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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去世的时候交给我一样东西,让我很害怕。我开始找箐箐,结果她的工作辞了,电话也换了,我还找过你们这里的派出所,她的户口还在单位,但是是集体户口,没有确切的地址,杂志社的人也只知道有你这个人,并且我在她表姨那里知道你也去找过她。但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于是我想,箐箐的家里也许能找到点线索。那年你们回来上坟,箐箐走之前把钥匙交给了我,可是我一直没去过那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也在,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父亲后来是学校的副校长,那房子也就一直保留着,新来的老师听说那里死过人,也忌讳,就一直空着了。我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了一样东西,旁边是你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和邮箱地址,我怕你觉得冒昧,就先给你发信,你一直没回,我才打电话去你办公室,才知道了这里。”
  “你是说,箐箐在那里留了我的名片?”
  “是的,在那个东西旁边。”
  “什么东西?”
  “和我妈死前交给我的一样,就是因为这个,我才确定到箐箐是失踪了。”王翔说。
  余萧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四肢冰凉,直觉告诉他,那是个不祥的东西。
  “你要有思想准备,有点吓人。”王翔说。
  余萧紧张的气都喘不匀均了。
  王翔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余萧迟疑地拿起来,又再迟疑半晌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头皮就炸了。
  那是两张照片,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男人的上半身,没穿衣服,皮肤苍白,眼睛外突,扭曲着嘴唇,看起来相当诡异,更诡异的是,这个男人赤裸的胸膛上满是咖啡色的纹路。
  是伤疤。从锁骨下方开始一个Y型缝合过的伤痕,一直拖到画面的下端,缝合显得非常粗糙,除了这条明显的痕迹,在他胸口上,还有很多颜色稍淡的弯弯曲曲的纹路。
  “这,这是……”余萧哆嗦着问。
  “这是我舅舅的尸体。”
  “嗡……”余萧瞬间就失聪了,照片滑落到地上。
  “没想到,你这么胆小。”王翔苦笑了一下,拾起相片,放进了信封。
  “不是,我,我……”余萧不知道该怎么说,心脏还在乱跳,太吓人了,大清早冒出个亲戚,拿出两张一样的怪异的照片,照片本身就很吓人,更何况冷不丁地告诉你那是具尸体,你还能面不改色,那才叫奇怪。
  “很正常。”果然王翔接着说:“我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比你还厉害,因为我认识照片上的人。”
  余萧重重地喘着气,喝了一大口水,还是觉得心慌,摇晃着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想了想,也给王翔倒了一杯。
  酒精的温度让他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还是不明白,这跟箐箐……”
  “你先说说,照片上有什么?”王翔打断了他。
  “你是说……尸体上?”余萧小心地问。
  “对。”
  “有伤痕?”余萧印象深刻。
  “是的。”王翔说。
  “这表示什么?”余萧还是不明白。
  “你忘了我说的,我舅舅死的时候穿戴整齐,并且尸检报告说没有伤痕。”
  “那……”余萧茫然了:“画上去的?”
  “不是。”王翔很肯定地说。
  当然不是,谁会发神经,在尸体上画这个?而且像小孩子的手笔。孩子?余萧的头发“轰”一声又竖了起来,难道箐箐……?
  “你想再看仔细一点吗?”王翔试探着问。
  余萧心里直打鼓,半天才一口喝完杯中的酒,点了点头。
  王翔的眼睛闪了一下,拿出来照片。
  尽管看过一次了,余萧再看到照片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照片已经发黄了,颜色也有点变,但是基本上还是原貌。余萧下狠劲地盯着照片,不去看那张吓死人的脸,而是只看那个苍白的死气沉沉的胸膛。
  “这个解剖留下来的。”王翔指着中间那个Y型的刀痕说。
  “那这些……”余萧颤抖的手指指着另一些纹路。
  咖啡色的纹路颜色并不一致,靠近中心的地方要深一点,周围要浅一点,最粗的一端大概有拇指宽,纹路周围的皮肤微微发青。
  “这是淤痕”王翔指着发青的地方说:“你看像什么?”
  “像鞭痕。”余萧说。
  王翔托着下巴,在屋中徘徊,半晌摇摇头。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黝黑,留着寸头,五官刚毅,有着明显的军人气质,可是余萧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他只是觉得目前的情况下,看着他自己会稍有安全感。
  “不对。”王翔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站住了:“抽打的痕迹一般是直线或者稍微有弧度,而不是这样扭曲的,而且没有谁能抽出这个形状。”
  余萧这才注意到,那些弯曲的纹路粗看起来极没规律,但是拿远点看就能看出,这些纹路大致呈辐射状。
  余萧恍然,是不对。任谁都不能抽出这个形状,除非这个人绕着尸体转了一圈,那也不可能这么准确的没有一条痕迹重复交叉。
  关键是,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抽打尸体,还是疯子的尸体,除非这个人有入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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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对箐箐还是对他自己,都是太残忍了!
  等到余萧终于有勇气站起来的时候,他哀求地看着王翔,这个比他年轻好几岁的男人如今成了他的靠山。
  “我该怎么办?”余萧问。还是控制不了的在哆嗦。
  “什么都干不了。”王翔冷冷地说。
  余萧没听懂,他哭出声的时候就感觉心脏缺了一大块。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箐箐,即便她已经不在了,也要找到她的尸体。”
  “不!”余萧又失控了,疯狂地扑向王翔。他比王翔要高,却被王翔反手一拧,他就动弹不得了。
  “你冷静点!”王翔把他丢到了沙发上,低声吼道。“我也无法接受,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王翔的眼睛里流露出凶狠的神色,余萧被他一吓,真的冷静了一点,胳膊被他拧得生疼,表皮的疼痛反倒可以让人清醒。
  “她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你认为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王翔又狠狠加了一句。
  “我杀了你!”余萧心里说,身体却软弱到不堪一击。
  “好了,我该走了,我还要回去上班,今晚该我值班。”王翔站起来:“你坚强点,想起什么打电话告诉我,这是我的名片,别丢了。”
  余萧站不起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自己走出去。门关上了,屋子里一片死寂。
  一直到夜晚降临,余萧都保持着那个姿势,被王翔大力抛到沙发上的那个姿势。
  手机突然就响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那里唱歌。
  余萧终于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肢体,站起来,摇晃着拿起手机,却发不出半个音。
  “喂,你怎么了?”是冷杉,过了一会儿,余萧才想起那个声音是冷杉。
  “哦。”他艰难地吞着口水,喉咙痛地他几乎流泪。
  “你怎么了?生病了?”冷杉焦急地问。
  “没什么。”余萧终于挤出这几个字。
  “我马上过来。”冷杉说。
  “不!”余萧冲口而出。
  电话里没有声音,半晌冷杉才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没什么!”余萧烦躁地回答。
  “那好吧。”冷杉悻悻地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余萧放下手机,抱着头跌坐在沙发上。
  头发被他抓落若干,头皮也被扯痛,他还不解恨,使劲地敲打自己。
  一年多了,箐箐生死不明,也许正在某个角落独自忍受死亡的威胁,也许她已经死了,沉尸荒野,被野狗吞噬,而他却在花天酒地,夜夜笙歌,还在恨她,埋怨她,冤枉她!
  余萧觉得自己死一千次也不算无辜。
  心脏被撕裂,一年前,箐箐走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心碎了,这时候他才真正知道心碎是什么滋味,不比把他架在火上生烤好过。
  门被敲响,余萧抬起头,咆哮:“我说过我不想见你!”
