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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上!”美丽而妖冶的少年,拖着病后虚弱的身子,走上金殿。他面无表情,径直越过我的身边,看也不看我一眼,僵硬地行礼。不知是不是身体未曾痊愈的的原因,他在行礼时,微有迟疑,似乎有些不适应。

    “你伤病在身,起来回话吧。听相国说,你昨夜才醒来是吗?”皇上问,一边状似随意地看向我。

    “是。”尤乐答。

    “听说,你是被人推下去的?”皇上又问。

    “是。”微哑的声音,诉说着笃定的答案,没有半分迟疑。满朝哗然,我豁然一惊,手指发寒,看向身边的凤飞城,只见他绷紧了脸,死死盯住尤乐,一副又怒又恼又无奈的表情。

“那人为何要推你下去?”

    “因为为臣识破了她的身份。”

    “你可记得那人的模样?”皇上的眼里,已有些许冷意。这场灾难像飓风一样突然扑来,毫无预警,让我措手不及。可笑的谎言,可笑的阴谋,然而在眼前却有用无比,至少,对于皇上,对于满朝大臣来说,他们会选择相信尤乐而不会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记得。”

    “你仔细看看,可是身边这个人?”

“遵旨。”尤乐微微转头,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消瘦的脸,使得一双黑瞳更加黑亮分明。他看着我,认真地打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熟悉的讥讽。

左相国带着得意而阴毒的目光看着我,等待着胜利的一刻。 就在我惴惴不安,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时,尤乐的答案却又让我们吃了一惊:“不是她。”

“你,你!你分明说是她!”相国气急败坏。

“我只说是个女人。似乎是你会错意了罢。我在边城目睹一切,这位南宫姑娘,的确是诚心前来协助。当时叛军大举围攻,兵力是边城数倍,十分危急,若说她别有居心,当初,她又何必冒死相助。”

“好了,一切事情已经明了,卿家不必争辩,看来是相国误会了。听我说一句。其实,女子只要有才德,是可以建功勋的。我们的祖先,凤羽国某位先祖皇帝在还是太子时,曾有一妃子,姓冯,常年追随先祖驰骋战场,建下功勋无数。先祖赞其智勇双全,堪称巾帼英雄。故赐明月剑一柄,并封其为女将。然因时间久远,人们早已将这典故忘了。今日,我虽不及先祖厚德,但亦想效仿先祖。南宫姑娘虽为弱质女流,然心系国家,大义凛然。若我不好好奖赏,岂非叫天下人笑话我赏罚不明。相国,你以为如何?”

皇帝不愧是皇帝,一番话虽温婉叙来,却是有理有据,而且还搬出了先祖皇帝的事例,左相国虽然权势如天,却也不敢驳斥先人的不是,于是只得诺诺答应,然语气里仍是愤愤不甘,“既然皇上已有定夺,老臣无话可说。”

“那好,南宫冉听旨。今封你位女将,赐流凤剑一柄,黄金万两。今后,若有战事,还可继续效力军中,辅佐王子。”

女将?!!我被这出乎意料的封赏呆住,抬头,却见皇上眼里藏着浓浓笑意,微弯的唇角好似别有深意。好似他拿了钓竿作鱼翁,而我却是拿贪吃咬食的鱼。心头一凛,但还是忙谢了恩。

接着,皇上继续论功行赏,一一奖励了边城诸将。司夜雪由副将提升至将军,并统领宫中军卫。云飞、祝大人,官阶各升一级,统帅皇都守城军队。

一切似乎只是普通的封赏,然而,我却从里面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皇上和凤正在逐步在削减左相国在皇都的军权。

左相的脸色越来越差,目光越来越阴冷。朝会在看似皆大欢喜其实风云涌动的压迫气氛中结束。因为庆功宴要到晚上才开始,所以退朝后,大臣们都先回去了

左相国临走的时候,冷看了我一眼,低低道“好尖利的女子,看你猖狂到几时。”

“多谢相国如此高看,小女子随时恭候指教。”我淡笑,一脸无谓。今天朝上凤的强硬态度清楚说明,他已决心撕破两相和平的假象,由暗斗转为明争。这梁子既然已经定,那我自然也就不必对他虚伪客气。

左相国脸上青筋迸裂,嘴角抽搐了半晌,终于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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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乐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虚弱的身体微微喘着气,苍白的脸却美丽得有些让人心慌。我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倒戈,忽然改变心意帮我,然而,他乌黑发亮的深沉眼眸里,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千万根丝线结成的密密麻麻的网,毫不留情地向我扑来,让我无处可躲。

我有些诧异,更有些迷惑。今日的他,仿佛不是以往见到过的那个少年。他的目光是沧桑的,里面带着些许忧郁的深沉,些许让人看不透的心机。然而,却比往日那个孤僻偏激的少年更让人害怕。

离开时,他是带着笑容经过我的身边,只留下一句话,“又见面了。”很轻很细的声音,仿佛叹息,反复感叹,仿佛庆幸,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冰凉颤抖,好像被鬼魅缠住一样发寒。

伸手捉住凤的衣袖,我不安地看着他,“今天的尤乐,好诡异!”

凤微笑,轻抚我的脸,“是你多心了,想来是他历经生死,幡然醒悟了悔改了。明日我好好与他谈谈,我知道你对他推你下楼的事耿耿于怀,但我仍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还想在多说,却被云飞止住。原来,皇上传凤到偏殿。我满心疑惑,却也深知凤对尤乐的偏袒,只得作罢。

朝会结束后,独凤一人被皇上叫走,南宫烈、雪、云飞、祝大人等人余下,同我在殿外等候。 众人一脸兴奋,祝贺我荣封“女将”。

我勉强压下心头对尤乐莫名的惊惧,淡笑,“无兵无卒,不过一个空头将军,博个好名声罢了!”

      祝大人摞须大笑,“原来姑娘真有雄心,想要做一女战将么?

  我挑眉,摇头“说实话,我对行兵打仗倒没什么兴趣,不过,皇上封我这称号,想必另有深意。否则,凭功勋资历,朝中将领远高于我者不在少数,哪里轮的到我。”

众人讶了讶,脸上转为疑惑沉思。只有南宫烈听了 ,朝我赞许一笑。“哈哈,丫头,你果然心思灵巧,总算没白费皇上的用心。你知道吗?那冯妃在封女将后,随即被扶为正妃。”

我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在为我铺路。怪不得左相国在听到我被封女将后,会露出一副骇然不信的模样。

我正高兴着想多问那位冯妃的事,一抬眼,却见雪已独自转身,离得远远停住,安静地靠在一旁的漆金大立柱上。然后仰着头,看天上浮云变幻。细碎的光线,在他雪白的袍子上,辍下点点金光。散发出温暖的感觉,可那温暖,没有流进他冰蓝孤寂的眼里。我遥遥看着他,他亦看着我。许久,他扬起一个笑,一个淡若轻风的笑,我也勉强跟着笑。然而,一颗心却被揪得紧紧的,酸涩难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凤和皇上终于出现。众人复行了礼,我亦面露感激“今日,多谢皇上。”

“谢我什么?”皇上目光突然利如刃,

我盈盈淡笑,真心实意道“要谢皇上的事太多。不过,眼前却只想说一件,那就是谢皇上不仅有一个颗帝王心,更有一颗慈父心。”我当然知道,今日他在殿上所有的宽容和成全,不是因为素不相识的我,而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儿子。许多帝王,在利益交关时,宁可牺牲儿女的幸福。因此,才有了公主和亲这一类的政治婚姻。然而,他却选择了顶住压力,成全自己的儿子!虽然他这用心不在我,然,他终究也成全了我,所以我得谢他。

他怔忡了片刻,笑叹,“好一颗玲珑心,看来我不必担心会后悔今日所做的抉择。”那天,皇上终于露出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那笑容,像一阵春风拂过,暖融融的。

随后,又聊了数语,皇上带着一群人到议事厅继续议事。临走的时候,皇上叫来了一个叫蓝欣的宫女,对我温和道“既然来宫里了,就去见见皇后吧,凤见皇上欣然接受了我,大大松了一口七,目光含笑。

我从容拜退,临走时,凤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雪,仿佛隐约察觉到我们之间黯然的气氛,但他只是合下眼,遮住一切思絮,用修长的手指轻掠我额前被风吹得微乱的发,说了一句“去吧,母后早就想见你了!”

