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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情欲恐怖小说《爱是有毒的》 (连载完)

  ??爱情是宿命,情欲却变成可怕的梦魇!
    你毫无察觉
    网络上游荡着数不清的幽灵
    在暗夜里窥视着你的生活
    在阴影里把玩着你的伤口
    在暗地里左右着你的生命
    
    你是被爱毒死的
    你想要放过的曾经偏偏不肯放过你!
    
              ——题记


  第一章 诡异往事
      
      
      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个想法不正常,但它偏偏是所有其它可能性都被排除掉后,唯一剩下的一个。
      事实上,它就是唯一的可能!
      可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陷入到可怕的矛盾里,我都快被它逼疯了,我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但我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荒谬绝伦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魂???
      
      我不是那些什么民间灵学爱好者,也不是什么迷信者,我从来就不信算命、占星、水晶球、看手相、看面相、测八字等等一切胡说八道。我受过中国最好最正规的学术训练(如果中国真有所谓正规的学术训练的话)。从小到大,我从一系列重点学校毕业,最后考入复旦传播学院,在那里我度过七年青春,拿到一张学士文凭、一张硕士文凭。这两张薄薄的纸片,似乎证明了我是这个国家里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人群中的一份子。
      在我所受的学术训练中,一切都必须用理性、事实、统计图表、实验数据来说明问题,而且我不是学术混子,绝对是这个领域里的高材生,讨论课上我提出的问题经常让教授们难堪,毕业论文也着实让他们骄傲了好一阵。
      如果那些可敬的教授们发现他们的高材生现在正在考虑灵魂存不存在的问题,天知道他们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但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笑不笑话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陷入危险中,必须独自解决这个问题,我没法和身边的人商量,他们会以为我疯了!
      我也觉得自己快疯了,但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恐怕——
      他妈的!还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鬼魂确实是存在的!!!
      
      祸根早就藏在两年前,也就是2003年。但那时我全部心思都陷入感情烦恼,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古怪的事?
      那是我毕业后的第二年,也是我和余晴同居的第二年。
      余晴是复旦心理学硕士,在校时曾被大家捧为“天才心理学家”,谁知她毕业论文却出了问题,毙了几稿后终于被迫换了选题。从那时起她开始失眠,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答辩闹的,但毕业后她依然没好。余晴毕业后在北京一家精神病院找到工作,治疗抑郁症。我则在北京一家都市报当夜班编辑,赚钱比她多一倍,不过工作十分无聊。
      当时我们的关系已经濒于破裂,我们在互相欺骗。
      她总借口去上海会诊、调病历、开研讨会什么的,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回上海会情人。那家伙是一个中年人,我没见过。2001年我来北京图书馆来查资料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他们就搞到一块去了。同寝室的老三后来告诉我,我在北京那两月他经常看见一个余晴和一个中年男人幽会,“看起来很亲密,关系肯定不正常!”不过当时我没问过余晴这件事,因为我觉得自己没资格问她,那两个月我在北京也没闲着。后来余晴频繁回上海去会情人,我依然没问,理由同样,她一走,我也立刻和情人约会。
      2003年6月14日晚上,那个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天深夜我躺在床上,余晴坐在电脑桌前死盯着屏幕,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睡着后自己再睡,她已经很久不愿和我亲热了。
      看着她消瘦的背景,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的爱恋变成现在这付样子,心中的柔情慢慢被冷酷的相互欺骗蚕食。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内心中的柔弱,难过得几乎要落泪。我不知道是自己依然爱她,还是仅仅习惯了在一起生活,但我确实舍不得她。
      我起身从后面抱住余晴,难过地问:“我们这是怎么了?”
      余晴漠然地回过头,象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我。
      我无力地说:“我依然爱你!”
      余晴沉吟了一会,低声说:“爱是有毒的。”语调冰冷,没有一点感情。
      我在内心的一片冰寒中独自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熟睡中突然感到浑身发冷,鼻子里满是腐臭的焦糊味。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突然,我看到一双古怪的眼在上面一尺处,正死死地瞪着我!我吃惊地大叫,但喉咙里只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
      那双眼爬满了红血丝,长在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上,长发乱蓬蓬地披散下来,直垂到我脸上,恶毒的目光和气味让我窒息。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正僵硬地站床前,俯身端详着我的脸。我浑身发抖,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拼命渗出,但身体却象僵住了一样分毫动弹不得,嘴里涌进一阵阵的臭气。那个女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一点细节,只能看到她身上的白袍有几处烧焦的痕迹,里面露出红黑掺杂的碎肉。
      余晴不知为什么不在身边,我孤独地躺在黑暗中。
      这个梦魇不知持续了多久,好象有几个小时那么长,我听见自己心跳的轰响,死死地盯着那双可怕的眼,那眼睛里流露出恶毒的残忍和报复的快感,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被她瞪成一具空壳……
      突然,那女人的右手缓缓抬起,向我的脸伸过来,“啊”的一声,憋在我喉咙里许久的惊叫终于冲口而出,我猛地扭过头去,死死地闭上眼睛,心脏发疯地跳,她的手近在咫尺,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落下来……
      不知多久,我才敢小心地睁开眼睛,墙面上一个暗淡的人影正渐渐消散,我艰难地回过头,只有一地空茫茫的月光,什么人都没有!
      肺里的气体缓缓呼出,我感觉自己象死过一次一样虚脱。我打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暖光让人心神稍宁,但全身冷汗未干,凉飕飕的。
      这是一个如此逼真可怕的梦!
      但是,余晴真不在身边!
      我翻身坐起,发现脱鞋湿了,满地都是淡红色的水!接着就听见了卫生间里隐隐传来水声,那里面亮着灯。
      我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恐惧,轻轻喊了一声:“余晴!”
      没有回答。
      我起身趟水向卫生间走去。水声越来越大,推开门,我听见自己的口中发出一声哀号——余晴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红色的血水淹没了她,她手腕上撕开一个丑陋的裂口,青色的血管在裂口处呲出!
      我无力地沿墙坐倒,含泪望着余晴的尸体,在血泊中坐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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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发生很久以后,我都没意识到它里面隐匿着什么东西。
      可谁又能想得到呢?
      我一直以为,余晴的死是因为她那个秘密情人。
      这在当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我和余晴的关系再糟糕,也没糟到她能自杀的地步,大不了分手罢了。她的死只能是因为那个秘密情人,他们之间不知弄出什么事来,也许他骗了余晴,致使余晴伤心欲绝地自杀了。她死前不是说“爱是有毒的”吗?是那个男人的爱把她毒死的,跟我没关!
      我也尝试着象余晴一样去分析那个梦的含义,但总是分析不明白。余晴恐怕会酸溜溜地说:“你梦着别的女人,还怪我去死吗?”但我心里却深深地知道,那个梦没有一点性的意味,绝对没有!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象一个旋涡、一个无底深渊,让我眩晕、发抖,那个梦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含义——恐惧!
      但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永远地过去了。我又不是学心理学的,何苦总拿一个不明不白的梦折磨自己?余晴的秘密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已经死了,永远在我生命中消失了,我又何必深究她的秘密呢?
      说起来好象有点变态,我甚至有种不合时宜的轻松感。
      我知道这话有些残忍,太不象人话,不过却是我的发自肺腑的最真实的感受:我又自由了!!!
      真的,我彻底自由了!我不必再和谁死守在一起装傻混日子,靠互相欺骗维持一个家……只剩下我自己,我就可以对自己绝对诚实了。我诚实地承认,自己对女孩有着广泛的性欲,却不想和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纠缠一辈子;我诚实地承认,我酷爱自由,虽然我知道自由的代价是内心永久的孤独;我诚实地承认,爱情的冲动也许还会出现,但我却总忍不住想笑话它。
      我发觉自己变了,才二十几岁,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沧桑得不象话了!
      我还住在当时和余晴一同租的房子里,还在那家都市报当夜班编辑,象吸血僵尸一样昼伏夜出,乱七八糟地活着,感情象野草一样疯长,又很快地枯萎。有些瞬间我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感情,偶尔深夜里也会被谁打动。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感情,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会持续几分钟。我胡乱挑逗,但总是在射精之后无可回避地陷入到孤独的深渊。我知道一切都是游戏,如果别人无法忘怀,只能说明她们无法放轻松,无法享受游戏的快乐。她们要的是高潮之后的温情和幸福,而我却知道高潮之后只有孤寂、厌恶和逃不掉的谎言。
      
