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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恋情类(古)】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by 四叶铃兰

【浪漫恋情类(古)】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by 四叶铃兰  完  熬夜看完,欲罢不能


人家女扮男装,她也女扮男装,人家风流潇洒,反串钓金龟婿,而她却经历百般磨难,却是要甩掉金龟婿,老天爷何其不公平啊!



文案简单,内容丰富

人物不少,但绝对不用列关系表--红楼梦后遗症

连夜看完,被窝里笑声不断

嬉笑怒骂间,深情X片

不知结局,甘做“坑主”--《士兵突击》

不要说没的告诉你,现在打住,还来得及



[ 此贴被yanr在2008-04-30 22:52重新编辑 ]


拒婚的伤害



   
  六月,一连数日的阴雨,心是浮躁的。

  
  田惜日看着院中星星点点的白色茉莉花,脆弱的在斜风细雨中摇摆,弱小的花瓣因经不起风雨的侵袭再也撑不住的零落,终化成泥,心中隐然升起了一种烦闷无力之感。

  
  忍不住的想起两年前——

  
  她15岁,刚及笄。

  
  夜宴上,皇上玩笑般的意有所指,他当场玩笑般的推拒,看似一切都只是一场谈笑而已。

  
  还记得——

  
  那夜透过珠帘,听到他清朗的声音,看到那样挺拔的侧影,便令她隐约的期待着什么,可他的一句话却顿令她情窦初开的心轰然破碎。

  
  他说:“田大人之女,艳冠京城,未及笄时便听闻有许多名门公子欲求其姻缘,奈何听闻田小姐只愿嫁痴情男子,不愿与她人共侍一夫,而今,臣美妾成群,岂敢有些许妄想?!呵呵,臣恳请皇上就饶过臣的风流吧。”

  
  闻言,众人大笑,此事似乎就此一笑而过。

  
  可从此以后,她俨然成为京中妒妇楷模,再无人问津!

  
  如此一过,便是两年。

  
  父亲因她成为朝中笑柄,就算两年后,仍对此耿耿于怀,不喜他人提及此事,甚至不愿看见她。母亲身体本就不好,那一年更因此而病情加重,最终未能挺过那年的冬天。

  
  一时间,又有好事者散布谣言说她命硬,克夫克母,京城便更无她立身之地。父亲虽对她不薄,但终是找了个缘由把她送到了这江南之地——苏州。

  
  苏州这座城镇,初来时她并不适应,因水土不服气候潮湿温热而病了许久。幸而有田双、田勇二人细心照料,终是挺了过来。

  
  一连数日阴雨,她却似终于忍不住了突然想出外走走,却不曾想,才走出寝房,就见这满园的茉莉花瓣不堪风雨而凋零,顿时心感凄凉,不禁又想起了往事……

  
  两年前,京城闺阁的小姐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袭郡王索阁。那一年,他几乎成为了女儿家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君人选。


  他英姿俊美,少年英雄,有关他的经历和传闻在她们这些京城小姐中就像是一则传奇。

  
  他15岁时就被皇上亲封为前锋参领,而后又被调守边疆多年,最近因边疆战乱多已平定,四海皆臣,因由被调配回京。

  
  听说他刚一回京,就被皇上赐封为袭郡王、大将军加封护军统领职,年纪轻轻便官至二品,手握京城重兵,最是被皇帝倚重。听说他擅使一柄金头长枪,战场上杀敌勇猛是个以一敌十的热血男儿,听说他用兵如神,熟读兵法,熟知礼仪。听说他曾醉卧沙场大笑敌人到胆寒,听说他曾饮敌人之血而高歌,令敌人闻歌而夜不能寐。听说他征战沙场无数却从未败过,敌人只要闻其名便已胆颤心惊。听说他温文尔雅,即使最挑剔刻薄的姐姐田贵人都在她的面前多次提起了这个男子,说他是一个真正的贵公子。听说……听说……

  
  听说过太多太多关于他的传闻……可似乎也不关她什么事,她从来只把这当成个故事听,但仍免不了女儿家心里的好奇,这样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少年时便追随他父王征战沙场,一直甚少回京,京城内真正见过他的人很少。而恰好,今晚,皇上邀群臣可携其家眷入宫参加晚宴,其中就有这久闻却不曾一见的袭郡王。

  
  当晚,各臣子故意携及笄的女儿入宫争奇斗艳,那晚亦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见到这个让皇太后姑母和姐姐田贵人同样赞叹的贵公子。

  
  晚宴上,珠帘后,惜日与一群妙龄女子坐在一起,她们当中有的只敢偶尔偷偷地向帘外看上一眼,有的则大胆些,状似不经意的撩起珠帘目含秋波盈盈向外递送。

  
  惜日面露笑意,自从她及笄后,便被允许参加这样的晚宴,她自然知道参加这种筵席的意义,此情此景在她眼里早已不再陌生,只是今日,似乎大家更为浮躁一些,或许,正是因为帘外的他吧……

  
  惜日手握精致的绸扇,轻轻的摇着,透过时而被人有意无意撩起的珠帘,也多少看清了外面男子的面貌,懵懂的心思,在乍见那挺拔的侧影和俊美的面容后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正闲散地听着女子们小声对袭郡王的谈论和嬉笑时,突然听到皇上说有意把她赐予他!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跳得极快,那种感觉从未有过,是陌生的,却又期待,彷徨,兴奋!那一刻,似乎再有一刹那心都要跳出胸口了!手心中不禁蓄满了虚汗。

  
  在一片惊讶声中,四周充斥着妒忌、凌厉、审视的目光,更夹杂着几许低低的惊讶抽气声,但她只是用力握住手中的绸扇,企图遮掩自己几欲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的那声惊呼,之后……唯剩窒息一般的屏息等待。可就在听到他的回答以后……,心猛然坠落……

  
  忽然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更有种想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闷死的欲望……

  
  可后来那一切的感觉都没有了,隐约间似乎自己再次轻摇起了绸扇,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一丝苦涩由胸口涌了上来。

  
  原来,不是不期待的,不是不在意的……

  
  她猛然打断自己思绪,不能再想了,都已两年,该丢的,就不该留。

  
  大踏步走向大门,田双、田勇紧随其后,她伸手接过田勇刚打开的雨伞,迎着细雨,大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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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龙茗




  
  雨绵绵延延的下着,天依旧阴阴沉沉,南方的潮湿她仍然不太习惯。虽然面前似呈现着一幅幅山水图画,虽然小桥流水中倒映的是一张若隐若现的丽颜,虽然这平静的日子已得来不易,可心还是不能平静。尤其是那些令她烦躁的往事,每当想起心便会变得浮躁。

  
  信步走过了双拱桥便到了苏州最繁华的街道,虽然连日阴雨,可能是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天气的原因,街道依旧热闹非常。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身影,听着四处传来商贩和客人们讨价还价吵闹的繁杂之声,心中的烦躁之感竟有所缓解,有了想逛上一逛的念头。

  
  如今远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反倒变得无拘无束,细想之下,未尝不是好事。

  
  其实长这么大,她很少有机会这般闲散的逛街。在京城里时,真正能大大方方去的地方,不外几处,除了田府就是皇宫,再有城南大佛寺。其他出得了门的时刻,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如此闲适。如今这样惬意倒也畅快,苏州,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

  
  苏州自古多雅士,山水风情中自透着一股子风流之气。

  
  风依旧在吹,雨依然在下,但此时此刻感受到的却已不同。已经多久了?她未曾出过门,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很长时间也未曾感受到的快乐和自由。

  
  今日,她主仆三人一连逛了几个时辰,刚从停鹤楼看完古董字画,便来到桥边的凉亭上歇脚,刚刚坐下不久,四周便狂风大起,下一刻雨点也随之而来,雨越下越大。

  
  人们手中的雨伞被大风大雨吹得已开始撑不住了,整个街道没有了刚才的秩序,变得混乱起来,许多人开始遮头大跑,纷纷找避雨的地方,一个妇女牵着孩子跑了几步便跌倒在地,衣衫上溅满了水渍,孩子也跌得大哭,妇女赶忙爬起,不顾自己的狼狈,抱起了孩子轻声安抚,而后继续跑远。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来来往往的街道片刻间就变得冷清了。

  
  田双说道:“小姐,雨下大了,我们还是暂且停留一下,等雨小些再走吧。”惜日闻言点了点头,抬头望着还在街道上寻求躲雨之地的行人,就在这时,忽见两个男子急急奔入凉亭。

  当先那人衣衫尽湿却不显狼狈,身姿优雅且衣着华贵,尤其那人的领口及袖口都绣着极为精致的金色兰花,一看便是个有身份地位之人。那人额头及脸颊上都有些雨水,他只抬袖随意擦了一下,一抬眼恰与惜日探索的目光相对,那样清澈却放肆的目光令惜日一怔,脸颊蓦地微微一热,下意识偏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却仍感觉得到他的注视,不知为何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看顿让她觉得心慌起来,手脚姿态都变得有些僵硬了却无勇气斥责此人放肆的行为。

  
  随他一起奔入亭中的似是他的奴仆,刚奔入亭下不久也不顾亭内尚有其他人在便自顾的大叫起来:“公子!怎么办?我们怕是赶不及了!”

  
  那公子轻声一笑,入耳的声音清亮优雅:“没关系,这雨下得急,一会儿便会小了。”

  
  那小厮想必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仍按耐不住着急的情绪,望天叫苦道:“公子,叫你坐车去,你偏要步行,这下子可怎么好,迟了郡王爷的邀请,那可是……”

    
  当!——小厮的额头被弹了一下,声音清脆。惜日忍不住又转头看了过去,正见那位公子笑道:“你不必如此急躁,肯定来得及,你这家伙总是这样一副急性子,大惊小怪的也不顾这里还有旁人在!”话音刚落,便对惜日三人回眸一笑。

  
  恰好这时,惜日及田双、田勇同时看到了那一笑,三人竟然同时愣住了。惜日心中一震,‘回眸一笑百媚生’,没想到竟会在个男子身上应景。

  
  忽然那个小厮大笑起来:“公子,您的魅力真是无穷尽,若是江总管在场……”小厮的话未能说完,又再一次惨招‘毒打’而中断,那公子斥道:“休再多嘴,否则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

  
  那小厮摸了摸额头讪讪然的笑了笑,竟似对这类威胁颇不以为然。

  
  这时,又有两人为避雨而奔进了亭子,刚一进亭,似忽然看到正在亭中躲雨的男子,二人同时眼前一亮,急忙开始整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衫,不时地偷偷看向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慢慢的,脚步微挪,二人一点点的欲靠上前去,眼看着近了,中间却忽然串出一人,正是那猴子一样的小厮。

  只见那小厮昂首挺胸,气势凌人,大声道:“若有情书欲相递,每人十两,若想和我家公子说话,每人二十两!”边说,手边伸到了两位姑娘的身前。

  
  被他这样一说,两个姑娘立刻面颊生红,躲在了一旁只是偷偷看向男子,那公子转过身去,不去理会二女,只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对刚刚他家小厮说的话不以为意。

  
  此时,雨下得愈加急躁了,街上行人极少,亭外因这场疾风暴雨变得雾气朦朦。这时,亭中又陆续奔进来三个人,本来不大的亭子更显得拥挤了。

 
  田双、田勇把惜日护在身前,自成一方天地,使得外人不能靠近,那位公子恰好站在田勇身后,一脸不慌不忙,闲适的看着亭外的朦胧景色,听着噼噼啪啪的雨滴声似乎挺自得其乐,而他的小厮则一脸戒备,像是在备战状态,紧紧的盯住了刚刚进来的三人——确切的说是三个女人。

  
  忽然,亭内又响起小厮清亮高傲的声音,连巨大的雨声都遮掩不住:“若有情书相递,每人十两,若想和我家公子说话,每人二十两!”

  
  “给你!二十两!”一个女音,声音不大,惜日却听得清清楚楚,二十两?如此大方,只为了与一个男人说几句话?


  惜日再也忍不住好奇回头望去。只见那女子身着红衣,衣饰精致,乍一看煞是娇媚。那小厮满意地接过银子,先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牙上咬了咬,后欢欢喜喜的收了起来,却仍不让开去路,嬉皮笑脸的又道:“姑娘有什么话请说,小的会立刻替你转告我家公子。”

  
  那红衣女子闻言有些生气,瞟了一眼小厮,目光看向小厮身后的那个挺拔的背影,再也移不开目光,傲然道:“我要和你家公子当面说话,你开个价吧!”

  
  “无价可开!我家公子想和你说话自会和你说话,我家公子不想说话自不会说,这是我家公子的惯例,全苏州城都知晓,听口音,姑娘是外地人吧,刚来苏州不久?嘿嘿,小的奉劝姑娘一句还是遵循惯例为好,否则……嘿,若姑娘想破此例那可是要全苏州的姑娘同意才行啊!”小厮边说眼珠子边滴溜溜地转,十分精明的样子,想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胡说,你这下人也敢狐假虎威,危言耸听,快些让开!”那女子身后的一个婢女呵斥道。

  
  那小厮并不让开,反而咧开了嘴大笑了几声,又道:“姑娘定是刚来苏州不久,大概有些事情不太清楚,五年前,有一位姑娘也是非要破例与我家公子说话,却被全苏州城的姑娘嫌弃,最后不得不远嫁他乡,唉,算起来这个还算是好的,四年前那个,因此被逼得跳河自尽,虽然没死也相差不远,三年前那个,全苏州都不卖给那个姑娘胭脂水粉、衣饰锦缎给她,害得她到最后每日只能穿破旧衣衫,像个乞丐,到现在都嫁不出去。两年前的那个,只要一出家门就被全苏州的姑娘在大街上追打,就像是过街的老鼠,唉,那个惨啊,至今还不敢出门。自从去年便没人敢破此惯例了,今年……哦?难道姑娘想成为今年的?”

  
  再看那红衣姑娘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心里虽生气想发作却看向那始终未转过身来的背影顿觉无可奈何,这时见雨变小了,再也呆不住了,一转身便跑出了亭子,两名丫鬟也随之而去。

  
  这时,望着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惜日却忍不住冷冷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并不大,但在这小亭子里,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笑,笑得莫明其妙,在场唯有田双些许懂得她的心思,田双不禁微皱起了眉头。

  
  惜日转身轻轻吩咐身后的田双及田勇道:“雨小了,我们走吧。”

  
  “是。”田双在前为她撑起了雨伞。田勇跟随其后亦步出亭子,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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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过招



  
  自他出生以来,显赫的家世,富甲一方的财富都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再加上家族遗传的痴情和俊美,致使他从小便备受关注。他是幸福的,他是骄傲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一世的。

  
  美人他见过太多太多,自五年前,他将要成年,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不知围绕多少女人,年轻可爱的,成熟美貌的,古典的,妩媚的,骄傲的,冷若冰霜的,热情如火的,知书达理的,太多太多……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家族遗传,他竟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女人的伎俩他看惯了,五年前是难以动心,现在是懒得搭理,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出门他都会带着这个猴子一样的随从的原因,有他在,他便可以免了很多麻烦。

  
  但,那日在凉亭避雨,那个看似端庄娴雅的女子突如其来的嘲讽冷笑令他头一次主动地看了个女子好几眼,可他不曾想,那女子会是那样的不同,不同到……可以一天出现在他面前三次!一天内连遇三次,三天内天天如此!这让他不得不肯定那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他去哪里都能遇到她,要说是不期而遇,鬼才相信!而且她这种小伎俩早在三年前便有人用过了,哪能骗得了他!