我身子不由一僵,微赧,低道“好。”他离开良久,仿佛额前,仍留有他温热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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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锦绣皇朝的皇宫,凤羽国皇宫的构造,更为复杂。我跟随蓝欣七转八弯,早不清东南西北,哪宫哪殿了。只是,一路上太监宫女投来无数好奇的眼光,让我极不自在,于是问蓝清“我有什么地方很怪异吗?怎么每个人都看我?”

蓝清掩嘴淡笑,柔声细气道“有一样东西在皇宫里传得最快,那就是消息。皇上今天在朝上封了一个女子做将军,像这样儿的新鲜事儿,一眨眼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家能不好奇吗?所以都来偷偷跑瞅一眼。”

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便拉着蓝清瞎扯闲聊。说话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一座精致华丽的宫苑。走进去,便见到一个华服云鬓,头带金凤冠的雍容贵妇,闲闲散散地斜倚在放置窗侧的贵妃椅上,拿着一卷书册凝神细读。

蓝清嘱我站定,然后上前施了个礼,“娘娘,南宫姑娘请来了。”

皇后放下书卷,坐直身,笑容温婉,“可算来了。”

桌上早已准备好精致的茶点,皇后温和地拉住我的手,丝毫没有刚见面的生分。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刚才朝廷上的急风暴雨仿佛一场梦,眼前,只剩融融暖意.

我原先还担心,在此处,迎接我的又是另一场考验,幸亏,皇后似乎同皇上般温和易处.

我本以为她要问我和凤的事,哪知她却只字不提,只是随口拣了些宫外有哪些风俗趣事。谈话之间,她竟对宫外之事极为了解.

我仔细观察,发现她是个极随和的人,虽已年过40,但容光焕发,眉宇间的明媚幸福,处处昭示着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呢!

我不禁想起了锁在深宫里的另一个皇后,暗暗叹息,她是否依然在清泪点点,她的后半生,是否还要在那翠冷竹物中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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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难免为她感到心痛,却又无可奈何。我们自己的人生都为尝能全力主宰,何况别人的人生。于是只能看着,想着,心疼着。也许,爱是一剂没有解药的毒药,而女人,却又甘之如饴。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卷入到这纷杂的古代,面对一大群对我敌视的古人,想来,也是前路多灾多难。

想着想着,不由叹了一口气。皇后定定看着我,凤眼微讶,“怎么了,好像有很多心事?”

“只是想,难怪凤这么美,原来长得像皇后。”我轻描淡笑,收回愁思,第一次见皇后,愁容满面太不合时宜。

“呵呵,是呢。不过性子却一点也不像我,也不像他父皇,真不知是随了谁?”皇后半怨半笑的神情里,分明闪烁着做母亲的骄傲。

我们娓娓交谈,时光如流水一般飞逝。

“冉儿,我就叫你冉儿吧。平日里都喜爱在做些什么?”她问,修长的手,随意抚过几案上的琴弦,拨起叮咚琴声。

我早就听凤透露过,她母亲年轻时也是有名的刁钻女,虽然现在年纪大了收敛了许多,但股子里仍是最喜有才学有见识的精怪女子。于是,我心思悄悄儿打了个转,笑道“也没什么,一般姑娘家会的那些,我都不会;只会一些人家不愿不屑的。”

她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脸兴味地看着我。“这话倒有些意思。你说说来听听。”

我不慌不忙道,“我从小不喜欢约束,不像其他那些千 金小姐一样教养。女红之类的我都不会,但从小喜欢读书念字,喜欢买卖经商,喜欢尝试新奇事儿。只怕在常人眼里,这些就是不入流的刁钻,是泼皮猴儿,上不了台面。不过我最厌恶人家将女子圈在圈子里,手脚都被掐得牢牢的,哪也不许伸展。”

“呵呵,我也不会女工,自小就爱读书。小时候也常被训斥。不过我听说皇上封你做女将军,这也算了不得了。我也略读过一些兵书,下回我同你切磋切磋。”皇后听了这话,果然两眼放出光彩来,顷刻间少了刚才的端庄严肃,“好久没遇到有意思的妙人了,今个你就在宫里陪我用午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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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留下来吃午饭,聊的越多,发现皇后与我性子十分合拍,这也算是一件幸事。她似乎也是一个安静不下来的人,吃完午饭,她要拉着我逛御花园。

她笑着说,“好不容易找了个有意思的人陪我,这下,可不能轻易放你走。”

三月的阳光,淡淡洒下光泽。花园里,池水如碧,鲜花盛开,春景荡漾。我们一路拂柳穿花,吟诗作对,倒也悠然自得。

可我总牵挂着尤乐的事情,因而少了几分专心。心底真的很不安,看左相国的表情,昨夜,想必他们早已商量好一切,为何今日殿上的尤乐,态度突然转变?

是突然悔过?还是另有阴谋?

“娘娘,快瞧,那儿的桃花开了!”一个小宫女的欢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索,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见临水而立的那株桃树上,有八九朵桃花已经开了,点点粉红缀在枝条,两对鸳鸯正在桃树边的碧绿池子里嬉戏,这情景别有情趣。

皇后携了我的手,跨过木桥,驻足欣赏。晶莹的花瓣,在阳光下闪闪颤动,如同美人的粉腮般白里透着红,散发着一股盎然春意。

皇后派自凝目了晌,派人取来笔墨纸砚,挥笔撒墨,不多时,一幅明朗灵动的桃花争春图跃然纸上:

一池碧波,

两只鸳鸯

三四株桃树

五六朵桃花,

样样都活灵活现,组在一起,仿佛都能闻到花香,听到春风自枝条间滑过的声音。



我不由大赞,心下佩服万分,“皇后果然是画艺超群,难怪皇上只钟情与您一个。”

午后微红的光,悄悄爬上皇后的脸颊,高耸的云鬓下,她脸上洋溢着恬淡温暖的笑。看来,我的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放下笔,她拿起画反复端详,道“只是少了诗,终觉有所缺憾。冉儿,我听说,你才思敏捷,不如题一首应景如何?”

诗配画,本是平常事,然而,皇后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却不免带着几分考验的心思。

我心思微微一动,知难拒绝,索性大大方方答应,不加以推拒。

其实,看着眼前鸳鸯共栖,蝴蝶的美好情景,却也触动了自己的心。太多的磨难,太多的分离,让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古人会写下: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千古佳句。

略略沉吟,提笔一挥:“桃花春水绿,池上鸳鸯戏。愿君成其好,从此不独栖!”
    皇后微怔,反复吟念,双目清亮如水。半晌,她突然笑,只答了一句"好诗。"再也不多说什么.
然而,我相信,她一定读懂了我的心。因为,她也同为一份情执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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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忐忑不安地等晚宴的到来,其间依旧不见凤来,不知道他和皇上在商量些什么。又过了许久,一个宫女跑来,在皇后耳边私语一番。

皇后笑着让我先四处走走,说罢,就匆匆离去。

斜晖西沉,光线也不像正午那样明亮,带着隐约的暗淡黄红。我正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里闲走,一声呼喊将我叫出。

“冉儿。你在这儿呀!”

是凤飞城的声音!我惊喜地转身,却发现他的身侧跟着尤乐。一种讨厌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我努力隐藏,但脸色却免不了冰冷。

凤飞城大约也瞧出了我对尤乐的厌烦,轻揽过我的肩,轻声在我耳边道,“他是真心向你来道歉的,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吧,你知道的,我对他终有亏欠。”

我知道凤飞城所指的亏欠是什么,不由叹了口气,淡淡道,“随你罢,只要,他不要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尤乐是带着虔诚的微笑向我道歉的,希望我能对过去的事释怀。他美丽的面孔,笼罩在黄昏光芒下,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妖邪。然而,不同于金殿上的深沉,此刻他的眼神,却平静得无波无痕,除了真诚找不到其他一丝情绪。

  想着他今天确实帮了我一回,想着他过往的遭遇,我点头,微笑,算是化干戈为玉帛。

目送着尤乐离开,他的背影虽然淡薄,不知为何,却有股沉重的气息弥漫。

遣退四周的士兵,我和凤坐桃花树下,静静地挨着。我歪着脑袋,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空气里有莫名的馨香,一种很安静祥和的气息。

但是,凤的眼里有几丝疲惫,有几缕淡淡的伤感,“他,只是个任性的孩子,在丧亲之痛下,被人利用了,迷惑了情感,所以才一直徘徊在对我仇恨之中。我很生气他伤害了你,真的很生气,那时,我几乎想杀了他。但是,……”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痛处。别人看在眼里,也许不不以为然,也许不觉得痛苦,然而,当中的冷暖痛楚,惟有受伤的人才最清楚。他也只是个受伤的孩子,我也知道你对他的愧疚,如果你真为了我而舍弃他,那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伸手捂住他的嘴,其实他的理由我都知道,所以才不想他为难,无法告诉他心中的不安,就这样吧!

