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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宅位于街口,只有三间土房子,收拾得还算干净。老胡的老伴身上还有病,躺在里屋猛咳嗽,看见自己丈夫回来了,高兴得眼泪都流下来:“老胡,儿子带回来了?”老胡强颜欢笑:“你别担心了,儿子去了外地进货,走得急,没和你打招呼。”老太太蜷缩在被窝里,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老胡从里屋出来,招呼几位朋友在家里休息。大家实在是乏了,一觉一直睡到月亮出来,几个人出去吃了点饭,躺下又呼呼大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休息差不多了,四个人聚在胡家书房里。这书房里一大排书柜,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线装书,柜子上还摆了几个仿制古董。
??老胡坐在藤椅上,拿着绿色酒盏在手里掂过来倒过去地看着,细细把玩,连连赞叹:“果然是好东西,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看过这样的东西。今天算是开了眼。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酒盏应该是出自五代十国时候的宫廷。那时候有一种宫廷压手杯,使用的是釉秘色,烧釉技术不但高超而且秘不示人。这种压手杯里最值钱的是釉红色,其次是釉绿色。这只酒盏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釉绿压手杯。”
??皮特看着酒盏,十分感兴趣:“什么是压手杯?”
??老胡说:“这个……没什么定论。有的人说压手杯胎体厚重,重心在杯底,手握杯时,正好压合于拇指和食指之间虎口处,所以叫压手杯。也有的说压手杯之名的来由是因为体态玲珑正好压在手心。”他摸着酒盏,爱不释手:“不管怎么说,这可真是好东西,只是……”他看着碗底的一个隶书“六”字疑惑不解:“你们看看这个‘六’是什么意思?”
??大家挨个传看一遍,都摇头。到了南惊天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沙漠地下宫殿的冰面上看到过这个‘六’,从形到意都是一模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胡看着酒盏说:“真是奇哉怪也!此酒盏制作的复杂精细,现在又有一个奇怪的‘六’字,其中所内藏的玄机真是非我等常人能想的。”
??“嗯,净天,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南惊天心里有鬼,赶紧岔开话题问。
??“我要去找雨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她。”
??“那爷爷的遗嘱呢?”
??南净天神色暗伤:“我已经很累了,找到雨点以后我要和她找个清静的地方过日子。”
??南惊天一听这话,嘴角不禁荡出一丝笑意,这笑容一闪即没,他马上叹了口气:“可惜啊!净天,本来还想咱俩一起携手闯荡江湖完成爷爷的遗愿。”南净天疲惫地一摆手:“你去吧,我太累了。”
??聚会再往下就沉闷至极,众人都回屋里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南净天和皮特发现南惊天没了人影,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个字条:“净天,我还想继续完成爷爷的遗愿。这酒盏关系重大,我先拿去使使,日后有了好处不会忘了你。告辞。”
??南净天长叹一声:“该走的都走了。”他随即又问老胡:“老先生,你说家里有一份本地水脉图,能否拿来看看?”老胡说:“没问题,你们跟我来吧。”
??在这间书房上面,还有个小阁楼,一把破旧的梯子连接着上下两层。因为阁楼偏僻,也没什么亮光,老胡拿了一盏油灯,踩着楼梯上去,南净天紧随其后。这梯子年头太久了,破木头都裂纹了,一踩上去嘎吱嘎吱乱响。阁楼上面全是书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古书资料。老胡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一张发黄的麻布。
??南净天接过来仔细看着,上面用朱笔画着山水的形状图,用黑笔标志着一条条的水脉。老胡用手在地图上比划:“青瓦寨后面山洞里,对,有条水脉,它向东蜿蜒,进阮江,然后到……”他突然停了下来,手指停在地图上不动了,眼里全是恐惧。
??南净天疑惑地问:“哪里啊?”
??老胡看着地图一字一顿地说:“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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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净天看老胡神情古怪就问:“纱岛是什么地方?”老胡咳嗽一声:“那里绝对是龙潭虎穴。据说有一伙名为六甲家族的人世世代代都在岛上,守护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因为这个家族只穿黑衣服,所以老百姓又叫他们黑衣蛮族。清朝完蛋之后,本地一个张大帅和岛上的蛮族合作,把那纱岛作为储备武器的基地。现在别说上岛了,就算靠近一点,说不定一颗炮弹就从天而降,爷们几个就上天了。”
??南净天拿着地图,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皮特在旁边问:“胡先生,那食尸鬼是否真的到了这个岛?”胡老头摇摇头:“这个只有老天爷知道。不过洞里那条地下水脉确实是流向纱岛,食尸鬼除了那里在没地方去了。”
??南净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这么定了。我要去纱岛。”老胡吓得喉头格格直响:“爷们,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个地方龙潭虎穴,你……”南净天一摆手:“老人家别说了。两位,我这就出发,告辞。”
??皮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净天,要去也得一起去,你这么自己走了,太不够意思了。”南净天笑笑:“好。”老胡摇摇头:“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爷们,你要打定主意真要去,我帮你找条船吧。本地有头有脸的船老板我都认识。”
??南净天一抱拳,感激地说:“谢谢老人家。”
??老胡带着两人上江边码头去找船。一个络腮胡子人称老把式的船老板一听要去纱岛,脑袋立马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还想多活两年。”南净天抓住他的胳膊,几乎声泪俱下:“你想要多少大洋,我都能凑给你。”老把式搓着牙花子说:“爷们,根本不是大洋的事。那纱岛不是人去的地方,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都指望着我。”
??南净天看看码头上停泊的船说:“这样吧,我包你一艘船。”老把式心就是一动,但随即还是摇摇头:“爷们,你要不是老胡带过来的,我就给你船了。但老胡跟我是朋友,他的朋友我就不能坑。你自己驾船肯定有去无回,且不说你能不能到纱岛,在江上你就得玩完。阮江水面情况极为复杂,暗流漩涡到处都是,没个老把式开船,你连江都过不去。”
??南净天看着浑浊翻腾的江水,眼前就是一黑,身子晃晃悠悠地要倒下。老胡赶紧扶住他,对老把式说:“老伙计你再想想办法。这个年轻人的媳妇被抓到纱岛了。”老把式说:“现在还真难得这么痴情的人,这样吧,我们这里有个外号叫‘水大胆’的人,只要大洋使足,他哪都敢去。找他试试。”
??老把式带着三个人穿行在码头上,这里随处可见背大包身着破烂的脚夫。老把式满脸皱纹的脸上全是愁容:“这年头不好,天天打仗,老百姓都没活路了。”他看着皮特说:“洋大人,你能不能回去跟你们领导商量一下,不要来骚扰我们的老百姓,我们挣点钱不容易。”皮特看着眼前密密层层的破旧窝棚,跪在地上讨饭的乞丐,心里也不是滋味:“我和你们是朋友,我个人爱好和平,只是我们政府有自己的考虑,我人小言轻,能起到的作用很少。”
??几个人来到一处码头,靠岸的江里横七竖八地停着几条破船,一个船夫看见老把式来了,十分热情:“您来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老把式看看船,皱了皱眉头:“‘水大胆’在不在?”这时候围过来的几个船夫都摇摇头,表示没看着。老把式骂骂咧咧:“这小子上哪去了?难道出船了?”一个船夫说:“我记起来了,今天早上他是出船了。来了一个很阔气的年轻人说是要去纱岛,我们没一个人敢接这个活,最后还是水大胆做了。”
??老把式听着都稀奇:“怎么?还有人去纱岛?朋友,真是没办法了,水大胆是唯一能带你们去的人。”南净天和皮特面面相觑,失望至极。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说:“你们……能……给多少钱?”几个人仔细一看,在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满头乱发,稚气未脱,只是眼睛透出一股深邃,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沧桑。
??南净天并没因为对方是小孩就失望,反而非常兴奋:“你能带我们去?”那小孩点点头:“你……你能给多少钱?”老把式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舵哥,你疯了?”那个叫做舵哥的小孩说:“老把式大叔,我没问题。这条江我走过很多次了,心里有数。”老把式直直地看着他的眼,沉默半晌说:“你自己小心吧。”南净天说:“老把式,你放心吧。我们只要到了纱岛,就打发舵哥回来,钱肯定不是问题。”老把式闷哼一声:“回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舵哥系紧捆在腰上的麻绳,纵身跳在甲板上,朝岸上招了招手:“快上来吧,一会儿江流就要变向了。”南净天刚要下码头蹬船,皮特一把抓住他的手:“净天,那小孩……他行吗?”老把式呵呵笑着:“这个你们放心吧。舵哥就是在船上出生的,又是在船上长大,说他在水下能睡个三天三夜都不是吹的。”
??南净天说:“皮特,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皮特一耸肩说了句中国成语:“舍命陪君子。”
??两个人辞别了老胡和老把式后上了船,舵哥口打呼哨,解开缆绳,支起船舵,用清凉的童音喊了一声:“开船喽!”
