,已经跟着那墙角上遗留下来的淡淡气味跑到祠堂后,在狗的眼睛里,祠堂后除了这一堆植物便没有其它东西,但它的鼻子地告诉它,那气味的主人正藏在此处。

  于是,它叫了起来,对着那几株毛竹后的气味不断地吠叫着。

  小夏看着这条黑狗暗暗叹了口气,已经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还有村民的声音由远而近,看来这行踪是暴露定了,想了想,小夏解除了隐身法,要是让这些村民发现自己会隐身的话,那今晚这破事就更难解决了。

  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毛竹后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大黑狗也吓了一跳,以它那脑袋,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夏狠狠瞪了这黑狗一眼,要不是这东西,她今晚或许就能顺利地溜回宿舍去,虽说自己并不惧怕这些村民,但一旦发生了冲突,日后再要调查村子里的事就更加难了。

  人声已经来到墙角,小夏也不再躲藏,她从毛竹后出来,落落大方地站在一片月光中。

  第一个看到小夏的村民明显一愣,他可没想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会是偷偷摸入祭屋的小贼,但随后,他记起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大吼着让其它人也赶了过来,数分钟后,小夏的身边已经围满了村民,他们提着马灯,手里紧紧捉紧了锄头,要不是小夏是女人的话,他们早就围上去一顿狠打了。

  叔公排众而出,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头人,老人在看到小夏时也愣了一下,不仅因为小夏是他早上见过的人,更因为小夏在众人面前没有露出一分惧色,反而嘴角带笑,一付有所持的样子。

  “外乡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叔公朝小夏大喝一声,她那嘴角的笑意惹怒了他,让老人觉得在村民面前失了尊严。

  小夏淡淡一笑。

  “这里又不是政府禁地,我想去哪就去哪,还用得着跟你们报告?”

  小夏的态度激怒了村民们,他们大声用地方的土语喝骂着,叔公也被气得直发抖,这个女人太无礼了,擅自进入别人的村子,还一付大言不惭的样子。

  “女娃娃,你是不是有进入我们的祭屋?”

  强压下怒气,叔公问道,这群外乡人始终是镇领导带来的人物,再加上又是个女的,若非必要,叔公也不想付诸武力。

  虽然,他不知道即使用上武力,大概也留不住一心想走的小夏。

  “没有,我可对你们那什么祭屋祠堂的没兴趣。”小夏知道在这一点上必须死不认帐,那祭屋对他们来说何其重要,几与禁地无异,要是自己承认了这事,那今晚这场架就打定了。

  “真个没有?”叔公上前一步,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小夏,只要她露出一点点心虚,他就准备让村人拿下她,就算镇领导怪罪下来,那也是理不得了,不然,排水村的面子往哪搁,让大山里其它村子知道排水村的祭屋任人进入,怕是村子以后就得沦为笑柄了。

  哪知小夏一点也没心虚的样子,她面不改色地呵呵笑道:“我看今晚的月色不错,才出来四处走走,不上心逛到你们村子来,刚才还想着回去,说实话,你们村子一点看头也没有,我才不会去看你们那什么祠堂呢,那庙不像庙的东西,我想看的话地方有的是,用得着偷偷摸摸进去看吗?你们快让开,我要回宿舍了睡觉了。”

  见小夏完全不把自己心目中的圣地放在眼里,还出言数落,村民们火了,一个个围了上来,开始对小夏喝骂起来,甚至有的还挥着手里的锄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真是一帮村夫,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对一个美女还这般嘴脸。”

  小夏低声嘀咕着,叔公虽然听不清她说着些什么,但看小夏的表情,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看这个女人一不把村子的禁地放在眼里,二还死不认帐,这里就她一个外乡人,除了她还会有谁进了祭屋。

  一想到这里,叔公怒火中烧,不由大叫一声。

  “把她捉起来,俺们的祭屋,可不是任由人随便进出的,何况是一个女娃娃。”

  叔公的话正中了村民下怀,小夏的态度早激怒了这一帮子,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份上,哪还会和她说这么多话,现在叔公发话了,村民中马上走出几个人,他们把早有准备的麻绳抽了出来,朝小夏围了过去。

  小夏暗叹一声,今晚和排水村这梁子算是结定了。

  却在小夏准备动手之际,一声大喝在人群外围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让开!”

  听到这个声音,村民都安静了下来,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边,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花甲老人走了过来。

  他来到小夏旁边,又朝村民看了看,随后又大声说道:“还看什么,都给我回家去,这大半夜的一帮人围着一个女娃娃,传出去还不给其它村子拿我们排水村当笑话。”

  叔公一听,急了。

  “村长,使不得,这女娃娃刚刚进了祭屋,我们正要……”

  那老人摆手打断了叔公的话。

  “够了,叔公,我们祭屋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一个女娃又不懂我们村的规矩,这进了就进了,难道你还要绑了她见官?”

  叔公见事不可为,也只得跺了跺脚,和其它的村民一起散去,这时,这老人的脸色才和缓了下来,他朝小夏微微一笑说道。

  “女娃,你受惊了,俺们这里都是粗人,要是吓着了你,俺这个村长跟你道个歉,还好我连夜回来,要不然,就该让你看笑话了。”

  小夏眨了眨眼睛,心想你这村长可算来得及时,要不然,今晚可就有你这些村民受得了。

  她伸了一只手,笑得无比灿烂。

  “村长你好。”

  “你好你好。”

  老村长也伸出一手,和小夏重重握在了一起,然后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一见如故之感,只是这笑声中,却似乎各藏着什么心事。

  最近几天超忙,没怎么更新,不好意思啊.半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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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他们回来了”

  村长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皱纹交错,一双眼睛却亮得很,完全没有一点老年人的那种浑浊感,但岁月的沧桑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至少,那微微驼着的后背说明他已不再年轻。

  他谈吐不俗,给人的感觉像是城里的老干部而不是一个穷乡僻壤的村长,这一点,便羸得小夏不少的好感,让她觉得这个老人还可以用言语沟通,而不像其它的村民,动辄便对外人喊找喊杀。

  “刚才的事多谢老丈了,小夏在这里谢过。”小夏说道,她一向不会失了礼数,只要对方并不是蛮横之辈,否则,她比谁都横。

  “说哪的话,是我这做村长的工作做得不好啊,才让你这娃娃受惊了。”老村长摆着手,和蔼地笑道:“对了,俺姓秦,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跟俺说一声就成。”

  “谢谢秦大爷了。这两天发生了点事,我们是有想过找您了解一些情况,但听说您去镇上了,却不想这么晚了还能见到您。”小夏话锋一转,开始试探起村长来,虽说这秦村长一副善长仁翁的样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多得去了,在怀疑排水村中有人在幕后操纵的现在,小夏并不会因为对方是村长而放松了警惕。

  “哎,俺正是为了这事上镇子去的。”老村长搓着手,一付无比沉痛的样子。“你说吧,俺们这排水村和大山里其它村子一样,都是靠山吃山的穷苦人,难道这一次政府要开发俺们村子,眼看村子这奔小康有指望了,却不想在这时候出了死人的事,俺就想着上镇子找镇领导去,请他们一定要捉住凶手,让俺们村子不会被这事影响了,要是湖对岸那些师傅们撒手不干了,俺们这村就不知要何年何月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小夏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村长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连表情也看不出有破绽,完全是一个担忧村子未来的领导所该有的表情,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

  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小夏脑中一闪而过而以,或许村长是无辜的,又或者他只是掩饰得好,而且这老人刚才的一番话里,也不是全无破绽,如果真的和他所说的一样,排水村期待着富强,那一定会配合工程队的工作,但现在,他们这村子的排外性又那么地强烈,甚至死人也被他们看成是所谓的报应,这样一来,秦村长刚才一番话的可信度便大大地打了折扣。

  小夏想了想,自己今晚的情况也挺尴尬的,再加上天色已晚,不适合问太多的问题,而且这事也不是一两天能够解决得了的,无论是秦村长是善是恶,时间一长,却总是会看出来的。

  不是有一句话说,日久见人心嘛。

  于是她微微一笑,说:“秦大爷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村长啊,排水村有你,富强起来只是时间问题,本来还想向秦大爷请教一些问题,但现在天已经晚了,小夏还是先告辞,等明儿再拜访大爷。”

  “要得要得。”也不知道是否小夏一句爱民如子让老村长老怀大慰,他笑得极为欣喜,对小夏明儿的拜访更是一口答应。

  “那小夏先告辞了。”小夏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

  见小夏已经走远,秦村长那满脸的笑容突然一收,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他狠狠在原地跺了几脚。

  祠堂的转角处,叔公缓缓走到了村长身边。

  “村长,就这样放那娃走了,她可是进了祭屋的啊。”

  秦村长脸一寒,沉声说道:“叔公,这女娃敢半夜三更的到村子来,如果不是她胆子大,就是身份特殊,而且现在工地那边又死了人,镇上的警察虽然把案子结了,但私底下,他们还是怀疑是咱村子中的人干的,俺不正为了这事到镇上去吗,你们倒好,动不动就要抓人,这万一女娃是政府的人,你说俺们村子得罪得起吗?”

  “但她进了祭屋始终犯了俺们村的禁忌……”

  叔公话没说完就被村长粗暴的打断了。

  “禁忌禁忌,你们要是总惦记着什么禁不禁忌的,排水村怎么发展得起来,你们还想不想过上好日子了,就算你们不想,也要为俺们的娃想想啊,叔公,你记住,以后没有必要,别和那帮外乡人起冲突了,为了村子,哎,俺们只能先把老祖宗的那一套摆一边了……”

  老村长的感叹随着夜风,轻轻飘进了小夏的耳中,她刚走过大半个广场,老村长他们虽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她灵觉全开,两个老人的对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意外的是,这个秦大爷似乎真的是一个为村子尽心尽力的好村长,她刚才之所以走得不快,一来不让别人怀疑起自己的脚力,二来便是为了听听自己走后,这秦村长会不会又是另一套说辞。

  但一听之下,这情况反而更复杂了。

  一心想把村子富强起来的村长、一帮极度排外的村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组合。

  摇摇头,小夏还是决定收集多一些情况再作定夺,不过,今晚也不是全无收获,一个是村长,一个是那祠堂里奇怪的雕像,或者,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调查,只是遗憾的是,今晚没有搞清楚排水村所谓的山神是什么。

  怀着诸多念头,小夏一路走向湖边,那栋栋房屋里看上去黑漆漆一片,但她感觉得到,里面的村民还没有下榻,而是在黑暗里打量着她,她能够感觉到那些冰冷的目光在脸上留下的感觉。

  但小夏没在意,木桥已经在望,她只想马上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觉,天大的事,留到明天再做好了。

  她踏上了木桥,木桥发出一声呻吟,声音在湖边传开,突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声音从桥的另一边传来,小夏双眼精芒大盛,借着月光,桥那一边的情景被她尽收眼底。

  湖边种着一排杨树,在桥附近的一株杨树后,小夏捕捉到一个影子,那声音正是树后之人不小心弄出来的。

  “树后是谁,别藏了,出来吧。”小夏冷冷说道,并提聚起道力以防不测。

  树后黑影一闪,一个人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小夏。

  小夏也看得一愣,随后她散去了提起的道力,一个乱发蓬松,嘴边留诞,双眼暗淡无神的人并不能给她多大的威胁。

  “双眼暗而无光,灵神无主,难道是个傻子?”小夏喃喃自语。

  “女人,呵呵…….”乱发男人呵呵傻笑着,他抬起手指着小夏,让她看到这个傻子的手上有五条黑色的痕迹,看着,像被人用力握过,淤血消散不去一般。

  小夏一看便扑了过去,也不嫌脏,马上捉起乱发男人的手。

  “鬼气,竟然是鬼气。”她回过头朝傻子一般的男人又快又急地说道:“你是在哪里弄上这个手印的?”

  男人不理她,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然后用力地抖开小夏的手,迅速地跑上桥上。

  “他们回来了,回来了,哈哈,回来得好啊…….”

  他先是在笑,但说到后来,却又是一付哭腔,这又笑又哭的声音在这深夜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回来了?”小夏轻轻咬着这几个字:“莫非,他说的是那几只鬼?”

