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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他是被你们吴家逼死的那个二姨太甘氏家族的后代!

想到这里,吴子阳一跃而起,马上就想去街上打听。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不禁又颓然倒下。

叶初春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吴子阳两眼朝上在出神,便使劲叫了一声:“吴子阳!”

吴子阳吓一跳,猛抬头见是她,复又倒下,哼了一声:“叶小姐,这一天玩的挺开心吧?”

叶初春过去拨拉着他的脑袋:“是啊。把齐渊跑了一个遍,哎呀你还真不知道,齐渊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晚上我们去了‘正华’大酒店,五星级的耶!”

吴子阳把她的手推到一边:“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住那就是了,那个级别的酒店,应该有总统套房的。”

叶初春歪头仔细看看吴子阳:“怎么?吃醋了?生气了?”

吴子阳冷笑:“我生的那门子气啊。有人替我照顾你,我该谢谢人家才是。”

叶初春使劲揉搓吴子阳的脑袋:“讨厌啊你,这么小心眼。实话给你说,我今天不是出去玩。我给梁思泰开车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帮助你搞调查。人家忙了一天,收获大大的,你不表扬我,还来讽刺我,什么人哪。”

吴子阳不相信:“别糊弄我。你一天跟着梁思泰当免费司机,调查什么?调查齐渊的路况啊。”

“胡说,什么路况。我帮你调查你们那乱七八糟的吴家历史。我跟你说啊……”

叶初春四下看看,把窗帘拉严实,又把房门锁死了。

吴子阳已经翻身起来了。他感觉到叶初春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叶初春回来坐到吴子阳的身边,小声问:“你先给我说说,梁廷影跟你二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子阳有些奇怪:“他是我二叔的表姐啊,有问题吗?”

“怎么个‘表’法,从哪算起的?”

吴子阳楞了:“这,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啊,吴‘高材’,你还差得远呢。实话告诉你,梁廷影跟你二叔,半点亲缘关系都没有。”

“啊,怎么会?你怎么知道?”吴子阳把眼睛睁得老大。

“还有更让你想不到的呢。你知道那个徐元梦跟你们吴家什么关系?他跟你们吴家有世仇!他的真姓是甘,他应该叫甘元梦,是被你们吴家逼死的那个二姨太甘氏家族的后代!”

吴子阳的眼睛不能再瞪了,只有把嘴张开,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不至于吧吴‘高材’,‘一个李向阳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叶初春十分得意,咯咯地笑个不停。

吴子阳回过神来,赶紧抱住叶初春:“快快,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

今天一天的时间,叶初春确实“调查”到了很多新情况。

这些都是梁思泰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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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早跟这个封建家庭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了,此后子孙不得再姓甘”。

梁思泰就职的那家经贸公司准备在鲁北齐渊地区开展业务,很多人嫌离家远都不愿意去,梁思泰开始也有点犹豫。听说远房表姑梁廷影从齐渊回来,他就找到表姑打听这边的情况。

一说起来才知道表姑刚丧爱子,心情悲痛,梁思泰赶紧道歉。

不料表姑父却对他的想法十分赞赏,说年轻人,出去闯闯,锻炼锻炼很有好处。

表姑也说齐渊环境不错,而且咱们有亲戚在那里,遇事还能帮上忙。你去吧,我也和你一块去散散心。

就这样,表姑就又带着梁思泰回到了夏边。

梁思泰人很单纯,有点心思全都用在了做生意上。他认为叶初春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又不是吴家人,所以跟她说话无所顾忌。

但是叶初春问到梁廷影的背景时,引起了梁思泰的警觉,因此他支支吾吾地不想说。

聪明的叶初春立即就明白了一大半,她冷笑道:“其实我根本不用问你。我和吴子阳早把吴家的历史调查的一清二楚了。我知道你姑的来意。她就是来寻根访祖的!”

叶初春是在蒙梁思泰。她是从梁廷影二回吴家大院开始怀疑她的。

按照常理,吴家大院是她的伤心之地,应该避之不及才对,可她竟然又回来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不能让儿子白死。

换言之,吴家大院,或者是大院里现在住的人,跟她有深刻的利害关系。

叶初春的结论是:她也有可能是吴家什么人的后代!

“寻根访祖”这个词,让梁思泰真以为叶初春是知情的。为了表示歉意,几乎是叶初春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没一点隐瞒。

一天下来,凡是他了解的情况,叶初春几乎都打听出来了;而梁思泰不知道的事情,叶初春也“推理”出来了。

首先是梁廷影丈夫的身世。他姓甘,他应该是吴延福的二姨太甘氏胞弟甘勇的后代!

这倒不是梁思泰说的,是叶初春推论出来的。

有件事吴子阳没想到。那就是在户州的梅老太太家,吴子阳跟当年的丫鬟桃子密谈时,叶初春也在跟“桃子”的儿媳妇聊天。老太的儿媳妇多少知道一些夏边吴家的往事。叶初春的推论就是受了那次聊天的启发。

梁思泰知道的是:徐元梦的爷爷本名叫甘哲堂,参加革命后改名徐哲。


按说解放以后他的子孙应该改回原姓才对,但是“老徐”却说,甘家是大地主、大恶霸,我早跟这个封建家庭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了。

“此后子孙,不得复姓甘也”。

后面这句话,不是徐哲说的,是叶初春说的。

不管谁说的,反正徐元梦一到徐家就姓徐。

“这话怎么讲?”吴子阳很奇怪,“什么叫‘一到徐家就姓徐’啊?”

叶初春说:“这一点不奇怪。徐元梦不是梁廷影的亲生儿子,是他们夫妻抱养的。至于为什么梁廷影自己不生而要抱一个,还有徐元梦是谁的孩子,他亲生父母怎么舍得给‘徐家’等等,不在我们的研究范畴之内。反正你知道他不是梁廷影的亲生儿子就是了。”

吴子阳连连点头,把这个事实牢牢记在了心里。

甘家祖籍是齐渊市的夏边县,甘家的后代怎么会跑到江州去呢?

这个事情梁思泰也知道一点。

据老辈传说,甘家的老祖宗在齐渊杀了一个仇家,被官府缉捕,只得远逃避祸,就避到了江州。这个老祖宗很有钱,在江州买房子置地,很快又成了当地富豪。

叶初春按照大体时间推论,这个“老祖宗”,只能是甘氏的弟弟甘勇。

从他“很有钱”可以判断出来,当年吴延福死后,吴家最值钱的东西,很可能都被甘氏家族“接收”了。吴家被偷被抢的东西加起来,可能都无法与甘家“接收”的那份财富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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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跟吴家大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大概是“不义之财”难以持久吧,解放后,甘家的当家人作为恶霸地主被镇压,甘家的财产也就分给了翻身的农民。

由于“老徐”早就跟那个家庭“决裂”,所以甘家被清算,并没有影响“老徐”的仕途。他因病去世的时候,官居一个地区的党委宣传部长。

他的一个孙子就是梁廷影的爱人。他们夫妻都是普通的公职人员,梁廷影老家的经济负担还很重,所以梁家的生活相对说来比较拮据。

梁廷影跟吴甘来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她是跟吴甘来的老婆拉上的远亲。

吴甘来的老婆是在江州做生意的时候认识梁廷影的。两人闲聊起来发现,原来吴甘来的老婆有个嫂子,是梁廷影继父“前窝”女儿的表妹。他们也搞不清这关系怎么算,反正从那以后,吴甘来的老婆就喊梁廷影表姐,这个“表姐”到吴家去过好几次,吴甘来也就跟着喊表姐了。

见吴子阳闷头想事不吭声,叶初春捅了他一下:“喂,怎么样,本小姐的侦探能力不比你差吧。跟你明讲,这些话,也只有我能从梁思泰嘴里套出来,你行吗?梁廷影会跟你说?”

