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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之升棺发财 作者:泛东流(完结)

第一卷 第一章 【南张北胡】

第1章南张北胡

  “国弥大,家弥富,葬弥厚,含珠鳞施,玩好宝贷,钟鼎壶滥,舆马衣被戈剑,不可胜数,诸养生之具,无不从者。”“奸人闻之,传以相告,上虽以严威重罪禁之,犹不可止。”

  ——《吕氏春秋-节葬》

  我中华几千年的文明,所积何厚也。故自古有权贵之人,生则穿金戴银,死则含珠玉衣,此乃盗墓之源也。

  盗墓史于何时,已不可考,但至少可以上溯到战国时期。《史记-游侠列传》中便记载着大侠郭解,也曾从事过盗墓这一行业。更早一点,在《庄子-外物》中甚至描述了当时盗墓者的技术:“按其鬓,压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颊,无伤口中珠。”这分明说的是盗墓者取死者口中所含之珠的手法嘛!可见在战国时,盗墓就是一种相当盛行的发家手段了。

  几千年的发展传承,盗墓行内门分四支,是为: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发丘将军。四门各有所长,泾渭分明,就是市井传诵的:“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了。

  四大倒斗门派流传久远,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像新兴的那些无门无派的盗墓者,比如长沙“土夫子”之流,是入不得行家法眼的。

  我便出自摸金校尉一门。年轻放荡,仗着祖传的一点本事,便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不敬鬼神,发坟掘冢,升棺发财,倒闯下了好大的名声,现在想来,惭愧不已!

  声名最盛时,我与胡八一那小子并称“南张北胡”,在行内风头一时无两。这说的倒不是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是恰巧那几年电视里正热播金大侠的《射雕英雄传》,其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深入人心,于是我俩便有了这南张北胡的匪号了。

  人啊,年纪一大,腿脚就不灵便了,升棺发财的事早干不动了,真是不服老也不行。不过话说回来,这发丘掘冢的事做得多了,也有点腻味了。想这些年来,什么粽子鬼怪没见识过,什么奇阵玄冢没挖过,什么巫蛊异术没遭遇过……。到得老来,一切一切都比不上含饴弄孙之乐。只有我那些个传人,还以“南张门下士”为号,不时在外面闯荡。

  不时回想起那些个岁月,虽然艰难困苦,随时有生命之险,不过所见者多,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了。

  真的是老了,年轻时事情总在我脑海来闪现出来,和林爱国、胡八一、王凯旋、大金牙他们一起冒险的日子总是那么让人怀念。想当年,我们一起饮酒放歌时,常说这日子刺激快活,一辈子都忘不了!是啊,这种日子自然是不会忘,又怎么忘得了。

  不过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最近常回忆,但总想不起来当时我们是在哪喝的酒,是西藏?云南?蒙古?还是干脆就在北京东四的那家火锅店?

  实在想不起来了,真怕过一阵,连年轻时候的冒险经历,加上祖传的手艺一起给忘个一干二净,那就不好了!趁现在我记得还算清楚,给大家讲讲,免得日子久了,我们这些盗墓者的故事也给深埋到墓里头,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故事便从那个动荡的年月讲起……


Re: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选择】(全书完)

  躲开从天而降的石块,我飞速地跑到那面墙边,飞起一脚踹在上面,又是大片的砖石倒塌,终于露出了可以进入的大洞。

  胡八一和王凯旋是何等人物,胖子和Hellen也不是泥雕的,都到这地步还能不明白吗?一窝蜂地拥了上来,穿过破洞,路也不看,埋头就往前冲。

  一踏上暗门后的隧道,我心里顿时一喜,因为这条隧道的方向是向上攀升的,所以只要我们腿脚够快,在前面的殿堂完全被水淹满之前,跑到水平面以上,那就万事大吉了。

  更妙的是,这条隧道的坡面还挺陡,我对这个发现庆幸不已,这表明,用比较短的距离,我们就能跑到比较高的高度上。

  不过,这个庆幸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两分钟后,我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得跟什么似的,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来。

  开始还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后来连呼吸声都听不清楚了,只知道,鼻腔、喉咙、肺部、心脏……全是火辣辣地疼,好像让人给灌了好几碗辣椒水一样。

  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上坡路,是这么废体力啊!

  虽说累得整个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但还是机械地挪动着,这时候已经不是什么体力问题了,毕竟我们都不是什么运动员,没那份超人的耐力,现在靠的只是意志在坚持。当然,还有求生的渴望在背后支撑着,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跑出水平面以上了没有?按我的观点应该是没有,刚才我们足足在水下数十米处,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往上攀爬个40,50米生命才算是有了保障。

  大致五分钟的时间过去了,我现在已经连累都不能清楚体验到了,整个人迷迷糊糊,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块平点的地,水淹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躺一躺。

  可就是连这个如此简单的要求,都不可能实现。五分钟前,我还在为这隧道的坡度够陡而开心,现在,我恨不得掐死那个设计者。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的话,我只怕早就放弃了,宁愿被水淹死,也不愿意被活活的累死。可现在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如果我在这里停下,拖不拖累他们先不说,只要看看Hellen一个女孩子都还在苦苦坚持,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挪呗!

  又迷迷糊糊地撑过了一段,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天崩地裂般的巨大动静,顿时把我们从半昏迷的状态惊醒。

  机关彻底发动了,穹顶处的层叠覆盖块倒塌了,也只有这种分量的巨石坍塌,才能有这么大动静。

  “水~~~怎么~~~还没淹过来?”胖子捂着胸口,用像破了口的风箱般难听的声音说。

  “说你笨,你~~他妈还不承认!咳咳……”不行了,才说了几个字,我差点连心肝脾肺肾一股脑全给咳出来。

  “大殿塌了,水也不是一下子就全涌进来,会有个过程,慢慢把裂口撕开到最大的过程。然后,也要把整个大殿的水全给灌满了,才有可能淹过大殿以上的高度。我们跑了半天,怎么也比那高不少吧!”

  到底是正经当过兵的,胡八一这小子,我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丫的愣是能说上这么大段。

  我还没感慨完呢,便听到胡八一“呕”的一声,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得,敢情是死撑呢,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怎么办?”Hellen蹲地上顺了老半天的气了,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还能怎么办,接着往上爬呗,我看这里还不怎么稳当!”呕吐完了的胡八一好像精神头都回来了,一抹嘴,说了声“走”就当先接着往前走去,还真有点司令的风采。

  胖子和Hellen满脸苦涩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期待。

  “看什么看,舍命陪君子了,还能怎么办?”