但愿,每一个受伤的人,都能从痛苦里走出。

不止是尤乐,还有……

我微微叹息。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移开捂住他的手,他突然侧过头,俊美的容颜,笼罩在暗浓夕阳中,有着魔魅的诱惑。他向来霸气的眼里,此刻,却只有无比的温情,向是要将我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那还用说吗。当然,愿意!”我刹那笑颜如花,只因他说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王妃。

凤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我的唇。很香甜的气息,在心口弥漫。仿佛是花香,又仿佛不是,我有些迷糊,有些熏熏然,只觉,此刻能到永远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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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纷乱一场吵,左相国极力反对,理由只有一个,我身份不明,或许是卑贱之人,不够资格进皇家大门,即便现在已被封为女将。

皇上温润的眼里滑过一丝冰冷,转头询问皇后,“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冷笑如刀,“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反正其他女子,也还未入宫,烦请左相国打点她们回府好了。至于身份么?对了,冉儿,你家住何处?父母安在?”

  皇后的问题,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于是我和南宫烈互递了一个眼神,开始了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

我假作垂泪,告诉他们身世凄凉。“我早已忘了家在何处?父母在何方。只听师傅说过,幼年时是在战场被拣到。身上,只留了一块朱雀玉佩,上刻南宫,故取名南宫冉。”

我说得苍凉,月色下,加上眼角点点冰泪,分外凄婉。说完当众取出玉佩,那玉佩价值非凡,在月色下光华夺目,南宫两字赫然清晰。众人听得一片寂寂,脸显怜色。也有那心软者,哀声感叹“可怜!”

南宫烈亦作惊奇,猛地从席位上站起,仔细看那刻有南宫两字的玉佩,然后抱着我老泪纵横,“乖孙女啊!爷爷总算找到你了!这些年,叫你在外头吃苦了!”

他大约是想到了自己下落不明的亲孙女,一时间,真情流露。而我亦想到了父亲,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一切是否安好,是否,也在如此牵挂于我,于是心头像被撕裂一般疼痛,假哭便作真哭。我们都是失了亲人的人,都曾在寂寂空夜了望天际祈祷。这份真情相惜, 那一瞬间,真的把对方当成了亲人,抱头痛哭。

于是,看在众人眼里,却是感动淋漓。没人怀疑这只是我们配合演出的一场认亲戏。

那夜,我顺利解决了身份之危,当着满朝大臣,肃清身份障碍。获得了一个对我百般有利的高贵身份:威远侯亲孙女南宫燕。并再次挫败左相国,彻底粉碎了他控制后宫的妄想。

左相国的激烈反对,最终在皇后一句凌厉的话下咽了声音“选妃是后宫的事,左相国何必越俎代庖,莫非是想让本宫将这凤冠摘下送与你么?”我这才知道,不同于皇上的温和,皇后的话,竟是犀利异常。

宴席上,皇上皇后当场赐婚,我和凤的婚姻终成定局,然而,凤和左相国之间彻底决裂,开始了残酷的势力争夺。我虽然欢喜,但,心里也有隐隐不安。这一场政治风暴一旦刮起,我和凤就被推到浪尖上,再也没有退路。

然而,当凤的手握住我的手,对着月亮起誓的刹那。我看到他眼里执着无所畏惧的明亮光芒时,我不由含笑嫣然,只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得我所爱,爱我所爱,其实爱情不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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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凤羽国的规定,一但被确定为是未来的王妃,就要入宫接受一个月的宫礼培训,才能正式成亲。不过皇后念我才与亲人相认,便准我可先回南宫府邸侍奉亲人几日。凤这几日极忙,甚少有时间来看我,但派了一大堆人来保护我,深怕左相国会对我不利。

我一想着接下来就要被锁在深宫之中,不得轻易外出,于是乘着大好春光,拉着敏儿、景河每日四处闲游,走市集,逛茶肆。少了宫廷烦琐的礼仪约束,日子倒是过得难得的逍遥惬意。

只是,唯一叫我惊心疑惑的,便是那夜晚悄然而至的神秘人是否真的存在?原本以为搬到南宫府上,有了这么多人保护,那人纵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也不可能在深夜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房间,可我终究是小瞧了。宴席后的那两夜,我仍感觉每夜有人出现在我房内,但等我一睁眼,却空无一人,或只看到绿芙。我本来想从绿芙那里旁敲侧击,可看她对我依然态度坦然,尽心尽责照料我的衣食住行,不像对我有歹心,倒叫我一时猜不透她的真实心思。

于是我想找雅来询问,毕竟绿芙是他的人,可这几日他偏生忙的很,根本看不见他的人影。而凤此刻正忙于对付左相国,我不想拿这件事去打扰他,思前想后,决定自己悄悄想办法解决。

第三天晚上,在绿芙离去后,我悄悄在床前撒上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粉末。这粉末颜色偏暗,在晚上看,就算是有月光照着也瞧不出来。可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留下脚印,那人的鞋上也会沾染上这种粉末。而这种粉末一旦沾上,就是几天不能脱落。这一夜,我睡得极浅,在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一双手抚过我的发。那是很温柔的触觉,虽然冰冷,却带着难以言语的柔情。待我悠悠醒来,除了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感到丝丝冰凉外,眼前又是空无一人。

披衣服起身,点上烛,摇曳昏黄的光晕,随着灯芯的摇曳而忽大忽小。我低头,只见撒了粉末的地上,赫然有两双脚印。一双的尺寸,分明是一个男人,而另一双脚印,则是女人的。我捂住胸口,只觉像在寒日里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冷彻心骨。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原来,真有人每晚在我房间里!只是,究竟是谁?

看看外面的天色,才是四更天,南宫府里一派安静,兴许是太早的缘故,大部分人都还没起床。我被神秘人的事纠缠,心头思绪烦乱,虽然这人不曾对我怎样,但这种赤裸裸被人窥伺的难堪,仍叫我惶恐心惊。起床推开门走了出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细迷如丝的春雨,庭院里的绿叶零星被打落,枝干如同被洗过一般湿漉漉的。我悄悄走到绿芙门口,敲了门,绿芙面色憔悴地走出来,见了我先是一惊,但随即沉稳地将我让进房间。我假装不经意地问,“绿芙,刚才你来我房间了么?”

绿芙一僵,随即笑道“没有,奴婢一直在房间里呆着呢。”

我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鞋,不由冷笑,“绿芙,你是雅的人,我不想将你逼入绝境。你还是自己说罢!”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奴婢不懂。”她一惊,低下头,脖子上雪白的肌肤,明显沾着几粒雨露,滚滚颤抖。

我原想给她一个自我解释的机会,没想到她如此嘴硬,只得抛出杀手锏,扔给她一包粉末,“你看看鞋子上沾的粉末,可是这个?那是我昨夜在床侧撒下的。我房间里,还留着你和一个男人的脚印,需要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验证吗?”

绿芙脸色大变,半晌,终于讷讷道“您知道了?”

我呼了一口气,有些心痛,难道她在我身边真的别有目的,“绿芙,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在我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绿芙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姐,您太聪明了!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瞒您,也不该小瞧了您。但请您相信,奴婢这么做,是为了您好,决无恶意。那人,是司将军啊!”

绿芙的答案,如同晴天霹雳炸到我的心头,震得我半晌答不出话。原来皇都郊外的那一晚,雪瞒了所有人悄悄来看我,却意外地被雅撞见。雅担心雪和凤会为此心生嫌隙,只得叫绿芙将此事含糊遮瞒,免得事情外泄,对我的名节也不好。难怪那夜我追踪绿芙,雅会那么巧赶过来止住我。

“我本以为雅少爷已经警告过他,只是没想到自那夜后,将军他还是每夜前来。偏偏此事不能宣扬,不然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相处,会毁了小姐您的名节。所以,万般无奈,我只得每夜等他一来,就苦劝他离去。我知道小姐这几日为此事疑心我,可是,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何况小姐如今已被赐婚给殿下,若说了,只会平添烦恼而已!”

我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这当众会有这样复杂的纠葛,听完不觉懊悔万分。“对不起,是我多疑了!”