吴子阳连连点头:“对对,还是我的娘子厉害,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揽过叶初春就要吻她,叶初春却把他推开了。

“这就完事了?你刚才还冤枉我呢,又是讽刺又是打击的,那么小心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吴子阳又是敬礼又是点头,请求“娘子”恕罪。

叶初春却不依不饶:“不行。你自己说,你以后再这么小心眼怎么办?”

“那我就不是人,是狗,行了吧?”

“不行。小狗多可爱,你不能是狗。”

“有没有搞错啊,我连狗都不如?那我就是兔子好了。”

“更不好。你就不能拿那些可爱的小动物打赌。你只能比那些丑陋的肮脏的昆虫,比如屎壳郎什么的。”叶初春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

吴子阳也忍不住笑:“哪有我这么高大英俊的屎壳郎啊。那我是猪行不行,我是猪八戒。”

“对,你就是猪八戒。其实你比猪八戒还笨,人家猪八戒还不随便冤枉人呢。”

吴子阳笑道:“既然我是猪八戒,那我就得当得象。猪八戒是超级色鬼加流氓,守着这么漂亮的叶小妹,岂能不动心?”

吴子阳抱住叶初春就是一阵紧忙活。

叶初春象征性地抵抗片刻,就向“猪八戒”投降了。

这晚,叶初春就睡在了吴子阳的房里。

看着沉睡中的叶初春,吴子阳却大半夜失眠。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叶初春的身上。

神秘的吴家大院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连那远在江州的徐家,都算是大院的远亲。

在自己的周围,还有哪些人跟吴家大院有关系呢?

意念至此他忍不住想问叶初春:叶子啊叶子,你家跟吴家有没有什么历史瓜葛呢?

他当然不敢这么问,他怕叶初春当时就会咬下他一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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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如果真有死尸,我怀疑那是李怀远!”

从吴家大院门前的胡同往北,过了那个汽修厂不远,就是夏边河,河边有一片树林。

吴子阳每天早上都到这里来跑步,先围着树林子转上几圈,然后到附近的河沿去看那里的几个老头钓鱼。

今天早上他才跑了两圈,就看到了骑车而来的老康。

他以为老康是来钓鱼的,没想到老康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两人就站在河边的柳树下面说话。

吴子阳已经把他调查的情况告诉了吴子英,吴子英也把老康跟她讲的事情告诉了吴子阳。

对那些陈年往事,吴子阳没法判断真伪对错,但是他赞同老康的观点: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就让它过去好了,不应该影响到现代人的生活。

因此,吴子阳支持堂姐跟老康谈恋爱。至于年龄上的差距,他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况且老康只比堂姐大十来岁。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老夫少妻有的是,甚至老妻少夫都不稀罕了。只要两人有爱情,别人怎么说管他呢。

老康对此很领情,先就这件事向吴子阳道谢,然后很认真地说:“子阳,既然我也算半个吴家人了,我就得对咱们大院负责,对吴家负责。有些事情,我一定得跟你说说,让你心里有个数。本来我是应该跟吴甘来说的,我担心他对我有偏见。”

吴子阳点点头。他没想到老康说出来的事情竟然是那样的可怕。

老康先说的是那天晚上小简子自称见到尸体的事儿。

他分析道:“小简子反应有点慢,脑子有时显得不够使,这是真的。但是他绝对不傻。那天晚上他不是睡的迷迷糊糊起来巡逻的,他一直就没睡觉。他亲手解开了那个麻袋,手上还沾了一些白灰,我想来想去,这事不像是假的。”

吴子阳倒吸一口凉气:“那死人是谁?什么人把它放在那里又转移走了?”

“如果真有死尸,我怀疑那是李怀远!至于谁把她弄出来的,以后又藏哪去了,我说不上来。”

“你说是谁?”吴子阳没听清楚。

“你应该听说过。文化馆有个女职工,去年离奇失踪,最后认定是跟一个男人私奔了。她就叫李怀远。关怀的怀,远近的远。”

“她怎么起个男人名字。如果是她,她肯定是被人杀害,藏尸在院子里的。这就是刑事案件了。对了,小简子不是在当天晚上就突然不辞而别了吗?会不会跟他发现了尸体有关系?”

“问题是我没看到,看到死人的小简子又不见了,谁也拿不准啊?咱也不能排除那又是一个恶作剧,跟前些日子的鬼影子一样,弄个假的吓唬人。”

“还有吗?”吴子阳急问。

“还有包工头老袁,扔下工程不知去向,也挺奇怪。反正咱们得提高点警惕,防止坏人打咱们大院的主意。”“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啊?”

老康缓缓摇头:“子阳你难道没发现?从你们一进来,院子里就怪事不断,要报警早就该报。你二叔似乎是不想张扬,你应该体谅他。”

吴子阳一下子明白了。老康说到了这一步,吴子阳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他。

吴甘来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来操持这个没什么实际价值的吴家大院,肯定是因为有一个顽强的意念在支撑着他:这个古宅里应该藏匿着吴家或者是萧家的巨额财宝。

经历了那些花样翻新的“闹鬼”事件,得知了吴子阳外出调查的结果,让吴甘来更加坚信了这一点。他认为,只要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就能找到那些财宝,让他一夜暴富,成为别人必须另眼相看的“大款”,彻底改变他下半辈子的生活状态。

这个前景太诱人了,以至于某些人“闹鬼”闹的再出格,他也不会报警。因为警方介入后一调查,“大院藏宝”就不成其为秘密,就算是真的找出“宝物”来,也不可能属于他一个人所有,他的发财美梦也就必然要破灭了。

吴子阳紧锁眉头思索半响,叹了一口气,对老康说:“康大哥,说句实话,我这些日子遇到的怪事,比我活这二十多年遇到的还多。我和我二叔现在为难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他到底要干什么。康大哥你经事多见识广心思细密,你一定要多帮帮我们啊。”

老康直点头:“那是当然,因为我们休戚相关。你说不知道那人要干什么,我估计,他肯定也是为了大院的‘藏宝’。只要这个谜不解开,那人就不会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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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韩世良曾经受过处分,原因是他跟一次赝品交易有关系。

吴子阳干脆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你说,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韩世良?”

老康反问他:“你知道元代画家柯九思和他的《归庄山水图》吗?”