  
  难道苏州真的这般小吗?她从茶楼雅座向外望去,不经意又碰到了那双清澈但却放肆的黑眸,自然身旁不远处密密麻麻布满了巴结奉承之人,用脚趾头想都是那龙少、龙爷、龙公子,龙兄,龙哥,龙茗,龙亦宁了。


  他在苏州真是有名的不能再有名了,若刚来还不认识,那么不出三日,想不知道他都难。平日里只要走在大街上,似乎街上所有人都认识这位龙公子,上至知府大人,下至路边乞丐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地方上有头有脸些的,街上做买卖的商人都会和他迎面打声招呼,所以她潜移默化的知道了他是谁。


  还记得,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卖胭脂的老大娘一句他是谁,那位热心的老大娘几乎拉着她讲了一个下午,连生意都忘了做了,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哪家的姑娘要是能嫁给他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必是天上的仙女转世,人间福气至极的女子。惜日听到最后,险些口吐白沫,不支倒地。可这都不算什么!最最可恶的是,她为什么像是撞了邪似的,到哪里都能遇见他!?只要她一上街,不管去哪,他们都有本事相遇,即便她都躲到了二楼的最僻静的角落里去喝茶,都能和他不期然的回眸来个遥遥相对,就像现在!天哪,晴天白日里的梦魇!

  
  双眸相遇时,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屑,不仅都略显惊疑,不知不觉的,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冷哼,嫌弃地撇转过头去。惜日仍然自顾自的喝着茶,可不知何时茶水都全部喝完,嘴角粘着茶叶也无知觉,还在不停的端起茶碗喝茶。而龙少只顾埋头走路险些和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不说,甚至连过往的熟人和他打招呼都不知理会。那二人同时心里都想着一件事,一件相同的事:“她(他)居然敢看不起我?!”

  
  忽然,龙茗身形逆转,反方向大步而去,走到临仙楼前,一撩下摆,抬步走了进去,临仙楼的老板一见来人尚未来得及迎上去,就见龙少爷风一样已上了二楼,目光一扫,立刻寻得东侧最角落靠窗之人,眨眼间很不客气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正坐在一侧的田勇突见此人来者不善,猛然起身,盯住面前之人。却见他,目光清冷、面露冷笑,气息丝毫不乱,心下一惊,握紧了双拳,防备起来。

  
  惜日吐出吃进嘴里的茶叶,惹来对面男子似笑非笑的冷哼,却不在意,仍旧不慌不忙的用丝帕擦了擦嘴边茶渍,方才起身为他和自己各斟满了一杯茶,龙茗也不客气,拿起来便喝了。

  
  此时,那总是跟在龙茗身边的小厮才慌慌忙忙地追将上来,快步跑至龙茗身边站定,正上下喘不过气来,急着想开口说话,却被主子的声音打断:“有话就快说!”,那小厮一愣,才发觉此话不是与他讲的。

  
  惜日冷然抬眼,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当下冷笑。

  
  刚上楼地小厮闻言,咽下了想要出口的话,对她一脸防备,退至主子身后还紧紧瞪着她。

  
  见她沉默,龙茗不耐烦地撇过头去,似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催促道:“快说!”

  
  他越是如此说,她越是想敷衍他,她慢慢的拿起茶杯,悠然的打开茶盖,凑到唇边,慢慢地吹着,生怕烫着似的,小小的润了一口,眼角余光看到对方竖起的眉毛,方道:“不是不说,是小女子着实害怕了龙公子的惯例!”

  
  看看,居然都知道他姓什么了,果然是对他别有用心!这女人一副惺惺作态、装腔作势的样子,令龙茗不耐烦到极点,“害怕就不要总是出现在本公子的面前!”,话音刚落,起身一拂袖子,茶碗哗啦摔在地上,刚迈出去一步,便听到身侧那女人冷哼,“茶碗摔坏了是要赔的。”

  
  一时间,二楼里的人,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掉根针估计都听得见。

  
  茶馆二楼虽然人不多,但总还是有客人在,自从龙茗突然上楼便全部鸦雀无声了,俱都屏住呼吸注视着东边这一角,偷偷的看好戏。

  
  龙茗闻言,蓦然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到惜日冷冷的又道:“我是不会替你赔的。”

  
  龙茗眯起了眼睛,霎那间,怒向心头!

  
  就是这种鄙视的神态,嫌弃的表情,还有那像是看一坨牛屎似的过分的眼神!才使他失了控制,第一次主动和一个女人说话,还不小心摔碎了茶碗(他当然不是故意摔的啦)!! 一股怒气瞬间疯狂蒸腾!一下子便窜遍了全身,想给这个别有用心惺惺作态装腔作势不识好歹不讨人喜欢看了就让人烦的女人一点教训!

  
  想到就做了!

  
  他忽然伸出手指点住了女子身旁看似练家子的两个仆人,回手一抓就把女子扛在了肩上,瞬间消失在了窗口。而临仙楼二楼此刻正在喝茶的客人们,全部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惊呆了,当中也包括一直张大嘴傻了一般的龙茗御用猴子小厮小足子。

  
  不一会儿,待众人回神,顾不得那两个被龙茗点住不动的一男一女,全部蜂拥在窗口探头望去,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变,却早已没了龙茗和那个女子的踪影。

  
  蓝天白云的,其实今天是个大好的天气,只是这片蓝天下,偏有两个人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当风吹过龙茗的面庞,他才猛然惊醒自己正在干些什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女人这样接近,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扛起一个女人放在肩头,更更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晴天白日里、众目睽睽下扛着一个女人跑了,目前还在飞檐走壁中!但显然如今已骑虎难下。没理会这女人自从被他扛在肩上就没了反应,心里只想着应该把这麻烦赶快处理了。

  
  惜日被气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就此背过气去,他们行进的速度极快,景物飞快的在眼前闪过,脑袋倒挂一时间头晕目眩,竟忘记了挣扎和求救。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扛在肩上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有咬牙切齿外加甩手踢脚的怒吼道:“你再背着我,你就要对我负责!”

  
  显然这句话很有效果,龙茗猛然停止了脚步,一翻手就把她从肩膀上摔了下来。摔得惜日呲牙咧嘴,半天也爬不起来,他则居高临下一脸烦躁地道:“好!”

  
  好什么好?惜日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衣衫翻飞,已消失在亭台楼阁中……他竟然就这样把她像丢垃圾一样丢弃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方才惊觉!此刻自己正在三层高的屋顶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天哪!她该怎么办?

  
  嘶——被他摔的好疼。

  
  就这样,她在这座四周无人,不知道是谁家的戏台屋顶呆了几个时辰。时间不断过去,怒火不断累积,直至夜晚来临。

  
  夜晚来了,星星布满天空,惜日躺在屋顶,想哭。

  
  四周空旷冷清不见一个人影,到了夜晚着实有点恐怖,尤其是哭声,即便是自己的,也会让她毛骨悚然,所以她一直忍着,坚决不哭。

  
  想大喊救命,又觉得很丢脸,可她又爬不下去,更没有胆量跳下去,只有等待田双、田勇来救她。不过,直觉告诉她,希望渺茫。直至,她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望着天上的星星,便觉得星星看起来都像芝麻,天上的月亮看起来像大饼,加起来正好就是芝麻大饼。肚子越来越饿,以前从未有过挨饿的经历,一时间脑海里想起了所有曾经吃过的东西,就连平日里不爱吃的鸡蛋此刻都觉得应该很好吃,渐渐地——,芝麻大饼也不能再吸引她了,望梅止渴终究徒劳,她开始困倦,躺在有些扎人的瓦砾上,眼前渐渐一片迷茫……


  忽然,一只脚不客气的踢在了她的手臂上,令她猛然睁开双眼,抬头向上望去!

  
  踢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龙茗,一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就见他的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此刻,那人正责备的看着龙茗,龙茗有些不以为然地侧了侧身,不去理会。

  
  看见另一张梦魇中的面孔,惜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肚子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转变成了另一种难以言语的心绪。她懒散的站起身来,见罪魁祸首仍旧是那副不知悔改,不以为然的样子侧着个脸,目光流转,随意地拂了拂衣襟,上前垂首请安道:“民女给袭郡王请安,袭郡王万福。”

  
  另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袭郡王索阁,他轻点了下头,道:“起吧。”

  
  “谢袭郡王。”惜日道。

  
  “你就是田大人之女,田惜日?”索阁的声音很低,听在耳中很具压迫感,和两年前在大殿上听到的不同。

  
  “是。”惜日淡然回道。

  
  索阁道:“今日堂弟龙茗多有冒犯,还请田小姐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原谅他一二,本王回京后必到府上向田大人当面请罪。”

  
  “免了。”惜日道。

  
  惜日的冷淡令索阁沉默了一下,他回头看了龙茗一眼,只见龙茗正微露疑惑的斜睨着惜日。“田小姐是不肯原谅舍弟吗?”索阁的声音很轻,但却透出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是。”惜日道。

  
  “那又是为何?”索阁的追问暗夜中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惜日侧过脸去,淡淡的望向远处的黑暗之地,回道:“今日之事罢了,我不想任何人知晓,也望袭郡王和令弟从今后都不要再提起此事,便是对小女子的一个交代了,我有些累了,想回别苑。”

  
  索阁颔首,向惜日伸出手来,“田小姐放心,今日之事在下和舍弟都不会向第四人提起。姑娘若不觉冒犯,可否让本王亲自送姑娘一程?”

  
  月光下,伸过来的手很大,长满了茧,一看便知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惜日望着那只手道:“谢王爷,小女子不敢有劳,还望能唤来我的侍从,接我回去便可。”

  
  那双大手没有半点迟疑的便收了回去,道:“龙茗,你去叫田小姐的侍从过来。”

  
  一旁的龙茗至始至终都沉默着,静静的打量着惜日,听到堂兄的吩咐,也未迟疑,点足便向檐下飞去。

  
  就在这时!说是迟那是快,龙茗正腾跃在空中向下坠落,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突然快速的向他飞扑而去,一切都是刚刚好,另一个身影刚好顺势压在了龙茗的背上。


  龙茗做梦也料想不到会有人忽然压在自己背上,一口丹田气忽然一泄,直坠向下,五体朝地的扑向了地面,四肢全部平铺在地,背上还压着一人,那一刻他几乎奄奄一息了,用尽力气才抬起已满脸泥土的面容,颤抖着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刚从他身上爬起来的女子,喀嚓喀嚓不只是喉咙响还是牙齿响,很艰难地发出一个单音,便脑袋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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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回忆



  
  看着奄奄一息,甚是无力地躺在地上的龙茗,惜日心情大好。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蹲在了龙茗面前,看着他正大口呼吸着空气,泥土簌簌从他的脸上掉落,璀璨笑道:“我们两清了。”

  
  抬首望向屋顶之上,月光下长身而立的男子,大声道:“王爷,记得不要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啊!”她抬起手来随意在空中挥了挥,身影轻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日午后,惜日午睡醒来,田双为她在镜前梳头,门口田勇来报:“龙府有帖子送来,烦请小姐过目,龙府下人正在厅外等候小姐回复。”

  
  田双开门接过帖子,镜前一抹笑容忽现又消失,惜日接过帖子打开浏览了一下,忽然忍不住竟笑出声来。

  
  田双瞧见小姐的笑容微微一怔,小姐已经很久没般笑过,除了昨夜……

  
  昨天下午。

  
  她与田勇被龙茗点穴后,足足在临仙楼立了两个时辰,直至黄昏,穴道方才自动解了,顾不得在旁着急许久的伙计和掌柜,还有一群七嘴八舌指指点点的茶客,也顾不得周身气血不顺,一心牵挂着小姐,他二人立刻奔出了临仙楼,急急问了路人后直向龙府奔去。

  
  等寻到龙府,天已暗了。

  
  夜晚,龙府四个大红灯笼已高高悬挂,映得红漆大门庄严肃穆,两个大石狮子分立两旁,门口白石铺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他俩恰看见那龙少爷在门口迎人,两个石狮子中间,刚有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落下,一个身着青褂子的下人急忙迎上前恭敬的掀开了轿帘,轿中下来一位公子,那公子田双不认识,但田勇却觉得熟悉。那公子好像是两年前小姐让他调查过的袭郡王索格。


  田勇想到小姐与那人的关系,脚步微滞,但田双不知那是何人,直直奔向了龙茗张口要人。田双心急口快,也顾不得旁边有人,开口便道:“你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敢抓走我家小姐?!你最好快放了我家小姐,否则我们……”她后面的话被田勇阻止了。

  
  龙茗正笑着和索阁说着什么,听到田双的话,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微眯起双眼,嘲讽的面对田双的怒斥,刚想开口,便听到他堂兄索阁低沉的声音:“亦宁,你又闯祸了?”

  
  龙茗懒散的笑了笑,随意道:“大哥,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小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我自会处理。”

  
  此刻田勇盯着索阁,确认他确实没有认错人,忽然拉着田双单膝跪地,大声道:“国舅爷田大人家仆田勇、田双跪见袭郡王,还请王爷作主,烦请龙公子尽快放了我家小姐。”

  
  田双一时被他拉跪在地,正有些不满,听到此言,不禁一怔,忍不住看了旁边一直被她忽视了的男子,原来他就是害得小姐一直郁郁寡欢的罪魁祸首,心下不禁难受,有些气闷的瞪了田勇一眼。她不喜欢给这个男人下跪。

  
  田勇如此一报来历,索阁便注意到了田双对他的不满,他看向龙茗,龙茗似乎也没想到那女子会是京中大官之女,看着下跪的一男一女不禁冷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打算养着她,抓了她还嫌麻烦,我早就把她放了,她回没回去,关我什么事。”,他自然没说,他是放了她,只是把她放在了房顶上,想回也回不去。

  
  田双、田勇对视了一眼,自他们两人穴道解开后,便急想着到龙府要人,并没回苏州别苑去看小姐是否已平安返回,是他们疏忽了,不禁心下暗揣,难道小姐真的回去了?田勇心下暗道:龙茗如此高傲,而且在苏州也算个有头有脸的,如今知道小姐是京中高官之女,谅也不敢放肆,而且袭王爷也在,应不会有假。


  即便如此,田勇仍不卑不亢的说道:“谢龙公子、袭郡王不为难我家小姐,我们二人立刻回别苑查看是否小姐已平安返回,若小姐仍未返回,那龙公子,在下便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放了小姐!并要为小姐讨回公道,告辞!”他这句话把索阁也牵扯在内了。

  
  不再多言,田双、田勇急急向别苑奔去。结果当然是没有,当下的烦乱、愤怒自然不表,再说龙府。

  
  自田双、田勇二人走后,索阁便问龙茗:“你把田小姐怎么了?”

  
  “田小姐?自然是放了。”龙茗无所谓的回道。

  
  “你到底把她如何了?”索阁皱了皱眉,这个堂弟,定有事情瞒着他。

  
  龙茗摆弄着腰间的玉佩,低笑道:“还是大哥知我脾性,呵呵,我把她丢在龙府后院的戏楼上了。”

  
  “胡闹!”索阁一拂袖,大跨步进了龙府,一路向后院走去。

  
  当田双、田勇回到别苑后,发现小姐根本没回来过,他二人立刻又折返回龙府打算强行要人,可刚至龙府门口,便看见惜日正从正门低着头出来。

  
  田双第一个喊了声:“小姐!”便急急地冲了上去,扯住惜日的衣袖左看右看,看到小姐没事这才放心,一抬头竟看到惜日眼中满含着笑意,那种笑,是由心而发的,很快乐,很温暖,小姐已两年没有这样子笑过了。

  
  “我没事,回家吧。”惜日带着笑意吩咐道。

  
  田双收回了双手,忍住心中疑惑并未多问,只应了声:“是!”