  门外没有声音,半晌有脚步声轻轻响起。
  万一……也许……余萧突然跳了起来,扑过去一把拉开门,不,不是箐箐,站在楼梯口的人不是箐箐!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眸,迷一般的笑容,那是冷桃。
  余萧腿一软,靠着门滑到了地上。
  冷桃似乎被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住了他。
  “别管我。”余萧徒劳地挣扎,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冷桃拉起他,扶他进了屋,关上了门,一句都不说,把一张热毛巾捂在了他脸上。
  被热气一激,余萧的心略微松动,他听到了滴血的声音。
  冷桃没有开口,默默地看着他吞声抽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伸出手,把他的头抱到胸前,哄孩子一般地低声说:“好了,好了,别哭。”
  余萧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疼痛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一点,他抬起头,有点尴尬地推开她,不肯放下毛巾,问:“你怎么来了?”
  “冷杉打电话来责问我,问你是不是在我那里。”冷桃嘲讽地说。
  余萧恨不得撞墙,他竟然不管箐箐的死活,心安理得地优游在两姐妹之间。
  “我连猪狗都不如!”余萧咬牙切齿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冷桃惊讶地看向他,又住了嘴,半晌才笑了:“你想太多了。”她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想,你不必责怪自己,很多事,我们并没有做错,可是结果……”
  余萧摇头。
  冷桃叹了口水,手放到他头上,轻轻摩挲:“没事的,睡一觉起来你就会发现,没有那么严重,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声音像流淌的溪水,这么说了几遍之后,余萧终于平静了。
  “躺下吧。”冷桃说。
  余萧乖乖地躺在了沙发上,他也觉得疲倦不堪。这个打击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有话想说吗?”冷桃盘腿坐到茶几上。
  余萧摇头。
  “不想说就不说。”冷桃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身子俯视他,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拇指轻轻拨着中指的指甲。
  余萧呆呆地看着她,他抗拒不了她的眼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躲不过这双眼睛。
  漆黑清澈的眼眸里有幻彩,是跟着他的期望在流动。如果他希望看到海,那他在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到,甚至能感到风,有风拂过的海面,白浪滔滔,海鸥低翔;有风拂过的原野,青草摇摆,小虫低吟;有风拂过花丛,蝴蝶飞舞,馨香荡漾;有风拂过山岭,松涛翻滚,百鸟浅唱……
  他睡着了。
  余萧睡着之后,冷桃轻轻下了茶几,拿起那张名片看了看,然后放回原处,转身站在沙发前,注视他良久,涂了豆蔻的指甲划过额头,留下浅浅的红,很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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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萧用了七天的时间才从噩梦中醒过来,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就算用完一生也无法再痊愈,除非他能找到箐箐,并且能看到活生生的箐箐。
  比起这次的打击,他以前想象的背叛和欺骗简直不值一提。
  余萧行尸走肉般地度了他三十二年最黑暗的一个星期。
  他也沉默了一个星期,直到冷桃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发现,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你还好吗?”冷桃站在他面前问。
  余萧直发呆,他几乎认不出她。
  这是白天,中午,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在阳光下看见她。
  中午吃饭的时候,余萧会端了盒饭不自觉地上到大厦的楼顶,在天台上坐一会儿,很多时候盒饭会被原封不动地拿回去,丢进垃圾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根本看不到身边有人,也听不到声音。
  冷桃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冬日的阳光正暖暖地抚摩着这个城市,雾仍然没有散尽,徘徊在城市的上空,看不见太阳,只能感觉到股温暖。
  余萧在冷桃眼里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一周以来,他第一次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他们说你在这上面。”冷桃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是温暖的,涂了豆蔻的指甲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
  他和她并排坐在冰凉的水泥栏杆上,屋顶有葡萄架,却从来没有种过葡萄。
  “冷杉很担心你。”冷桃又说。
  余萧侧过脸,他是第一次在阳光下看见她,她的脸白得像瓷,睫毛非常浓密,眼睛似乎适应不了中午的太阳,略微低垂。她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她的手指能感觉到他的脉动,一度,他怀疑自己没有心跳。
  “你呢?”余萧没有声音地问。
  冷桃笑了,低了一下头,长发垂下去,遮住半边面孔。
  余萧很想帮她的头发掠到耳后去,但他没动,而是转过头,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总算活过来了。
  “她担心的我自然也担心。”过了良久冷桃才说。
  余萧没动,看着远处滞留不去的雾气。
  “冷杉还是个孩子。”冷桃说:“她很想来看看你,又担心你不愿意见她。”
  余萧还是不出声。
  “有些事勉强不来,我知道。”冷桃继续说:“不过,我希望你空了去看看她,她还是个孩子。”
  余萧又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一个孩子。
  “余萧。”冷桃侧过脸,看着他,半晌说:“冷杉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她还没定性,如果哪天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希望你看到我的面子上,原谅她。”
  余萧看了看她,良久问:“你太多心了,她没有得罪我。”
  冷桃抿了下唇,没出声,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她松开他的手腕,低声说:“我是说万一。”
  余萧说不出话,他还不能正常的思维。
  “我该走了。”冷桃站起来,不再看他,径直下楼去了。
  余萧直到她的脚步声听不到了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握过的地方留有余温。
  饭菜已经凉透,他回到办公室,把盒饭丢进垃圾箱,打开了电脑。
  “咦?你脸色好点了。”小乙说。
  “是吗?”他随口答。
  小乙吓了一跳,捂住了嘴,其他同事也凑过来,议论纷纷。
  “怎么了?”余萧问。
  “哎呀你自己不知道,这几天你吓死人啦!”小乙夸张地说:“我们还以为你灵魂出窍呢!叫你你也不应,跟你说话你就跟傻掉了一样……”
  “是啊是啊,可是奇怪的是,你做事又没出错?”甲不仅插话,还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怪叫:“好点了!昨天摸你,你身上还冷得跟冰箱里出来的一样,现在有温度了!”
  “哎呀,谢谢老天!”小乙拍着胸口:“我都怀疑我每天面对的是僵尸!”
  余萧笑了一下,没有理会这些话。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他该去弄清楚的是他还该做什么和还能做什么。
  邮箱打开,里面有王翔的一封信,上面说如果过年放假,希望他抽空回H县一趟。
  快过年了,余萧已经忘了还是春节这回事。
  算起来,他从H县回来不过一个月,在他,似乎已经过了一辈子。如果可能,他宁愿回到一个月以前,认为箐箐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离开他,即便他被抛弃了,也比现在好过百倍。
  王翔说过,他应该坚强一点。余萧也希望自己坚强一点。
  事情已经发生,大错已经铸成,他就是死了也于事无补,既然死不了,就只得坚强一点。
  像电影里说的那样,箐箐需要他。
  这是余萧唯一的安慰,哪怕只有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坚持到看见箐箐的笑脸。
  “一年之后,你也许就会忘了我的样子。”
  “不,箐箐,我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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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杉咬咬唇,突然伸手去抢过他的酒瓶,一摔手,“啪”一声,瓶子碎裂,酒香扑鼻。
  余萧一言不发,半晌才说:“关心一个人不是这个关心法。”
  冷杉料不到他会这么说,鼻翼扇动,豆大的泪水就滚了下来。
  “唉!”余萧不说话,拉着她上了楼。
  等到她洗了脸,止了眼泪,他才说:“我不适合你。”
  “你是不是跟我姐姐好?”
  “不是,是我不适合你。”
  “我不相信!你是不是被我姐姐迷住了?”冷杉不依不饶:“为什么你不肯见我却肯见她?为什么你要喝酒啊?我姐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
  “冷杉!”余萧制止她:“你姐姐很爱你。”
  “你还向着她?”冷杉哭出了声:“她是比我漂亮,比我温柔,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人!”
