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下山爱 （上）
　　下山，爱。
　　是为着师父，亦或是为你，――――――――――――――――――――――――――――――我将玉坠握在手中，没错，这样温润的质感，凤凰形状，甚至在凤尾处一个小小的裂口，都昭示着这就是师父的那枚玉坠。
　　为什么会在苏幻这里，难道师父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的心有些慌乱，但转念一想，师父都已经渡劫成仙了，怎么会被凡夫俗子给伤到呢，不由笑自己关心则乱。想必这苏幻是见到过师父，另有一番机缘吧。
　　我将玉坠放下，细细为他盖好被子，看他呼吸平稳，面色也红润了些，才放心地走出房间。才发现原来紫意一直在屋外候着，想必是蠡让她来的吧。
　　“千夜宫主。”紫门中人对于凤凰宫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得缘于几百年前师父顺手救过面临灭族之灾的紫门，感念师父恩德的紫门便立下每一代送十名灵巧女子入宫来服侍凤凰宫宫主的家训，师父拗不过他们的意思，只得在他们的家训上加上一条年限，每代的女子只需服侍五年，五年期满便可下山去。
　　即便如此，师父仍是觉得有些不忍，毕竟一个女子的青春短暂，她们却要在这凤凰宫里耗费五年。
　　紫意是这一任的侍女中最出挑的一个，灵巧又懂事，将凤凰宫上上下下打点得很是得当，我已经听蠡夸赞过她好几回了。
　　“紫意，待那位公子醒了，你便来听雨轩叫我一声，好么？”
　　“是的，千夜宫主。”紫意低着头，温顺恭敬。
　　“那就麻烦你了。”我点点头，果然是个伶俐的女子，话语不多，但声音很是温婉动听。
　　“这是紫意应该做的。”
　　信步走回听雨轩，紫优早就为我点上了檀香，将衣物放在浴室里。今天这一番折腾，的确是想好好在温泉里泡泡。蠡知道我喜欢泡活水温泉，才特地央求师父帮我在这里建起的听雨轩，也就把这天然的温泉改造成了我的浴室。
　　在温水里泡着真是舒服啊，一天的劳顿仿佛都随着热气散开，消逝。
　　蠡该在生我的气吧，他的确也是为我着想，才对苏幻态度恶劣的，我却一再保苏幻。唉，想到这里我轻轻叹了口气。
　　“苏幻。”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一点一点入心来。只见第一面便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耀眼男子，有着英俊的面容和带一点邪气的笑容，可是那种王者之气却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眼前又出现他握着雪莲，面色苍白，对我笑着说谢谢的画面，心里一疼，总觉得他的狂妄只是面具，而那孩子般纯净的笑容才是真实的他。
　　想着想着，意识有些涣散了，只看得见重重水雾，热气腾腾，缭绕在眼前，恍惚间又见苏幻的笑颜。
　　耳畔传来声声呼唤“千夜，千夜。”好似蠡的声音，但是好困啊，不想理会，不想睁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朦胧间看见蠡的俊美的面容，眉目间有些焦急，在环顾四周，已然在我的床上了，我不是在泡澡么，心下一凛，我一定又是在温泉里泡太久昏了过去被蠡抱出来的。
　　“你醒了。”蠡还是很温和的样子，我怯怯地点点头。
　　“没事了吧，头晕不晕？”蠡有些不放心。
　　“嗯，没事了。”
　　“千夜，我说过很多次了，泡温泉不要泡太久，今天要不是我正好过来。。。”果然蠡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可是好舒服嘛，我都不舍得出来。而且，我知道蠡一定会来救我的嘛。”我露出甜甜的笑容，讨好地地看着蠡。
　　“唉，拿你没办法，以后不许了。”蠡装出严肃的样子，可是眼睛里的温情却是怎么也骗不到我的。
　　“好啦好啦。”我坐起来，“蠡，我饿了。”折腾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还昏过去一次，五脏庙早就在策动造反了。
　　“我叫紫优帮你备下了吃食，起来吃吧。”蠡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我就知道蠡对我最好了。”我乐呵呵地跑到桌边，闻着辣椒的香味不由得口生津液。
　　“刚才紫意来过。”蠡端起一碗鸡汤递给我。
　　“紫意？她说什么，是不是苏幻醒了。”我夹了几根嫩笋放入口中，加入腊肉爆炒的冬笋果然好吃。
　　“嗯，苏幻醒来说要见你。”蠡一说起苏幻就是一张臭脸，很是不爽的样子。
　　“呆会吃完去看他。”看蠡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在他腰间看见了师父的玉坠。”
　　果然，蠡一听到玉坠，跟我当时的反应是一样的，惊诧，“师父的玉坠为什么会在他那里？”
　　“我也不清楚，打算等他醒来问他的，师父那么厉害，我想苏家的人还没有本事动得了师父，也许是他另有机缘呢。”
　　“嗯。”蠡想了想，点点头赞同我的话。
　　―――――――――――――――――――――――――――――――――――走进苏幻的房间，看床上空荡荡的，不由一惊，再看，原来他站在窗前。
　　“你怎么起来，伤口还没有还，不要乱动才好。”紫意按照的我的吩咐给他找来了件黑色长衫，此刻他正披着，看不见伤口包扎的痕迹。
　　他回头看见我，又是带着那种邪气的笑，“千夜宫主来了啊。”说罢踱步过来，直直看着我，看的我脸一点点发烫。
　　“你身上的玉坠从何而来？”蠡大概也感觉到他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一阵不悦，但看见他腰上挂着的凤凰玉坠，才克制着没有发火。
　　“你说的是这个么？”苏幻取下腰间的玉坠，在手中把玩，“难道殷蠡宫主不认识令师的信物么？”
　　“真的是师父给你的？”我大喜，师父一走就是两年，音讯全无，此刻却突然从苏幻的口中听说师父的事情，我控制不住上前拉他的手臂，他一吃紧，眉头微微一皱，“嘶”的一声从他喉间逸出，我这才意识太过用力怕是扯到到他的伤口了。
　　“对不起。”我连忙松开手，退后，“我只是。。。”
　　“没事。”他不待我说完，连忙说道，话语间竟有些温情脉脉，“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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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下山爱（中）
　　“我可以理解千夜宫主对令师的想念，就我所见到的天逸大师的确是令人心生敬佩景仰的长者。”苏幻谈及师父时收敛起他坏坏的笑容，带着尊敬的神情，清亮的眸子里尽是光芒。
　　“你见过师父？”我更加急切，却也顾念着他的伤，不敢上前去，一旁的蠡也认真地听着苏幻说话。
　　“家母的病幸得天逸大师出手才能得救，也是大师叫我来凤凰山取雪莲来为母亲配药的，这玉坠便是大师交与我的信物，不想。。。”苏幻扬起手中的玉坠，通透的玉坠在烛火映照下温润剔透。
　　“是师父叫你来的？”我跟蠡同时惊道，互相看了一眼。
　　“嗯。”苏幻点点头。
　　难怪他可以轻易地闯过凤凰山的重重迷障，只是为何他不早些说出来呢，我正疑惑着，蠡已经问出口：“那之前你为何不言明呢？”
　　“我不曾料想凤凰宫的待客之道是这般。”说罢，苏幻用眼睛斜看了殷蠡一眼，意有所指。
　　“轻佻狂妄之徒，我凤凰宫不欢迎！”殷蠡也被他的话激起火气。
　　但苏幻只是在殷蠡面前扬扬玉坠，一脸得意之色。我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像两个小孩子一般斗嘴，也是有趣得紧呢。
　　“蠡，既然他是师父叫他过来的，我们就把雪莲给他吧。”暗暗拉拉蠡的袖子，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蠡脸色很不好，不置可否。
　　“苏公子，既然是师父叫你来的，雪莲我们定会让你带走的，只是你剑伤未愈，还是在这修养几天吧。”
　　我的话一出口，蠡跟苏幻马上将视线集中到我身上。
　　“承千夜宫主美意，多谢。”苏幻的目光让我看不真切，清亮的眸子却看不到底。
　　蠡不说话，俊美的脸上写着他的不满，但我知道他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数落我的。
　　“夜深了，苏公子早些歇着吧，有什么吩咐可以叫紫鸳，她就在隔壁的小屋中。”我拉着蠡退出房间，苏幻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只想快些离开。
　　一路无语。
　　“为什么要留下他？”走到听雨轩的竹林，蠡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好似他从来没有为此事生过气一般，就像是在问“吃饭了么？”一般平常。
　　“蠡，你对他有敌意。”我叹了口气，指出蠡的心事。
　　“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轻佻狂妄的人，而他恰好是。”蠡急着辩白。
　　“不，蠡，你明知道他不是的。而况他带有师父的玉坠，我想师父定然也是喜欢他的吧。”不知道为何，我就认定那些轻佻的话语狂妄的举动只是他的面具而已。
　　“那给他雪莲就好，何必要留他在这里。”
　　“因为我想从他那里知道师父更多一点的消息。”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蠡，我好想念师父啊。”
　　蠡见状，过来拥我在怀里，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我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味，“蠡，你也很想师父吧。”
　　“嗯。”蠡应了一声，将我拥得更紧。
　　赖在他怀中的我，却困惑了，我真的只是因为师父才留下他的么？不愿意去想，因为不想面对真实。。。
　　―――――――――――――――――――――――――――――――――――“苏公子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走进苏幻住的小院，他正在林丛中练剑，剑招凌厉，每一招都是杀招，一旁的树叶飘洒在空中，随着他翩翩起舞。
　　虽然我很可以明显地感知来自苏幻身上的危险气息，但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我安慰自己我只是想得知师父的讯息，仅此而已。
　　他听见我的声音，身形一滞，接着收势，站定看着我微笑，“有劳千夜宫主关心，苏幻愚昧，不知宫主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暗示苏幻应该离开了。”
　　“不。。。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急着辩白，忽而看到他戏谑的笑颜才意识原来他是在戏弄我，暗自懊恼，“公子想太多了，千夜并无他意。”
　　“哦，是吗。那是苏幻唐突了，还请宫主不要介意。”他似乎很喜欢看我窘迫的神情，清亮的眸子一直盯着我看。
　　一时之间，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因子。
　　良久，我记起来这里的缘由，开口道：“敢问苏公子是何时遇到家师的？可否将当时的情形跟千夜说说。”
　　“原来千夜宫主是为这事情而来的啊，我还以为是来看我的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呀。”本来慢慢在恢复正常的气氛又被苏幻的调侃弄得奇怪起来。
　　“苏公子。。。”
　　“玩笑之言，还望宫主不要放在心上。”还没等我想如何应答，苏幻就已经笑笑地把话圆过去了。
　　“还是一个月前，我母亲得了急症，名医们都束手无策，我只得在城内贴出告示，希望有高人可以来为我母亲诊治。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张告示恰巧就被大师看到。。。”苏幻开始述说见到师父的情形，脸上的戏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敬与仰慕的神情。
　　我认真地听着苏幻的话，师父慈爱的笑容又仿佛出现在眼前一般，眼眶渐渐湿润。
　　“。。。大师把玉坠给我，教给我上山之法，命我来取了雪莲做药引。”苏幻的话将我唤回，“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谢谢你，苏公子。”沉默良久，我才从情绪里出来，给他一个微笑。
　　“不必客气，要谢，也是我欠你一个谢谢。”苏幻又露出那种孩子般纯净的笑容，看着我，此刻他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如果没有你，可能我已经死在山顶了。”
　　“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而况你握有师父的玉坠，我们招待你是应该的。”看着他这样的笑，我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看来令兄的医术已经深得大师真传了呢。”苏幻出口夸赞蠡，让我有些意外，他们两人看起来互不喜欢的样子，“不要这样看我，虽然我是不喜欢殷蠡宫主，想必他也不喜欢我吧，但他终究救了我一命不是，我苏幻不喜欢欠人家的，所以这份就算我先欠他的，以后总是要还的。”