吴子阳说:“听我叔讲过。吴家当年卖院子的时候,萧家用这幅画顶帐,从此以后这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人们都怀疑它还藏在大院里。”

“对。韩世良多年来都在千方百计找这幅画,他在别的地方搞点小动作有可能,至于杀人藏尸,我看他没那个胆子。另外老袁、小简子的失踪,似乎跟他也没关系。”

吴子阳稍一犹豫,就把“布袋里的擀面杖”事件告诉了老康。

老康急问:“这事你叔知道吗?”

“他不知道,”吴子阳解释说,“一是我还没搞清到底怎么回事;二来,我也不敢说,我怕他承受不了。”

“对,先不能告诉他。不过子阳你也别灰心,那不一定是真的古画。当年这个院子里一定还藏有以假乱真的赝品。”

看到吴子阳疑惑,老康就给他讲了这么一件事。

老康有个相处很好的邻居叫老米。老米曾经在文化馆工作过,今年年初才调到了城关镇文化市场管委会。这事是他告诉老康的。

韩世良曾经受过处分,原因就起自一幅古画的赝品。

那是将近二十年以前了。当年的韩世良风华正茂,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文化馆的馆长,并且已有风传,很快就要调他到文化局担任副局长,上级组织部门已经找他谈了话。

就在这个时候,邻县抓了一个姓游的文物贩子,缴获一批古字画。其中一幅明代孙克弘的“春华图”经鉴定是赝品。

文物贩子供述,这画是夏边县文化馆馆长韩世良托他转卖的。

警方找到韩世良的时候,他一口否认。据他说,他早就知道这“春华图”是假的。不光他知道,文化馆的馆员王武佑也知道。因为这画原来就混在文化馆馆藏的旧图书里面。

韩世良对于古画也略知一二,那画的画风写意模仿痕迹很重不说,就连画上伪造的钤印都把“雪居”错成了“雲居”(孙克弘号雪居)。多少有点文物知识的一看就是假的,而且是质量低劣的摹本。

那画之所以到了“游贩子”手里,是他借去“鉴赏”的。他拿画走的时候,文化馆几个人都看到了。

两人各执一词,警方就调查了文化馆的有关人员。弄明白这“游贩子”是韩世良的一个书画之友,两人常来常往,普通的字画交流是常事。

询问王武佑,王武佑说:“馆藏的故纸堆里的确有一些古旧字画,或者不是名家所为,或者就是些质量不高的摹本。至于有没有这个假的“春华图”,他实在记不起来了。”

韩世良逃过了这一劫,却因此被上级认定为管理不善,交友不慎,加上私相授受馆藏物品(那赝品也是清末的作品),给了他一个处分,由馆长降为副馆长。

又过了七八年,韩世良才重新爬到了馆长位置上,直到现在。

老康总结说:“我也懂点字画,我敢肯定,仿孙克弘的那幅画绝对不是文化馆的“馆藏”,倒有很大的可能,是韩世良找到的“大院藏宝”。他当时就应该知道那是赝品,所以就不很在意地委托给‘游贩子’去卖。至于吴家或者萧家为什么还珍藏着这样明显的赝品,就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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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梁思泰给他打电话,说中午想请他们“两口子”吃饭。

老康叹口气:“这个吴家大院实在是太复杂。子阳以后你要多加一分小心。”

吴子阳点点头。他心里盘算着,得先把那“擀面杖”的下落搞清楚。另外,还得弄清那个“李怀远”到底是怎么回事,以此确定院子里是不是真的藏过死人。

吴子阳调查工作还没开始,梁思泰忽然给他打电话,问他中午有没有空,他想请他们“两口子”吃饭。

吴子阳说:“梁哥你客气什么啊,咱们自己家的饭就不错,出去花那钱干吗?”

梁思泰笑道:“自然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咱说好了啊,中午十一点半,夏边‘金湖酒店’门口见,不见不散。”

吴子阳以为梁思泰就是想跟他们“两口子”一起玩玩,没想到梁思泰还真是有事要跟他们商量。

干了一杯白酒之后,梁思泰很认真地对吴子阳说:“是这么回事。我这边的筹建工作进展顺利,我们老板很满意,所以呢已经正式任命了我。我现在实际上还是一个光杆司令,在齐渊临时找了两个人,觉得不顺手。我听初春说了,你们想去的那个杂志社,员工大多数都是临时聘用的,进出频繁,而且工资待遇什么的也不算高。我的意思,能不能请二位屈尊一下,到我那里帮帮我。子阳当副总,初春当营销部经理。工资暂按1800元的标准,跟我现在拿的2000块钱差不多,奖金另算。只要公司见了效益,咱们同步往上涨,我决不会亏待二位。老弟意向如何?”

梁思泰说的事情,吴子阳还真是没想到。听起来,这个工作比那个什么捞什子杂志社要好的多。

但是吴子阳从来就不大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因此他只是笑笑,随口说:“还是梁哥够意思,什么好事先想着自家弟兄。”却没有明确表态去还是不去。

梁思泰紧接着解释道:“我跟你说实话。我上面总公司的老总是我爸的哥们。他们公司是齐渊化工集团在江南的最大客户,也就是‘齐化’的上帝。我的这个分公司,实际上就是总公司的一家三产,来齐渊呢也是依托‘齐化’做点买卖。你明白了吧,只要‘齐化’不破产,我的公司就有生意做,就能挣大钱。”

叶初春很感兴趣,却也有疑问:“梁哥,要是以后你没了这个有利条件,那买卖不就不好做了吗?”

“起码五年内,你的顾虑不会出现。五年之后,咱们的公司发展起来了,有了规模,上了实业,咱就可以自力更生了,那咱们还怕什么?”

看吴子阳还在沉吟,梁思泰就说:“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俩回去再商量商量,最好早定下来,明天给我个准信,因为我急着用可靠的人去发展业务。好了,来来,接着吃,吃完咱们唱歌去。”

因为梁思泰的建议,吴子阳和叶初春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叶初春很想接受梁思泰的邀请,到他的公司去干。

原因很多,一是那家杂志社的事情没有个准谱;

二是就算录取了,那里的待遇也一般,竞争还特别激烈,没准干不了几天就被挤下来了;

三是杂志社所在的赣南地区,经济水平不高,气候也不好,远不如齐渊的经济文化发达;

四是不管怎么说,跟梁思泰还算沾点“亲故”,以后会得到他的照应。

“你看人家一上来就那么大方,给的工资跟他这个‘总经理’差不多,而且还另有奖金。”

吴甘来却不想在夏边留下。倒不是这里环境不好,而是他对梁思泰没有把握。梁思泰实际上是一穷二白。

“一穷”是他的经营资金很少,主要业务的开展靠的是“关系”;

“二白”是:他既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他那个什么“分公司”的基础就是建立在沙滩上。

单就从为人来讲,吴子阳觉得梁思泰“公子哥”习气浓厚,既不老练,也不可靠。

还有,就是那家杂志社的总编对吴子阳印象很好,评价较高,复试通过的可能性很大。有总编的赏识,对于他工作岗位的安排以及今后的的发展,都是难得的有利条件。

争论的结果,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叶初春赌气地说:“既然这样,咱谁也别勉强谁,我明天就到梁思泰的公司去上班。你就等着那个破杂志社吧。对了,复试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就这么扔下你叔叔回老家?”