  
  田勇在身后也应了声:“是!”便跟在她们身后向回走去。

  
  可三人尚未走出去几步,惜日就似再也忍不住似的,放声大笑了起来。暗夜中,微风习习,四周很静,这一阵张扬的大笑立刻飘得很远很远,远得有人耳尖的听清了,也听明了笑声的来源,好不容易刚刚爬起来的身体,险些因这笑声再次气得跌倒。

  
  田双、田勇无措的互望了一眼,便听见惜日挥着手勉强说道:“没事,没事,你俩放心,只是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了,不用担心,快回去吧,我都饿死了,你们有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刘妈妈?”

  
  田双回道:“没有,但我们急匆匆回去找过小姐一次,相信刘妈妈已经知道。”

  
  “唉——惨了,要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她的追问了。”即便是件烦恼的事,听在田双、田勇耳中,也觉得今夜小姐大大的不同了,小姐今天,似乎很高兴,很高兴。

  
  田双收回记忆,就见小姐已放下手中帖子,并吩咐道:“田勇,去告诉龙府的下人,我会准时赴龙公子之约的。”

  
  田勇领命而下,惜日向田双挥了挥手,道:“可以了,不用弄了,你去准备一样东西,一会儿和我一起去。”

  
  “是什么?”田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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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过招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远处高山上流下,流过一片树林,流到此处成了浅滩,溪水变得清澈而徐缓,隐约有些小鱼悠然游戏其中,其中还倒映了两个人的影子,细看,一个男子,一个女子。

  
  男子开口道:“没想到你真的来赴约。”语气中略带嘲讽。

  
  女子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小鱼,几不可见的轻扯了下嘴角,回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男子冷哼一声,道:“昨日之事,本公子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田小姐见谅。”

  
  他明明是在道歉,但语气却怎么听都不像是道歉。‘本公子’,这人……真的很傲慢啊。女子一笑,道:“龙公子如此说,小女子可受之不起,再说,最后还是龙公子亲自背我下来的,为此,也让龙公子劳累了。”她撇开了视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男子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收回远眺的目光,烦躁的锁在了女子脸上。

  
  此刻,西落的日光透过树梢斜照在她的脸庞,不知是她眼中的溪水还是水光的反射,映得她瞳若秋水,鬓边垂发轻轻随风飘起,青丝如墨垂落肩后,唯有一支发簪固于发后,尤显得,肤若凝脂,这女人听闻是京城第一美人,果然有几分姿色。可再美的女人,在他眼里也一样。他又冷哼一声,道:“本公子也没帮你什么忙,是田小姐自己跳得刚刚好,不然,稍有差池,不死也残废了。”

  
  她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目光灼灼,笑曰:“那龙公子可真是福大命大,你可要感谢我跳得刚刚好,否则……”她笑面如花,可在龙茗眼里却有如蛇蝎:“若我死了,我就变成厉鬼夜夜找你索命。若我残废了,那我就缠着你,让你养我一辈子。”

  
  女子边说边向前走了一步,抬头紧紧锁住男子双眸,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注视下,男子紧紧蹙起了眉头,目光锁住面前女子,一阵风吹起小溪边的细沙在他二人身侧盘旋,与此同时,女子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男子闻到了淡淡的一股香甜之气,忽然间二人同时忍不住对着对方打了一个大喷嚏!

  
  此刻,十丈外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龙茗的贴身小厮,小足子,另一个便是田双。他二人各自据守一方,彼此也是相看两相厌,正都互不理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的主子,可就在这时,他二人同时看见自家主子打了一个大喷嚏,小足子惊愣,下意识的叨咕了一句:“命定之人……”,不禁瞪大了眼睛,猛然打了个冷颤,不可能吧……

  
  那一天,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如果算得上是约会的话,本来一切还好,只不过散场的时候有些尴尬。


  在那一个喷嚏开始之后,龙茗立刻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可是还是忍不住的不停打着喷嚏,像是没完没了了似的。顾不得有风度地告辞,急急忙忙的带着小足子离开了,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只是临走的时候,目光骇人的瞪了正强忍住笑几乎忍到内伤的惜日一眼。可就在龙茗带着一连串喷嚏走出去还不到十步之远时,便听到身后一阵狂笑,心中突然明了,愤而转头,正看见那女人捂住肚子狂笑略有不支地靠在了路旁的树干上,一旁婢女正莫明其妙的看着。一股怒火由下至上在他脑袋处汇集,一时忍不住的连打了三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把一旁的小足子几乎都喷离了原地。而那个女人在听到后,一时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而后彻底地、不顾形象的仰天大笑,让他的满腔怒火疯狂上涌险些气得昏厥过去,可他还是不得不选择愤怒的、迅速的、很大力气的拂袖地大踏步离开!

  
  身影能快速的消失,可喷嚏声却久久响彻云霄……其中还伴着一个女人不顾形象的大笑……

  
  你有听说过花香过敏吗?或许你并不知道,可龙茗却是有这种病的,不是所有花香都过敏,唯独对一种花香,会让他过敏,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会令他打喷嚏,至少一个时辰,当龙茗终于忍住了一个喷嚏,预示着他的过敏即将过去时,他早已无力地躺在了床上,身体已有些虚脱了,而他的心却没有虚脱,反而一腔的怒火因无出处而炙烈的燃烧着。

  
  很明显那女人是故意擦了荷花香粉的,是早有预谋的。可恨的是他今天本是去向她道歉的,虽然是被逼的,可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他的道歉,他决不会放过她,决不会!

  
  她没想到那荷花香粉竟然如此管用,她知道龙茗肯定不好受,可间接害得她也不好过,虽然是自作自受。

  
  那时,她几乎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肚子疼的厉害,险些背过气去。最后还是田双把她搀扶回家的,可她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想笑,至使别苑的下人还以为她被鬼附身了,刘妈妈急得险些真去找个道士来。


  其实那日,她只是忽然间想到卖胭脂的老大娘曾说过龙茗对荷花香胭脂过敏的事,还唠叨说,因为龙少对荷花香粉过敏,致使凡是荷花香的胭脂在苏州都不好卖,当时她并不以为意,但那日她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便想试上一试,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惊人。


  即使已经两天了,她想起来还是想笑,看着镜中不知不觉又翘起的嘴角,立刻克制住了,不能再笑了,再笑就真的有问题了。

  
  这时,门外传来田勇的声音:“小姐,龙府下人又递来帖子。”

  
  预料之中,惜日道:“拿进来吧。”

  
  田勇闻声,躬身进屋,双手递上帖子。粉色的帖子上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帖子边角印着金色且富贵逼人的兰花,一看此君便是不俗之人且贵气得紧,和他的堂兄一样。想起袭郡王索阁,惜日冷冷一笑。

  
  龙茗似乎很喜欢兰花,即使他身上也有这种兰花香,她打开帖子,里面又只有简单几个字:“万喜楼,酉时见。龙茗上。”

  
  惜日一笑,很明显,这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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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叛道


  
  酉时,太阳西斜,却依旧有些热辣,明月桥上迎面走来三人,一绿衣女子当先而行,白色的绣鞋轻挪,摇曳起湖绿色的裙摆,白色的上装唯有领口及衣襟处绣着黄绿色细嫩枝叶,精致且淡雅,点缀着美人的绸扇随着女子纤细的手腕轻轻摇着,随风掀起了鬓边的发丝,身旁一个女子恭谨的为其撑着一把花伞,主仆二人悠闲的向最热闹的西桥街走去。身后跟着一劲装打扮的魁梧男子,衣着干净,态度亦十分恭谨。

  
  少许,前方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驻足在桥中央,远眺着人头攒动的前方,微微蹙起了蛾眉,但不一会儿,嘴角又露出一抹笑意,回首低声对身后男子说了些什么。魁梧男子颔首,身影迅速消失在桥头。

  
  酉时,万喜楼。

  
  这里是苏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家,平日里此时此刻早已是客满为患,可今天却一人也无。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一个有钱的公子包下了。

  
  万喜楼从未被人包下过,不是没有人想包下万喜楼,也不是没有人出不起包下万喜楼的价钱,但是若想包下整个万喜楼光有钱是没用的,因为万喜楼的主人要求,能包下整个万喜楼的人必须身份、威望、金钱都极高,这三样缺一样都不行。

  
  平日里此处来的非显即贵,普通人根本不得入门。据说万喜楼的老板是在北方极有势力的家族开的,连朝廷都要礼让三分,凡是有点见识的都不敢在万喜楼闹事,而今日却有人包下了万喜楼。听说是一个年轻的贵公子,听说这个人正是龙茗,而龙茗为什么就满足了万喜楼规定的身份、威望、金钱这三样呢?龙茗为什么包下万喜楼?龙茗到底要干些什么?

  
  其实要说龙茗有钱,人人都知道,龙家是苏州首富,当然很有钱,但据说不只如此,据传龙家曾为朝廷出过不少力,在战争中做了很多朝廷运输物资的生意,进而迅速崛起。从此,龙家的生意越来越旺,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但也只是据传,并无真凭实据。不过龙家很有钱倒是事实。

  
  若说起威望,也是有的,据传凡是行走江湖的,只要到了苏州,必要拜帖于龙府,俨然龙府公子龙茗是江湖极其有威望之人。

  
  再说地位,众人皆知龙茗是一个商人,顶多算得上巨商,可有人说龙茗不只是商人,他是皇家子孙,更有人说龙茗是江湖龙头老大,可怎么看都不像啊,尤其说他是江湖龙头老大,你看他丰姿潇洒,面容俊美,虽然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但那更吸引女孩子的痴心啊,龙茗看起来更像是皇家子孙,可若他真是皇家子孙,怎会姓龙,而且怎会屈就生活在苏州作一个商人?

  
  太多的疑问无法解开,不过这些今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龙茗为什么包下万喜楼?龙茗到底要干些什么?

  
  此事不仅让站在万喜楼门口外不能进入的龙茗的小厮小足子想不通,也同时让街上很多茶余饭后的老百姓想不通。
  

  所以,此时此刻,只见一些刚吃完饭的,没吃饭的,都好奇的围住万喜楼向里拼命的张望,像是大家一起光看万喜楼的门面就能看透里面似的。万喜楼对面的茶馆更是被一群人塞了个水泄不通,甚至二楼靠窗的视线好的站位都能卖银子了。其实视线最好的站位,也顶多只能看见坐在万喜楼临窗之位喝茶的龙少爷的脑瓜顶。

  
  万喜楼门口,以十米为半径,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唧唧喳喳的,大家互相高声讨论着这龙公子此番包下万喜楼的意图。越讨论越激烈,有人说龙茗要宴请一个大人物,也有人说龙茗只是想显摆阔气,有女子说龙公子简直帅死了,这辈子她非龙公子不嫁,当然立刻有人泼她冷水说她这辈子算是玩完了,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这辈子她只能守活寡了。有人说龙公子一个人在里面,居然把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小足子都赶了出来肯定有很秘密的事情,也有人说龙公子估计是想约会情人,此人话音刚落便立刻遭到许多白眼,他不服气地想继续辩驳自己的想法是有理有据的,无奈理由尚未阐述完全,就险些被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此时酉时已经过了。

  
  已经是酉时三刻了,还是没有人来到万喜楼,大家都开始急了。

  
  忽然,一个站在万喜楼对面茶馆二楼,正伸长脖子不停的向对面张望的老婆婆,不知道是体力不支,还是真的看见了龙茗太激动了,竟然忽然昏倒,据说为了这个站位,她花了一吊钱呢。真是可惜了,幸好在场人多,好心人立刻把她送到了医馆医治。

  
  酉时已过,万喜楼,三楼。


  太阳又偏斜了一些,就快照不到身上了,他已经等了她许久!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等待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一个他十分痛恨的女人。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酒,一刻钟前,他叫来一壶酒,对酒冷笑,暗道:女人,你是不是怕了!不敢来了吗?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百般出招,总想引起我的注意,那我就让你知道喜欢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呵呵,只要你能承受得起,那我试着接受你又何妨!手指夹紧了酒杯,他的眼神越发冰冷。

  
  又一刻钟过去了,他实在等得不耐烦了,猛然摔碎了手中酒杯,突然站起,眼神凶恶地欲通过窗口向楼下望一望,可就在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有一人倒下了,压在了身后另一个人的身上。另一个人正手忙脚乱的搀扶着,随即喊道:“老婆婆晕倒了,快帮帮忙……”看到对面所有人正张大个嘴惊讶地看着他,他被迫再次坐下,重又拿起个杯子,非常郁闷地继续喝酒!

  
  又一刻钟过去了,他已忍无可忍了。这女人肯定是怕了,不敢现身了,哼!他又何须再为此等鼠辈浪费时间,居然敢那般戏耍他,却没胆量在众人面前公然现身,孬种!

  
  可就在他刚到楼下之时,却恰好看见那女人鬼鬼祟祟地带着个面纱险些对他可笑的五体投地!

  
  他本想借此羞辱她,可忽然又改变了注意,及时伸出了手去,因为,要演戏,便要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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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人们感叹,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龙大少爷好像被人放鸽子了,龙少爷到底在等谁竟会等这么久?奇怪的是,时间越久,人们似乎期待得越热烈。

  
  终于……

  
  当太阳要变成夕阳时,东方一角,人群开始蠢蠢欲动。人们不自觉的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当中走过三人,当前一人,却是一个蒙了面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姿娉婷,白色衣衫,湖绿色长裙,白色绣鞋,轻摇绸扇,目光流转从无数双凝神注视着的目光中坦然而过。几百人聚集的长街,却在这一刻奇异地寂静得无声无息。

  
  白衣女子自万喜楼外的十米半径下,从容而过……

  
  应该算是从容吧,只差临进万喜楼时险些绊倒在高高的门槛处……那一刻,和着上百人的惊呼……一只手适时托住了她的手臂……,抬头跃入眼帘的是咫尺之间一双带笑的冷眼……

  
  “小心。”他的声音很冷,却像是有魔力似的,带着回音,以至于十米以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有女子一时不能接受似的,突然晕倒……

  
  惜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收回了接触的手和手臂。“请!”龙茗挑起嘴角说了一个字,也没等她,先转身自上了楼去。

  
  惜日轻摇了摇绸扇,消除了些刚刚出糗的燥热。偷喘了几口,鼓起勇气,略过外面无数双渴望探究的眼神,回身对被拦在门外的田勇、田双示意,让他们在外候着。便悠然提起了裙摆上楼,跟着龙茗上了楼,边走边提醒着自己,注意仪态,注意身姿,注意脚步声均匀,注意不能出糗……

  
  到了三楼,她轻放下提着的裙摆,并用手打理好后,才抬头寻找龙茗的位置。很容易的,便看到了他。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线从窗口涌入,洒落在他的肩头,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柔,还是那样的冷傲且不可一世。他似乎根本懒得理会于她,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壶酒及几个小酒杯。

  
  看来这场邀请连鸿门宴都算不上,惜日暗忖。她微微低下了头,一闪而逝的厌恶掠过眸间,她踱向桌子的另一侧,也没看对面之人一眼,撩起裙摆毫不客气的坐下。

  
  蹬,蹬,蹬几声,一个衣着干净的酒楼小二上得楼来,快步来到桌前,恭敬地递上了菜单。

  
  忽然,对面之人轻柔地问道:“吃什么?”