　　他说这样的话，我却一点不觉得突兀，甚至觉得这才就是他原本的样子，孤傲的，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恩惠，却又似耀眼星辰，让我移不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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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下山爱（下）
　　“我想明天就下山去，家母的病恐怕经不起长时间的拖延。而况天逸大师还在家中，我也不好耽误大师的时间。”苏幻看着我，欲言又止。
　　“也对，病越拖越重，我为你去准备雪莲，明日就可下山。”我想了一下，问道，“只是你的伤口真的不要紧了么？旅途劳顿，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呢。”
　　“已无大碍。”他淡淡一笑。
　　“那就好。我去为公子打点一下。”
　　不待我走出小院，就听见苏幻叫住我，“千夜宫主，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苏公子，还有什么事？”
　　“千夜宫主，可否愿意跟我一起下山？”苏幻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啊？下山？”我一惊。
　　“千夜宫主想不想见见大师？”苏幻的话击中我的软肋，“我想大师一定也想见见宫主吧。”
　　师父，是啊，跟苏幻一起去江南便可以见到师父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蠡会让我下山么，想到蠡，雀跃的心情马上就暗淡下来，蠡一定不会准我去的。
　　“多些公子好意，可是我。。。”我心有些不甘，这样就错过跟师父见面的机会。
　　“千夜宫主是在担心殷蠡宫主不同意？”苏幻一语道中我的担忧。
　　我点点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蠡定然不会放心我一个人下山去，而他要在宫中主持大小事务自然也不能同我一起去了。
　　“也是苏幻身手这般不济，自然是不能放心把千夜宫主托付给在下。”苏幻自嘲道。
　　“苏公子误会了，是千夜从未下过山，所以。。。”我急急道，不想看他落寞的脸。
　　“那宫主想不想跟苏幻一起走呢？”他似乎决定结束这样迂回的谈话，直入主题。
　　“我是想去见师父，可是。。。”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是一种遗憾呢。
　　“那就好，请千夜宫主回去打点一下，今夜子时，来这里便是。”苏幻淡淡一笑，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是这样的答案。
　　“子时？我们要偷偷溜走？可是蠡。。。”我这样走掉蠡会担心死吧，而况我们能在蠡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吗？
　　“请不要告诉殷蠡宫主，这是我们的秘密哦。”苏幻露出可爱的神情，我的心跳忽地露跳一拍，这是怎么样一个男人，时而邪气，时而纯真，而我真的要跟他一起离开么？
　　心里犹豫着，头却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应下“嗯。”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听雨轩的，脑袋里尽是苏幻可爱的表情，以及要背着蠡离开凤凰山的愧疚感。
　　“千夜。”忽地听见蠡的声音，猛地抬头一看，蠡不知道几时已经到了我房里，他温柔看我微笑，白衣飘飘的他真是好看呢。
　　“在想什么呢？我进来都不知道。”蠡走近摸摸我的头。
　　“啊？没想什么啊，发呆而已。”我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蠡俊美的面容，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几分，蠡对我这样好，“你怎么来了啊？”
　　“水之凝结练得有些不顺畅，便来看看你。”蠡温柔抚着我的长发，发丝一缕缕自他指缝间滑落。
　　“蠡，你也太勤奋了点吧。不过师父知道了该很欣慰吧，虽然我这个徒弟比较懒一点，但是还有蠡来继承他的衣钵啊。”
　　“傻丫头，你就是太懒，师父都说你的天赋高于我呢，不过既然你这么懒，那就只好我来修行，然后保护你罗。”蠡说得理所当然，我听得心里暖暖的。
　　“呵呵，那你一定要好好练呢，我的安全可是都握在你手中啊。”听见我的话，蠡笑而不语。
　　“刚才苏幻跟我说他明日下山去，我已经把雪莲交给了他。”忽地，蠡说起了苏幻。
　　“哦，是吗？他的伤就好了啊。”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怎地，我竟没有告诉蠡我早就知道了，而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好的差不多了，我还让他带了几颗有利伤口愈合的药丸下山。”蠡淡淡道，“你要不要跟他去道个别？”
　　“道别？呵呵，不用了吧。反正都是以后都不会相见的人了。”蠡的话让我有些慌乱，只能用笑声来掩饰。
　　“哦？我还以为你跟他会有话要说，这几日我看你去他的小院还挺勤快呢。”蠡若有所指的话，让我不好怎么回答才好。
　　“哪有，我都是去问问师父的是事情。。。”我辩白道，因为知道蠡定然是不喜欢我跟他走的太近的。
　　“我明了。”蠡点点头，“我并没有怪你，我也很想念师父，只是师父他有自己的事情，不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嗯。”如果蠡知道我要去找师父，会不会很伤心，我走了凤凰宫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想到这里，我更加犹豫，真的可以跟苏幻离开么？
　　“好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紫意刚才找我有点事情。”蠡正欲离开，却被我叫住。
　　“蠡，如果有一天，我跟师父一样离开了凤凰宫，你会怎样？”
　　“我会去找你，然后把你带回来。”蠡的回答不假思索，“师父可以照顾好自己，而我想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眼眶湿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傻丫头，别乱想了，乖。”蠡拥我在怀中，笑着说。
　　“嗯。”我点点头，“蠡，你对千夜最好了。”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傻千夜。”蠡笑容温和，让我安下心来，“乖乖的，我先走了。”蠡放开我，转身离去。看着他纯白飘逸的背影，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蠡，对不起，我还是要离去，你可否会原谅任性的我。
　　为着师父，亦或，为着苏幻。
　　子时，我如约而至。
　　苏幻一身黑衣，清亮的眼睛里尽是笑意，“千夜宫主果然准时。”
　　“叫我千夜吧，出去了低调点才是。敢问公子，我们要如何才能下山而不被蠡发现？”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完全掩盖自己气息的情况下来闯过凤凰山的关卡。
　　苏幻笑着不说话，自腰间取下凤凰玉坠，默念了几句，只见玉坠忽地腾起在空中，发出碧绿柔和的光芒，将我跟苏幻笼罩在其中，苏幻低声道：“抓紧了。”
　　原来是师父的传输术，难怪他这般有把握。
　　在一片绿光中，我却想起压在听雨轩书桌上的纸条，明早，蠡见了会不会难过？
　　“蠡，我去找师父，勿挂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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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离殇 蠡伤
　　彼时，我并不知晓，这一别，便是永久。
　　――――――――――――――――――――――――――――绿光渐隐，月光清冽，我才渐渐看清周围的事物。看周围树林密集，青草芳芳的样子，我才明白原来我们还只到了凤凰山脚下。看来玉坠上师父加注的法力并不强大，只能支撑我们下山。
　　“前面不远处备有马车，走吧。”苏幻自玉坠祭起时就握住我手，到现在仍没有放开的意思，拉着我就往前走。
　　不一会，一辆马车便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有几个穿藏青色劲装的男子立在马车旁，看见苏幻走过来马上前来行礼，“少主。”
　　“雪莲已经拿到，出发吧。”苏幻看他们都用眼光偷偷打量着我，有些不悦，握住我的手一紧，凌厉的眼神一扫，那些男子马上将目光收回，站在一旁还微微有些颤抖。
　　“走吧，这里还是凤凰山的地界，我怕殷蠡宫主会发现。”他对我说话时已经收敛起凌厉的气势，态度温和了些。
　　“嗯。”我点点头，正要上车，忽地听见后面传来呼唤声，“千夜。”我心下一凛，是蠡！
　　我迅速地转身，果然见蠡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脸上有着难以掩盖的悲伤和气愤。
　　“蠡，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千夜，过来。”蠡仍是尽量温柔对我，虽然我看得出他眼睛里写满了难过，是啊，是我抛下他一个人的，“我带你回宫。”
　　我心里满满的愧疚，下意识便要往蠡那边走去，突然感觉手上吃痛，原来是苏幻加重了力道，我偏过头去看他“千夜，不要，你不是想见天逸大师么？”他原本凌厉的眼神里我竟看了些许的祈求。
　　“蠡，我想去找师父。。。”我怯怯地说，不忍看蠡的难过。
　　“千夜，师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一个人去找他我不放心，跟我回去好不好。”蠡仍是温润的男子，即便再难过也不舍得对我凶。
　　“可是，我好想师父，你就让我去看看好不好，等我见到了师父，一定很快就回来，一定。”好不容易有师父的消息我不想就这样错过了。
　　“殷蠡宫主大可放心，我们苏家定会护得千夜宫主周全。”一直没有开口的苏幻帮腔道。
　　“住口！”蠡大概是气愤于苏幻带我离开，“我早知你这等不怀好意，唆使千夜离去，究竟是为何故？”
　　“不怀好意？哼，既然殷蠡宫主已然这么认为，又何必来问我，我只道千夜不似某人一般冷血，思念亲人乃是人之常情罢了，可是有人却偏偏要阻挠。”苏幻也被蠡说得火气上头，言语间激烈了许多。
　　“蠡，不是苏幻的错，他也是一番好心。”我不能任由他们这般争执下去。
　　“他是一番好心，呵，那便是我冷血落，硬生生横加阻挠！”蠡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便大了。
　　“蠡，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了，却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蠡看着我，不语，良久，激动的情绪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下来：“千夜，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么？”
　　“蠡，对不起，我想去看看师父。”我狠下心来，看着蠡的脸一点点变白，心也跟着疼起来。苏幻似感觉到我的难过一般，握紧我的手，自他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我好过一点。
　　“那你还会回来么？”蠡的悲伤气息渲染开来，风轻轻吹动，练一旁的树木也似在悲鸣一般。
　　“嗯，我会回来，一定。”我点点头，强忍住眼泪。
　　“好，那你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有什么事用玉坠唤我便是。”蠡挤出笑容，看着我，这温润如玉的男子收敛起悲伤的气息，给我笑容。
　　我点点头，不能出声，怕一出声眼泪就会不可收拾。
　　“苏幻，还请你好好照顾千夜，如若千夜有任何闪失，我殷蠡定不会放过伤她的人！”
　　“宫主请放心，千夜是我苏家的贵客，我自会护她周全。”
　　“千夜，启程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走。”蠡并不看苏幻，只是温柔看着我，“御风术会消耗内力，你还是跟他一起坐马车走吧，路上小心。”
　　我除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任凭苏幻拉着我，跃上马车，放下帘子，终于，马儿扬蹄启程，我冲到车窗边，掀起布帘，回过头去看蠡站在路中央，白衣翩翩对着我微笑，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看不真切了，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蠡，对不起，我会很快回来的。