吴子阳说:“我现在还真是不能离开。这样,我给杂志社的总编打个电话,把情况说明白。他要是想用我,肯定会再给我个机会,他要是没那个意思,我也就不去了。”

“还有你这么脚踩两只船的。真是的,我不管你了,我给梁思泰打电话去。”说完她转身就走。

以前的时候,只要叶初春一生气,吴子阳就得赶紧追上去哄她。可是这次吴子阳却没动地方。

他隐隐有个不祥的感觉,那就是叶初春一定要去梁思泰的公司上班,似乎不光是为了什么工资待遇,她好像还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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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李怀远一个人住后院的小楼,难道她就不害怕?

吴子阳没费什么劲,就把那个李怀远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李怀远是王武佑的小老乡,他们都是夏边县湖车镇人。李怀远原在镇办织布厂当挡车工,人长得挺漂亮,而且因为他父亲会唱“谭秧调子”,她得自真传,唱得也很好。

谭秧调子是齐渊地区的地方戏,清末民初兴盛一时,抗战后期逐渐凋落。到了近年,会唱的人已经很少了。

韩世良了解到李怀远的这个特长,就把她调进了文化馆。当然,他费了很多周折,甚至还以发掘民间艺术遗产的名义,找了市文化局的有关领导,才把事情办成。

李怀远对于韩馆长很是领情,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好,好过了上下级或者是一般同事的关系。

文化馆的许多人都对韩世良的“好心”嗤之以鼻。他们认为,由于韩世良的老婆有病,夫妻“性”关系名存实亡,那个李怀远,实际上就是韩世良包养的情妇!

也怨不得大家这么推论,文化馆的院子以经常闹鬼著称,基本上没人敢住在这里。可是李怀远就一个人住后院的小楼。难道她就不害怕?

李怀远是个娇弱的女孩子,她也应该知道害怕。她不害怕的原因,很可能是晚上有人陪她。这人只能是韩世良。

假若如此,韩世良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一个人的眼睛,这人就是文化馆的门卫小简子。除非他把小简子收买了,用金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利益”封住了他的嘴。

不过人们的怀疑并没有维持多久,又被另外一个事实冲淡了。

他们很快发现李怀远还有一个男人,此人姓方,三十出头,任职于湖车镇经委。

小方有老婆,家在农村,他却经常坐车跑几十里路来看望“李妹妹”。

他也不避嫌疑,上班时就直接到李怀远的办公室找她,弄的文化馆里无人不知,结果在很大程度上为韩世良挽回了“清白”。

过了一段时间,那“小方”辞职去南方做生意,李怀远随即失踪。人们都猜测她是跟着小方“私奔”了。

闹清楚这些事情,吴子阳得力于两个人:王武佑和秋荷。

吴子阳带了两瓶酒去拜访王武佑,王武佑连连道谢,说,“小伙子,你们爷俩哪来这么些讲究啊。关于吴家大院,你想了解什么就直接问我,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后千万别这么客气。”

不过王武佑是个非常有数的人。他虽然跟韩世良有矛盾,但决不信口开河,无理指摘,拿不准的事情更不会轻易下结论。

他对吴子阳说:“韩世良肯定挺喜欢李怀远,但如果因此就推论他俩有什么私情,证据不足。文化馆不是个私宅,晚上除了有门卫看门,工作人员有什么事情也常来常往,并不是说一到晚上就大门一关不准进人了。因此有些传言不足为信。至于李怀远敢住院子里,其实也不奇怪,一是门口有看门的,二是她本人胆子也挺大,从来就不相信鬼啊神的那一套。”

关于李怀远的失踪,王武佑倾向于她是跟那个小方走了。

原因主要是李怀远当时还没办正式调入的手续,她在文化馆只是个临时工。韩世良为她的“转正”费了不少心,但牵涉到政策性的问题,能不能办成还是未知数。

李怀远等了大半年之后有些失望,从而放弃文化馆的工作跟小方“私奔”也情有可原。

虽然她没结过婚,小方可是“有妇之夫”,而且丈母娘家势力很大,小方可能不敢公开闹离婚,只好一走了之。

看来,王武佑是绝对不相信李怀远“被害”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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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小简子常常会提到那个风流妩媚的“李姐”。

从王武佑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吴子阳回来正好看到秋荷在打扫院子,就随口问了问她。

没想到,关于李怀远,秋荷知道的要比王武佑知道的多得多。

本来他们是站在院子里说的。后来吴子阳就把秋荷拉到了门卫室,两人就对坐在桌子边上,吴子阳全神贯注地听着秋荷的讲述。

见吴子阳这样重视自己,秋荷挺兴奋。所以凡是吴子阳感兴趣的事情,只要她知道的,都毫无保留讲了出来。

在吴家大院,秋荷能说上话来的人不多,只有一个小简子。闲下来的时候,她就经常呆在门卫室,跟小简子聊天。

小简子喜欢秋荷,却从来不敢表露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自觉自愿陪她说话解闷。在秋荷面前,小简子是无话不说,当然也就会常常提到那个风流妩媚的“李姐”。

在小简子口中,他“李姐”是个很好的人。

李怀远来文化馆以后,谨言慎行,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热情有加,自己从不张扬。文化馆的人对她的评价,除了“作风问题”以外,总体上还是不错的。

小简子认为,那个小方实际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仗着以前在镇上的时候,曾经帮助过李怀远,就老是缠着她不放。

李怀远很讨厌他,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求助于“恩师”韩世良。韩世良晚上常到文化馆来,就是为了防止小方的骚扰。

因此小简子一直不相信所谓的“私奔”一说。

李怀远失踪的头天晚上,文化馆的院子里只有小简子和李怀远两个人。

头两天,李怀远刚拔了两颗牙。可能找的是“庸医”,拔牙以后处理不好有些发炎,弄得满嘴牙都疼。

那天晚上八点来钟,李怀远让小简子上街给她买点止疼药。小简子跑了三个药店才买到,回来时已经九点半了。

小简子进到后院,看到李怀远楼上的卧室已经熄灯,以为她睡下了,就想过去敲楼门,问李怀远还需不需要吃药。结果他还没走到楼门口,却看到门里晃动着一个面目狰狞、极其可怕的鬼影子。

小简子最怕鬼,吓得他赶紧回到了值班室,打开收音机给自己壮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简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他,听声音似乎是李怀远。

“小简子,我出去一下啊,你关门睡觉就是,别等我。”

小简子闻声赶紧起来,拿着药开门喊:“李姐,你的药啊。”

这时人已经走了,小简子只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李怀远从此失踪。

两天以后,韩世良带人看过她的宿舍。

里面的东西收拾的很整齐。现金、存折、首饰等私人物品都已经带走,床铺也用大被单子蒙了起来。显见得她是做了充分准备,而且完全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李怀远是个孤儿,从小由她的伯父抚养长大。她的伯父曾经到单位来过,大概是接受了“私奔”一说,没有就此提出什么异议。

小简子有“异议”却从来不敢说。很大一个原因,是那天晚上只有他们两人在院内,如果不是“私奔”而是发生了别的意外,小简子头一个就脱不了嫌疑。

因此,关于那天晚上“买药”“闹鬼”等事情,小简子以前从未公开说起过。他怕说了别人也不相信。

吴子阳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半天,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