“小姐,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将军,真是痴人!”绿芙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点血色。许久,她看着我,以超越以往的成熟,轻轻的说。

那天,她的声音像窗外的雨滴一般落在我的心头,明明不重,却激起了千层浪。我不禁想起了在翡翠阁的时候,当凤和雪一起离去时,她问我在看谁。也许从那时开始,我的这一段情缘纠葛,就已经种植在她心中。所以她才会说出这样一番慨然的话来。可是,那晚,只顾着一头栽进心头结的那一张如细雨般织成的网,却忽略了每当她提起雪时,那明亮中又带有失落的眼神。

听完绿芙的话走出房间,我如同痴了一般,站在长廊下,认真地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伸手接住瓦檐划落的雨滴。当水滴慢慢在凹着的手心蓄满一定量时,哗啦一声张开手指,任水流光。

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在外公家的祖屋的里,也曾有一个这样的长廊。一到下雨天,我就喜欢这样反复玩着,直到一双手的指尖,被水浸地发紫。母亲走来笑着问我,“既然都要倒掉,干吗还要费力接满。”我一脸嘻笑,指着脚下的石板上的一个小洞,“看它一滴一滴地落,虽然慢腾腾的,但还是会把石头滴穿。可这样一起倒出,就不会了。”母亲听了我的话,突然泪眼朦胧。我被吓得不知所措,后来外婆走来,长叹,只说了一句“长痛不如短痛。”

那时我并不明白,直到现在,经历了相信与背叛,恨与爱,这才渐渐醒悟。人心本不如石板来得坚硬,与其一点一点地被痛苦折磨滴穿,还不如一次痛得彻底,痛到可以放手。

正当我想得入迷时,管家行色匆匆来报,说宫中来了人。话还没说完,雪已自走廊那头走来,眼神迷离。他的身后跟着许多侍从,一些人的手上捧着宫服,一些人捧着珠翠。原来他是特地为我送来几日后进宫要穿的装束。

我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过那辍金丝的松软华服。又看看雪,心中滋味掺杂。管家机灵地走上来,领着那群人将衣物送到我房中。一时间,长廊人散进,只余我们两个。我们就这么呆立着,相互望着,当我低头扫过他的鞋,果然见他的鞋沿处沾着一些暗红粉末。

痴人啊,痴人,我百感交集,终只说了一句,“多谢你送来这些!”

他低头,叹息,如风流过。远处,绿芙僵立,低下头,刹那冰寒。

沉默良久,他言语涩涩,黯然神伤,冰蓝色的目光如羽毛般在我身上轻轻覆盖下,“过几日,你就要进宫了。从此你是主上,而我是臣子。今日,可否陪我痛饮一番。”

我一怔,微叹道 “我也一直想和你好好聊聊,却总不得空-----”

八角亭中,红炉升起,我们对座。细雨仍是下得缠绵悱恻,一片春愁如梦。绿芙将酒煨得温热,给我们斟上。他举杯一饮而尽,“这一杯,恭喜你荣封女将。”说罢,笑得萧瑟。

我勉强挤出笑,饮尽杯中酒,“多谢!”

酒是好酒,只可惜气氛不对,喝到嘴里,就觉多了几分苦涩。

“这一杯,恭喜你, ------!”

他一杯接一杯,丝毫不停歇,我无奈,但不想劝阻。酒固然是穿肠的毒药,可有时,喝一些,醉一点,将心口的纷扰一一吐出,也会好过许多。

酒意熏然时,他面上飞红,然而目光却越发清亮。我捂了捂自己的侧脸,也是赤热一片。脑袋虽有点重,但意识还勉强清醒。一旁的绿芙焦灼而又无望地劝阻“将军,小姐,你们别再喝了,时辰也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回府妥当!”

然而雪并不理会,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大约是酒醉壮胆的缘故,他问,“我只想问一句,若我早殿下一步与你相识,一切,是否会改变。”

我摇头,苦笑。

他又问,“那,若我是殿下,而不是带着不祥之气的战鬼,一切,是否会改变?”

我怔忡许久,缓缓道“雪,你错了。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那个称号,那个位置。我想,就算晚一些遇到他,迟一些遇到他,但,爱依然会来,不会迟疑。雪,在我看来,爱是唯一,是只能,只可以,只会是那个人,而不是可以轻易转换。我是个不愿意违逆自己心意的人,更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

感情不是感激,也不是感动。我为雪的心意感动,却仍无法升华成感情。爱就是如此,没有也许,没有含糊不清,有的,只是“是”或者“否”。

我对凤说了是,对他,只能是否,“但是,雪,你仍是我真心相识的朋友,我们有过共患难的岁月,我会因你的伤心而伤心,我希望你能抛弃那不值一钱的身份负累,重获欢笑。你看,天空这么宽广,可以包容山川大地;我们的心,要比天空更宽广。那么大的世界让你飞翔,总有一天,你能找到只属于你的幸福。”

那天,我们从清晨一直把盏到深夜。我喝得醉醺醺的,话越说越糊,不知何时,昏昏睡去,朦胧中,只听到绿芙的声音,“将军,放下吧。于她,于你都好!”

“如何放下?既然拿起来了,怎还会放得下。”那声音,在萧萧细雨中,分外让人心疼,我的眼角,不知不觉,沁出冰冷的泪来。

只是,那晚,醉意朦胧的我根本不知,另一个人,在细雨中站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将一腔担忧,化作熊熊燃烧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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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深宫风云之铿锵玫瑰番外---天心篇