  想到这里,小夏连忙望向桥去,但那男人竟然在桥中间跳了下去,湖水“扑通”一声,溅起老大的水花,小夏连忙跑到岸边,却见那男人喝了几口水后,却自顾游了起来,一边游,一边用奇怪的腔调唱着小夏完全听不懂的歌,又间中插进“他们回来了”这样的话,没多久,男人已经游到湖对岸,他上了岸后又哭又笑地跑进了村子,就这样消失在小夏的视线里。

  小夏望了望那疯子似的男人消失的方向,又望向一付宁静样子的排水村,她双眉间的疑色越来越浓了。

  “这排水村真的是奇怪得紧,刚来了一个村长,现在又多出一个疯子,哎,这一千万看来也不是那么好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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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疯子秦八

  “一个好村长,一帮子排外的村民,外加一个疯子……”

  我在雪白的纸上用红色的笔写下这么一行字,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投向在本子上,让一行红字显得过于触目惊心,这三者中,会不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呢。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初,虽然小鬼夺舍差点让我神魂俱灭,但早上起来,我却隐隐觉得体内道力有所长进,特别是眉间泥丸之处,约莫过上数分钟,泥丸便会跳动一下,每次跳动,丹田中的道力便会被提上一丝冲进泥丸中,再从泥丸中流回丹田时,这丝道力便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就这样,眉心的泥丸以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缓慢地凝练着我的道力。

  对于我这样的变化,小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在百思不解的情况下,她于是把这一切归功于昨天小鬼夺舍时,我的眉心处所突然爆发的莫名却强大的力量上。

  还好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当泥丸处的神秘力量把我全身的道力都提纯了一遍后,我大概就能迈入凝神之境了。

  今天一早,小夏便过来找我,见我已经没有大碍,便拖着我陪她去吃了一顿早餐,医好了肚子后,我们两人回了宿舍,由小夏向我说了一遍昨晚夜探排水村的经过,我则在本子上记下小夏话中的重点,以便用于分析与归纳线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看我们从哪下手好?”小夏坐在一旁,对着阳光的脸半眯着眼睛,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向我丢出一个难题。

  我在本子上继续写下“恶鬼、山神、雕像”几个字,然后用红笔在本子上重重一圈。

  “现在我们所知道,就这么六条线索,村长,村民和疯子同为排水村的人,我们大可归为一条;而恶鬼、山神还有那三尊不知名的雕像嘛,暂时我们找不到进一步的线索,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我用红笔在村长那一行字上一划。“先从排水村的人入手吧,我就不信,这么多张口就打听不出一点消息!”

  话一说完,热烈的鼓掌声响了起来,小夏笑嘻嘻地说道:“你真是太有才了,王同志,都可以改行当私家侦探了。”

  我知道她是在找我乐子,当然不会当真,这种程度的分析,只要不是脑残人士,都分析得出来。

  “好啦,别卖口乖了,还是你来看看,这村长三者中,要从哪个入手比较好。”我说道,除了村民我见识过之外,村长和疯子只有小夏遇到过,自然以她的意见为主。

  小夏想了一想后,一指点在了“村长”二字上面。

  “就从村长开始好了,第一,我昨晚有跟他说过,今天去拜访他;第二,他是一村之长,无论是村民和疯子的情况,还是先问过他较好,如果他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我们再找其它人下手,也算是师出有名。”

  “嗯,在问的时候,我们着重从疯子入手吧,先问出这疯子的来历和住处,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就这样吧。”小夏站起来说道:“我们准备一下,然后一起去找村长。”

  “要叫上常青不?”

  “不用了,常大哥有自己的忙活,不能总跟着我们乱跑。”小夏摇头。

  我双手一撑,便跳下了床。

  “那走吧,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小夏指了指桌子上的“斩魂”。

  “你最好把它也带上,说不定还会碰上那几只恶鬼,我们现在要去揭人家老底,我才不信那幕后之人会乖乖的放任我们闲晃。”

  ---------------------------------

  村长的家很好找,就在祠堂附近,我们略一打听便知道了。

  不知道是否昨晚村长说的话好使,今天到村子里去,村民们虽然还是一付冷冰冰的样子,但我们问的话,基本都会得到回答,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快问到村长的住处。

  村长房屋的大门外挂着一个写着“秦”字的灯笼,据我们观察,这村子房屋外有挂灯笼的一共有五户,分别是“秦、张、李、赵、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五姓应该便是村子的大姓人家,而挂着灯笼的,如无意外,便应是这五姓头人的住所。

  敲了敲那厚实的楱木板所做成的大门,沉闷的敲门声才响起没多久,门里面便有人回应。

  “呀”的一声,楱木门向里面反转打开,一个老人为我们打开了门,他看到小夏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热情地说道。

  “是你这娃娃啊,快进来快进来。”

  “秦村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小夏笑着说道,我看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腿一迈,却已经跨过人家的门槛踏到了院子中。

  “这位是?”秦村长望着我,脸上写着疑问。

  “我的朋友,姓王。”

  小夏给秦村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当然,这其中水分可不少,老村长也没在意,热情地把我们招呼时屋子里。

  经过一个小小的天井,我们在屋子的堂屋坐下,村长亲自为我们送上两杯温茶,小夏开始和老人寒喧起来,我却打量起这老村长的屋子。

  秦村长的屋子并不大,一个十来平方的小天井后,便是一栋两层楼的木屋建筑,楼下是正对着天井的堂屋和一个小小的厨房,至于二层,应该便是他起居用的房间。

  天井不大,中间打着一口井,天井的四周摆放着一些山谷中的草本植物,在一角上,还堆砌着一堆木材和几个尚未成型的雕刻,旁边还有挫刀等木雕工具,这几样东西不禁让我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小夏正和村长聊着排水村的一些趣事,我想了想,突然找了个空档插嘴说道。

  “秦村长,这村子里,都有谁善于木雕?”

  我的问题明显让这个老村长为之一愣,但他随即说道:“王先生为啥这样问,难道你对这个有兴趣。”

  “也说不上兴趣。”我淡淡笑道:“只是看这村中房屋,无论是民房还是那广场上的祠堂,那屋檐梁栋都雕刻着吉瑞祥兽,样式古朴,刀功不凡,所以不由自主地问上一句,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城里,也只有在那些古式富宅里或许还看得到,却不想在这村子里却是比比皆是啊。”

  “哈哈,也没什么,这手艺,俺们村里的人基本都会,也没有什么特别会的工匠,都是瞎弄,瞎弄。”村长大笑着说道,他话锋一转,却和小夏谈起别的东西来。

  我把这一切看在了眼底,却也不道破,这老村长一番话明显在打哈哈,而且那么快转移话题,难道这木雕手艺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老村长啊,我想找你打听一人。”扯了半天闲话,小夏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老村长点点头,态度诚恳地说道:“你说,只要是俺知道的。”

  “是这么一回事……”

  小夏把昨晚遇到疯子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却隐去了疯子那句“他们回来了”的话,她比划着疯子的外貌,我却留心看着秦村长脸上的表情变化。

  这老人在听到小夏要打听的人是一疯子时,脸上的皮肤突然一收,但很快就松驰了下来,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变化,却已经道出很多信息。

  他在紧张。

  我不由在心底开始猜想,为什么一个村长在听到村里一个疯子时会表现出紧张的情绪,虽然只是一小会,但已经足让我对此产生了疑问。

  “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知道村长知不知道他?”

  老村长点点头笑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大家都叫他疯子秦八,你这娃找他干什么?”

  这句话倒是问倒了小夏,她总不能说是为了这疯子那句“他们回来了”吧,但小夏也算机灵,眼睛一转,已经有了计较。

  “他抢了我一样东西。”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却害我喝进口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这理由,也太能扯了吧。

  “抢了你东西?”老村长疑惑地问道。

  “是的。”小夏点头说道:“昨晚回宿舍的时候,我在桥那头碰着他,那时我正用手机打着电话,他一下子就把我的手机给抢走了,大概以为那手机好玩吧,不过我现在需要用到那手机,还请老村长带我去他的住处,不知方不方便。”

  “哎,这个秦八,好端端抢你这娃的东西作甚,真是给俺们村丢脸。”老村长搓着手,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走,咱这就走,他抢了你啥子玩意,我叫他给你全部吐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小夏笑呵呵地说道,以她的身手在疯子身上放下现在尚好好待在她裤袋中的手机,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人家,但为了找到疯子的下落,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花招,她才不会吝啬着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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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红娘

  疯子秦八的房子在后山那几道山坳子上,基本上算得上村尾了,那地没多少户人家,住那的全都是村子里最苦的人,都是靠着村民的接济才得以勉强度日。

  据秦村长讲,秦八一家祖上几辈在村子里也算叫得上的号的大户,但到了秦八他爹这一代,却已经日渐势微,他家有五个女儿和三个儿子,秦八排行老幺,所以得了“八”这个名,秦八是他老爹快五十时生下的,正所谓是老来子,一家人对这娃也是相当的不错,只可惜这娃年岁渐长,他家才发现秦八是一个痴儿,也就是城市里所说的弱智儿。

  这个发现对本来就穷苦的一家无非是一个晴天霹雳,秦八他爹六十不到就过世了,留下八个儿女和他老婆子,那时要不是靠着村里的人,东一家饭西一家粥的,秦八一家大概也不会熬到现在。

  待到秦八十六岁那会,他阿姆也过世了,其它的兄弟姐妹不是嫁到大山里其它村子去,就是出了村去镇上或其它地方打工去了,谁也不愿意照顾秦八这个累赘,于是村里人给秦八在山坳口搭上一间小木屋,让这个半傻半疯的可怜人有个栖身之所。

  从村长的房子到村尾也只有两里地不到的距离,但村广场后的路就难走了许多,弯弯曲曲的山坳走得好不累人,有时候弯过一道坳口,便会看到一家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说是木屋,其实也就是用厚实的木板搭起来的棚子,再加上一个门两个窗的,就勉强称上了屋。

  这些小木屋比起村口那些田地上的房子更是不如,恐怕是雨天漏雨,夏夜屋里能够看得见星星的那种,这要是放在城里,恐怕是乞丐也不会住。

  秦八的屋子却是这些小木屋中最破旧的一间,那屋子的后面已经是一片婆娑的树影,秦八的屋子就在一片黑绿的老林前,一间高不到两米的小木屋黑不溜秋的出现在弯口上,门外堆放着一些树枝木材,还有一口被熏得黑黄的蜂炉,一口铁皮锅倒扣在地上,锅子上落满了灰尘,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

  看到这付场景,我无来由地鼻子一酸,中国现在在世界上也算得上是强国一个,但在这些穷乡僻壤里,还是有一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民,和他们比起来,城市里的低保户根本就不能算穷。

  “秦八,秦八,你这崽子咋还不出来,你大爷看你来了。”

  还没走到屋前,秦村长就扯开喉咙喊了,但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似乎秦八并没有在里面。

  “怪了,这崽子咋也得应一声啊,莫不是病了?”老村长挠着脑袋,朝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在这等着,那里面脏,等俺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们瞧着眼前这小小的木屋,那半开的窗户里面黑洞洞的光景,也看不出里面有人没有,但我和小夏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安。

  不知为何,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颇有点惴惴不安之感。

  老村长推开了门,刚好此时那老林里阴风一送,空气里多出了另一种味道。

  我和小夏使劲抽了抽鼻子,即刻脸色大变。

  那是血腥味,错不了,这丝味道普通人或者分辨不出来,但我们的感觉比普通人不知敏锐了多少倍,这血腥味并没有瞒得过我们的鼻子。

  “秦八,秦八,你这是咋了!”