李怀远很可能死于某种意外。

假如不是象徐元梦一样死于心脏病的话,那就是死于别的什么微妙的病征。

她死的时候应该有个人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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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这之后便出现了一个可能:韩世良被逼无奈,杀死了李怀远。

这个人面对这意外的变故,肯定是吓坏了。

他必须马上处理这件事,否则,这个意外将毁掉他的一切。

假如那天晚上小简子见到的死尸就是李怀远,说明那个人就在大院里把她的尸体藏匿了起来。他没法把尸体运出去,更没法不露痕迹地处理掉,他只有把尸体先藏起来。

他不愁没地方藏。西厢房的地梁子中间就可以放得下。

藏好尸体以后,这人男扮女装混出了文化馆的大门。他故意叫了小简子,为的是让小简子证明那天晚上李怀远就离开单位出走了。

这以后,那人就开始煞费心机地处理那具尸体。

为了防止尸体出现异味,他可能想了很多办法,包括使用石灰包裹。石灰可以很快地销蚀肌肉组织,促使尸体干化萎缩。但是这个办法需要很多石灰,还得不断更换。

这个处理方式虽然费时较长但是比较保险,而且效果不错。到小简子发现时止,那尸体已经干化,重量、体积都比原来大大减少。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再有一年半年的时间,他就能把这剩下的部分一点一点处理干净了。

就在这个时候,吴家人突然象“还乡团”一样“杀”了回来。

吴甘来要求腾出西厢房,给这个人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因为他来不及转移尸体了,可能他也没有地方可转移。

他想尽一切“鬼”办法想把吴家人吓走,但是他没有得逞。

就在吴甘来要装修西厢房的前一天,他走投无路,只能冒险把尸体运走,结果还是被小简子撞见了。

那么后来他把尸体弄哪去了呢?

也许事情很简单,他就是从大门把尸体扛走了。

大门的锁扣在外面,但是旁边有个门洞,从里面和外面都能把锁锁上或者打开。那人只要偷配了大门的钥匙,便可很轻易地进出吴家大院。

可是运出门之后他又能把尸体往哪放呢?

他既然一开始就把尸体藏在大院里,想必认为这样比弄走更安全。所以他不应该贸然弄到外面去。

因为那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的尸体,那是个体积可观的人尸,弄出去实在太危险。不说别的,就说半夜三更,他背着一个死尸在大街上走,万一遇见巡逻的“110”盘问,那不是“屎壳郎滚粪球”——找屎(死)吗!

所以,他并没有出大门,他只是把尸体换了一个地方藏匿。


他对大院相当熟悉,他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下这个大“累赘”。

联想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这人只能是韩世良。

他与李怀远有私情,可能导致李怀远怀了孕。

这之后,便出现了一个在类似案例中常见的可能:李怀远逼着韩世良离婚,或者是敲诈他,韩世良被逼无奈,杀死了李怀远。

分析一下前因后果,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很小。

另外的一个可能,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做爱时出现了意外,使李怀远突然死亡。

这是一个突发事件,韩世良肯定吓得六神无主。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权衡了所有的利弊,万般无奈地做了一个他也知道是很愚蠢的选择。

韩世良最怕的是面对警察他没法洗刷自己,也怕因之而来的严厉的行政处分,他只能做那个选择。也许那是下策,可是他没有“上策”。

这样想了半天,换个角度一琢磨,吴子阳忽然又冒出另外一个念头。

这是一个不能排除的可能,就是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那是小简子编出来唬人的,或者是对付老康的。反正那事情完全是子虚乌有。李怀远就是跟小方“私奔”了,吴子阳其他的“联想”都没有任何证据能加以支持。

这才是最重要的关键所在!

吴子阳一时大有感触。他此前的那些想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有证据!他全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就像堂姐批评他的那样,侦探小说看多了,有一点点走火入魔。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小简子为什么要编这么一个谎言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吴子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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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再高明的文物鉴定家也无法看出这到底是不是真迹。

吴子阳暂时放下这件事,先去寻访那个“擀面杖”。

这件事他没瞒着叶初春。因为叶初春比他聪明且心思缜密,办法可能更多些。

根据杆子讲的线索,叶初春认为,还是应该先找到那几个小孩。

人家叶初春还懂“儿童心理学”,她买了很多的糖块、果冻、动画书,不厌其烦地到处引诱街头屋角的“小朋友”,没费多少事,就查到了小点点的头上。

点点和祥祥在西街的一个大沙堆上忙活。在接受了“阿姨”馈赠的“动画书”之后,点点就很痛快地坦白了处理那个“擀面杖”的经过。

“啊?!……”吴子阳听毕惨叫一声,没等他叫第二声,叶初春使劲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她若无其事、和颜悦色地继续问:“那么多的‘宝’,你妈不可能都烧了吧?会不会留下一两个?好好想想,你要是还能找出来,阿姨给你买冰激凌。”

点点很想吃冰激凌,脑子一转,抓住了祥祥:“我和冰冰的都烧了,祥祥那里还有。”

祥祥刚才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一时有点不明所以。吴子阳和叶初春启发了半天,他才弄明白原来是为了那几个“宝”。

叶初春把剩下的果冻全都给了祥祥。在充分的“物质刺激”之下,祥祥回家将他装“宝”的一个纸箱子抱了出来。

吴子阳和叶初春也不管脏不脏了,忙着把所有的“宝”全部拆开,终于发现了两片残画。

这两片都只有学生演草本的一半大,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东西,连那绢底都变成了黄褐色。

两片中一片大部空白,只在边上有些浅黑的墨迹,仔细看看,应该是“远山”的峰顶;另一张有少许枝叶,还有三个残字和半方印,字应该是“隽永且……”,印文是“龙江……”。

吴子阳不住地摇头,跟叶初春说:就凭这边边角角的几个字,恐怕再高明的文物鉴定家也看不出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到底是不是真迹。

叶初春望望他,突然问:“你好像跟你叔叔一样,特别在意那吴家大院的财宝?”

吴子阳苦笑:“什么叫‘特别在意’啊?不管那画值钱不值钱,那是自己祖先失落的东西,能找回来当然好啊。”

“是啊。假如这幅画是真的,而且完整无损,你叔叔拿去拍卖,卖上几百万,你肯定也就发达了,他至少也得给你一百万啊。”

吴子阳这才听出来叶初春是在讽刺他,而且对他还有不小的误解。大概她以为,吴子阳财迷心窍,一门心思想的是一夜暴富,别的什么都不放在脑子里了。

吴子阳赶紧解释,说:“这是从何说起,我还不至于那么庸俗吧,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真实用意呢?这个院子里不管藏着多少财宝,我从来不认为那是属于我的。我的心思主要也不在那上头,人家老康都理解我,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能看出来啊,”叶初春斜着眼睛冷笑,“你听说画烧了,出的那就不是人的动静,就像肥猪临死前的哀嚎!”

吴子阳还想争辩,可叶初春不想听了,她把那两张纸片放到吴子阳手上说:“你好好保存着吧,虽然是残片,也是七八百年以前的宝贝呢。弄不好也值个万儿八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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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吴甘来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娘们儿眼睛真贼!”