  “够了!”余萧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走了几步,才看向哭得满脸通红的冷杉。
  冷桃说的没错,她还是个孩子,心性还不够沉稳,一时优雅一时调皮一时假装成熟,可是真的有事,又浮躁不计后果。
  “不是因为你姐姐。”余萧说:“我放不下另一个人,对不起。”
  冷杉抽泣着委屈地说:“她不是已经走了很久了吗?”
  “我知道。”
  “是她抛弃了你啊!”
  “我不知道。”
  “你!”冷杉气得直跺脚。
  余萧看着她,反倒笑了:“你有时候也很可爱。”
  “可爱有屁用!”冷杉说完就掩住了嘴,脸红起来,但好歹不哭了。
  余萧叹口气,半晌说:“我现在说不清楚,也不想说,你可不可以冷静点?”
  冷杉红着脸坐下,用纸巾擦干净脸,呢喏:“对不起,刚才,其实……”
  “你不用说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
  “你也没做什么。”冷杉嘀咕了一句,缩到沙发上。
  余萧想,自己确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天天见面被她误会,自己也误会过。
  “她是不是有消息了?”冷杉问。
  “没有。我只是担心。”余萧不想多说。
  “那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啊,你还担心什么?也许她早已经结婚了。”
  “也许吧。”余萧随口答,可是真要这样的话那余萧也可以放心。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你……”冷杉张张嘴,半晌才说:“那我陪你等。”
  “啊?”
  “这有什么?反正我也没其他朋友。”冷杉赌气。
  余萧没再接话,女孩子赌气,你说什么都没用,再说,她既然还没定性,那说的话也多半不算数,他现在也没精力去照顾她。
  “晚了,你的茶楼还在营业,我送你回去吧。”
  走在路上,冷杉突然又变得很沉默了,一直没吭声。女孩子的心思一向是无端的,说变就变,更何况她还在恋爱,余萧苦笑,几天前他还在被冷杉这种不明朗的爱慕感到得意,现在却觉得是负担。
  他已经对不起箐箐,现在又不得不去伤害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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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多大了?”余萧问。
  “姐姐说我今年25岁。”
  “25岁是成年人啦,你还这么小孩子气。”余萧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站住了:“你姐姐说你25岁?”
  “是啊。”冷杉回答:“我是孤儿,没见过我父母,只见过姐姐,她说我多大我就多大。”
  “你……你姐姐把你带大的?”余萧简直不敢相信。
  “对啊。”
  “你姐姐才比你大几岁啊?”余萧笑了,这丫头,撒谎都撒不圆。
  “我不知道。”冷杉别过脸,好像很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到了,你上去吧。”
  “那你呢?”
  “我回家。”余萧见她不肯走,笑了:“放心,我不去酒吧。”
  冷杉忍着笑低了头。
  离开冷杉,余萧还是步行回家,他喜欢上步行,有时间去想心事。
  只是他走了很长一段才发现自己集中不起精神,而且发现自己习惯性地走在茶楼与酒吧之间的路上。
  他答应了冷杉不去酒吧,也不愿意冷杉和冷桃误会他。余萧站住了,想起冷杉的话,她姐妹两从来没提起过父母,也许还真是孤儿,可是冷桃看起来也就30岁左右,不可能独自把妹妹抚养大。
  不管怎么说,余萧对冷桃多了分敬佩。他还是走进了酒吧。
  “你出来了?”冷桃看见他居然有点惊喜地笑了。
  以往她见到他也最多微笑着打声招呼。
  “我一直在外出。”
  “呵呵,是吧,可惜还没找到回家的路。”冷桃冷笑。
  余萧心里刺痛了一下,她总能一针见血地直达他的心脏。
  “喝一杯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是吗?”冷桃递过一杯酒。
  余萧没有推辞,一饮而尽。
  “读了那么多诗,只记住了这一句。”冷桃自言自语,扭过头问:“见过冷杉了?”
  余萧笑:“你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
  “不,我有灵敏的嗅觉。”冷桃不动声色的回答。
  “你妹妹刚刚打碎了我一瓶酒,我只好找你算帐。”余萧本来想顺着她的话开句玩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她是关心你。”
  “你呢?”
  “我什么?”
  “没什么。”余萧低头喝酒,后悔问这个问题。
  “你进了酒吧我就关心。”冷桃笑:“更关心你的钱包。”
  余萧也只好笑。
  “喝完就回去睡吧,别想太多。”冷桃说完就站起来。
  “等一等。”余萧叫住她:“你妹妹说她是孤儿?”
  “是。”冷桃重新坐下来:“我也是。”
  “不简单,你真不简单。那么小,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好妹妹,真不容易。”余萧由衷地称赞。
  “不小了,十多岁了。”
  余萧不笑了,看着她。
  冷桃有点惆怅,并没有看他,而是摇晃着酒杯,杯中的液体光波闪动,她的眼睛也开始闪烁。余萧急忙移开了目光,他抵抗不了。
  “抱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七岁了。”
  “抱?”
  “我们不是亲姐妹,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哦。”真可怜,一对苦命儿,余萧不知道自己生命中遭了什么劫,转来转去都是身世堪怜的女子。
  “这个门面是家里留下来的,以前租给别人,生活倒是不愁。”
  “那还好。”余萧只能这么说。
  “你父母呢?”
  “不在了。”答了等于没答,不过余萧也问的很多余。
  “好了,回去吧。我也不希望你经常来,省得她来烦我。”冷桃转身就走,她并不愿意去提起往事。
  “对了,冷桃,冷杉说这里要拆迁,我问过了,只是有计划,具体的方案还没下来。”
  “没关系,我不挪窝。”冷桃头也没回,摇曳着一头长发走到另一边。
  过年的时候余萧只回去和父母团聚了两天就启程去了H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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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翔接到他的时候很热情地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这让余萧觉得内疚,他还曾怀疑过他。
  “去家里喝杯酒吧,我们这里比省城要冷一点,昨天还下了雪。”
  余萧跟着王翔回了家,一杯酒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他这才问:“有线索吗?”
  “没有。”王翔直接地回答。
  余萧感觉失望,不出声。毕竟箐箐是在他身边失踪的,她很多年前就离开这个县城,王翔在这里找不到线索也正常。
  “我想去看看她的家。”吃过晚饭余萧说。
  王翔拿了钥匙陪他一起走进学校,校园里空荡荡,雪化之后的积水使得整个校园都显得格外萧瑟。
  箐箐的家是一栋筒子楼,只得两间屋子,厨房在走廊上,打开门,一股阴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王翔开了灯,很普通的灯,布满蜘蛛网,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
  “你的名片和那张照片就放在这个桌子上。”王翔指着窗下一张小方桌,又说:“以前箐箐就在这里写作业。我从来没叫过她姐,我比她高。”他摸着寸头笑了。
  余萧鼻子发酸没有接话。
  “还有别的东西吗?”他转了一圈之后问。
  “没有了。发现那张照片后我又找了一次,除了些旧书没别的了,书里除了备课的笔记,也没其他的文字。”
  “他真的没有仇人?”
  “没有,十多年前,教师是很受尊重的职业,我舅舅人缘很好,这么多年还有学生记得他。”
  “那他的学生有没说起什么?”