      这两年,我的感情生活差不多一片空白,我躲开一切有可能的爱,只愿意和一个女孩保持着感情交往,因为我和她不可能。
      她叫往事惘逝,我只知道她的网名。她是余晴死后我通过QQ结识的一个女网友。本来是出于性的目的交往的,后来我们却成了彻夜清谈的知心朋友,因为她只来得及在星巴克见我一面就匆匆赶去机场,她要离开北京去多伦多大学留学。
      那次见面让我大吃一惊。
      我本没对往事惘逝的容貌有任何幻想,因为是有一天深夜她先在网上主动和我搭话的,我就认定她不是美女。美女现实生活中的交往都十分丰富,还不至于大半夜迫不及待地到网上和男人搭话。而且那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美女为了保养皮肤早就休息了。
      但往事惘逝确实是一个美女,而且身材出众!最让人心动的还是她清澈明艳的眼睛,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你,能让你瞬间窒息。我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美女!
      我们俩交往从一开始就是有选择的谎言,我告诉她自己是一名医生,还告诉她自己的一些其它背景,当然这全都是谎话。但除此之处,我却什么都可以对她讲,无论是多隐秘的情感。我熟悉陌生和恐惧的含意,但竟然在编造的幻想人物中寻找到了真实,因为除却没有意义的背景,唯一可交流的反倒是最真切最单纯的感受。
      地球的另一侧,几万公里外,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孩在分享自己的感受。安全的距离时常给我孤寂的深夜带来一点温暖。又或者,她只是我最后一点纯洁的寄托,一个爱的幻像。
      我只敢在安全的距离里爱。
      
      我就这样混过了生命中最年轻的两年,到了2005年,我28岁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前天,也就是我28岁生日那天,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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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神秘女人
    
    
    
      28岁生日使我心情十分灰暗。
      平日里总是胡混,只有到生日时,才突然发觉自己虚度了好多年光阴,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
      快三十的人了,我还是带一事无成,而且也不想成什么事。没人需要我,没人牵挂我,我也不想牵挂任何人。我就这么孤零零、稀里糊涂地活在这个世上,看不出会有任何起色。
      一整天我都陷入到懒散的忧郁中。
      晚上下夜班的时候,我把最后一遍版样放到夜班主任柳菲的桌上,她转过头去,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当然是我自作自受。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和柳菲之间很亲密,不光只有性,还有某些似乎可以称之为感情的东西。柳菲大我七岁,从小我就梦想能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姐姐。余晴刚刚死去那段时间,如果没有她陪着我,天知道我会过得多可怕?
      但这半年来我总是躲着柳菲,她也就一脸冷漠,不再理我了。不过我并不太在乎她理不理我!
      上楼回家之前,我在楼下的超市买了十二瓶啤酒,打算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这样无聊的人生有什么理由要去庆祝生日呢?
      但这天却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
      