??小船刚离开码头,不远处一艘大船也同时出了江。大船甲板上站着一些身穿黑衣的人。老把式一看这船吓得目瞪口呆,再想叫回舵哥已经晚了,小船已消失在江雾之中。老胡看见那艘船也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是……黑衣蛮族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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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虽浑浊但很平静,舵哥迎着太阳不紧不缓地摇着船桨,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一道金边。皮特看看茫茫的江水问:“舵哥,我们多长时间才能到纱岛?”舵哥看了看天:“太阳落山吧。”皮特说:“你的名字很奇怪,为什么叫舵哥?”舵哥沉默半晌,慢慢地说:“因为我在船上出生,所以我爹管我叫舵哥。”
??南净天看着茫茫的江雾,想起雨点,心里又像针扎一样的疼。皮特问他:“净天,我们上岛之后,打算怎么办?”南净天叹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舵哥沉着声说:“在纱岛上乱闯非常危险,我可以做你们的向导。”南净天看着他就是一愣。舵哥说:“我不是白帮你们的,你们必须付钱,我需要钱。”皮特轻蔑地一笑:“不就是钱吗?可以。”
??舵哥看出他的蔑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摇桨。小船走得很快,顺着江水如飞鱼一样滑行。江面的雾越来越大,这时候行船就完全靠着船夫的经验了。舵哥表情严肃而认真,紧紧地盯着江水。
??突然在不远处的江雾中响起了一阵奇特之极,但是却又极其响亮的声音,戛然划破了寂静。
??舵哥脸色大变,停下手里船桨:“不好,遇上‘菩萨碗’了。”
??只见一艘大船在不远处驶过。船甲板上一些黑衣打扮的人走来走去,在船头还立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木制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浑身白纱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头黑发在江风中飘舞,脸色苍白得可怕,双眼迷茫无神。
??因为两船驶得较近,虽有江雾,但依然能看清那女人眉眼。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弯眉杏眼,两个小酒窝可爱之极。但就是现在被绑在十字架上,大煞风景。皮特看得一愣一愣的,但很快那大船就从他们身边驶过,渐渐没了踪影。
??皮特感慨道:“好一个东方美女。”他随即一把抓住舵哥的手:“快,快,跟上那只船。”舵哥一笑:“不用跟。我们的船和他们的目的地一样,也是纱岛。”皮特急切地问:“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碗是怎么回事?”舵哥继续摇动船桨:“传说纱岛上的人供奉了一尊山菩萨,菩萨专门吃大姑娘,如果伺候不好,就要有大劫难的。所以岛上那些人定期向山菩萨供奉一个姑娘。押解姑娘的船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叫做太平船,又叫菩萨碗。意思是给菩萨盛放食物的碗。”皮特恨得咬牙切齿:“愚昧,真是很愚昧。刚刚经历了食人村,又碰见吃女孩的什么菩萨,真是无法无天了。”
??小小年纪的舵哥居然笑得很苍老:“法?法都是人定的。我们这里是张大帅说得算,他就是法,谁让纱岛上的黑衣蛮族和张大帅关系不错呢。老百姓死一两个,谁能关心?”
??南净天呵呵笑着:“皮特,莫不是你看上那个姑娘了?”皮特抬起头满眼放光:“不错不错。她很符合我心目中东方美女的形象,她就是我一直在寻觅的梦中女孩。我……我要想办法救她。”此言一出,船上那两人都惊住了。
??舵哥皱了皱眉:“这位洋大人,纱岛很危险,我们不要……”南净天接着说:“不要节外生枝,皮特,你也不是小孩了,别拍拍脑袋就一个主意,还是干正事要紧。”皮特勃然大怒:“南净天,什么叫正事?找雨点就是正事,而去救我的女神就是拍脑袋?还有舵哥,你懂什么叫爱吗?一个只知道钱的小孩。”南净天从来没看过他发这么大火,在他印象里,皮特一直是个乐观阳光的男人,整天笑嘻嘻地。看样子他这次是玩真的。
??舵哥听了这些话,脸上显得很委屈,眼神一下黯淡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划船。
??船上气氛极闷,皮特坐在船头,脸色涨得通红地看着远处江雾中若隐若现的纱岛。
??纱岛,顾名思义,是因为岛上长年生长着一种红色的植物,这种植物遍布全岛,使得整个岛都是一片暗红色,加上岛的地形也是上下起伏,远远望去就如一抹红色丝纱扔在江面上一样。
??舵哥看了看远处的纱岛,又看了看江水的流向,开始调转船头,绕个圈子往岛后走。
??南净天问:“舵哥,你这么绕圈子我们能在落日前到岛吗?”舵哥说:“正面上岛,危险太大。我知道岛后有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比较安全一些,”
??江雾中,纱岛似真似幻,美奂绝伦。皮特喃喃地说:“这里可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南净天嘿嘿笑着:“皮特,你上次说世外桃源的时候,我们差点被人下锅煮了。”皮特哈哈大笑,笑罢,他叹口气说:“南净天,你说得对,我刚才脑子确实发热,太激动了。我们不该节外生枝去救一个陌生人。”
??南净天想起不知从哪看来的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为了心爱的女孩,死,已经没那么可怕了。
??小船静静地在江水中飞驰,太阳渐渐下山,昏黄的晚霞映在雾中,给纱岛镶上了一道金边。
??南净天嗅着清凉的江风,浑身一阵惬意,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脸上凉凉的,好像有水滴在自己脸上。南净天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在船上,而是在一处黑糊糊的石头房子里,四周全是冰冷的石墙,一面墙的高处还有一扇窗户,一束惨白的月光射进屋子里。南净天愣了愣,心里随即放松,我这是在做梦,我这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果然开始颤抖变幻,出现杂花,再次清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自己身边盘膝坐着一个全身黑衣深深低着头的老人,能看见那老人的花白胡子在轻微颤动着,他居然还长着一头的绿色头发,又长又密,十分怪异。
??老人慢慢抬起头,眼神空洞,说话极为深沉,声音苍老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进了古墓里:“东西拿来了吗?我看看。”
??南净天两手空空,自然无法拿出什么东西给他。老人叹口气,声音仿佛来自上古:“没有东西,你还是回去吧。”
??南净天无奈转身往洞外走,就在这时,他听见山洞深处一个女人哭喊的声音传来:“救命啊,净天,我是雨点。”南净天一愣,红着眼就往里跑:“雨点,雨点。”老人如一尊坐化的高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南净天擦着他的身边跑进山洞,洞内冷风阵阵,鬼影重重,雨点哭泣的声音在洞内不断回响着,南净天听着这声音,满脸是泪,恨不得一下就跑到雨点的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哭,我就在你身边。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颤抖,南净天大吼一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船上。皮特依旧坐在船头,舵哥还在摇着桨。他擦擦头上的汗,被刚才的梦吓得惊魂不定。
??皮特看着江水,突然叫道:“南净天,你来看。”
??南净天趴在船边往下看,只见江水之中无数血丝在游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偶尔还能看见一些白色的渣子。舵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这是……山菩萨吃完女人以后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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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落日的余晖,小船驶进岛后的一个巨大水洞,洞内满是碎石,耳边只能听见如鼓的风声。
??三个人弃船登岸,舵哥把船给拖到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准备给栓上,皮特和南净天站在岸边仔细打量着山洞。时间不长,舵哥面色苍白地走了过来:“你们跟我过来看看这个。”两个人觉得很奇怪,跟着舵哥来到了一块巨石的后面,看见那里藏着两条船。一艘是舵哥,另一艘没见过。舵哥指了指那条船说:“你们看看这个。”南净天仔细一看,船板上歪歪扭扭刻了一个“水”字。舵哥咽了下口水说:“这……这是水大胆的船,他……已经在岛上了。”皮特奇怪地问:“水大胆也知道这个隐秘的水洞?我还以为就你知道呢。”舵哥脸色绯红,嘴唇颤了颤没说什么。
??南净天感觉事情越来越怪异,越来越难以琢磨。
??舵哥领着两个人顺小路出了洞,来到岛上。纱岛不大,从后岛就能看见前岛的星星灯火。
??三个人来到一处山顶往远处看着,皮特问:“净天,下一步怎么办?”南净天很茫然:“我也不知道。”他抬起头看看黑黑的天,雨点,你在哪里,给我一点启示啊。这时候,舵哥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都藏好。”
??三个人躲进树丛中,只见不远处的山路上,走来一个奇怪的队伍。队伍里的人全部身着黑衣,最前边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在木柱上的女人。一些黑衣人正在吹着某种乐器,声音如咽,好像女人哭泣一样,尖锐低沉,听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皮特差点从树丛里跳出来,这女人正是在船上看见的那个。女人眼神很空洞,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嘴角挂着一丝看破红尘的笑。黑发如蜘蛛丝一般,在黑夜中飘舞蔓延。队伍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山路中,皮特等三人就藏在路边直直地看着。
??皮特低声对身边的南净天说:“净天,你看,她哭了。”果然那女人虽嘴角挂笑,但眼里却饱含一滴湿润的泪,只在眼里打转,浸湿眼角而没有流下来。舵哥用手指一捅皮特的腰,低喝了一声:“你闭嘴。”皮特瞪了他一眼,看见舵哥小脸绷得紧紧的,知道此事可能非同小可,便不再说话。
??队伍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草丛中的三人屏住呼吸。队伍沉默了很长时间,队伍中一个满头白发的黑衣人走到那女人面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女人声音寒冷如冰:“其实你们没必要把我捆上给山菩萨献身,是我自愿的。”黑衣人说:“你也别见怪,这是老规矩了。因为山菩萨长得很可怕……你不害怕吗?”女人摇摇头,没说话。黑衣人叹口气:“难为你了,知道你是自愿的,我也不怀疑你的虔诚。但最虔诚的人在生命最危急的时刻也会产生动摇。”
??皮特一听这话,暗叫了一声“fuck”就要冲出去。舵哥一把拉住他,暗骂:“你不想要命了?”皮特还想有所动作,舵哥低声怒喝:“死洋鬼子,你这么出去,我们都得死。”
??女人不再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远方。黑衣人一摆手,队伍里又传出那难听的乐器声,队伍开始往前走。
??队伍渐渐消失在山林的深处。南净天低声说:“跟上他们。”其他两人一听这话,都愣了。南净天低声说:“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跟着他们走,或许能发现什么。”皮特一拍他的肩:“嘿,说得对。”说着第一个就冲出去了。南净天也跟在后面从草丛中爬出去,舵哥无奈,只好跟在他们身后。
??队伍在岛上的山路上的迷雾中时隐时现,形如鬼魅,三个人不敢跟得太紧。
??过了一会儿,队伍来到了一处群山环抱的空地。空地中央树立一个巨大的祭祀台,上面燃烧着冉冉烈火,一个全身黑衣白发苍苍的老头跪在台上,双臂张开,仰头看天,虔诚之极。台下跪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嘴里都在吟唱着一种单音节的歌,歌声沉闷单调,但古老沧桑,似乎能麻痹人的思维,让人丧失思考能力,昏昏欲睡。
??那老头看见队伍到了,站起身来,双手一挥,下边跪着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
??几个黑衣人推着那个女人来到祭祀台,大火映衬着女人的脸通红。老头来到女人的近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随即一声大吼:“开门。”话音未落,只见台上的烈火陡然飞腾起来,火苗直飞冲天。映天的火焰之下,祭台上开了一道大门。南净天等三人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门里黑糊糊一片。几个黑衣人把住女人就要往里送,就在这时,突然从门里传出一声类似于猛兽的咆哮声,那声音太过猛烈,似乎把整个山都震得颤了几颤。
??人群大乱,众人互相交头接耳,面色惶恐。老头脸色也变了:“山……山菩萨发怒了,一定是……是那个年轻人……”那满头白发的黑衣人皱了皱眉说:“教长,不是我说你,今天本就是祭祀之日,你怎么随便把外人给放进里面?”