  “学生能知道什么?他发病的时候正好放暑假,学校里也没人,住这栋的老师也多半是单身,一放假就都回家去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开学回来,很多老师都非常吃惊,连校长都不肯相信,还专门派车送他去医院检查,本来是要住院治疗的,他自己跑出来的,那时候县医院也还没有正式的精神病科,家里人不送,也就没人管。”
  余萧静静地听,想着年幼的箐箐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就心疼不已。
  “他打人吗?我是说……”
  “不,他没暴力倾向,这也是不送他去医院的原因,他只是在街上乱跑,只是笑,其他的没什么了,也不去骚扰别人。”
  “我们走吧。”余萧不再问,自己先出去了,背着王翔,他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
  刚喝下去的酒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刻内脏都结成了冰块。
  “再和喝一杯吧,今年冬天特别冷。”王翔提议。
  一起吃烧烤,喝着啤酒,余萧问:“那张照片真实吗?”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我肯定它是真的。这是十八年前的照片,从技术上分析没有错。”王翔回答。
  “那能不能找拍照的那个师傅问问?”
  “我已经找过了,那个师傅去年得了老年性痴呆,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余萧不甘心,追问:“殡仪馆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没有了,据我妈说换衣服的时候只有那个师傅。”
  余萧再次失望,想了想又问:“那洗照片的人呢?也许他知道什么,这么怪的照片洗出来可能会问一声。”
  “我也想到了,当年这个现成能冲洗彩色照片的只有一家,那家的老板去年出车祸死了。”
  “又是去年?”余萧吃了一惊。
  “是啊,怪吧?而且都是发生在清明之后的一个月之内。”王翔压低了声音。
  余萧的胳膊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久久不退。
  “这么说?真的有幕后操纵?”
  “不知道。”王翔说:“我没有证据。我是警察,能调以前的档案来看,但是这件事当初的定性是自然死亡,又没立案,就那么点资料,隔了这么久,当时有哪些目击证人也搞不清楚,我只能私底下查。另外,舅舅死的那天晚上,已经开学了,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和老师,都没反应说有异常现象,最奇怪的是,当年守门的老头也说没看见他半夜回来过,晚上学校是十点半晚自习下课后二十分钟锁校门,之后就没人出入过了。”
  “那他翻墙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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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墙倒不可能,学校的周围都是机关,翻墙不方便,很可能是翻的铁门。”王翔摇头:“问题是翻铁门的话也应该有响声,除非守门人睡的太死。还有他疯了一个多月,不太可能翻铁门回自己的家,除非他突然清醒了,但清醒了他为什么不叫门?别忘了,他死的时候干干净净穿了衣服的。”
  “他穿的什么衣服?”
  “这个……”王翔想了一下:“报告上说穿了三件衣服,背心、衬衣、外套。”
  “三件?是夏天啊,穿那么多?”
  “他是疯子。”王翔若有所思地回答,半晌说:“也怪,如果是正常病死,这里的习俗是临时前会换衣服,一般是三件,也有五件和七件……”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会死?”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会突发心脏病。”王翔断然否定。
  正常人都不能预知会突发严重的心脏病,更不要说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了,发病的时候如果还有意识还能动也不会不呼救而去找衣服来穿上等死。
  “那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说他还洗了澡吗?”余萧又问。
  “是,看样子他是洗过,但是发现的时候头发已经干了。他的头发很长也乱,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但是照片上你也看到了,还是比较整齐。”
  “我以为是后来梳理的。”
  “不是,报告上写明了现场看到的每个细节,衣服是穿整齐了的解剖完了之后又穿回去的。尸体是从公安局直接拉到殡仪馆,天气热,当天就火化了。推进去的时候我妈才想起该给他擦洗一下,就那个时候拍的照片,跟着就烧了。”
  “那他没叫你们进去看?”
  “告别仪式都开了,还看什么看?再说谁也没想到这个,她们母女两又哭得死去活来的,都管活人去了,谁还去管死人。”
  余萧作不得声,他只是奇怪,如果是发现这么奇怪的痕迹在尸体上,那个师傅应该很惊讶,不叫人去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王翔大口吃着烤肉串,眉头紧锁,也不说话。
  “他洗澡在什么地方洗的?”余萧又问。
  “不知道,学校有澡堂,半夜又不供水,他们家也没洗澡的地方,只能自己烧好水提到公共厕所去洗。但是得花多少工夫啊?烧水,洗澡,换衣服,然后发病死亡,说得过去吗?”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警察下的结论?”余萧冷笑,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死了,就这么草草了结,他有点气愤。
  “咳!我说大哥,这不十多年前的事吗?就是现在,一个人死在自家床上,没伤痕,没暴力迹象,没中毒,没外人进去,法医又说是心脏病,也还是自然死亡嘛。”
  “那……”余萧回答不上。
  “这件事怪就怪在那天晚上居然没人听到动静!我问过学校当时住在楼里的老师,当年警察也问过,都说没听到特别的响声,连舅妈和箐箐都没吵醒,除非是他在外面洗的澡换好衣服自己躺到床上去,可是他哪来的钥匙?家里的钥匙也不会给他,他已经疯了!而且他穿的也是他自己的衣服,衣服上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
  余萧深吸口气,喝下去的啤酒连着烤肉都冻结成了冰,沉甸甸地坠在胃里,他有点想呕吐。
  “那这十八年你妈都没追究过?”
  “怎么没?说不好听点,我妈一直认为我舅妈有嫌疑,还跟踪过她,看她是不是在外面找了男人,合谋杀了舅舅,问题是没有!舅舅死后,舅妈几乎就闭门不出,靠给别人带孩子过日子。舅妈那个人本来就有点孤僻,这之后就更孤僻,箐箐考上大学离开家,她更是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几乎不出门,忧郁死的,跟我妈一样。”
  “那箐箐呢?有没问过他父亲的死?”
  “不知道,舅舅死后没往来,我和她在学校里也跟一般同学一样,我低一年级,高中之后考上军校走了,没说过什么话,她也很内向,没有朋友。”
  “那她去年清明回来没人知道吗?”
  “当然有人知道,她回来会去看她表姨,她妈家里也只有这个表姨,还有呢,学校的老师也知道,我爸也知道,校长嘛,天天在学校守着。”
  “那她住了几天?”
  “两天,头天来,第二天就走了。那天晚上据说灯亮了大半夜,走得很早,只有守门的保安看见了。”
  “其他没别的了?她也没去找过谁?”
  “没有。她头天回来,当天下午就去上坟,一个人去的,山上有人看见,清明节到处都是上坟的人,她也没跟谁打招呼 ,上完坟有人看见她在山上转悠,晚上十点左右回来的。”
  “在山上转到十点?”
  “大概是吧。”
  余萧沉吟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元旦前在山上迷过路,想了想觉得没联系也就没提起,再说冷杉叮嘱过他。
  刚想起冷杉,手机就响了,拿起来,还真是她的声音。
  “余萧,你在哪里呢?过年也不看我们?”冷杉有点不满。
  “哦。新年好!我在,在老家。”余萧支吾,他忘了这两姐妹,有时间还真该去看看,毕竟那是对相依为命的苦人儿,过年过节比较凄凉。
  “我不好,不好玩。”冷杉赌气地说:“你不来看我,我就回桃花山去过年!”
  “山上有雪呢,怪冷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当山鬼,等桃花,看花开花落!”
  余萧直纳闷,半晌才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算了。”冷杉沮丧地回答:“你怎么知道山上有雪?你在哪呢?”