      我刚喝了不到两瓶啤酒,就听到敲门声。我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竟然站着柳菲!
      “想不到吧?”她笑呤呤地看着我。
      我实在大吃一惊!一个小时前她还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转眼间却象没事人一样站在我的门前。
      “发什么呆,还不快接过去?”柳菲递过一盒生日蛋糕。她亲热的样子让我怀疑我们之间好象根本没有半年的冷战。
      “吓了一跳,你是成心给我一个惊喜吗?”我装热情掩饰自己的尴尬。半年没和她说话了,我发现自己的舌头有些生涩。
      我一边接过蛋糕,一边把她让进屋里。
      柳菲迈进一只脚,突然怀疑地看着我说:“如果你心烦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不,不,我正在想你。”
      “瞎说,想我还躲着我?”柳菲立即浅笑盈盈,看见满地的啤酒,她脸上又露出嘲弄的神情,“嗬!这么多酒!过生日时想一个人躲起来喝个滥醉吗?”
      “自从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每天都喝个滥醉!”这句厚脸皮的胡说八道自己从我的嘴里溜出来,我发现自己也在演戏,好象我们昨天刚刚亲热过。
      柳菲只是宽容地一笑。“你过的是什么生活呀?”她站在地当间环视一圈我的屋子,不等我回答,便开始收拾起屋子。我想帮忙,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收拾的,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忙。那身职业套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看来她是下班直接来我这儿的。
      才十几分钟,屋子里确实整洁了不少。
      我们席地而坐,中间摆着她买来的生日蛋糕,上面写着:“Where there is the dream,There is the home.”(哪里有梦想,哪里便是家。)柳菲正小心翼翼地把烛条一根一根插在上面,数够28支,她满意地站起身来关上灯。
      “现在,许个愿吹蜡烛吧?”烛火在她的瞳仁里轻摇,她依旧微笑着看着我。
      这实在让人头痛!我迟疑了下,终于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许的,直接吹吧?”
      “怎么会?每个人都有愿望的呀?”
      “真没什么可许的!”
      “难道你没有想要去爱的人吗?”柳菲的神情似笑非笑。
      “没有!”我笑一笑,若无其事地说。
      柳菲不以为然地说:“算了算了,我许个愿,你来吹?”
      “那算是谁的愿呀?”
      “算是我的愿吧!好多年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也好多年没许过愿了。”柳菲闭上眼睛开始祈祷,她的嘴唇轻轻地翕动。她肯定是想起自己独自过生日时的难过,才突然赶来陪我的,而我却从没想着给她过一回生日。我心里有一丝感激,也有一丝愧疚。不过,我依然觉得这生日没什么可过的。
      柳菲许完愿,展齿一笑,低头一下子吹熄蜡烛,屋里一片黑暗,“忘了忘了!该是你来吹的!”
      “无所谓,谁吹都一样。”我笑一笑回身打开台灯,“许的什么愿?”
      她笑了一下,不回答我,自己倒了半杯啤酒一口喝光。放下酒杯,柳菲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你知道吗,这几个月不能和你说话我有多难受?”
      “我也很难受,有段时间只能和你说话来着。现在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是你先不理我的。你没有说话的人还能怨得了我吗?”
      我笑一笑 ,说:“我谁都没怨,也许就是想折磨自己一下。”
      柳菲不屑地说:“捎带着折磨我一下?”
      “我希望你过得好。”
      柳菲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黯然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我糟透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有件要命的事一直着急对你说来着,但我们见面都装不认识,一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今天晚上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借你过生日打破僵局,想了整整一晚上,真想不管你这个没良心的,但终究还是心软,忍不住来了。说心里话,我实在恨你恨得要命,但还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死!”柳菲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恐惧。
      “我什么死?什么事?”我吓了一跳。
      柳菲一哆嗦,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直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认识一个叫水灵的女人吗?”
      我一愣:“这名字很古怪,从来没听说过!”
      柳菲怀疑地看着我,问:“真的?不会是你上过床后把人家名字都忘了吧?”
      “怎么会,我在电脑里都给她们建档案库的。”
      柳菲撇撇嘴:“正经点,你真不认识她吗?”
      “为什么要骗你,我真不认识!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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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菲摇摇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说:“你先对我说明白一件事,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半年来你都不理我?我又没缠着你求你爱我,如果你厌烦我了可以直说,干什么这样突然不理人?”
  我知道今天逃不掉,她名为给我过生日,实际上是为这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直说:“是因为谢雨亭……”
  柳菲脸色蓦地一变,哼了一声:“早知道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你想去爱就爱吧,我还能死气白赖拦着你吗?那也不用见我象见仇人似的,我又没对不起你什么?”
  谢雨亭是副刊编辑,和我住同一方向,下夜班后我们常合伙打车回家,那段时间她和我走得很近。有一次我把她带回来家想和她做爱,但她是一个纯得有点过分的女孩,居然把我的性暗示当成爱情。我还没下作到为了做爱撒谎骗人的地步!结果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做,赶紧把她送走,从此就尽量避开她的眼神,再也不谈这件事。谢雨亭无法理解我的为什么先是追求她而后突然敬而远之,很是恼怒。但我避开她,让无法解释的事保持原样。我不希望再在熟悉的人身上发现陌生的秘密,所以就干脆逃避熟悉。总有些秘密是不为人知的,所谓的亲密不过是表象,永远是表象。
  只是后来,我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真有点在乎谢雨亭。她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留意我,而我实在不愿意在那双清纯的眼睛里显得象个色情狂。就是因为这个,我开始避开柳菲,结果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我和柳菲真就不说话了。
  当然,这些不能都告诉柳菲。
  我叹了一口气,对柳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谢雨亭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她脑子简单得离谱,以为人生不过是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再把孩子养大……而我又相信什么呢?我相信爱情不过是一个黄色笑话,我相信婚姻不过是两个骗子合伙做生意!我什么都不信!我尤其受不了她那种较真的眼神,那眼神直盯着我心里最软的地方,而我却不可能回应她,我没有能力去爱谁。我谁都不想爱,也不愿意想起爱这回事,想起来就难过得要命。但谢雨亭那双眼睛分明是在提醒我,让我记起爱,记起自己的懦弱。不错,我是胆小鬼,不敢去爱。我已经完蛋了,心早就死了。但我不需要别人总那么好心提醒我,说我活得象僵尸一样无聊!”
  柳菲神情古怪地看着我,眼睛里突然流出两行泪,她的声音都变了:“你是聪明人,什么都看透了!可我是傻子,我也是想要被人爱的傻子!余晴自杀,你就变得这么玩世不恭。可我的生活也早就被毁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你觉得自己下贱,不配去碰珍贵的东西,只配跟和你一样下贱的人在一起!我就是下贱的东西,我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我的感情感受什么都不是,你喜欢了就随便碰,不喜欢了就随便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慌忙去抱她,柳菲一下打开我的手。
  我哀求道:“别哭了!是我下贱,配不上你。我只是难过没什么东西能长久得了,想一个人躲起来,这半年我比你痛苦多了!”
  我不断地安慰她,可柳菲的哭声却越发止不住了,最后我只好静静地抱着她,让她在我的怀里哭个够。女人上来神经质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越说越糟。我吻了吻她沾着泪水的脸,什么都不说,心里觉得好没趣。凭什么女人就可以随时发神经,而男人就非得有义务哄着她们?
  罢了罢了,好在柳菲不再拒绝我抱着她了。
  柳菲悲悲凄凄地哭了半个小时,哭声才渐渐隐没。我依旧不说话。又隔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傻,那么说你不公平。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们又能有什么未来?难道我自己又相信什么爱情、婚姻吗?我们都已经被毁了,前面没有路,什么都没有!这半年来我压抑够了!”柳菲挣脱我的怀抱,凄然一笑,脸上还挂着泪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一个老女人居然跟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姑娘吃醋!”
  我说:“你一点也不老,而且,绝大多数女人无论多年青,都不敢梦想有你的美貌。”
  柳菲不屑地说:“美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说这些了,今天找你是有要紧事告诉你的,我却白痴一样哭个没完。唉,你别怪我,这几个月我受够了,也只能在你怀里哭一哭吧!”
  我说:“欢迎来我怀里哭,anytime anywhere!不过,你说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还说我要死什么的。”
  柳菲突然露出恐惧的神色,“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吧?”
  “他死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关系不好。”
  柳菲皱了皱眉头,说:“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不愿意提这件事,因为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直到几个月前我才发现,他的死和你有关系!”
  我头皮一阵发麻,“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柳菲说:“他也不认识你,不过这都无所谓。我从头告诉你吧。其实这件事可能一开始就不大对劲,只不过我一直没注意罢了。我和他结婚的时候还不认识你,不过就算认识你,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那时我象中了邪一样地爱着他,哪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生活啊!到现在我被毁的一点梦想都不剩——嗯,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怨气——我丈夫那人是学电子的,脑子简直是二极管装配起来的,只有是、否两种运算,简单得可怜。真奇怪我这个学美术的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确实爱上他了,你相信吗?当时有那么多有情调的漂亮男孩,看到我都挪不开眼珠,成天缠着我、围着我转,只有他,傻愣愣的看我一眼,立刻就低头摆弄他那些破电路板。可是我偏偏着了魔一样只爱上他,不顾我妈妈的反对非要和他在一起。我自己都不相信,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荒唐!有一次,那时我正在热恋中,我硬把他从一大堆电路板中拉出来,让他陪我散步。那是晚上,月色很美,我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我正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动情地说:‘今夜月亮好美!’你知道他怎么回答?你猜都猜不到!他抬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说:‘那能咋地?’你别笑!我是说真的!在那么浪漫的气氛中,身边有这样一个美貌的姑娘正痴情地望着他,他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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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菲提起婚前的事,一肚子怨气就刹不住。我不得不说:“但你还是和他结婚了吧?”
  柳菲说:“是啊!只可惜当时我傻得厉害,发了一顿脾气也就罢了,还妄想把他改造成一个有情调的人。妈妈说我们性格不和,可我哪想得了那么多,我爱他呀,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时我还很幼稚,以为爱就是生命中的一切,还是想方设法嫁给了他。可结婚不到两年,我就发现惨了!他一点也没被改造成有情调的人,反而是我被他改造得一天比一天土了。他每天晚上不是抱着电视傻笑就是上网聊天,很少理我,我也渐渐无聊地看地港台垃圾片了。我们之间没话可说,大不了是做菜洗衣、单位那点破事儿。我总觉得郁闷,但不知道究竟哪儿不对劲,只是心里奇怪,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吗,这就是我想要的家吗?直到2001年我遇到你,我才明白过来。你来报社的时候,我刚当上夜班主任。每天晚上,看着你变着花样和部门里那些年青女孩胡闹,却从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突然发现自己难过得要命,嫉妒得心痛,好多本该是我的东西就这样永远错过了。真的!已经好几年没有男人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瞧我了,我都快忘了被人瞧、被人爱的感觉了,好象我只是一截烂木头,男人看我一眼便无动于衷地转过头去。你都不知道,每天夜里我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旁边睡着一只猪一样打鼾的男人,我满脑子里就只有你一脸坏笑的模样。想着想着我就难过得流泪,恨得不行,真想一脚把身边这只猪一样的男人踢下床去!但我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并没真踢,也没想和你怎样,我还能怎样呢?我都结婚了啊!我那时还经常对你不客气,我恨你,是你让我知道自己的生活原来这么苦闷无聊。我总想哭!只不过几年前,我还是一大群男孩追逐的对象,可短短的几年发生了什么,我觉得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老得没人要的土人!就算你来追求我,我又能怎样,不过是自我欺骗一阵罢了,证明自己还有人要,还有魅力,还会被人喜欢——但我能怎样呢?我不可能离婚呀!你知道吗?就是你那付年轻胡闹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的生活已经完了,剩下的生命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可我还那么年轻呀!”