??被称为教长的老头口气非常严厉:“怎么?你来质问我?别忘了这是我们黑衣蛮族数百年以来的家法,不管是谁只要拿来了信物,我只能给他放行。”他看了看大门,把手在空中一举:“仪式照常举行,各位……”下面的人群恢复了安静,齐刷刷看着台上,场面顿时变得庄严肃穆之至。教长高声说着:“在仪式之前,我们先来按家法惩治一个大胆狂徒,把他带上来。”
??一个浑身破烂,吓得拼命挣扎的人被绳子给拉到半空中。教长怒喝:“纱岛是你随便来得吗?”那人吓得连喊救命:“我是……是跟那个人一起来的,我没恶意,我一个朋友需要枯叶草……”教长脸阴沉得可怕:“什么朋友?还说没恶意?我让你离开纱岛,你为什么还不走,仍要私闯禁地?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不是我不容你,是整个纱岛都不容你。我们要先用你的血祭菩萨。”
??舵哥看见此景,脸色煞白,呼吸变得极为急促。南净天轻声问他:“你怎么了?”舵哥睁大了眼睛:“那……那人就是水大胆。”
??这时,台子中央的地面上裂开一个大洞。水大胆在空中给挂到洞上,地洞之中咆哮声不断,一股股腐烂的腥臭味从下面传出来。老头提起一把砍刀走到绳子跟前:“你去吧。”随即手起刀落,水大胆惊叫一声从空中落入地洞之中。舵哥一看,哎哟惊叫一声。皮特紧紧捂着他的嘴,口气也是非常严厉:“你不要命了。”舵哥焦急万分,只是喃喃地说:“他……他……”
??只听见扑通一声,水大胆掉进了水里。时间不长,就听见那水像开了锅一样哗哗巨响,里面还有水大胆极为惨烈的叫声,不少水从下面飞溅上来,老头等几个人都远远地看着。
??陡然之间,突然一股血柱像喷泉一样,从洞里喷了出来,能有三米多高。血里还掺杂着碎骨,溅得到处都是。台上那几个人包括白衣女人浑身都被血给染红了。舵哥再也看不进去了,一翻身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眼,呜呜地哭了起来。皮特脸也白了:“太……太残忍了。”
??南净天拍拍舵哥以示安慰。舵哥把手从脸上放下,声音冷极了:“我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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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台上地面合拢,恢复原样。教长拿起一个黑色的号角凑到嘴边,一鼓气,就吹了起来,角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响亮刺耳。
??仪式开始了,几个黑衣人推着那个女人走进大门。隔了很久,那几个黑衣人才从门里出来,然后慢慢地把大门给关上了。教长摸摸白胡子,从祭祀台上下来,带着人群散了。不一会儿,空地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祭台上烈火还在孤单地烧着。
??南净天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起从草丛里爬了出来,顺着树林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往祭祀台跑。到了台下,舵哥往四处看看说:“很安全,这里没有人。”三个人顺着台阶上了祭祀台,这就来到了那扇大门前。
??这扇大门高了下能有两米挂零,上面雕满了蝌蚪一般的文字,似篆非篆,似隶非隶。每个字都红的发艳,如残阳,又如鲜血。皮特借着火光,细细地摸索着这些字,脸上充满了骇然。舵哥看着他急急地说:“你不是要救那女人吗?我们快点,别磨蹭了。”南净天把住大门,往外一拉,只听见支呀一声,在黑夜里格外得刺耳,想必是很久没有外人来了,大门并没上锁。
??皮特看见南净天要往里闯,一把拉住他:“净天,这里很……奇怪。这些文字……”南净天看着门问:“文字有什么奇怪得?”皮特摸着大门说:“这种文字是六甲家族独有的。六甲家族只存在传说中,据说这个家族非常神秘,自古至今总保持那么一两千人。他们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一个……一个很神秘的东西。据说该物意义重大,所以要专门成立这么一个世代的家族来保护它。门上的这些文字我从一些古籍上看过,传说是六甲家族的创始人在一只大鸟身上领悟出来的。你说怪不怪吧。”南净天脑子一亮:“你的意思是,纱岛上的黑衣蛮族就是六甲家族?”皮特点点头:“貌似很像。”
??舵哥打断他俩:“门里很黑,我们需要火把。”
??三个人从祭祀台上下来,找到一些粗壮的枝条来到那堆烈火点燃了。火苗劈啪乱响,人脸在火下照耀得忽明忽暗,三人依次走进大门,从里面把门给关上。门里并不是什么人造建筑,而是一座天然的山洞。
??一个女人的哭声从洞内很远的地方传来。皮特举着火把走在第一个,那两人紧紧地跟在后面。走了也不知多长时间,眼前开了一个石室,室门的右边立着一个怪石,人的形状,穿着也不知哪个朝代的古怪盔甲,头上还罩个头盔。在黑暗的山洞里诡异至极,三人心里不自觉地就开始恐惧,浑身汗毛森森而立。
??女人的哭声从石室内传来,三人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胆色壮了不少,陆续都走了进去。
??石室不大,那白衣女人被绑在东北角,正兀自地哭着。最令人骇然的,是在室内中间有一口石头棺材,棺上刻着古老的花纹,鸟兽人虫无一不是栩栩如生。皮特考古瘾又被勾了起来,他举着火把照着那棺材,咽了下口水说:“这……这就是失传已久的六甲家族神棺。你们还别不信,看,棺材这里刻着一个‘六’字。”说着他指着石棺的一角说,那里果然有个用隶书雕刻的“六”。他一看这个“六”字,惊叫一声:“净天,这个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南净天拍拍他:“救人要紧。”三个人来到那女人跟前就要解绳子。”白衣女人停下哭声,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她的声音变得很冷:“你们是谁?”皮特笑着说:“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女人脸色惨白,她咬着下唇说:“不用你们救,我是自愿的。”
??皮特叹口气:“你不用害怕,再也没有人会来伤害你。这么愚昧残忍的事情我们是不能容忍的。”女人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如果我跟你们走了,山菩萨会发怒的,如果他发怒了,整个阮江将会发大水,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皮特看着她的样子既心疼又恼火:“你们太愚昧太落后了。科学,你们缺少科学的武装。”
??南净天说:“赶快解绳子吧,时间紧迫,你要传教,日后再说。”他俩开始七手八脚地给那女人解绳子。女人拼命挣扎:“你们这么做,山菩萨是要发怒的。”
??舵哥一直没动,看着两人给那女人松绑,他突然一把抓住南净天的手:“那女人说得对,我们这么做……太鲁莽了。”皮特拨开他的手:“你如果害怕可以走。钱,我是不会少给你的。”舵哥的脸在火光下阴沉不定,声音之中非常苍凉:“钱?如果有钱能换回我爹的一条命,那就好了。”
??皮特看他有心事,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解绳子。
??就在这时,突然室内传来“咯”的一声巨响,众人顺着声音一起去看,只见那口石棺材的盖子正在自己慢慢地挪动,缓慢而有力。女人吓得胸口上下起伏:“山……山……菩萨。”棺材盖下,慢慢伸出一只枯手,手指极为瘦长,在空中不断颤抖着。枯手下是黑衣袖子,袖子上描绘着一些金色的图案,线条柔美,但形状却古里古怪。
??枯手把住棺材的边缘,一个人慢慢从里面坐了起来。此人又瘦又小,身形佝偻,是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头。老头穿着一身金色图案为底的黑衣,衣色黯淡,最吓人的是这老头居然长着一头绿发。头发也长,他坐起来的时候,根本就看不见发尖,估计这长度已过膝盖了。
??皮特和舵哥吓得牙齿格格直响,那女人早已翻了白眼吓死过去。只有南净天心里的震惊远远大于恐惧,这个老头他见过,曾经在梦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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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形如枯尸,浑身仿佛得了软骨病一样,活动起来软绵绵的,而且能听见骨节咔咔作响。他慢慢从棺材里走了出来,身后的绿色头发极长,一直拖在棺材里。
??女人身上的绳子解得差不多了,皮特看老人越来越近,他情急之中“啪”的一声把绳子给拽断,拉着女人就躲在一边。女人还是昏迷着,浑身软软地倒在皮特的怀里,一股幽幽的清香在他的鼻前萦绕,现在若不是身处这诡异恐怖的地方,气氛倒也是暧昧至极。
??老人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一望之下就是个死人。他一步步往前走,不时地抽动鼻子,好像在嗅着人气。突的,他转过身朝舵哥走了过来,舵哥赶紧顺着墙角溜边,老人紧跟着他。
??别看这老头行动机械,但动作却越来越快。舵哥被他追得气喘吁吁,在巴掌大的石室内绕着圈跑。南净天一看这么不行,他想起小时候有老人说过,遇到诈尸,千万不要慌,尸体害怕火。
??南净天举着火把一下就冲了出去,拦住那个老人。老人的脸太沧桑了,南净天活这么大,从来没看见过一个人能老到这种程度,脸上重重叠叠的皱纹,皮肉非常松弛。在他的喉际,还发出了一阵古怪而不可辨的声音。
??南净天看着他,吓得遍体生寒,但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老人在火把的晃动下步步倒退,又回到棺材旁。令人奇怪的是,在整个过程中,老人的绿色头发始终拖在棺材里。
??棺材之中响起一阵水声,像开锅一样,许多血红色的黏液从里面流出来。老人的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落进棺材里,只是一只枯手还露在外面,手腕上好像还套着什么东西,在灯下闪闪发光。
??室外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不好啦,有外人闯进总坛了。不能让他们跑了。”洞的远处响起脚步声。舵哥喊了一声:“还寻思什么,有人来了,快跑。”他刚跑到石室外,就看见不远处大团的火把,赶紧一猫腰就往洞里扎了下去。
??等南净天和皮特出来的时候,人群已经快到眼前了。南净天一拍皮特的肩:“你带着这个姑娘快跑。”皮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呢?”南净天一瞪眼:“别废话。你快走。现在能跑出几个是几个,我留下来想办法拖住他们。”皮特还想说什么,南净天一推他:“快走。”
??皮特看看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背着那女人就跑了下去。南净天重新走进石室,站在石棺旁往里看。
??巨大的石棺内,全是鲜红的黏液,黏液中还泛着许多细碎的白色渣子。那老人就漂在里面,绿色的长发散乱地缠在他的身旁。
??南净天不禁自言自语,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许多黑衣人闯进了石室,为首的正是教长。他一看此景,脸色大变,喊了声:“绑。”一群人蜂拥而上,把南净天五花大绑。教长面沉似水:“好小子,你胆子也太大了,跑到纱岛胡作非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此等禁区,你是活腻味了。你的同党呢?你是不是跟那个水大胆一起来的?”