　　苏幻松开我的手，自背后将我轻轻拥住，并不说话，只是拥住，他身上没有蠡的青草味道，却另有一种淡淡的气息，让我缓缓安定下来，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梦里，有蠡温暖的大手抚我的长发。
　　彼时，我并不知晓，这一去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家并我没有料想中的奢华，只是一座江南小院，处处显得别致清雅些，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了。但这乌苏城中的人，似乎都对苏家的人格外尊敬。
　　“我苏家本是皇族后裔，这乌苏城中的人大多是前人的追随忠臣的后人。”苏幻似看出我的疑惑一般，解释到。
　　“哦。”苏幻领着我下车，苏家的下人早早地便在门口候着，整齐的一排，训练有素。
　　“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呆会我带你去见大师。”这些日子的相处，在我面前已然看不到他的狂傲不羁，待我大多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形象。
　　“我不累，我想早些见师父。”我摇摇头，心中已被马上就要见到师父的激动所填满，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那好吧，我带你去吧。苏福，去告知天逸大师，就说我已经取回了雪莲。”他淡淡一笑，吩咐下去。
　　只见领头的那个走上前来，对着苏幻作揖，接着说道：“少主，天逸大师日前已离开苏家，所夫人的病已不大碍，只待少主取回雪莲照着药方给夫人服下便可根治了。”说着还自袖箭掏出一张药方。
　　我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师父的字迹，飘逸而洒脱。
　　“你说，师父走了？”我不愿相信，千里迢迢，居然是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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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暗香袭来
　　暗生的情愫，如墙角梅，不见满树花枝，却是暗香袭来，阵阵。
　　―――――――――――――――――――――――――――――――――――“你说，师父走了？”我不愿相信，千里迢迢，居然是擦肩而过。
　　苏幻也是神情凝重，“大师有没有说去哪？你们为何不留住大师，等我回来！”
　　“回少主，属下确也挽留过大师，但是大师执意要走，并说什么缘尽不可强求的话，属下无能，还请少主责罚。”苏福被苏幻严厉的语气吓得一颤。
　　“不要怪他们，师父的脾气便是这样的。”我拉拉正要发火的苏幻，不想他因为我迁怒于他人。
　　“对不起，千夜。”苏幻看我，眼底尽是愧疚。
　　“缘尽不得强求。”我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装满了失落。
　　“先进去吧，好么？”我原本想就立刻回去，师父不在这里，我似乎已然失去留下的意义，但是看苏幻眼中的祈求，心下一软，点点头，随他走进了高高的院墙。
　　“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把雪莲给母亲服下，再来看你，好么。”苏幻领我走进一个竹林中的小楼中，咋眼一看跟听雨轩还有点像。
　　“小函，好生伺候千夜姑娘，有什么需要找苏福便是。”一个乖巧的丫头走上前来怯怯地应了苏幻的话。
　　我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他才又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笑容离开。
　　失去见师父的动力，连日的车旅劳顿马上涌了上来，只想好好泡个澡然后睡觉。
　　“你叫小函？”那丫头还怯怯在一旁站着，看来苏幻平日真是个不好接近的主子了。
　　“是。”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子骨看起来也很是单薄。
　　“那小函，你帮我准备一下，我想沐浴，好么？”
　　“是，姑娘请稍等片刻。”那起来文弱的小姑娘做起事情来倒是麻利得紧，不一会便来回报，“姑娘，奴婢已经备好热水，请姑娘移步。”
　　跟着小函来到隔壁的房间，屏风后是一个大木桶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水，不禁有些失望，但马上便释然，这又不是在听雨轩，有这样的条件已经不错了。
　　“奴婢为姑娘更衣。”
　　“不必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便好，还要麻烦你为我准备些吃食呢。”在听雨轩时便养成独自沐浴的习惯了，找个借口支开她，免得她时不时进来问我有何需要。
　　虽然比不上温泉舒服，但热水的温度刚刚好，再加上水中洒上了花瓣，一股花香沁人心脾。我坐在木桶中，旅途的劳顿缓解了不少。
　　水气缭绕，思绪乱飞。
　　师父既然不在这里，那我也该回去了。。。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见我回去应该会很开心吧。。。。可时苏幻。。。
　　好困啊。。。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恍惚间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唤我的名字，是蠡吧，不愿睁开眼，“蠡，我好困，不要叫我啊，让我睡会。”
　　接着便感觉我被从水中捞起，冷空气一袭，不觉一颤，睁开眼睛，一张英俊的脸被放大在眼前，是苏幻！
　　我惊叫一声，睡意全无，瞪大眼睛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他面上闪过一丝红，接着嘴角泛起戏谑的笑容，“莫非你还想继续让我看下去，那我倒是不介意呢。”
　　“眼睛闭上，不许看。”我厉声道，马上从他手上跳下来，将手边能拿到的衣物都给遮在身前。
　　苏幻倒是很配合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尤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你连沐浴都能睡着啊，可要谢谢我呢，要不是我来了，水都冷了，你一定会受寒的。”
　　“转身！出去！”我心里满是后悔，在听雨轩习惯了有蠡，到这里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
　　苏幻倒也识相，不再说什么惹我，默默地走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我马上麻利地穿起衣服来，他倒也是细心的人，给我准备的都是紫色的衣服，想必是看我在凤凰宫里穿的都是紫色长袍吧。
　　顾不得打理湿漉漉的长发便跑了出去，看他正在桌前神闲自定地喝着茶，面上一窘，出了这么大的糗，要如何是好。
　　“小函呢？”他看我出来，抬头问到，突然眉头一皱。
　　“我叫她去给我拿吃的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既然他这般，那我也不能输了气势，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哦。”他应着，忽地起身，走到屏风后拿出一条白色毛巾走到我面前，将我湿漉漉的头发包在其中，轻柔地擦了起来。我被他的突然举动弄得一愣，不知如何是好，竟就定在那里，任他拨弄我的发。
　　低头，看见他黑色衣衫上的水渍，不由又想起刚才的一幕，面微微有些发烫。
　　“头发要擦干才行，不然很容易受凉头疼的。”良久，他放下毛巾，“所以一定要及时擦干。”抬眼看见他温柔的表情，恍惚间竟觉得有些像蠡。
　　“嗯，谢谢。”
　　“被我弄乱了呢，来帮你梳理一下。”他轻笑到，放下毛巾又去拿了木梳。
　　“我自己来吧。”我连忙从他手中把梳子接过，这是一把紫檀木梳，木质温润，线条流畅，上面还刻着浅浅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我握在手中把玩起来，很是喜欢。
　　“这是我一次出行的时候，偶然买得，便放置在此，不想今日得了有缘人呢。”苏幻看我很喜欢的样子，将木梳又抢过来，“只是你这样把玩，头发干了都还没梳，还是我来吧。”
　　“哦。”我倒也不争了，乖乖坐下，任他梳理，他的动作很是轻柔，生怕弄疼我一般。
　　一时之间，默默无语，烛火毕剥。将我们的身影在墙上拉长，一种异样的感觉在烛光中慢慢滋长，我沉浸在这样一种气氛中，不愿醒来。
　　“师父不在，我明日便回去吧。”良久，我终于开口。
　　“明日？”我感觉他手中的梳子忽地一重，马上又恢复正常，“千夜，你也太赶了吧，好不容易一趟江南，怎么说要我作陪好好游玩一番的嘛，省的人笑我苏家小气，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不必了吧。”我对于什么风景名胜一点兴趣也无，“千夜并无那个雅兴，多谢公子好意。”
　　“为什么你一定要执著于要叫我公子，这样生疏的距离感才能让你感觉到安全么。”苏幻忽地将木梳重重搁下，怒道，“我就让你这么觉得可怕么？”
　　

第五十一章 大隐隐于市
　　飞蛾扑火，惨烈决绝的爱，可是我已看不清退路，只得向前。
　　―――――――――――――――――――――――――――――――“为什么你一定要执著于要叫我公子，这样生疏的距离感才能让你感觉到安全么。”苏幻忽地将木梳重重搁下，怒道，“我就让你这么觉得可怕么？”
　　我不敢回头，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让我背脊一阵阵发凉，突然，压力一减，他绕到我面前，蹲下身来，看着我，眼睛已经恢复清亮，“叫我幻，好么。”
　　看着他纯净的眼睛，认真的表情，我似被蛊惑了一般，声音从唇间逸出，“幻。。。”
　　他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像个拿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千夜。”他轻声唤我，“不要怕我好么。”
　　我点点头，给他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我心底的抗拒，看得出我在可以回避着什么，但是他这样的笑容却让我功亏一篑。
　　“少主。”正在这时，小函端着食物走了进来，怯怯地向苏幻行礼。苏幻闻言马上站起，又是一副冰冷少主的模样。
　　“放下便出去吧。”
　　“是，少主。”小函连忙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退下。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苏幻将一碟碟精致的食物摆好，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看上去到是很可人的样子，但我却微微一皱眉。
　　不料，只一瞬，却被苏幻发现，“怎么，不喜欢？”
　　我摇摇头，举箸夹起几片白藕，放入口中，倒也是清脆爽口的，“没有，只是不太习惯这么清淡的味道，我一贯都喜辣的，虽然蠡一直都说这样的饮食不好，但我就是喜欢，他也拿我没辙，呵呵。”
　　“你跟蠡的感情很好的样子呢。”
　　“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我每次泡温泉基本都会睡过去，幸亏蠡都回来抱我出来，每次都会说我，呵呵。”我说着忽地记起刚才的糗事，面上一红。
　　“呵呵，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虽然他笑地坏坏地，我却仿佛在里面看见一点不一样的东西，看不真切，我正想探究下去，他的眼神开始躲闪。
　　“令堂的病怎样了？”
　　“照大师的方子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嗯，想来已无大碍，师父才会放心离开的。”提起师父，我眼神一暗。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苏幻再一次表现出歉意。
　　“不怪你，你也是一番好意。”
　　“如果我还夹杂着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你会不会怪我？”苏幻调侃道。
　　“私心？呵呵，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企图啊？”我的玩心也上来了，配合他。
　　“我的企图？呵，我的企图就是你。”本还是带着笑意，忽地一收，直直看着我的眼睛，清亮的眼睛在烛光中变得深邃起来。
　　我被他的注视弄得慌乱起来，“幻，不要闹了。”