  果然,在下刻,屋子里响起了老村长的大叫声,我和小夏抢进了房子里,令人作呕的腥味扑面而来,小夏掩住了口鼻,差点没吐出来,这味道让我感觉像是一下子扑进了满是死鱼的仓库一般,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屋子里光线昏暗,桌子床椅什么的在这环境下只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在屋子的一角,一个人影半躺在床角边上,看模样应该是坐靠在床腿子上,这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看来那人已经凶多吉少。

  这灰黑的屋里,村长也没敢过去一探究竟,我们进了屋子,正看到他又跺腿又搓手,一付六神无主的样子。

  “村长,你先别急,这屋里有灯没有,总要先点个灯才能看个究竟。”

  我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些,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经历了那么多凶险的事件,换作是以前的我闻到这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怕不是早软了脚,这老村长急是急了,却是不怕,单这份胆量也着实不错了。

  “有的有的。”老村长急忙摸向门边,排水村还没通电,他们的照明多是马灯一类,而这些照明的灯具他们通常会吊放在门边,秦八虽然是痴儿,但日久天长也奍成了这习惯,因此秦村长一摸门边,便找到了一盏马灯。

  打开灯罩,我拿着打火机湊了上去,一下子点燃了灯芯,老村长调高了灯芯,灯座下的酒精随着被灯芯吸收,“扑”一声,一朵火焰跳了起来,秦村长连忙关上了灯罩,提了起来对着屋里一照。

  这不照还好,一照之下,老村长差点没把马灯给摔烂了。

  黄灿灿的灯光下,这一小木屋内几成地狱,桌子上、木椅上、床角边和砖地上,被喷了一大片血,这片血液已经凝固,成为一块块粘稠的暗红色块,那强烈的血腥味,正是由这一大片血液散发出来的。

  秦八就躺在床角边上,或者应该说那只是一个曾经唤作秦八的人,现在的他,完全不成人形;他的四肢被拧向了身后结在了一起,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四肢如麻强似的打着结,那折断的筋骨还不时滴出一两滴鲜血来,而秦八的头不自然地歪向一边,舌头吐了出来,两眼凸睁,那脖子上还可以看到一截断了的椎骨露出了那么一小块白渗渗的骨头。

  “怎么,怎么会这样!”老村长叫了起来,那一双手抖得像柏金逊后期的病人,马灯也随着他的手在摇晃着,晃动的灯光照得屋子里如同鬼域。

  秦八死了,而且看得出来是被有意谋杀,那被拧结的四肢一看就知道是非人力所能为,要杀死一个人容易,但要把人的四肢像麻绳一样随意扭结,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我想到了那怪力鬼,除了它,还有谁有这份力气。

  天底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给了你希望后,又让你狠狠地失望一回。

  本来以为找着秦八,至少能够了解一下那三鬼的来历,可现在他死了,甚至可以这样说,他的死,和我们多少有点关系,如果不是小夏碰到他的话,他可能还可以疯疯颠颠地继续活在世上,但现在,他被人灭口了。

  那个人,他不希望我们得到一切线索。

  半个小时后,老村长从村子里叫来了几个壮丁,把秦八那像破布似的尸体抬了出去,老村长使劲地摇着头,不断地叹着气,围观的村民也一个个神色黯然的样子,还有那最老的叔公,闷声不吭地在边上一个劲地抽着旱烟。

  死亡总是压抑的,这股压抑的气氛笼罩着这排水村的村尾,似乎连阳光也变得不再金黄,一大片白灰的光芒洒在这山坳上,让人看着便觉得郁闷得快发疯。

  最郁闷的莫过于我和小夏了,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还搭上了一条人命,而且还是间接因为我们而丧命,小夏为此已经阴沉着脸许久。

  老村长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走到我们身边说:“女娃娃,你那什么机不是被秦八拿了吗,要不,等下我让人给你找找。”

  小夏听了心里怪难受,这人都死了,却还让他背着一条无须有的罪名,想想还真是对不住这秦八,但现在事情还未明朗,小夏心想这戏还是做全套得了,于是她摇头对村长说道:“不用了劳烦村长了,我们自己进去找找得了。”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我让人去找找。”

  这下轮到小夏急了,要是村民找不到手机,她还真难自圆其说了。

  “别,村长,你们还是先把死者安葬了吧,无论怎样,还是先让他入土为安,手机我们自己找就行。”

  见小夏坚持,村长也没再说什么,看了看抬着秦八尸首远去的一行人,他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也行,那你们有什么需要,再告诉俺一声,俺们就先把秦八这可怜的崽子埋了,他一定是犯鬼神了,要不咋就死得这么惨呢。”

  一边叹息着,村长招呼着还围观的村民也一并离开,几分钟后,木屋前就只剩我和小夏两人。

  “还要进去?”我望着小木屋说道。

  小夏已经用行动来说话,她推开门自己钻了进去,我也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离开,即使没有手机这个借口,她也会找其它理由留下来,刚才人太多,我们还没好好检查过现场,要知道,即使是再周密的杀人计划,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况且这次杀秦八的事件,应该是匆促进行,因为小夏昨晚才遇上秦八,所以杀秦八完全是凶手临时起意,这样一来,或许他会在现场留下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再进入木屋,屋子里的血腥气已经淡了不少,我们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但结果挺让人失望,秦八这屋里的东西确实不多,除去桌椅这些东西,就剩下大片大片的血液,完全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气人!”找不到线索,小夏憋不住了,一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却不想用力过大,把她戴在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给甩到了床底下。

  她连忙提着马灯趴在地上照向床底下,突然,她发出一声惊呼。

  “天,这床板下有字!”

  我一听,马上抢到床边,把床板给掀了起来,床板上果然歪歪斜斜用血写着两个字。

  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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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山娘娘

  秦八家的床板之下,竟然写着两个血字,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事,你想一个半痴半疯的人,在临死之际,还能留下两个看似线索的字,说出去有多少人会相信,但事实现在就摆在我们眼前。

  这个秦八,难道是假疯,不然的话,也不会留下血字,更不会把字写在床板下,这种急智,是一个痴儿该有的吗?

  我和小夏两眼相望,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疑虑。

  “这个红娘,是人名,还是一种职业?”

  从秦八的小木屋出来,我和小夏低声讨论着,现在我们的线索太多太乱,先是断了秦八这条线,现在又蹦出红娘这新的线索,而且从这件事看来,秦八可能不是真的疯子,如此一来,这整个排水村的真正内幕,几乎是掩盖在重重乱纱之下。

  唯有找出真正的线头,我们才能把这团乱纱给梳理顺了。

  “红娘红娘,这号人物首先是一个女人。”小夏一边走着,一边用脚踢着山坳上的一些小石块。“要是这在城里就好了,档案一查,是什么人马上就出来了,偏这排水村就一与世隔绝的地,别说档案了,我看就连族谱我们也很难看得到。”

  “你也别太心急,这嘴长在我们脸上,看不到族谱,我们问总行了吧,我就不信全村这么多号人,连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那难说,你没看这一帮子村民,活象外乡人都是他们仇人似的,不过我看那村长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你看全村的人都排外,就他一个人唱反调,不早给村民反了去,现在死了人,他也不报警,就匆匆忙忙和村人一起把秦八给埋了,我看啊,他就是那凶手!”小夏气呼呼地说道,我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大概这几天诸事不顺给闹的,不然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说出这么武断的话。

  小夏只是办事风风火火,但她不是一个武断的人,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行了,你心放宽点,像你这样吃了炸药似的,不能够冷静地分析事情,会误判了许多东西的,就说村长埋了秦八这事吧,这村里离最近的小镇还有老一段路好走,再加上没有通讯的器材,你叫他们怎么报警,何况这些小村长有死了人或出了什么大事都是直接找村长,现在村长叫埋了,他们还能怎样,难道你指望他们会去分析秦八为什么会死,他们只会将秦八的死推到鬼神一说上。”

  “我知道。”小夏跺了跺脚说:“但我总觉得这事情越快解决越好,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敌在暗我在明,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我握住她的柔荑,用手指在她掌心里画着圈,安慰着她说:“好了好了,再不利的情况我们也遇过,还不是有惊无险的走过来,你别担心了,我可是你的福将,你看自从遇到我之后,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地渡过。”

  “还福将呢。”小夏刮了刮我的鼻子,吐着舌头说:“你就一哀运制造机,没遇到你之前,我遇上的都是小妖小怪,自从认识你,不是来什么鬼妖就是惹上妖魔,这次还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呢,还福将,也不害臊。”

  我一听来气了,不再抓着她的手,手一放,我向她的腰际摸去,小夏最怕痒,被人一磁腰侧便会“咯咯”笑个不停,有时候我就会用这法子稍稍惩罚一下这妮子的尖牙利嘴。

  她马上拍开我的魔手,哈哈一笑跑开了去,我在后面追了上去,作出一付不抓到她誓不罢休的样子,惹得她笑得更欢了,还不时停下来叫阵似的说道“来啊,再跑快点”。

  我们就这样追逐着在山坳里跑着,在这压抑的早晨中留下难得的一阵笑声。

  出到广场来,我们看到广场的祠堂边上围了一大帮村民,村长和叔公站在桌子上大声说着什么,我们也跟着走过去,那些村民见了我们像见着瘟疫一般,就这么皱着眉头自动分了开去,像是不愿和我们有所接触,我们也乐得有人让道,便在这条自动分开的通道上走上前去。

  秦八的尸体盖着白布正放在祠堂门口,村长像是说完,从桌子上下了来,只剩叔公还在上面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曲子,曲子声调凄凉,听着像哭丧般难听。

  村长见着我们,便向我们这边走来。

  “村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小夏好奇地问道。

  “俺们在为秦八这崽子安魂呢。”村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皱皱的大双喜,朝我递了一根,我礼貌性地接过,只听他继续说道:“这崽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死得那么惨,俺们现在向山娘娘说话,这大山都归山娘娘管,俺们让山娘娘安了秦八这崽子的魂,好安心去投胎啊……”

  原来那祭屋里看似观音的雕像叫山娘娘,就不知道和村民口中所说的山神有什么关系。

  “秦村长啊,你们信奉的不是山神吗,那这位山娘娘是?”

  小夏趁机问道,秦村长吸了一口烟说。

  “山神是这大山里所有村子所信奉的大神,但这山娘娘,却只俺们排水村独有。”秦村长说到这,脸上露出了看似骄傲的神情。“山娘娘其实是俺们村子百几年前一位有大神力的神婆,那时也正是俺们排水村最兴旺的日子,有山娘娘护佑着俺们村,那时其它村子都闹饥,却独俺们村子的小麦长得贼好,山娘娘在生时,村子一向风调雨顺,即使她过世后,俺们相信她还会一如既往地保佑村子,所以,俺们为她建了一祠堂,专门供奉着她。”

  村长朝后面的祠堂指了指。“这祠堂啊,后来也就成了俺们村子的圣地,除了俺和几个叔公外,其它人是不给进的,怕打扰了山娘娘。”

  “所以啊。”老村长有意无意地朝小夏看了一眼:“昨晚叔公他们以为你这娃进了祠堂,他们才会那么紧张。”

  小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还想问那山娘娘旁边的两身雕像又是怎么回事,但昨晚她死不承认进了祭屋,这会倒不敢真的问出来,免得扇了自己耳光。

  那一边,叔公的安魂已经唱完了,他把村长叫了过去,老村长又跳上了那桌子,对着底下的村民用当地土话大吼了几声,村民中便走出几人人来扛起了秦八的尸体,在村长的带领下朝湖边走去,大概是要去安葬了秦八,其它的村民也渐渐散开,有的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也有的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人群一散开,祠堂边就剩下我和小夏两人,她望向祭屋里眼神数闪,我拉了她到一边说话。

  “你别又想着去祭屋去看看,没听村长刚才说了吗,那是他们的圣地,你还是别犯了他们的禁忌为好,再说,这村子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像山娘娘什么的,我觉得不用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反倒是秦八留下的红娘,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不妨把它当作第一线索来处理。”

  小夏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网撤得是有点开了,那我们就从红娘这条线先下手吧。”

  我看了看四周的村民说:“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要不我们过去问问,要是这红娘大有文章,那村民肯定会有反应。”

  “要是我们再犯了人家的禁忌,又是一帮人围上我们怎么办?”小夏眨着眼睛,好像特地要给我下难题。

  我哈哈一笑,狠狠把她搂了过来。

  “那我就告诉他们,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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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阿满

  找人问话也是需要技巧的。

  几个人围在一堆的不能找,较敏感的问题有太多人呆在身边时,不太好回答。

  那些一脸带笑,表面看上去很热心的也不能找,比如村长,他们只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挨到正经的,你别想在他们嘴中抠出有用的东西。

  于是在我睁大了眼睛,在左挑右选之后,我看中了一个正坐在田间水渠旁抽着旱烟的男人,男人和其它的村民一样黑黑瘦瘦的样子,他四十上下的年纪,下巴蓄着胡子,看着稳重,不像是心口不一的人。

  我观察了他数分钟,总共有三四拔人经过他的身旁,却没有人愿意和他打招呼,甚至连看他一下也没有,而这个男人也专心地抽着自己的烟,不愿意主动和别人接触。

  每一个地方,总会有一些人显得离群,或者因为性格,又或者为了其它原因,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疏离他们,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和群体脱节,相反,他们可能会知道更多的东西。

  确定好了目标,我便拖着小夏的手朝那男人走了过去,事后小夏说我,我看那个男人的目光就像在超市里看到一件合心意的商品时那样,一双眼睛都在放光,我心想还好看的是男人,要是看女人的话,那描述就该变成色迷迷的为猥琐男了,对于同一件事情,女人总能给出不同的定义。