 那天,无极突然对我说,“不知为什么,自从师傅走了后,总觉得这宫里,变得冷清了、乏味了、没趣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脸落寞,让我也禁不住跟着伤感起来。
   后宫,是女子的天下。在这里,多的是各色各样的出色女子。或芙蓉姿色、绝艳无双;或温柔端庄、仪态大方;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女才者数不胜数。她们每每争奇斗艳,在这个后宫修炼得芳华夺目,但是像夏紫澜那样出格奇特,让人费解的女子,我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其实,失足落水前的她,同普通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也算知书达礼,只是太会争风吃醋,常惹得皇兄不悦。那时,我也曾想过,这样一个女子,的确配不上皇兄。要知道,皇兄在众多皇族兄弟里,无论品貌才德,都是最最出色的一个,所以自小便深得父皇宠爱,被立为太子。因此,想嫁他的王公大臣之女,不知凡几,皇兄身边,更是不缺各色姿容艳丽的绝色佳丽。
  年少时,我无比崇拜皇兄,每每想,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得和他般配。于是闲暇时,总爱纠缠着问他喜爱什么样的女子。他却总是顾左言右,笑而不答。于是,我只得跑去问仲博,他向来与皇兄亲近,我想只有他才能揣摩出皇兄的心思。仲博听了我的问题,许久才从书堆中探出头来,回了个意味悠长的淡笑,方才说“太子志在天下,将来必定会成为我锦绣皇朝最出色的国君。”这是答案么?那时的我,彻底被他们搞糊涂了,来来回回都问不出个结果,于是索性不再问,气馁地将这困惑深埋心底。但是,我隐约知道,那时皇兄极讨厌夏紫澜,并有心扶北苑公主为太子妃,取其位而代之。
  然而,世事无常,人生更是变幻难定。不知什么原因,落水后的夏紫澜就仿佛得了重生一般,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柔弱、不再爱妒,而是变得见识出众,才思敏捷。聪明处,她可以与仲博大战诗词,毫不逊色;智谋处,她可以同无极酣战兵法,让无极输得心服口服;狡黠处,无论嫣妃如何找借口寻事,她都能不动声色地一一回敬。而言辞之犀利精彩,进退分寸之妥当,常叫嫣妃气急败坏,偏又无可奈何,每每只能独自咬牙饮恨。
  这一切,让我不得不感叹,世间的事真是奇妙,明明同是一幅皮囊,内里却仿佛将暗淡的乌石换作了光华夺目的明珠。在日渐频繁的相处中,我们无一例外地被她所散发的气质和光华所吸引。无极更是佩服地紧,百般恳求要拜她为师。而她同皇兄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皇兄不再抗拒去见她,甚至他的眼光会不经意追逐那抹对他再无畏怯的倔强身影。但是,她对皇兄的态度,却变得异常冷漠而疏离,这多少让皇兄感到十分受挫,但越加使得他在意起她来。
  或许因为缘分,或许是相处得多的缘故,她对我的态度却很亲切。她常说,她十分喜欢我,喜欢我的笑容,喜欢我的无忧,她说,看到我笑,仿佛也能跟着真心笑出来,她还说 ,我也许是这皇宫里活得最快乐的人。于是我反问她,“你在宫里过得不快乐么?这可是世上最尊贵的地方,天下间的女人,哪个不想挤破头进来?”她却懒懒地瞅了我一眼, 冷笑道“非己所欲,怎得快乐。所谓皇宫,不过是一堆女人,围着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罢了!偏着这群女子还不自知。”她毫不在意地说着大胆的话,害得我心跳砰砰加速,拼命捂住她的嘴不要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后来问了小莲,我才知道,原来,嫣妃接二连三地来找她麻烦,惹她十分不悦。
  虽然她总是微笑着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我可以感觉到她的不快乐,那是一种极深浓的忧愁,浓到难以化开。我以为是因为皇兄宠爱嫣妃的原因。于是拼命想法儿制造机会让她们多相处。她却叫我不要徒劳,我问她为什么,她想了想,忽得眯起眼,像只狡黠的猫儿 “你的皇兄,也许是好帝王,但绝非好夫郎。”见我听得似懂非懂,她也不多解释,只是柔声道“帝皇家的婚姻,多半纠缠于权谋之中,是政交的一种武器。你虽贵为公主,如今受尽宠爱,但也需为提早为自己做打算。若有喜欢的人,如果是两情相悦,不如极早请皇上赐婚,免得成为权利之争中的牺牲品!”她说的许多话,虽十分胆大妄为,但事后想想,都非常有道理。可惜,那时的我,单纯地认为,父皇、皇兄如此疼爱我,又哪里肯让我受半点委屈。直到后来,我同仲博经历了许多曲折,吃了许多苦楚,这才明白,她说那番话的良苦用心。或许,从那时开始,她就仿佛已预料到以后的许多事。譬如,她的死。
  “今夕何夕,存耶没耶?”这是澜姐姐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她说,“人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无论是料想地到,还是料想不到的。譬如我,也许某天会忽然消失,如飞雪化雾。”我还清晰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那一惯淡定慵懒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眸却绽放着如炽焰般的灼热光芒。那一瞬间,我被深深迷惑。我不懂,明明那这样伤感绝望的话,为何从她嘴里出来,仿佛得了生命一般,变得让人期待。
直到天火节那天,在我忙着向神祈祷时,无极一脸惨白地拉着我奔向皇后寝宫,看到烧得漆黑残破的宫墙、看到白布铺盖的尸身,看到呆立一旁不言不语的皇兄,看到泣不成声的小莲,我才明白,澜姐姐竟然一语成谶。我从来不知道,生命,原来这般脆弱。一场大火,就可以摧毁如花的娇颜。我只觉一切就好象迷梦一场,让人分辨不清是真是假。直到数天以后,午夜梦回时,才突然醒来认清,那个可以同我谈笑风生,那个字字犀利、语带珠玑的的夏紫澜,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才明白,她所谓消失的含义。
  那之后的许多日子,当我在为她的死去感到伤感时,宫中突然谣言四起。有传闻说,是北苑公主害死了紫澜姐姐,因为她倾慕皇兄已久;也有传闻说,紫澜姐姐是羞愤自尽而死,只因皇兄欲立北苑公主为妃,与她平起平坐;更有甚者,说是皇兄害死了紫澜姐姐。原来是夏太傅进宫哭诉了几回,说好端端一个女儿,怎会偏巧被火烧死。当时寝宫外有那么多人,怎么没听到她有呼救。他一口咬定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十分坚决地要追查真相,哭着请求父皇为他做主。但每几天,宫里谣言便平息了,没半个人再敢嚼舌根,人人只说,夏紫澜蒙火神恩宠,以升列仙班,侍奉圣明左右为锦绣皇朝祈福。我听了,只觉荒谬地可以,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兄的主意,目的,便是不再让任何人追查火灾。皇兄的举动太过奇怪,连我也开始怀疑事情的蹊跷,难道,这场火灾真的不是意外?难道这里面真有些因果。我跑去质问皇兄,却被他的脸色吓到。我从来没见过皇兄露出那么凶狠的眼神,像要一口把人吞了似的。我忍着害怕还想继续追问,却被仲博硬生生拉走。他说,有些事情,糊涂了比明白了好,他说,北苑势必要成为太子妃,就算真相查出,也未必能治罪。他还说,只怪澜姐姐命薄。他的一句句话,就像冰冷的针,扎进了我的心窝,听得我连心都凉透。既然他们也认为是北苑害死了澜姐姐,为何还要替她如此遮掩?我忽然觉得自己不懂仲博,不懂皇兄,不懂这皇宫里的人和事,一条鲜活的生命,对于他们而言,真地这样不值一提吗?难道,真的像澜姐姐说的那样。我被保护得太好,我的眼,只看到这皇宫里的繁华景象,只看到绿树红花明艳照人,却没看到这一团明朗下,所隐藏的残酷争斗,和污浊阴谋。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战怵,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仿佛能预感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这场宫廷无影风暴,最终也会侵袭到我身上,那也许是避无可避的俗命,一场悲哀的宿命之战。
果然,4个多月后,皇兄迎娶了北苑公主。又过了一些日子,他突然从别苑回宫,邀我陪他一起出使凤羽国时,初时,我还高兴了许久,以为皇兄体恤我,让我一路可以和仲博相伴,免去相思之苦。哪里知道,这里头,却藏着极大的阴谋。而我,则悲哀地成了这场阴谋里的旗子,成了皇兄利用的工具!
  可是无知的我,一心想着快点飞到仲博的身边,于是欢天喜地地带着小莲同往。到了别苑,皇兄看到同行小莲,脸色突然阴暗了下来,“怎么她成了你宫里的人么?”当时我的眼里心里,只顾追逐目光飘忽不定的仲博,被他忽的一问,不觉忘记了澜姐姐先前的吩咐,随口答道“是澜姐姐嘱托我要好生照顾她的!”我答得随意,答地漫不经心,可是一说完,却瞧见皇兄和仲博,全变了颜色,脸上尽是惊疑不定。事后想起,当时若不是我一时口快,也许,就不会害了小莲,伤了澜姐姐。
  可惜,那时我为能参透这件事的厉害关系,在皇兄如炮般的连番追问下,就将小莲之事如实相告。那大约是在火灾过后2个月的光景,小莲突然拿了一封书信过来找我,信封上写着“天心亲启”,打开看完后,我大吃一惊。这信竟然是澜姐姐发生意外的前一天写的。信里说小莲性格柔弱善良,若她出了意外不在小莲身边,只怕遭欺凌是再所难免。她本欲让小莲去服侍母后,奈何怕扰了母后清修,所以只得托付于我,让我念在往日交情,代她好生照顾小莲。那时,我也好奇了一阵子,澜姐姐怎得好似知道自己会出事,竟能提前做了安排。但转念一想,对于像她这般聪慧的人,也许这也不是什么奇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就收了小莲在身边。
  我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明后,皇兄的脸色突然阴晴不定,神色恍惚地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她早知会有这场意外!为什么?”又发呆了一晌,他猛得转过头问仲博“那晚,可有人出宫?”仲博想了想,眼神突然一沉“艺阁的人,似乎走的很匆忙。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天。”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皇兄的脸色忽然变得冰冷而可怕,连空气,也瞬间变得压抑得让人心慌。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皇兄变得越来越陌生。过去脸上那如阳光般明朗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捉摸的冰冷。我悲伤地想,是什么时候开始呢,皇兄,开始变得如此冷漠。皇兄没有再继续追问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小莲,“你的主子,真是不简单啊!”皇兄的话里,仿佛藏着其他意思。我不懂他为何如此在意小莲的事。更不懂他眼里那一会欢喜,一会愤恨之情因何而来。
  直到后来,我们来到凤羽国,直到我误闯入后花园,直到我撞见,那个娇笑着逗玩雪球似小兽的女子,阳光下,那熟悉的容颜多么灿亮,那又久违的声音多么清澈。那时,我看到,皇兄一掼漠然而无波的面具,一瞬间裂开,破碎,我仿佛才明白,命运,可以在人与人之间,开一个多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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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风云之铿锵玫瑰---朝堂上

  
  当踏进那气势堂皇的权力之殿时,我发现,身边的凤,俨然换了一个人。他收起了懒洋洋的邪笑,取而代之的是高贵而深沉的面庞。

我的一颗心扑扑乱跳,于是低了头,小心跟在他身侧,步步谨慎。

走至殿前,凤飞城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王!”

等他礼毕,我也端端正正行礼,不敢怠慢。“民女南宫冉,参见皇上!”今日,我要以言行举止来击溃左相国对我的谣言,因此,自进殿后,我都是十分谨慎,一直低头不曾左顾右盼。只因早先在锦绣皇朝呆的那段时间,教会了我,在皇宫中朝堂上,一是礼不可废,二是最忌目光闪烁举止失仪。

果然,当我落落大方地行完一个周正的礼后,四周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她就是南宫冉么?倒是举止有度,合礼合仪,不似传言那般啊!”