??南净天虽然身处险境,心里害怕得要命,但脸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我是跟水大胆来的。我没什么恶意,就是对岛子好奇……”教长闷哼一声:“好奇?好奇就可以乱闯禁区吗?”他突然发现那白衣女人不见了:“那女人呢,你给藏哪了?”
??南净天舔舔嘴唇:“让……让那个绿毛老怪给吃了,我……我亲眼看见的。”教长来到石棺前,往里仔细看着。那老人漂浮在鲜红的血水之中,面皮肌肤好像又老了一层,紧紧包着骨头,有骨节的地方都高高耸立着,比刚才又恶心难看了不少。
??教长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走到南净天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快说,你把那女人藏在哪了?”南净天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了,心里虚虚地说:“让……让棺材里那个……怪物给吃了。”教长抡起大手照着南净天就是一巴掌,在他脸上打出了五个手指印。南净天顿时感觉这脸顿时没了知觉,麻酥酥的,耳朵嗡嗡直响。
??教长从旁边的人手里拽过一把刀,压在南净天的脖子上:“快说,你把那个女人藏在哪了?”南净天怎么问就这么一句话:“让怪物给吃了。”教长青筋暴起:“好小子,嘴还真硬。来人,马上给我组织所有人力搜山,每一寸都不要露过,那娘们肯定还在岛上。把这小子先给带到刑室去,我亲自审,就不信这小子是铁嘴铜牙。”
??这时,那白发黑衣人惊叫一声:“教长,不好了。你快来看山菩萨。”石棺内的老人迅速衰老,浑身上下的肉仿佛瞬间蒸发,皮包着骨头,逐渐变成了个枯尸。他没在鲜红的血水里,渐渐下沉。
??教长腿一软,跪在石棺旁,牙齿嘎嘎直响,说话断断续续:“马……马上给我搜山,在天明之前找不到那个女人,你们都给我死。”最后的“死”字有气无力,但透着一股权威。
??黑衣人群不敢怠慢,马上组织分工,开始搜山,许多人举着火把往洞的深处去找。南净天把眼闭上,听天由命吧。他随即被一些人押解到一个黑屋里,绑在凳子上,手和脚用皮带给栓得紧紧的。
??屋子里极为昏暗,只是四个角燃着烛火。南净天看见教长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教长蹲在他的身旁,语气和蔼:“孩子,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目的是什么,但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你知道那个山菩萨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是我们的先祖,有他在才能镇得住江中水怪,而你却因为自己的无知,就要惹下一个滔天巨祸。告诉我,那女人在哪?”
??南净天笑着摇摇头。
??教长点点头,摆了摆手,一个人走到他的跟前,此人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长形丝绸。绸子上放着许多小玩意,比如小钩子小刀子小剪子什么的。教长拿起一把小刀对南净天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南净天冷笑一下,闭上眼睛再也不看。
??教长摆弄着这把小刀,刀锋极为锐利,在灯火下都泛着蓝光。他自言自语地说:“人的锁骨位置据说很脆弱,所以行刑逼供的时候,大都喜欢在这里下刀。”说着,他一把撕开南净天的衣服,用刀在锁骨位置来回滑动:“说吧,孩子。”
??南净天摇摇头。
??教长把刀竖起来,就要往里扎:“孩子,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南净天不断吞着口水,浑身抖若筛糠:“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教长点点头,猛地往下一扎,那刀来得太快,“噗”一声扎入肉内一寸左右,南净天就感觉肩头奇痛无比,惨叫一声,嘴里吐了白沫子,一下死了过去。
??教长拽出刀子,擦干净血迹,吩咐两个手下人:“用水把他浇醒。”
??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给南净天泼了下来。
??南净天咳嗽两声,缓了过来,嘴里不住呻吟:“疼……疼死我了。”
??教长用手巾给南净天头上的水擦擦:“孩子,说吧。”南净天缓慢而有力地摇摇头。教长气笑了,倒也佩服这小子的骨气,说:“准备香刑。”
??何为香刑?就是用烧红的铁钎插进受刑人的肛门里。铁钎一入体内,能把人的五脏都给烧坏了,但受刑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在巨大的痛苦中受尽折磨。该刑法,后又延伸出了檀香刑,即为木棍从人的肛门插入一直到内脏,然后在木棍上浇肉汁,这样人的内脏就会不断吸收肉汁,所以人就不会死。最后人的内脏与木棍成为一体,然后一拽木棍,整个内脏从肛门流出。此种刑法残忍之极,骇人听闻。
??那两黑衣人一听教长要上此刑,都愣了,教长一脸的疲惫:“快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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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长,两个人端着一个火盆走进来。火盆上烧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铁钎,那头都被火烧得通红。南净天还不知道这香刑是什么,只是以为他们可能用这烙铁烧自己。教长拍拍他的肩:“年轻人,说吧。”
??南净天汗下来了:“你……你这是……要……”
??教长说:“你马上就明白我们要干什么了,把他裤子给扒了。”那两大汉上来,把南净天脸朝下摁在桌子上,解开裤带把裤子给扒了下去。教长把火钎子给拿起来,用手把住南净天的屁股:“年轻人,一会儿会很疼的。”
??南净天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了,拼命挣扎:“你……你乱上私刑,我死了你要偿命。”
??教长哈哈大笑:“至少在湘西,我还没见过一个能把我拿到官府问罪的人。你说还是不说?”说着,那铁钎子就伸了过来,南净天的屁股都能感觉到炽人的热度。他一想,这钎子要是真扎进去,我这辈子就完了。他赶紧说:“我招,我招。”
??教长停下手:“说吧。”
??南净天说:“我把女人的绳子给解开,然后让她跑,我看见她往后山去了。”教长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跑?”南净天说:“我……我要掩护她。”教长摇摇头:“你在撒谎。”
??南净天急急地说:“我没撒谎。”教长轻笑一声:“她被绳子几乎捆了一天,手脚必然麻木,行动不便。她自己怎么跑?除非你应该还有同伴。”南净天白眼一翻:“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教长示意手下掰开南净天的屁股,露出肛门,他用铁钎对准了,慢慢递了过去,深吸一口气,扎了进去。
??南净天感到屁股奇热奇疼,下体肌肉不断收缩,浑身汗如雨下。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教长,那女人已经抓住。”教长停下手,欣喜地说:“我去看看。”南净天咽了下口水,喉迹因为紧张过度,吓得咯咯直响,浑身软成一摊泥。那两个黑衣大汉七手八脚把他裤子给拽上,然后扔在一边。
??南净天把裤带系上,还感觉屁股火辣的疼,恶心得要命。
??教长刚要出门,回头看看他,吩咐一声:“把这小子押入石牢,等会儿喂水怪。”那两人过来像拖死狗一样把南净天给拖到一个石牢里,大铁门重重地给关上了。
??石牢不大,但阴冷湿暗,一股股发霉的绿水正沿着石头缝隙滴在地上。牢里四周全是冰冷的石墙,一面墙的高处还有一扇窗户,一束惨白的月光射进屋子里。南净天揉揉自己的眼,感觉眼前一切似曾相识,对了,是梦,是自己做的梦。一切都实现了,每当自己做到怪梦的时候,必然就会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
??南净天靠在石墙上,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肩头奇疼无比,那种疼好像千万蚂蚁咀嚼一般,痛入骨髓。他把脸抵在冰凉的墙上,让寒冷麻痹自己,以前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涌上心头,如一副副画面在眼前闪过。
??生活如同历险,一个接着一个,看不见希望看不到尽头。自己在生活里到底扮演个什么角色?迷失了自己,实在不想继续下去了,只想从生活的泥潭里跳出来,跳到一个世外桃源鸟语花香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只有自己,只有一份安逸。南净天脸上凉凉的,他想,就算到了世外桃源又能怎样?
??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得很浅,浑身酸痛,脑子里乱七八糟。
??不知什么时候,门开了,自己被人拖出了牢室。
??一大桶凉水从头泼到脚,南净天被浇得浑身战栗,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捆在祭祀台上,抬眼去看,不远处的台下全是穿黑衣的人,那些人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台上燃着烈火,南净天身旁站着教长,一张老脸在火光下半亮半暗。他猛一摆手,南净天脚开始离地,被身后的绳子越拉越高,直至到了半空中。下面的地面突然裂开了,南净天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地洞之内水流暗涌,水声不断。他顿时想起了水大胆死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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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长取过一柄快刀,刀尖指着挂在空中的南净天对下面的黑衣人群高声说着:“我们每年一次的祭祀,今天差点就毁在这个人的手里。此人心怀鬼胎,私闯禁地,死不足惜。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今天就要用你的血来祭祀山菩萨。”
??祭祀台下的黑衣人群,个个眼睛放光,嘴里的歌吟唱得更为响亮。
??南净天不停咳嗽着,身体在空中前后晃荡。
??教长提着刀来到绳子前,把刀举了起来:“你去吧。”刀随语落,挂着风声就到,“啪”一声砍断了绳子。南净天叫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从空而落掉入地洞之中。
??洞下全是水,冰冷刺骨,南净天落入水里,先张嘴喝了个饱,水是又腥又臭,他好玄没吐出来。因为全身被绑,四肢运动不开,身体开始慢慢下沉,南净天还有点水性,极力放松身体,全身舒展,闭住一口气,勉强在水里半沉半浮。
??水就像开了锅一样,哗哗响动得厉害,且不断打着旋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这滩死水给搅活似的。
??南净天在水里上下起伏,勉强保持住平衡,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把他给推到墙壁旁,水下有什么东西刺疼了他的手。
??南净天用手一摸,原来是个从墙内伸出的一根铁条,他心头一喜,把自己背后的绳子靠在上面,来回磨动。绳子由于浸了水,格外得结实。南净天算是拼了老命了,上下磨动,把自己最后那点力气都集中自己两个膀子上。
??这时,不远处有个亮光一闪,随即消失,然后再一闪。两闪之间,距离迅速和自己拉近。南净天后脖子都冒凉气,这光亮特别像是两个眼珠子,是不是那个水……水怪到了?