  那男人看到我们走过来,脸上出现了警惕的神色,他本来是坐着的,现在却站了起来,眼睛死盯着我。

  我放开小夏,在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朝他递了一根。

  “来一根?”我尽量摆出人蓄无害的表情。

  他望着我,又看了看香烟,然后一个劲地抽起自己的旱烟。

  我讨了个没趣,把烟给自己点上,然后在小夏耳边说:“你自个玩去,我和他聊聊,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小夏点点头,也不问我为什么,便笑眯眯地走过一边,让出一个空间留给我们。

  “你婆子?”那男人看着小夏,突然开口说话。

  我一时没理解过来。

  男人盯着我看,好像我是那未开化的人猿。

  “你媳妇?”他换了个说法,这回我听懂了。

  “不是”我摇头,然后笑着说:“不过就快是了。”

  男人突然笑了:“她长得和我婆子很像。”

  “不过。”

  笑过之后,男人的脸却阴沉了下来,表情很阴郁,还带着一点点哀伤。

  “她走了,那时像你女人一样年轻时,就走了,也没给俺留下个娃,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男人说着,像是触动了心事,眼睛里开始涌起一片水光,我看得心里感叹,这男人倒也是个情义中人。

  “来,大哥,抽一根,心里舒坦舒坦。”

  我再抽出一根烟,这回男人没拒绝,干巴巴的手接过烟咬在了嘴上,我给他点上,他也不客气,“啪啪”作响地吸了起来,烟吸了老半天,也不搭理我一声,像是陷进了往事中。

  我没有打扰他,就在边上陪着他吸烟,小夏颇颇向我投来不耐烦的眼神,我也给她全部忽略,有时候,一些东西是不能急的。

  “大兄弟,外面来的?”眼看烟快烧到手指头了,男人才又说起了话。

  我指了指湖对岸的工程队:“和他们一起来的,来村子搞开发。”

  “开发?”男人笑了,笑容可堪玩味:“你们还是走吧,这村子再折腾,也是富不起来的。”

  “为什么?”

  男人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这要换成普通人还真听不清楚,但我的灵觉全开,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所说的话。

  “为什么,这村子所有人都有罪,山神爷怎么会保佑俺们这些有罪的人啊。”

  我听得心下大骇,整个村子都有罪,有什么罪,连山神也不再保佑的罪过,是杀了人,还是其它什么事。

  当然,我不能直接问这个男人,即使是问了,他也肯定不会说的,现在他肯跟我说话,很大的原因是小夏和他的媳妇长得像,这一层关系脆弱得像纸一般,要是问了不该问的,怕是他马上掉头便走。

  这村子以前的事还留着以后慢慢查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问那红娘的事,但我总不能一开口就问这个吧,那太显得唐突了,我想了想,还是先挑个别的问题问好了,眼光刚好看到对面屋子的木雕刻,于是我随口问。

  “大哥,你们这村里的木雕很多都不错,看不出来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个中能手啊,这要是都到城里去,一个个都得管叫师父。”

  我看男人的烟差不多了,于是再塞过去一根,他摆摆手,笑着把旱烟递给我,我接过来抽了几口,差点没被呛死,这烟又辣又呛,害得我连连咳嗽。

  男人再接过旱烟时笑笑说:“俺们这村里的木雕手艺,只有秦姓一支的村人才会,他们那手艺是祖传的,其它的人是学不到半丁点本事的。”

  一听,我心里打起鼓来了,那村长还说过这全村人人都会木雕来着,这还不到一个上午,就听到完全不同的一套说法,想这木雕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村长在这件事情上糊弄我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看那祠堂里。”男人随手往广场中的祠堂指了指:“那里面的娘娘像便是秦姓的人做的,那功夫,做得可细致了,可惜你们是外来的,不能去看看……”

  我见这男人开始说开了,便趁机问:“大哥怎么称呼啊。”

  “阿满。”男人抽着旱烟说:“叫俺阿满就成哩。”

  “阿满大哥,我想给你打听个人。”打蛇随棍上,我抓紧问道。

  “什么人?”听我要打听人,阿满那黝黑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警惕的神情,似乎他也不太愿意把村子中过多的信息透露给外边的人知道。

  我自然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我要找的这个人叫红娘,你知不知……”

  却不等我的话说完,阿满突然蹦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我大叫一声:“你说找谁?”

  他的声音太大了,引得附近的村民颇颇向这边望来,但阿满在这村里的人缘看来真的不怎么样,竟然没有一个村民来过问;小夏看向这边,我朝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她才又转过头去。

  “我是说,红娘。”从阿满的神情不难看出,这号人物真的存在,而且和这村子还有极大的关系,不然的话,这个男人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大哥,你知道她不?”

  “红娘,红娘……”阿满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嘴里来来去去地说着这两个字,看上去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们是怎么会知道她的!”他突然把头拧向了我,眼睛里竟然射出了凶光,像是我一个回答不好,他就要吃了我似的。

  我却也无惧于他,盯着他的眼睛说:“怎么,真的有这个人?”

  “你们怎么会知道她,这不可能…….”阿满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喘着粗气,然后抓起旱烟狠狠地抽了几口,那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站了起来,旱烟往腰带上一插转身欲走,我也没拦着他,阿满的反应太大,我怕再追问下去,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倒是他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转过头对我说道:“听俺句劝,大兄弟,这件事不要向别人问起,俺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你们还是回去吧,回城里去,别在这小村子瞎折腾了。”

  阿满重重一叹,然后带着他的满腹心事走回自己的屋子,随着屋门紧紧地合上,像是把他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一般,我再看不到他在屋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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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夜半鬼敲门

从阿满的嘴里,我们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排水村在以前一定出过什么大事,而且是全村的人共同参与,因此,要知道发生何事,从村民口中是很难问出个究竟,且事件发生的日期无从得知,这种陈年旧事要追查起来,怕是难如登天;第二,村子里的木雕工艺只秦姓一支的村民才懂,而村长却糊弄我们说全村的人都懂得这手艺,再联系那祭屋中的山娘娘雕像也是出自秦姓人手里,不禁让我们猜想村长如此说的用意,是随便一说,还是有意混淆我们的判断;第三,便是红娘这一号人物,这个人必定存在过,从阿满那震惊的神情看来,红娘必是一个全村都知道的人物,而且我隐隐觉得,此人与排水村曾经发生的重大事件有着一定的关系。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调查的方向。”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把所听到的事情归纳与小夏知道。“除却第二件事木雕手艺不说,第一与第三件事是目前我们有能力追查下去的线索。”

“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两件事从排水村是很难查出来的。”小夏回头撇了撇身后的村子。“我不信你有办法撬开那帮人的嘴巴,他们守得可紧了。”

我笑道:“他们不肯说,但并不代表其它人不说,想那排水村当年发生的事件一定不是小事,或许其它村子有所听闻也说不定,我打算下午回城里找张忠国,然后利用他的关系找上乡镇的领导,由镇领导出面,找其它村子的人谈话,我想多少可以了解到排水村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行啊你。”小夏眯着眼睛看着我:“还真想不出来,你肚子里的弯弯肠子蛮多的,竟给你想出这曲线救国的办法。”

“穷则变,变则通嘛。”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天吃过午饭之后,我让小夏留在这里静观其变,自己便搭上常青给我找来的回镇牛车,一路颠簸的走了。

日落月升,又是一夜。

排水村这乡野之地,一没通电,二没电视,村子平常的娱乐也就在祠堂边上搭上个戏台,唱上一两出大戏,但现在即不是什么重大节日,也不是村里哪个叔公长者的大寿之日,自然也就没戏看,因此,平时的日子里,村民晚上都是早早睡觉,还不到九点钟,整个村庄已经寂静无声,家家户户的屋子都是漆黑一片,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声传出。

阿满早年丧妻,晚年无子,一个人守着一间十来平方的小房子,外加房子外的三分瘦田,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但他这人孤僻惯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向别人叫苦过,天长日久之下,村里的人渐渐漠视这个男人,阿满也乐得清静,他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样,孤零零地呆在一道山坡之上,除了这三分田地和一株矮树之外,便没有其它邻居,离他最近的屋子,起码也在十多米开外的地方。

阿满的屋子也是漆黑一片,他和其它村民一般,用过晚饭,抽了一会旱烟之后,也是早早地躺在床上,屋子里开着一扇窗,月光从窗外流泄进来,照亮了床铺的一角。

阿满睡得正沉,他侧着身,背着窗子,那样月光便照不到他。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阿满突然醒了,他是被冻醒的。

排水村坐落于幽谷之中,因此一到晚上,气温比山外要低上两分,但阿满感觉到的不是凉意,而是透骨的冰寒,那感觉就像在冬夜,裹实的棉被突然露出一条缝,让冷风趁隙而入一般。

阿满的后背像捂着一块冰,这突然而至的寒意让他从睡梦中惊醒,刚醒过来的人,意识还不是相当清晰,就在这阵恍惚中,阿满感觉到那股寒意在移动,从他的背心渐渐移到了后颈,感觉上像是一只冰凉的手抚摸过身体似的。

当阿满浮起这个念头声,他确实感觉到了,一只极度冰凉的手掌,带着一丝滑腻的感觉,一路从他的脊椎骨移到了后脖子上,瞬间,阿满惊恐欲绝,这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里,哪来的手掌!

他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下了地面,顾不得背臀摔得吃痛,阿满跳了起来,并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空空如也。

床铺上干净得很,连一只虫子也没有,阿满觉得奇怪,然后他发现更奇怪的事,床边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关了起来,月光从窗户的腊纸透进来,在床上留下朦胧的一片光影。

他清楚的记得,临睡前窗户是开着的,这是多年奍成的习惯,阿满决不会记错,但现在窗户却是关着的,窗子的栓锁扣得紧实,不像是风把窗户吹得关上,反而像有人在屋子里把它关上一样。

阿满知道,那个人决对不会是自己。

扣--扣--扣--

门外突然响起了扣门声,声音让阿满吓了一跳,这半夜三更的,有谁会来找他,他一向在村子里没什么人缘,即使是算得上自己亲戚的一个堂叔,也就是在过大年那会象征性地来他家坐坐,平时,连狗也不会到他屋子附近转悠。

那么,现在会是谁来找他。

或者,在外面扣门的,根本不是人!

想到这里,阿满只觉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扣门声依旧在门外不缓不急地响起,一下又一下擂在了阿满的心脏上,他大口喘着气,手扶着床沿才不致坐倒在地上。

阿满~~

门外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声音柔软,甜美得让人乱了心神。

阿满先是一阵恍惚,然后脸上现出狂喜的神色,他颤抖着的身体向门的方向移开了脚步。

“春花,春花,可是你么?”阿满念念叨叨地说着,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但同时也很陌生,那是他媳妇的声音,是已经差不多二十多年没听到的声音。

这个声音驱使他脚步踉跄地走到门边,阿满一手按在了门栓上,门外是他的媳妇,他要开门让她进来。

但另一个声音却无情地打碎了他的一厢情愿。

春花已经死了!