  
  真的是忽然,因为这种声音令惜日禁不住的毛骨悚然,是问她呢吗?怎么听都不像啊?惜日讶然看向对面,只见对面,似乎片刻间便像换了一个人。眉宇间透着懒散,全身上下都透着闲散和放松,尤其面容所露出的温柔笑容,竟然让惜日觉得前所未有的可怕,她稳了稳心神,去伸手拿菜单,却怎么也拿不过来,那小二紧紧的扯在手里就是不放,惜日抬眼一望,唉!那小二正瞠目结舌地看着龙茗的微笑。看来被吓到的不只是她。

  
  她轻轻咳了咳,小二没反映,又重重咳了咳,小二还是没反应,又抬指戳了戳小二手背,依旧没反映。算了!她干脆站起身来双手猛地把菜单从小二手中扯了过来,这时小二方才回过神来,赶忙向她作揖赔不是。此举却惹来对面之人一声嗤笑,惜日装没听见,自顾翻开菜单仔细的瞧了起来,暗道今日果然还是鸿门宴。

  
  “松鼠桂鱼、碧螺虾仁、炝白菜、鸡油菜心、西瓜鸡,嗯……再来一个巴肺汤,好了,先就这些吧。”惜日对小二道。

  
  小二记下了菜名又恭敬地询问龙茗的意思,龙茗却挥挥手,温柔的扫了惜日一眼,道:“就这些吧,她说了算。”连声应“是”的小二,猛盯了她几眼,才陪着笑脸下楼准备去了。

  
  小二一走,整个二楼只剩他们俩人了。

  
  惜日奇怪的望向龙茗,心中不解他的一反常态,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他神态依旧温柔,却不是望着她,而是望着手中的酒杯,似颇为无聊的问道:“你不是苏州人,怎会知晓苏州这几道有名的菜色?”

  
  惜日皱了皱眉,也同样不耐的道:“龙公子,既然今日摒弃所有人在外,如此大张旗鼓的见我一个人,难道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是,”龙茗眯起了眼睛,似品味着手中青瓷酒杯上的雕花,道:“只是想和你吃顿饭罢了。”

  
  闻言,惜日不以为然。

  
  他微微停顿,挑起眼帘,目光冰冷的注视她,忽然又变回了原本模样,变脸像翻书:“顺便告诉你……”

  
  惜日等待他的顺便告诉,直觉告诉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若你能过得了此关,我答应试着接受你对我的恋慕。”

  
  啊?!什么?惜日不仅讶然的张大了眼睛和嘴,哭笑不得,像是自从听得懂人话以来听到的最听不懂的人话!

  
  “哼,你不必高兴得太早,若你通不过,死也是有可能的。”龙公子恩赐般的补充道。

  
  哈,哈哈,面前坐着的不会是一个疯子吧?惜日有种想把对面那个家伙按倒在地,踩成肉泥的冲动,已经被刺激得面容抽搐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次,若你死了,也不要变成厉鬼来缠着我,若残废了,也不要让我负责!这次只是一次机会,由你自己选择要还是不要,哼,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龙少爷继续大言不惭一副高高在上般的说道。

  
  啊……惜日极力忍住已经变成拳头的手,颤抖的、咬牙切齿的、目光疯狂的,回道:“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能!”

  
  龙茗嘲讽的白了她一眼。他就知道,这女人恋他都快疯狂了,看看,激动成这样。

  
  至此,他二人再无话说,龙茗觉得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她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全无刚刚淑女风采的女子,隐约的似乎对这场游戏开始有些期待了。

  
  而惜日早已扯下了碍事的面纱,拼命的把嘴塞满,一手抓紧筷子,一手抓鸡腿,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不让任何身体零部件有空活动,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那就不好玩了……细想想原来自己也是期待的……期待着……期待着看到这个自大狂傲到忍无可忍地步的他……彻底崩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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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茗的规矩


  
  二人各怀心思,竟是一时无话。

  
  此刻,万喜楼的外面却乱成了一团。这女人是谁?这女人为什么带着面纱遮面?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有着天仙般的美貌?龙少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情人?未婚妻?到底是什么关系?哪家的小姐?和龙少在万喜楼干什么?为什么只有他们二人?等等,等等……

  
  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猜测,太多的可能,却留下了太多的未知答案。人群乱了起来,诸多猜测,意见不和者当场吵了起来。

  
  后来,人群中终于有个提着鸟笼子,看起来有些家底的汉子大胆地站出来质问起田双、田勇,田双、田勇一开始冷着脸不答。

  
  本来众人看田勇虎背熊腰的都有些忌惮,可见那个提着鸟笼子的汉子开了个头,便都加入了进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男一句,女一句的追问个不休,人一多,自然胆气就足了,也顾不得忌怕,问题越问越尖锐,越说越无理了。

  
  直到,那个提着鸟笼子的汉子不怀好意的嘲笑惜日可能是哪家妓院的花魁时,田勇忽然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飞刀,一挥手精准不误的穿过鸟笼子的缝隙,插在了蓝衣男子的胯下。一下子,汉子吓得瘫倒在地上,三魂去了七魄,裤子前面湿了一片,良久方才后知后觉般惨嚎了起来,那飞刀只插在裤子上并没有伤他,但再多一分力他可就废了。

  
  众人一见这等惊心动魄的场面都心有余悸,再看田勇虎目含怒,浓眉紧皱,都吓得禁了声,一时间,大街上又再次静了下来,只除了那个瘫在地上仍惨嚎无人敢理的汉子。

  
  此时,一顶官轿停在了人群外围。一侍卫打扮的汉子,快步走至轿前低声说道:“王爷,前面路被人群所堵,我们是否绕路回府?”

  
  “出了什么事?去问问。”轿中传来男子声音。

    
  “是。”侍卫答道。

  
  不一会儿,侍卫回到轿旁,恭敬低声回道:“禀王爷,前面人群堵路是因为龙少爷包下了万喜楼宴请一位小姐。”

  
  轿中一阵沉默,忽然轿帘被掀起,一个锦衣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袭郡王索阁。

  
  他紧蹙着眉头抬首望向人群,低喃着:“他又要惹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很低沉,不怒而威,给人一种压迫感,当下吩咐道:“去看看。”侍卫恭敬地跟在后面。

  
  轿子停在了人群外,他二人来到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外围。侍卫推开人群,边推边喊着让路,为索阁开出了一条路。让路的老百姓本不愿意,但看到男子是官府侍卫打扮,腰上胯着一把大刀,身后的男子一看便知是个当官的,便渐渐地让开了一条路。

  
  在众目睽睽下,二人就欲进入万喜楼,可就在这时,酒楼门口突然出现四个大汉把他们拦下。“有帖子吗?”当中一人问道。

  
  “大胆,敢阻拦钦差大人入内!”侍卫怒斥。

  
  “今日万喜楼被龙少爷包场,钦差大人若没有请帖也不能入内。”那人不卑不亢的回道。

  
  侍卫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索阁拦住。就在刚才,索阁抬头正好看到万喜楼的牌匾右下角有一个标记,那是一个狼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拦下了侍卫,后退了几步,对着楼上喊道:“龙茗!下来!”

  
  不一会儿,龙茗几个大步跃下楼梯,看到被拦在门口的索阁,笑着迎了上去:“堂兄,你怎么来了?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索阁无视他的笑容,指着大街上黑压压一片,道:“这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龙茗身后,楼梯转角又下来一人,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龙茗笑了笑,道:“堂兄,我并没有做什么,你不是让我给田小姐道歉吗?我包下了整座万喜楼宴请她给她道歉。够有诚意了吧。”

  
  索阁看向惜日,惜日不动声色。移开视线,面对一脸嘻笑的龙茗,道:“跟我回去!”

  
  那日,若不是有身材魁梧的田勇,惜日想回家都难。

  
  那夜,惜日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苏州城的清晨如往常般,从清清淡淡三三两两的人影晃动直到太阳高照后大街小巷的人头攒动,依旧繁华,依旧热闹,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一个女子带着一男一女出现在大街上后。

  
  几乎是立刻的,人群中开始有人奔走相告着什么,人群的目光都开始瞄向了同一个方向,大家看着的正是出现在大街上的三个人。

  
  当先女子身着湖绿色碎花长裙,身姿娉婷,姿态飘逸,想来便是个美人。

  
  路上众人开始指指点点,那女子所到之处人群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但立刻又围住了入口。

  
  不久之后,前面的人群不再让开,三人渐渐被围困在了中央。四周人越聚越多,开始品头论足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惜日看着面前各色男女,众人对她都是一副看稀奇古怪玩意的审视目光,看着他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耳中更听着地道的苏州话,对她或品头论足或讽刺评论。心下不禁好笑,等待的事情终于来了。

  
  果然,这么快考验就来了。小足子当日避雨亭中的话,此刻言犹在耳,想想,自己还真是幸运啊!竟然有幸成为了本年度破了龙大公子规矩的那个倒霉之人!

  
  此刻,已不容她多想,人声越来越大,众人也越来越激昂,渐渐地缩小了围住他们的圈子。惜日被田双、田勇护在中间,手握绸扇遮掩住自己眼睛以下的地方。审视的看着周围的苏州百姓。

  
  人群中终于有人奈不住了,率先喊道:“姑娘,你长得很见不得人吗?哈,拿下你的扇子和面巾来吧,让大家评评,你是否有资格飞上枝头变凤凰!哈哈……”那人说完,不屑地大笑起来。

  
  “是啊!遮遮掩掩,故意卖弄,我们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美,也敢来迷惑我们的龙公子!”一女子尖酸刻薄地说道。

  
  “姑娘既然公开表明要独占龙少,那也要苏州的百姓同意才行啊!”

  
  “对!至少,容貌要胜过水红楼的红樱姑娘啊!哈哈……”一人拿妓女与惜日相比。

  
  “去!”一位胖嫂推了下刚刚说话那人,笑道:“那红樱是全苏州公认的最丑,最贱的婊子,是人都会胜过她。除非是一头母猪!”众人闻言狂笑,正在此时,一声娇叱凭空响起。

  
  “别乱说,看这姑娘的身段,气质,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只不过,她要想嫁给龙少,至少也要过得我们这一关!”话音刚落,人群当中走出三人来,众人有意识的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当先女子,红衣,红带,红鞋,一身大红,却不俗耐,反而奔腾如烈火,手握长鞭,空中一甩,在地上扫出一条深深的鞭痕,刚刚说话的正是她。左侧一女子,窈窕身段,白衣,黑发,一条随风飘荡的粉色发带随意束在脑后,竟有种说不出的淡雅风流,右侧女子,娇小可爱,一双灵动大眼眨呀眨呀的,好奇地看着惜日。

  
  惜日依旧遮掩着面容,田双、田勇依旧一脸戒备。惜日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三个女子,真是越看越觉看不厌,人说江南多美女,但多日来她所见多是些小家碧玉,唯有今日,一下子跳出来三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来。真令人应接不暇。渐渐地,她的目光从好奇变成了痴迷……

  
  红衣女子也在仔细的打量惜日,身形苗条,腰肢纤细,长发乌黑,只用木簪束在脑后显得古朴典雅,洁白圆润的手腕握着一把精致的绸扇,两个身怀武功的随从,处处都显示了此女的来历身份不凡,但唯独不能看全的就是面容,只有一双美目露在外边,但那眼神,那眼神,怎么是色眯眯的?那眼光令她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不由得心头一怒!喝道:“姑娘可否把绸扇拿下,让大家一睹容颜,不要遮遮掩掩,让大家明明白白地面对面较量!”

  
  惜日暗惊,她说面对面的较量!难道她是龙茗的爱慕者还是?笑道:“姑娘何须动怒,姑娘要看我的面容,我自不会让姑娘失望,只是,唉……唉……唉……”


  惜日连叹了三声,终于激起面前几个女子的不耐烦。右侧娇小可爱的女子最先开口问道:“你叹什么?”

  
  惜日低下头去,低声哀叹,继续道:“只是我本是出于好心,因为我这张惊世容颜不可随意露给外人看,出门时家人再三叮嘱,所以不是我故意不显露真容,而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

  
  “惊世容颜!”众人同时大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红衣女子亦是一愣,但片刻后,似乎更是不信,更加执意要看个明白。其他二人也都道:“既是惊世容颜,那更得让大家欣赏一番了。”众人一时闹了起来,此时,早已是不看一眼决不罢休的了。

  
  惜日一声轻笑,“既然今日大家非要看我这张脸,我又怎好拒绝呢?唉,只是临出门时家父确实再三叮嘱,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我这张脸,否则怕会种下大祸患,姑娘的请求真是为难我了呢。”惜日显出十分为难的模样,更激起众人非看不可的兴致。

  
  “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真是倾国倾城的妖姬那又如何?哼,怕是你言过其实,面貌平凡输于我们,又故弄玄虚罢了,今日我偏要看上一看。”说话间红衣女子长鞭挥出要撩起惜日的面巾,一旁田双突然出手,与红衣女子当街打了起来。

  
  见状,惜日夸张地喊道:“喂,别打了,别打了,住手啊!”

  
  人群散开了些,都怕刀剑不长眼误伤了自己,但仍不肯就此离开,尤其对惜日的面容越来越好奇,惊世容颜啊!会是怎样的呢?难道龙少是见到了她的真容而喜欢上她的吗?能被龙少喜欢必会不同的吧?

  
  此时的太阳越来越大了,温度开始持续攀升,惜日开始出汗,是时候了,再犹豫就毁了,忽然她似下定了决心似的,痛喝一声,道:“田双退下,他们想看我的面容就给他们看好了,别打了,住手!”

  
  田双闻言,立刻收剑跳回惜日身侧,颤声道:“小姐,不可,不可啊……你的容貌……”田双再也说不下去,声音饱含恐惧和颤抖,似要闯下滔天大祸般……

  
  一侧的田勇此刻也颤抖着声音道:“小姐万万不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

  
  “住口!今日这许多人困住我们,你们只有二人能保护我周全吗?今日也属无奈,总比被他们强迫了要好,莫要多话,我心意已决!今日就算惹下滔天大祸我也豁出去了。”说罢,丢弃了手中绸扇,双手颤抖地移上了面巾。

  
  此时,众人忽觉空气无比凝重,沉重得几乎呼吸都开始不顺了,俱都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女子。

  
  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热了,有的人在这等待的瞬间就已感觉汗流浃背起来,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但已顾不得许多,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都要看看那祸国殃民的惊世容颜,到底是怎样的?

  
  原本面巾是很慢很慢的被掀开,但忽然间,似乎面巾的主人也不耐烦了,猛然掀开面巾,让眼睛以下的所有五官都暴露在日光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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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惊起千层浪


  
  其实人们早已习惯了,惊世容颜是形容美貌,殊不知,也可以形容极丑的。

  
  当面巾拿下的下一刻,先是一阵非同寻常的静默,紧接着是几声重物先后倒地的声音,再来就是尖叫声以及四散奔逃声……

  
  “哇……”有人不支倒地口吐白沫。

  
  “哇……鬼啊……”有人掩面跳起来狂奔而去。

  
  “哇……哇……”有人哭天抢地,怨天恨地,老天真是残忍啊!怎会生出此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来吓唬世人!