就在吴子阳和叶初春哄小孩子的时候,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上门求见吴甘来。

秋荷带他们来到客厅,吴甘来和梁廷影正在那里坐着聊天。

来人自我介绍之后,吴甘来便有些紧张。

这个人叫简从文,是小简子的父亲。

小简子的老家在省城东面的营丘县大简庄。简从文自幼务农,育有一女二子。小简子是他的小儿子。

小简子自小的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勉勉强强读完了初中,就跟着“老简”在家种了两年地。后来见村里很多小伙子大姑娘都进城打工,简从文就托他的连襟,在夏边当货车司机的老孟给小简子找个活干。

开始的时候小简子在水泥厂当临时工,后来老孟认识了韩世良,又让小简子到文化馆做门卫。

前些日子,小简子给家里打电话,说文化馆搬了家,现在的老板不想用他看门,他得另找活干了。

从那以后将近半个月了,小简子忽然音信全无。这孩子从小缺心眼,简从文不放心,就从老家跑出来寻找儿子。

吴甘来听说是这事,连忙从抽屉里找出小简子留下的那封信递过去。

简从文看了半天,说这不像是小简子写的。不是字不像,而是口气不像。

吴甘来就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说你不相信的话,我们这里的老康和秋荷都能证明。他就是半夜走的,连个招呼都没打。

简从文说:“俺家顺才才从庄稼地出来没几年,统共也不认识几个人,而且还拙嘴笨腮的,自己能有碗饭吃就不错了,还跟人出去做什么买卖,不可能啊。”

吴甘来马上说:“可是我们那么多人都能证明他到晚上九点多还在。你也看到了,这院的墙这么高,大门一锁,没人能进得来。小简子不是自己走的,难道还是被人绑架了不成。”

简从文无语,想了想才说:“他平时在哪住,我去看看,他留没留下别的地址啊电话号码啊什么的。”

吴甘来就起身带他去“门卫室”,梁廷影也跟了过来。

院子里的一个院灯坏了,老康蹬着梯子在换灯泡,吴子英在下面扶着梯子。

秋荷坐在门卫室的门口洗衣服。

门卫室大约有十个平房。

放着一张三屉桌,一张单人木床,一个旧式木橱,一张连椅,一把背靠椅和一个脸盆架。

北墙有个窗户可以看到院子,西墙被木橱挡着,南面是山墙,贴着一幅很大的“齐渊市县区地图”。

这些日子秋荷在白天兼着看门。她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

小简子的衣物铺盖秋荷都给他收到了橱子的下层。橱子上层摆着水壶、碗筷、茶具等等。橱顶上有一个拉杆式的帆布箱子。

简从文详细检查了小简子的衣物,又拽过椅子,站上去揭开橱顶的箱子翻了翻。关上箱子又观察箱子四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吴甘来和梁廷影就站在椅子旁边。两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简从文手里拿的那个东西。

梁廷影一下睁大了眼睛。

吴甘来猛然张开了嘴。

两人一瞬间全楞了。
??
简从文下来以后对吴甘来说:“吴老师你看怎么办?顺才是你在这里干活的时候走的,你也要想办法找找他呀。”

吴甘来回过神,想了一下说:“老简啊,这事我看不大好办。你家简顺才不是小孩,他上哪去,干什么去,我都干涉不了。况且,他既然在我这里干,就不应该不辞而别,还影响了我的事情。这是他的不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他,就干脆报警好了。”

简从文说:“哎呀,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这孩子心眼实诚,没准谁一忽悠他,说有什么什么好事,他也不想想,就跟着人家去了。要不这样,他要是回来了呢,麻烦你催着他先给我个电话。我再去别的亲戚那里找找,问问,再问不着,就得报告公安局了。”

吴甘来点头同意。

简从文走的时候,秋荷去开门,吴甘来去送他。

回来以后,吴甘来让秋荷上街给他买包烟。大门一关,吴甘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门卫室,把椅子拉到橱子跟前,站上去就伸手摸索。

摸了半天一无所获。

吴甘来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娘们儿眼睛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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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报纸上编排你们吴家大院,说的触目惊心,你没看吗?

吴甘来站在那里想了半天,闹不明白梁廷影为什么会“捷足先登”,一声不响地拿走了“那个东西”。

她拿走当然是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门外一声汽车喇叭响,把楞着的吴甘来吓了一跳。

大门一开,进来了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呀,吴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啊?”

那人正是程茂。他还以为吴甘来等在门口是准备迎接他呢。

“啊,啊,是啊。你不是说的等病好了来看看吗?”吴甘来随口说着,一边把他往客厅里让。

程茂打着哈哈:“对对,那几天让老大哥好一个忙活,实在不好意思。你不抽烟,我就给你带了几瓶好酒。”

程茂把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吴甘来连说自己人客气什么,还是接了过来,领着程茂就往屋里走。

谁知程茂走了两步忽然拉住了吴甘来:“吴大哥,我还是不进去了吧。我到夏边来办点事,顺便看看你,我接着就回去。”

“哎呀程茂,哪有这样的,都进来了还不多呆会儿。我这有个厨师很棒,晚上让他露一手,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你还雇了厨师?”程茂很好奇地问。

“是啊,怎么了?厨师保姆一应俱全,将来好伺候老爷子啊。我还准备把院子全都收拾一遍,让老爷子回来住的舒舒服服的。”

程茂皮里阳秋地一笑:“吴大哥,你的心思是不错,可惜吴老爷子最近生了大气,就是冲着这宅子生的,所以他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住了。”

吴甘来很惊奇:“发生了什么事?谁气他了?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啊。“

程茂从皮包里翻出一叠子《河海生活报》,递给了吴甘来。

“这报纸上编排你们吴家大院,说的触目惊心,你没看吗?”

“我听说过一点,不过好像没明说是指吴家。”

“还要怎么明说?连我们那里的人都看出来了。人家知道我是吴家的远亲,问我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我说什么?我什么屁也放不出来。吴大哥你既然知道这事,你为什么不管不问不干涉呢?任由他们诬蔑你的老祖宗?怪不得老爷子生气。”

吴甘来很有些“有口难辩”的感觉。

好像是前两天,闲聊的时候吴子英跟他说,老康看到一份“八卦”类的报纸,上面有个什么“揭密”,似乎是影射吴家往事。

但是无论是地址、人名还是事件发生的年代,都跟吴家往事不搭界。吴甘来也就没往心里去,他根本就没看到过那份报纸。

程茂见吴甘来发楞,就拍拍他的胳膊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还是抽空给老爷子解释一下。因为别说他了,我看了报纸上说的那么不堪,我都不愿意进这个院子了。”