这个声音在他心里撕开了一个洞,然后这个洞无限地扩大,把阿满拉进了失望的深渊。

阿满在门边跪坐了下来,他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门外温柔的呼唤还在响起,但阿满知道,那一门之隔的另一面,并不是他的媳妇春花。

冰冷的气息从门缝透了进来,阿满打了一个寒颤,这股寒冷让他暂时止住了痛哭,突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不管外面的是人是鬼,但对方利用他媳妇的声音来引诱他开门,这种做法已经激怒了他。

门栓被用力地推开,挟着满腔的怒火,阿满甩开了门,但下一刻,阿满的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

红色的身影占满了他的眼睛,一张充满了怨恨的雪白脸孔勾起了阿满想努力忘掉的回忆,扶在门框的手无力地摔落了下来,阿满一步步地退回屋里,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是….是你?”阿满艰难地说道,语气里尽是难以下咽的苦涩。

那红色的身影并没有回答。

阿满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面对那片红色:“你,果然还是来了,来得好,来得好啊……”

他突然笑了,阿满猛得抬起头,红色的裾角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嘴唇开始渐渐罩上了一层白霜,透骨而入的阴寒让阿满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但他依然在笑。

“…….秦八是你杀的吧,我呢,我是第几个……”阿满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的脸上已经凝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一只白得吓人的手掌从那片红色中伸了出来,手按在了阿满的胸前,掌心传来的冰冷差点让阿满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但阿满并不在意,反而露出如释重担的笑容。

“是俺们对不住你,从那天以后,俺便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俺等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你,便走吧--

尖利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阿满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他全身一振,一股冰寒充斥在他的胸肺之间,随后,意识像陷入了最深沉的昏睡一般,迅速地离他而去。

在那弥留的最后一刻,阿满仿佛看到了一张脸正向他微笑。

“春花,俺来陪你了……”

扑通一声,阿满的身体侧倒在了床上,那只惨白的手从他的胸前抽了出来,带出了鲜红刺目的血。

随后,一声犹如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尖叫声把排水村所有的人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那一刻,醒来的人都蜷缩在床上,而平时最凶狠的狗,也只会把脑袋贴紧了地面,连叫都不敢叫上一声。

当尖叫声过去之后,一阵阵小孩的哭声才从村子里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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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排水暴动

小夏从床上跳了下来,尖叫从村子的方向传到了工地宿舍,只要不是聋子,便不会听不到,但除了小夏,没有一个人敢开门看个究竟,连常青也不例外。

那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让人一听之下便为之心寒,那绝对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叫声,这一点,小夏自然知道,因为她先一步感应到了村子里的那团鬼气,但当她扑到门外边时,尖叫停止了,鬼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夜正深,小夏不敢进村去查看,怕会再进一步加深和村民的矛盾,于是她回了屋,那鬼气如前几次一般出现得突然,待到她感应到,恐怕有人已经遇害,不过小夏隐隐觉得,如果不是那声尖叫的话,她还未必感应到鬼气,这连番出现的鬼物和以前遇着的不太一样,似乎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像第一次遭遇时,那红衣女鬼便是毫无先兆的出现,再如秦八,从其尸身上淡淡的鬼气看来,也必是恶鬼索命,但在之前,她却毫无所觉,以她的修为,即使不能清晰地感应到鬼物的活动,也不该全然毫无所觉才是。

那唯一的结论,便是这次遇到的鬼物,拥有收敛气息的能力,这个能力让小夏相当头痛,那等于让她处在一个相当被动的位置,而主动出击,才是她的风格。

就在小夏为鬼物的能力头痛的时候,秦村长的大门被拍得大响连连,一脸阴沉的村长打开了大门,叔公和其它四姓头人正满脸惊惶地站在大门口。

“进来说话吧。”村长侧过身子,其它人也不客气,好似身后有恶犬追咬一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跨进了门槛,就在堂屋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村长,那叫声…….”叔公首先说话,他的手抓着椅子两侧,使劲地哆嗦着。

其它头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人人都是白着脸,那叫声实在太吓人了,尖利得像是要捅穿人的心窝,普通人是发不出这种声音的,而另一个可能,他们可不敢去想象。

秦村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这五张脸孔缓缓说:“只要不是聋子,谁都听得见那声音,但现在大半夜的,你们谁敢去查看,叔公,还是你们几个头人?”

村长的话让这几人低下了头,这是实话,这夜深人静的,谁敢去查看那恐怖叫声的源头,那不是嫌命长么,那叫声一听便知道绝非善类,无论是头人还是叔公,谁也不愿在这时出风头。

“但是村长。”叔公抬起了头。“俺们就这样放任不管?”

说完,老头子还看了其它人一眼,头人们纷纷点头,要什么事也不做,无论是谁这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那你们要咋的!”村长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一晃,差点倒将下来。“要是你们还当俺是村长的话,那就给俺回去,抱着你们的媳妇孩子床上待去,天大的事,等明早再说,日间阳气盛,就算有什么鬼邪之物,咱也不用怕,但现在,你们就别再添乱了。”

村长动了真怒,叔公和其它人倒也不敢反对,一个个唯唯诺诺地从村长家出来,随着大门“啪”一声关上,五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哎,都回去吧,回去吧。”良久,叔公替他们作了决定。

但头人们似乎还不愿就此散去,其中一人支吾着说道。

“叔公,你看,会不会是她……”

“闭嘴!”

叔公一声暴喝打断了头人的话,他满头的白发都竖了起来,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

“不许提这件事,都回去,回去!”

老头用力地跺了跺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其它人脸色难看地互看了一眼,也跟着相继散去。

这一夜,排水村没一个人能够睡得安稳,等到公鸡打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色,家家户户的人都起了床,似乎有某种默契一般,除了小孩女人,其它的人纷纷向祠堂走去。

这是排水村不成文的规矩,遇到重大事情时,村民便到祠堂集中,各姓头人和村里的叔公会和村长进行商议,以得到解决的办法。

祠堂的门大开着,刚祭拜完山娘娘的村长和叔公从祭屋里出来,他们在祠堂的石阶上站定,村民们看到他们出来,便不再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望向村长和叔公,广场顿时寂静无声。

却在这时,一个惶急的声音打破了广场的安静。

“出,出事了,阿满出事了!”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挤进了人群里,他跑到祠堂前,或许跑得太急,不小心绊到自己的脚,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旁边的人马上扶起了他,他也顾不得膝盖擦破了皮肉,三两下跑到石阶下,对村长惶急地说道:“不好了,村长,阿满他出事了。”

村长还没说话,叔公抢在他前面,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急声叫道:“出了什么事,狗子,你倒是快说啊。”

那称为狗子的男人使劲地跺着脚:“死了,他死了!”

这话便如平地一声雷,广场顿时炸开了锅。

“你怎么知道的。”秦村长推开已经丢了魂似的叔公,继续追问着狗子。

“俺家和他离得近。”狗子吞了吞口水说:“您知道,阿满他平时总是鸡还没叫便下地干活,可今天早上,俺经过他房子时,看到那门大开着,却没见阿满出来,虽然平时和他没啥交情,但今早都是要到祠堂来集会的,俺心想就好心叫上他一叫,谁知,谁知俺走进他屋里时,俺的娘啊,都是血,都是血啊……”

狗子说到后来,大概是害怕给闹的,就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开了。

“先是秦八,然后又是阿满……”村长双眼一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样子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山神爷啊,难道您不再保佑俺们村了吗,怎么才两天,就死了两人,哎。”

一旁的叔公突然一甩大腿,举高了双手朝下面的村民大声说道。

“俺们村一向风调雨顺,但自从那些外乡人硬要在咱们村整什么劳子的开发,咱村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了,一定是他们破坏了咱村的风水,引来了什么山精鬼魅!”

叔公的话顿时引起了村民的共鸣,像排水村这种山村,鬼神之说已经融会到村民的起居生活当中,而村民又一向排外,要不是村长极力压下反对开发的呼声,怕是工程队到达村子的那一天,便会给这些村民轰出去;现在村子连续死上了两人,因此叔公的话一出,便说到了村民的心坎上去,他们激动地应合着叔公的话,纷纷认为是外来的人给村子带来了不幸。

“俺们要把他们赶出去,不能让这些人再呆在这里了,不然的话,咱们村就完了……”叔公声嘶力竭地叫着,努力地为村民们已然激动的情绪再添上一把火。

赶出去--赶出去--

在激奋的情绪影响下,村民们不断地呼喝着,声音从村广场远远传了开去。

“走,都带上家伙,俺们要把那些外来的赶走!”

在各姓头人的带领下,村民一哄而散,纷纷回各自的家中拿出锄头木棍等物,叔公激动地指挥着这百几十号人组成了一只队伍,他和其它头人便走在这支队伍前方,领着村民向湖对岸的工地走去。

村长无言的看着这场村民的暴动,自始至终,他即没阻止,也没赞同,就如同一个冷漠的过客一般,坐在祠堂的石阶之上安静地看着这一条庞大的队伍向湖对岸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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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诸法顿悟

  我刚到小镇上,便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张忠国,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给他听之后,我便问他能不能和这镇上的领导拉上关系,并把要找其它村子了解排水村的过去也一并说了出来。

  张忠国很干脆,让我在镇上找出落脚的先等等,他马上过来和我汇合。

  于是在张大老板来到之前,我成了闲人一个,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头顶上金灿灿的太阳把人照得晕乎乎的,小镇的大街小巷一片安静,没多少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出来走动。

  小镇的经济不太发达,这从整个镇子找不到一栋五层打上的楼房可以看出一斑,镇上的房子多是两层的平房,屋顶还是旧年代的那种瓦砾檐,中间尖,两边斜的那种。

  这些老房子的楼下,要是面对着街道的,大多数是做生意的店面,巍巍颤颤的老房子上挂着诸如“祥福商号”,“大同粮坊”一类的牌子,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还真让我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

  要是这小镇的旅游业能够发展起来,这些带着那个年代缩影的镇上景观倒是一大看点。

  只可惜现在天气热得很,我没心情好好游阅一番小镇的景象,于是找了附近的一家茶寮坐下来休息,时值下午,茶寮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打盹,我摇醒他的时候,他还两眼茫然,朝我看了一会后,才意识到有客人上门了。

  “给我一杯清茶,再来上一碟瓜子。”我朝柜台扫了一眼,见卖的都是一些廉价的茶叶,连可乐这种常见的饮料都没有,说实话,这大热天的,要是来上一罐冰镇可乐,可比什么清茶都强多了。

  伙计答应了一声便冲茶去了,我找了比较*里面的位置坐下,这茶寮也不大,二十多平方的地摆着十多张小方桌,但无论桌面还是地面都一尘不染,这一点倒比城里大多的食肆强上许多。

  已经掉了漆的木桌上刻满着岁月的痕迹,我用手轻轻在这些粗糙的木纹上抚过,在过去的时间里,有多少人曾和我一样在这张桌子旁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么这张桌子又记录着多少故事,那划开的木痕,是否因为承载不起太多的故事,才一一裂开?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这张木桌所记录的故事,仿佛看到了穿着青衣长褂的人影在我旁边晃动,仿佛听到了说不出名字的戏曲在耳边轻轻吟唱,然后,眉心一阵剧烈的跳动,我双眼一花,又看到了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原野,看到了连接着天地的参天巨木。

  但下一刻,我又回到了现实。

  伙计摇着我的肩膀,朴实的青年露出憨厚的笑容。

  “客人,茶和瓜子俺就给你放这了哈。”

  不知何时,桌子上已经摆着一碗清茶和一碟瓜子。

  “你慢用。”伙计朝我点点头,便又走回他刚才打盹的地方,百无聊赖摇着大葵扇,意态悠闲地奍起神来。

  茶寮还是那个茶寮,伙计还是那个伙计,但我,却和刚才的我不一样了,那看到巨木的一瞬,眉心泥丸处和前几次一样释放出大量的信息,但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只是一些模糊的信息,而是一些具体而微的文字,我坐直了身体连晃也没有晃一下,而脑海里,却有大量的文字浮现,文字透露出来的信息有道术功法,也有剑道击技,这些东西像是我早已经学会,但却被我忘记,而此刻才记起来一般。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朝前迈进了一大步,并且朝着和小夏完全不同的道路发展。

  小夏的术是继承自她婆婆一脉,她们家传的道法本来便和其它道门的术不太一样,颂念的咒语短,但威力却比同阶的道术强。

  而我现在从脑海里的文字里,却看到了修行的另一条途径。

  法武合一!