  
  前面的倒下的倒下了,奔离的奔离了。后面的补上好奇一看,只一眼,继续倒下一批,暴走一批,一批接着一批,大街瞬间安静了。

  
  胆子小的,被吓晕了,胆子大一点的被吓跑了,胆子再更大一点的也掩面而泣了,胆子最大的也感叹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啊!还敢出来吓人!”

  
  苏州三大美女也下意识遮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掩面颤抖地奔离了……,边跑边哭,人怎么能生成那样那?今晚要做恶梦啦……

  
  惜日见人散的也差不多了,立刻遮住了面容,停止了对大家的荼毒,忽然抬首笑看了对面二楼一隅,见到那人也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怔愣看着她后,才又无比哀怨地对着还没跑掉的、尤自有几分清醒的寥寥几人道:“我自出生,接生婆因不堪接生了我这样的孩子自挖双目以谢罪,我母哀恸不已,竟当场去世,我父此生亦不愿再见我,虽然我长了一张惊世“害俗”的容貌,但我从未想过害人,我一生因此孤苦,无依无靠,而且我还长得这般丑,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惜日越说声音越哽咽,越说越悲愤,最后也痛哭流涕的奔离了,田双田勇随后而去。

  
  最终在场的似都回过神来,都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一脸讪讪。

  
  众人看着那痛苦奔离的身影都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好可怜啊,女孩子生成那种模样,作孽啊!”

  
  紧接着,有人尤自颤抖地说道:“娘啊,真是太可怕了。”

  
  就这样主角走了,配角散了,一向热闹的苏州大街也异常的冷清了,其后几日,有人感叹,有人唾骂,也有人还心有余悸。多数人都在抱怨,近几天总做恶梦……

    
  自那日之后,有人说龙少肯定不知那女子的真面目,也有人猜测龙少娶那女子是被逼的,也有少数人说龙少要娶那女子是出于同情,但也有人暗中幸灾乐祸。一时间,苏州城街头巷尾老老少少都在讨论此事,此事成了本年度最热门,最火爆的八卦消息。

  
  渐渐地,人们更关注的是为何龙少要娶那女子?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龙少又缘何要娶这样的女子?一时间,众人话题突转。

  
  这几日,龙府似乎都要沸腾了。来来往往探听消息的络绎不绝,龙府门槛几日来几番被踏破,龙府大门险些被挤烂,人声鼎沸达到空前绝后,龙府江总管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而真正的主角却似人间蒸发,不知哪里去了。

  
  那日当晚,掌灯时分了,惜日已用完晚膳,回房关上门,点燃屋内烛火,随手拿了一本书,侧躺在软榻上翻看。


  忽觉似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一抬眼,便看到头顶正上方房顶瓦砾已不知何时消失了几片,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透过房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放下手中书籍,仰头大胆与其直视,一来一往,眼神交汇,沉默……无声……

  
  他猛然仰头灌了一口酒,复又看向瓦砾之下的女子,轻轻弯起了嘴角,同时也见到她挑起了嘴角,他淡然道:“破了我的规矩却仍能消遥自在,你过关了。”

  
  许久……

  
  惜日淡笑回道:“又如何?”

  
  龙茗收回望着她的视线,没有回答,仰头躺在了屋顶上,望着星光。惜日也如他那般,躺在软榻上透过屋顶的空隙望向夜空,忽觉这种感觉分外的好。

  
  许久,他幽幽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我们开始约会吧……”

  
  约会吗?惜日噗哧一笑,道:“为什么我要与你约会?无趣。”

  
  一块瓦片的碎裂声传来,惜日皱了皱眉,今晚不会没有瓦片遮屋顶了吧?一声冷哼随之传来,房顶之人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没胆量来吧。”

  
  惜日也冷哼了一声,回道:“那你也不至于故意弄裂瓦片,让我今夜没东西遮屋顶吧!今晚要是下雨!你弄那么大一个洞,要我拿个缸来接雨吗?”

  
  喀嚓,喀嚓,喀嚓,连续三个瓦片碎裂的声音接连传来,龙茗的声音再次传来:“就算把你整个屋顶拆了你又能如何?”

  
  惜日也开始咬牙切齿了,“谁说我没胆量去了?你说!时间地点!我必到!”

  
  “好!明日黄昏时分,西边断崖!”龙茗道。

  
  “好,一言为定!”惜日道。

  
  “只你一人。”

  
  “那又何惧!”

  
  “好!明日我等你。”

  
  “好!明日我不会等你。”惜日道,话一出口,无声一笑。

  
  屋顶一阵沉默,喀嚓,又一个瓦片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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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茗也脆弱


  

  每听见一次喀嚓声,惜日心头就凉上一分,已经有五个瓦片毁在他手里了,今晚是甭想有瓦片遮房顶了,心里虽郁闷,可她也不敢再多说话刺激头顶那位,再说下去这位少爷今晚肯定不会放过所有的瓦片,为了今晚至少还能睡个安稳觉,惜日决定忍了!

  
  在惜日的忍气吞声下,之后,除了房顶偶尔传来的喝酒声,再无其它。惜日却在暗想:幸好今晚田双、田勇被刘妈妈叫去前厅了,否则他弄出这么大的声音,怕早已闹起来了吧,刘妈妈肯定让她耳根子几天都无法清静。

  
  明日西边断崖,为何他会约在那么奇怪的地方?她没去过那地方,单听名字:西边断崖,似乎那地方很危险呢,这家伙不是要报复她预谋把她扔下山崖去吧……想到此处,一阵恶寒……

  
  几声轻响,头顶那位似乎起身要走了。

  
  惜日也起身,暗道:这家伙终于走了,她也可以去睡觉了。哇,真困啊,看天空的星星闪烁还挺有催眠作用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没想到,她刚从软榻上起身,一个东西就从天而降,险些没砸在她头上,幸好她反应快,及时跳开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空酒壶,不正是他刚刚拿在手里喝的那个吗?


  愤然抬头,就看到头顶那位也正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脸上分明挂着你奈我何的笑容。惜日咬起了牙,却看到他指了指脚下的瓦砾,然后两指一夹,那意思像是在说:你敢反抗,我就夹碎你的瓦片。

  
  惜日怒视他,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似很满意惜日的表情,咧开嘴仰头大笑了起来,指着脚下的洞说道:“这个洞也不算大嘛,我的酒壶勉强才能扔下去,看来今晚你不必用缸来接雨了,用几个夜壶也是行的。”说话间身形飘动,几声大笑渐远。

  
  惜日险些被气得呕血,明明那么一个大洞,那酒壶横着都能掉下来了,还敢说勉强,还说用夜壶来接……

  
  可她气归气也没什么办法,一方面怕事情闹大让刘妈妈知道会烦上她好几天,另一方面怕再继续惹恼那位龙少爷,真弄碎她所有的屋顶瓦片,最终也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仰头无奈地看着头顶上那只老鼠嗑开的大洞……


  一声哀叹,看来明天要叫人来补屋顶了,可是,若他们问起怎么房顶会有这么大一个洞,她该如何回答?难不成说被野猫给弄破的?天底下哪来这么厉害的野猫,除了那一只!要是被刘妈妈知道肯定又要唠叨半天了,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啊。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时夜已深,惜日早已有些倦了,便更衣就寝。

  
  第二日醒来,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屋顶,却惊然发现,屋顶的瓦砾已被盖好,显然昨晚不知何时,有人补好了房顶。不会是他吧?又是一阵恶寒。

  
  说起今儿早晨,龙茗似乎有一种预感,一大早便包下了整个二楼,让小足子在楼梯口守着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他。他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吃了早点又开始品茶,这靠窗的视线很好,街口处的风景也一览无余。

  
  清晨,城内虽然有层薄雾缭绕,但预示着今天应是一个晴好的天气,不禁令龙茗也隐隐地期待起来。

  
  几日前他故意透漏出去,说有意于那日万喜楼宴请的姑娘,可人言可畏,原本只是有意于,却经一传十,十传百之后,竟衍变成了他要迎娶那位姑娘,这个消息一经散播,一时间整个苏州就像是要炸开了锅一般,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讨论他的婚事,甚至听到有人说他们连结婚的日子都定好了,真是有够夸张。

  
  他的武功甚高,又一向对任何美女都无情,苏州人皆知,没人敢跟踪他,也没人敢来问他。大家刚开始也只是胡乱臆测,后来这件事在众口烁金下渐渐地竟好像变成了事实。

  
  更有好事者四处打听那个田惜日的下落,但显然的,那个田惜日也隐藏得很好,竟没有被打听出来真实的姓名和住处,看来这女子到有些本事。可她再怎样厉害,除非她不上街,否则总也躲不过的。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如今事情会闹得这般大。那女子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别以为喜欢他是件容易的事,要知道坏了他的规矩就要接受惩罚,过得了这一关再来说其他。

  
  当日可是她自己亲口同意这个约定,如今事已至此,能不能过得了此关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因此而退惧,也不过说明她是个普通女人,与一般人无二,要是她娘亲还在,肯定是有办法应付的。

  
  其实,人们会相信此谣言也非空穴来风,自然有他的道理。

  
  先是龙少有意于那女子的传言是从他几个朋友口中散播出来的,又经过无数人在中间加油添醋的传播后,衍变成了龙少要结婚的谣言,众口铄金,假消息渐渐地也有了几分真。

  
  再来,这许多年来,苏州百姓只听说过龙少爷又拒绝了哪家女子的誓爱,可从来没听过龙少爷与哪家女子走得近过,更没听过任何谣传说龙少对哪家女子有意过。可如今龙少要娶妻的谣言已经传遍整个苏州,而龙少本人却从未出面澄清,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开始相信起来。

  
  又因为,那日众人有目共睹那女子与龙少在万喜楼约会,而且据传龙少对那女子极其温柔体贴。此言到并非虚假,其来有三:

  
  第一,龙少包下整个万喜楼大张旗鼓的宴请那名女子,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

  
  第二,那女子在险些跌倒时,龙茗竟然面带和煦的微笑亲自伸手去扶!试问,这么多年了,苏州谁见过龙少对哪一个女子如此笑过?如此用心过?


  据苏州的大妈大婶们声泪俱下的哭诉,她们在苏州这么多年了,自认是看着龙少一点点长大的,可却从来没见过他对哪家女子这般和颜悦色过,这么多年几乎令她们晒谷子掰包米的时候都没有八卦的素材了,真是对不起她们哇,即使苏州三大美女,也从没入龙少的眼,要不是龙家有痴情的种子实例在先,有时候甚至她们都怀疑龙少是不是断袖哇。

  
  第三,那日万喜楼男女主角离开后,人们重重包围了万喜楼当日伺候的小二,想自他口中得些小道消息。那名小二也很慷慨,一人面对众多渴望的面孔时,尤自陶醉无比地说道:“龙少爷对那名女子真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细心呵护,情义拳拳,温柔宠溺,风情万种,小鸟依人……”


  呸!……听到这里,一大妈忍不住跳出来打断他,怒斥他胡说!小鸟能依人吗?还不早被人给吃了?!众人本来连声附和,可一听大妈的后半句话,纷纷都作鸟兽散了——

  
  龙茗的婚事在苏州这几日传得是沸沸扬扬,他与那女子到底是何关系,龙茗又是如何与她相遇,那女子到底是谁家女子,身份如何,地位如何,容貌如何……几天来都被大家疯狂的凭空勾勒了出来。传来传去间,竟出现了无数个版本,其中有两个版本传播的最为广泛。

  
  第一,那女子是一个落难的公主,被龙茗无意中所救,龙茗乍见公主便已倾心,公主更是为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两人就这般郎情妾意地在西边断崖暗中互定了终身。

  
  第二,某日,那女子去了西边断崖,龙茗也去了西边断崖,那女子不小心一失足险些铸成了千古恨,情况万分危机,眼看美少女就要香消玉陨了,说是迟那时快,就在这时,龙少忽然腾空飞了起来,舍命跳下断崖及时抱住了几乎就差一根手指头的距离就要头碰地的女子,然后自然二人在西边断崖暗中互许了终身。

  
  等等,等等……

  
  这两个故事不难看出其中有着三个共同点,一,美女爱英雄,二,英雄救美女,三,西边断崖。

  
  前两个很容易明白,第三个外来的就会疑惑了,为啥总提到西边断崖呢?

  
  西边断崖在苏州可是很有名的,又叫情人崖。长久以来,苏州男女彼此如果想私定终身的,就会去西边断崖。那座断崖足有百米之高,相传男女双方只要互相扶持,共同爬到断崖顶上,那么将预示着他们之间爱情会一辈子至死不渝,他们会一辈子相互扶持直到老死,也预示着他们对爱情的坚贞不渝和大胆追求。

  
  听闻,多数情人在爬过那座断崖之后,才有了后来私奔的勇气,也听闻,多数爬上那断崖顶端的,后来都私奔了。

  
  城中的雾渐渐的散开了,苏州城仍就和往常一样,从三三两两的赶集路人到人来人往的热闹繁华。

  
  龙茗的茶喝到一半,便清楚地看见了那女子带着家仆出现在街口。心中蓦然一动,三日过了,她终于出现了!看到田惜日不紧不慢地走过人群,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情不自禁地认真了起来。

  
  渐渐地,他看到她被围在了中间,众人的刁难丝毫没让她慌乱,这女人看起来还是有些胆色的。后面的发展都在意料之中,直到她说自己有一副惊世容颜!那一刻,他没有放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惊世容颜?

  
  他见过她真正的容貌,没有她说得那么夸张,难道是今日她特别做了一番打扮?还故弄玄虚地让人们有所期待?看看,他没猜错吧,为了配得上他,她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在那张脸上。

  
  面巾终于要摘下来了,不自觉的,他也开始隐隐的期待起来,手中抬起的茶碗都忘记了放下,始终端在半空。心中不仅暗道:这女人真的会故弄玄虚啊!到底把自己弄得有多美来引起他的注意?他可要好好地看看。

  
  可,当面巾摘下的下一秒,他手上一直端着的茶碗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茶水四溅,他却已无知无觉,眼睛瞪到极限,几乎瞪到不能再瞪了,平生第一次的——目瞪口呆。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她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甚是得意,心里突然一凉,赶忙回过神来,忍不住低下头去,下一刻便听到她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我自出生,接生婆因不堪接生了我这样的孩子自挖双目以谢罪,我母哀恸不已,竟当场去世,我父此生亦不愿再见我,虽然我长了一张惊世“害俗”的容貌,但我从未想过害人,我一生因此孤苦,无依无靠,而且我还长得这般丑,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不是吧!龙茗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了,从小到大,一直以来,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心灵也是很脆弱的……听到这番话,也禁不住的恶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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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之约


  

  一声呜咽,他看到田惜日假意的痛苦奔离,也听到了大街上仅存几人的慨叹,一时间竟哭笑不得起来。很明显,这一次他又被她给耍了。可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前几次生气,反而觉得甚是新鲜,或许是田惜日把自己弄的那么丑吧,这一次,让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有件事,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这田府小姐身居闺阁,竟然会易容术,而且看起来相当高明,要不是他们龙家对易容术也颇有涉猎,他又见过她的真实容貌,想来就算是他也难以分辨那张脸是真是假。忽然很想知道,那田惜日到底是何底细,竟然会易容术?