　　“哈哈，玩笑而已，千夜不要放在心上。”苏幻大笑起来，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我却有隐隐有些失落，难道我在期待着什么，不敢再深究下去。
　　“幻，你老是这样。”类似的暧昧一路上不断出现，让我困惑不已。
　　苏幻笑而不语。
　　一只飞蛾飞过，直直扑向烛火，看得我心里一凛。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便是苏幻戏谑的笑容，清亮的眼睛，以及他眼中若有似无的情意。我承认我看不明白他，他是跟蠡截然不同的男子。
　　蠡是温润如玉，永远都是温情脉脉。
　　而苏幻，时而是冰，凛冽冰冷，时而是火，激烈热情。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即便是我也看得真切。我看不懂他，却忍不住被他吸引。
　　我害怕，可是我能全身而退么，我仿佛看见身后的退路在一点点隐去。。。
　　―――――――――――――――――――――――――――集市的热闹，让我有些手足无措，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叫卖声，让我既觉得新鲜有些恐慌。
　　幻看穿我的不适，将我小心地护住，不让穿梭的人流撞到我。
　　我被新奇的玩意所吸引，那些杂耍的少年，卖着热情腾腾包子的大婶，脂粉摊前吆喝着的中年小贩，在我看来都格外有意思。
　　“有喜欢的东西么？”他附在我耳边说，街上过去嘈杂，隔远了便会听不清楚。
　　我四处张望着，这边摸摸那边看看，连小孩的拨浪鼓也不放过。而幻则跟在我后面付帐，提东西。
　　“幻，你看！”前面一个老人坐在炉子前在绘着糖画，我马上凑上去，幻则在我身后赶紧跟上。怕拥挤的人群将我们冲散了。
　　“姑娘想要个什么图呢？”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捋着长长的白须，笑着看我，而我则被他插在摊前的各式糖画所吸引。
　　“凤凰吧。”幻在我身后答道。
　　“凤凰？”老人看了我几眼，忽地正色道：“这位姑娘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有凤凰祥天之命数呢。”
　　老人的话让我一愣，虽说我是凤凰宫的人，但什么大富贵，应该与我这个修行的人无关吧：“老伯，你说笑了，幻不过是见我喜欢凤凰图，才让您给我做的。”
　　那老伯笑而不语，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扭过头去看幻，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盯着那老人：“看不出老人家还会看面相呢，不如给我也看看如何。”
　　老人家混浊的双目看了幻一眼，面色一变，推辞道：“公子，泄天机会短阳寿，老朽年事已高，经不起啊。只是，老朽有四字相赠，天道酬勤。”
　　“呵呵，老伯果是高人，只是这位姑娘等她的糖画等得心焦了呢，还请老伯快些帮她画才好。”幻朗声大笑，似乎很满意老人家的回答，而我却看的一头雾水，看着那老人家蘸起糖浆开始飞舞，不多一会，一直展翅欲飞的凤凰便出现在我面前。
　　“好神奇啊。”我举着糖画，兴奋不已，幻看我这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是个糖画而已，乐成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幻扔下几个铜板在老人面前，“在下苏幻，心知阁下是方外高人，只是，阁下如若愿意，可来城东苏家找我。”
　　“老朽一介糖画匠人，何来高人之说，劳苏家少主这般抬爱，真实折杀老朽了。”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阁下不必谦虚。”
　　看老人家沉默的样子，他并不着急：“阁下可以考虑一下，我苏幻并不是强人所难之辈，阁下决定好了，派人送个信来苏家便是。”
　　说完，便拉着被他们奇怪的对话搞得一愣一愣的我离开。
　　“幻，他是高人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不过这糖画的确不错。”
　　“呵呵。”幻笑容有些诡异，“他今日是特地在此等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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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独孤诘
　　你，若有似无的情意，他，深邃的绿眸，是不是，一开始，便注定了纠缠不清的情缘。
　　――――――――――――――――――――――――――――――“他今日是特地在此等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落。”
　　“幻，你跟那老人家是旧识？”我越发听不明白了。
　　幻摇摇头，笑而不语，拉起我的手，“不管他了，我们去那边吧，晚上那边有焰火。”
　　“焰火！”我一听便兴奋起来，凤凰宫每年只有在凤凰祭的时候，师父才会命人去山下运来焰火，然后在祭祀结束后燃放，因此，凤凰祭也就成了我每年最期待的日子之一。“你快带我过去。”
　　“看你急的。”幻点点我的鼻子，眼睛竟似蠡一般温柔，“焰火要晚上才有，我们先去找家茶楼坐坐，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摸摸肚子，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少主，雅间已为您备好。”走进一家看起来气势很大的名叫太平楼的茶楼，进去一看，摆设布置都是很雅致的江南风格，婉约优雅。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看我们进来马上迎了上来。
　　“嗯。”幻颔首，领着我上楼。
　　楼上都被布置成单独的雅间，那掌柜领着我们走进了一间很大的房，里面有装饰布局都比外面更加精致典雅，桌上摆着各色精致的点心，我打量了一下，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幻细心地察觉到了。
　　“这里的窗子不是临街的。”
　　“哦，因为我喜清静，所以苏贵才帮我准备的这里，没关系，叫苏贵给我们换成临街的那一间便是。”
　　幻身后的掌柜听了我们的话，面有难色。
　　“苏贵，还不快去。”幻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苏贵微微有些颤抖。
　　“禀少主，那间已经有人包下了。”苏贵仍是哆哆嗦嗦地把话说完。
　　“这容易，就说这茶点之类的，太平楼请了，请他把房间给腾出来。”幻对于苏贵的回答很是不满。
　　“少主。。。那人看起来来头不小。。。”苏贵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幻，这么麻烦，我们就坐这里吧。”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让苏贵为难。
　　“没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来头很大的人。”
　　苏贵战战兢兢带着我们去到临街的雅间，在外面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谁呀，不是说过不要来烦爷的么，爷正忙着呢。”
　　“这位客官，我家少主有事找客官。”苏贵看了幻一眼，扬声说道。
　　“少主？不见！要是你家小姐来了还可以考虑一下。”接着便是一阵哄笑声，还夹杂女子的娇笑声：“爷，你坏呢，人家不依啦。”
　　“哈哈，来，给爷喝了这一杯，赏。”
　　我听得面上一红，偷偷瞄了幻一眼，仍是镇定的样子，他用眼神示意苏贵，苏贵只得颤悠悠地把门打开。
　　春光旖旎。。。
　　幻连忙用手把我的眼睛掩住，我侧过身来，脸红得更加厉害，只听见一阵女子的娇喘声，“嗯。。。爷，有人来了，不要这样嘛。。。”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少主想用一下这间厢房，还请客官成全一下，这所有的茶水酒菜都算在我们平安楼请客。”苏贵上前作揖。
　　“换房间，凭什么，你们这样闯进来唐突了我的佳人，我还没跟你们计较呢。”那位穿着藏青色锦服的男子将埋在佳人胸前的头抬起。
　　突然，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没有人说话，奇怪地沉默着。
　　我挣脱幻的手，看见坐在我们对面的锦衣男子，他正盯着幻，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而幻也带着同样的神情看着他。两人就这样看着，没有人说话，连那锦衣男子旁边的穿着粉红薄纱的女子也顾在着整理被弄乱的衣衫。
　　“苏幻！”
　　“独孤诘！”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然后走近，用拳击中对方的肩头，相视一眼，接着便大笑起来。
　　“好小子，几时下的江南，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就独自在这里逍遥。”幻将手放在那独孤诘的肩上。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去府上拜访么，你还不是有佳人相伴。”说着独孤诘还特地朝我的方向努努嘴。
　　“千夜，过来，这位是我游历江湖时结识的兄弟，独孤诘，这位是千夜，天逸大师的弟子。”
　　“独孤公子。”我朝他笑笑，他转过脸来看我，我才看清他的长相，一双幽深的绿眸，高挺的鼻梁，唇饱满丰润，嘴角微微上扬，线条分明的脸，古铜色的皮肤，比幻略微高一点。
　　“别这么客气，叫我独孤诘，或者跟幻一样叫我独孤也行。”他对着我微笑，真挚干净的笑容，与方才的登徒子模样判若两人。
　　“爷。。。”一旁的粉红女子粘了上来，独孤微微一皱眉，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赏你的，下去吧。”
　　“谢过爷。”那女子捧着金子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你小子还是这样喜欢留连于花丛中呀。”幻打趣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倒是你，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么今日也陪在佳人身边了呀。不过说来也对，千夜姑娘这般美若天仙，只怕是佛祖也会动凡心了呢。”独孤嬉皮笑脸地样子，说得我面上一窘。
　　“独孤，不要闹了，千夜姑娘是来找天逸大师的，不料我们回来之时，大师已经离开了。”
　　“千夜，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德行。”幻看出我的窘迫，柔声道。
　　“是，是，不要放在心上。”独孤也是个真性情的人，马上急着跟我解释，生怕我因此生气了。
　　“呵呵，我哪那么小心眼啊。”我的话说出，便见独孤长吁一口气，深邃的绿眸里略有深意。
　　“苏贵，去准备些点心，酒菜，记着，多上几味辣的小菜。”幻吩咐下去，一旁候着的苏贵连忙应着下去准备去了。
　　“独孤，你这次可要多住些时日，我们兄弟可是许久不见了啊。”
　　“那是自然，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逮着空溜出来，怎么能不玩个够本再回去！”独孤朗声大笑。
　　“今日，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

第五十三章 义无反顾地沦陷
　　我依然害怕沦陷，但是，却义无反顾。
　　―――――――――――――――――――――――――――――一阵觥筹交错过后，杯盘狼藉，他们二人都有些醉了还不舍得散场，还是我硬架着幻离开，并嘱咐苏贵好生照顾独孤。
　　依然是深夜了，他们这一叙旧便是好几个时辰，夜微凉，幻的脚步不见往日的矫健，略有些蹒跚。
　　“千夜，你好美。”酒后的幻，眼神迷离，看得我心慌乱不已。
　　“幻，你醉了。”我运起御风术凭着我不太好的方向感总算是回到了苏家。不想惊动其他人，直接越过墙回到我的房间，小函已经在桌前打盹，见过我回来，连忙惊起。
　　“姑娘，少主。。。”
　　“去大一大盆的热水来，还有毛巾。”我迅速地吩咐他，此时幻整个人都依在我肩。
　　小函的手脚很是麻利，不大一会，便把东西呈上，站在一旁，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没事，你家少主只是喝多了些，你帮我准备一下沐浴的热水便去睡吧，这里有我就好。”
　　“是。”
　　我将幻平躺在床上，用打湿的热毛巾帮他擦净脸，手指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摩娑，酒后的潮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诱人，他眯着眼看我，释放着危险的因子。
　　“千夜。”他轻声唤我。
　　“嗯。”
　　“你知不知道，那天在雪地的你美得像仙子，不染纤尘，让我不敢直视。”