  说完我叹着气,几乎是用手抬着大腿,走完剩下的路程。

  当我们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阴森森的大门时,我几乎是以朝圣般的感激涕零跪倒在门前的。

  只要,设计师不是超级变态自毁狂,那么眼前这个殿堂所处的位置,应该是远远高于外面的湖面。如果不是的话,那遇到这样的疯子,死就死吧,我认倒霉!

  “砰……”的一声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怎么也不会少于3,4个小时吧,我才幽幽地转醒,在胖子的搀扶下,勉强能站立起来。

  看大家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

  从怀里掏出包烟来,散了圈然后自己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虽然青烟经过咽喉、肺部之类重患处的时候,都带来了辛辣的疼痛,但不管怎么样,这是活着的感觉。

  这种劫后余生的事我不是没经历过,相反的,我经历得多了去了。不过跟这次不同是,以前的都是生死一瞬间,是生是死,就决定在那零点几秒之内。

  不像这次,完完全全的跟死亡赛跑,跑慢一步,就会变成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从湖面上漂出来。

  又休息了好一阵子,我们才真正缓过气来。掏出狼眼手电,一边照明一边朝殿内走了进去。

  之前是生死之间的赛跑,现在又是什么在等着我呢?我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好似消息在我血液中很久的激情,忽然间喷涌而出,来得如此猛烈,一时间,我竟不能自已。

  这已经是最后一步,省电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了。五支狼眼手电一齐打开,各照向一个方向,整个大殿顿时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看得这么清楚。

  很想按部就班地介绍,这个大殿有多大,东西南北中各布置什么?可我做不到,剧烈的感官刺激了我大体力劳动后,虚弱的身体,继胡八一之后,我第二个呕吐了出来。

  人与人之间相处,互相之间的榜样效果是非常明显的!怎么?你不相信,看看大殿上的情况就知道了,我们五个人,屁股相对,脸朝外,各自呕吐连连。

  真丢脸啊!想我张涛一向以不怕恶心见称,即使是上次吃到那种吃人肉的鱼,我都没有吐出来,现在居然……呕……

  如果说,我们之前狂奔而出的殿堂是极简的话,那眼前的这个,就是极繁的典型了。

  可是,它的繁,不是那种金珠满地、玉石满框、陶瓷成堆的那种繁,而是……,繁荣的繁,意即:人多。

  是啊,眼前的大殿上,人实在多,不过,全部是死人。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悬挂在半空中的尸身,这些尸体无处不在,几乎整个殿堂的屋顶上,能挂绳子的地方,下面至少都吊着一具以上的尸体。

  也就是说,只要你在大殿上行走,无论你走到那里,头顶处,都会有一具赤裸裸的尸身。对,是赤裸裸的,刚才忘了交代了。

  这些尸体都被剥得赤条条的,然后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中,匆匆扫了一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身体上,都油光粼粼地布满了尸蜡,像似了卤料店中各式油汪汪的卤品。呕……,再吐一下。

  正是因为这些尸蜡,使着这些悬挂在半空中的尸体,呈现出一种半干不湿的模样,散发着一股腻腻的咸鱼味道。

  除却这些“空中飞人”,最让我惊异的,就是布置在殿堂四角的四尊“琥珀美人”。

  看到它们,我心中一沉,一种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憎恶的情感涌了上来。虽说这些东西让我吃过大苦头,但我还是忍不住仔细观察起他们来。按我的认知,能被制成琥珀美人的,一定是天生丽质,又被人以秘方,将他\她一生中最美丽一刻定格。

  眼前的这四尊琥珀美人,咋一看与我之前的那尊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一看,却很容易发现,二者根本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

  这四尊应该是纳噶教会最顶级的制作了吧!他们分别是两男两女,一丝不挂地分别蜷缩在各自的琥珀之中。

  按理说,这样不着寸缕的完美肉体,应该可以激起人无限的冲动才对,但当我真正面对他们时,才真正明白艺术与肉欲的区别,而这四尊琥珀美人无疑已经达到了技近乎艺的水准。

  与我之前的那尊对比,之前的那个少女身着薄纱,又将她最美丽的皓腕与纤足裸露出来,若隐若现间勾起人原始的欲望。

  而眼前的四尊琥珀美人,全裸着身子,虽然蜷缩着,但只要仔细找对角度,他们身体的任何部位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但是,最关键的地方是,无论是怎么看,这样绝美的肉体,竟不能激起你哪怕一丝一毫的原始欲望。有的只是对自然美的一种珍惜与推崇,一种思想上想与其融为一体,共化自然的渴望而已。

  这种琥珀美人,是神传巫术的媒介,这里男女皆有,我们五个算是无一漏网,全数中招了。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们现在还在藏区内,神传巫术就不会发作,等我们出了藏区,那一定是已经毁灭那个“遮卢比护宝珠”,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放心地欣赏起纳噶教派最高的艺术成就。

  这四尊神传琥珀估计是象征着四灵,镇压着大殿的四个角。同时,大殿的四面墙也并没有闲着,上面挖出了一个个的神龛,里面放着一件件或大或小的琥珀,里面都封印着某种生物最美丽的一刻。

  最典型的就是血蝠妖蛾了,这种如此丑恶的生物,在神传琥珀中,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两片皮包骨头的翅膀把整个身子包裹,恍惚间,翅膀似乎还在轻轻地颤抖着,仿若婴儿般稚嫩纤弱,惹人怜爱。

  这里遍布的,就是形形色色的,诸如此类的东西,越看越是心惊,好像无论什么样的生物,纳噶教派都能寻出他最美的瞬间,并总有办法把他保存下来。

  这是一种病态的行为,却是对完美的渴求;这是对生命的极不珍视,却又是对艺术的极端重视……

  想起铁棒喇嘛曾经对我讲过的纳噶教派的教义,按他的说法,纳噶教派其实并不是给密宗打败的,而是败给了他自己。

  纳噶教义要求所有的信众必须接受神传琥珀的考验,以此保证他们永远不抛弃故土,永远不为了眼前的利益而伤害这片土地。

  纳噶教义认为,只有纯净或者称之为纯粹才是一种美,而美大于世界一切的真意。为了维持这份纯美,教义要求人们不要执着于亲情,不要沉沦于爱情,性爱更是所有罪责之源。

  正是因为他的病态的死板,才最终使他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殿堂中所有的东西,都充斥中一种凄厉的美感,只有一样除外,那就是矗立在殿堂正中的一尊黑色的人体卧像。

  卧像面目狰狞,形体臃肿,肢体甚至都存在残缺……总之与“美”字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这样的丑恶的人像当然吸引不了我们兴趣,真正让我们感兴趣的是,镶嵌于卧像手掌心中的一颗晶莹透亮,散发着五彩光芒的透明珠子。

  ——遮卢比护宝珠

  珠子不过拳头大小,美丽得近乎妖冶,凑上前细看,便可以看到珠子的中心处似乎还嵌套着什么,太过细微,无法分辨,不过看它的大致形状,相似了个蜷缩着的婴儿。

  妖冶的光芒愈演愈烈,直让人觉得,眼前的珠子如有生命一般。

  胖子上前两步,使劲抠了好久,都不能把珠子抠下来,忽然回头说道:“不行,拿不出来,怎么办?”