  
  正好此时苏州大街甚是冷清,也不用顾忌,身形一飘,就从窗口飞上了房顶,几个纵身消失在楼宇之间。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三人的身影,在一处小巷的尽头消失,原来她住在那里。白日里行动不便,他没有上前,打算夜里再探她的底细。

  
  直至夜晚到来,他提了一壶酒,踏着夜色到了田惜日所住之处,在一处屋顶上停住,知道她必定就在附近,却并未急着去寻找她,反而悠闲的躺了下来,望着满头的星斗喝起了手上的陈年老酒。

  
  今夜,天空深蓝,星星布满了天空,调皮地一闪一闪,就犹如娘亲去世前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一起望着的那片夜空,每当如此夜色,星星布满天空之时,娘亲都会为他讲星座的故事。

  
  今夜的夜色与他多年梦里的一般。他喜欢这样的夜色,也喜欢这样的星空,就像是娘亲还在他的身边。

  
  小时候,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龙家富甲一方,爹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俊美异常,当年爹爹被喜欢的程度远远超过现今的他,可爹爹却一生只娶了娘亲一人,人们都说龙家男子痴情,此种说法正是从爹爹处而来。

  
  那时,虽然他还小,但他记得清楚。

  
  娘亲并没有所谓的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却成了爹爹一生中唯一的挚爱。

  
  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娘亲与他一样,有时候像个调皮的小孩子,总喜欢带着他一起恶作剧,爹爹每次都被她们弄得头大,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娘俩给爹爹惹了许多麻烦,但爹爹每次都没有责备她们,只是曾暗中嘱咐过他:“小茗是个男子汉,要络天下名医,寻来天下间各种珍贵药材,千方百计的为娘亲续命,可终究……

  
  他与娘亲,爹爹很显然更爱娘亲,可他并不嫉妒,反而,他只觉得幸福,因为娘亲更爱他。

  
  可就在十岁时,他的娘亲离世了,爹爹日夜思念娘亲,几近痛不欲生。一年之间,黑发已开始发了白。

  
  清楚的记得,一次也是在这样的夜里,他与爹爹并肩而坐,他讲起了娘亲曾给他讲过的故事,那一夜,爹爹望着他发呆,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娘亲,当他再次看到爹爹那种疼惜珍视的眼神时,他忍不住红了眼睛。可爹爹却告诉他:“龙家的男子可以痛苦但不可以哭泣。”

  
  从此,他再未哭过。

  
  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爹爹凝望娘亲时,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那时,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懂那就是所谓的爱情,可当他长大了,渐渐地,也希望此生也会有一个人,那样的望着他,或者被他那样的望着。

  
  这许多年来,他不是不想涉及自己的感情问题,只是心里一直在默默等待属于他的唯一出现。

  
  就犹如娘亲和爹爹,不尽然一定会一辈子相守,却一定是一辈子不忘。

  
  那人会是如今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田惜日吗?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却已发现,田惜日却是多年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也是多年来他唯一认真注意过的一个。经过一整天的思考,最后他决定了!他龙茗是个讲信用的人,他本有言在先,既然她真过了那一关,那么之前答应给她的机会,就决不会失言。

  
  他会给她机会,让她与他相处。这不,就从今夜开始吧,反正他来都来了。

  
  此时,脚步声响起,向下望去,只见田惜日一人手执灯笼而来,没想到他随意落脚的屋顶竟然就是她的寝房。


  龙茗一笑,随手掀起了几片瓦砾,心中暗道:这算不算偷窥呢?他龙茗堂堂君子,似乎这样做法甚为不妥,可是若让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是不是显得他过为主动了?罢了,不如多拿去几片瓦砾,这样她总会发现他的吧?这就算不上偷窥了。一动手,五六片瓦砾被拿开,瞬间,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屋内的一举一动都能看个清楚。

  
  他看见惜日进了屋,关好房门,放下了灯笼,龙茗忽然紧张了起来,暗道:她不会马上就更衣就寝吧,这……他可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房顶这么大的一个洞,难道她就不会发现吗?龙茗紧紧盯着房中的惜日,想她快点发现自己!

  
  终于见到惜日拿了本书在手里,靠在了软榻上就着灯光读着,他暗松了口气,可又觉不妥,一个女子就这般躺在他眼前,而且他此刻还在人家房顶,自己还真像个采花贼!龙茗想到此处又觉自己此举也甚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房顶上偷窥……,这种感觉真是怪异。

  
  就在他想来想去之时,屋内咦了一声,他向下一望,竟看到房内的她已将手中书籍放下,正仰着头与他对视,一来一往,眼神交汇,龙茗忽然觉得此刻他的心跳奇异地开始加快了……

  
  有句诗怎么说地来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猛然抬头灌了一口酒,平复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又再次低头与她对视,轻轻弯起了嘴角,恩赐般地说道:“你过关了。”

  
  本以为,她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想到,她只是淡笑回道:“又如何?”

  
  他忽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单独相处,蓦然收回了自己望着她的视线,没有回答,仰头躺在了屋顶上,望着星光,沉淀自己的思绪。

  
  今天的自己很反常,他是不是喝醉了?他随手拿起了一块瓦砾在手中把玩,今晚的夜色太熟悉了,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娘亲。一抹温柔悄然袭上心头,鬼使神差地他开口说道:“我们开始约会吧。”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只听底下之人噗哧一笑,回道:“为什么我要与你约会?无趣。”

  
  他忽然一怒,手中瓦砾立刻被他捏碎,他平生可是第一次约女人,她竟然敢如此不知好歹,当即激道:“你是没胆量来吧。”

  
  她回道:“那你也不至于故意弄裂瓦片,让我今夜没东西遮屋顶吧!今晚要是下雨!你弄那么大一个洞,要我拿个缸来接雨吗?”

  
  喀嚓,喀嚓,喀嚓,连续三个瓦片碎裂的声音接连传来,他就是故意弄碎的又怎样:“就算把你整个屋顶拆了你又能如何?”

  
  “谁说我没胆量去了?你说!时间地点!我必到!”

  
  “好!明日黄昏十分,西边断崖!”或许是这两天这个地名听得太熟悉了,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西边断崖。

  
  “好,一言为定!”

  
  “只你一人。”人多了麻烦。

  
  “那又何惧!”

  
  “好!明日我等你。”

  
  “好!明日我不会等你。”

  
  他一怔,过了一会儿,一抹笑容奇异地爬上他的唇角,喀嚓,他又故意夹碎了一个瓦片碎裂……很满意地听到一声哀叹,笑容在他脸上扩大。

  
  许久之后,底下寂静无声,壶中青酒已经喝光,该离开了,他站起身来,向下望去,只见底下那人已经开始眯着眼打盹了。

  
  他心中暗笑她的疏于防范,忽然把手中空酒壶脱手扔了出去,本来计算好只会掉到她的身上,没想到她忽然起身,酒壶差点砸在她脑袋上。看到她慌乱地跳开,仰头再次精神熠熠地怒视着他,他忽觉甚有意思,故意恶劣地指着脚下的洞说道:“这个洞也不算大嘛,我的酒壶勉强才能扔下去,看来今晚你不必用缸来接雨了,用几个夜壶也是行的。”越说越觉好笑,自己大笑着离开了。

  
  他本来都走回家了,可总觉得这样把她的屋顶瓦砾弄碎了不太好,要是明日别人问起,那个大嘴巴(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大嘴巴)万一对别人说,昨夜他像个采花贼一样到她房顶偷窥,可就玷污了他一世英名。


  算了,还是补上去吧,让她抓不住自己的把柄造谣生事。就着样,他又折回去了,那个洞还真是他补上的。只是一时间他懒得到处找瓦砾,就拆了东墙补西墙,把田惜日隔壁的房子瓦片拆了,补在了她的房顶上,至于田惜日隔壁住的是谁?他是管不着的了。

  
  次日一早,惜日还没起身,就听到隔壁她的奶娘刘妈妈大吼大叫道:“是谁把我的房顶给拆了个洞?!”

  
  一听这话,惜日险些没从床上跳起来。

  
  最后那个洞还是归罪于野猫了,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了,让野猫白白蒙受了不白之冤,真是让野猫受委屈了。

  
  黄昏时分,今日听闻菜市口有个采花大盗要被处斩,本来定在午时三刻,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改在了黄昏时分,真够背的,她刚出门就有个采花贼掉脑袋,再加上今早的事情,惜日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她可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她身上可带了匕首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用来壮胆也是好的。

  
  为了避免有人会认出她来,今天她女扮男装,把自己的眉毛也画粗了几分,做了个假喉结,还用肉色染料堵住了耳洞,头戴玉冠,手拿折扇,俨然一副公子模样,大摇大摆地上了街。

  
  一路上,不仅安然无恙,偶尔还不好意思地承接了几个大姑娘的媚眼,唉……这苏州可真是,何等地风流之地哇。

  
  不过,一路走来,她也听了不少街头巷尾关于她的闲话,她知道这几日她与龙茗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想她那副面具可是她平生十分得意之作,一经亮出会引起怎般的影响她自然心里有数,所以众人的言论她自不会没放在心上。

  
  其实要说起那个面具,可要归功于索阁了,就在两年前她被索阁拒婚后,心里达到非同寻常的阴暗时作出来的,她本来是希望有一天夜里带着那面具去吓一吓索阁的,但没想到吓索阁没机会,却先用在了他的堂弟身上,想来也是物有所值了。

  
  她本住在东边,由东到西有好长一段路呢,龙茗说是黄昏时分相见,她却在黄昏时分出门,故意的!

  
  一路闲散晃过,慢慢悠悠地向西边走去,反正龙茗说过会等她的,若是不等更好,她今天总觉得自己不宜出门。昨晚答应他赴约,虽然是被他逼的,但想来也太草率了,前几次她都戏耍了他,还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一次他会如何对付她。

  
  去西边断崖的路她并不熟悉,只得不停问路,可那些人不知为何,一听她要去西边断崖看她的眼神甚是暧昧,害她险些以为自己身份曝露了呢。

  
  终于,几番问路之下她平安地来到了西边断崖,可一看天色,都快黑了,一抹夕阳夕照,更显得面前断崖的陡峭,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举目望去,却见四下无人,心里不禁开始发凉,这四周无人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匕首不算,可不能久待,反正她来过了,不算失约,还是赶快走吧。

  
  她刚想转身开溜,就听到一抹笛声,下意识回首顺着笛声望去,就见树枝斑驳间金黄色的夕阳西下,一个少年公子靠坐在一颗百年松柏的枝丫上,衣衫随风飞扬,一根竹笛贴在唇边,惜日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茗,很显然她目标已经暴露,被那个少爷发现了,头好疼啊……

  
  唉……她说她怎么找不到人呢,原来躲在大树上。便高声喊道:“喂,你叫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惜日单刀之入,不想浪费时间,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龙茗撇了她一眼,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吹着曲子。惜日虽觉笛声悠扬,却根本无心听曲,在大树下跳着道:“别吹了,再吹天都黑了,我可要走喽。”

  
  闻言,龙茗停下了笛声,冷然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爬断崖。”

  
  什么?爬断崖?“我凭什么要与你爬断崖?”惜日连连后退,转身就要跑,果然龙茗今天不会让她好过,断崖是她这样的千金小姐能爬的吗?

  
  见她拒绝,龙茗本想解释的,可一想到他好像听闻凡是爬过这断崖的都是情侣,在未来都会死心塌地的对待对方,甚至家里面极力反对,也都会私奔,这断崖应该是情人必爬的吧。可他俩还算不上情人,这个原因如何让他说得出口,便忽然凶道:“今日你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

  
  他猛然跳到了惜日身后,提起她的衣领就向断崖飞去,啪,啪,啪……连蹬几步直跃到崖壁上十丈左右才放开了手。看到惜日紧张地扒在崖壁上,手脚俱抖,心里忽觉十分好笑,但口中却威胁道:“从这里开始往上爬,你要是敢往下,我就把你放到更高!”

  
  他话音刚落,就听道惜日一声凄冽的悲叹,“龙茗,我今天要是摔下去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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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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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明路


  
  回京已有十日,开始她仍存有疑虑,不相信自己会被赐婚给郡王明路,可当圣旨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她才真的意识到,这一次,真的是被赐婚了。

  
  两年前因为索阁的拒婚,使得她一夕之间从京城第一美女变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那种巨大的反差也曾令她消沉,可自从娘亲去世之后她渐渐地变了,变得冷漠,变得一切都无所谓,或许也变得厌世。

  
  她开始讨厌曾经最在乎的一切,包括爹爹的重视疼宠,他人对她的看法和评价,皇太后姑母对她特别的宠爱,曾经最在乎的一切她都厌烦。

  
  曾有一段时间,只一人过着自以为平静安宁的生活,不听不看也不去想,可那时她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孤独和寂寞,甚至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直到,在苏州与龙茗的一番遭遇,不知是不是命里注定,从遇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所有的生活都开始脱了轨,就连她自己也变了,变得爱笑,变得开朗,变得再也不会觉得早晨的阳光会刺眼,变得忘记了原本的孤单和寂寞,变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开始有了色彩而变得鲜活起来。

  
  即便此次再次回京,再次面对至亲的兄弟姐妹无情的耻笑和冷嘲热讽,也都可以淡然处之。不似以前的忍耐和刻意掩饰,而是真正的无所谓。

  
  自她回来,她便得知,此次被赐婚是皇太后姑母的意思,而爹爹也自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郡王明路是官场上年轻一辈当中除索阁外另一个备受皇宠的公子,又是皇亲国戚,在地位上田家这次无疑是高攀了。听爹爹语气似乎更欣赏明路在官场上的为人处事,甚至在她刚接下圣旨时,爹爹就已开始叮嘱她要想尽办法讨郡王明路的喜欢了。

  
  不管怎么说,这门婚姻更适合田家。而她理所应当的应该喜欢。

  
  是啊,她为什么不喜欢呢?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所以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她谢恩的声音很大很大,大得想让自己内心深处都要深刻地听到,她不能反对,她只有接受,她磕下的头很响很响,响得突兀,响得令她觉得疼痛,越痛越好,让自己更清楚这不是梦,这都是事实,一个她必须接受的事实。

  
  在众人面前她高昂着头,看起来似乎无比骄傲地接下了圣旨,可心里却忍不住在冷笑。如果这一刻娘亲还在世,那么她会装得更像一些吧,因为娘亲会为此而高兴,为她的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可如今,她只剩自己去面对这一切,她必须演戏,不能给四周环伺的虎狼任何可乘之机。她必须掩饰自己的不愿,必须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奈,她必须坚强,只有这样才能骄傲地活下去。

  
  一旁三姨娘的女儿田惜云忍不住地尖锐地嘲笑她刚刚磕头如此大声,不会是欣喜的得意忘形了吧?惹来爹爹不悦的冷视,她却只是淡然而笑,手高高捧着圣旨昂首挺胸的进了后厅祠堂供奉。

  
  一行人不得不跟随在后,有人阿谀奉承,有人嫉妒,也有人话里藏刀嘲讽她终于嫁了出去,更有人在等待看她的笑话。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光俱是如针刺一般向她射来,而她坚强地接受着,对着高高供奉的圣旨行拜了大礼。


  心下却是一片清明,是啊,郡王明路在京城谁不知道和索阁齐名,而索阁不要的,他又会喜欢吗?等待她的或许不过是一场难堪。若是以前,或许她会认命,只有认命,可如今她忽然想反抗,从心底里抵触这场婚姻。