　　他的话让我不知所措，心却不可抑制得狂跳起来。“幻，你醉了。”我只能重复这一句。
　　“没有，我没醉。”幻忽地抓住我的手，直直看我，“千夜，你明知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的眼不再迷离，竟有着抹不开的深情。
　　“千夜，我喜欢你。”幻一个字一个字看着我说出来。
　　这样浓烈的注视，让我慌乱不知所措，挣脱他的手，起身要走，“幻，你醉了。”
　　幻见状连忙拉住我，许是情急之下，用力太大，我一个没站稳，便跌倒在床上，连带撞倒正起身拉我的幻，于是我整个人便像是趴在幻的胸前，眼前则是幻放大了的脸。
　　幻带着笑意看我，我一窘，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幻用手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不要动。”幻的声音忽地低了下来。
　　我仍不死心地微微挪动身体，挣扎着想逃出他的怀抱，嗅到空气里的危险气味，让我不安，但只是徒劳。
　　酒后的幻似乎更加的霸道了，他翻过身来，将我压在身下，侵略的意味愈发浓烈起来。
　　“千夜。”幻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本潮红的脸现在愈发红了。
　　“嗯。”
　　“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幻忽地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捋捋我的发，缠绕在指尖，“怎么样做才可以不会闭上眼睛就全是你的笑颜，睁开眼睛就只想看见你，怎么样做才能停止你侵入我的心，一点一点把它全占领了。”
　　“可是，千夜，你怕我是不是，想躲开我是不是？”
　　“幻。”看他的脸上竟闪过一丝落寞，我心一软，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幻，是的，我怕，我怕我会爱上你，怕我已经爱上你了而你不爱我。”
　　“看来我们都是傻瓜了。”他自我嘲解道，“只是，现在我不想再做傻瓜了。”
　　说着，他凑近我的脸，吻上我的唇，我一惊，却迅速被一种甜蜜地刺激代替，闭上眼睛。幻的唇有些冰，让我忍不住想要温暖他，我试图回应他，想要传给他温度。却被他灵巧的小舌将唇齿开启，缠绵辗转。
　　直到我感觉窒息，他才放开我的唇，我微微喘着气，而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鼻息的热气在耳边撩拨，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栗着。
　　“千夜，我爱你。”幻在我耳边轻声道，这几个字却镌刻进了心里。
　　他的吻顺着耳根绵延下去，一路细细密密，让我颤抖不已，大手在我胸前的柔软抚摸搓揉，我渐渐觉得身子热起来，一声娇喘自喉间逸出，娇媚如斯，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幻用力一扯，将我的袍子连同亵衣一并扯开，露出里面的暗紫色肚兜，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我一颤。幻将吻密密地印在肩头，胸前。
　　“幻，不要。”睁开眼睛，看见幻正在解开自己的长衫，我突然害怕起来，拉住他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情欲正盛，不理会我，仍继续解衣的动作，另一只手还不闲着，抚摸着我的锁骨。
　　“幻，我怕。”他的碰触让我身体持续发热，连这话说出来都是娇媚的声音。
　　许是我眼中的害怕让他迟疑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接着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千夜，不怕。”他柔声道，已不见初时的情欲，“你不想，我便不要好么，不要怕我。”
　　“嗯。”我靠在他怀中，甜蜜涌上心头。
　　“我抱你睡好么，我保证什么也不做。”他将我放开，手指穿过我散开的长发。
　　我点点头，“但是我想先沐浴，你也要，看你一身的酒气。”
　　“那，我们一起？”幻坏坏地笑。
　　“才不要呢。”我起身，离开他的怀抱便觉有些凉意，就这一刻地相拥，我便已舍不下他的怀抱了么，我轻轻摇摇头。
　　“不要又在水里睡着了哦，这次我可不会只是抱你这么单纯了呢。”幻在身后笑道，我脸一红，不敢回头，想起刚才的一幕，又甜蜜又羞涩。
　　许是幻那句话吓到了我，平素喜欢泡澡的我破天荒地飞快地洗完，不料走到床边，发现幻已经沉沉睡去。
　　躺在他身边，细细看他舒展的睡颜，手指沿着他脸上的线条缓缓下来，停留在他微薄的唇，还是那样冰凉。心疼。
　　我吻上他的唇，轻轻摩娑，想把自己的温度带给他。
　　不知道这样梦里的他会不会觉得温暖一点。
　　我明了，心已沉沦，拒绝救赎。
　　-------------------------------

第五十四章 花树下的男子
　　花开得正好，花谢亦是必然，如果注定要辜负，只好假装看不见。
　　-----------------------------------------------------------------------------------“千夜。”我回头一看，站在木芙蓉树下的独孤正微笑着看我，走了过来。木芙蓉开得正盛，大朵大朵，浓烈地绽放。
　　“独孤。”我展颜一笑，看见独孤微微有些失神。
　　“千夜，你的笑容真美。”独孤喃喃道，眼神有些迷离。
　　我脸微微一红，心道这个独孤还真是本性不改啊。
　　“逗你玩的啦，当真了啊。”独孤哈哈大笑起来，绿色眸子里尽是促狭之意。
　　“好呀，你。。。”我一恼，跺脚，转过身去不理他。
　　“好千夜，不要生气啦。”他凑上来，一张俊脸上满是讨好的样子，看得我忍不住笑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落。”我装出严肃的样子，却被他满脸的笑意弄得装不下去了。
　　独孤今天穿了一身的湖水蓝的长衫，略微深色一点的腰带上绣着美丽的花纹，显出高贵之气，高高束起的发髻，鬓角还散落了几缕，显出飘逸不羁来。让隐隐而成的王者气势，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我问过幻，究竟这位独孤是个什么来头，他含糊带过，我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但可以肯定的是，独孤的家世非富即贵。
　　“想什么呢，一个人在园子里发呆，幻呢？”独孤手在我面前晃晃。
　　“这些花就快要谢了呢。”看这满地的落花，莫名而来地一阵感伤，“幻？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他了。”幻的唇温似乎还在嘴边，可是人已经远去。那日早晨一起来，偌大的房间便只剩我一人，枕头上仍有余温，心却是空空落落。他就不能唤我起来，说一声早安么。
　　小函说苏福一大早便来找幻了，想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的吧，但也不至于一连好几天连个面都不露吧。
　　我感到些许的不安，莫非，他后悔了，不知如何面对我才好。这样的念头不断增长，让我有些沮丧，日日站在园子里，这样他一走进来便可看见我的笑颜。
　　日日空候日日候。
　　“想什么呢，又走神了，唉，看来我的魅力退步了啊，让千夜一再在我面前走神。”独孤故意装出失落的样子，微微皱起眉，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啦，是你的魅力太大了，让我失神好不好。”我打趣道。
　　“真的啊，那我可是受宠若惊了呢。”独孤的笑容很是好看，暖暖的如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
　　“是呢是呢。”连日的阴霾似乎也在这样的笑容里消融了。
　　“既然你都倾心于我了，那我向幻讨了你吧。”独孤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看他的神情，七分调侃，竟也让我看出三分的真切来。就是这三分的真切让我忽地不知所措了，愣在那里。
　　“独孤。。。”我词穷，不知说什么才好，“又闹。”
　　“呵呵，我的小千夜害羞了呢。”独孤凑近，热气在耳边萦绕，酥酥麻麻的。
　　“独孤，不要闹了。”我的脸定是红的厉害了，烫烫的。
　　“好啦好啦，不玩了，再玩我的小千夜要生气了，呆会不理我就亏大了。”独孤大笑着，但他的话刚让我送松了一口气，“但是，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讨了你。”这一次，他眼睛里的真挚让我无法忽视。
　　看着他碧绿的眸子，我的心忽地难过起来，许是他的失落感染了我吧。
　　良久，独孤移开视线，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木芙蓉，别在我的发髻上，我分明看见那一瞬间的温柔。
　　“只可惜呀，幻不会把你让给我的。”
　　“独孤。”我轻声唤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只这些日子的短短相处，但我也看出他并是如第一次见面一般放荡不羁，他有他的坚持，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算了，你还跟着幻吧，他可是苏家的少主，这么有前途，我不过是个浪子，保不齐那天就死在温柔乡里了。”独孤自嘲到，脸上的落寞看得我有些心疼了。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要知道，死在温柔乡可是我的梦想呢，呵呵。”
　　“原来你的梦想就是这样啊，还真是特别呀。”我甩开不安的情绪，也调侃起来。
　　“那是呀，像我这样的浪子，自然要有点与众不同的追求落。”
　　“你呀。。。”我只好笑笑。
　　他绿色眸子里的情意，我只能当作看不到，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站在雪地里的倔强男子，惊鸿一瞥，便是永远。
　　--------------------------------------------------------------再见幻的时候已经是七日之后了。
　　独孤已经离开了苏家，不知去向，只是留下木芙蓉的香气旖旎。
　　“千夜。”听见幻的声音，我飞奔而出，扑向他的怀中，连日的等待的委屈化成泪水，汹涌而出。
　　他紧紧搂住我，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千夜，不哭不哭。”
　　他一说，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涌，幻也不再劝我，只是抱着我。
　　“你都不来看我。”终于，止住泪，抬起头看他，他有些憔悴，青青的胡茬，满眼的血丝，我的心一疼。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我。。。”幻满是愧疚的样子。
　　我嘟起嘴，表示不满，“那你也应该派个人来跟我说声呀，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后悔了。。。”声音越来越小，泪又在眼眶里转悠了。
　　“我怎么会后悔呢，千夜，只是有些话我不想要别人来转达，我想亲口告诉你。”幻急着解释，大手捧起我的脸。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浓浓的情意看得真切。
　　幻往后看了看，我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那日我们在集市上看见的算命的老人，他面带着微笑，侧过身子，不看我们，我赶紧挣脱幻的怀抱。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人呀。”我轻捶幻的胸口。
　　“我以为你看见了呢。”幻带着笑意，看我懊恼的样子。
　　“老朽季玄，见过千夜姑娘。我老落，眼神不好，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季玄向我行礼，故作严肃地说，幻则是满脸笑意，我越发地窘迫起来。
　　-----------------------------------

第五十四章 花树下的男子
　　花开得正好，花谢亦是必然，如果注定要辜负，只好假装看不见。
　　-----------------------------------------------------------------------------------“千夜。”我回头一看，站在木芙蓉树下的独孤正微笑着看我，走了过来。木芙蓉开得正盛，大朵大朵，浓烈地绽放。
　　“独孤。”我展颜一笑，看见独孤微微有些失神。
　　“千夜，你的笑容真美。”独孤喃喃道，眼神有些迷离。
　　我脸微微一红，心道这个独孤还真是本性不改啊。
　　“逗你玩的啦，当真了啊。”独孤哈哈大笑起来，绿色眸子里尽是促狭之意。
　　“好呀，你。。。”我一恼，跺脚，转过身去不理他。
　　“好千夜，不要生气啦。”他凑上来，一张俊脸上满是讨好的样子，看得我忍不住笑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落。”我装出严肃的样子，却被他满脸的笑意弄得装不下去了。