“恩,不卑不亢,气质优雅,倒像是有一些见识。”

“看她穿着气度,颇有几分名门闺秀。”

“嘘,小心被相国听见了!”

我听了,微勾嘴角,轻吐一口气,知对这群顽固守旧,注重门第的官员大臣,今日第一招----作大家闺秀的作战策略是对的。

“平身,”正想着,一个清如溪水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打断了官员们的私语。那声音不大不小,却柔煦得叫人心旷神怡。

我谢了礼,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帝王端坐在龙椅上。清癯的脸,含情目,多情眉,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这就是皇帝?我微微吃了一惊,虽然早听凤飞城说过,他父王是一个温和地近乎没有脾气的人,但今日一见,他那如兰般温和馨香的气质仍叫我惊叹。

凤王认真打量了我好一会,看似柔和的目光,却出乎意料地潜藏犀利。我心头一震,复低下头,不由捏紧了拳头,心头惴惴,不知,他是否也听信了谣言?

正讷讷想着,凤飞城已然结束了问安,开始汇报边城之战。他慷慨陈词,将边城之危如何滋,如何应对,如何解决一一道来;说到惊险危机处,直惊得殿上抽气声此起彼伏。只是这当中,他故意针对谣言,将我列为大功臣,于是我感受到四下里惊讶或半信半疑的目光如飞絮般向我飘来。

末了,凤飞城脸色一沉,冰冷霸气的目光狠狠射向右侧,惊得右侧一干大臣面如白纸。“我此番归来,听说了许多关于边城战事的谣言,其中恶意中伤,歪曲事实的谎言实在多不可数。也不知是哪些奸佞贼子大逆不道,散布谣言霍乱朝纲?故今日,我就当着父王、还有众位大臣的面,将作战的情形详细禀报。是非曲折自在人心,相信诸位,都不会再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惑乱了视听!!今后,若还有人以谣言怂乱人心,我将严惩不贷!”

凤末尾这一段话,说得极其厉害,句句都针锋相对。我悄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右侧那些大臣们,都已面露惶恐,瑟瑟难安,纷纷堆笑附和“殿下说的是,谣言不足为信!”只有右首上排在第一位大臣,向前跨了一步,上下打量我,冷笑反驳

“未必全是谣言!我看殿下是被这个女子迷惑了而偏袒于她,把将士们的功劳,都按到她的身上。我倒不信,凭她一介弱质女流,焉能扭转战局?”

“左相国你又不曾上战场,何以知晓真相?莫不是相国有通天的耳眼,远隔千里,也能将战场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凤冷冷反诘,眼里已烧起一把火,。

原来他就是左相国。我微微一皱眉,只觉这个人说话语气极为狂妄,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两人互不相让,当着众臣,激烈争辩。我反倒被晾到了一边,没了出场机会,只得垂头继续装淑女。

又过了一会,两人激战已然变成两派激战,金殿上已经炸开了锅,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吵得让我头疼。我原是想插上几句,可估摸着说了也没人听的到,索性开始观察四周。右侧的群臣都比较文弱,谈话间都在帮着左相国。其中一人我认识,他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在边城百般刁难于我的监军黄承。

接着我又悄悄把目光移至左侧,却发现有好多熟悉的将领在。左侧排第一的是威远侯南宫烈,难怪凤飞城要选他做我的庇护,看来唯有他的权位能与左相国相匹敌。目光继续移下去,又看到了祝大人,祝鹏,云飞等,他们都正替凤帮腔。

然当飘移的目光落到许久不见的雪身上时,我顿了一顿。因为,他泠泠的目光,也正向我射来。冰蓝色的眼眸流转着忧伤的光泽,然而他眼底深处暗黑的波光只翻涌了一会,瞬即消失。

我的心忽得一抽,心口像突被蒙了纱布,沉重地透不过气。低下头,咽喉开始隐隐作痛,

再抬头看时,他冲我淡淡一笑,眼里平静地有如光滑的镜子,仿佛刚才那些被搅乱的涟漪,在相隔的这段时间里,一一被抚平,剩下的只有无波无痕与静若止水的死寂。

正当我惶惶不安于雪的眼神时,藏在宽大绸袖下的手,冷地被一只大手狠狠握住,那劲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捏的我有些疼。我微讶抬眼看凤,他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冷相国,眼里漾着三分讥诮七分愠怒。然我却从他眼角的波光里读出,他生气了。即便在争辩激烈的时刻,他还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唉,这个男人!我暗自苦笑。一扫眼,却发现皇上正玩味地看着我,懒洋洋的眼,无害的笑,仿佛在期待什么,在等待什么。

我的心悚地一惊,脊梁直冒冷汗。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人都说温和无害的帝王,总让我觉得不简单。

或许父亲说得对,每个站在顶端的人,总有些自己的手段。

不知,他的手段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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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风云之铿锵玫瑰---女将

正想着,发现殿上的争吵已更加白日化。本来和煦春暖的金殿了,变得勾心斗角,阴冷地让人从脚低冒起不安。
此时,原本凤一派作风一向低调,因为势力稍弱,只得避过锋芒。不过随着凤日渐成长和军威的树立,态度也渐渐强硬起来。
两派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而我,便是争吵的起源。
相国派说我来路不明,也许是他国奸细;又说我迷惑军心,动机不良。他们条条指控可笑之极,却也不留情面,让我一下子就从功臣降格成罪臣,俨然一副要将我贬低到无法翻身的冷酷态势。看来左相国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将女儿送入后宫,否则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想要铲除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人。
祝大人等一干边城将士,在边城之战中早已和我接下深厚友谊,对我极为信服。如今听他们越说越离谱,不待我回答,便愤愤然替我抱不平。
“什么奸细,胡说八道。若没有她出谋划策,只怕边城难保!”
“黄大人你在边城目睹一切,如今却是非颠倒,是何居心?
“相国安居皇都,没有战火纷扰,没有生死一线的恐惧,便以为打仗像吃饭一般容易么?南宫姑娘若是居心不良,何苦冒着九死一生到战场来?寻常加的女子,谁人敢上战场拿性命开玩笑?”

人类的感情真是很奇妙,我初到边城时,他们对我同样带着质疑和排斥,可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没想到竟然变得如此维护我信任我.

我不由微微递去感激的眼神,不想却被左相国看见。他忽地冷笑,大约是觉得和这班武将无需争辩,于是话锋一转,对着我冷声质问“我也有此一问,寻常女子谁敢上战场?你是不怕死?还是另有居心?”
姜果然是老的辣,他这一句话用意说得又深又沉,声音虽然不高,然而却如同巨石落下,一下子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也挑起了所有人的疑心。

身份,终究是我最大的破绽。


于是,刹那间,所有争吵止,殿堂上回复寂静,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在我身上。那些疑惑和不信任的目光,如同铁刺一般,尖锐地呼啸而来,带着阴寒的气息,叫人心口发疼,发闷,几乎要透不过气。


皇上亦看着我,下巴微微一昂,黑瞳里突然射出几道亮光,仿佛也在静静等待我的回答。

“相国说对了,我的确别有居心。”被握着的手上传来温热的气息,徐徐渗透至肌肤,让我渐渐安下心。面对咄咄逼人的诘问,我缓缓仰起头,目光一一掠过四周的官员,清冷的声音,在殿上又激起一片诧异。

“果然如此,你果真别有居心!皇上,我们还是快些将她处置了吧!”相国大喜,疾言厉色道。而边城的将领们则吃惊地看着我,一脸不敢置信。

“大人,我人在殿上,能跑到哪里去。你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

“相国,让她说下去。”皇上发话,柔柔软软的声调依旧没变,可眼神,却多了几分硬度。看来,听了我这样的回答,皇上也起疑了吧。

我端肃容颜,再度挺直腰,“不知道各位大人没有亲自上阵杀过敌?也没有亲自体会过那种在生死一线间拼搏的恐怖?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现在光只是想着那血肉横飞的场景,也还觉得胆战心惊。你们是上位者,是高高在上的大臣,一场战争,你们看到的是结果,是输还是赢;可是你们看不到过程,看不到堆积如山的尸骨,和血流成河的惨状。

我相信每个人都怕死,包括我,相国你,在列的各位大臣们,还有那些在边城守卫的将士。可是,即便知道死亡随时会威胁自己,边城的战士们依然守卫在最前线没有动摇。那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要保卫,那就是他们的国家,他们的亲人。

如果一定要说我别有居心,那么,我的居心,就是不甘心只做个藏于闺阁的无能无力女人。而想和所有边城的战士一样,守护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为国家奉献微薄之力而已。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边城有将士在,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有何作为?难道你想让他国笑话我风羽国,无兵无能至需要让无知妇孺上战场,这不是让国家蒙耻?让陛下蒙耻?”左相不齿地冷哼,一副瞧不起女人的模样。

我原本不想直面与他冲突,然而,他的话太过毒辣尖刻,终于将我心头一把火烧起。

“想不到相国如此肤浅。女子又怎样,只要才识,智谋不低于男子,为何不能上战场?何况,事实摆在眼前,边城安然无恙,叛贼也已捕获。这就证明,我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像你所说的有害无利。如果你执意要给我定罪,还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倒觉得是相国你在颠倒黑白,诬陷忠良!”