  
  不是没有办法的,即使真的没有办法她也要试一试。她要与命运相搏,再也不要受命运的摆布。一股反抗的勇气在她心中聚集,发酵,继而膨胀……

  
  几日前,她已暗中派了田勇去调查明路。

  
  或许这郡王明路果然是个名人,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的基本的资料就到了她手中。其中还有一副画像。不知是画师的技艺太高超,还是故意画成如此的,画像里的郡王明路甚是俊朗,一双凤目勾魂夺魄,俨然多了几分邪肆和魅惑,画像中,他独自立在桃花树下,朵朵桃花随风飘落,竟有股说不出的风流潇洒,问过之后才知,这幅画像是从妓院里得来的,竟然出自万花楼花魁苏盈盈之手。

  
  郡王明路同索阁一样,是一个文武全才的少年,在十五岁时曾参加文科武试,一举夺下文武状元的称号,轰动了整个京城,后来,他不只得到了皇上的倚重,年纪轻轻又承袭了祖上爵位,更是越发的意气风发。官场上此二人是年轻一辈中最备受皇宠的,但听闻他二人常有敌对,明里暗里也总是互相压制。

  
  郡王明路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风流公子。花名在外,性喜流连花街柳巷之地。京中人提起他便会道:京城风流公子首屈一指便是郡王明路。而他此时已有三个侧室,四个妾氏,当真称得上是三妻四妾,作享齐人之福。

  
  有人说,郡王明路平日里强取豪夺,挥金如土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但也有人说,郡王明路是一个外冷内热,喜好结交朋友,虽然风流却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看到这里,惜日冷笑,这郡王明路自以为放荡不羁风流倜傥,而实际上根本是生活糜烂狂妄自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让他自己去拒婚,既然皇上对他恩宠有加,那这个黑锅自然是他背着比较稳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资料上写到最近明路常在晚饭后去京城戏楼十里香听花旦名角小香梅唱戏,百闻不如一见,她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郡王明路,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晚膳过后不久,田府一侧小门悄悄地被打开,一个挺拔俊美异常的少年翩然而出,轻摇折扇向东而去,一路上这样俊美的少年,不免引来众人侧目。

  
  夏日里白日较长,此时天仍大亮,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已离京一年多了,这还是回来后她头一次上街,京城的变化并不大,却熟悉得令人怀念。

  
  边走边逛,当惜日摇到十香楼时,几乎已座无虚席。戏楼小二见惜日衣着不凡,也不敢怠慢,引她上了二楼,因为来得晚了些,惜日只得坐在二楼较偏的位置,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向下望去,只见厅中一楼坐着许多人,当中有几个年轻人都是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几人围座在一起品茶听曲,好不逍遥自在。

  
  众人当中,有一人最是引人注目,一眼便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慵懒地倚靠在红漆木椅上,眉目微挑注视着戏台,从惜日所在之处,只能见其侧脸,却可见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眉目,眼睛似乎正微微的眯着,同样是坐着,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狂放之态。

  
  此时,不知他邻座的公子说了些什么,在座的俱是一笑,他也微偏了头,一笑,一双凤目竟有种勾人夺魄的媚惑,此人正是郡王明路。

  
  戏台上的花旦唱到了高潮处,厅中一片叫好声,听戏的众人扔了些碎银子到台上,与此同时,明路和其他公子爷也扔了银子,惹来花旦小香梅飘来几个暧昧的眼神。

  
  惜日从没上过戏园子听戏,看到别人扔银子,以为在这里听戏都要扔银子的,也掏出了一锭银子出来,今天出门没带碎银,这个是最小的了,也没多想就扔了下去,可当那锭银子哐当一声砸在戏台上时不知为何异常的响亮,惹来众人侧目,连小香梅都向她看了过来,惜日这才发觉自己扔了一锭比所有人都大的银子,难怪大家都如此看她,就连小香梅,唔……都向她抛起了媚眼。幸好她所在位置偏僻,众人只以为是个有钱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也未多在意,明路也没有抬头来看,只是他身旁的公子爷们瞟了她几眼,似乎说了些什么。

  
  这一场戏,惜日根本无心去听,心里头只想着观察明路的一举一动,可又怕太露了痕迹,只敢偶尔的瞄上几眼。

  
  戏已经快完了,今天除了见到明路本人,似乎没有其他收获,都传他喜欢小香梅,但据她观察似乎也无过分之处,人传明路风流,和小香梅眉来眼去几下也不甚特别。接下来,她必须找机会接近他,一方面能知道他更多底细,另一方面,只有接近他才可以适时的给他一点‘意见’,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该如何接近他呢?

  
  明路非等闲人,第一身份高贵,第二为人高傲。要接近他很难,要达到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接近更难,可如今也只有试一试运气了。

  
  这时,众人又开始向台上丢银子,她拿捏好时间,与明路一前一后扔到了台上去,又是哐当一声,出手的银子却是明路丢出的两倍大,这一次,终于若来了明路的注视,而她轻摇折扇假装入迷地听着戏,意料之中接收到小香梅抛来的媚眼,再自然而然地传了回去,当着明路的面,与小香梅眉来眼去。

  
  这一场戏听下来,惜日损失不小,可到底能否引起明路的注意,还未可知。

  
  直到戏结束,众人散了场,惜日看见明路几人也欲离开戏馆,忙下了楼去,拿捏好时间要来个偶遇,可刚到了楼梯口却被戏馆的小二拦住,说道:“公子,小香梅请您到后厅一叙。”

  
  这时,明路一行人也刚好走到楼梯口,听到小二的话,都讪笑的看着惜日。当中一位公子说道:“怎样?这位公子长得俊吧?刚刚远看着就觉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近处一看,怕还要比盈盈更胜几分呢。”

  
  “是啊,可惜了,就是个男的,你看他的喉结,啧,要是没这特征,我还真以为他是女扮男装。”旁边的公子接口说道。

  
  几人一听此话,哄笑起来。这几位一看便知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名门公子,说出的话更是肆无忌惮。再看明路,淡笑看着她,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刚刚的做法无疑抢了明路和其他几位公子爷的风头,令他们有所不满,说起话来冷嘲热讽。惜日倒也不在意,当下抱拳笑道:“几位公子过谦了,小弟初次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刚刚若有冒犯,还请多多担待。”惜日开口,故意带了苏州口音。

  
  几个公子不疑有它,大概也是看了惜日穿着举止得体,又面貌清秀给人好感,也都就此作罢,一人笑道:“原来是外地人,难怪会不识得我们几个。”与其他几人一同笑了笑。明路始终未发一言,冷眼旁观他们互相恭维客套,目光始终不离她身,这让惜日多了几分紧张。

  
  彼此一番话说下来,几位公子都对惜日的印象出奇的好。一来,惜日了解京城公子们平日的言谈喜好,尽说些好话,这本是惜日擅长的,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讨对方欢心;二来,惜日长得着实秀美,虽然是女扮男装,可扎在男人堆里,也很养眼,三来,或许惜日天生是个女子,自然而然的在男人堆里莫名的有人缘。所以这些公子哥不自觉的就和她多说了些话。

  
  几番客套之后,彼此自然就有些熟捻了。惜日笑道:“各位兄台,此地说话甚是不便。小弟又是初来京城,还是个土包子,人地生疏,刚刚在各位兄台面前又放肆鲁莽,在这里给各位兄台赔罪,为表诚意,不知小弟今日可否有幸,能请得各位哥哥赏脸一聚,由小弟做东,各位选地方儿,如何?”

  
  她如此大胆攀附,其来有因,这些京城的公子,平日里最喜好结朋唤友,更喜欢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身份地位不凡。见惜日如此热情,又是外地人,以为是想攀附权贵,也没拒绝。一口应允,而一旁明路也未反对。惜日暗喜,如果今日能与明路有幸一聚,自然更加认识,下一次登门拜贴也不是难事。

  
  惜日惋拒了小香梅的邀约,一公子还笑她薄了美人恩。她却大笑道:“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惹来众人大声赞扬。惜日暗道:当着明路的面,这句话不是说自己呢吗?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共五人。这一行人真是惹人注目,单不说每人都锦衣玉带贵公子模样,光说惜日一人就已够引人注目了,她的俊美,简直在北方男子中十分罕见,幸好她装自己是江南人士,这到恰好让自己的俊美有了解释。因为人人皆知,江南男子都颇为俊秀儒雅。

  
   惜日和一位纳兰公子一同走在前面,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甚是投缘,还约好了明日午时纳兰公子带她在京城游玩。

  
  直到此时,一切看来都颇为顺利。

  
  可当他们出现在万花楼门前时,惜日终于忍不住白了脸。

  
  青楼,他们带她来了青楼,京城最大的青楼妓管万花楼!她怎么没想到呢?这些人认为消遣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青楼而不是酒楼。

  
  平生第一次啊,她来逛青楼。而且还是她出钱让未来的夫君逛青楼,估计古往今来她可谓是第一人了。要是有一天被这一群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天!真是不堪设想。

  
  可如今已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就在她挺胸抬头怀着赴死的决心迈步进入万花楼时,前方的明路突然回首看了她一眼。一个莫明其妙的笑意闪过他的面容,蓦然令惜日头皮发麻。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一没注意,本来不高的门槛,她也跌了个跟头,而下一秒,竟扑到了明路的怀里。

  
  应了一句……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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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明路


  
  回京已有十日,开始她仍存有疑虑,不相信自己会被赐婚给郡王明路,可当圣旨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她才真的意识到,这一次,真的是被赐婚了。

  
  两年前因为索阁的拒婚,使得她一夕之间从京城第一美女变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那种巨大的反差也曾令她消沉,可自从娘亲去世之后她渐渐地变了,变得冷漠,变得一切都无所谓,或许也变得厌世。

  
  她开始讨厌曾经最在乎的一切,包括爹爹的重视疼宠,他人对她的看法和评价,皇太后姑母对她特别的宠爱,曾经最在乎的一切她都厌烦。

  
  曾有一段时间,只一人过着自以为平静安宁的生活,不听不看也不去想,可那时她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孤独和寂寞,甚至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直到,在苏州与龙茗的一番遭遇,不知是不是命里注定,从遇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所有的生活都开始脱了轨,就连她自己也变了,变得爱笑,变得开朗,变得再也不会觉得早晨的阳光会刺眼,变得忘记了原本的孤单和寂寞,变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开始有了色彩而变得鲜活起来。

  
  即便此次再次回京,再次面对至亲的兄弟姐妹无情的耻笑和冷嘲热讽,也都可以淡然处之。不似以前的忍耐和刻意掩饰,而是真正的无所谓。

  
  自她回来,她便得知,此次被赐婚是皇太后姑母的意思,而爹爹也自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郡王明路是官场上年轻一辈当中除索阁外另一个备受皇宠的公子,又是皇亲国戚,在地位上田家这次无疑是高攀了。听爹爹语气似乎更欣赏明路在官场上的为人处事,甚至在她刚接下圣旨时,爹爹就已开始叮嘱她要想尽办法讨郡王明路的喜欢了。

  
  不管怎么说,这门婚姻更适合田家。而她理所应当的应该喜欢。

  
  是啊,她为什么不喜欢呢?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所以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她谢恩的声音很大很大,大得想让自己内心深处都要深刻地听到,她不能反对,她只有接受,她磕下的头很响很响,响得突兀,响得令她觉得疼痛,越痛越好,让自己更清楚这不是梦,这都是事实,一个她必须接受的事实。

  
  在众人面前她高昂着头,看起来似乎无比骄傲地接下了圣旨,可心里却忍不住在冷笑。如果这一刻娘亲还在世,那么她会装得更像一些吧,因为娘亲会为此而高兴,为她的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可如今,她只剩自己去面对这一切,她必须演戏,不能给四周环伺的虎狼任何可乘之机。她必须掩饰自己的不愿,必须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奈,她必须坚强,只有这样才能骄傲地活下去。

  
  一旁三姨娘的女儿田惜云忍不住地尖锐地嘲笑她刚刚磕头如此大声,不会是欣喜的得意忘形了吧?惹来爹爹不悦的冷视,她却只是淡然而笑,手高高捧着圣旨昂首挺胸的进了后厅祠堂供奉。

  
  一行人不得不跟随在后,有人阿谀奉承,有人嫉妒,也有人话里藏刀嘲讽她终于嫁了出去,更有人在等待看她的笑话。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光俱是如针刺一般向她射来,而她坚强地接受着,对着高高供奉的圣旨行拜了大礼。


  心下却是一片清明,是啊,郡王明路在京城谁不知道和索阁齐名,而索阁不要的,他又会喜欢吗?等待她的或许不过是一场难堪。若是以前,或许她会认命,只有认命,可如今她忽然想反抗,从心底里抵触这场婚姻。

  
  不是没有办法的,即使真的没有办法她也要试一试。她要与命运相搏,再也不要受命运的摆布。一股反抗的勇气在她心中聚集,发酵,继而膨胀……

  
  几日前,她已暗中派了田勇去调查明路。

  
  或许这郡王明路果然是个名人,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的基本的资料就到了她手中。其中还有一副画像。不知是画师的技艺太高超,还是故意画成如此的,画像里的郡王明路甚是俊朗,一双凤目勾魂夺魄,俨然多了几分邪肆和魅惑,画像中,他独自立在桃花树下,朵朵桃花随风飘落,竟有股说不出的风流潇洒,问过之后才知,这幅画像是从妓院里得来的,竟然出自万花楼花魁苏盈盈之手。

  
  郡王明路同索阁一样,是一个文武全才的少年,在十五岁时曾参加文科武试,一举夺下文武状元的称号,轰动了整个京城,后来,他不只得到了皇上的倚重,年纪轻轻又承袭了祖上爵位,更是越发的意气风发。官场上此二人是年轻一辈中最备受皇宠的,但听闻他二人常有敌对,明里暗里也总是互相压制。

  
  郡王明路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风流公子。花名在外,性喜流连花街柳巷之地。京中人提起他便会道:京城风流公子首屈一指便是郡王明路。而他此时已有三个侧室,四个妾氏,当真称得上是三妻四妾,作享齐人之福。

  
  有人说,郡王明路平日里强取豪夺,挥金如土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但也有人说,郡王明路是一个外冷内热,喜好结交朋友,虽然风流却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看到这里,惜日冷笑,这郡王明路自以为放荡不羁风流倜傥,而实际上根本是生活糜烂狂妄自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让他自己去拒婚,既然皇上对他恩宠有加,那这个黑锅自然是他背着比较稳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资料上写到最近明路常在晚饭后去京城戏楼十里香听花旦名角小香梅唱戏,百闻不如一见,她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郡王明路,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晚膳过后不久,田府一侧小门悄悄地被打开,一个挺拔俊美异常的少年翩然而出,轻摇折扇向东而去,一路上这样俊美的少年,不免引来众人侧目。

  
  夏日里白日较长,此时天仍大亮,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已离京一年多了,这还是回来后她头一次上街,京城的变化并不大,却熟悉得令人怀念。

  
  边走边逛,当惜日摇到十香楼时,几乎已座无虚席。戏楼小二见惜日衣着不凡,也不敢怠慢,引她上了二楼,因为来得晚了些,惜日只得坐在二楼较偏的位置,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向下望去,只见厅中一楼坐着许多人,当中有几个年轻人都是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几人围座在一起品茶听曲,好不逍遥自在。

  
  众人当中,有一人最是引人注目,一眼便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慵懒地倚靠在红漆木椅上,眉目微挑注视着戏台,从惜日所在之处,只能见其侧脸,却可见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眉目,眼睛似乎正微微的眯着,同样是坐着,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狂放之态。

  
  此时,不知他邻座的公子说了些什么,在座的俱是一笑,他也微偏了头,一笑,一双凤目竟有种勾人夺魄的媚惑,此人正是郡王明路。

  
  戏台上的花旦唱到了高潮处,厅中一片叫好声,听戏的众人扔了些碎银子到台上,与此同时,明路和其他公子爷也扔了银子,惹来花旦小香梅飘来几个暧昧的眼神。

  
  惜日从没上过戏园子听戏,看到别人扔银子,以为在这里听戏都要扔银子的,也掏出了一锭银子出来,今天出门没带碎银,这个是最小的了,也没多想就扔了下去,可当那锭银子哐当一声砸在戏台上时不知为何异常的响亮,惹来众人侧目,连小香梅都向她看了过来,惜日这才发觉自己扔了一锭比所有人都大的银子,难怪大家都如此看她,就连小香梅,唔……都向她抛起了媚眼。幸好她所在位置偏僻,众人只以为是个有钱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也未多在意,明路也没有抬头来看,只是他身旁的公子爷们瞟了她几眼,似乎说了些什么。

  
  这一场戏,惜日根本无心去听,心里头只想着观察明路的一举一动,可又怕太露了痕迹,只敢偶尔的瞄上几眼。

  
  戏已经快完了,今天除了见到明路本人,似乎没有其他收获,都传他喜欢小香梅,但据她观察似乎也无过分之处,人传明路风流,和小香梅眉来眼去几下也不甚特别。接下来,她必须找机会接近他,一方面能知道他更多底细,另一方面,只有接近他才可以适时的给他一点‘意见’,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该如何接近他呢?