　　独孤今天穿了一身的湖水蓝的长衫，略微深色一点的腰带上绣着美丽的花纹，显出高贵之气，高高束起的发髻，鬓角还散落了几缕，显出飘逸不羁来。让隐隐而成的王者气势，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我问过幻，究竟这位独孤是个什么来头，他含糊带过，我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但可以肯定的是，独孤的家世非富即贵。
　　“想什么呢，一个人在园子里发呆，幻呢？”独孤手在我面前晃晃。
　　“这些花就快要谢了呢。”看这满地的落花，莫名而来地一阵感伤，“幻？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他了。”幻的唇温似乎还在嘴边，可是人已经远去。那日早晨一起来，偌大的房间便只剩我一人，枕头上仍有余温，心却是空空落落。他就不能唤我起来，说一声早安么。
　　小函说苏福一大早便来找幻了，想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的吧，但也不至于一连好几天连个面都不露吧。
　　我感到些许的不安，莫非，他后悔了，不知如何面对我才好。这样的念头不断增长，让我有些沮丧，日日站在园子里，这样他一走进来便可看见我的笑颜。
　　日日空候日日候。
　　“想什么呢，又走神了，唉，看来我的魅力退步了啊，让千夜一再在我面前走神。”独孤故意装出失落的样子，微微皱起眉，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啦，是你的魅力太大了，让我失神好不好。”我打趣道。
　　“真的啊，那我可是受宠若惊了呢。”独孤的笑容很是好看，暖暖的如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
　　“是呢是呢。”连日的阴霾似乎也在这样的笑容里消融了。
　　“既然你都倾心于我了，那我向幻讨了你吧。”独孤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看他的神情，七分调侃，竟也让我看出三分的真切来。就是这三分的真切让我忽地不知所措了，愣在那里。
　　“独孤。。。”我词穷，不知说什么才好，“又闹。”
　　“呵呵，我的小千夜害羞了呢。”独孤凑近，热气在耳边萦绕，酥酥麻麻的。
　　“独孤，不要闹了。”我的脸定是红的厉害了，烫烫的。
　　“好啦好啦，不玩了，再玩我的小千夜要生气了，呆会不理我就亏大了。”独孤大笑着，但他的话刚让我送松了一口气，“但是，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讨了你。”这一次，他眼睛里的真挚让我无法忽视。
　　看着他碧绿的眸子，我的心忽地难过起来，许是他的失落感染了我吧。
　　良久，独孤移开视线，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木芙蓉，别在我的发髻上，我分明看见那一瞬间的温柔。
　　“只可惜呀，幻不会把你让给我的。”
　　“独孤。”我轻声唤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只这些日子的短短相处，但我也看出他并是如第一次见面一般放荡不羁，他有他的坚持，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算了，你还跟着幻吧，他可是苏家的少主，这么有前途，我不过是个浪子，保不齐那天就死在温柔乡里了。”独孤自嘲到，脸上的落寞看得我有些心疼了。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要知道，死在温柔乡可是我的梦想呢，呵呵。”
　　“原来你的梦想就是这样啊，还真是特别呀。”我甩开不安的情绪，也调侃起来。
　　“那是呀，像我这样的浪子，自然要有点与众不同的追求落。”
　　“你呀。。。”我只好笑笑。
　　他绿色眸子里的情意，我只能当作看不到，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站在雪地里的倔强男子，惊鸿一瞥，便是永远。
　　--------------------------------------------------------------再见幻的时候已经是七日之后了。
　　独孤已经离开了苏家，不知去向，只是留下木芙蓉的香气旖旎。
　　“千夜。”听见幻的声音，我飞奔而出，扑向他的怀中，连日的等待的委屈化成泪水，汹涌而出。
　　他紧紧搂住我，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千夜，不哭不哭。”
　　他一说，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涌，幻也不再劝我，只是抱着我。
　　“你都不来看我。”终于，止住泪，抬起头看他，他有些憔悴，青青的胡茬，满眼的血丝，我的心一疼。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我。。。”幻满是愧疚的样子。
　　我嘟起嘴，表示不满，“那你也应该派个人来跟我说声呀，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后悔了。。。”声音越来越小，泪又在眼眶里转悠了。
　　“我怎么会后悔呢，千夜，只是有些话我不想要别人来转达，我想亲口告诉你。”幻急着解释，大手捧起我的脸。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浓浓的情意看得真切。
　　幻往后看了看，我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那日我们在集市上看见的算命的老人，他面带着微笑，侧过身子，不看我们，我赶紧挣脱幻的怀抱。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人呀。”我轻捶幻的胸口。
　　“我以为你看见了呢。”幻带着笑意，看我懊恼的样子。
　　“老朽季玄，见过千夜姑娘。我老落，眼神不好，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季玄向我行礼，故作严肃地说，幻则是满脸笑意，我越发地窘迫起来。
　　-----------------------------------

第五十五章 最后的温柔
　　如果当初我知晓，这会是我们最后的温存，那我是否还会放你走？
　　---------------------------------------------------------“千夜见过季玄先生。”我微微福身，看来幻说得没错，他果然来苏家了。
　　“季玄先生可观天象通晓地理，古今之事莫不在其胸。”幻看季玄尽是激赏之意。
　　“少主谬赞，老朽愧不敢当。”
　　“我既说得出，你便当得起。”幻微微有些不悦，他在别人面前仍是那个傲气的少主。
　　“士为知己者死。”季玄面容严峻起来，“少主对季玄有知遇之恩，季玄自当为少主的宏图大志，鞠躬尽瘁。”
　　“先生，言重了。以后苏家的事务还要有劳先生了。”幻淡淡道，但一点也不能冷却季玄激动的情绪。
　　“好了，你先退下吧，我有事跟千夜姑娘说。”
　　“是，少主。”季玄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虽然看似老态龙钟，但那步履矫健，一看便知不简单。“少主，还请记住老朽说过的话。”季玄走到院门口，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季玄？他。。。”
　　“不要说他了，说我们。”幻的话让我面上一红。
　　“幻。。。”我低头不敢看他，但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他将我圈在怀中，我扭动了下身体，却听他在耳边喃喃道：“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千夜，我想你。”
　　我安静地靠着他怀中，呼吸着属于他的淡淡香味。
　　“幻。”
　　“嗯？”
　　“独孤走了。”
　　“知道。”
　　“他跟你道别没有？他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就走了，还是我让小函去问苏福才知道的。”
　　“独孤就是这么个人，行踪不定，哼，欲盖弥彰罢了。”幻的冷哼让我有些不安。
　　“为何这么说，你们不是好兄弟么。”我抬头看他，他的目光清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对他的事情倒是很上心。”幻的脸色铁青，我却一阵暗喜。
　　“幻，你在吃醋？”
　　“我没有！”幻别过脸去，不看我，但我分明看到他的一丝慌乱。
　　这样的发现让我雀跃不已，也顾不得幻还在生气，一个人傻笑起来。
　　“笑什么!”看见的笑容，幻更加懊恼了，“不许笑！”
　　“哦。”我乖乖应着，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还笑。。。”幻一副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松开手。
　　我环住他的腰，将头在他胸口轻轻蹭着，“幻，我好开心呢。”
　　“傻瓜。”幻将我紧紧抱着在怀中，落英缤纷，在身后，洋洋洒洒，而我却被这样的喜悦充斥着，不可抑制。
　　他吻上我的唇，还是冰冷的唇，让我心疼，我努力地回应着他，他的舌灵巧地挑动着我的情欲。
　　我微微喘着气，肩上一凉，衣服被幻轻巧地拉开，吻细细密密印在肩头，酥酥麻的感觉让我身体变得无力，只能靠在幻的身上。
　　“幻。。。”
　　“嗯。”他整个将我横抱，大步走向屋中，小函早就不知所踪了。轻轻放我在床上，他手上一个用力，本就松开的紫色长袍便自己开了，幻干脆将它整个脱下，扔在一边。露出雪白的亵衣，幻的手似有魔力一般，碰触到我的肌肤都是一片火热。
　　我的身子一阵阵发烫，微微张开嘴，一声呻吟便逸出。
　　幻解开自己的黑色长衫，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我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抚摸，只听到幻一声低吼：“千夜，你在玩火！”
　　我自顾自笑着，不理会他，顺着胸部的线条一直下来，慢慢摩梭着他光滑的皮肤。手指下幻的皮肤也是烫得吓人，“千夜，停！”
　　“幻。。。”我的声音娇媚，脸上定也一片潮红，烫得紧。
　　幻将我亵衣整个撕开，我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却顾不得去管。幻的吻铺天盖地，湿湿绵绵，喉间逸出的呻吟不断。大手不停搓揉着我胸部的柔软，还用指尖不断挑逗着花蕾。
　　我躲开他的手，别过身子去，幻挨着我躺下，用舌尖轻轻舔着蝴蝶骨的皮肤，我轻轻颤抖着，他解开我的肚兜，一把抓开，扳过我颤抖着的身体，用嘴含住花蕾。
　　“幻。。。”我渐渐失去意识，只能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
　　“千夜，你是我的，是我的。”幻在我耳边细语，灼热的气息萦绕，我忍不住一阵阵颤抖着，手臂缠上他的脖子。
　　“幻，我爱你。”幻的嘴角勾起好看的笑容，手指慢慢滑下，隔着亵裤轻轻摩梭着下身的皮肤，奇怪的感觉充斥脑间，娇喘声不受控制一般从喉间连连逸出，感觉身体像是要爆炸一般。
　　“少主。”幻正要解除我下身的障碍，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身子马上紧张起来，缩成一团。幻安抚地亲吻我的唇，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不打算理会来人的样子。
　　门外的敲门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加急切一点。
　　“滚！”
　　“少主，季先生说有要事找少主。”门外的人怯怯道。
　　幻闻言手上的动作一缓，我也回过神来，看着幻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摸摸他散落的发，轻声道：“去吧，季先生想来是有急事的。”
　　“他能有什么急事！”幻突然盛怒，“季玄这个老匹夫！”
　　我不解，只得抱住他，亲吻他的背，可以从他剧烈的抖动中看出他的气氛，方才才在我面前赞过季玄，此刻又是为何这般生气。
　　良久，幻翻过身来，看着我，面上已无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深深的悲伤。
　　“千夜，对不起。”
　　这样没头没脑的抱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幻，你怎么了。”我抚上他的脸。
　　“没什么。”幻脸上的悲伤一瞬即逝，他扬声道：“去告诉季先生，我马上到。”说着便将我紧紧拥在怀中。
　　“幻，你到底怎么了。”他这样的举动让我有些不安。
　　“我还能怎么了啊，好事都被季玄那个老匹夫打断了。只能抱抱补偿一下了。”幻忿忿道。
　　“幻。。。”