  我说:“没那么可怜吧?那时我就觉得你很性感,也很年轻。但是,你既然已经不爱他了,为什么不能离婚?”
  柳菲犹豫了一下,说:“不那么简单,后来出一件事,我才发现自己还爱他。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丈夫了,我觉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离我的心很远很远。但我还是决定自我欺骗地活下去,我不敢想象离开这个家自己怎么活。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他的包里发现一只精巧的女式手表,打着很漂亮的包装,上面还夹着一张写满肉麻话的卡片,那上面的名字却不是我的,是一个叫‘水灵’的女人!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女人有什么古怪,只记得自己一下子就傻了,心里痛得受不了。我突然发现我还爱他,还是离不开他。可他从来没送我什么东西,从来没对我说过什么肉麻的话,反而把这些话都留给了别的女人。那纸上的话明明是说他们已经亲热过多少回了!我发觉脸上满是泪水,一抹眼泪,发现自己居然在笑——真是太可笑了!我们原来一直都是在同床异梦,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同床异梦啊——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想你,而他就在身旁打着鼾,梦着别的女人。我们是一对儿多可悲的骗子呀!自欺欺人地做着互不相干的梦,冒充最亲蜜的人活在一起!但我想了一下午,直到他回来,也没敢和他说手表的事。我不敢和他摊牌,怕一旦什么都说明白了就真的不可挽回了。我还爱他啊!只好一个人躲起来委曲流泪,我恨他、恨那个叫水灵的女人、恨你、恨我自己,恨所有人!可我一声都不能吱,只能自己咬着牙哭。唉,我真后悔,那时应该和他摊牌的,也许后来他就不会出事了!但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人能和我商量,我压抑得厉害,就申请去外地采访,明知道正好留下他们在北京大搞特搞,但除了散散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柳菲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但是我刚一走,就出事了!那是02年,我在西安采访的时候,突然接到东城区派出所的电话,让我立刻回京,却不说什么事。我心里知道不妙,立即坐飞机赶回来。到北京他们才跟我说,我丈夫已经死了,死得很离奇!简直难以想象!那天深夜,他打开水龙头把洗脸池注满水,然后把脸埋在水里面溺死自己。直到楼下的人家因为漏水找来物业,物业砸开门才发现他——他还僵硬地弓着身子站在那儿,头埋在哗哗淌水的洗脸池里。他们一拉他的身子,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倒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古怪得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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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菲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她的手微微发抖,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从没听说过这种死法,我眼前仿佛出现她丈夫死时古怪的笑容。
  柳菲接着说:“当时我一滴眼泪都没流,整个人都傻了,只觉得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我头晕得厉害,浑身发软,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可那个警察就是不放我走,一再向我解释,我丈夫是自杀,因为门是从里面反锁,屋里只有他自己。警察不让我自己呆着,一个劲安慰我。我只好坐在那里,怔怔地盯着他的衣领,心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念头转来转去,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想:那个警察的扣子很滑稽。我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直到晚上,我孤零零坐在家里的时候,眼泪突然哗地流了出来,这才活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对,不对,警察肯定搞错了!没有人能用那种方法杀死自己,再何况我丈夫还是一个个性软弱的人,绝没这种魔鬼一般的坚忍,能把脸埋在洗脸池溺死自己!开什么玩笑,他连晚上起夜都要打开所有的灯!再说,他有什么理由自杀啊?他那么大本事,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还勾搭上一个下贱的情人!我趴在床上痛哭了一整夜,直到哭昏过去……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都快疯了,那个家一天都呆不下去,我不断地申请去外地采访。但只要一回北京,一住在那个家里,每天晚上都在泪水中醒来!结果不到一年,又出事了……”柳菲突然停住。
  “又出了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柳菲摇了摇头,不理会我的问题,接着说:“跟你没关系,反正是出了事!事后我突然就想开了,我对自己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吧!’我想起有一次,你在采编平台上笑嘻嘻地对哪个女孩说:‘勾引我吧,我很容易上钩的!’既然你这么容易上钩,好!我就勾引你!那是我婚后这几年来第一次细心修饰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人渐渐恢复了当初好女孩儿的模样,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擦干了眼泪,补了补妆去上班。你看我的眼神果然和从前不一样,立刻上钩了吧?”柳菲淡淡笑了一下,眼里还含着泪。
  “早就想上钩来着,谁让你之前一直没给机会?”我笑着说。
  “就会嘴甜!又忘了半年不理人的事了?余晴自杀那会儿你光知道和我腻着,我伤心的时候你又跑哪儿去了?你知道吗,你跟我说的那些事,我听着比你自己还难过。那时我就告诉自己,虽然我已经不敢希望什么爱了,可还是想永远关心你,我不敢再谈什么爱情婚姻的,就想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但你又突然为了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不理我了!”柳菲又想起这件事,眼圈一红,但忍住没哭。
  我探身吻了吻她。柳菲皱了皱眉头,说:“你不理我也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你理我。下班后我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差不多天天夜里都哭醒。落得这样下场,我也不知道该怨谁,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有一天夜里,我又一次醒来,发现满脸的泪水。我正要找手巾擦泪,却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屋里有人!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头一看,床前站着一个黑影,我刚要大叫,却突然呆住了,那个黑影竟然是我丈夫!”
  我心里一阵寒意,轻轻握住柳菲的手,她的手冰冷,直发抖,她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不知怎么的,一看见他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他弯下腰,在我耳边说了一串数字,指了指电脑,然后退入墙角的黑暗中。我突然清醒过来,抬手打开灯,墙角那儿根本就没有人!我告诉自己:‘菲菲不要怕,不要怕,这一定是一个噩梦……’可还是忍不住抱着枕头整夜发抖。那天晚上我都恨死你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为什么一声不吱躲得远远的,我陪了你一年多,这个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陪陪我?我流着泪,哆哆嗦嗦地给你打电话,你不在家,手机也不开机,不知道又在和哪个女人胡搞!”柳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吻了吻她的泪水,说:“对不起,那天夜里我应该陪着你的。”
  柳菲厌恶地推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抑止住泪水,接着说:“后来天慢慢亮了,太阳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梦里那串数字,他是指着电脑和我说的。我打开电脑,想不出这串数字能有什么用,他生前总在网上聊天,从来不理我,我一般只是在报社时上上QQ,回家从不动电脑。我点开家里电脑的QQ图标,问我密码时我输入了那串数字,点隐身上线,那串数字真是他QQ密码!他QQ好友里清一色全都是女的,当然了,他还不至于傻到深更半夜和男人聊什么天——但我马上看到“水灵”的名字,就是当初他要送她手表的那个贱女人!我点开他和水灵的聊天记录,看了整整三个小时,越看越害怕!你知道里面写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只好摇摇头。
  柳菲说:“那里面无数次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一阵眩晕!几年前,一对陌生男女深更半夜谈论我干什么?
  柳菲说:“我丈夫不住地挑逗那个叫水灵的女人,而水灵也乐于迎合他,但每次给他点甜头前总是要问一些你的情况。我才想起来,有段时间他老爱拿着咱们同事的照片挨个议论,那时我没敢深想,只怕他看出我喜欢你。但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他是想从我这儿套你的消息,好去讨好那个叫水灵的贱女人。那个水灵还告诉他,我每天晚上躺在他身边时都在想你!看到这儿我怕极了,我从来没对人说过我喜欢你,谁都不可能知道,但那个叫水灵的女人居然全都知道!那个女人说话十分诡异,肯定不怀好意,她约我丈夫联系你,想和你见面,还说要两人一同对付你。但我丈夫那人是个懦夫,总是推来推去不敢找你。最后,我终于翻到了02年他死的那天晚上。你知道吗,我丈夫死那天夜里和水灵约了凌晨一点钟见面,法医说他死的时候是凌晨三点至五点。但他根本就没出门,房门是反锁的,也没人进去过。我怕得要命,水灵那晚可能真来过了,也许她就是凶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那样杀死人!呆在那个屋子让我害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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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过柳菲,她软软的身体在怀里发抖,我也浑身发冷,脑中疑云密布。我问:“你知道那个水灵是谁吗?”
  柳菲说:“不知道,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事才过一两个星期,我就在‘夜猫子’里发现了她的贴子,是找你的,指名要找你,说话很不客气!”
  “夜猫子”是网上的一个论坛,都是些熬夜的人在里面灌水。从前我和柳菲上夜班的时候也常去那里面搅混水,我已经好久不去了,怕在那里面遇见柳菲。
  我吃惊地问:“找我干什么?”
  “我哪知道,还能是什么好事?想想我丈夫怎么死的就该知道了!你已经很久不去‘夜猫子’了,但我还是担心你哪天不经意再去一次,看到那个女人的帖子,就一无所知地和她联系。那就坏了!你知道这几个月我都急成什么样了吗?”柳菲猛地抓住我的手,抬眼看着我,乞求道:“答应我,再也别去‘夜猫子’了,最好再也别上网了!她说你起的时候总用一种恶毒的口吻,她一直在网上打听你,一直在找你,已经好几年了!她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报社找你,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还要诱惑别人的老公去对付你!我都不敢想,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这几个月我没一天能睡好,总做噩梦,梦见你也象我丈夫一样,神情古怪地死在洗脸池前。我一次次半夜惊醒,浑身冷汗直流,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我一直独自活在恐惧和痛苦里,一个人胡思乱想,今天终于忍不住全对你说了!答应我,千万别沾上这件诡异透顶的事!我敢肯定,我丈夫死那天夜里水灵去我家了!真的!那只表不见了,他给她买的那只表没了,已经送给她了!那天晚上她就在那儿!”
  柳菲的手痉挛一般死死地抓住我,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我不知道是被她的话,还是被她那恐惧的样子吓到了。我紧紧地把她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承诺绝不沾上这事。柳菲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我怀里。
  这半年她一直在为我担心,而我却丝毫领情,还一味躲着她。愧疚折磨着我的心,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好一遍一遍细吻她的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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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菲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余晴自杀快两年了,我还是不敢留女人在家里过夜。我害怕一觉醒来再发现浴缸里的尸体,虽然我明知道这种念头很傻气。
  我独自走回漆黑的楼道时,感到腹部一阵极度空虚,精液带走了我体内最后一点温热,现在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叫“水灵”的女人究竟是谁?她那么神神秘秘地找我想要干什么?
  这几年我一直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中,哪知道背后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的秘密!今天晚上柳菲无疑有些神经质,这几年她受了太多苦。她说得对,我确实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从没把她放在心上。而我早该珍惜她,她是爱我的。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本来就不多——实际上,除了她好象也没谁了!
  我总是这样不可救药地败坏爱自己的人,直到伤害了别人才知道难过!
  水灵是谁?是另一个被我伤害的人吗?
  我打开电脑,犹豫该不该上“夜猫子”。柳菲那惊恐疯狂的眼神好象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食指僵在半空中,突然一阵发冷。
  不可能的!根本没那么邪门的事!
  柳菲经常神经质,她梦见什么都不奇怪。不过她丈夫死的倒实在很古怪,怎么会有那种离奇的死法呢?谁知道呢,也许他准备迎接情人兴奋过度,洗脸时心脏病发作死掉了!
  唉,管它呢!谁能把我怎么样,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我的生活早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点开收藏夹里“夜猫子论坛”的标签——
  页面缓缓打开——
  标题栏上还是从前那句欢迎词:“这是里夜游者的天堂,暗夜是我们不散的Party!”
  页面完全打开了——
  我吃了一惊,置顶的帖子真是找我的!
  那个帖子的主题是:
  “萧南,你欠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
  发贴人果然是一个叫“水灵”女人!
  我欠过谁什么?除了感情我恐怕也没欠过谁什么。水灵是一个曾经爱过我的人吗?而我怎么伤着她了?不可能,我只谈性不谈感情,从不骗别人说自己有什么爱情。如果别人有可能爱上我,我一定会马上躲开。
  那么水灵又能是谁?
  答案只能在这个帖子里!
  我点开这个帖子,里面却只有三个字:
  你是谁?
  