  当我把那些文字在瞬间融会贯通后,我便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那是一种类似佛家的顿悟,让我自然而然的知道。

  然而那些文字所蕴含的信息是异常庞大的,单以功法论,便至少有数十种之多,可别论其它的法术击技,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学会那无疑是痴人说梦,因此,我决定从这诸多技艺中挑出名为“紫天炎决”的功法和“斩天五大式”的剑技。

  小夏所教我提升道力的功法属于筑基一类的基本心法,但“紫天炎决”的功法无论在境界上还是在威力上,比起小夏所授不知强上多少倍,我方一想到功法之名,“紫天炎决”的修行方法便一一在我脑海中呈现,而体内的道力也随着运行起来,我合上双眼,暂时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把自己的心神维持在一片混沌的境界中,我依法修为,慢慢将体内道力转化为紫天之炎。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双眼张开,刹那间,双眼所见尽是紫色,但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我展开内视之法,发现以前蓝光莹莹的道力已经转化为不断跳跃的浅紫色火炎,一缕缕如游龙般的紫炎不断在我体内经络穿梭着,然后把炎劲一点点深藏于经脉重之中,如此一来,在必要时,我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逼发出紫天之炎。

  但按“紫天炎决”的修行总纲来看,我现在只是处于一个入门的阶段,只是初步把道力转化为炎劲,体内炎劲不断按着大小周天的循环在全身流动,完全不用我以意念控制,便无时无刻地增长着我的力量,但要到炎劲能够在丹田处凝成炎核,才算略有小成。

  我暗自估算了一番,当炎劲能够凝成炎核,那至少是地界上品的力量了,想想还真让我咋舌不已,想不到这“紫天炎决”厉害如斯,别说凝炼炎核,单是我现在这个阶段,便已经等同于地界中品的初阶力量了,比起小夏来也不遑多让。

  而“斩天五大式”这种剑技威力不凡,这小小的茶寮可经不起我折腾,最后我想,还是等有空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练练,现在诸事缠身,能够修成“紫天炎决”便已经让我欣喜莫名了。

  只是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知道这些道术功法,就以“紫天炎决”来说,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属于古代的修行心法,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对比炎决的心法,我估计小夏现在修练的心法怕连炎决的一半威力也没有,等以后有机会,还是从脑子里挑个适合她用的古心法给她修练好了。

  此刻,手机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却是张忠国的来电。

  按下接听键,张忠国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告诉我十分钟后便到,再问我现在在何处,我走出茶寮去看那路牌,才发现已经日近黄昏,我竟然不知不觉在茶寮里坐了近一个下午,但在感觉上,却好像只有几分钟一般。

  电话里,张忠国“喂”个不停,我回过神来,连忙把地址报给了他。

  挂了电话,我回到位置上,茶已经凉了,我却高兴得很,拿起青瓷碗把里面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嘿,喝一碗茶,换来诸多心法技艺,这种生意,无论怎么算也是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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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收徒

  约莫六点钟的时候,张忠国到了,他招呼着我一起上车,便直接开向镇长家。

  镇长家在小镇的南边,倚着一方绿水清池,种着两株婆娑老树,比起小镇其它地方,这里的环境要好上许多。

  汽车停在了池塘附近,张忠国领着我直接走向数米开外的一幢小洋房,房子有三层,红砖绿瓦显得光鲜,看来是刚建成不久,张忠国显是已经提前通知了镇长,我们还没走到门前,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已经迎了出来。

  “李镇长在家吗?”张忠国远远问道。

  那保姆连连点头:“在,在,他们都在二楼大厅呢。”

  “他们?”张忠国问道:“还有谁?”

  “都是客人。”保姆指了指二楼:“镇长说了,是和您有关系的客人。”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谁。”张忠国笑道。

  保姆把我们领进了屋子里,楼下有两个小孩在嬉闹,旁边一个应该是镇长夫人的女人朝我们点点头,张忠国报以微笑,却没说什么,直接让保姆领着我们上了二楼。

  走上楼梯,转过照壁,二楼的大厅里有三人谈笑正欢。

  大厅略呈正方形,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以民为本”的墨宝,字体笔划苍劲,铁划银钩,显是出自明家之手。

  三人坐于松木长椅上,长椅之前是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电炉及茶具,茶香在空气中四溢流散。

  见我们上来,那当中一人站了起来,大笑着朝我们迎来。

  此人脸型方正,宽额大眼,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颇有几分官样,想是那镇长无疑。

  果然,张忠国也是大笑应之:“李镇长,一月不见,你的气色更好了啊。”

  “那还是托了忠国兄你的福啊。”李镇长亲热地捉住张忠国的手:“要不是你把项目带到我们这等穷乡僻壤来,我们还不知道要穷到什么时候哩。”

  “快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两人说笑一番后,李镇长注意到张忠国身后还有我的存在,便犹嘴角带笑地望着我问道:“这位先生是?”

  张忠国拍了拍脑袋:“是我不对,我倒是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王先生,是我请来解决排水村那事情的专家。”

  “排水村?”李镇长皱上了眉头,他压低声音说:“那事情还没解决么,要是用得上我的地方,忠国兄务必出声。”

  “我这不就来找你了么。”张忠国说道:“王先生遇到了一些问题,须由李镇长你出面啊。”

  “可是询问排水旧事的问题?”

  “是啊,我之前和你说过,须找找其它村子的人问问,这种事,没有李大镇长出马,我们可做不来啊。”

  “哈,那你们可算来得及时了。”李镇上哈哈一笑,他朝后面的两人招招手道:“胡村长,你们来见见张忠国张大老板,说不定下个渡假村的项目便落在你们赤石村的身上。”

  坐于松木椅上的两人赶忙站了起来,此二人一老一人,着装简朴,老者六十有余,皮肤黝黑,须发皆白,他后背稍微,手里拄着一根木拐杖,看上去精神抖擞;而那年轻的也应在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稍黑一些,却在黑中透着红润,双眼黑白分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透着灵气,像一阵清风,让人不由想亲近。

  我暗暗称奇,这老者倒没什么特别,但这青年却不似其它乡下小民,反倒比城市里的青年才俊还要灵动上几分。

  “老朽姓胡,是这大山十三村赤石村的村长。”胡村长伸出一手和张忠国重重一握,张忠国本来是笑着的,却被这老村长一握之下,却脸现诧色。

  胡老者咧嘴一笑:“俺是个粗人,握痛张先生了?”

  “无妨无妨。”张忠国甩甩手,我看到他手掌都红了,不由对这老人也刮目相看,想不到黑黑瘦瘦的一个老人,还有这种力气。

  “忠国兄,胡老先生可是练过家子的,这大山十三村,素有秦家的簫、胡家的掌这一说法,这胡家掌,便说的是胡老先生家传的劈挂掌。”李镇长笑道。

  “李镇长,那秦家的簫,说的可是排水村秦姓一支的人?”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从李镇长的话里听出一点点苗头。

  李镇上点点头:“正是,排水村秦姓一支除了木雕手艺了得外,还吹得一手好簫,但这声乐之好,秦家人已经五十多年没再吹奏过了,日子都过不好,哪还有心情吹簫啊。”

  我听得全身一震,若依李镇长所说,那夜半的簫声,莫非是出自秦姓一支之手,如此一来,那驱鬼伤人的幕后人,便大致可锁定在这秦姓人的身上,我旋又想到了秦村长,此人说话不尽不实,实让人怀疑,但他又支持村子的开发,看似又没有杀人的动机啊?

  这排水村之事疑雾重重,我们现在就像在这浓雾中摸索前进的人,只待找到一些实在有用的线索,才可拨云见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这位是胡村长的大孙子。”李镇长拍了拍那青年的肩膀说道:“胡小哥那劈挂掌练得那个厉害啊,比他爷爷也不逊色,更难得的是,他是赤石村第一个大学生,算是为村镇争光啊。”

  青年露出一口白牙,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那小伙子叫啥名字,读什么专业啊,要是对口,将来不如来我公司帮忙。”张忠国哈哈笑道,看得出来,他也蛮喜欢这小伙子。

  胡村长连忙对青年说:“还不快告诉人家。”

  “我叫……”青年挠了挠后脑,带着几分别扭说道:“我叫胡靓,学的是农业。”

  胡靓?这名字倒有几分像是女的,我恍然大语,原来他别扭的是这个啊。

  “俺那时候听广东那边叫漂亮的女娃做靓女,叫帅气的小伙叫靓仔,俺想,咱孙子白白胖胖的,将来肯定也是个帅小伙,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胡村长见我和张忠国脸上有些不自然,不禁问道。

  我们连连摆手,心想这小伙子俊是俊了,可这名字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这三两句话下来,气氛算是活络了,原来胡村长来找李镇上,便是来看看能不能把他们赤石村也像排水那样,搞成一个度假村,而张忠国刚好找李镇上,要他帮忙找其它村子的人问问排水村的事,李镇长便干脆让这两拔人都到自己家里来,省得逐个碰头还麻烦。

  “行啊,赤石村是吧,改天我到你们那考察考察,如果条件许可,我们完全能够再办一个度假村出来。”张忠国对于胡村长的事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果不是排水村那边的钱都投了进去,我倒愿意先把赤石村搞起来,那边实在是……”

  “排水那边咋的啦?”见张忠国一个劲地皱眉头,胡村长不由问道。

  “你没听说过吗,胡老。”李镇上在边上插了个嘴,自招呼我们也坐下来之后,他便默不吭声地冲起了茶,这时却开了金口。“排水那边,出大事了。”

  “啥事?”

  “死人。”李镇长压低声音说:“连番的死人,你说邪不邪了?”

  胡村长和他孙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摇起了头。

  “不能啊,咱这大山十三村,就他排水得天独厚,他那是藏风纳水的局,是福地,不可能连续死了人啊。”

  “那个还真不好说。”李镇长摇了摇头:“那场面你没看到,太邪了,连续死了几人,但看不出是他杀,我们镇上的派出所去调查过,最后只能以互相搏杀致死而结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胡村长沉声说道。

  “我们觉得嘛…”张忠国略有些犹豫,他望了李镇长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张忠国才继续说:“是闹鬼!”

  “闹鬼?”胡村长倒吸了一口气:“这不太可能吧?”

  “为了一查究竟。”张忠国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才请了王先生这种专家到排水来,希望能够解决这件事,要不然,排水这度假村办不起来,我们就亏大了。”

  “王先生能捉鬼?”这一次,倒是胡靓这青年来了兴趣。

  “我们确实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我不知怎么解释,干脆竖起一根指头,“扑”一声轻响,便腾起了一朵紫焰,倒是将下午刚学会的“紫天炎决”现学现卖。“我和另一个伙伴都能使用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些能力能够给予鬼物以伤害,所以张先生从大老远从A市把我们请到这边来。”

  胡靓看着我那指间上的紫炎,眼睛里透着莫名的兴奋:“这火可比我们家的掌强多了,王先生,能不能教我这个。”

  “这怎么成!”胡村长一声断喝,倒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指着胡靓的大头没好气地训道:“自古武功秘法都是独家秘传,怎么可能随便传给别人,你看过爷爷把劈挂掌传给外姓人了没有。”

  胡靓被训得眼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好不委屈,我连忙说道:“不碍事的,胡村长,我这功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是你孙子肯学,我尽可教他,就是不敢保证他可学得会。”

  我这一说,倒是出了胡村长的意料之外,胡靓更是欢呼一声,朝我连称“师父”。

  这“师父”二字听得我头大,想我才跟小夏学了没几天功夫,这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别,先别叫着,我这功夫粗浅得很,要是你真想学,还是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一下我那伙伴,由她来决定吧。”

  虽然没有得到我第一时间的首肯,胡靓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爷爷打住了话头:“那俺先代俺孙子谢过王先生了,不知这排水村一事上,老朽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忙的。”

  我一听来了精神,这事终于说到节骨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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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往昔事

  “我想知道,排水村以前可有曾发生过大事,就是全村人都参与的那种?”我开门见山问道,若真如阿满所说,他们全村都共同犯下一个罪过,那这事必定不是小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是大事,即使排水村隐瞒得再好,也必定会泄露出一两分风声,就不知道这赤石村的村长可知道上一些。

  “大事?”老村长皱着眉头,眼望着天花板,一付沉思的样子。

  “要说大事,那只有一件。”良久,胡村长收回了目光,望着我说道。

  “什么事?”

  “祭祀!”胡村长摸着胡子说:“三十多年前,排水村进行过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但那一次活动很奇怪,排水村禁止别的村落观看。”

  “怎么,村子的祭祀活动能够让外人看的?”我不解问道。

  “是这样的,王大哥。”胡靓答上了嘴:“一般来说,我们大山十三村的祭祀活动都是为了感谢山神保佑我们一年风调雨顺而进行的酬神活动,这类活动是不禁外人参加的,反而,这种活动是向其它村子展现自己村落富足的机会,以吸引其它村落的青壮年来加入,以壮大自己的村落,所以,除了祭拜自己祖先的活动除外,其它祭祀活动都可以让外人随便参观。”

  胡村长接过话说道:“而且,祭拜先祖一般是比较小型的活动,但排水村那一次,单向别村购置的性蓄,便有五六十头之多,那种排场,只有祭祀神灵才用得上,但奇怪得很,他们却没有邀请其它村子去参加他们村的活动,弄得当时和其它村的关系都僵得很。”

  “那除了这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件?”我接着问道。

  “别的?”胡村长摇头说:“那倒没有,就算是祭祀神灵这种活动,各村也有许久没办过了,近五十年来,就排水村那次办过一会,这日子过得不咋的,哪有心思整这些?”

  “这样说来,排水村的经济还算是不错的罗?”