　　“不要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幻忽地严肃起来，让我不敢再挣扎，乖乖躺在他怀中。
　　“你快去吧，季先生在等你呢，你忙完了在过来，我。。。我等你。。。”我鼓起勇气小声说出来，却惹得幻一愣，接着便是一阵大笑。
　　“我的千夜真是好啊。”说着还在我唇上狠狠吻了一下。
　　接着便起身穿衣，又用细心地帮我盖上被子，在我额头轻轻印上一个吻，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下，不必等我了，可能会忙到比较晚。”
　　“嗯。”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忽地有些不安，害怕他就这样离开再也不回来了，继而又笑自己太多心，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便睡去了。
　　我不曾料想，这会是我们最后的温柔。

第五十六章 突生变故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如果那是你要的，我便给你。
　　不舍得为难你，于是只有为难自己。
　　----------------------------------------------------------------------那日过后，我一直没有等来幻，却等来一纸圣旨。
　　帝言，要迎娶我为妃。
　　晴天霹雳。
　　帝，天子者也，与我何干，我只是一个方外的修炼者，不过因着爱幻才停留在苏家，我拒不领旨。
　　不知道苏家给了那黄公公什么好处，他在苏家住了下来，并未把我抗旨的事情报上去，每日见着我也是恭敬的模样。
　　我日日在木芙蓉树下等待，直到花都凋谢了，也没有等来幻的解释。
　　季玄却来了。
　　“幻呢？”
　　“少主事务繁忙，还请千夜姑娘见谅。”
　　“那你来做什么？”
　　“老朽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季玄一脸难色，良久，长叹一口气，作揖，“请姑娘接下圣旨。”
　　“是幻叫你来的？”我闻言，大惊。
　　“不，是老朽不忍见少主为此事劳心劳力，少主是有鸿鹄之志的人，我也是为着少主能成就的大事业才来这里的，老朽不想少主为了儿女私情辜负了家族的希望，空有一腔抱负而不能施展，抱憾终生。”
　　季玄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千斤大石压在我心头。我站立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说我拖累了幻。”
　　“老朽不敢妄言，只是姑娘入宫去对少主的事业定是大有帮助的。。。”
　　“你可清楚我跟幻是什么关系，在此大放厥词，你就不怕我告诉幻杀了你。”我厉声道。
　　“如若当真如此，老朽也无怨，与其看少主的计划付诸东流，心痛而亡还不如被少主一剑杀了。”季玄不卑不亢。
　　“好你个季玄。”我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悲愤不已。
　　“姑娘是个明白人，真心为着少主好，定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季玄仍然不打算放过我。
　　“我要见幻。”
　　“少主现在不在城中。”他是铁了心不让我见幻了。
　　见我不语了，季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千夜宫主，你命中注定是要飞天的凤凰，入宫只是顺应天命罢了。”
　　“如果我坚持不进宫又有谁敢拿我怎么样。”我大不了回凤凰宫去，看他一个凡人的帝王怎么来凤凰宫抓我。
　　“宫主自然是不惧怕任何人，到时候遭受帝王迁怒的只会是苏家而已。”季玄一语道中我的软肋。
　　“你。。。”
　　“该说的老朽也都说了，一切都看宫主的意思了，老朽半点不敢勉强宫主，告退。”季玄洒脱一走，徒留我满室烦忧。
　　一夜无眠，翻来覆去都是幻的笑颜，但季玄的话却像噩梦一般纠缠。
　　对于幻而言，是我比较重要，还是他的大事业。
　　我不敢去问，不敢逼他做选择，因为不忍他为难，抑或是我在害怕，害怕他说出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泪沾湿了枕头，却剪不断情丝。
　　如果蠡在的话会抱抱我，然后擦干我的泪，带我回去。此刻我如此思念蠡温暖的怀抱，因为我明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三日后，凤驾回宫。
　　我无视黄公公谄媚的笑容，木芙蓉的花已败，只余满树葱郁。
　　幻一直没有出现，临行前，季玄交给我一封信。
　　“千夜宫主，这是少主叫我给宫主带来的。”
　　“幻？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少主说，宫主看了信便回明了他的苦心。”
　　季玄不理会我的气急败坏，头也不回。
　　车驾缓缓行，身后是幻为我准备的嫁妆，小函跟着我入宫，一脸艳羡，我苦笑，冷暖自知。
　　幻说，他背负着家族的重任，作为前朝皇室的后裔，一直忍辱负重，甚至不惜改名换姓，多年来的部署只为着光复王朝。
　　如若为我，抗旨，那么多年的准备都要付诸东流，于是季玄才强烈要求要将我送入宫中，而况，成为帝妃，为着他们的计划只会有好处。
　　泪沾湿了信纸，晕开了墨迹。
　　“自作孽，不可活。是我负你，然，我心亦如刀割。”
　　合上信，眼泪犹在脸颊，我喃喃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给你。”
　　即便我没有问出口，幻仍是给我答案，这不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为何还这般难过，心碎，洒一地，无力拾捡，只得放任。
　　----------------------------------------------------------------------“娘娘，你先到先歇着，陛下稍后便到。”几日的车马劳顿，终于到了皇城，我无暇欣赏皇城的气派华丽，日日思念着幻，恍若隔世。
　　“你们先退下吧。”
　　“是。”宫女们浩浩荡荡，整个宫中都清净了不少似的。
　　陌生人，陌生的环境，没有幻，没有蠡，我目无表情打量着周围的，华美的装饰，富丽堂皇的宫殿在看我来不过是精美的牢笼罢了。
　　“千夜。”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是独孤。
　　明黄色的龙袍昭示着他的身份，他还是不羁的模样，对我笑着。
　　“独孤？”
　　“没有亲眼见到你，我便不相信你是真的来了。”
　　“为何一定要是我，我和幻都把你当朋友来的。”我气愤，他一道圣旨，活生生拆散了我跟幻。
　　“我原本以为幻不会放开你，看来你之于他也没有多重要嘛。”独孤一脸的不屑。
　　“闭嘴！”我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是你逼他的。”
　　“我没有逼他，我只是要他做一个选择罢了。”独孤的王者气势油然而出，让我不能直视，“不过显然这个选择的结果不是你想看见的。”
　　“你们不是好兄弟么？”
　　“是，我是很欣赏他，只是，作为帝王，有些事情，身不由己。”独孤闪过一丝的疲惫，继而，目露精光，“至于他做的那些事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那，为何选我做牺牲品？”我心有不甘。
　　独孤碧绿的眸子看着我，不说话，我迎上他的目光，试图寻找答案，但被一种厚重的忧伤吸引住，自己也难过起来。
　　良久，我听见他轻声道，“因为，我知道幻爱你。”他停了一下，“因为，我也爱你。”
　　-----------------

第五十七章 棋子
　　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已经只是一枚棋子，而你，只是不想舍了这枚棋子。
　　―――――――――――――――――――――――――――――那日过后，独孤便一直没有来过我住的未央宫，接连不断的赏赐，将整个宫中摆满了。宫女们为着七日后的册封大典而忙碌着，量尺寸，试礼服，让我半点不得空闲。
　　这样也好，一闲下来，我的思绪就会混乱起来，对幻的思念日盛，但独孤的话又时常在耳边响起。、我该着是恨才对，恨幻舍弃我，恨独孤拆散我跟幻。
　　但我却怎么也生不出恨意。
　　“谁？”我忽地感觉道气流的变化，一个行动极快的人正在身后向我靠近。
　　“少主命属下保护宫主。”我转过身，看见一名宫装样子的女子对着我行礼，她面貌普通，是那种丢到人堆里就会不见的人，但我看得出她是练家子出身，刚才迅疾变化的气流可以看出她的功夫还不错。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属下有苏家的令牌。”她从怀中掏出一面小玉牌，上面有着苏家独有的印记，这玉质还比较通透，看来她在苏家的地位还不低呢。
　　“你叫什么？幻有没什么话叫你带给我。”
　　“青言。少主让属下转告宫主，深宫之中，步步惊心。”
　　既然如此，你还狠心送我进来，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印进手心。
　　“你进宫几年了？在哪里当差。”
　　“属下是四年前入的宫，目前在羽主子那里当差，不过是个打扫宫女，宫主如若有事找我，在床前挂一盏红灯笼即可。”青言微微福身，“宫中人多嘴杂，属下先行告退。”
　　“慢着，你帮你带一句话给幻，问他，究竟要我怎么做。”
　　“是。”青言的身手的确不错，如果没有御风术，我可能也追不上她。
　　“娘娘，皇后娘娘驾到。”小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作为我的贴身女官倒是像模像样了，高高竖起的发髻，鹅黄的宫纱，原来她也是这般娇俏可人。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凤袍的女子盛装而来，身后还跟着大队的宫女太监，好大的排场。走近了看，也是个秀丽端庄的女子，说不上倾城美貌，但却是母仪天下的模样，头上凤凰形状的金步摇跟着她的步伐妖娆起舞，大红凤袍上绣着五彩的凤凰，只是没有我凤凰宫的绣得灵动。
　　“见过皇后娘娘。”我微微福了福身，只见她身后的约莫是贴身女官模样的女子脸色一变，斥道：“见着皇后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跪下。”
　　我冷眼一扫，她咄咄的气势马上一收。本还有几分姿色，只是一脸的尖刻，那个几分都要打个折扣了。
　　“住口。”皇后看我无动于衷，也不开口辩驳，出声斥责，“主子说话，哪里轮的着你来插话。”
　　“奴婢知错。”
　　皇后笑着过来拉我的手，“这丫头平日里被我宠坏了，不懂进退，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姐妹哪来那么多规矩，妹妹说是吧。”
　　“皇后娘娘说的是。”我任她拉着我的手，打量着这笑容里有几分真心。
　　“妹妹果真是倾城绝色呀，姐姐我可是早有耳闻了，今日一见，才知妹妹比传言中的更美上十倍呀，难怪陛下一定要迎妹妹进宫呢。”
　　“娘娘过奖了。”
　　皇后似乎不介意我的冷淡一般，自顾自地说着，“以后呀，我们就要齐心协力，一起好好伺候陛下。”
　　我看着她的眼睛，不小心流露出的一丝嫉妒被我发现。虽然贵为皇后，但是也不过是个寂寞的可怜女人罢了。
　　听小函说，七日后的册封大典甚至比当年册封皇后的仪式更加隆重，所有的礼服都是深紫色的凤袍，虽然我从小便是穿着凤凰袍长大的，但在皇室，凤凰代表的地位便是皇后。朝中的大臣对此颇有异议，但独孤一意孤行。
　　“皇后娘娘的步摇真是漂亮呀。”
　　她闻言脸色一变，接着马上又恢复了笑容，从头上取下凤凰金步摇，递到我面前，“不过是一只步摇，既然妹妹喜欢，送给妹妹便是。”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去接她的手，淡淡回绝道，“我只是对凤凰的物什比较偏爱而已，还望娘娘不要介意才好。”
　　“也罢，改日我再给妹妹送些好东西，这步摇确也拿不出手。”皇后讪讪道。
　　“那就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自家姐妹，这么客气。”皇后笑得花枝乱颤，手里的步摇也叮叮当当地作响。
　　皇后一走，各宫各院的主子也都来我的未央宫轮番报道，要不是小函强压住我，我恐怕早就不胜其烦，拂袖而去了。这独孤没事娶这么多女人在宫里做什么。
　　也见到了青言说的那个羽主子。青言的确会挑，羽的品级不高，容貌才情也不出众，平时也是低调的模样，一副切切诺诺的样子，这深宫之中，是最容易被遗忘的那种女子。
　　至于其他的妃嫔，我连长个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就只听她们在殿上，姐姐长妹妹短地，谈笑风生。
　　也不知这样的姐妹情谊究竟有无半分是真情。
　　幻说，深宫之中，步步惊心。只是，独孤的宠爱是我的保护伞吧，看她们奉承阿谀的模样，即便心里恨我恨得牙痒痒，也动不了我半分。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这是幻不曾料想的吧，不曾料想独孤会给我这样的荣宠，那么，他会后悔么？
　　------------------------------
　　