  “毁了它!”我毫不犹豫地说。

  美丽的东西总是值得珍惜,但眼前的这件,却给了我深切的不安,再联想到我们身上的巫术,不毁了它又怎么能行。

  “噼啪!”美丽的东西,总不持久,如此美而近妖的宝珠,不过轻轻一磕碰,被碎成了粉末。

  在珠子碎裂的一刹那,似乎有一丝极细的捆绑在我心中的丝线,就此随之断裂无痕了。

  “轰~~~~~~~”整个大殿忽然剧烈地摇动了起来,粉尘碎石不停地掉落,好像转眼间,这座大殿便欲与那颗珠子一般,同归于死寂了。

  “咔咔咔!!”眼前的黑石人像忽然当中裂成了两半,其中慢慢升腾起了一个粉雕玉琢的12,3岁小女孩,漆黑的头发与服饰,将肌肤衬托得愈加雪白。

  这个小女孩的美,更胜四角的琥珀美人,没有理由,这是第一眼的感觉,也无暇去追究这份感觉了。

  天摇地动,整个大殿剧烈地颤抖着,两侧的墙壁猛地轰然倒塌,露出了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洞口来。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人像中蕴藏的小女孩的眉宇间,带上了一丝丝的笑意。

  再明白不过了,这是个选择,左或右,生或死,一念而已……,没有线索,没有时间揣摩,有的只是,单纯的选择。

  人生,不也由一个个这样未知的选择构成吗?

  “Hellen,我跟你去香港好不好?”

  “好啊!说话算数哦!”

  我微微一笑,拉起她的纤手,随意朝最近的洞口走了进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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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天崩】

  我们快速在甬道内飞奔着,心跳越来越快,脚步愈加沉重,大家却都没有放缓步伐的意思。

  一是,生怕那些血蝠妖蛾,啃尽了铁棒喇嘛的血肉,便会朝我追来;二是,用急切的脚步,肉体的困乏,来让我们没力气去回想刚才的场景。

  “快走,快走啊!”一停歇下来,铁棒喇嘛的吼声般如犹在在耳边;一停歇下来,他宁可放弃周身的防御,也要给我们扫清道路的决然,便会出现在我们眼前;一停歇下来,黑色圆球中的那一抹棒影,便一再闪现,到这个地步了,他仍在坚持,只为了,给我们多一点的时间。

  哪怕我的心真是铁石铸成,此时,也不能不被穿得千疮百孔。每一个孔洞中,流出的都是苦涩的泪水。

  我们只能急切地前行着,珍惜铁棒喇嘛用他自己的命,换来的生存机会;我们只能急切地前行着,用身体的“心痛”,缓解内心的“心痛”。

  ……

  在甬道中,我们奔行了小半个小时,地势越走越低,却毫无所觉。直到,我的膝盖处一阵阵的酸痛迫使我放缓了脚步,才有闲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我的膝盖上,如针扎一般,一丝丝地酸痛透入,直达骨髓。多年来,在地底下讨生活,潮湿、闷热、阴气,一起破坏了我的膝盖,不过30出头的年纪,我已经有了相当严重的风湿痛。

  每逢下雨天,或是遇到阴湿的地方,我的膝盖便会剧烈地酸痛。此时,我的膝盖又开始疼痛了,证明现在所处的地方,阴湿之气十分严重。

  伸手摸了把墙壁,潮湿腻滑。踩了踩地面,“啪啪”作响,显然地面的泥土已然浸满了水。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条甬道竟似一直倾斜向下,现在,我们只怕离地面有数十米深了吧!

  在阴冷潮湿的甬道中,我们又大致走了四五分钟,就在我们身心俱疲,直以为这条通道永无尽头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在一个小殿堂。

  之所以说它小,那是跟之前的血蝠洞对比的,如果说血蝠是个足球场的话,那眼前的殿堂,差不多只有篮球场大小。

  想起血蝠二字,我的心跳仍不禁止加速,死死的捏住拳头,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中,心乱了,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我十几年前就明白了的道理。

  狠狠地摇了摇头,把所有的杂念都甩到脑后,我逼着自己用冷静地眼光打量起眼前的殿堂。

  这个殿堂四四方方,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仔细看来,就会发现跟之前的所有都大不相同。之前经历过的,无论是甬道还是洞穴,全数是夯土而成,有的地方甚至连地都没平整过。而眼前的殿堂,四壁全是一种红色砖块砌成,顶部更是以大块大块的巨石,砌成了穹顶状。

  这样的工程量跟之前的相比,相差之大已不可以道理计。

  事出寻常必有妖,前面如此随便,此处如此讲究,必然有它的原因。这个原因,应该就是这个殿堂的关键所在了。

  撇开材质不谈,这个殿堂的布置其实相当的简单。偌大的空间,一件基本的饰物都没有,只在房间的正中处,砌起了一个小平台,上面安置的一个黑石人像罢了。

  四周的墙壁上倒是下了大功夫,全都绘满了壁画。稍稍扫了一眼,多是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什么双头鹰人、牛头人身、三头六臂……,表现的基本上都脱不出“宗教崇拜”的四个字。数十幅的壁画,其实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我们的神,打败了妖魔!

  就是如此简单,不用细看,我就清楚在那上面不会有什么所得了。

  在我打量殿堂的同时,他们几个也没有闲着,大家都是行家,看的东西也都差不多。扫了一眼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殿堂中心小平台上的人像身上了。

  这个人像的材质有些古怪,漆黑而有光泽,呈半透明状态,有磨砂玻璃般的质感,应该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宝石吧!

  胡八一明显也跟我有同样的疑惑,戴着手套在人像上抚摩了一下,想拿起来掂掂分量,却拔不起来。

  有机关!我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要把机关的机括设置在这种万众瞩目的位置时,就见胡八一顺手把机关转了转。

  先是一声“咔咔”的细响,机关显然是被发动了。可是任凭我们左看右看,却又怎么看不出殿堂上有什么变化?