“你!哼,不见棺材不掉泪!启禀皇上,有人可以证明此女子居心不良!”左相国见辩我不倒,忽然话锋一转。

“谁?!”

“护国公尤乐!”许久未听,但依旧让我心惊肉跳的名字再度出现。记忆零星散现,仇恨到近乎发红的眼,脖颈间还依稀残留他冰冷如蛇般的肌肤除感。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底嘶叫。

“他清醒了么?”皇上问。

“回皇上,由乐已于昨夜清醒,老臣去探望他时,他说,正因他发现了这个女子是奸细,所以这个女子欲杀他灭口,所以将他推下城楼,让他陷入昏迷。”左相国是带着得意而阴森的笑说出这样的话,不只是我吓了一跳,身边的凤飞城也大大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我推他下楼呢?

分明是他推我下楼啊?!!

“传尤乐!”还没来得及等我分辨,皇上的旨意已经下去了。清晰的声音里透着威严,没有半分犹豫。

我听了只觉连心骨都要凉透了,心头怒火冲天。好个老奸巨猾的左相国,手里竟然握了这样一张王牌到现在才出,从开始就当耍着我玩么?原来,他早与尤乐勾结好了,摆明了是要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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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上!”美丽而妖冶的少年,拖着病后虚弱的身子,走上金殿。他面无表情,径直越过我的身边,看也不看我一眼,僵硬地行礼。不知是不是身体未曾痊愈的的原因,他在行礼时,微有迟疑,似乎有些不适应。

  “你伤病在身,起来回话吧。听相国说,你昨夜才醒来是吗?”皇上问,一边状似随意地看向我。

  “是。”尤乐答。

  “听说,你是被人推下去的?”皇上又问。

  “是。”微哑的声音,诉说着笃定的答案,没有半分迟疑。满朝哗然,我豁然一惊,手指发寒,看向身边的凤飞城,只见他绷紧了脸,死死盯住尤乐,一副又怒又恼又无奈的表情。

“那人为何要推你下去?”

  “因为为臣识破了她的身份。”

  “你可记得那人的模样?”皇上的眼里,已有些许冷意。这场灾难像飓风一样突然扑来,毫无预警,让我措手不及。可笑的谎言,可笑的阴谋,然而在眼前却有用无比,至少,对于皇上,对于满朝大臣来说,他们会选择相信尤乐而不会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记得。”

  “你仔细看看,可是身边这个人?”

“遵旨。”尤乐微微转头,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消瘦的脸,使得一双黑瞳更加黑亮分明。他看着我,认真地打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熟悉的讥讽。

左相国带着得意而阴毒的目光看着我,等待着胜利的一刻。 就在我惴惴不安,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时,尤乐的答案却又让我们吃了一惊:“不是她。”

“你,你!你分明说是她!”相国气急败坏。

“我只说是个女人。似乎是你会错意了罢。我在边城目睹一切,这位南宫姑娘,的确是诚心前来协助。当时叛军大举围攻,兵力是边城数倍,十分危急,若说她别有居心,当初,她又何必冒死相助。”

“好了,一切事情已经明了,卿家不必争辩,看来是相国误会了。听我说一句。其实,女子只要有才德,是可以建功勋的。我们的祖先,凤羽国某位先祖皇帝在还是太子时,曾有一妃子,姓冯,常年追随先祖驰骋战场,建下功勋无数。先祖赞其智勇双全,堪称巾帼英雄。故赐明月剑一柄,并封其为女将。然因时间久远,人们早已将这典故忘了。今日,我虽不及先祖厚德,但亦想效仿先祖。南宫姑娘虽为弱质女流,然心系国家,大义凛然。若我不好好奖赏,岂非叫天下人笑话我赏罚不明。相国,你以为如何?”

皇帝不愧是皇帝,一番话虽温婉叙来,却是有理有据,而且还搬出了先祖皇帝的事例,左相国虽然权势如天,却也不敢驳斥先人的不是,于是只得诺诺答应,然语气里仍是愤愤不甘,“既然皇上已有定夺,老臣无话可说。”

“那好,南宫冉听旨。今封你位女将,赐流凤剑一柄,黄金万两。今后,若有战事,还可继续效力军中,辅佐王子。”

女将?!!我被这出乎意料的封赏呆住,抬头,却见皇上眼里藏着浓浓笑意,微弯的唇角好似别有深意。好似他拿了钓竿作鱼翁,而我却是拿贪吃咬食的鱼。心头一凛,但还是忙谢了恩。

接着,皇上继续论功行赏,一一奖励了边城诸将。司夜雪由副将提升至将军,并统领宫中军卫。云飞、祝大人,官阶各升一级,统帅皇都守城军队。

一切似乎只是普通的封赏,然而,我却从里面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皇上和凤正在逐步在削减左相国在皇都的军权。

左相的脸色越来越差,目光越来越阴冷。朝会在看似皆大欢喜其实风云涌动的压迫气氛中结束。因为庆功宴要到晚上才开始,所以退朝后,大臣们都先回去了

左相国临走的时候,冷看了我一眼,低低道“好尖利的女子,看你猖狂到几时。”

“多谢相国如此高看,小女子随时恭候指教。”我淡笑,一脸无谓。今天朝上凤的强硬态度清楚说明,他已决心撕破两相和平的假象,由暗斗转为明争。这梁子既然已经定,那我自然也就不必对他虚伪客气。

左相国脸上青筋迸裂,嘴角抽搐了半晌,终于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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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乐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虚弱的身体微微喘着气,苍白的脸却美丽得有些让人心慌。我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倒戈,忽然改变心意帮我,然而,他乌黑发亮的深沉眼眸里,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仿佛千万根丝线结成的密密麻麻的网,毫不留情地向我扑来,让我无处可躲。

我有些诧异,更有些迷惑。今日的他,仿佛不是以往见到过的那个少年。他的目光是沧桑的,里面带着些许忧郁的深沉,些许让人看不透的心机。然而,却比往日那个孤僻偏激的少年更让人害怕。

离开时,他是带着笑容经过我的身边,只留下一句话,“又见面了。”很轻很细的声音,仿佛叹息,反复感叹,仿佛庆幸,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冰凉颤抖,好像被鬼魅缠住一样发寒。

伸手捉住凤的衣袖,我不安地看着他,“今天的尤乐,好诡异!”

凤微笑,轻抚我的脸,“是你多心了,想来是他历经生死,幡然醒悟了悔改了。明日我好好与他谈谈,我知道你对他推你下楼的事耿耿于怀,但我仍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还想在多说,却被云飞止住。原来,皇上传凤到偏殿。我满心疑惑,却也深知凤对尤乐的偏袒,只得作罢。

朝会结束后,独凤一人被皇上叫走,南宫烈、雪、云飞、祝大人等人余下,同我在殿外等候。 众人一脸兴奋,祝贺我荣封“女将”。

我勉强压下心头对尤乐莫名的惊惧,淡笑,“无兵无卒,不过一个空头将军,博个好名声罢了!”

    祝大人摞须大笑,“原来姑娘真有雄心,想要做一女战将么?