??光亮闪得极快,转眼间到了南净天身边。他这才看清,这果然是个怪物,身长足有三米,长着一副人脸,眼睛奇大,几乎占据了脸部的一半,浑身黑毛,双手过膝,爪子又细又长,皆呈墨色,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食尸鬼。
??南净天又惊又喜,惊的是恐怕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喜的是发现了食尸鬼,那雨点肯定就有了线索。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水怪猛的伸出蒲扇大小的巴掌“呜”的一声就到了,南净天猛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头刚没入水下,黑掌就到了,打得水花乱飞。这时,南净天背后的绳子给磨断了,他双手得出空来,拼命往深水里游。水怪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一声咆哮,水面像烧开一样。
??祭祀台上的教长和众多黑衣人纷纷面带微笑,就等着往外喷血柱了。
??南净天不断往前游,身后咆哮声不断,水怪身体如飞鱼一般,在水下非常舒展,向前运动速度极快。
??南净天一口气憋不住,就要往水上游,刚要露头,脚腕子被怪物抓住,他心慌之下,大嘴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口。水是又黏又稠,也不知里面是什么玩意,全都堵在南净天的喉咙中,里面的气出不去,外面的气进不来,给他憋的脸色紫红,意识越来越模糊。
??水怪大吼一声从水下冒了出来,它一只爪子劈开水浪,另一只爪子还提着南净天的裤带拽着他往远处游。
??南净天算是无意中捡回了一条命,出了水面之后,他哇的一声把肚子喉咙里那些秽物吐个干净,被水怪拉向漆黑的深处。这里没有一丝光亮,他置身于一个几乎真正浓黑的环境中,黑暗像是胶漆一样,把他浆在中心,令他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逐渐有了光亮,南净天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一个大的山洞之中,洞顶高达十多米,周围怪石林立,阴森恐怖。南净天和水怪就在这山洞的水潭里。
??水怪游到潭边,把南净天给扔在岸上,它双手撑地爬了上来。
??水怪现出水面,南净天陡然一惊。只见这怪物上半身还呈人形,下半身则双腿粘连,像鱼尾巴一般,难怪它在水里能游得那么快。水怪爬到岸上,张开大嘴,一股墨色黏液顺着嘴角流下来。
??南净天往尾巴那看,不禁毛骨悚然。
??水怪的尾巴根长出许多绿色的毛,长度未知,那一头儿始终拖在水里,像极了山菩萨的头发。
??记得老胡说过,食尸鬼有一公一母,公的以山为居,母的以水为所。这只水怪明显就是母食尸鬼。
??水怪低吼着爬到南净天身边,用鼻子嗅了嗅,本想进攻,突然眼神涣散,往岸上继续爬着。
??南净天翻过身,好奇地看着它,那怪物越爬越远,来到了一个人的身边。
??这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左手自然垂放腿上,右手托了一杯盏,面色微红,双眼含笑,给人的感觉非常放松慵懒。他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水怪,水怪眼神涣散,嘴里不断泛着绿色的黏液。那人杯盏放在石头上,自己插着手走到南净天身边。
??那人一看南净天,微微一笑:“南净天。”
??南净天一看那个人,活活地大吃了一惊:“南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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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惊天一伸手把自家兄弟扶起来,嘿嘿笑着:“我就知道你小子阴魂不散,看样子,咱俩真是血脉兄弟,一衣带水,我上哪,你肯定就跟哪。”
??南净天算是看见亲人了,想起自己所受的痛苦,眼睛一红,眼泪差点没流下来:“我……你……你怎么……”南惊天笑笑:“事到如今,我也看了,其间必是天意所为。兄弟,我也不瞒你了,我来此地是来拿一样东西。”他看着南净天发愣的眼神,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镯来:“就是这个,镇尸镯。”
??镇尸镯宽有一寸左右,看样子是铁制的,上面还刻有一些纹理。这些图案跟祭祀台大门上的纹理一模一样。南净天脑袋发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惊天说:“在青瓦寨的时候我曾经看过咱们爷爷南子仲留下来的一份锦囊,上面说要我们把那个酒盏……”说着,他用手一指不远处石头上的绿色酒盏,继续说:“带到这个纱岛来,换取镇尸镯。我想,这镯子必有古怪,肯定跟爷爷的宝藏有关系,就冒险前来。我在码头晃了一早晨,那帮船夫一听是去纱岛的,吓得当场尿裤子。还好,其中有一个叫‘水大胆’还真是大胆,硬是接了我这个活,我俩就出了江。”
??南净天恍然大悟:“原来水大胆是跟你走的。”南惊天“嗯”了一声:“我一开始以为这小子是财迷心窍,后来一聊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自己朋友而来,那个朋友的老爹得了重病,非要纱岛的一种叫枯叶草的奇珍植物才能救,水大胆也够意思,借着我的活,自己单枪匹马跑这里找枯叶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估计是凶多吉少。”
??南净天长叹一声:“死了,喂了这水怪了。”
??南惊天说:“这怪物残暴成性,对人的气味尤其敏感,吃了不少人。你这是命大,它刚吃完人,肚子饱了,吃不下了,想储备一些粮食,这才把你给生拉回来。”南净天疑惑地问:“它为什么不怕你?”
??南惊天嘿嘿笑着:“因为酒盏啊!你知道镇尸镯放在哪吗?就套在这怪物的手臂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干的。要是没有这酒盏,我也肯定交代在这了。”
??南净天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理不清思绪,只能静静地听南惊天说。
??“净天,原来酒盏和水怪之间有着某种很神秘很奇怪的联系,就好像我们在沙漠里看到的死亡之虫和打鬼仗。酒盏可以影响这只水怪的行为和思维,让它变得很乖。哈哈,很有意思,所以我才能十分顺利地取下镇尸镯。”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难道那些黑衣人没抓你吗?”
??南惊天摸摸自己的下巴:“就因为这酒盏,这里的六甲家族好像守护着一个惊世秘密,而这个秘密就藏在这只镯子里。他们家族有规定,带酒盏来的人都为上客,只有他才能取出镇尸镯。咱们爷爷只知道有样古物可以来这里取镯子,但并不知道这古物就是酒盏。据我推理,爷爷去过沙漠,可惜没找到打鬼杖,所以他知道青瓦寨,但不知道酒盏。没有酒盏,自然就无法平安地取得镇尸镯,所以他选择了硬闯。”
??南净天惊叫一声:“硬闯?”
??南惊天点点头:“这是教长亲自说给我听的。半年前,曾有一人硬闯纱岛,自称姓南。此人技艺超群,连闯数关,而且如风如影,根本就让那些人摸不到皮毛,可惜啊,他手儿再高,对付人还可以,但是对付水怪差了点火候,几乎命丧在这里。他拼了老命才出了岛,但那伤受得离死也不远了。”
??南净天灵光一闪:“所以他在临死前,布置好一切,让你和我继续来完成他的这个遗愿?”
??南惊天也没想到这点,经他这么一提醒,仔细想想整个事情,觉得很有道理。他说:“这个先放放,咱们先说说这个镯子。爷爷的锦囊里说,镇尸镯全称为金银子母镯,我现在手里拿的是银镯,应该还有个金镯,但不知道在哪里。”
??南净天一笑:“我知道镯子在哪里,但你得先帮我救人。”
??南惊天愣了一愣:“你知道在哪?哈哈,那就还好了,我早说过我们兄弟同心,没什么做不成的事。”南净天一撇嘴,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南惊天说:“救什么人啊?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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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和舵哥浑身五花大绑,背后插了一支冲天牌,被推到祭祀台中心。台上还站着两个拿着鬼头大刀的两个黑衣人,每个人都是面相剽悍,满脸横肉。教长在面沉似水,那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
??他走到皮特和舵哥的身前,怒喝一声:“跪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齐声喊着:“跪下。”
??舵哥和皮特毕竟是凡人,一看这场面,腿肚子都哆嗦,不由自主地就跪在台上。
??教长倒背双手在二人身前走了两圈,台上台下这么多人,但此时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火苗劈啪劈啪的声音,气氛极为压抑,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教长把手里的刀砍在台上,“铛”一声,极为清脆的金属音。
??皮特给吓得浑身一颤。
??教长声音极为洪亮:“这两个人罪大恶极,居然破坏我们的祭祀。我们的老祖宗差点死在他们手里,他们该怎么办?”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喊了一声:“杀!”
??教长说:“不错,杀!行刑!”
??两个黑衣刽子手走过来,把他俩头给摁下去脖子露出来,然后把手里的鬼头刀给举起来了,这大刀极沉,背厚刃薄,别说砍头,砍猪都绰绰有余。刽子手含了口烈酒,喷在刀上,这口酒既是提胆,也是拜刀,据说是用来镇住刀下亡魂。
??酒淋在刀口,顺着刀刃下流,那酒是红颜色的,在火光下映着刀身惨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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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知道自己快死了,浑身汗如雨下,抖若筛糠。闭着眼睛,脑子乱成一锅粥,心想砍头的时候会不会疼呢?据说,如果刀快的话,人头落地但还有短时间的知觉,一时还死不了。皮特想象不出自己只剩个头是什么样的情景。
??身边的舵哥正在低声哭着,泪流满面:“爹,孩儿不孝,先走你一步。照顾不了你老人家。”
??皮特轻轻摇摇头,一闭眼等死吧。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刀下留人。”众人齐刷刷地台上看,只见两个青年从大门出来,正是南氏兄弟。南惊天手举酒盏,高声说:“神盏在此,所有人听命。”
??教长看见南净天,脸色大变:“你……你没死?”
??南惊天拍着南净天的肩膀:“他的命大得很。教长,你们六甲家族可有规定,看见此盏,如见祖宗,你不听我的话了吗?这几个人都是我朋友,你是不是该放?”教长无奈,冲着刽子手一摆手:“放人。”
??南惊天哈哈大笑:“教长,还有一事,前来相求。”
??教长皱着眉说:“你还想干什么?”