  正当我怀疑这个机关是不是年久失修,已经不灵了的时候,忽然地底下、穹顶处,都发出了阵阵“轰隆隆”的巨响。

  除了Hellen,我们五个的脸色顿时煞白。

  这种声音,决不是什么暗门密道被打开能发出的,显然是,大型毁灭性机关发动才会有的,支柱性建筑倒塌的声音。

  Hellen没有经验,不明白大型毁灭性机关发动代表着什么,像“地仙”墓中的那个莲花落,就是一个大型的毁灭性机关,发动的结果大家都知道,就是整个大陆连带上面的陵园,一起沉没到了水中。

  现在,我们就像是被锁在笼子里被送上餐桌的猴子,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等那些老饕们,敲开我们的脑壳,舀食鲜美的脑浆了。

  这时候,胡八一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连机关的响动都掩盖不住它。

  他看到我正望向他,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左手在右手上做了个切的手势。

  他的意思是,都怪他手贱,应该剁掉。要是不碰那个机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可施,坐着等死了。

  头顶上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了,同时伴着巨大的水流倾斜的声音,然后是“噼里啪啦”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我说这甬道里怎么会潮成这样,敢情这隧道竟是一直通向了废庙旁的小湖底下的。我们现在的位置,估计是正处在小湖中心水最深处的地下4,5米处吧!

  怪不得顶上要建成穹顶的样子,还要以巨石为材质;怪不得这个房间的建筑材料明显比前面高出太多,原来是为了支撑这样一个机关。为了防止机关还未发动,这个房间先塌了,他们也只能咬牙下血本了。

  至于发动这个大型毁灭性机关的机括,就是那尊黑石人像,为什么要摆在正中呢?目的就更明显了,分明是诱人去碰嘛,然后自求死……

  不对,不对,有问题。

  我心中一丝灵光闪过,却又怎么都捉不住。

  这时候,机关的发动接近尾声了。穹顶上的开始不时有细小的石块跌落,更如漏雨般,不停有水流滴下。

  到底是什么呢?我死命地锤着自己的脑袋,明明那一丝灵光就在手边了,偏偏又如游鱼似的滑不留手,怎么也捉它不住。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穹顶上有一处已经明显地向下突起,四壁上也开始出现在了裂缝。这差不多就是这个机关的尾声了,这个殿堂已经快受不住重要,最多五六分钟内,穹顶就会轰然而塌,整个殿堂就会成为一个泽国。

  等等,墙壁……裂缝……

  我捉住它了。终于明白关键地方在哪了,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要把机括设在如此的显眼处,目的还不明显吗?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往其它地方想嘛!这个圣地毕竟是两千来年前的设计,又僻处西藏,能有什么太精巧的设计,这种局限性,不是一两个天才匠人就能改变的。

  别说两千多年前了,就是明清时期的墓葬,里面的机关无论有多精巧,也没有什么是破解不了的。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理如此,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

  建这个圣地的匠师便是明白这一点,针对人的心理弱点设计了这个陷阱。这个殿堂里面应该有一个暗门,那才是我们真正要寻找的所在。

  暗门无论设计得多隐蔽,只要对方手艺不是太潮,用点心思,总是能发现的。能被察觉,即使再精巧,威力再大的机关也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于是,这个匠师就利用了人心理的惰性来设计了这个机关。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铁浇铸,会累、会乏、会松懈,最关键的是,会有惰性。在血蝠洞中,人们的心绷得紧紧地,好不容易来的这样一个看似一点危险都没有的地方,难免会松懈;看到一个现成的机关摆在眼前,又会有多少人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的头脑不去触碰他呢!

  其实,真正的暗门就隐藏在四面墙壁或是地板上,只要能熬过心理上的那一关,即使一点技术没有,拿把破锤子到处敲敲也能把暗门给找出来。

  妈的,真是阴沟里翻船,我跟胡八一妄称倒斗界新一代的双秀了,被这个小小的心理暗示给骗了,这要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没时间仔细去观察暗门了,现在我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了,这个破大殿,能再撑五分钟,那就算是老天爷没长眼了。

  我随手就掏出了一把登山锤,正准备招呼他们几个,跟我一起碰运气到处敲敲,看看能不能在“天崩”之前找出那个“老鼠洞”。

  话还没说出口呢,一个奇怪的地方被我留意到了。

  由于上方的重压,大殿的四面墙都布满了裂缝,正是这些裂缝帮了我个大忙了。普通的地方,墙壁裂开,第一层是砖石,后面则是厚厚的土层了。偏偏有一小块裂开的墙壁,砖石之后,是黑洞洞的一条缝隙。

  就是它了,我想也不想地一把扔出了登山锤,重重地砸在了那块墙壁上。

  “轰”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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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一路走好】

  当天晚上,我们依旧露营在湖边。夜,已经深了,却没有一个人有睡意。

  到现在,老喇嘛已经渐渐收拾起了情绪,正缓缓地跟我们讲述他所知的,有关血蝠妖蛾的一切。

  “血蝠妖蛾是藏区神话中,一种很恐怖的猛兽。它曾经肆虐整个大地,使所有的生命变成它们的寄生体。直到,藏区出现了一位大能者,他以绝大的毅力和智慧,降伏了这种妖兽,将它们镇压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现在居然还生存着这种妖物,守护着纳噶教派的圣地。”

  “真正的血蝠妖蛾,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只是在寺内秘藏的典籍上看过它们的介绍和图片罢了。”

  “血蝠妖蛾有一支近亲,生活在雪域高原上,名叫血蝠蛾。血蝠蛾的个头比我们所见的妖蛾要小得多,而且也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血蝠蛾有个弱点,就是极其的畏火,只要远远地看到火光,它就会飞快地避开。”

  ……

  老喇嘛对血蝠妖蛾的了解也并不是很多,只能帮助我们大致明白这是一种什么东西而已。现在,要想通过那个洞穴,达到真正纳噶族真正的圣地,只能寄望于,这些血蝠妖蛾也像它们的近亲一样,惧怕火焰吧!

  次日天一亮,我们便做了十二支火把,一人两支,全数缠上布料,浇上了汽油。

  准备妥当后,我们挪开了一直封堵着洞口的金刚伞,重新回到了给我带来惨痛记忆的甬道。

  行至昨天那个位置,又闻一阵阵翅膀扑腾声。就在我们大惊失色,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些血蝠妖蛾,竟是往相反的放在,正远远地躲避着我们。

  蒙对了,这些怪物真的极其惧怕火焰。

  我们顿时精神一振,手持着火把快步走进了那个宽大的洞穴。进到里面后,我们才知道,昨天,就是有多么的幸运。

  这个洞穴极大,估摸着不下于一个足球场大小吧。上面是穹顶,丝毫不出原本的布置和颜色,因为,上面密密麻麻地钩挂着数以万计的血蝠妖蛾,将整个穹顶遮得严严实实。

  地板上,则是黄绿色的厚厚一层黏稠物,用肚脐眼想也不难想到,应该是这些血蝠妖蛾的排泄物了。

  连恶心的时间都没有,也许是被我们手持的火炬刺激到了,倒挂在穹顶上的血蝠妖蛾忽然一窝蜂地飞了起来,将整个洞穴填充得满满的。

  只余火焰温度所及的半米范围是安全的,其余的便是黑蒙蒙的一片了。

  肉眼可见的,火焰的光圈所及范围正在被慢慢地压缩着,不知是因为血蝠妖蛾越来越多了,还是它们对火焰的恐惧正在被逐渐克服,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快找出口!”我挥舞着火炬,驱开一只胆大的怪物,大声吼叫道。