  “啊,这个,我猜的,这么冷,那么高的山应该更冷吧?”余萧急忙说,他是白天看见了远处的山峰上有雪。
  “你姐姐呢?”余萧又问,怕她继续纠缠下去。
  “她还在,还没死!”冷杉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余萧摇摇头,估计冷桃没和她在一起。
  放好电话,余萧一时想不起刚才说到哪里了,思路突然被打乱,他理不出头绪,只得继续喝酒。
  “你女朋友?”沉默了很久的王翔突然问。
  “啊,不是。”余萧有点心虚。
  “没什么,是也很正常,我姐都失踪快两年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也不必干等……”
  “我爱你姐姐。”余萧严肃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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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算我喝多了瞎放屁。”王翔笑起来,这么一笑又觉得他确实还年轻。
  余萧没了兴趣,把自己的酒喝完,站起来说:“回去睡吧。”
  他还是坚持住在县政府招待所,尽管王翔一再表示家里住得下,他也还是拒绝了,没别的原因,这里他和箐箐一起住过。
  他记得那次来时,登记住房的服务员认识箐箐,还问过她怎么不住自己家里,当时箐箐没好气地翻对方白眼,害得那个服务员不敢再说话。
  箐箐也有很可爱的时候,余萧还记得他第一次做饭给她吃,那天半夜他发现箐箐偷偷躲在厨房吃剩菜,以为她饿了,刚想问,箐箐发现了他,顿时红了脸直往角落里躲,把他笑得弯腰。
  余萧的眼睛再次湿润,他推开窗,看着外面清冷冷的街道,低声说:“箐箐,你还在吗?新年好。”
  说完,哽住,泪水直往下掉,他低下头,看见街上有条长长的人影拖过,窗户有防护栏,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半边身子,是个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急匆匆地赶路,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余萧叹了口气,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太多,谁也管不了谁,能做到自扫门前雪已经不易了。
  关窗的时候,那个女人走到了拐角处,余萧恍惚看见她转身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急忙推窗去看,已经没人了。
  他有点怪异的感觉,觉得那个人他见过。这时候再看,隔老远的距离,他不可能看清楚人家的脸,那个女人头上包着厚围巾,连头发都看不见,但余萧就是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
  会不会是箐箐?余萧想着就忍不住想出去追。但他又很快否定了,那个女人比箐箐高。他目测高度和距离都误差不大,那不是箐箐。
  也许想的太苦,见了谁都觉得是箐箐。
  余萧苦笑着回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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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余萧买了两束花去找王翔,告诉他自己想去给箐箐的父母上坟。王翔当即就答应了,走出县城,余萧才说:“我不知道她父亲的坟在哪里。”
  “我带你去,离舅妈不远。”
  余萧沉默了。既然离得不远,箐箐却没带他去看一眼。
  “箐箐跟父亲的关系好吗?”
  “好。”王翔回答:“以前好,自从舅舅疯了后,她就……唉,小孩子吧,可能觉得丢脸,我都觉得有这个舅舅丢人。”
  “哦。她也没去上过坟?”
  “她好象没去过,以往是舅妈一个人去,后来就是我妈去了。”
  没走多久就到了,余萧放上花,上了香烛,恭恭敬敬地给这位死了十八年的长辈鞠躬,然后和王翔去另一边的墓地。
  “对了,这个山上难得看到人啊。”余萧想起上次迷路的困窘。
  “夏天人多,冬天谁还跑这里来?”
  “山上岔路也多,容易迷路。”
  “哈。”王翔笑了:“这哪能迷路,我在滇西当兵,那些山才容易迷路,原始森林,钻进去不摸上一天出不来。”
  “去桃花山远不远?”余萧又问。
  “桃花山?有点远吧,不过那里风景不错,以前那个荒,还有野兽,少有人上去。”
  “哦,我去过一次,不算荒吧,还通电了的。”
  “那上面有个气象站,应该是通电的吧,不过几乎没人住,读书的时候去玩过。”
  “那个桃花潭呢?水挺好的,要是谁开发一下应该不错吧?”
  “谁去那投资啊?又没象样的路。”
  余萧还想说话,已经到了箐箐母亲的坟前,余萧特意看了一下,他觉得上次自己并没有走错,这个坟就在路边,路也不算是岔道,比较宽,他上次怎么就没能找到呢?
  “你今天要走了?”上完坟,王翔问他。
  “是,既然什么都没找到,我就回去吧。”
  “也好。”王翔说:“哥,你别多心,我是说真心话,箐箐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想起什么特别就跟我说,不是说要你和我一起找,其实说实话,我也没抱什么希望,都这么久了,又没明确的线索,也许箐箐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出门去旅游,在路上遇到更合适的地方甚至更合适的人就留下来了呢,你别太在意,都过去了,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
  余萧不接话,只是叹息。
  王翔还年轻,也许不会明白一个共同生活了六年的人突然从身边消失是什么感觉。
  送他到车站,王翔又说:“哥,退一万步说,箐箐不在了,我也拿你当姐夫看,你有空就回来陪我喝酒。”
  余萧拍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身后白雪皑皑的山峰上。他收回目光,看向王翔:“毛毛,我知道你不信邪,我也不信,可是我听说,你舅舅生病之前去过桃花山,还说他病了之后一直在念叨桃花,你有听说吗?”
  “桃花?”王翔沉吟:“好象听说过,不过他那时候说的话谁也没在意。其实那时候……”王翔迟疑起来,声音压低了点:“那时候有人说他想桃花运想疯了,还说他不正经,对女学生……可能就是这个原因,箐箐才不提他的吧?”
  “那他……”
  “不!”王翔打断他:“他只是很开朗,喜欢带一群学生上山找标本,生物老师嘛,可是绝对没有不正经,是他疯了之后有人拿这个说事的。”
  “那他疯……”余萧觉得这个字特别刺耳,改口说:“病之前是不是去过那里呢?他到底是怎么得病的?”
  “这个我倒没问过,我只去调查他怎么死的了。车来了。”
  回到城里的时候开始下雨了,余萧缩着脖子往家走,冰冷的雨水还是滴进了背心,冷得他直打哆嗦。
  这是个阴冷潮湿的冬季,整整一个月,雾气都没散开过,路灯的光线被浓缩成一团,含糊不清。
  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车辆驶过,在黑色的路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水痕。
  余萧又想起那张照片上的纹路,他觉得害怕,像背后有人跟踪,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那种背后被人偷窥的感觉如影随形,余萧有种强烈的不安,几次回头,都没发现背后有人,一直走到公交车站,看见站台上有几个人在等车,他才松了口气。
  很多时候,自己吓自己也会吓死人的。
  他不想回家,尽管又冷又饿他还是不想回家。
  是去找冷杉还是去找冷桃,他犹豫不决,同时觉得内疚。
  认真说起来,他很箐箐一样,没有一个可以喝上一杯的朋友。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人际关系不错,现在才醒悟,那些平常可以称得上热闹的饭局其实都是工作上的应酬,他没有跟谁更进一步,也没有谁可以交心,除了箐箐。可是,六年来,最初的热恋之后,他有没有跟箐箐交过心?他没认真去想过这个问题,住到一起,他愿意为她负责,愿意娶她为妻,他以为他的心是交给了箐箐,可是,箐箐大难临头他却丝毫没有觉察,她也不肯向他透露半点风声,这又能算哪门子的交心?