第五十八章 彩凤祥天
　　关于江山美人的选择题，我给你想要的答案，哪怕，你选的不是我。
　　―――――――――――――――――――直到多年后，独孤朝已然没落，民间仍然传颂着那日册封神女漫天凤凰飞舞的壮观场面。
　　当我屈膝接过独孤手中的册封金印，礼官为我带上华丽的凤冠，我仰头，看见独孤碧绿的眸子里竟有些欢欣。我浅浅一笑，站起身来，与他比肩而站，看着脚下伏着的芸芸众生，刹那明白为何在幻心中权力是这样的重要。
　　“陛下万岁。”
　　“娘娘千岁。”
　　我一扬手，忽地从远处飞来一片彩云。近了才看清是凤凰，五色的凤凰，成群结队，飞向我的上方，开始盘旋不止。
　　众人惊呼，刚刚起身又连忙伏到在地。
　　凤凰在世人眼中本就是神物，没有几人亲眼见过，而况是这等五彩飞凤。连独孤的眼中也略略闪过一丝的惊讶，看着我，神色莫测。
　　漫天的凤凰，围绕着我跟独孤二人，足足飞上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我暗暗运起御风术，才将这么多的凤凰驱走。
　　“恭喜陛下，凤凰乃是神物，此乃大吉之兆。”一位大臣连忙上前。
　　“吉兆现，乃天佑我朝之意。”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恭喜声。
　　独孤只淡淡笑着，不置可否，任一班臣子在下面诸多猜测。
　　“微臣以为，这五彩凤凰乃是冲着娘娘来的，是神意，指定娘娘为神之女。”说话的是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看衣服的品级倒是不低的样子，在一帮子老态龙钟的大臣中显得尤为打眼。
　　那些大臣都自顾自地吹捧独孤，这位仁兄倒是另辟蹊径。
　　“爱卿何出此言。”独孤在江南时，素是已不羁的公子形象在我面前，还经常嬉皮笑脸的，但此刻，我却看见他不怒自威的君王气势。
　　“彩凤祥天，本就是母仪天下之兆，微臣见，彩凤绕娘娘周身，宛如天神下凡。微臣以为，此乃神意。”他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接话，都等着看独孤的反应。
　　独孤只是盯着他，脸色严峻，良久，独孤朗声大笑：“爱卿所言极是，传朕谕，尊蓉妃为我朝神女，举国同庆三日，大赦天下，以谢神恩！”
　　“谢主隆恩。”黑压压地又是伏到一大片，谢恩的声音响彻云霄，我站在独孤身边，嘴角微微泛起笑。
　　什么神的旨意，不过是我让蠡制造的幻像罢了，有时亲眼见的也不可信呢。
　　“想不到千夜还有这般本事，倒是我小瞧了。”独孤脸上挂着君王无懈可击的笑容，低声道。
　　“过奖。”
　　―――――――――――――――――――――――――――――装饰一新的未央宫，满眼的红，红烛毕剥。我看见镜子里绝美的容颜，却没有一丝的笑容，浓浓的悲伤从眼底溢出，一发不可收拾。
　　深紫的嫁衣，是我的一意孤行，独孤也便放任了我。
　　只是，我披上了终归是嫁衣，为人妇。幻，你就半点不怨么？
　　取下凤冠，卸下金簪，长发散落肩头，眉头仍是紧缩。
　　蠡知道我入宫的事情，有些生气，“值得么？”
　　我低头不敢看他失望的眼，“我不知，但，心甘情愿。”
　　蠡被我的话梗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罢，罢，罢，你好自为之吧，我管不了你了。”
　　“蠡。。。”我抬眼看他，眼眶里满是泪水，看不清他的模样，一眨眼，豆大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
　　“千夜，不哭，不哭。”蠡被我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连忙用手来擦，他的手心仍是温暖如昔。
　　他的安慰让我哭得更凶，泪水不断地往下掉，所有被压制下去的委屈都涌上心头。
　　蠡索性拥我入怀，泪水沁湿他的胸膛，他轻抚我的长发，温柔如昔，“千夜，跟我回去吧。”
　　我摇摇头，泪仍不住往下流，“对不起，蠡，我不能。”
　　蠡拥住我的力道大上几分，不再言语，任凭我哭个痛快。
　　“如若那天倦了，回来便是。”蠡留下这样一句话，离去，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宫殿的尽头，我的心头一暖，继而又被满室落寞席卷，我终究是要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冷暖自知。
　　“自作孽，不可活。”我对镜喃喃自语，蠡除了给我漫天的五彩凤凰，也只剩下无可奈何的笑容了。
　　“爱妃好兴致呀，顾影自怜呢。”镜子里出现独孤的绿眸，带几分玩味。
　　“陛下醉了。”我闻到浓浓的酒气袭来，他的脸颊也微微红着。
　　“几杯薄酒，朕的酒力还不至于如此不济，爱妃过虑了。”独孤脸上的笑意正浓，视线锁定在我垂散的长发上。
　　“陛下说的是。”我微微福身，并不打算接下去，“臣妾叫人来服侍陛下。”不待我走出去，独孤拉住我的手臂，用力，我没站稳，跌倒在他怀中。他的怀抱亦是温暖的，还带着淡淡龙诞香的味道。
　　“不要去，我只想单独跟你呆一会。”独孤拥住我，低声道。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碧绿的眸子竟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忧伤的，我似被他低而有磁性的声音蛊惑了一般，忘记挣扎，任凭他抱住我。
　　“千夜，你是我的妻了。”独孤笑着，我分明听见几分悲凉。
　　“嗯。”我应着，心里一痛。
　　“你恨我？”
　　我摇摇头，“不，我不恨你，也不恨幻。”
　　独孤分明是不信的，研究着我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信不信由你。”我并不愿多做解释，挣脱他的怀抱，迎上他的目光，神色自如。
　　“苏幻如何舍得放你。”他伸出手来轻抚我的脸，“如果是我，宁可舍了江山也不舍你。”他带着笑意，让我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
　　“苏幻他会后悔的。”我不解地看他。
　　他微微一笑，坚毅的嘴角微微上翘，“因为，我一定不会再放你离开。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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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独尊荣宠
　　你们要的，都不是爱情，所以，你们都高估了我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他微微一笑，坚毅的嘴角微微上翘，“因为，我一定不会再放你离开。你是我的。”
　　我闻言，心下一凛，冷笑道：“你多虑了，我跟幻，已然是过往，而况如果我真要走，你又有几成把握可以困住我。”
　　独孤被我的话一激，面色难看起来，碧绿的眸子怒意正盛，盯着我，我也不惧，迎上他的目光，竟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僵持，连气流也变得紧张起来一般，只有烛火毕剥声。
　　良久，独孤移开了视线，“夜深了，朕也乏了。”说着，便要着手宽衣就寝。
　　看他明黄色的龙袍退下，丝质的亵衣在烛光下流光，我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我差点要忘记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爱妃就是这么侍寝的么？”在我发愣的当口，独孤已然躺在床榻之上，看我窘迫的样子，嘴角泛起戏谑的笑容。
　　“你。。。今晚。。要睡在这里。。么？”我迟疑着开口。
　　“今晚是我们的大婚之日，朕怎可冷落了爱妃呢。”独孤调侃着，伸手拉我，我跌坐在床上，与独孤的距离不过尺余，他的气息萦绕在四周，让我有些不安。
　　“爱妃不必害怕，朕会好好疼你的。。。”独孤越说越露骨，手也不安分，开始解我的紫色凤袍。
　　“独孤。。。”我的脸微微有些烫，不敢看他。
　　忽地，独孤的动作停了下来，朗声大笑，“千夜，还是这样的你，我比较喜欢。”我猛地抬头，见他一脸促狭之意，才明了，原来他不过是耍我而已，一如在苏家时，木芙蓉花下。
　　“你。。。。”我恼，又觉好笑，当初以为他不过是风流侠士便也罢了，而今，一国之君仍是这般心性，便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这样才好，刚才的狠决不适合你。”独孤轻声道，神色复杂。
　　“他这样的舍弃我，我还又什么好留恋的。”我敛了笑意，幽幽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不过，我一时之间也容不下其他人，这一点你该明了。”
　　独孤观察着我的神色，似要分辨出真假一般。
　　我也强装镇定，任他打量。
　　他叹了口气，“罢，你在我身边，我总归是等得起的。”说着，又换上了不羁的笑容，“我容貌人品样样都还不错吧，你总会发现我的好的，到时候，便会心甘情愿投入我的怀抱了，呵呵。”
　　“这宫里，心甘情愿的女子多的是呢。”
　　“呵呵，我的爱妃这就吃醋了啊。”独孤这会哪还有国君的威严样子呀，仿佛又是初见时的风流浪子。
　　我作势要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动弹不了，接着他索性将我整个搂在怀中，顺势倒下，将鸳鸯锦被一盖。
　　“睡觉。”他只给我这两字便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我试着挣脱他的怀抱，不料他抱得紧紧地，我竟不能脱身。看他呼吸渐渐平稳均匀起来，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唇。
　　而我心心念念的却是那冰凉的薄唇，此刻是否仍如夜一般清冷。
　　――――――――――――――――――――――――――――――接连一月，独孤夜夜宿在未央宫，整个皇宫，人人尽道未央宫夜夜笙歌，蓉妃独尊荣宠。一时之间，风光无两，连皇后见我也是客气礼让的。
　　在这宫里，帝王的宠爱就是最好的护身符。但无人知晓，独孤每夜只是拥我入睡，并无其他，独孤说，我有我的骄傲，勉强要来的，我不屑。
　　我笑而不语，放下心来，同枕共眠，渐渐习惯他温暖的怀抱，不再忐忑。
　　“青言，幻有那边可有消息。”窗前的大红灯笼投下光晕在脚边。
　　“回宫主，属下并没有收到少主的命令。”
　　“那你帮我传个话去。独尊荣宠，君意何在。”我挑一支碧玉簪子插在头上，松松挽了一个发髻，我素来不喜繁复的装饰，独孤也知我心意，赏下来的都是些清雅之物。
　　“遵命。”青言正要退下，却被我叫住。
　　“慢着。”我轻喝道，青言马上站定。
　　“宫主还有何吩咐。”
　　“我去向羽主子讨了你吧，这未央宫的人我信不过。”
　　“宫主可是有何发现？”青言有些迟疑，毕竟幻才是她的主子，没有幻的命令，她不可擅自离开的。
　　“不碍事，都是些小角色，还动不了我，不过我还是希望身边有些靠得住的人。”我缓缓道，未央宫里满是各宫各殿的眼线，也不乏有些小动作，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毕竟有独孤给我撑腰，一时之间，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动我。
　　“是，青言会将宫主的意思禀告给少主。”
　　“嗯，退下吧。”我轻轻颔首，看看时间，独孤该来了。
　　跟独孤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看透他。起初，在江南的时候，我以为他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洒脱地游历江湖，美酒美人便是人生快事。进宫来，我看到了他君临天下的气势，举止谈吐间，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而在我面前，时而愤愤时而天真，自那日后我们谈天说地，风月诗词，却没再提起过幻。
　　他明明知晓幻的谋划，却还是将我放在身边，或许，在他看来，我是对付幻的利器吧。
　　只是，也许他错估了我在幻心中的地位。
　　他们要的，从来就不是爱情。
　　不觉，泪流满面。
　　“呆在我身边，让你这么难过么。”我想的太入神，连独孤到了身后都不知道。
　　我擦去眼泪，笑道：“陛下多心了，臣妾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独孤脸上有些生气，看着我不说话。
　　“臣妾备有小点心，叫小函给陛下呈上吧。”我击掌，小函马上端了点心上来，一个精致的青瓷盘子里摆着些点心。
　　独孤的脸色仍无缓和的意思，我挥挥手，让小函她们退下。
　　我拈起一块点心，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枉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既然人家不领情，那我只好自己吃了，不知道这翡翠红心的味道是不是一如既往的香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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