  由于这次入洞,我们必须双手持火炬,那就没法使用狼眼手电了。可是火焰形成的光亮无论是亮度还是照明范围,都离现代的照明工具甚远。因此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戴着定矿工帽,一入洞穴便已擦亮,连老喇嘛都不例外。他头上那顶本来是我额外准备用来备用的,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们就这么转动脑袋,借着矿工灯的光源观察起洞穴的四壁。

  这些讨厌的血蝠妖蛾实在是太多了些,密密麻麻的,连灯光都很难穿透,给我们的寻找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烦。

  火焰对它们的威胁明显是越来越小了,初入洞时,火焰方圆3米之内,它们都不敢停留。这才多久的功夫,我们便需要不时挥舞火把,驱散快要噬咬到身躯的血蝠妖蛾了。

  照这个速度,只要再耽搁个三四分钟找不到出口,我们就会成为这些妖蛾孵化幼崽的温床了。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王凯旋忽然大叫一声:“在这里了!”

  我们连忙扭头朝他照亮的地方看去,果然,一个阴森森的缝隙出现在那个地方。六个矿工灯的光束几种在一起,登时把那个角落照的透亮。

  一看那洞口的形状,我就忍不住想咒骂设计者的祖宗十八代,实在是太阴损了。这个洞穴本来就大,再加上这么多妖蛾的干扰,想找着一个一人肩宽,高不足两米,隐藏在角落的缝隙,谈何容易。

  在洞中多停留一分钟,就多一份丧命的危险。这个小小的设计,连机关都不是,却差点把我们几个自命元良的好手全给陷进去。

  目标明确那就好办了,我们一齐挥舞着火炬,艰难地朝缝隙所在的方向挪了过去。

  不足十米了,就快到了。我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舞动着酸麻无比的胳膊,驱散着一只只越靠越近的血蝠妖蛾。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块巨大的黑影从我的侧面径直撞了过来。它的速度太快,我又发现得太晚了一些,待到我察觉,已经连挥动火炬驱赶它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只是本能地做出反应,勉强侧了侧身子。动作刚一做出,一股巨力就擦着我的肩膀而过。衣服似乎给挂了一下,拉得我整个一踉跄,火把都差点掉到地上。

  这时候我才看清,呼啸而过的竟是一只有普通的两倍大的巨型妖蛾。要是没有那一侧身,被挂到的就只是衣服那么简单了,以这种妖蛾的到处下蛋的恐怖习性,只要擦破一点皮,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了。

  还没来得及让我后怕,周遭的压力忽然陡增。巨型妖蛾的那个冲锋,仿佛就是吹响了总攻的号角。越来越多的妖蛾冲进了火光笼罩的范围,我们几个顿时手忙脚乱,只恨爹娘没有生给我们四只胳膊,现在只觉得,两只胳膊实在不够用啊!

  血蝠妖蛾越聚越多,越靠越近,我们连挪动脚步的功夫都抽不出来了。离出口不过两三米的距离,竟如同天堑一般。

  我们几个人,论身手,论耐力,当属Hellen最差了,她的双手越举越低,眼看着就要挥舞不动了。

  此时,那只巨型妖蛾又重现在我面前,不过,这次的目标是Hellen。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见它笔直朝Hellen冲了过去,经行处,其余的血蝠妖蛾自动地让开道路,让巨蛾通过。

  以巨型妖蛾出现的突然性,飞行的快速,即使Hellen状态良好也未必抵挡得住,更遑论现在了。眼看妖蛾的纤长的口器就要吻及Hellen的脸蛋,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的时候。

  一团火焰在她面前绽开,巨蛾径直撞到了火焰上,顿时散发出一阵烤肉的焦香。

  我看Hellen情况紧急,偷袭了那只血蝠蛾王一下,于此同时,另一只血蝠妖蛾趁我分神的一刹那间,如鬼魅般闪到了我的右肩处,凌空扑下。

  此刻,我的手仍伸得老长,火把上的焰心还在舔舐着蛾王的腹部,根本不及收回。就这么,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伸直了长长的口器,猛叮了过来。

  就在口器的尖端几乎触及我衣服的同时,一道棒影闪过,妖蛾立时给击飞得无影无踪了。

  是铁棒喇嘛,我惊喜地扭头看向他,上一秒钟,我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下一秒钟,我的脸忽然僵直,惊呼道:“小心!”

  “心”字尚未出口,一只血蝠妖蛾已经挂在了铁棒喇嘛的肩上,开始吮吸他的鲜血。

  老喇嘛几乎无可察觉地一皱眉,然后猛地大吼一声:“快走!”

  先是火炬落地,溅起无数的火花,同时,无数道绚丽至极的棒影突显,拦在出口处的血蝠妖蛾在这一击之下,尽数如流星般直坠地面。

  为了这一击中,老喇嘛丢开了火炬,放开了防御,尽毙那些妖蛾的代价,就是他的身上,在一瞬间,又挂上了四、五只妖蛾。

  “走啊!!!”老喇嘛的喊声转为凄厉,失去火炬的他,在那些血蝠妖蛾眼中,有如黑夜中的明灯,是如此的醒目。所有的妖蛾几乎都放弃了我们,如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一股脑地朝老喇嘛掩去。

  “砰砰”两发炽亮的照明弹被发射了出去,撞在出口上方的洞壁上,爆出了炽热的光芒。

  忽然暴露在如此剧烈的亮光之下,我眼前顿时白茫茫地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觉得有一只粗壮的胳膊架着我,飞快地前行着。

  勉强回过身去,拼命地睁大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朦胧中,只看到一堆蠕动着的黑色,包裹着什么在来回滚动着。黑色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黑色是如此的浓密,但仍挡不住其间不时闪出一抹棒影。每一次棒闪现,总会有几个黑点无力地从空中落下。

  为什么,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战斗……

  我的眼睛越来越痛,泪水不断的涌出,到底是光亮的刺激未去,还是深沉的心痛显现,却是怎么也分辨不清楚了。

  我自问是一个冷感的,除了有限的几个亲人外,我几乎从未对别人付出过真正的感情。但此时此刻,我却真真切切地被感动了。铁棒喇嘛,你怎能为一个陌生人,做到如此程度?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自己吗?