  余萧苦笑。公交车来过,停下,又走了,余萧坐在栏杆上没有动弹,那不是他等的那路车,没有时间,他的手机没电,也许他来的不是时候,他错过了那趟车。
  车上靠窗有几个人,都低着头在想自己的心事,没人看他一眼,车窗上有水气,车窗后的人看不清楚,像隔着前世来生的记忆。
  其实没有谁能把谁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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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假还有一天,余萧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雨一直断断续续,天空也一直很阴蔼。余萧的早餐一直吃到快中午,面包好象不够新鲜,干的直掉渣,咖啡也冷了,上面有层白色的泡沫,他无滋无味地嚼着面包,目光在屋子中转来转去。
  余萧始终不相信,这个房子里会没有箐箐的东西,连张纸都没有实在不近情理。
  再怎么彻底也不可能连张纸都不留下。
  余萧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看来还得再找一找,就当打扫卫生。
  衣柜里的衣服又被翻了个底朝天,连衣兜都翻了出来,仍然没有东西。余萧坐在地板上,只有抽屉里有本像册,里面凡是箐箐的相片都不在了,两个人的合影也不见。清理这些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完的,箐箐显然是准备了一段时间,让余萧懊悔的是,他居然一直没有觉察。
  以前的生活对余萧来说是很惬意的,他认真去想,自己换衣服好象都没操过心,每天早上,箐箐都比他起得早,等他醒来,床边的椅子上都会准备好他的衣服,小到袜子都已经被安排好,他好象也没必要打开衣柜,事实上,他还真的不知道家里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要什么需要的东西就会乖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者箐箐的手上。
  余萧也因此很感激箐箐,箐箐每次都说:“反正我也没上班,有的是时间。”余萧也就理所当然地享受这种周到的服务,直到箐箐离开他才发现自己确实疏忽了很多东西。
  手机响了,是王翔的短信:“我在网上,上来聊一下。”后面有QQ号码。
  余萧打开电脑,上线,联系到王翔。
  “我感觉这事太蹊跷了。”王翔第一句就说。
  “我也是,但是好像真的没什么线索。”
  “最蹊跷的就是这个,最怪的就是没有线索。”王翔回答。
  余萧皱起眉,确实如此。
  “毕竟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余萧说。
  “不对,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我记得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当时围观的人也很多,去殡仪馆的人也多,怎么没有一个人看出不对的地方呢?”
  “可能大家都觉得没有不对的地方。”
  屏幕静止了,余萧沉思,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也许我忽略了什么。”王翔也说。
  “关键是,箐箐知道了什么?”
  “是啊,我也没想明白,学校的房子我也整理过,当时没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说那照片是你母亲给你的,她有没说过什么呢?”
  “没有。她只说舅舅死得冤。”
  “她没提到拍照片的人交代过什么?”
  “只说当时很奇怪,具体怎么奇怪没来得及说。”
  门铃响了,余萧问:“谁呀?”一边告诉王翔:“有客人来。”
  “那不打扰了,我下线了。大哥,很抱歉,把你拖进来。”
  “你别这么说,箐箐是我的爱人。”
  没来得及发这句话,门外冷杉叫道:“开门啊,是我啦。”
  余萧只好去开门,冷杉提了些蔬菜进来,笑嘻嘻地说:“就知道你在家呢,怕你没吃的,带了这些过来。”
  “谢谢。”余萧接过来。
  “还没吃午饭吧?”
  “没呢,你来得正好。”
  “我不会做菜啊,先说,要吃你自己做。”
  余萧笑了笑,把菜提去厨房。箐箐走后,他就没在家做过饭,连米都没有,余萧说:“我去买点米。”
  冷杉坐在电脑前,问:“这是谁?”
  “哦,我一个朋友。”余萧急忙过去,看见屏幕上那句没发出的话被删掉了,他关了电脑,一回头,看见冷杉在笑。
  “干脆出去吃吧。”余萧拉起她。
  “不嘛,菜都买了,自己做啊。”
  “没米,没油,没盐。”余萧耸耸肩。
  “但是有我。”冷杉接了一句。
  余萧看看她,欲言又止。
  “看什么?去买米啊,我来摘菜。”冷杉把他推出了门。
  余萧买了东西回来,看着冷杉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鼻子酸涩。
  箐箐在的时候,很少要他去厨房帮忙,他最多也就像现在这样,站在门口看她。时间长了,一切都开始成为习惯,他甚至会为不能及时开饭而稍感不快。今天厨房里又有了忙碌的背影,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不知道,失去的东西能不能够挽回?
  “你怎么了?”冷杉转身。
  她转身的一瞬间,只有余萧自己才知道,他有多么希望眼前这个人是箐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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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但是他只能这么说。余萧背过身,默默回到沙发上。
  “吃饭了,我手艺不行,将就一下吧。”冷杉把饭菜放到茶几上,笑嘻嘻地说。
  “冷杉。”余萧抬起头,看着她如花的笑颜,又说不出口。
  “吃啊,有什么吃饱了再说。”冷杉低了头不看他。
  没有几样菜,但是其中有余萧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
  余萧看着那盘菜,迟迟不敢下手。
  箐箐做的最拿手的就是这道菜。
  “吃啊。”冷杉夹了菜放到他碗里。
  “我自己来。”余萧吃力地说,迟缓地把肉丝放进嘴里,舌尖接触到味道,有什么东西就冲破了鼻腔的屏障。
  “不好吃?”冷杉小心地问。
  “不,不是,呛着了。”余萧含糊地说,站起来进了卫生间。
  那口菜怎么也吞不下去。
  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一年多的时间确实可以消磨掉很多东西,可是当相似的感觉出现时,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唤醒,像凭空而起的海潮,悄无声息地掩盖他。
  “冷杉,我有话说。”当余萧再坐在她对面,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冷杉似乎有准备,只停了一下筷子就继续吃饭。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应该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不起。”余萧沉默了良久才说。
  “你没有做过什么。”冷杉淡淡地回答。
  “我不能忘了她。”余萧还是说。
  “我知道。”冷杉终于放下碗筷,看了看他,半晌又说:“我没要你忘了她,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别问我理由,我也不会问你理由,我只听从自己的心。”
  余萧张张嘴,说不出话。
  “你别介意。”冷杉浅浅地笑了一下,显得胸有成竹:“余萧,我所做的是我愿意做的,跟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也别认为对不起我。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确实讨厌我,那我会消失。”
  消失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迅速划过余萧的胸膛。
  “不!”他冲口而出。
  冷杉静静地看着他。
  余萧闭上了眼,喃喃:“你别这样看着我。”
  过了很久才听见冷杉低声说:“不知道像她是幸还是不幸。”
  饭菜凉了,冷杉也走了。
  余萧也在想,遇到冷杉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缘分,那缘分这东西实在是太过无稽。箐箐走后,余萧沉寂了整整一年,就在他试图忘记过去,重头开始的时候,他遇到了冷杉,这个跟箐箐有几分相似却又性格迥异的女子,她天真的性格让余萧看到了希望,也许一个纯粹如白纸的人能唤醒他内心深处渴望以久的东西,就在他等待以全新的姿势迎接一个崭新的开始时,他才发现,他的过去已经深刻地烙在他的心上,他摆脱不了,他所经历的过往已经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而带这如何深刻的伤痛去爱另一个人,他觉得,是对冷杉的大不敬。
  他爱她吗?他不知道,就如箐箐消失之后他对两人六年来的感情持怀疑态度一样,他对冷杉同样不能确定。
  他陷入了一个怪圈,冷杉对他越好,他越是忘不了箐箐。
  余萧的感情生活一直很简单,箐箐是一位老同学介绍认识的,之前他没有谈过恋爱。认识箐箐的时候,只觉得她很文静。余萧自己也不是很活泼的男人,很自然地就喜欢上箐箐,认真说起来,他和她没有过初恋的试探阶段,一切仿佛是水到渠成,他很欣慰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和箐箐说:“我们走到一起,再自然不过。”
  箐箐也多次问过他究竟爱她有多深,他回答不上。爱她是很自然的事,虽然不够激烈,但那种浸润是一丝一丝,毫无觉察地深入骨髓。
  而当冷桃站在他面前时,他才明白,即便没有箐箐,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爱着冷杉。
  余萧是在商场碰到冷桃的,本来一个女人逛商场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余萧看见她手里提了个衣服的袋子,袋子上写天使童装四个字。
  “买衣服?”余萧惊讶地指着她手里的袋子。
  “是啊。”冷桃笑。
  “这是……”他想问她怎么买童装。
  “哦,一个朋友的孩子满周岁。”
  余萧有点纳闷,他根本就没想过冷桃会有朋友。
  基本上,冷桃都是独自一人。
  人的孤独感不在于身边有多少人,即便是亲友满朋,有的人也还是很孤独。
  “一起吃午饭?”余萧见时间不早,随口说。
  “好。”冷桃又问:“要不要把冷杉叫出来?”
