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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个男人意识到了马达在偷偷观察他,于是他转过头,望着右车窗的外
面。马达又把目光对准了前面,到目的地大约还要开十几分钟,马达打开了收音机,
不断调换着广播电台的频率。他不是那种喜欢和乘客说话聊天的司机,通常在这种
时候,他会用听电台的方式以消磨车厢内沉闷的气氛。今晚电台里的内容很无聊,
当马达调到一个正在播放钢琴音乐的频率时,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忽然说话了:“就
听这个吧。”
音响里放出了李斯特的钢琴曲《秋日私语》,马达觉得这段旋律非常美,也非
常熟悉,只是他叫不出曲名。随着李斯特的钢琴声,桑塔纳行驶在黑夜的马路上,
雨水继续冲涮着车窗,刮雨器在马达的眼前来回扫动,他有些放松了。马达又偷偷
瞧了瞧身边的那个男人,他也似乎不再想刚才那样紧张了,男人松了松脖子上的领
带,转了转头颈,几乎闭起了眼睛,似乎沉浸在了音乐里。
终于,马达驶到了江边公园旁的马路,他沿着公园的围墙边上开着,这里的夜
晚异常幽静,四周几乎没什么行人和车辆,公园里高大的树木把茂密的枝桠伸出围
墙,几乎擦着马达的车顶。
“该打弯了。”男人提醒了马达一句。
马达果然发现了前面有一条不起眼的小马路,在自己的车灯照射下依稀可以看
出写着“安息路”的路牌。马达左转弯拐进了这条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安息路。他看
了看身边的男人,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马达继续向前开去。
电台里的钢琴曲在继续,马达向这条马路的两边望去,几乎连一丝灯光都看不
到,也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的踪迹,就好象闯进了一块荒废的停车场。马达觉得非
常奇怪,这种地方还会有人来?而且是下雨天的晚上。
“好了,就停在这儿吧。”
马达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记价器显示车费三十二元。
那个男人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没有零钱。”然后,给了马达一张一百元的
钞票,马达早就备好了零钱找给了他,“要发票吗?”
“不用了,谢谢你。”
那个男人似乎还十分留恋电台里的钢琴曲,现在放的是《直到永远》,他在付
完钱以后又足足在车里听了半分钟。而马达的脸皮一向很薄,也不好意思赶他走。
当这首曲子放完以后,那个男人才很有礼貌地对马达说:“不好意思。”
然后,他下了车。
马达看着那个男人帮他关好了车门,然后冒着雨向一栋房子跑去,夜雨之中,
马达看不清那栋房子,只觉得那房子有一股阴森之气,看不到有任何灯光的迹象。
电台里,下一首钢琴曲又放起来了。马达把头仰靠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音乐
和着雨点击打在车玻璃上的声音,然后,他看了看表,现在是21点15分。
不知道那场足球的比分是多少?马达忽然又想到了出门前刚看到一半的那场沉
闷的球赛,他对自己苦笑了一下,马达一向不喜欢走回头路,于是继续向前开去。
又想前开了几百米,忽然,在马达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墙,车灯照亮了墙上的水
泥,在飞溅的雨水中发出一片惨白的刺目反光。
“糟糕。”马达急忙猛踩油门,轮胎很滑,在离墙不到一米的地方才停住。他
的心口砰砰乱跳,趴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一口,真没想到这条该死的安息路原来是
条断头的死路,怪不得这路名这么晦气。马达又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别的路了,
只能向后走。他关掉了电台,车厢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然后把车缓缓地往后倒,
掉转车头,照着来时的原路返回。
夜雨,越来越大。
马达小心地把着方向盘,注视着前面的路况,夜雨里一片模糊,刮雨器不停地
打着雨,但似乎无济于事。当他开到刚才停车下客的地方时,忽然,从雨幕里钻出
一个黑影。
当雨中的黑影靠近马达的车子时,才借助着车灯看清了那个人的轮廓,应该是
一个男人的身形,几乎是小跑着,手舞足蹈,跌跌撞撞地直冲向马路。
那家伙疯了吗?
眼看那个人就要撞在马达的车子上了,马达的心口扑扑扑地乱跳,他再一次猛
踩刹车,几乎就在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刹,那个人一下子扑到了马达的挡风玻璃上。
天哪,就是他。
马达睁大了恐惧的眼睛,他终于看清楚了,隔着挡风玻璃,还有玻璃上的雨水,
他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现在可以确定,眼前扑在车窗上的这张脸,就属于刚才坐着马达的出租车来到
这里的那个男人。
更重要的是,此刻他浑身是血。
这些鲜血与马达的车子无关,而是来自那个男人身上的那一道道深深的锐器伤
口。隔着挡风玻璃,他正睁大着眼睛看着马达,以那种奇特的目光。刮雨器打在了
他的脸上,使他那令人记忆深刻的脸庞几乎扭曲了。
此刻,马达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上下牙齿之间打架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
样恐惧过。
那个男人似乎有话要说,不断嚅动着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的嘴唇,他带血的手
重重地拍在车窗上,在玻璃上留下了几道血手印子,转眼又被雨水冲涮掉了,血水
和雨水汇聚在一起,再被刮雨器打掉。
马达手忙脚乱地摇下了左侧的车窗,雨水立刻打在了马达的脸上,几乎与此同
时,那个男人立刻把头从挡风玻璃上扭到了敞开的车窗边。
他要干什么?但是,马达却紧张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几乎把惨白的脸伸进了车厢,与马达的脸只隔十几厘米,现在,他用
那双垂死者特有的眼睛看着马达,显然,他快不行了。
“记住。”那个男人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就象是临终遗嘱。
马达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点了点头。
“神在看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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