  我忽然死命地一挣扎,挣开了胖子的胳膊,他惊呼道:“涛子,你不要干傻事?”

  我站稳了身子,双手合十,俯下身去,远远地向老喇嘛行了个礼:“亲爱的协俄,铁棒喇嘛,永别了,一路走好!”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当先向前方走去。

  我怎么会做傻事呢?我不是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混蛋吗?可是,为什么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为什么,口中会如此苦涩;为什么,心中会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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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血蝠妖蛾】

  在老马识途的铁棒喇嘛指引下,我们花了三天的时间,便来到所谓的纳噶圣地。

  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残破寺庙,不用进入,只需在外面瞅瞅,便可以看出,这座寺庙废弃已久。门口处,四处可见巨大的兽形石雕倾覆在路旁,上面盖满了厚厚一层尘土。

  “咦,这里的风水好得很嘛,正适合建庙,怎么会荒废了呢?”看到这里的格局,胡八一的职业病犯了,居然品评起这里的风水来。

  仔细看了看,背靠山,门前有湖,大门朝向处,一马平川,正是上好的万客来朝格局。这样的格局,立坟则遭贼惦记,起屋主辛劳无禄,只有建庙,真正能香客盈门,财源广进。

  “当年,在这建庙的那位高官,也是同你们一样的想法,认为这里风水绝佳,正是立庙的好所在。没想到的是,不过短短1年的光景,几十条人命,便断送在了这里。”

  老喇嘛的声音,苍凉而深邃,和着往事本身的凄凉,令闻者不禁黯然神伤。

  当年,一位中原来的驻藏高官,由于本身便是虔诚的佛教信徒,于是在看到这块风水宝地后,便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立一座不朽的宏伟寺庙。

  高官毕竟是外来人,初来乍到的,虽然礼佛虔诚,但与当地的佛门毕竟交往不深,消息闭塞,竟不知他看中的这块地界,正是千余年前,盛极一时的纳噶教派的圣地。

  在立基开山足足3月后,佛门中人才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阻止。当其时,人力物力所费已多,再加上毕竟不过是个消亡教派的圣地而已,高官便不以为然,一意孤行。

  祸事,便在这时开始。此后的三个月,不断有工匠在工地上死于非命,且死状凄惨,血肉模糊,实非人力所能为之。在死了数十人后,高官终于幡然醒悟,下令停止施工,并延请高僧到此镇压邪祟。

  一行十名大德喇嘛,入住未完成的寺庙,立志驱妖除魔。具体的过程已经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只知道,最后活着出来的,只剩下三名喇嘛了。

  高官终于完全死心,放弃了该寺庙。自此,此地妖魔作祟,不详的名声远扬,即使牧民放牧,也绝不接近附近十里范围。

  老喇嘛说的掌故听得我毛骨悚然,对此行的危险程度大大重视了起来。我忍不住问道:“喇嘛,这里难道真的有什么邪祟作怪吗?”

  “这里有的是什么,寺里并没有详细记载。只有一个侥幸生还的喇嘛所做的歌谣,纪录了他在圣地遇到妖魔。翻译成汉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一个漆黑的地狱深渊,会飞出无数带翼的妖魔,它们长着一张恶魔的嘴巴,被他吻过的人啊,终将把血肉,并着灵魂,祭祀予邪神。”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在湖边扎营准备过上一晚,明天白天再到废弃的寺庙中,寻找纳噶圣地的入口。

  夜风缓缓地吹拂着,不时带动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每到这时候,我们都会悚然而惊,生怕漆黑的夜色之中,会飞出无数,带翅膀的妖魔。

  在担惊受怕中,这一夜,安然地度过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我们就进入到了废弃的寺庙中,寻找纳噶圣地的入口。

  “喇嘛,圣地的入口在哪你清楚吗?”这寺庙占地挺大,如果一寸寸地翻,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喇嘛摇了摇头,接着说:“不过那些妖魔,是在寺院始建后三个月后,才开始出没伤人的。按规矩,那该是塑佛基,迎佛像的时候。”

  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有了大致的位置,那就简单了,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找洞打洞的好手。

  果然,没用多少时间,胡八一就在后殿里,找到了圣地入口。

  掀开一块人为压在上面的石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喇嘛那个故事的影响,产生了错觉,怎么总觉得有股阴风带着丝腥气不停地从洞里往外冒,激起了我全身的鸡皮疙瘩。

  “先说好,等等要是遇到什么情况,大家忙硬来,不行就先退出来,大家从长计议。”交代完后,我们依次下到了这个阴森恐怖的洞穴。

  在狼眼手电的探照下,洞穴内部的情形一览无余。

  这是一条绵延向前的隧道,说是洞穴,不如说是条墓道更形象一点。不同的是,两侧的墙壁上,没有什么斧凿的痕迹,看似竟是天然形成的一般。

  沿着坎坷不平的地面,缓缓地向前前进着。地面好像完全没有人工平整过,东凸一块,西凹一坑的,时不时的得扶一下洞壁才能保持平衡。

  在地底山腹中,本应干燥得很才对,但这些土墙偏偏潮湿腻滑,一把摸上去,滑溜溜黏糊糊的,十分恶心。

  往前大约行进了五分钟左右吧,便觉得不远处的前方豁然开朗,似乎是一个宽敞得多的大洞穴。

  还没来得及细看呢,忽闻“呼呼”的扇动声依稀从前方传来,正声音,像极了欲振翅高飞的鸟儿,正舒展它们的翅膀呢!

  翅膀?糟糕!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胡八一忽然一声大吼:“趴下!”然后“扑”地趴到了地上。

  出于对胡八一的信任,我看也不看地,一把拽过靠在我身边的Hellen,便紧紧地倚在了旁边的墙壁,不敢稍动。

  几乎就在我靠紧墙壁的同时,一阵劲风便从我的脸前扫过,同时一缕细微的血腥气飘进了我的鼻子。

  一阵手忙脚乱的扑腾声响后,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我们身后传来。

  “啊!!!!”发出惨叫的是铁棒喇嘛的那个小徒儿,只见他的脸上,趴着一只黝黑中带着丝血红的生物,正一上一下地在他的脸上起伏着。

  那只生物跟人脸差不多大小,有一对与蝙蝠一般无二的翅膀,上面可能还生有倒钩之类的东西,紧紧地扣在小喇嘛的脸上,仍凭他如何撕扯,都无法把它从脸上扯下来。

  “呔!”只听老喇嘛一声低喝。铁棒飞快地挥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扫过了小喇嘛的脸,将蝙蝠似的怪物扫落地上,却一丝一毫也不曾伤到小喇嘛的脸皮。

  怪物被老喇嘛一棒扫飞的时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数道血箭“哧”地从小喇嘛脸上喷射出来。

  受了老喇嘛一棒的怪物,在跌落地面的时候,我听到“噗噗”地连绵数声响。它的腹部整个炸开,仰面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怪物!