我挑眉,摇头“说实话,我对行兵打仗倒没什么兴趣,不过,皇上封我这称号,想必另有深意。否则,凭功勋资历,朝中将领远高于我者不在少数,哪里轮的到我。”

众人讶了讶,脸上转为疑惑沉思。只有南宫烈听了 ,朝我赞许一笑。“哈哈,丫头,你果然心思灵巧,总算没白费皇上的用心。你知道吗?那冯妃在封女将后,随即被扶为正妃。”

我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在为我铺路。怪不得左相国在听到我被封女将后,会露出一副骇然不信的模样。

我正高兴着想多问那位冯妃的事,一抬眼,却见雪已独自转身,离得远远停住,安静地靠在一旁的漆金大立柱上。然后仰着头,看天上浮云变幻。细碎的光线,在他雪白的袍子上,辍下点点金光。散发出温暖的感觉,可那温暖,没有流进他冰蓝孤寂的眼里。我遥遥看着他,他亦看着我。许久,他扬起一个笑,一个淡若轻风的笑,我也勉强跟着笑。然而,一颗心却被揪得紧紧的,酸涩难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凤和皇上终于出现。众人复行了礼,我亦面露感激“今日,多谢皇上。”

“谢我什么?”皇上目光突然利如刃,

我盈盈淡笑,真心实意道“要谢皇上的事太多。不过,眼前却只想说一件,那就是谢皇上不仅有一个颗帝王心,更有一颗慈父心。”我当然知道,今日他在殿上所有的宽容和成全,不是因为素不相识的我,而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儿子。许多帝王,在利益交关时,宁可牺牲儿女的幸福。因此,才有了公主和亲这一类的政治婚姻。然而,他却选择了顶住压力,成全自己的儿子!虽然他这用心不在我,然,他终究也成全了我,所以我得谢他。

他怔忡了片刻,笑叹,“好一颗玲珑心,看来我不必担心会后悔今日所做的抉择。”那天,皇上终于露出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那笑容,像一阵春风拂过,暖融融的。

随后,又聊了数语,皇上带着一群人到议事厅继续议事。临走的时候,皇上叫来了一个叫蓝欣的宫女,对我温和道“既然来宫里了,就去见见皇后吧,凤见皇上欣然接受了我,大大松了一口七,目光含笑。

我从容拜退,临走时,凤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雪,仿佛隐约察觉到我们之间黯然的气氛,但他只是合下眼,遮住一切思絮,用修长的手指轻掠我额前被风吹得微乱的发,说了一句“去吧,母后早就想见你了!”

我身子不由一僵,微赧,低道“好。”他离开良久,仿佛额前,仍留有他温热的气息。






比起锦绣皇朝的皇宫,凤羽国皇宫的构造,更为复杂。我跟随蓝欣七转八弯,早不清东南西北,哪宫哪殿了。只是,一路上太监宫女投来无数好奇的眼光,让我极不自在,于是问蓝清“我有什么地方很怪异吗?怎么每个人都看我?”

蓝清掩嘴淡笑,柔声细气道“有一样东西在皇宫里传得最快,那就是消息。皇上今天在朝上封了一个女子做将军,像这样儿的新鲜事儿,一眨眼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家能不好奇吗?所以都来偷偷跑瞅一眼。”

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便拉着蓝清瞎扯闲聊。说话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一座精致华丽的宫苑。走进去,便见到一个华服云鬓,头带金凤冠的雍容贵妇,闲闲散散地斜倚在放置窗侧的贵妃椅上,拿着一卷书册凝神细读。

蓝清嘱我站定,然后上前施了个礼,“娘娘,南宫姑娘请来了。”

皇后放下书卷,坐直身,笑容温婉,“可算来了。”

桌上早已准备好精致的茶点,皇后温和地拉住我的手,丝毫没有刚见面的生分。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刚才朝廷上的急风暴雨仿佛一场梦,眼前,只剩融融暖意.

我原先还担心,在此处,迎接我的又是另一场考验,幸亏,皇后似乎同皇上般温和易处.

我本以为她要问我和凤的事,哪知她却只字不提,只是随口拣了些宫外有哪些风俗趣事。谈话之间,她竟对宫外之事极为了解.

我仔细观察,发现她是个极随和的人,虽已年过40,但容光焕发,眉宇间的明媚幸福,处处昭示着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呢!

我不禁想起了锁在深宫里的另一个皇后,暗暗叹息,她是否依然在清泪点点,她的后半生,是否还要在那翠冷竹物中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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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难免为她感到心痛,却又无可奈何。我们自己的人生都为尝能全力主宰,何况别人的人生。于是只能看着,想着,心疼着。也许,爱是一剂没有解药的毒药,而女人,却又甘之如饴。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卷入到这纷杂的古代,面对一大群对我敌视的古人,想来,也是前路多灾多难。

想着想着,不由叹了一口气。皇后定定看着我,凤眼微讶,“怎么了,好像有很多心事?”

“只是想,难怪凤这么美,原来长得像皇后。”我轻描淡笑,收回愁思,第一次见皇后,愁容满面太不合时宜。

“呵呵,是呢。不过性子却一点也不像我,也不像他父皇,真不知是随了谁?”皇后半怨半笑的神情里,分明闪烁着做母亲的骄傲。

我们娓娓交谈,时光如流水一般飞逝。

“冉儿,我就叫你冉儿吧。平日里都喜爱在做些什么?”她问,修长的手,随意抚过几案上的琴弦,拨起叮咚琴声。

我早就听凤透露过,她母亲年轻时也是有名的刁钻女,虽然现在年纪大了收敛了许多,但股子里仍是最喜有才学有见识的精怪女子。于是,我心思悄悄儿打了个转,笑道“也没什么,一般姑娘家会的那些,我都不会;只会一些人家不愿不屑的。”

她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脸兴味地看着我。“这话倒有些意思。你说说来听听。”

我不慌不忙道,“我从小不喜欢约束,不像其他那些千 金小姐一样教养。女红之类的我都不会,但从小喜欢读书念字,喜欢买卖经商,喜欢尝试新奇事儿。只怕在常人眼里,这些就是不入流的刁钻,是泼皮猴儿,上不了台面。不过我最厌恶人家将女子圈在圈子里,手脚都被掐得牢牢的,哪也不许伸展。”

“呵呵,我也不会女工,自小就爱读书。小时候也常被训斥。不过我听说皇上封你做女将军,这也算了不得了。我也略读过一些兵书,下回我同你切磋切磋。”皇后听了这话,果然两眼放出光彩来,顷刻间少了刚才的端庄严肃,“好久没遇到有意思的妙人了,今个你就在宫里陪我用午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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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留下来吃午饭,聊的越多,发现皇后与我性子十分合拍,这也算是一件幸事。她似乎也是一个安静不下来的人,吃完午饭,她要拉着我逛御花园。

她笑着说,“好不容易找了个有意思的人陪我,这下,可不能轻易放你走。”

三月的阳光,淡淡洒下光泽。花园里,池水如碧,鲜花盛开,春景荡漾。我们一路拂柳穿花,吟诗作对,倒也悠然自得。

可我总牵挂着尤乐的事情,因而少了几分专心。心底真的很不安,看左相国的表情,昨夜,想必他们早已商量好一切,为何今日殿上的尤乐,态度突然转变?

是突然悔过?还是另有阴谋?

“娘娘,快瞧,那儿的桃花开了!”一个小宫女的欢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索,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见临水而立的那株桃树上,有八九朵桃花已经开了,点点粉红缀在枝条,两对鸳鸯正在桃树边的碧绿池子里嬉戏,这情景别有情趣。

皇后携了我的手,跨过木桥,驻足欣赏。晶莹的花瓣,在阳光下闪闪颤动,如同美人的粉腮般白里透着红,散发着一股盎然春意。

皇后派自凝目了晌,派人取来笔墨纸砚,挥笔撒墨,不多时,一幅明朗灵动的桃花争春图跃然纸上:

一池碧波,

两只鸳鸯

三四株桃树

五六朵桃花,

样样都活灵活现,组在一起,仿佛都能闻到花香,听到春风自枝条间滑过的声音。



我不由大赞,心下佩服万分,“皇后果然是画艺超群,难怪皇上只钟情与您一个。”

午后微红的光,悄悄爬上皇后的脸颊,高耸的云鬓下,她脸上洋溢着恬淡温暖的笑。看来,我的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放下笔,她拿起画反复端详,道“只是少了诗,终觉有所缺憾。冉儿,我听说,你才思敏捷,不如题一首应景如何?”

诗配画,本是平常事,然而,皇后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却不免带着几分考验的心思。

我心思微微一动,知难拒绝,索性大大方方答应,不加以推拒。

其实,看着眼前鸳鸯共栖,蝴蝶的美好情景,却也触动了自己的心。太多的磨难,太多的分离,让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古人会写下: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千古佳句。

略略沉吟,提笔一挥:“桃花春水绿,池上鸳鸯戏。愿君成其好,从此不独栖!”
  皇后微怔,反复吟念,双目清亮如水。半晌,她突然笑,只答了一句"好诗。"再也不多说什么.
然而,我相信,她一定读懂了我的心。因为,她也同为一份情执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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