  “她在干吗呢?”
  “可能还在睡觉吧。”冷桃笑:“她喜欢睡懒觉。”
  余萧看看她。冷桃是真心疼爱自己妹妹的,尽管不是亲生,但她一手把她带大,也算半个母亲吧。真不知道一个十多的小姑娘是如何带大另一个孩子的。
  “你喜欢吃什么?”余萧问,他好像还没见过她吃饭。
  “鱼虾。”冷桃回答,随即又笑了:“开玩笑的,我不挑食。”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莫名其妙地让余萧心酸 ,可以想象若干年前两姐妹过的是有什么吃什么的日子。
  她吃的很慢,也很专心。余萧很少见到吃东西很专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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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嚼慢咽有助身体健康,还能保持身材。”冷桃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
  余萧心跳便有点加速,他每次在冷桃的眼睛里都会有种快速沉沦的感觉,这让他觉得防不胜防,很是挣扎。
  “听说,”冷桃的声音很低:“你还在找你的女友?”
  “是,我想找到她。”在冷桃面前,余萧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掩饰说谎。
  “如果找不到了呢?”她小心地问。
  余萧没有回答。他明白冷桃的意思,半晌才说:“我不知道。”
  冷桃不出声了,继续吃自己的食物。
  “你结过婚吗?”余萧问。
  “是。”余萧吃了一惊,他虽然有点预料到这个答案,却没想到冷桃这么干脆地回答他。
  “很多年前的事了。”冷桃淡淡地说。
  “有过孩子吗?”
  冷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的幻彩没有了,只有空侗的黑。
  “有过。”
  “那……”
  “一出生就死了。”
  “对不起。”
  “没什么,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你爱人呢?”余萧又问。
  “走了。”
  沉默了,尽管余萧有点猜到冷桃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亲自听到她说出来还是有点郁闷。
  “余萧,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去找她。”冷桃缓缓地说。
  余萧正想问为什么,一看她的脸,就住了嘴。冷桃的脸上有种决绝的神色,他理解,被别人抛弃过是一种永久的伤痛,问题是,余萧现在并不认为箐箐抛弃了他。
  “当年带大冷杉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余萧转移了话题。
  “哦,还好,她不算调皮。”冷桃的脸色缓了过来,露出笑容,她笑的时候余萧就不自觉地想起那潭清水。
  说起来很奇怪,在酒吧看到冷桃,觉得她很妖媚,白天看到她,又是另一种感觉。
  “冷杉还不够调皮吗?”余萧笑,一个敢去荒山植树的女孩子是有点特立独行。
  “比起我,她已经算够好。”冷桃还是微笑。
  余萧不说话了。他无法想象年幼的冷桃是什么样子。
  “好了,我该回去了。”冷桃站起来:“谢谢你的午餐,另外,对我妹妹好点,否则我饶不了你。”她说完,伸出小指冲他晃了晃。
  余萧只好苦笑,心里埋怨:“有你在,我怎么可能?”
  这种想法多少有点委琐,让他郁闷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回到家,王翔的短信就到了,还是约他在网上聊天,说有重要的东西给他看。
  “是什么?”接收文件的时候余萧问。
  “你先看了再说。”
  是张图片,余萧打开文件,那是张图片,黑白的,比较模糊,大概是扫描上来的,而且发的急,图片颠倒了,一时看不出内容,只看见有一些线条。
  “究竟是什么?”他嘀咕,调正了位置,退后一点,隔点距离去看,呆住了。
  这是张照片,能看出是一个人的上半身,但没有头,是背部,稍微靠左边的后背上有杂乱的纹路,跟他先前看过的照片有几分相似。
  “怎么是黑白的?”余萧问,他以为是同一具尸体,而上一次看的是彩色照片。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照片。”屏幕上跳出这行字。
  “啊?”
  “这是我在影楼找到的 ,给我照片的人是那个出了车祸的老板的儿子。”
  “哦。”余萧还是不太明白。
  “三十多年前,还是文革时期,有个下放干部也是一夜之间暴毙,这张照片同样也是那个殡仪馆的师傅拍的。”
  余萧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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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影楼老板的儿子说,当初这位师傅只是来看过这张照片,并没有拿走,并且吩咐这个老板,叫他不要往外说。”
  “毛毛,我还是不明白。”
  “哥,这就是说,三十多年前,有人和我舅舅的死因是一样的。”
  “不可能。”余萧当即否定:“一个凶手不可能潜伏这么多年。”
  “没有不可能的事,如果三十多年前这个人20到30岁,现在也就5、6十岁,照样可以威胁到箐箐。”
  “我是说,”余萧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我是说,为什么?”
  “是,我也在找其中的联系,按照常规说,相同的案件一定有联系,有相同的地方,但是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下放干部,当时情况相当乱,没有留下档案,我问了很多老人,都说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有人提供说,这个人被下放前是某大学的教授。”
  “又是老师?”余萧吓了一跳。
  “是,并且也是生物老师。”
  余萧的手指僵硬了。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你舅舅认识这个人?”
  “不可能,我舅舅到这里的时间是文革后,这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
  “那凶手是仇恨生物老师?”
  “也不对,这个县城有五所中学,一共有十三个生物老师,都平安无事,包括已经退休的。”
  余萧糊涂了,半晌又问:“你还发现什么了?”
  “我现在只知道这两起案件中间隔了十二年。”
  “这表示什么?”
  “还不清楚。”
  “毛毛,箐箐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她又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王翔回答:“按理说箐箐回来只住了一晚上,她即便是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凶手,除非舅舅留下了文字,但是她为什么不报案,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箐箐是很胆小的人,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对了。”余萧猛然想起来,问:“这个教授死之前也疯了吗?”
  “不能肯定,当时下放的人都走光了,县城里的人又记不太清楚,说下放来的干部有不少都显得神经兮兮。”
  余萧沉默了,那个混乱的年代,发神经的人不在少数。
  “哥,你那边找到什么没有?”
  “没有,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不可能,总会有什么,你再找找。”
  王翔的话让余萧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因为确实没有找到线索而内疚,另一方面,他觉得委屈。
  “对了,箐箐不是在写文章吗?她的文章里会不会写什么?”
  余萧跳了起来。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自己漏掉了什么,被王翔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疏忽了箐箐的文章。
  “我马上找来看。”
  “好的,有事再联系。”
  关了电脑,余萧在屋中徘徊。不是不内疚,他从来没有认真读过箐箐的文章。
  箐箐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给一本女性杂志写专栏,类似心情文字之类的专栏,可惜他从来不看这样的杂志,箐箐也不会把杂志带回家。
  曾经闲的无聊的时候余萧也提起过她的文章,箐箐总是很冷淡地回答:“写那些是为了赚钱的,有什么好看?我自己都是写过就忘了。”所以她不把杂志带回家。箐箐在附近邮局申请了自己的邮箱,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去取信件,收到样刊她会随手送给邮局的人。
  第二天余萧抽空去了邮局,箐箐申请的邮箱早以注销,邮局的工作人员还有印象,毕竟私人申请邮箱的不多。
  “她自己来注销的,说是以后没那么多邮件,没必要保留。”
  “那她后来有没有收过邮件?”