  前面说过,这种怪物有着蝙蝠似的翅膀,从背面看,不过就是大只一点的蝙蝠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当你看到它的正面时,你就知道,蝙蝠其实是一种很“英俊”的动物了。

  它并不像蝙蝠,有着兽状老鼠样的身子,而是长着蝴蝶似的蛹状身体。身体上布满了长长的尖刺,末端回勾,形成一个天然的倒勾。应该是嘴的地方,长着一个略带弧度的,蚊子似的口器,尾部也有一个类似的,不过要短得多而已。

  说来话长,当其时,不过是惊鸿一瞥。

  因为,没有时间给我们细看了。不远处的开阔地,又传来了阵阵翅膀的扇动声,听这声音的规模,可不是一两只可以发得出来的。

  “先退出去再说。”我大喊了一声,催促大家快走。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四条腿跑不过人家长翅膀的,我们虽然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恐惧的驱使下,发挥出了超常的水准,但依然跑不过在后面扑腾着翅膀的怪物。

  虽然……,出口离我们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但怪物们已然追上。

  “你们先走!”一看这情形老喇嘛忽然把一阵横抱着的徒弟往我怀里一塞,回身就往怪物们迎了过去。

  10米的距离瞬息可至,把Hellen推出了洞口,再顺势提起小喇嘛朝上面递了过去,洞中,便只剩我跟老喇嘛二人了。

  等大家全部撤出,再把小喇嘛送上去,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息的时间。时间虽短,但已经足够发生任何事情了。所以这段时间内,我甚至不敢回头看老喇嘛一眼,怕会一时冲动,再拖累了其他人的性命。

  现在他们总算安全,我回过头准备支援老喇嘛。说实话,其实我已经是做好抢救他出来的准备了,没想到是……,老喇嘛居然如此的神勇。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几乎立时目瞪口呆。天啊!这还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吗?

  只见老喇嘛几乎毫无回气地,不停地挥舞着铁棒,一棒下去,至少有一只怪物被击落。被击中的怪物,往往未及落地,便腹部爆裂而亡。

  当真是每击必中,中者必死。

  看这情形,我冲上去,除了添乱,也不能给他老人家什么帮助。审时度势之下,我朝他喊道:“喇嘛,回来吧,大家都撤完了。”

  老喇嘛一声不吭,要不是他正一步步地缓缓后撤,我还以为他没有听到呢。

  挥舞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铁棒依旧舞得密不透风,明明单独的一根棒子,在老喇嘛手中使来,却宛若一把精铁打造的金刚伞,严严实实的,任怪物们如何的奋不顾身,依旧无法越雷池一步。

  我攀出了洞口,趴在地上仔细地注意在下方的动静,等到老喇嘛缓缓地退到了洞口的下方,我瞅准了时机,一把伸出手去,拽住老喇嘛伸过来的胳膊,把他拖出了洞口。

  老喇嘛的双脚一离开洞口,一直在旁边候着的胡八一立刻一把张开金刚伞,死死地堵住了洞口。直到胖子和王凯旋搬过几块碎石,把金刚伞重重地压住,他才松开手,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何止是胡八一一个,一松懈下来,大家无不腿脚一软,或躺或坐地瘫满了一地。

  刚刚我单手就把老喇嘛拽上了洞口,不是因为我力气大,而是他的身子实在太轻了!我估摸着,怎么都不超过80斤吧,这样瘦弱的老人,居然能挥舞那根铁棒如此长的时候,最终保住了大家小命。

  “喇嘛,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们怕是都得死在下面。我欠你一条命。”我正色对老喇嘛说道。

  老喇嘛无力地摆了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瘦弱的脸上满是汗水,如流泉般地不停地淌出,连绵不绝地滴落到地上。

  我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因此对和尚道士牧师的,向来也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们无所事事,白享供奉,不过是米贼蠹虫一流。

  今天,老喇嘛却让我看到了,一个虔诚的教徒所拥有的慈悲与奉献的胸怀。再高的技艺,面对不知疼痛、不惧死亡、前仆后继的怪物时,也难保证不会失手。

  看老喇嘛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几乎完全脱力了。只要我们的撤离晚上那一两秒,怕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不过是自私自利的一介俗人,无法理解老喇嘛这样的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们心里有全世界,独独没有自己吧!不管明白不明白,理解不理解,都无碍我对这样的人,心存真正的敬意。

  “咚咚……”洞内的怪物仍不知疲倦地撞击封堵洞口的金刚伞,发出声声响动。从声音中不难判断出,它们的撞击力度之大。要知道,这可是实心的金刚伞,不是空心的皮鼓,不是随便敲敲就能发出声音的。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我嘴里有点苦涩,一群这样的东西拦路,我们还怎么过去?即使我们各个都有铁棒喇嘛那样的伸手,只怕也杀不胜杀。

  “血蝠妖蛾!”老喇嘛虚弱的声音响起,声线中,带着丝丝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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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铁棒喇嘛】

  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既有独特的高原雪域风光,又不乏南国的温婉秀丽呢?

  西藏,只有西藏有如此独特的美景。

  入藏10余日来,我们奔波于各地,四处打听以神传巫术控制信众的邪教——纳噶!现在的藏民,已经完全不知道,在2000多年前,是这个教派统治了所有西藏人的信仰。

  正事虽无所得,但西藏的美景却着实让我们陶醉。在度过了高原反应,习惯了“十里不同天”、“一天有四季”独特气候之后,我们简直如旅游一般在西藏各处游荡者,欣赏这种内地无法得见的美景,寻找纳噶教派线索的心竟然也慢慢地淡了下来。

  我们之所以能如此悠闲,跟我的身体反应的变化大有关系。一入藏区,纠缠我一个多月的奇异感觉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习惯了迷糊朦胧的观感,忽然被投身到清晰的世界之中,我激动得直欲流泪。

  打过电话向陈教授请教,他认为,这种神传巫术的作用,可能是控制信众不得远离教派神物所在过远,覆盖区域可能是整个西藏地区。也就是说,只要我不离开西藏,那我便可以把巫术什么的担忧抛诸脑后。

  因此我更加放心地沉浸在西藏的美景之中,打定主意,如果实在找不到纳噶教派的痕迹的话,那么,我干脆就长住西藏算了。

  无他,西藏给我的第一观感,太好了。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由于气压的原因,内地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在西藏不过是等闲事。

  在这样的晴空下,我拉着Hellen的手,缓缓地在草地上漫步。伸出手去,感受中微风轻拂的舒爽,所有的郁闷都被一扫而空,人的心灵也为之一清。

  “Hellen,如果真的找不到纳噶教的话,我们就留在西藏骑马牧羊,好不好?”