??南惊天说:“我想看看你们的老祖宗,也就是那个山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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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长领着几个人穿过洞窟,来到石室。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声声女人的尖叫。皮特一个箭步冲进室内,看见绿毛老头正一步步走向白衣女人。皮特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死死抱住,嘴里还喊:“净天,快来解绳子。”
??绿毛老头浑身湿淋淋,而且力大无穷。他猛地一甩,就把皮特给扔出去了。南净天拿着火把走到老头身边,用火去烧。老头好像怕火,被步步紧逼,一直退到石棺旁。教长一看,脸都白了,他大吼一声:“住手。”话音没落,那老头身子一歪,又落入棺材里,把里面的血水给溅出去不少。
??南净天一把抓住老头的枯手,左手腕处亮闪闪地套着一只金黄色的宽手镯。
??南惊天眉头一挑,喜上心来:“教长,我就要那个手镯。”说着,从腰间拔下匕首。
??教长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你想干什么?”
??南惊天一笑:“断腕取镯。”
??教长闪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不行,这个镯子名为‘镇尸镯’,镯在他老人家在,镯不在……”
??南惊天拍拍他的肩膀:“教长大人,不要这么激动。你们祖上曾立下规矩,凡是带酒盏来的人,都为贵客,他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么规定自然有它的道理,你们先祖不会不考虑到这点。你再阻拦,可就有点不像话了。”
??教长看看石棺里的山菩萨,长叹一声:“纱岛三宝,到今天为止就算是全没了。”
??南惊天走过来一把抓住山菩萨的腕子,匕首刀光一闪,非常轻松地就把腕子砍下,镇尸镯丁当一声落在地上。他从怀里拿出银镯,再捡起金镯,然后放在一起。两个镯子互相靠近时,居然铮铮作响,颤个不停。
??最令人惊异的事情出现了,两个镯子竟发出异常美丽的色彩图案,斑斓艳丽,这些图案如一副大画似的,映在石室的墙上,图案不停变幻着,流光异彩,灿烂无双。
??石室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张着大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种异相。
??谁也没注意到,没了镯子的山菩萨,形容枯槁,苍老得特别快,从皮包骨到皮烂肉腐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山菩萨从干尸迅速变成骷髅,逐渐消失在石棺的血水当中。
??南惊天率先醒悟过来,指着墙上映出的图案惊叫说:“这是一幅地图。”
??果然是一幅地图,是一幅山水的俯视图。图中的山水仿佛有了生命,山在不停地微颤,水在缓缓地流动。南净天福至心灵猛然喊道:“惊天,你把那酒盏拿出来。”
??南惊天从怀里掏出酒盏,给凑到两个镯子前,只见墙上的地图面积扩大了、纹理精细了很多,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还是看不出来。南净天走到南惊天的身边,拿出一直保存的舍利子,凑了过去,这地图又扩大了精细了许多。地图接近完整,但仍然有欠缺,尤其是中心的一处金色的小鸟标记,四周一片空白没有地形。南惊天低声对南净天说:“兄弟,看样爷爷的宝藏应该就藏在那只小鸟里。”
??南净天点点头,突然想起爷爷留下来的藏宝图上一句话:“五鬼聚齐,神鸟自现。”他把这句话说给南惊天听,南惊天点点头说:“舍利子、酒盏、金银两个镇尸镯,五鬼凑齐了四鬼,还有最重要的一样我们没有。”他和南净天把几样东西都收起来,墙上的图案立即消失了,仍是冰冷的石墙。
??此时的教长已被刚才的景象给惊呆了,到现在没缓过神来,整个人都傻了:“老……老祖宗显灵了。”
??南惊天转过头问他:“你刚才说纱岛三宝,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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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长犹豫一下说:“没……没什么。”南惊天义正词严,脸上表情非常严肃:“教长,今天你必须有什么说什么。刚才那一幕你也看见了,正是你们家族祖宗显灵才能出现这样的奇异景象,你要是有半点隐瞒,小心天打五雷劈。”
??教长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确实刚才的景象令人很难解释,说不定这里面真的有什么神的指示。他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得从我们六甲家族的来历说起。”南惊天说:“不怕长,慢慢讲。”
??室内的几个人都知道关系重大,个个屏气凝神。教长看看四周,严肃地说:“这里杂人多,这关系到我们家族的最大秘密,我只能说给你听。”南惊天说:“可以,但是他。”他用手一指南净天:“他是我兄弟,不是外人,我要他也在场。”
??教长点点头,皮特扶着白衣女人、舵哥跟在后面都出去了。
??石室内只剩南氏兄弟和教长三人,室内四角燃着灯火,气氛庄严神秘。
??“我们六甲家族的祖先是……是神仙。”教长此言一出,南氏兄弟互相对视一眼,撇撇嘴不以为然。
??教长苦笑一下:“你们看看山菩萨就知道了。”
??南净天大吃一惊:“你说那个山菩萨到现在还活着?”
??教长摇摇头:“不,他在一百年前就死了,当时他是我们家族的教长。他的死是因为我们家族发生了一件大事——藏宝图让人偷了,这份藏宝图是我们的祖先留下来的,其中关系重大。这藏宝图乃我们家族三大宝物之一,另两样宝物分别是九天玄女像和金银子母镇尸镯。这三样宝物关系到一件大宝藏的秘密,我们家族生存的目的就是守护这三样东西。
??可在一百多年前,三宝之一的藏宝图被我们自己人监守自盗。当时本族人组织了杀手,即使那小偷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回来惩以家法,让藏宝图完璧归赵。可是,那时的教长也就是山菩萨,却说藏宝图被盗乃为天意,应该是到了宝藏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所以他没让杀手出动。这个小偷虽至今逍遥法外,不过我也没听说他得到什么宝藏。”
??南净天心里一动:“你知道这个小偷?”
??教长点点头:“教长活的时候不让我们去找他的麻烦,但教长一死,我们家族就马上派人去追查。后来得知他已经娶妻生子,混入平常百姓之中。此人逃出岛后,自己改姓为南。”
??南氏兄弟大吃一惊,是爷爷?不对,时间对不上。百年之前,爷爷还没出生呢!
??教长抚摸着石棺说:“那小偷跑后,山菩萨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就提前安排了后事。他根据我们家族祖先留下来的一本隐秘书籍,在自己的坟墓里安排了石棺火龙阵。这种阵法乃是葬穴的一种方式,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草药,能让尸体上生出绿色肉线。这座石棺的棺材底有一个大洞,绿色肉线由洞口穿过附着在水怪的身上,它俩就连为一体。山菩萨的尸体和水怪都以人为食,能把鲜血活活吸干,再把枯尸咬碎。靠着人的血液和骨头碎渣,就能够保证山菩萨的尸身新鲜不腐。所以根据山菩萨的临终遗言,我们只能定期来场祭祀活动。”
??南净天听得后脖子都发凉:“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保存自己的尸体?”
??教长看着南惊天手里的镯子说:“为了镇尸镯。镇尸镯,名为镇尸,实际是要靠尸体来保持镯子的灵性。这么做也是遵照山菩萨的遗言,至于其中的玄机,非我等寻常人所能窥视的。”
??南惊天对怎么保存尸体不感兴趣,不耐烦地说:“不是三宝吗?你把那个九天玄女像给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教长语出惊人:“也让人偷走了。在多年前有一个姓南的汉子来到我们这里连闯数关,最后硬是在水怪的老巢把九天玄女像盗走,并顺手拿走了一些家族祖先留下的秘密书籍。这个人应该就是百年前叛逃的那个小偷的后人。”
??南氏兄弟对视一眼,心如明镜,所有事都明白了,爷爷盗走九天玄女像,就为了凑齐五鬼。
??爷爷南子仲的老爹曾经是纱岛六甲家族的一员,可能出于贪心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盗走了藏宝图。这份藏宝图上面标记了五个宝物的位置,而凑齐这五样宝物就可以得到一份真正的藏宝图。图中心的鸟标记,就是宝藏的所在地。
??五宝的藏宝图传到南子仲的手里,南子仲根据线索开始寻找五宝,可这五种宝物每一样都封存在极为凶险的环境里,不是能轻易拿到手的。据分析,南子仲只拿到一样宝物,就是九天玄女像。但就在他探纱岛之时,却暴露了自己行踪,被六甲人追踪,无奈之下,他把藏宝图留在花岛交给妓女桃鲜保管,而那个九天玄女像还在不在他手里已经很难说了。
??事情似乎很明朗了,但还有个大问题,这五样宝物出自何人之手?这地图又是何人所绘?最终那个大宝藏究竟是什么?值不值得这么卖力出生入死地去找它。
??南惊天把疑问抛给教长。教长愣了片刻说:“这个宝藏就是我们六甲家族的祖先所留,所有的宝物地图都出自他们的手。我说过他们是‘神仙’的。自从我当上教长之后,看了一些祖先留下来的秘籍宝典,他们自称是一群‘神秘的外来者’,具有非凡的能力,从冥冥之中乘船而来。因为来时那船突然发生了大火和爆炸,所以他们被迫留在这里。在那艘宝船上藏有一个绝世珍宝,所谓的宝藏大概指的就是它吧。因为这个珍宝太过离奇,其中大有玄机,所以祖先们就把它秘密封存起来。”
??南净天喃喃自语:“‘外来者’?他们到底从何而来?真的是神仙吗?他们不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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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长神色迷茫:“我们的祖先应该不是人,最起码是有异于常人的不凡人。拿山菩萨来说,他能保证自己尸身不腐,死后仍像常人一样活动自如,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了。”
??南惊天问:“那你们呢?就拿你来说?”