  
  明路非等闲人,第一身份高贵,第二为人高傲。要接近他很难,要达到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接近更难,可如今也只有试一试运气了。

  
  这时,众人又开始向台上丢银子,她拿捏好时间,与明路一前一后扔到了台上去,又是哐当一声,出手的银子却是明路丢出的两倍大,这一次,终于若来了明路的注视,而她轻摇折扇假装入迷地听着戏,意料之中接收到小香梅抛来的媚眼,再自然而然地传了回去,当着明路的面,与小香梅眉来眼去。

  
  这一场戏听下来,惜日损失不小,可到底能否引起明路的注意,还未可知。

  
  直到戏结束,众人散了场,惜日看见明路几人也欲离开戏馆,忙下了楼去,拿捏好时间要来个偶遇,可刚到了楼梯口却被戏馆的小二拦住,说道:“公子,小香梅请您到后厅一叙。”

  
  这时,明路一行人也刚好走到楼梯口,听到小二的话,都讪笑的看着惜日。当中一位公子说道:“怎样?这位公子长得俊吧?刚刚远看着就觉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近处一看,怕还要比盈盈更胜几分呢。”

  
  “是啊,可惜了,就是个男的,你看他的喉结,啧,要是没这特征,我还真以为他是女扮男装。”旁边的公子接口说道。

  
  几人一听此话,哄笑起来。这几位一看便知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名门公子,说出的话更是肆无忌惮。再看明路,淡笑看着她,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刚刚的做法无疑抢了明路和其他几位公子爷的风头,令他们有所不满,说起话来冷嘲热讽。惜日倒也不在意,当下抱拳笑道:“几位公子过谦了,小弟初次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刚刚若有冒犯,还请多多担待。”惜日开口,故意带了苏州口音。

  
  几个公子不疑有它,大概也是看了惜日穿着举止得体,又面貌清秀给人好感,也都就此作罢,一人笑道:“原来是外地人,难怪会不识得我们几个。”与其他几人一同笑了笑。明路始终未发一言,冷眼旁观他们互相恭维客套,目光始终不离她身,这让惜日多了几分紧张。

  
  彼此一番话说下来,几位公子都对惜日的印象出奇的好。一来,惜日了解京城公子们平日的言谈喜好,尽说些好话,这本是惜日擅长的,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讨对方欢心;二来,惜日长得着实秀美,虽然是女扮男装,可扎在男人堆里,也很养眼,三来,或许惜日天生是个女子,自然而然的在男人堆里莫名的有人缘。所以这些公子哥不自觉的就和她多说了些话。

  
  几番客套之后,彼此自然就有些熟捻了。惜日笑道:“各位兄台,此地说话甚是不便。小弟又是初来京城,还是个土包子,人地生疏,刚刚在各位兄台面前又放肆鲁莽,在这里给各位兄台赔罪,为表诚意,不知小弟今日可否有幸,能请得各位哥哥赏脸一聚,由小弟做东,各位选地方儿,如何?”

  
  她如此大胆攀附,其来有因,这些京城的公子,平日里最喜好结朋唤友,更喜欢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身份地位不凡。见惜日如此热情,又是外地人,以为是想攀附权贵,也没拒绝。一口应允,而一旁明路也未反对。惜日暗喜,如果今日能与明路有幸一聚,自然更加认识,下一次登门拜贴也不是难事。

  
  惜日惋拒了小香梅的邀约,一公子还笑她薄了美人恩。她却大笑道:“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惹来众人大声赞扬。惜日暗道:当着明路的面,这句话不是说自己呢吗?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共五人。这一行人真是惹人注目,单不说每人都锦衣玉带贵公子模样,光说惜日一人就已够引人注目了,她的俊美,简直在北方男子中十分罕见,幸好她装自己是江南人士,这到恰好让自己的俊美有了解释。因为人人皆知,江南男子都颇为俊秀儒雅。

  
   惜日和一位纳兰公子一同走在前面,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甚是投缘,还约好了明日午时纳兰公子带她在京城游玩。

  
  直到此时,一切看来都颇为顺利。

  
  可当他们出现在万花楼门前时,惜日终于忍不住白了脸。

  
  青楼,他们带她来了青楼,京城最大的青楼妓管万花楼!她怎么没想到呢?这些人认为消遣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青楼而不是酒楼。

  
  平生第一次啊,她来逛青楼。而且还是她出钱让未来的夫君逛青楼,估计古往今来她可谓是第一人了。要是有一天被这一群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天!真是不堪设想。

  
  可如今已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就在她挺胸抬头怀着赴死的决心迈步进入万花楼时,前方的明路突然回首看了她一眼。一个莫明其妙的笑意闪过他的面容,蓦然令惜日头皮发麻。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一没注意,本来不高的门槛,她也跌了个跟头,而下一秒,竟扑到了明路的怀里。

  
  应了一句……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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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毁婚计划之开篇


 
  
  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她试图抽回自己的四肢,其他人的还好,就是纳兰抱着的一只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手,幸好他睡得比较死,惜日的胳膊终于还是被解救出来,她悄悄地起身,出了门。

  
  昨夜灯火辉煌的万花楼早晨却是一片冷清,她悄悄的下了楼一切都算顺利,本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可转念一想,就这样走了,昨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不行!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硬着头皮走了回去,回了屋,再次见到他们睡觉的样子,一阵尴尬,捂住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哀叹,有朝一日,她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会是怎番的情景啊?此时真的后悔自己怕皮肤受损没有带面具的失误,如今只愿老天爷保佑,此事办成之后,她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他们。

  
  她正立在门口发愣,明路却在此时醒了,迷朦地看了眼四周横躺着的几个,似才想起什么,起了身恍然环视四周,正巧看到惜日立在门口一脸见鬼的表情,明路一怔,捂住疼痛的头问道:“怎么了?”

  
  惜日惊愣当地,看着明路脸上的脚印,想起了自己昨晚根本没脱鞋就上了床,又踩在了他的脸上……心想明路脸上的脚印定然是自己的杰作!心里一阵发慌,她竟然踩在他脸上一个晚上……

  
  她强自干笑了几声,说道:“明郡王醒了,我去叫丫头打洗脚水来。”说完再也看不下去,急急地奔出门去。


  只留下刚刚醒来,尤自一脸茫然的明路,疑惑地想着:洗脚水?

  
  几人终于清醒了,下了楼来,见楼下正等着他们的田惜日。纳兰先行奔下楼来,迎面拍了一下惜日的肩膀,愉悦地说道:“瑜弟,幸好你还没走,昨天说好带你逛逛京城的,又没有你家住址,正怕你走了。”

  
  纳兰对她最是热心,而且人也长得儒雅,惜日对他本就有好感,自然笑道:“小弟正等着呢,大哥你想食言都不成。”

  
  “好,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就来与你会和。”

  
  “就到十香楼吧,小弟其他地方也找不到。”

  
  “好,未时十香楼我们不见不散。”

  
  傅津笑道:“瑜弟,今儿我有点差事就不陪你同去了。”

  
  “津兄客气,忙公事要紧。”

  
  禧恩也笑道:“瑜弟,今儿我三姐的娃满百日,我也不能陪你了,不过,晚上我为你在雪竹阁设了宴,到时候我们再聚。”

  
  “大哥客气了,小弟届时一定到。”惜日面上带笑,可心里却叫苦,昨天晚上才喝成那样,而且一夜未归,想必田双他们已经万分着急了,今晚还要喝啊,雪竹阁她知道,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此番真是要命了。

  
  惜日扫了一眼明路,等着他也有什么事拒绝,可始终未等到,一行人在门口自行散去,各自回府换衣,惜日道别了众人向东而去,可没想到明路也是向东,他俩都弃轿而行,惜日是怕留了痕迹,而明路却不知是为何,既然同路,自然要一起走的,惜日觉得和他一起走路甚是别扭,可这实在是个攀附熟悉的好机会。

  
  一路上惜日暗暗偷瞄着明路,想着应该说点什么,可脑袋像是装了浆糊,半天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明路的穿着很讲究,墨绿色的外衫上领口袖口都秀着白色铃兰,清雅大方,显然是个极有品位之人。他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都流露着几分随意、几分傲气,总是一脸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样儿。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却各自想着心事。

  
  经过昨夜,惜日知道明路喜欢美人,明路对指婚也不以为然,明路与索阁似乎不和,从这几点看来,她是有希望让明路毁婚的。此外,她还知道明路的酒量很好,不比她逊色,惜日自认酒量是很好的。再有,明路虽然好色但为人深沉内敛,显然不太好对付,她必须步步为营,精心打算,否则不小心想必会弄巧成拙。既然他喜欢美人,那么……

  
  一个计划暗自在惜日的心里成型。

  
  不知走了多远,当明路站定,向她道别时,她才发现,明路的府邸已经到了,原来距离很近,难怪他不坐轿子。

    
  明路道:“瑜弟,我的府邸到了,可愿进去喝杯热茶?”

  
  惜日淡笑道:“明郡王多礼,今日小弟衣冠不整,就不叨扰了,改日定来府上拜会。”

  
  “好,那就未时十香楼见。”

  
  “好。”惜日微笑,目送明路进门,郡王府门口侍卫一见是他,立刻上前请安,明路手随意一抬,进了府门,又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向他请安,似乎早在门口候着了。明路低声吩咐了什么,那管家起身一招手来了个下人,管家又吩咐了什么,那下人点头跑了开去,管家恭敬地把明路迎进府去……

  
  惜日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回家,想必此时田双、田勇已等得焦急万分了,看来近期住在家里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个办法暂时搬到别苑去住才方便行事。
  
  
  东拐西怪,一路上眼观六路暗自警觉,终于在一侧生了锈的小门处停步,在门口捡了三个黄色的土石从门顶扔了过去,接连听到三声,侧门被打开了。田勇一张焦急万分的脸出现在门口,惜日顾不上安抚,只略微点头,立刻闪身而入,快步从一条隐蔽小道进了自己居住的小楼。

  
  田双迎了上来,面上也是一片焦急,显然也等了许久,眼睛微红,昨夜定是一夜没睡。急声上前问安,惜日点头,在镜前卸妆换衣。命门外田勇叫人去准备,她要沐浴更衣,田勇领命而去。田双此刻却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刚刚大人才命人来报,说今日午膳时分明郡王要来府上用午膳并讨论婚礼相关事宜,让您事先准备一下。”

  
  “什么?”惜日一听,全身一僵,脸色不禁白了又白。这么快!她一切还没有准备好,他就要来了?他怎么会突然来田府?按理,所有婚礼相关事宜自会有人打里,哪里需要他亲自出面?而且还无故要求见她一面,惜日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经过昨夜,惜日哪有胆量敢与他真面目相见,当下只有把心一横,如今无论怎样,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既然他主动上门来,也免得她再去费心安排了,看来计划要提前了,至于成败与否,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惜日本想着回家好好休息,可一听说明路要来见她,哪里还休息得好,洗漱过后,当下嘱咐了田双、田勇如此这般……

  
  田双、田勇听后一脸惊骇,犹豫不决。田勇嗫嚅道:“小姐,你真打算如此做吗?如果今后被明郡王和大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小姐三思。”

  
  惜日却道:“你们也知道,此番若不是圣旨赐婚,明路被逼无奈,他又怎愿意娶我?何况他早已妻妾成群还四处沾花惹草,这样风流成性的明路,我不想嫁给他。”

  
  田双道:“明郡王是皇亲国戚,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小姐毕竟是皇上指婚,怎么也算是个正室,定不会受太大委屈的。”

  
  田勇也劝道:“小姐,你多虑了,或许事情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明郡王他只要见过小姐,定会十分喜欢小姐的。”

  
  惜日冷嘲道:“他已打算在大婚当日,娶万花楼的花魁苏盈盈入府了,你们说他是如何看待我的?”

  
  田双面色一白,田勇微怔,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惜日继续说道:“昨晚喝醉酒后,他们一群人还在笑闹着说,要明路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道,不是有个皇太后姑母撑腰就行了的,只要人一入郡王府还不是只有任明路随意摆布。呵,你们认为他真的会喜欢我?”

  
  惜日冷笑,继续道:“何况,他即使真的因我的容貌而喜欢我,又能怎样?先不说以色侍人焉能长久,单说,他会不会喜不喜欢上我这件事我又何尝在乎?!什么风光体面,什么尊贵身份,什么明郡王的正室,什么明郡王的宠爱,这些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

  
  田双呢喃了声:“小姐……”却见小姐只是冷笑,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防备。只要受伤时,小姐一向是以这种冷漠疏离的姿态来保护自己。田双忽觉心中一疼,手握成拳,坚定地低声道:“小姐,田双愿帮小姐,小姐说如何,田双定尽全力去完成。”

  
  田勇也低声道:“小姐吩咐,田勇万死不辞。”

  
  惜日一笑,深深点头,丝丝欣慰冷却了眼中的冰冷:“严重了,用不到你舍身忘死,我只要你去小心偷听明路和我爹之间的谈话,事无巨细,只要是关于我的事情,及时来通报一声就成了,还有,等明郡王要见我时,你要当着明郡王的面告诉我爹,说我因知道明郡王要来见我,一时间太过激动昏了过去,就说我刚醒过来但大夫说我身体虚弱不能到前厅见客,请明郡王到这里一见,田勇,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请得明郡王过来。”

  
  田勇垂首道:“是。”

  
  “田双,你的事情最重要,成败的关键就在于你了,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惜日微笑道。

  
   “田双知道。”田双道。



[ 此贴被加勒比海月光在2007-10-29 16:4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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