  我想了一下,我不能跟贴问水灵,因为柳菲看到我说话不算数会不高兴。
  我看了一眼水灵的状态,她在线。我通过论坛的给她发了一条短消息:“你究竟是谁?找我想干什么?我认识你吗?”
  没几秒钟,电脑发出“叮”的一声,一个稚嫩的女声说:“你有新短消息!”
  点开一看,水灵回信说:“你躲不掉的,终于找到你了!!!忘记我了吗?”
  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你有新短消息!”
  水灵发来了第二封信。
  我点开第二封信,这封信写着:
  你欠我一个未做完的梦!!!
  下面缓缓打开一张照片————
  我“啊”地大叫一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跃起!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居然是余晴自杀那晚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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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
  
  
  
    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的手脚发麻,浑身冰冷,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傻站在地当间一个劲儿地发抖。
    电脑在暗夜中闪着惨淡的白光,中间正是那个女人的照片,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依旧恶毒地瞪着我,那张面目不清的脸依旧隐匿在黑暗中……我僵在当地,一下子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那个噩梦中的女人对视的夜晚!我只想大叫,可喉咙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突然,鼻子里又一次充满了那种腐臭的焦糊味,屏幕上那双眼睛象是活过来一样!
    我哆哆嗦嗦地关上电源,房间里蓦地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不知藏着什么?
    我慌忙打开灯,日光灯刺眼地闪亮——
    屋里没有人!
    电脑屏幕一片漆黑,地上摆着残酒和吃剩下的蛋糕,床单一片零乱,冷清得让人心酸。
    我冷得直哆嗦,抑止不住发抖,钻进被里,还是颤抖得厉害。满床都是性的味道,那是刚刚柳菲流出的体液,那味道里掺进了春夜的寒气。
    我头脑一片混乱,什么都理不清楚。这件事我已经忘了,明明已经忘了,这是一件事从没发生过的事,只是一个噩梦!一个梦!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可没有答案……
    
    天开始亮了起来,窗外一开始还象蒙着一块幽暗的幕布,但只一会儿,屋内日光灯就显得黯淡无比。清晨的阳光肆意铺散在床上,我被一阵悲哀、困惑、恐惧、饥饿折磨得六神无主。
    那个女人绝不是真人,她只是一个梦,余晴死的那天我做的噩梦!可她怎么又会叫“水灵”,怎么又会找上我呢?
    天啊!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忘记了余晴,她有多长时间没出现在我记忆里了?不,她一直都在,只是我一直拒绝想起她。我和柳菲一样,面对无法解释的自杀选择了遗忘。
    我的头脑混乱一片,必须找人聊一聊,证明自己没有发疯。
    我迟疑了一会儿,再次打开电脑。
    电脑缓缓地启动——
    我看了一眼表,上午七点多,多伦多那边刚刚入夜。如果没什么夜生活的话,往事惘逝也应该回宿舍了吧。但愿往事惘逝也在网上。
    拔号时,我突然想起一年多前,自己曾经嘲笑过往事惘逝的专业——宗教学。当时我问她多伦多大学宗教系毕业是不是要去当尼姑,她说是因为全额奖学金才选那个冷门专业的。那时候我对一切神神秘秘的事都不屑一顾,谁知道一年多后的今天,自己却碰上这件该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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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2)
  
  
  