??教长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祖先真的是神人,但和人通婚,而且历经数代,到我身上也就不剩什么了。”说着,他走到石棺跟前:“山菩萨应该是个例外。”最后的“外”字刚脱口,他就猛然一声惊叫:“这……这怎么回事?”教长直直地看着棺材,喉头阵阵发响,脸色由于惊吓变得惨白。
??南氏兄弟走到石棺旁,满怀狐疑地往里看,只见石棺里的血水中,半沉半浮着一具尸骨,这副尸骨可真是稀奇,通身上下没有骨节,乃一副整骨形成的人形。
??南惊天看得也浑身冒凉气:“这是山菩萨吧?他怎么这副怪样子?是不是六甲家族的人死得时候全都是这样?”教长也吓得浑身哆嗦:“这……我们都是正常人,我这是第一次看见有这样的尸骨。”
??南净天大骇,真是怪哉,他想起爷爷南子仲了,他老人家死之后也是留下这么一副骨头。
??教长看看两个人说:“三宝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天亮之后,我就要安排人来给山菩萨的遗骸下葬。两位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南氏兄弟走出石室,每个人脸上都很沉重。南惊天对外面的皮特和舵哥说:“我们还是尽早启程离开这里吧。”舵哥看看南氏兄弟,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两位,救救我爹吧。”
??南净天连忙把他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舵哥哭着说:“我爹前些日子得了重病,总是咳血。见了许多郎中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他……他马上就要死了。我听一个老郎中说,除非用枯叶草才能治,而这草药只有在纱岛才能找到。”
??南惊天“哦”的一声:“原来水大胆是为了给你爹找草药才闯到纱岛啊!”舵哥哭得更厉害了:“大胆哥哥是我的好朋友。”
??南净天转过头去看教长:“教长大人,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教长为难地说:“枯叶草乃纱岛宝草,不过二位既然要拿,我也不反对。只是这种奇草长在岛中蛮荒山区的一个洞里,贴着峭壁生长,生长的速度极慢,所以数量很少。我可以把你们领到那里,至于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皮特说:“教长,能不能把这个女孩子给送回家去?”
??教长看看那个白衣女人,她浑身瑟瑟发抖,像一只乖巧受惊的小猫一样藏在皮特的怀里。教长叹口气:“行,我安排人等天亮之后给她送回去吧。各位,折腾一夜了,先休息休息吧。”
??几个人都在纱岛暂时住下,舵哥想着水大胆和枯叶草睡不着;南净天想着雨点,心里也是针扎一般,辗转难眠。好不容易靠到天亮,几个人在教长的安排下草草吃了点饭,准备出发。
??教长和一些家族中的勇士拿好装备,带着南氏兄弟,皮特和舵哥四个人开始往山里进发。走着走着,就进入深山,抬眼望去,四周围全是重重垒垒的山峦。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一座高峰前面。山峰真正险峻无比,仰头看去,根本看不到峰顶。晚霞似火,在山峰边缘镀上了一层浑厚的金边,放眼看去,此山巍巍高耸,壮观之极。
??教长说:“我只能把各位送到这里了,待会儿,你们就跟着我们的勇士攀登上山,半山腰有一处山洞,洞的深处就是枯叶草所在。”
??四个人送走了教长之后,在几个勇士的带领下开始攀山。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行人点上火把,四周照得犹如白昼。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山洞,那山洞的洞口十分狭窄,洞的深处昏暗之极,但又迷迷蒙蒙地透着一种昏黄色的光芒,好像另有一番天地。一个六甲勇士用手指了指山洞说:“各位,我们只能给你们送到这里,你们要多加小心。”
??四个人向他们道了谢,南净天举着火把第一个走进山洞。别看山洞洞口狭窄,可是一走进去,眼前就骤然开阔。这山洞属于葫芦形,嘴小肚大,几个人进了山洞犹如蚂蚁一般,洞顶黑压压的遥不可及。
??洞里冰凉刺骨,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洞的深处呼呼刮着狂风,吹得火把上火苗乱窜。南净天越往里走,心中的骇然就越大,这个山洞他在梦里曾经来过,难道雨点就在里面?
??走着走着,突然从洞的深处传来一阵猛烈的咆哮声,尖锐刺耳。南净天又惊又喜,这是食尸鬼的叫声。几个人加紧步伐往洞里走着,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洞里已经完全没有自然的光亮,只剩下几个人手里的火把,在密密实实的黑暗中犹如萤火虫一样在微微跳动。
??食尸鬼的叫声越来越猛烈,声声不绝于耳,舵哥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头一次听见这种怪兽的吼叫,手里的火把几乎把持不住要脱了手。又走了一段时间,洞里又恢复了一丝的昏黄色光亮,极为柔和,洞内的钟乳石,闪闪生光,幻出各种奇妙的色彩来,给人一种进入仙境的强烈错觉。
??几个人完全沉浸在这美妙如梦如幻的场景中,突然南惊天停了下来,他低声说:“你们往前看。”不远处就到了洞的尽头,在洞壁的高处长着一些黄色的草,这些草可太好看了,居然还散发着幽幽的荧光,随着洞里的风轻轻地上下摆动,远远看去像精灵一般。舵哥惊喜地喊了一声:“枯叶草。”
??南惊天抽抽鼻子:“一股腥臭味,食尸鬼肯定就在附近。”皮特把肩头的大包放下,从里面取出四杆教长赠送的黑筒猎枪。南惊天是玩枪的行家,拿过枪手上动作也特利索,哗啦几下子就上了膛,他一手提枪一手举着火把来到洞壁前,抬头看了看:“难,难,太高了。”
??舵哥走到他旁边,用手把住凸起的石头说:“我可以爬上去。”南净天拍拍他的肩膀说:“太危险了,我们再商量一个好办法吧。”舵哥看着枯叶草,心急如焚说:“没什么好办法了,早点拿到枯叶草,我爹就少受一份罪。”说着,他把火把递给南净天,自己取了一把猎刀叼在嘴里,用手把住石块,开始向上攀登。
??舵哥身如猿猴,越爬越高,弱小的身躯在洞内强风之中似乎摇摇欲坠,其他三人在底下看着,暗暗捏了把汗。皮特突然看见在洞顶爬下一个黑色庞大身躯,双目放光,正逐渐靠近舵哥,他不由得惊叫一声:“食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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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尸鬼像一只大蜘蛛一样,极快地爬向舵哥。
??舵哥听见下面的惊叫声,由于姿势原因,他勉强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全身黑毛长着人脸的怪物朝自己爬过来,他陡然大叫一声,嘴里的猎刀从高处掉下来,“铛”的一声落在地上。
??南惊天看形势不好,他把猎枪举起来,对准食尸鬼就是一枪。真是艺高人胆大,子弹就擦着舵哥的脸飞过去,正打在食尸鬼的肩膀上。怪物大吼一声,嘴里流出了许多绿色的黏液,全部都滴落在舵哥的脸上。
??舵哥眼睛睁不开,手脚一哆嗦,径直掉了下来。下面几个人一看,吓得嘴都合不拢,赶忙把胳膊伸出来准备接舵哥。
??舵哥下坠之势太猛,脑子一凉,完了!
??洞内突然响起一记呼哨声,食尸鬼一听这声音,怪叫一声,抓住洞壁快速往下爬,速度之快瞬间就超过了舵哥,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它伸出长臂,一把抓住了落下的舵哥,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差那么两尺就摔在地上,下面几人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
??从洞的黑暗一角,走出一人,慢慢走到南净天跟前,眼里浸泪:“净天,你终于来了。”
??南净天一看,正是雨点。他揉揉眼,不是做梦吧,这怎么回事?他来不及细想,只是一把把雨点拽进怀里。雨点身子极为柔弱,任由他抱着,扎在他的怀里,脸色绯红,喃喃地说:“净天,你想勒死我啊?”
??食尸鬼从洞壁爬下来,放下舵哥,乖乖地守在雨点身边。
??南净天抱着雨点指着怪物说:“这是怎么回事?”
??雨点由于激动,脸极为潮红,她用手捂着胸口说:“净天,你相信吗?我会读心术。”南净天用手摸了摸雨点的胸口说:“你的心口还疼吗?胸痹好些了没有?”雨点用小手打开他的手,低声嗔道:“往哪摸,不要脸。”南净天闹了个大红脸。
??南惊天看不上这么卿卿我我,他大声问道:“雨点,这到底怎么回事?”
??雨点极为幸福地依偎在南净天的怀里说:“那天,我被食尸鬼给抓去。它带着我跳了河,一直游到这个岛上。它本来想吃我的,但情急之中,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和它沟通,是一种心与心的沟通。它现在完全听我的了。我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
??南净天愣愣地看着她,就像不认识一样,而南惊天紧皱眉头,脸上阴沉不定。
??南净天说:“既然这样,雨点,你让它上去把枯叶草摘下来吧。”
??雨点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很用心的样子,随即她打了个呼哨,食尸鬼怪叫一声,跳在洞壁上开始往上爬,很快就到了洞顶,把长在石缝中的枯叶草拔下来,然后又爬了下来。
??雨点接过枯叶草,把它递给南净天。那枯叶草重量极轻,周身上下长满了带着荧光的细绒毛,放在手心里还痒痒的。南净天把它交给舵哥,舵哥感动得泪流满面,又要下跪。南净天一把扶住他:“既然东西到手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几个人往外走,食尸鬼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南惊天气闷,把猎枪端起来:“我杀了这个畜生。”
??雨点惊叫一声,拦在他的前面:“谁也不准欺负它。”南惊天枪也没放下,就这么对峙着。
??食尸鬼肩膀上有枪伤,痛得低声呜咽,好像知道自己命运一样,趴在地上翻着眼睛看着几个人。
??南净天把枪给夺下来说:“惊天,算了吧,让它走吧。”
??雨点眼泪下来了:“它身上有伤,这么走了,会死的。就是要它走,我也得先给它伤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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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来的时候,教长送了一些应急的药。雨点把食尸鬼的肩伤治好之后,一行人从山上下来,食尸鬼还站在山腰往下看。雨点回头看看它,茫茫黑夜中只有那丁点如豆般的黑影,眼泪又在眼圈打转。
??南净天把她轻轻揽在怀里,给她擦着眼泪,轻声说:“傻丫头,怎么又哭了?”