程茂走后,吴甘来赶紧打开那些《河海生活报》,看着看着,一腔怒火就顶到了脑门上。

《河海生活报》是齐渊的一份以娱乐性为主的周二刊,发行量和影响力都不大。

这家报纸从一周前开始,在“八卦传说”栏目上连载一个说故事不是故事、说纪实不是纪实、说传奇不是传奇的“四不象”,叫《鬼宅揭密系列》。

据说作者精心调查两年,对于鲁北一带的“鬼宅”研究颇有心得,将其写出来供读者在茶余饭后一乐而已。

这个“系列”的第一部分,写的是省城附近营丘县的一处“鬼屋”,很短一点儿,第二部分却很长很细致,那明显写的就是“吴家大院”的旧事。

作者很狡猾,他把吴家大院写成“古家大院”,位置说成是齐渊以东(实际是以西),年代是清末民初,人名也改的面目全非。可明眼人一看,那只能是吴家大院发生的“故事”。

例如,那里面绘声绘色地讲到三姨太“姜氏”被大太太“杜氏”毒死,然后姜氏的阴魂复仇,惨杀了“杜氏”,写的阴森恐怖、血花飞溅:

……五更过后,熟睡中的杜氏突然惊醒。睁眼看时,屋内阴气弥漫,腥风乍起,她不由打个哆嗦。刚要张口喊人,忽见一条长长的黑影飘至眼前。

那是一个女人,披着一件长长的袍子,一头齐腰长发遮住了脸面,认不出那是谁。

杜氏心惊肉跳,想喊却喊不出声,想动却动不了。黑影一步一步逼近眼前,猛然露出了一张惨白的长脸,两个只剩眼白的眼睛瞪得犹如鸡蛋,血红的大嘴直裂到了耳根……

她伸出鹰爪般的一双手,狠狠抓向杜氏,把一条条带血的肉从她的脸上身上活生生地撕了下来,眼见杜氏已经体无完肤了,她又把尖尖的长指甲插入杜氏的眼睛……

渲染了半天之后,作者才进行“揭密”,说本来就没有什么鬼,杜氏其实是得了“臆症”,在凭空的想象中自己伤害了自己……

这才是第二部分的第一、二节,以后还不知道要写多少呢。

吴甘来立即给那个什么“生活报”的编辑部打电话。

没想到他才说了一半,接电话的“主编”就连连道歉,说:“吴道宏先生已经来过电话了,报社领导也批评了我们。都怪我们审稿的编辑把关不严,没有想到作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打着‘戏说’的幌子在胡说八道、含沙射影。我们正在处理,吴先生你放心,以后的部分我们决不会再刊出了。”

听人家这样道歉,吴甘来不但一下子消了气,而且还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那作者写的,确实就是流传在民间的传说,只不过他进行了一点渲染和加工。人家为了回避吴家,还费了不少心思,就连连载文章的开宗明义也说的是“得自传言,不足为凭”。

既然报社已经道歉并停止了连载,似乎也没必要再继续追究下去了,否则,将“矫枉过正”,徒然引起更多人对吴家“丑闻”的关注。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明显的:吴道宏对此事很不满意,肯定会怪罪他这个“大使”没负起责任来。

但这事又实在怨不得他。

他如何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二半吊子的“鬼宅爱好者”,把吴家大院的陈年老帐翻出来,编排成“揭密”系列来挣稿费呢?他吴甘来又不是齐渊的宣传部长,还能管着人家报社写什么、登什么?这个吴道宏简直就是个老糊涂。

吴甘来上次顶撞了他一次,什么事儿没有,这会儿胆也大了,所以并不怕“老爷子”不高兴。

他想,这么一个历来就不吉利的破院子,除了我,可能还没人愿意替你照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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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在这条街上,他的消息就算是十分灵通的。

吴子阳和叶初春从街上回家,路过上次给叶初春看蛰伤的诊所,迎面碰上了王武佑。

“王主任,你看病啊?怎么跑这么远?”吴子阳热情地打招呼。

王武佑提了提手里的中药说:“我这老胃病,还就是吃梅大夫方子管用。你别看这诊所小,老梅的名气可不小。对了,你家那个老爷子,叫吴道宏吧,他那次来夏边,还找老梅看过病呢。”

吴子阳很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是很早以前了,他刚来齐渊投资的时候。那会儿他还没想要回这个院子呢,来夏边的时候他都没进院门,就是在远处看了看。”

王武佑又冲叶初春笑着问:“姑娘,最近没让蝎子蛰着吧?”

叶初春说:“你怎么知道的呀?别提了,那次可疼死我了。”

王武佑说:“我听老梅说的。我还奇怪呢,文化馆在这里这么多年,哪听说有蝎子啊,简直匪夷所思。”

吴子阳不想在大街上研究蝎子,就赶紧插话,邀请王武佑到家里坐坐。

王武佑说,“我得回去煎药,以后有空了吧。”

王武佑走后,吴子阳说他想再去找一下那个姓梅的老医生,让叶初春先回大院。

看叶初春不解的样子,他认真地说:“我要给你证实,我过去、现在还有将来所做的努力,所费的心思,主要不是为了财宝。我吴子阳不是那种见利忘义、贪婪成性的俗人。”

叶初春笑道:“还想着呢,谁说你贪财了,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吴子阳不笑:“真的,你很快就明白我是为了什么了。”

“为了什么?”

“为了真相!”

那个姓梅的老医生真是个“性情中人”。

吴子阳再次向他道谢,并要请他到外面吃个“便饭”,他说什么也不干。

他家就在诊所的后院住,他把吴子阳带到家里,让老伴炒了两个菜,反过来要请吴子阳在他家吃饭。

吴子阳推让一番,也就欣然从命了。

吴子阳从户州回来时曾找过他,跟他大体说了专访梅老太太的结果。那次吴子阳就想问问他跟梅老太的关系,因为他忙着接待患者,就没顾上问。

这次面对他的问题,梅大夫很随意地回答说:“我的老家也是户州的,跟那老太太算是小同乡。我们那里姓梅的很多,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他笑了一下,看看吴子阳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肯定很奇怪,一个陌路相逢的‘野大夫’,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你。我今天就给你解开这个谜吧。”

说开了,真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梅大夫叫梅赐仁,今年64岁了。他1966年毕业于齐渊医学院,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就被发配到夏边的湖车镇卫生院当医生,在那里一干就是三十年。

梅赐仁安贫乐道、与世无争,知道在卫生院干对提高西医医术没什么帮助,就开始专心研究中医中药,多年积累,很有收获。所以在退休以后,应他的一个朋友之邀,来到了这个社区门诊。

别看梅赐仁没在大医院干过,但他的医术其实很高明,尤其在治疗一些疑难杂症方面有独到的研究成果。

可他生性不喜欢招摇,更讨厌自吹自擂、挂羊头卖狗肉的那种不良医风。

正所谓“酒好不怕巷子深”,他越是“韬光养晦”,知道他医术好、医德好的人也越多。

附近一带的人们有了小病小灾、疑难病症,都愿意找他看,或者是请他出个主意;同时,有些什么犯“忌讳”的话,人们也敢跟他说。

因此,在这条街上,梅大夫的消息就算是十分灵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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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梅赐仁早就预见到吴家大院的“鬼”要闹事,

吴家大院“易主”这件事,在第一时间就有人告诉了他。

那人是他的老主顾:夏边县文化馆的“民间艺术研究室”主任王武佑。

王武佑说:“现在的事情简直莫名其妙。这个院子明明白白是公家的房产,退一万步说还应该是萧家的房产,他吴家有什么资格往回要?真他妈的是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

因为吴道宏曾经请梅赐仁看过一次病,梅赐仁对那个老头印象不错,就笑笑说:“这也许不是老头的本意,是家族里其他人想要回来的。”

王武佑说:“那倒有可能。不过那些人也应该想到,吴道宏以前没提出要回院子是有原因的。这可不是个好地方。本来院子里的鬼没事干都上别处玩去了,这一下肯定要回来闹事。”

王武佑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梅赐仁也就笑一笑,随口补了一句:“不闹则已,一闹也许就要闹大事。”

王武佑和梅赐仁所说不是没有根据。

梅赐仁给吴子阳解释道:按说,吴家大院这些年基本上是安生的。就像一池死水,你别管它底下藏着什么,但是它表面上十分平静。吴家人回来,就像在水底下安了一个搅拌机,什么污泥沉渣全都搅上来了。你明白吗?