  “没有。我们还奇怪过一阵,她的邮箱注销后就没有邮件来了,我们还以为她搬家,换了邮局。”
  余萧回到办公室向小乙打听那本杂志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那本杂志太过文艺腔,并不是很畅销,一年多以前的杂志也没有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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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影楼老板的儿子说,当初这位师傅只是来看过这张照片,并没有拿走,并且吩咐这个老板,叫他不要往外说。”
  “毛毛,我还是不明白。”
  “哥,这就是说,三十多年前,有人和我舅舅的死因是一样的。”
  “不可能。”余萧当即否定:“一个凶手不可能潜伏这么多年。”
  “没有不可能的事,如果三十多年前这个人20到30岁,现在也就5、6十岁,照样可以威胁到箐箐。”
  “我是说,”余萧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我是说,为什么?”
  “是,我也在找其中的联系,按照常规说,相同的案件一定有联系,有相同的地方,但是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下放干部,当时情况相当乱,没有留下档案,我问了很多老人,都说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有人提供说,这个人被下放前是某大学的教授。”
  “又是老师?”余萧吓了一跳。
  “是,并且也是生物老师。”
  余萧的手指僵硬了。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你舅舅认识这个人?”
  “不可能,我舅舅到这里的时间是文革后,这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
  “那凶手是仇恨生物老师?”
  “也不对,这个县城有五所中学,一共有十三个生物老师,都平安无事,包括已经退休的。”
  余萧糊涂了,半晌又问:“你还发现什么了?”
  “我现在只知道这两起案件中间隔了十二年。”
  “这表示什么?”
  “还不清楚。”
  “毛毛,箐箐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她又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王翔回答:“按理说箐箐回来只住了一晚上,她即便是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凶手,除非舅舅留下了文字,但是她为什么不报案,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箐箐是很胆小的人,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对了。”余萧猛然想起来,问:“这个教授死之前也疯了吗?”
  “不能肯定,当时下放的人都走光了,县城里的人又记不太清楚,说下放来的干部有不少都显得神经兮兮。”
  余萧沉默了,那个混乱的年代,发神经的人不在少数。
  “哥,你那边找到什么没有?”
  “没有,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不可能,总会有什么,你再找找。”
  王翔的话让余萧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因为确实没有找到线索而内疚,另一方面,他觉得委屈。
  “对了,箐箐不是在写文章吗?她的文章里会不会写什么?”
  余萧跳了起来。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自己漏掉了什么,被王翔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疏忽了箐箐的文章。
  “我马上找来看。”
  “好的,有事再联系。”
  关了电脑,余萧在屋中徘徊。不是不内疚,他从来没有认真读过箐箐的文章。
  箐箐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给一本女性杂志写专栏,类似心情文字之类的专栏,可惜他从来不看这样的杂志,箐箐也不会把杂志带回家。
  曾经闲的无聊的时候余萧也提起过她的文章,箐箐总是很冷淡地回答:“写那些是为了赚钱的,有什么好看?我自己都是写过就忘了。”所以她不把杂志带回家。箐箐在附近邮局申请了自己的邮箱,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去取信件,收到样刊她会随手送给邮局的人。
  第二天余萧抽空去了邮局,箐箐申请的邮箱早以注销,邮局的工作人员还有印象,毕竟私人申请邮箱的不多。
  “她自己来注销的,说是以后没那么多邮件,没必要保留。”
  “那她后来有没有收过邮件?”
  “没有。我们还奇怪过一阵,她的邮箱注销后就没有邮件来了,我们还以为她搬家,换了邮局。”
  余萧回到办公室向小乙打听那本杂志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那本杂志太过文艺腔,并不是很畅销,一年多以前的杂志也没有保留下来。
  “还好。”余萧回答,听多了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姐姐说我的笑声还应该再练练。”
  “练?”
  “是啊,笑声跟唱歌一样,需要练。”冷杉认真地说。
  余萧忍住笑,他没想到这丫头对姐姐的话这么当真,笑声怎么练?冷桃很可能是在调侃她。余萧想起来,他似乎没有听到冷桃笑出声过,她总是抿嘴浅浅地笑,看不出有多高兴,也许像冷桃,经历过太多的波折,笑出声已经奢侈的事。
  余萧同情冷桃的成分要比冷杉多。
  他还是去了酒吧,没有冷桃的酒吧气氛显得不那么热烈,冷杉坐在吧台前,低声抱怨:“我总是没姐姐做的好。”
  余萧握着酒杯笑了,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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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小了。”冷杉忧郁地说:“这里要拆迁,不知道姐姐有没找到更好的地方。”
  “对了,你们俩住在哪里呢?”余萧只知道酒吧和茶楼,却不知道她们平常住在哪里。
  “就在这楼上,后面是通的。”冷杉指了一下吧台后面。
  余萧记得后面有间储藏间,除了卫生间好像确实有楼梯。
  “想去看看?”冷杉歪过头来。
  “不介意的话。”
  “跟我来。”冷杉跳下了吧凳,拉住他的手。
  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么说:“跟我来。”把他带到风景优美的地方。
  余萧觉得温暖,如果箐箐真的回不来了,他不愿意错过冷杉。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决定不了。
  楼梯很窄也很陡,没有灯。余萧握着冷杉的手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他闻到淡淡的甜香,酒吧里会常常闻到这股味道,沁人心悱的香,令人沉静。
  “你别说我带你来过,我姐姐有洁癖。”冷杉在前面轻轻说。
  余萧点点头,随即想到她看不到,连忙“哎”了一声。
  门打开,灯也跟着亮了。
  “进来吧,你别乱动东西。”冷杉说。
  这是一间大屋子,没有隔断,不太规则,门的对面是一排大玻璃窗,屋子中间摆了一套宽大的真皮沙发,沙发对面的窗下不是一般情况下摆着电视机,而是一张长条桌,桌子上一个大玻璃缸,里面有绿色的水草和无彩的石子,跟水盆景一样,不同的是,里面没有鱼。
  “这是什么?”余萧好奇地指着那个玻璃缸。
  “哦,喂鱼的。”
  “鱼呢?”
  “死啦。”冷杉干脆地回答。
  余萧笑了笑,这两姐妹估计也是没耐心的,跟很多没耐心的人一样,家里的鱼缸只能养点水草。
  “我住在这里。”冷杉背对着他说。
  屋子最里端的两个角落分别放了张床,一大一小,冷杉指着的是那张小床。
  床上的东西很整洁,一样的白色床单,跟宾馆里的差不多。只不过冷桃的床头柜上摆了个小屏风,上面是刺绣的桃花。
  除了这些普通的装饰和陈设,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柜,大到足以让所有爱书的人瞠目结舌。余萧此刻也用一种叹为观止的表情看着那个书柜,书柜中间是玻璃门,里面的书塞得满满的。
  “走啦。”余萧正想走过去看清楚,冷杉拉住了他。
  “我看看有什么书嘛。”
  “有什么好看?你又不喜欢看这类书。”冷杉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出了门。
  余萧目光扫过那个书柜,发现里面似乎有不少线装书。
  “真没想到,你还会收藏这么多书。”余萧在楼梯上说。
  “我姐的。”冷杉淡淡地回答:“她喜欢读书,可惜没上过几年学。”
  余萧没出声,心里却对冷桃刮目相看。
  要搜集这么多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扑通。”楼梯顶端轻轻响了一下。
  “什么声音?”余萧站住了。
  “什么?我没听见。”冷杉轻轻推他。
  “刚才听见‘扑通’一声。”余萧回头。
  “可能是厨房里有东西掉了吧。”冷杉不以为然地说,推着他往下走,一边又说:“这屋子里有时候有老鼠。”
  “你不怕老鼠吗?”回到酒吧余萧问。
  “不怕,见惯了。”冷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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