   我刚上QQ就看到往事惘逝的留言,她不在线,头像是灰的。昨晚我和柳菲喝酒做爱时,她给我发了三条消息:
    “Happy Birthday!生日快乐!”
    “你在不在啊?说话啊你?”
    “算了,不理你了,准又出去胡混了?”
    我有点奇怪,她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回复:“谢谢你!”
    往事惘逝的头像一闪,她上线了,原来她一直在隐身。
    往事惘逝:“你终于回来了,一直在等你,你干什么去了?昨晚生日和谁一起过的?”
    我:“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呢?”
    往事惘逝:“你自己告诉我的,你忘了?喂,昨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想没想我?不许说谎啊!”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她我生日的。我回复:“昨晚没干坏事,一整夜都在想你,想你陪我过生日,我们在烛光下整夜缠绵………………(此处删去一百万字)”
    往事惘逝:“吹牛吧,删一百万字!你有那么animal吗?”
    我:“跟别人我都斯斯文文的,但一看到你,我就怎么也按捺不住变成animal!在你面前还能装斯文的男人,一定心理畸形!”
    往事惘逝:“少来!想我怎么不上QQ找我?肯定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连上网都顾不得了!”
    我:“天地良心,如果见过你以后,还能对别的女人感兴趣,那个男人一定也是心理畸形!”
    往事惘逝:“哈哈,多谢恭维。不过你说这话可就露馅了,我至少知道两件事:一、昨晚你肯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二、按照你的理论,你肯定是心理畸形!”
    我:“太神了吧,连我心理畸形都知道!”
    往事惘逝:“还用问吗?你想骗我说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你又不好意思直接撒谎,于是闪烁其辞,不停地夸我,想用暗示打马虎眼,让我以为你一片痴情不会找别的女人。”
    她总是那么聪明,被人捧了一番一点都不头晕。不过也难怪,她是美女么,被捧的难道还能少了吗?我回复:“不知道有谁敢娶你这么精明的女孩儿?如果真没人敢下毒手,不如便宜了我吧!”
    往事惘逝:“那倒不用你操心,有的是不知死活的人争着要被我整治呢?好了,不和你扯谈了。今天你一定有要紧事要找我商量!快说吧。”
    我吃了一惊,回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要紧事?”
    往事惘逝:“拜托,别问这么低幼的问题。你这人不愿意别人看透自己的心事,总是幼稚地掩饰自己。每次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一定先开些放肆的玩笑,好让人觉得你并不十分在乎下面你要说的事,然后再随随便便地进入正题。今天你删了一百万字,所以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这家伙实在让人头大。天下美女应该有不少,可长脑子的美女恐怕只有这一个。如果天下女孩都这么鬼机灵,男人就不用混了!我不禁苦笑,总是被这个小我几岁的小姑娘看透心事。
    我回复:“倒不是掩饰自己,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实话,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但这个问题却让我感到很害臊。”
    往事惘逝:“你是想问我第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吧?不用害臊,你一向有这种变态的求知欲。我大概是12岁来的,红红的,好吓人!你满意了吧?”
    我:“拜托,别闹了!我一夜没睡,已经够心烦的了。”
    往事惘逝:“好了好了,不闹了,你说吧。”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傻气,但最终还是问:“你学的是宗教学,你相信鬼魂存在吗?别笑我!”
    那边沉寂了好一会儿,我有点心虚,正不耐烦,突然屏幕上传来她的回复:
    “你昨晚一定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什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我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往事惘逝:“都说了,别总提这么幼稚的问题!你这人对鬼神什么的东西从来不屑一顾,今天突然遮遮掩掩地问我这么一个问题,只能是因为你真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了。你快说呀,急死人了,你到底想不想说正事了?”
    我:“是你总打岔!好了,说正经的吧。以前我跟你说过我女友余晴自杀的事吧?”
    往事惘逝:“说过。你说自己丧尽天良,欺骗了她的肉体和感情。可是,伟大纯洁高尚的余晴却依然深爱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家伙,最后,可怜的她终于怀着无望的爱悲惨死去。而无耻的你却对着她的尸体欢呼:‘我终于又有了泡妞的自由了!’”
    我不满地回复:“别拿别人的倒霉事开玩笑!我要跟你说的是她自杀晚上还出了另一件事。那个晚上我梦见一个诡异的陌生女人站在我床前瞪了我几小时,我吓醒的时候就发现余晴自杀了。”
    往事惘逝:“为什么不早说????????!!!!!!!!!!”
    我:“我觉得那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没什么可说的,再说我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从未觉得那个诡异的女人真有其人。但昨天晚上,有个叫水灵的女人在网上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她居然就是我梦里那个可怕的女人!她真的存在,两年前那天晚上就是她半夜站在我床头的!”
    那边半天没回消息。
    我问:“说话啊?吓傻了吗?我昨天夜里也吓得半死!”
    往事惘逝:“那个噩梦里的女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一个同事警告我‘夜猫子’论坛上有人不怀好意地找我,我就去看了。”
    往事惘逝:“女同事吧?”
    我:“准确地说,是女上司。”
    往事惘逝:“昨晚就是她和你一起过生日的吧?”
    我:“是的是的,别问这些没用的了,昨晚我们还做爱了,满意了吧?”
    往事惘逝:“她爱你吗?”
    我无可奈何地回答:“我猜是的。”
    往事惘逝:“那她一定也恨你!”
    我:“为什么?”
    往事惘逝:“你怎么这么傻?这还用问我吗?哪个爱上你的女人能不恨你?”
    我:“说的也是。”
    往事惘逝:“那个噩梦里的女人说什么了?”
    我:“她说我欠她一个未做完的梦。”
    往事惘逝:“这话很诡异,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两年前的梦里,她要抓我脸的时候我惊醒了,她没来得及杀死我。我猜那句话的意思是说,她要让我做完这个梦。也就是说,她还要回到我的梦里,在梦里杀死我!”
    尽管是大白天,我打这行字还是一哆嗦。这句话我琢磨了几小时,只能是这个意思,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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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3)
  
   往事惘逝没有回复。我接着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两年前水灵没有杀死我,却杀死了余晴,不过,可能杀死余晴也是报复我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报复我。”
    往事惘逝:“你从前不是说,余晴是因为她的秘密情人而死的吗?”
    我:“当时我以为那个梦是假的,我没法解释余晴的自杀才那么说的。但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余晴死那天屋里就不止我俩,还有第三个人!如果那样的话,余晴真是自杀的吗?我害怕余晴那晚是被水灵杀的,是替我死的!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余晴为我而死,而我却一直憎恨她,以为她是为情人死的,一直想把她从记忆里抹除!”
    往事惘逝:“你还爱余晴,是吗?”
    我心脏猛地一阵抽搐,冰封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难过得几乎要流泪。我本不想回答往事惘逝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害臊的,除了她我还能和谁说。我回复:“爱,我还爱她,我多少次梦见她,梦见她还在这个屋子里和我一起,梦见她和别的男人躺在这张床上,我总是心痛得醒过来,发现枕头早已被眼泪沾湿了。我根本不信仰爱情,我知道所有爱情最后都会变成欺骗,为了情欲相互欺骗——够了!我谁都不想爱,再这么来一次的话我准会发疯的!”
    往事惘逝:“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
    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就不要再刺激我了!我这两年过得象孤魂野鬼一样,每天忙着折磨自己,每次想起她我就把自己灌醉。我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度过漫漫长夜,我疯狂地找情人,虽然知道射精后躲不过厌恶,但我还是眷恋拥抱时那一点点温暖。那种时候简直象犯了毒瘾一样,完全失去理智,就是发疯地想要抱着什么人,随便什么人,只要是女人,也想要女人抱着我。余晴死后这张床上不知躺过多少女人,我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我没完没了地折腾,只要能让我忘记过去,什么都可以,谁都可以!”
    往事惘逝:“我头一次听你说没有余晴你这么痛苦,以前我还以为你挺高兴呢!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她?”
    我苦笑一下,回复:“好象我们谁都没珍惜谁。当然,也可能全都起因于我。我总想对不起别人,总想当坏人。可我毕竟受过高等教育,虽然没什么道德吧,但总不好意思存心伤害别人。你可以称这为软弱。所以,不得已而求其次,我只能衷心地盼着别人能先对不起我,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不起别人了!够卑鄙吧?”
    往事惘逝不答话,不知是不是被我气死了?
    我接着说:“我和余晴之间的事就是这样。这不涉及相爱与否,说老实话,我们一直相爱,直到最后一刻。但从我们第一天相爱开始,我就一直想偷情,一直想对不起她,只不过由于她对我太好了,我不太好意思成心伤害她罢了。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精神枷锁!那么多性感的女人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每天都在压抑中挣扎,干坏事时怕被她知道,干完坏事又要撒谎!要知道,有可能的话,我一直想做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诚实的人,可在爱情中怎么可能做一个诚实的人呢?所以,我只好一直期盼着她能先伤害我。是不是有点变态?后来她真对不起我的时候,说真的,一开始我高兴坏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下我们都可以诚实点了,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当坏人了!但转念之间我又瞧不起自己,真他妈的,想当坏人还总得跟在别人屁股后!”
    往事惘逝:“伤害了爱你的人你就不后悔吗?”
    我:“我不知道,痛苦真上来的时候确实疼得受不了。恐怕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做的聪明一点,一开始就不让自己爱上谁,那样也许就不用伤害谁,也不用跟有毛病似的盼着别人伤害我了!”
    往事惘逝:“你这人神经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如果一个男人一个劲在我面前说自己好,我就会有戒备心理,不自觉地开始挑他的毛病。但遇到象你这样上来就说自己是坏蛋的,我一定会想:其实他也没他说的那么坏。就会开始找你的优点。”
    我:“还是当坏蛋好处多!不过,怎么岔到这儿来了?我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到底有没有鬼?”
    往事惘逝:“你想知道宗教里怎么解释你这件事吧?但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宗教,宗教的答案只能是最后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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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4) 
  