  “也可以这样说啦。”胡村长呵呵一笑,冷不防又抖出一个爆炸性新闻:“想那排水村以前也就和我们赤石村挨着一山坳,说实话,那日子过得并不比俺们村宽裕,但排水村运气好啊,后来来了一些人加入他们的村子,排水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我听出一些蹊跷,连忙追问。

  “听俺爷爷那一辈说,排水村当年也是穷得叮当响,但约莫百年前,有一支据说是逃荒的外姓人加入了排水村,那时排水的村长是不愿接受的,但那外姓人中却有一人具有异能,能驱邪治病,于是村长才接受了他们,最后,更由于那异人相助,帮排水找得现在这般洞天福地的所在,排水自此走在了其它村子的前列,俺村那时候的村长曾经感叹,要不是排水较其它村子离外界比较近,要不然,那异人一支哪会找上他们村子。”

  “也就是说,现在排水村中有一姓是外来户?”我问道,心脏不争气地跳了起来,我隐隐猜得到是哪一支姓的人。

  “不错。”胡村长说出我猜中的答案:“那加入的外人便是秦姓一支,通过百年来的共同生活,他们已经溶入到排水村中去了,据说那异人死后,便被排水村民奉为神灵,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山神爷不拜,却去拜那外姓人,那人再厉害,也终归只是个人啊。”

  我心中暗叫,这事果然和秦姓一支脱不了关系,那秦姓的先人若真具驱邪异能,难保没有把本事传给后人,这样一来,秦村长这个人问题极大,他能够做得了村长,也自然和那异人多少有些关系,只是他一开始便表明支持排水村的开发,那么,他纵鬼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李镇长见我面露疑色,他也是八面玲珑的人,马上便猜到我心中所想。

  “王先生,你可是怀疑秦姓人,甚至是,秦村长?”

  “是的。”我呼出一口气:“除了他,我想不出谁还有最大嫌疑。”

  “那你可得找到真凭实据。”李镇长皱着眉头说道:“秦村长一向支持乡镇的开发,在大山里有一定的名望,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也不好拿他法办。”

  “这个自然。”

  “王先生,恕老朽冒昧地问上一句。”胡村长干咳一声,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王先生为什么会想要查问排水村以前所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呢,如果王先生肯如实相告,说不定俺还可以联想起一些什么东西。”

  “王先生但说无妨,胡村长不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今天我们所说之话,我保证没有别人会知道。”

  李镇长一说,张忠国也点了头,我也就没有顾忌,把自阿满处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全村的人都有罪?”胡村长听罢,瞪大了眼睛犹不相信地说道。

  李镇长也跟着说:“你确定没有听错,王先生。”

  我摇头,态度坚决地说:“我绝对不会听错,那阿满,确实是这样说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问题就不小了。”胡靓在一边说道:“如果是别人,我还会怀疑他是否在说谎,但是满叔的话,我相信他不会乱说的。”

  “你认识阿满?”这会轮到我吃了一惊,那男人在村子里就是一离群的主,别说外村的人,大概自己村的也会有一些人把他淡忘吧。

  “俺们自然认识。”胡村长低叹了一声:“他的媳妇春花,本来就是俺们赤石的娃,春花长得漂亮,不知多少青年暗中喜欢她,但她却看上了阿满,她过门那天,阿满差点没被嫉妒的眼光杀死,但,哎,这娃命苦啊,过门还不到一年便染恶疾而死,阿满自那以后便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满叔虽然不爱说话,但他绝不会说谎。”胡靓说到这里,脸色也变得异常起来:“也就是说,排水村确实有过全村都共同犯下的罪过,天,那是什么样的罪过啊,竟然要全村共犯?”

  这一刻,大厅里的气温似乎下降了一些,每个人都觉得后背阴凉,我们怎么也想像不出,那全村人共同犯下的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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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镇乱局

  那一夜,我们下榻在李镇长家,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夜,我却是睡得极不安稳,总是在睡梦中惊醒,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翌日,我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钟左右,一轮金日早早挂在了天空之上,小镇被照得夜气渐消,热力初展。

  一众人在用早餐的时候,保姆匆匆忙忙拿着电话递给李镇长,镇长一听,脸上神色数变,他起身走到窗边,用又急又快的方言对着电话那头吼了一番。

  “怎么了?”

  我们都放下了碗筷,张忠国替大家发出了疑问。

  李镇长面有难色地说道:“哎,李某办事不力,办事不力啊。刚才镇上派出所来电话说,排水村那边不知什么事,村民都暴动了,现在正将工地宿舍围个水泄不通,不过各位放心,我已经让派出所那边去村子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暴动?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闹这事了?”我赶忙拿出手机打给小夏,但手机那边总是占线,大概排水村里的信号不怎么好。

  小夏电话不通,我更急了,她虽然不是普通女孩,我也知道村民是不可能伤害得到她,但万一那幕后人趁乱伤人,那就不太好说了。

  “不行,我得赶回去。”一想到这里,我还哪有什么心思吃早餐。

  “我和你一起去。”张忠国也站了起来:“那里有我的工人,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行,我也去。”李镇长说道:“出了这么一个乱子,我这一镇之长也逃不了关系,我马上让镇里多派上几辆摩托车,那山路不好走,汽车是通行不了的。”

  “也算上俺们爷孙俩。”赤石村长也发话了:“俺好歹也是一个村长,这排水村也能够说上几句话,多少还有点用处,哈哈。”

  “那好,事不宜迟,咱马上出发。”李镇长大手一挥,领着我们一干人等下了楼,几辆铃木牌的摩托车已经整装待发,看得出来,李镇长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开车的都是清一色的警员,李镇长和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嘀咕了几句,便扬着手让我们上车,机车的引擎发出连串的怒吼,便载着我们扬起数条烟龙,风也似的开向了山道。

  一路的崎岖自不在话下,虽然机车跑起来比牛车不知快上多少倍,但这颠簸也相应地成倍增加,就在我一身骨头都快颠散了的时候,机车拐下了山道,排水村已经遥遥在望。

  这村子还没到,但那种凝重的气氛已经在空气中传递,连迎面而来的风,也充满着急躁和不安。

  远远传来的人声,连机车的怒吼也掩盖不了,我眯着眼睛,小径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围着工地的宿舍,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看得到工人站成一排,正与排水的村民们成对峙之势。

  吱--

  机车在人群前方来了一阵紧刹,沙土被扬起了老大的一片,我们的突然出现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这些在外围的村民纷纷将注意力投注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身上,他们抡起锄头扁担等物,一个个脸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

  随车的警员也不是吃素的,五六人往前一站,一股煞气自然而生,顿时镇住了村民们,但外围的村民被镇住,里面的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一些听不懂的方言在工地的上空响成一片,单从语气的强弱,便可听出这些方言决不会是什么温言善语。

  在随车警员的护卫下,我们一行想要走向工地中,但外围的村民虽然不敢和警察起冲突,但一个个却钉紧在地上,脚连动也未曾动一下,警员们想要推开他们,但五六人哪推得动这数十村民。

  李镇长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赤石的胡村长走了出来。

  “都给俺让开,你们这算什么,耍威风么,都让开!”

  胡老爷子双眼怒睁,发须根根竖起,气势一时无两。

  排水赤石两村一向交好,村民自然也认得这赤石村的老村长,他们可以不卖镇里领导的帐,但这胡老爷子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于是,人群在再三犹豫之后,还是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

  我们就在这条人道中通行,排水村的村民虽然让开了路,但一路走过他们的身边,我可以清晰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敌意,这无数带着敌意的目光,刺得我脸上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我们已经来到工地宿舍的边沿,工地的工人们用推土机等器物形成一道防线,把暴乱的村民堵在了工地之外,不然,凭工地的工人是无法拦得住这一村子的人。

  工人中有人认得张忠国,不待呼喊,他们把机器移开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道,张忠国带了我们走了进去,而随行的警员则走在最后边,默然为我们让开通道的村民在见到工人们移开机器时,曾一度想要趁隙而入,还好断后的警员向天开了几枪,这鸣枪示警的威风让村民们发热的脑袋稍微清醒一些。

  我们出现在工地西沿,认出张忠国的工人急忙带我们到工地中心去,在那里,我看到常青正站在一架起重机的驾驶室旁,声嘶力竭地对着外围的村民喊着什么,黑大汉叫得头上青筋贲起,显是激动不已。

  在他的旁边,还有两名警员保护着他,而其它十多名警察分插在工人阵地里,正因为有他们在压镇,村民虽然情绪激动,却还一时不敢做出太过火的行为。

  我一个眼尖,看到小夏站在常青附近,她柳眉紧锁,双手间正扣着几张符录,也不知道她是为防常青出事,还是准备形势一个不好就往村民里扔,不过按赵大小姐的性格,我想还是后者居多。

  “小夏。”我叫唤着,并跑了过去,三两下来到她的身边,并顺手按上她捏着符录的手,生怕她一下火大,真个把道术往村民里扔,那时候,这烂摊子怕是更加收拾不了了。

  “你现在才知道回来啊,我打你手机又不通,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小夏一见是我,那满肚子的火一下子都倒在我的身上,她狠狠地朝我踢了几腿,腿上不知不觉附上了暗劲,我吃她一踢,一双脚马上又酸又麻。

  不过小夏灵觉也甚是敏锐,只是接触我的身体,便察觉到我体内的道力不同从前,她惊讶地望着我:“怎么才一天不见,你的道力倒是变了味道?”

  “这个等下再跟你解释。”我看现在也不是告诉她昨天悟得诸般法决的时候,指了指外边的村民,我问道:“现在这是怎么个一回事,怎么一大早的,这排水村的村民把这里给围了。”

  我这不说还好,一说小夏倒来气了,她火大地说道:“这帮村民都是神经病,今天早上突然就围了上来,说什么工地的开发动了他们的风水,想要赶走我们,常大哥想找他们商量,却不想他们突然动手,要不是我在旁边,常大哥现在就得躺在床上了,随后常大哥让工人们开来这些起重机什么的,才把他们隔在外面,我一看形势不对便马上报了警,但这里信号不好,通话也不顺畅,我还怕警察不来了呢,那样的话,只能算这些村民倒霉了,哼哼。”

  小夏一番话听得我哭笑不得,显然这帮村民的做法已经激怒了她,这警察来了还好,要是不来,小夏应该是打算以正当防卫为借口,随手给这一帮村民来上几发天火和白电了吧。

  那一边,李镇长把常青唤了下来,自己和赤石村的胡老爷子上了起重机,

  这几年来,李镇长一直致力于大山诸村的建设与开发,这排水的村民倒也认识他,况且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赤石的村长,这两人往前一站,倒比一个常青有气势得多,至少,那下方一众村民都收敛了一些,气焰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我说你们都怎么回事,脑筋不正常么,好好的一个开发项目,你们三吵四闹的算是啥事,都不想奔小康啦,都不想把经济效益搞起来啦……”李镇长双手一叉,八面威风地说道,他声音大如铜钟,不用扩音器就能保证人人都听得到,这官威一使将出来,比常青喊破了喉咙还管用。“你们丫的不想开发,不想把经济搞上去,我告诉你们,想开发的村多得去了,而且这事也由不得你们,这事关整个镇,整个大山诸村经济的大事,也不由你们说不开发就不开发!”

  像是一点也不怕激化村民情绪一般,李镇长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连我听也也为他捏一把汗,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本来已经安静的村民顿时起了哄。

  真不知道这个李大镇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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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止风波

  李镇长的一番话激怒了排水的村民,这帮颇有点化外之民味道的人群本来就没怎么把政府放在眼里,李镇长这一句“由不得你们”,顿时让他们掀起了滔天的声浪。

  我第一次见识到人声鼎沸是怎么一回事,那单是百几十号人一起怒叫的气势就足够吓倒胆小的人。流行示威这玩意在电视上见得多了,但那大多发生在城市里,有政府出面干预,示威者大多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眼前这排水的村民一个个愤恨难当的样子,他们高举着各种器物,嘴里怒吼连连,前排的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他们想要爬上起重机,但都被工人或警员推了下去,而后方的村民找来青菜鸡蛋等物,一个个朝李镇长的方向招呼着。

  李镇长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这么站着,任由杂物飞过他的旁边,甚至脸上还被打着一枚鸡蛋,蛋清溅了他一脸,他也只是大手一抹,就当那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都给俺住手!”

  一声暴喝响彻当场,胡老爷子一拐杖重重地敲在起重机上,“当”的一声巨响,把场面给镇了下来。

  “胡闹,都是胡闹。俺说你们排水就怎么这般别扭,别的村想要开发、要把经济搞上去那是等也等不到,你们倒好,有这好事却住外推,还一个劲地闹事,你们说说,这是为嘛?”