吴子阳脑子很快,他马上就领会了梅赐仁的比喻。

道理很简单:吴家要回这个不久的将来一定要拆除的院子,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不可告人,就挡不住人们去猜,猜的结果,就会生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梅赐仁预见到吴家大院的“鬼”要闹事,却没有义务提醒吴家人应该怎么防范。其实他就是说了,吴家人也未必听他的。

“旁观者清”的梅大夫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落。

还得感谢那只不知何来的蝎子,让梅大夫有了帮助吴家的意外机会。

说到这里,梅赐仁看着吴子阳说:“其实我也有点小私心。我有个孙子,跟你一样大,在北京理工大学念大四。前几天过来看望我,也带了一个女朋友。我看见你们就想起了他。我就想,你叔叔来吴家大院的真实目的你不一定清楚。你还是个孩子,为了你好,有些事我忍不住给你提个醒。我当时也没法往深里说,希望你理解。”

吴子阳感动地说:“我理解,梅大夫,我一直特别感谢你的点拨。尤其你说的那句话:要说真有鬼,那鬼就在人的心里。我从那再也不怕吴家大院里的鬼了。”

梅赐仁哈哈大笑:“我那是随口一说,难道你在大院里还真见过不成?”

“当然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就闹过。”吴子阳把那鬼影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梅赐仁点点头,自语道:“果然如此。”

然后他给吴子阳解释说,“那不是什么新名堂,是古人玩儿剩下的。过去没电的时候,民间艺人用马灯照样玩的很好,你要是想学,我都能教你。不过在实际的应用上,要讲究一点心理学。一般说来,用鬼影吓人,只能用一两次,时间也不能太长,还要用在人们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因为一般人猛然一见,大脑反映不过来,只会把眼睛看到的东西往鬼神上去联想,继续自己吓自己,不会注意‘鬼影’实际是个什么东西。一旦人们会意过来,再次去看的时候就会理智很多,就能发现破绽和漏洞。”

吴子阳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鬼影子”以后就没有了,它仅仅出现在他们刚搬进吴家大院的头一两天。

“从吓人的角度来讲,那鬼影子还不算什么。我给你看点别的东西。”梅赐仁从书橱里拿出一本影集,放到了他的眼前。

影集很旧了,里面的照片更旧,而且还有一些照片是报纸上剪下来的。有几张的上面标着日期,竟然摄于上个世纪的二十年代初期。

那些大都是剧照,而且应该是一部戏的剧照。再准确点说,那是一部“鬼戏”的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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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这部戏民国时期以“诲淫诲盗”的罪名被禁,最早的完整剧本已经失传。

梅赐仁告诉吴子阳,这部戏叫“惊龙庵”,是“谭秧调子”的经典剧目之一,民国时期以“诲淫诲盗”的罪名被禁,最早的完整剧本已经失传。

此剧的大致剧情是:明朝正德年间,武宗皇帝荒淫残暴,朝纲废弛,天下大乱。奸臣江彬阴谋弑帝夺权,便引诱武宗南游牛头山,寻访美女尼姑招儿。当武宗与招儿在尼姑庵内淫乱之时,江彬化妆成“恶鬼”,将武宗吓昏,正准备以“双环腕刃”弑帝,新建伯王守仁及时赶到,杀死江彬救出了武宗。

该剧所谓的“诲淫”,是肆意渲染武宗与招儿的调情、淫乱场面;所谓“诲盗”,是过多营造了血腥杀戮以及“闹鬼”的恐怖气氛,以至于当年演出时,把孩子吓哭,把妇女吓晕的事情时有发生,终于导致政府干预,下令禁演。

梅赐仁指点给吴子阳看那些剧照,上面就有鬼影子、面容可怖的恶魔,以及江彬准备用来“弑帝”的“腕刃”。

那腕刃实际上是安装在特殊手套上的一排小匕首,极有杀伤力。

梅赐仁说:“‘谭秧调子’曾在齐渊兴盛一时,我岳父就是一个‘发烧友’,收集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还做过专门研究。别看这戏‘导向’有问题,但是它的特技很到位,真是到了出神入化、以假乱真的地步。至于这货真价实的‘腕刃’,就更是超出了演出需要的范畴,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器。这部戏的禁演是必然的。可惜的是,它的唱腔和戏词都不错,也一并被禁了。”

看吴子阳多少有些疑惑,梅赐仁话里有话的说:“据我了解,吴家大院历史上和现实中所有的‘闹鬼’事件,其手段和方式,都没有超出过‘惊龙庵’这部戏特技的范围。”

吴子阳马上就明白了梅赐仁的隐语:闹鬼的人实际上是在“就地取材”!这就是一个重大线索。

看到吴子阳已经领悟,梅赐仁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跟他说起来别的事情。

梅赐仁先问了问梅老太是怎么跟他说的吴家大院,吴子阳讲了以后,又把老康的那个“版本”告诉了梅赐仁。

不料,梅赐仁竟然又说出了那场历史疑案的第三个“版本”。

梅赐仁的这个版本前面部分类同,不同的是吴家几个人的死因。

首先是三姨太焦氏。怀孕之后,焦氏的身体就一直不好,那次,卜氏推荐了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病,结果焦氏在服用中药后突然中毒,一度濒于死亡。

梅赐仁说:“据我分析,她绝对不会是被人下了毒,而很可能只是过敏。也就是说,那中药当中含有某种致敏成分,而焦氏呢恰是少有的过敏体质,因此她的中毒实在是个意外。”

但是焦慕兰的情夫韩令坤却喜出望外,他立即想到了“李代桃僵”之计,他要让焦慕兰“假死”,骗过吴延福,然后带着她离开吴家大院。

他并没有想嫁祸卜氏。因为韩令坤从未在吴家大院公开露面,他不认识卜氏,卜氏也不认识他。

卜氏真是自杀的。得知焦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了”,卜氏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娘俩,吴延福肯定要大发雷霆之怒,本来就患有忧郁症的卜氏惊惶万状,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就在吴家乱成一团的时候,有盗贼夜入大院,正巧被出来祭吊焦慕兰的吴延福撞见,他是被那个“蟊贼”杀害的。

梅赐仁的这个“版本”来自吴家亲友的传说。

它的一个旁证是萧家对大院的看法:根据以上事实,萧家人认为吴家大院没有什么“鬼”,也没有什么横死的冤魂,因此才决定买下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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