  
    我:“什么最后选择?”
    往事惘逝:“听说过‘奥卡姆剃刀’吗?”
    我:“有点印象,不过忘了具体说的是什么。”
    往事惘逝:“‘奥卡姆剃刀’是一个一般性的科学原则,说的是,如果一个问题存在几个可能的备选答案的话,我们应该选择所需假设最少的那个答案去验证,在这种情况下宗教就成了最后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
    我:“具体一点,我没听明白。”
    往事惘逝:“比如说吧,为什么你噩梦里出现的女人突然在网上找你?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宗教式的答案,另一个是合常理的答案。如果选宗教式的答案,我们就必须有一大堆假设:假设有鬼魂一样的东西存在,假设她能不知不觉地进入别人的家门,假设她能离奇古怪地杀死人,还让人以为他们是自杀,还要假设这个鬼魂会上网、会打字,会利用网络论坛做诱饵找你,还会拍照片……所有这些假设都荒诞不经,没有一个是能证实的,如果你选这个答案的话根本就没法求证。所以我说宗教的答案是最后一个答案,只有排除了其它所有答案后才能用到它。”
    我:“但这就是唯一的答案呀,哪还有另一个答案?”
    往事惘逝:“当然有!另一个答案就是,那个水灵不是鬼魂,而只是一个人!这个答案只需很少的假设,而且都是可以求证的假设。我们只需要假设你的噩梦不光你一个人知道,你曾经告诉过别人,而知道你噩梦的那个人恨你,或者把你的噩梦告诉了一个恨你的人。于是这个恨你的人就上网,利用你的噩梦来折磨你。利用奥卡姆剃刀,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选择第二个答案:是人在捣鬼!你的噩梦曾经告诉过谁?”
    我刚想说没有,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噩梦我告诉过柳菲。余晴刚死那阵我成天和她在一起,什么都和她说过。但不可能是她害我。难道她说了出去?不应该啊,她能和谁说起我的隐私呢?
    往事惘逝:“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起自己告诉过谁了?”
    我:“我只和昨天来的那个女上司说过,但她绝不可能利用这个来折磨我!她也不大可能对别人说起过!”
    往事惘逝:“她为什么就不能害你?你刚刚承认她爱你,她也恨你。”
    我:“你没看到前面我说的话吗?就是她大半夜来警告我别上网,也别和那个水灵联系的。”
    往事惘逝:“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如果哪个女人不会利用男人的好奇心的话,她可真是白活了!”
    突然,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就是她,就是柳菲,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弄出来的!
    她恨我半年不理她,昨晚编好了故事来找我。问明白我是为谢雨亭不理她后,柳菲立刻给我讲了这个故事。为了不让我怀疑,她又是哭又是说爱我,还和我做爱,让我来不及细想她故事的漏洞。她家离这儿不远,我送她走后,她立刻上网等着给我传照片。她了解我,知道那个诡异的故事会让我犹豫一阵,她赶回去完全来得及,来不及的话她也可以找个人替她传照片。她是中央美院毕业的,从美编做到夜班主任,无论用电脑合成还是找模特拍一张鬼照片都不会有什么破绽,反正我噩梦中那个女人又没露脸。
    她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最痛苦的记忆就是余晴的死,她就要用这个来报复我!
    水灵就是柳菲!!!
    我心里一阵酸痛,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我?这样报复不是太幼稚了吗?
    但女人的报复又有什么道理可循?
    不,不对!柳菲的报复一点都不幼稚!如果往事惘逝没有帮我分析这件事,我自己难受得要命,根本不可能理智一点想这件事,天知道这段时间我会怎么疑神疑鬼,恐惧痛苦成什么样!柳菲还可以继续装那个水灵折磨我。
    又或者,她是想让我再象从前那样忍受不了孤独痛苦,回到她身边。因为是她告诉我这一切的,我会觉得她爱我、关心我,她是我最知心的人,这些隐私也只能和她一个人分享。
    一定是这样!她不是想报复我,就是想借这件事重新得到我,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往事惘逝:“怎么不回话,是不是想明白了?”
    我:“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怕了!”
    往事惘逝:“恐怕不是女人的心思可怕,而是你太爱余晴了,一时痛苦得来不及想吧。”
    我:“可能吧,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魂不守舍,刚刚才好了一点,我也觉得奇怪,自己昨天怎么就会信那些胡说八道呢?”
    往事惘逝:“想明白就好了,别和自己过不去了。下夜班后上网找我吧,我现在要去忙了。”
    我:“谢谢你陪我这么长时间。你那边已经是晚上了,还忙什么,是不是忙着要背叛我们的爱情?”
    往事惘逝:“谁敢和你有什么爱情?我可害怕被你这个狠心的家伙弄死!不说了,过几天我就要考试了,我还一点都没看呢!”
    我:“好吧,晚上见。吻遍你每一寸。88”
    往事惘逝:“等我擦完砒霜膏你就可以吻了!88”
    我:“只要能遍吻你美丽的身体,我的命又算什么?晚上见!”
    下线后,我叹了一口气,余晴终究是为了别人死的。
    而柳菲呢,这个我昨晚还温存过的女人,我头一次感到她是那么诡异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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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5) 
    