??远远的山腰上,食尸鬼突然朝天一声大吼,声音尖锐响亮。
??一行人停下脚步,一起回头去看。
??雨点依靠在南净天的怀里,轻声说:“我……我怕……我怕你也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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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贵最近总是在作怪梦,每次都能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浑身大汗淋漓,虚得厉害。富贵老婆看自己男人这么受罪,心里也特别担心。每天的烧香拜佛,磕头请愿,但没用,噩梦如期而止,每次都把李富贵折磨得生不如死。
??李富贵每到夜晚,就浑身发抖,周身无力,好似炼狱一般。
??屋子里点着油灯,已值午夜,李富贵的老婆实在承不住已经去睡了。李富贵坚持用凉水洗脸,虽然困意阵阵,但依然不敢闭眼,生怕又到地狱一般的噩梦里。
??坐在灯下的李富贵,撑着脑袋回想自己第一次做这怪梦的情景。那天他出船回来,特别疲乏,草草地洗了洗脚,衣服还没脱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看见自己站在一条林间小路上,周围长满奇花异草,一根根直耸入云的大树。不知何时,漫天开始飘荡飞舞着柳絮,如白色棉花团一样的轻盈,远远看去好像下雪一般。他沿着这条山间小路向前走着,肩膀上落满了薄薄柳絮,小路上弥漫着细如白纱的迷雾,周围的场景似真似幻。走着走着,他进到树林里,阳光极为柔和,每个树枝叶子都闪着光辉。
??在树枝、叶子之间,一棵大树上结着一个红艳艳的果子。果子红得发亮,又似透明,里面似有无数的黑丝在表皮中蔓延。李富贵看着这个果子,喉头发响,这肯定是异果啊,说不定还会像《西游记》里的人参果一样,吃了以后长生不老。他小心翼翼摘下果子,在手里细细摩挲,爱不释手。
??周围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大树长出了手脚鼻眼,龇牙咧嘴地声声咆哮,树上向下淌着许多黑色的黏液。它们的手就是枝条,快速向李富贵蔓延。李富贵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把果子放在怀里就要往外跑。还没跑几步,脚下突然一绊,身子一栽歪倒在地上。
??树怪们的枝条迅速把他的腿缠上了,开始拉着他在地上猛拖。地上马上拖出了一条又深又黑的痕迹,李富贵身上全是杂草。他想喊救命,可是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喉咙干得厉害。
??树怪把他拽到空中,李富贵拼命挣扎,手脚乱刨。树怪张开大嘴,一股腥臭的气味传来,树枝一甩,李富贵一下被扔进了嘴里,墨绿色的黏液铺天盖地而来,把他整个身子都给糊住,动弹不得,随即浑身一阵剧痛,他看见自己半截身子已经落入树怪的喉咙里,血喷得到处都是。
??虽说在梦里,但那疼太真切了,疼痛入骨。他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被都湿透了。老婆擦擦惺忪的眼睛说:“你闹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李富贵心有余悸,不敢说自己做了噩梦,怕吓着老婆,只是喃喃地说:“你赶快睡吧,我没事。”
??下床去了趟厕所,回来躺在床上,因为太累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刚一入梦,自己就在那树怪的嘴里,眼前全是淋漓的鲜血和恶心的墨绿色黏稠物。这次李富贵就是想醒也醒不过来了,就在这怪物的口里,整整被咀嚼了一宿。
??从此李富贵就做下病来了,晚上一闭眼必是噩梦,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富贵老婆知道这个事,就埋怨自己男人怎么没早说,还出主意呢:“是不是你犯什么忌讳了?”一句话说到李富贵的心里。李富贵是一条灵船的船老板。专门负责运送棺椁及死人用品在水上往来,莫不是真的犯了什么忌讳,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富贵揉揉发红的双眼,点点头:“我给你写封信,你马上把老哥哥叫来。”富贵老婆接过信一看,原来是他,心里有数,匆匆出门而去。
??时间不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李富贵本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但一看来人,立马蹦了起来,鞋都来不及穿,跑出去倒头就跪:“老哥哥,你可来了,救救兄弟我吧。”
??来人是个老头,满脸皱纹,眼睛浑浊不堪,但深不见底,腰板倍直,一望之下到还真有些道行。老头用手扶住他:“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你是想折杀老夫。”
??迎到家里,李富贵就把自己做怪梦的事跟这老头说了,李富贵说到痛处,唉声叹气:“前天……前天我做了这么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汪洋大水中,无边无岸,天都是黄糊糊的,非常凄凉。我在水上漂啊漂啊,始终不见尽头,漂着漂着,我就渴啊,寻思喝点水吧,用手这么一捧,那水就好像油一样,又厚又稠,差点吐了。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一阵好像牛叫的巨大声音,震得耳朵都聋了。顺着声音一看,我的娘啊,老哥哥,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老头一笑:“我怎么知道?你就说吧。”
??李富贵接着说:“我看见一个巨大的怪物,高了下能有数十丈。长着两条大粗腿,正在水里往前走,还有一群黑色的怪鸟围着它飞,那些鸟都只有一只爪子,嘴特别尖,叫起来嘎嘎的,我听得特别真亮。那个大怪物也是边走边叫,声音奇大,耳朵都快震聋了。”
??老头眉头紧缩,不断地用手摸着自己胡子。
??李富贵说:“就拿昨天夜里来说,我梦见自己在一个铁皮房里,周围都是些长着红色皮肤绿色头发的怪人。我看见眼前还有不少怪桌子,都是用铁做的。上面五颜六色不停闪着光。我正前方是一个……是一个西洋镜。”
??老头眉头一挑“哦?怎么回事?”
??李富贵说:“就是一张大布,上面有画,还能动。我先是看见黑茫茫的一片,在正中央有一个蓝色的大球。那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也不知怎么,房内突然起了大火,火光冲天,全是浓烟。随后我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浑身巨疼,就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落在水里,半个身子在岸上,另外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我挣扎着站起来,看见……看见……一只大怪鸟,非常大,好像还是铁做的,浑身冒着大火,扎在地上。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老头摸着胡子,半晌不语。
??李富贵夫妇紧紧盯着老头看,老头终于开口了,问道:“你每个梦都记得如此清晰?”
??李富贵挠挠头:“差不多,特清楚,就跟自己经历一样,非常真切,似梦非梦,似实非实,真是快把人折磨疯了。”
??富贵老婆问:“老哥,我男人是不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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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叹口气:“奇怪啊!老朽我当了一辈子专办古董字画的当铺朝奉,遇见的怪事稀奇事数不胜数,但兄弟你这事,我从来没听说过,一时拿捏不准。”
??李富贵嘴拉得老长:“哥哥,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老头微微一笑:“还不至于。梦本为幻境,出自人心。人心即是灵台,有句诗说得好,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就是这个道理。”
??李富贵两口子听得嘴张得极大,小舌头都看见了。李富贵问:“可是我平时也没见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啊?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老头想想说:“这么跟你说吧。古人有这样的说法,在梦与现实之间有一条通道,就是枕头。但后来又发现人入睡的时候,身边放着什么都会影响到该人所作之梦,不单单是枕头。古人有云凡梦,皆缘魂魄役物。有曰:形接而为事,神遇而为梦。”
??李富贵说:“老哥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些,我听不太懂。”
??老头说:“梦是什么?也就是魂魄所驱使的一种工具。有如此神遇,必然是有物驱使之下才可能出现。你什么时候开始做怪梦的?”
??李富贵想了想:“差不多是在大概半年之前吧。”
??“那你回想一下,那段时间有什么奇遇或者得到什么稀奇的东西没有?”
??李富贵绞尽脑汁:“我能有什么奇遇啊,天好的时候就是拉着一船的棺材往来水上。老哥哥,是不是我……中什么邪了?或者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头闭上眼睛,摸着胡子:“凡事有果必有因。我看你阳气衰弱,仅有游丝,若不尽早找出根源,不出几日,大祸必然临头。”
??一句话吓得李富贵差点尿了裤子,喉头咯咯直响,满头是汗。
??富贵老婆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还说什么都没碰见?你忘了那个下雨的夜晚,钱老三遇见的诈尸棺材了?”
??李富贵脑子一激灵:“对呀,老哥哥,我半年前遇到一件怪事,你看看是不是和我做梦有关?”
??老头依旧闭着眼:“说来我听。”
??李富贵就把钱老三怎么遇见诈尸棺材的事全都说了,还包括后来这棺材交给木老六看管的事也一并说了。老头问:“这棺材里装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富贵说:“知道知道,姓南。好像叫南……子……”
??老头猛地把眼睁开了:“南……子……仲?”
??李富贵脸上笑开了花:“老哥哥,真乃高人也。正是叫南子仲,哎呀,我的病算是找对人了,看来是有救了。”
??老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把遇见这个人,怎么守这口棺材的事全部都说与我听,一点不要露。”
??李富贵回忆道:“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带着面纱的男人委托我送这口棺材,他还送我一个东西呢!”说着,从脖子上把那九天玄女像摘下来,递给老头。
??老头一接过来,眼珠子放精光,精神为之一震。他把那像捧在手中端详起来,一言不发,反反复复看了半天,暗暗叫奇,这玄女像的眉眼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李富贵夫妇知道其中有古怪,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看着。
??老头长叹一声:“我给人看古董字画,靠掌眼为生,差不多半辈子了。看过的古物很多,但其中之奇,以此物为甚。我空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看过这样的稀罕物。”
??李富贵紧张地擦了擦汗:“此话怎讲?”
??老头说:“你跟这东西也算有缘,但它可不是一般的珍宝,你等常人留之不是福,反而是祸。你看,它周身殷红如血,握在手里如此之轻,而且质地似玉非玉,似釉非釉,我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可以这么说吧,它不是用凡间之物制成的。”
??富贵老婆满眼都是金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老哥,这……这样的宝物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老头说:“那是自然,但这东西有市无价,甚至可以说无市无价。你就是要卖,也没人敢买。这个玄女像制作工艺绝对是大手笔,煅烧得无一点瑕疵缝隙。京城有个烧鼻烟壶的胡大师傅,那是我本家。这老小子一辈子都和炼烧上彩打交道,他那手艺鬼斧神工,但他的东西和这个女像一比,简直就不是个玩意。”
??李富贵问:“老哥哥,你认识那个南子仲?”
??老头摇摇头:“这个人没见过,可听说过,最近我经历了许多事情,都跟这个男人有点关系。对了,富贵啊,你能不能把这个九天玄女像暂时交给我保管一段时间,我要好好查查其中玄妙之处。”
??李富贵一犹豫,刚要开口答应。富贵老婆脑子转得快:“老哥哥,不是信不着你啊。你看这么贵重的古董,你说拿走就拿走了,那可是人家送给我男人的。你看看……”
??老头一笑:“也罢。”说着,取过纸和笔开始写借条。
??李富贵还在那做戏呢,痛骂自己老婆:“你这是干什么,胡老哥哥还信不过吗?人家帮了咱们多少忙……你这个娘们真是……”
??老头放下笔,摆摆手:“得,得,别吵了,弟妹这么做也是应该的。这是借条,拿好了,我估计啊,你这做噩梦的怪病很有可能是和玄女像有关。如果你还做梦,再来告我,好了,老朽我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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