  胡老爷子身为赤石的村长,在这大山里,他的面子比李镇长要大得多,他这一番话下来,村民们虽然还一人个臭着脸孔,但却没有一个敢“吱”一声,更别说拿鸡蛋招呼他了。

  叔公排众而出,后面跟着四姓头人,五人来到村民之前,老头子朝胡村长作一揖说道:“胡村长,你有所不知,自从这外人来咱排水搞劳什子开发之后,排水连连出事啊,那前天刚死了个秦八,这不,昨晚连阿满也死了,那个死状,惨啊……”

  “你说什么,阿满死了?”听叔公一说,胡村长不由惊问道。

  一条影子从胡村长旁边窜过,胡靓扑到老头子跟前,一把捉住他的肩头大声说:“你可不能胡说,上个星期我还来看过满叔,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阿满的媳妇春花是赤石村的人,也跟胡家有那么一些亲戚关系,因此春花死后,胡家时不时来排水看望阿满,其中就数胡靓来得最密,阿满为人木纳,胡靓却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本来这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却不想成了莫逆之交,胡靓一听阿满死了,心里悲愤,不由急怒攻心地去捉那叔公,这要是放在平时便是逾辈分的不敬之事,但现在,谁会有心情去理会这些。

  “俺没有胡说。”叔公按下胡靓的手,朝身后招了招手:“狗子,过来和胡家少爷说说阿满的事。”

  狗子依言上前,把早上见到的景况大致描述了一遍,他这话说完,叔公已差人抬来阿满的尸首,胡靓用颤抖的手揭开那一方白布后,差点没晕了过去,阿满通体发白,像罩着一层冰霜,他的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过去,胡靓一看,只觉得那洞口和人的手差不多上下,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寒而栗,阿满死得极惨,偏那脸上又挂着微笑,神情未见恐惧,却让人一看之下便感到头皮发麻。

  我和小夏也爬上旁边一辆推土机,远远朝阿满尸首观望,我俩视力过人,这点距离倒难不倒我们,只是看到昨天还说话来着的人今天却变成一具尸体,说心里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怎么看?”我沉声问道。

  小夏握紧了手:“那是一掌穿胸致死,那尸体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鬼气,和秦八一样,一定是被鬼物所杀。”

  “灭口?”

  “应该错不了,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我恨恨地拍了拍手掌,顿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

  那一边,叔公朝胡村长说道:“您也看到了,阿满死得那么惨,一定是因为这些外人胡乱搞开发,把排水的风水破坏了,现在,有山鬼出来害人了。

  “胡说!”胡村长拐杖又是一顿:“俺们大山虽穷,但一向受山神爷护佑,哪有什么山鬼妖精出来害人过,况且现在是法制社会,死了人,你们怎么可以不报官,让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

  “报官?”叔公拿出一脸不屑的样子:“俺们排水这百多年还不是这么过来的,以前*山吃山、*水吃水那会,哪有出过这种凶事,但现在一向官家扯上关系,这就祸事不断,俺看这官,不报也罢!”

  叔公这一说,李镇长这面子上挂不住了,这不明摆他这个镇长只是个摆设么,他刚想发怒,却被胡村长暗地里捏了一把,示意他暂时别发火。

  “叔公,撇开官家这事不说,你说你们排水山鬼作乱,俺看不像吧。”胡村长半眯着眼睛说道。

  叔公听得直吹胡子:“胡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俺看,你们排水自从百年前不敬山神,却去拜什么山娘娘之后,这行事便越来越诡异,这次秦八阿满两人之死,俺看和你们村也脱不了关系!”

  “胡村长,你,你胡说!”叔公指着胡村长,手颤抖个不停,显是被气得不轻,身后一众村民也跟着闹开了,一个个朝胡村长怒语相向,但胡老爷子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叔公,看他如何回答。

  “你说说,你说说咱排水哪点行事诡异来着,胡村长,今天你要不说出个道理来,俺就找其它村长评理去。”

  “好,别的不说。”胡村长盯着叔公一字一句说道:“单说那三十多年前,你排水向其它村子大量购进牲畜等物,看着应该是大型的祭祀活动,却为何不邀请他村观礼,这和大山诸村长期以来的传统不符吧,还是说,你们排水祭祀的不是神灵,或者进行的是那见不得光的事?”

  “你胡说,胡说!”

  叔公一听之下,差点气炸了肺,他赤红着眼,只懂得来回念叨着这句话。

  “行,算俺胡说,那你倒解释给俺们听听,你们当年进行的祭祀,是怎么一回事。”胡村长步步紧逼。

  然而叔公除了捶胸顿足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其它头人也支支吾吾,全不似刚才那般气焰不可一世,这情况落在我们眼中,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他们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排水村的秦村长到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泰村长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排水村长大步走了上来,双眼自四姓头人和叔公脸上划过,五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均低下头去。

  秦村长朝李镇长和胡老爷子作了一揖:“秦某来迟了,还好有李大镇长和胡老爷子在,才不致于让他们弄出什么乱子来。”

  说完,秦村长朝后一拂袖子:“还不快散去,敢情你们闹的笑话还不够么。”

  叔公还想说什么,但一遇上秦村长的目光,硬生生把话吞回了肚子,他不甘地跺了跺脚,长叹一声便往回走去,四姓头人也跟在后面走了,其它村民见村长发话,而辈分最高的叔公也走掉了,便纷纷作那鸟兽散,十多分钟后,工地宿舍的排水村民都走了个精光,一场暴动算是平息了下来。

  “至于俺们村三十年前的祭祀活动嘛。”秦村长见人群都走光了,便又回身朝李胡二人说道:“当时村子祭祀的确不是山神,而是自己村的山娘娘,当时秦某心想,这大山其它村长拜的都是山神,也就不请其它村子来观礼,却不想因此引起胡村长您的误会,秦某实在抱歉啊。”

  “好说,好说。”秦村长一番话便把祭祀之事推得干干净净,胡老爷子倒也不便在此事上再有坚持,他没有实际的证据,再坚持却是他的不对了。

  “但村里死了人而没报官,今天又出现这种事,怎么说也是秦某的不是,秦某这就随李镇长回镇子上去,也好作一回详细的报告。”

  “那是最好。”

  这秦村长一到,便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经他这么一说,李镇长也不好再细究下去,这大山里的事,向来政府也只能干预个二三分,俗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嘛,除非把这山中村民都赶到镇上居住,才能完全地治理他们,但现在,李镇长也只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起重机等器械形成的屏障撤下了,工人也回了工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张忠国和常青交谈了一会后,也跟着李秦二人回镇上去,胡老爷子要回村子,刚好搭上镇长他们的顺风车,倒是胡靓一付不想走的样子让我感到些微头痛,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夏讲讲这在外头一溜达,便给她找来个便宜徒弟的事。

  最后还是胡老爷子发话了:“让俺家孙子留下来吧,他对这大山里的事知道一些,应该对你们的事情有所帮助的。”

  一席话,马上让小夏同意胡靓留了下来,这青年一时高兴,差点就在原地翻起了跟斗,但随后他神情又暗淡了下去。

  “爷爷,你先回去吧,满叔出了这事,不把凶手揪出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过得舒坦的。”胡靓在送他爷爷上车时如是说道,我们远远听到,也不由暗赞这青年倒有几分正义感。

  于是在一队机车扬起的尘土中,一场风暴告息了,但事情,却还没得到真正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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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演一场戏

  午后,湖泊边上。

  胡靓耍完了一套劈挂掌后,正满心期待地看着我们。

  中午用过饭后,我把昨天悟得诸般法决和胡靓的事情一并说与小夏知道,奇怪的是,听得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许多道术功法,小夏只好奇地看了我几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对胡靓这个主动要求拜小夏为师的毛头青年兴致勃勃,一休息完便把我们叫到这胡边来,并让胡靓练了一遍功夫,说是要考察他的功底。

  胡靓一见学道有望,这劈挂掌更是落足了功夫,他这一套掌法耍之下来,倒也掌影翻飞,长击短打,把劈挂掌大开大合的特性都表现无遗。

  “嗯,不错,单以武功基础而言,比某人要强多了。”小夏有意无意地瞄了我一眼,颇有种看着不成器的徒弟之感。

  我苦笑。

  胡靓看小夏没有拒绝收他这个徒弟,一时高兴,差点对她便要直呼师父,小夏连忙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体质如何,还不知道能不能修练呢。”

  小夏让这青年伸出了一手,她自己像老郎中把脉一般两指轻按胡靓脉门,一丝道力传进了青年体内,顺着他的经脉,道力很快便走了一周,胡靓紧张得不得了,盯着小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生怕她不收自己这个徒弟。

  “行了,体质还算可以,不过现在才修练,成就可不怎么样,除非像某人一样频频奇遇。”

  “那我算是合格了。”

  “算是吧。”

  胡靓兴奋地朝湖边喊了一声,又朝小夏直呼“师父”,听得她连连摇头。

  “别叫我师父,听着好像我多老似的,我只比你大那么几岁,叫姐就行了。”

  “小夏姐。”胡靓马上见风使舵,倒是机灵得很。

  小夏拉过我来说道:“这徒弟既然是你招来的,反正你脑子里不是有诸般功法吗,就拣一套让他练去,等他功法有成,我再看着教些道术吧。”

  话一说完,赵大小夏便自个找了一片树荫下打起盹来,分明不想接下教徒弟这麻烦事,我拿她没办法,只得认真想想有什么功法适合胡靓练的。

  胡靓刚才的劈挂掌在我脑子里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他掌影纷飞的样子,劈挂掌大开大合,动若惊雷,我考虑再三,最后决定把“九天雷法”传给他,“九天雷法”共分九重,前三重是筑基修行之法;中三重是为小成,能纳天雷入体,抬手投足间均有天雷加持,威力自不在话下;而后三重是为大成,大成后,修练者如雷神降世,可随心所欲地招来天雷御敌,那天劫之雷的莫大威力,自是百邪辟易,所向披靡。

  但要修练到后三重的境界谈何容易,胡靓能够修至纳天雷入体的中三重境界便算不错的了,我招来青年,口传语授地将“九天雷法”的入门口决细细说与他听,又给他详细地解释了近两个钟头,便着他自己一边修练去了。

  见我授徒完毕,小夏便唤了我过去。

  “徒弟都得怎么样了?”她笑眯眯地问。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挨得她近了,一股淡淡的体香飘进我的鼻子中,让我一阵心猿意马,差点没把她拥入怀里。

  “他悟性还不错,许多东西一听就明,倒比我聪明得多。”我握起小夏的手说:“要不我也弄一套心法让你修行,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们都是一些古心法,修练起来比你目前的心法要更快,威力也更大。”

  “有你这个百宝箱在,我不利用就是傻瓜。”小夏话锋一转:“但现在可不是修行的时候,等这次事情解决之后,我再从你处挖一两样神功来练练吧。”

  “你看这事要怎么继续调查,现在我们知道,排水那三十年前的祭祀,其中准有文章,但这事关整村,我看要查起来也不容易啊。”

  “那是肯定的。”小夏轻轻“哼”了一声:“你没看上午那秦村长,一场戏演得多好,村民出来闹的时候,我不信他不知道,但他就偏不出面,等到事情闹僵了,连三十年前的旧事也被人抖出来的时候,他倒知道站出来了,几句话就把事情搁了下来,未了,人人还得夸他会办事,识大体,我看就整一只老狐狸。”

  我见她说得气呼呼的,心里觉得好笑,便轻轻捏了一下小夏的鼻子,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被我碰了一下,她脸上马上飞起一道绯红。

  但小夏旋要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扯过我脖子,在我耳边说道:“他会演戏,咱们也会演啊,今晚咱们就给他好好地演一出,或许会抖出更多的线索。”

  我一听就知道小夏那爱胡闹的性子又表现出来了:“你想演戏?演什么戏,演给谁看。”

  “你看,早上说到当年的祭祀时,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很不自然,说明当年这其中大有文章,我看多少和那‘红娘’有关系,今晚我就演那个‘红娘’,我们找人吓上一吓,若当年之事真与‘红娘’有关,那一定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至于演给谁看吗,快进棺材的人总会更相信这些鬼魅山精,我看就演给那个叔公看好了。”

  我一听乐了:“这倒不失是一个好办法,那你知道‘红娘’长啥样不成。”

  小夏扣了一下我的脑袋,没好气说道:“你笨啊,想那秦八最后留下‘红娘’二字,不用说,他一定被‘红娘’害死,他尸身上又有鬼气,那‘红娘’不是红衣女鬼又是谁,要我说,阿满口中那所谓全村人犯下的罪,说不定就是害死了这个‘红娘’,只是我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整个村子的人一起来害那女人?”

  “这个原因,或许晚上就会知道了。”我望着湖泊的方向说道,在湖的那一边,排水村在午后的日光下显得惨白,让人泛起一种阴森之感。

  这个村子,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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