    我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远远看见柳菲正在采编平台那一边看版样,我向自己的隔断走去时,柳菲抬头看了我一眼,温柔地一笑,有点羞涩的样子。她眼睛红红的,还留着昨夜哭过的痕迹。我也一笑,若无其事地走进自己的隔断。
    我的隔断和谢雨亭挨着,我走近时她也正低头看版样,虽然她没抬头看我,但我敢肯定她知道我来了。挨着谢雨亭坐多少让尴尬,有时我盼着她赶紧找一个男朋友,那样我们关系就可以正常化了。简直难以置信,她已经25岁了,连初恋都没有过。
    我刚一坐下,就听到楼下救火车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引起整个采编平台一阵骚动。几个值班记者一下子冲到窗前,摄影部的人也冲了过去,发出很大的声响。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看他们折腾什么。
    我也站起来,看见摄影部主任正在数数:“一——二——三——四——……”数到“十八”时,他兴奋地转过身来,大喊一声:“十八辆救火车,出大事了,快快快,拿器材,好事啊!正往东去!采访车坐不下的打车追!”摄影部的人手忙脚乱地抓起摄影包,文字记者跟着他们冲向电梯。摄影部主任在后面大喊:“肯定死了不少人,我要几个全景,俯拍的,带死尸的,死尸越多越好!也要照上消防队员的英武神勇,不然宣传部给我好看!”他手下的小喽罗们一齐高声答应着冲进电梯。摄影部主任回过头来,激动得直搓手,两眼冒着兴奋的光,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喃喃地说:“正愁头版图片不行呢?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一群无聊的人!我回身想坐下的时候,看见谢雨亭正在瞧我。
    见被我发现了,谢雨亭慌张地低下头去,满脸通红,又觉得有些不意思,忙说句话掩饰:“你脸上古古怪怪地笑什么?”
    要是往常我只会说一句“没什么”就罢了,但今天,我眼角里突然看见柳菲正在不远处看着我,心里一股恶意徒然而生。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谢雨亭的眼睛,凑近她说:“你知道吗?干报纸和开棺材店差不多!开棺材店的拿坏事当好事,死人越多越高兴,不死人他们就没得赚了。干报纸的也一样,只要出事,不管坏事好事,一律是好事,他们都高兴。就惟恐不出事,如果不出事他们只有喝西北风去了!就是这帮人,每天满口叫着人文关怀、社会良知,心里盼着多死几个人,报纸好有得登!”
    谢雨亭一愣,脑子没转过来,她脑子就是慢。然后她不以为然地说:“就你怪念头多,传播学就教这个吗?”
    我突然收起笑容,对她说:“别动!你头发上有个东西!”谢雨亭还没反应得过来,我已经迅速转到她身后,拈起她的长发放在面前一闻,她的头发有股森林的清香,不知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谢雨亭纳闷地回过头时,我已经放下她的长发,笑一笑说:“没事了,一只小虫,已经飞了!”谢雨亭很担心地用伸手摸摸那片头发。
    我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看见柳菲脸都气白了。她一定以为我和谢雨亭刚才在说情话,还亲热了一下。对了,我就是要她这么以为!
    我继续和谢雨亭胡扯了一会,逗得她“咯咯”直笑。那边柳菲坐不住了,开始没好气地摔东西。
    谢雨亭单纯得象个小孩子,一转眼忘了生我气,眼睛又开始象从前那样,微笑着长时间注视我。我心里一动,有点难过,心想:别逗大了,见好就收吧!
    就在这时,柳菲走到我的桌前,一脸严霜地瞪着我:“萧南,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冲谢雨亭暧昧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谢雨亭担心地瞧着我,我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以示没事,跟着柳菲进了她的办公室。
    整个采编平台都是隔断,只有尽头处有几间房间,主任和中心负责人都在那里办公。
    一进办公室,柳菲绷着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象个小女人一样坐倒在沙发上,转过身来委曲地看着我,好象又要流出泪来。
    我们曾经在这张沙发上做过爱。我有点心软,但马上想到,柳菲这一脸委曲都是装的。她跟我耍阴谋,还要装出一脸可怜像骗我!
    柳菲激动得要哭出来:“你当我是什么了,空气吗?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盼着见你,盼了十几个小时,却盼到你当着我面和别人调情!我昨晚去找你只是担心你,又不是求你爱我!你为什么就不让我离你远点,为什么又突然对我那么好?我本想以后就这么麻麻木地过了,不敢再有什么梦想了。你昨天突然又给我梦想,今天再马上把我摔进烂泥坑!你不对我好也不用这样伤我心、这么折磨我啊?”
    我一直靠在门上冷冷地看着她演戏,等她说完后我才坐下来,正对着她,轻蔑地说:“到底是谁折磨谁啊?你的倒霉不全都是自找的?”
    柳菲象被抽了一鞭子,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满是泪水。
    我说:“你的一生简单是一个大笑话!你自己还不知道,我都禁不住要乐了。你从小当惯了美女,总觉得男人天经地义就该围着你转,绝不允许有人不爱你。哪个男人不爱你,你就嫉妒得发疯,非要把那个男人搞到手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你都快魔障了!爱你的人你不当回事,不爱你的你就非要让他爱上你!你丈夫没象其他人那样爱你,你就自欺欺人地说自己爱上了他,发疯一样逼他也爱上你,他还是不爱你,你就非要嫁给他。结果怎样,嫁了个傻瓜!你把傻瓜弄到手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爱他了,直到他喜欢上别人,你才又嫉妒起来,觉得自己爱他爱得不行了,非要重新得到他。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嫉妒和霸占而已。你一直活在梦里,觉得天下人都和你做对,事事不顺,其实只不过是你自己心理有毛病!”
    柳菲的眼睛一片茫然困惑,迷惘地瞧着我,嘴里喃喃地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全是事实啊!你对我不也是一样。就因为我刚来时每天和别的女孩闹,没理过你,你就嫉妒得发狂,又觉得自己爱上我了,非要让我折服在你的魅力之下。再后来我半年没理你,你就想出个恶毒的主意,弄出个什么水灵来,装成余晴死那天我噩梦里的女人折磨我,想让我再次爱上你!为了让别人爱你,你跟疯子一样什么都干!你就不觉得自己心理畸形吗?”
    柳菲“啊”地一声惊呼,满脸煞白,“什么?你说什么?水灵就你那个你噩梦里的女人?你跟她联系了?你怎么那么傻啊!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担心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警告你,你却自己找上门儿去!你怎么这么傻呀?你可以不爱我,但你怎么能不信我,怎么拿自己不当回事儿呢?”她一下子扑上来,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嘴唇颤抖得厉害,眼睛象疯了一样,含泪瞪着我。
    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都穿帮了,还演什么戏?你那套胡说八道骗小孩儿去吧?”
    柳菲浑身颤抖,狠狠地瞪着我,但泪水终究没有流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站起来,脸上突然现出坚决的神色,眼睛里象是要冒出火来,张嘴想说话,可说不出来。
    我回身开门。走出她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她在身后诅咒一般地骂:“萧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你们这帮没心没肺的混蛋,一个也不配我爱!”
    我没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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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6) 
  
  
    报复完柳菲,本该出一口气,但我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我对人评价一向不高,如果别人干了什么坏事也很少会生气。人本来就这么变态嘛,有什么好生气的?但今天我却真生气了,还说了那么恶毒的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我太在乎过去的疮疤,谁碰就跟谁急。想起柳菲最后满脸煞白地看我的样子,我又有点心疼,或许自已真有点爱她。
    我不禁骂自己软弱!明明是她先整我的,我骂了她却还觉得自己过分。再过分也没她过分!
    我无聊地混过几小时,把版样丢给谢雨亭,让她去交给柳菲,然后便离开报社。
    一进家门,看见昨天晚上吃剩的生日蛋糕,我突然又一阵心酸。
    柳菲这样做也是因为爱我,我怎能说那么伤人的话?再说,也未必是她干的。也许她曾经和别人说起过我的噩梦,别人就用来算计我,我却没问明白就冲柳菲发火。
    我黯然地躺在床上。昨天柳菲还躺在这张床上,死死地抱着我,吻我叫我的名字,今天我却对她那么残忍……
    算了,我对不起的又不止她一个人,我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害人的,也是被人害的。
    我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个头疼的问题,祈祷醒来后把这一切忘干净……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一片漆黑中,我突然感到一阵慌张,鼻子里满是焦糊的腐肉味!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一下子吓醒了——屋里有人!!!
    一个男人黑乎乎的身影正站在我的床前,俯身凝视着我!我吓得大叫,可听到喉咙里只传来一阵咕噜声。
    我颤抖得厉害,身体却象铁铸住一样一动不能动。
    那个男人的面目完全看不清楚,只是一个漆黑的身影,他站立不稳,轻微地晃动,象是随时要倒在我身上。他的手缓慢地试着抬起,可只能动弹一点点。我惊恐地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能是干什么,那只黑色的手正竭力向我头伸来!
    我浑身冷汗直流,急促地呼吸,突然有种奇怪的颤栗!这个男人背后,他的背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我惊慌地抬眼向他的身后瞧去——
    啊!!!他身后站着——站着那个古怪的女人——水灵!
    我要昏死过去了,心脏发疯地跳,象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脸热得象发烧,全身却冷得直打颤!
    水灵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恶毒地瞪着我,脸依旧隐匿在黑暗里。她正在那个男人身后跳着诡异的舞蹈,身体缓慢地扭动,双手不停地抬起,掐在一起,然后再放下,再抬起……
    突然,我发现,那个男人原来一直是被水灵的动作控制着,随着水灵抬起手,掐起,他也不断地试图抬起手,掐起……他双手笨拙无比,象僵尸一样生硬,每次只能抬起一点点……
    我猛然明白了水灵在干什么!
    她在控制这个男人!!!她在教这个男人掐死我!
    我一动不能动,喘着粗气,死盯着月光下四支扭动的手臂。那个男人每一次移动都要比上一次抬高一点点,他也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吃力地想把手按到我的脖子上!
    我疯狂地注视着这一切,象被钝刀割肉一样,忍受着死亡一点一点逼近,我想大喊,求他们快一点杀死我,可我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们也象哑剧一样绝不出声……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黑暗中无法觉察时间的流动,那个男人的手越来越灵活……
    我在梦魇中忍受忍受着灼人的煎熬……可是,这真的是梦吗……
    …………
    黎明之前连星光都要隐没,所有暗夜中闪现的身影也一点一点隐没在晦暗的阴影之中。黎明前的黑暗过去时,水灵和那个男人也着黑暗消散了……
    我的手能动了,但浑身麻木酸痛,我吃力地拉起被子盖在脸上,被子都已经湿透了,被我的冷汗浸透了!
    我躲在被里无声地啜泣,哭得浑身颤抖……
    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错了!
    噩梦里的女人已经找到我!
    只剩下唯一一个解释,只剩下最后的答案:水灵真的存在!鬼魂真的存在!
    网上那张照片是真的!
    不是柳菲编造的,水灵真的存在——我看到她左乳房被烧焦的黑糊,里面露出血色的碎肉,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所有这些细节我从来没对柳菲说起过,我只提过噩梦中的女人身上有几处烧焦,柳菲不知道那是在左乳,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太笨了,水灵照片上的细节一点都不错,那照片绝不是柳菲伪造的,我早该明白的!
    可我却错怪了柳菲!
    眼泪无声地渗入被中,我的心被恐惧和悔恨蚕食着——
    我完了!真的完了!
    水灵又回到我的梦中,她是来继续我未了的梦的!
    那个被她操纵的男人是谁?
    他是谁——
    只能有一个答案:
    柳菲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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