  “好啊!那我要住在大大的帐篷里,天天做酥油茶给你喝。”Hellen调皮地甩动着我们紧紧牵着的手,语带向往地说。

  “呵呵,酥油茶?不是吧?你不是说你养只乌龟都能给养死了,吃你做的酥油茶,等哪天,我活腻味了再说吧!”

  “喂,喂,你打我干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别掐,青了青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

  ……

  欢笑声在晴空中远远地飘荡着,散发着一股甜美的味道。

  “涛子,找到了,找到了!”胖子浑厚的嗓音从老远的地方传来。

  好一会儿他才跑到我跟前,累的直吐舌头。

  “瞧你急的,找到什么了,西藏美女吗?”我打趣他道。

  “喇~~喇嘛!”

  “找到喇嘛?喇嘛有什么好找的,满大街都是。”

  “不是,不是,这个喇嘛不一样,他知道纳噶!”胖子终于顺过了气,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纳噶,你终于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我此刻的心情,到底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只怕我自己都很难分辨了。初来藏地时,我当然是希望能尽快找到纳噶教派,早点解决我身上的麻烦,好回到文明的世界里去。

  但在西藏呆久了后,我竟有点喜欢这种自然的感觉。这时候我身上的巫法就相当于一个借口,一个大家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西藏各处游玩的借口。

  我深吸了口气,控制住了情绪,微笑地看着随着胡八一和王凯旋二人缓缓行来的喇嘛。

  与老胡他们同来的喇嘛一共有两个,一少一老,少者不过20不到年纪,虽一身的喇嘛装束,但脸上仍留着分青涩稚嫩,更不时用好奇的眼光在我们的衣服扫来扫去。

  老喇嘛就大不一样了,七十出头的年纪吧,慈眉善目,手持一根镂花大铁棒,神色平静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喇嘛,您好!”我双手合十,向老喇嘛施了个礼。在西藏这些日子,对密宗的规矩我大致也知道了些,称呼僧人直接叫他喇嘛就行了,如果称呼他为先生大师之类的,对方反而不喜。

  “愿你吉祥!”老喇嘛也双手合十向我回了个礼。

  这个老喇嘛虽然神色慈祥,但眉目中隐隐约约总带着丝威严,颇有久居上位者的模样。这不是个普通的喇嘛,我在心里得出结论。

  “请问喇嘛在何处修行?”

  “我师傅曾是哲蚌寺的协俄,现在发下宏远,要到拉措拉姆转湖终老,以度世人。”旁边一个年轻的喇嘛接口说道,神色中满是尊敬。

  哲蚌寺的协俄?我顿时肃然起敬。协俄是藏语,意思是铁棒喇嘛。铁棒喇嘛在西藏可是权威赫赫的人物,执掌着本寺僧人和庄园百姓的生杀予夺大权。而哲蚌则是拉萨的三大寺之一,由此便可见眼看的老喇嘛,曾经有过怎样的权威。

  这样的人,难怪能知道一些秘辛。

  “年轻人,你因何事要寻找纳噶教派?”老喇嘛忽然张口问道。

  也许是他铁棒喇嘛的身份给了我信心,我毫无隐瞒地把事情的经过,我身体的反应一五一十的向他讲述了一遍。

  老喇嘛沉吟了片刻,颔首道:“你们推断得没错,年轻人,你的确是中了神传秘术。”

  “可有解除之法?”

  “没有。”老喇嘛摇了摇头,说,“神传秘术,本是纳噶教尊约束信徒,不得离开藏区的术法,并无解除之道。”

  听老喇嘛这么一说,我的心顿时一沉,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不过……”老喇嘛想了想,继续说道。

  还有不过,我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一上一下的,很容易搞出人命的(不要想歪了哦^_^)。老喇嘛的话有如把我的心捧起,接着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喊一声摔错了,又给捧起来,弄得我直想挥拳教训教训他,不过看了看他手上的铁棒,我乖乖地收起了这个念头。

  这么大一根铁棒子,他居然轻若无物地举在手上走了这么远还脸不红气不喘的,真要干上了,只怕被教训的,绝对不会是他。

  “根据寺内的文献记载,纳噶教派有个世代相传,由教尊亲掌的神器‘遮卢比护’法珠,所有纳噶咒术的咒力皆来源于它。只要把它毁了,那咒术自然消解。”

  说完,老喇嘛摇了摇头,又补充道:“自2000年前,我佛西来,纳噶教派消散后,遮卢比护法珠就随着末代教尊一起留于纳噶教圣地之中,只怕……难以毁伤啊!”

  知道怎么办就好,不就是个圣地吗?老子把它当墓地给倒了也就是了。

  “请喇嘛赐教,那个圣地到底在什么所在?”

  “年轻人,你是不是一定要除去身上的咒力,要知道,只要你不离开藏区,便与常人毫无分别。”老喇嘛语重心长地说。

  “一定,西藏虽好,但非我家。我的所有朋友、兄弟,还有过去的记忆都在外面,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虽然,这里的景色之美,是我生平仅见的。”我望着水天交接处,淡淡的,毫不迟疑地说。

  老喇嘛深深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颔首道:“那好,喇嘛便陪你们走上一遭吧!”

  “啊!”两声惊呼响起,一声是我的,一声是小喇嘛发出的。

  “喇嘛不需如此慈悲,只要指明道路,我们便感激不尽了。”我连忙劝道,到不是真的不想让老喇嘛帮忙,只是看他一把年纪了,要是为了帮我们,而出个什么意外,我良心上过不去。

  “师傅,您不是许下了转湖之愿吗?”小喇嘛轻声寻问道。

  “救人一命,胜过转湖千载。待到事毕,喇嘛若还留得命在,自将为众生转湖祈福,佛祖必不会怪罪的。”老喇嘛正色道,毫不出奇的脸上,此时看来,是如此的宝相庄严。

  “谢协俄慈悲!”我向老喇嘛深深一礼,此次,就要诚心正意得多了。

  在老喇嘛的引领下,我们一行七人,缓缓地向纳噶圣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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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神传巫法】

  次日傍晚,陈教授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同来的还有胡八一和王凯旋,加上胖子和Hellen,小小的房间里面塞着六个人,显得拥挤不堪。

  强提着精神跟陈教授交谈了几句,虽然今天的精神比往日来,要好上许多了,但言语间,仍觉得有些不得要领。

  看了我的样子,陈教授慨然一叹,说起来他这些日子来调查的结果。

  原来,在半个多月前,韩志就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于是找到了陈教授,想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解决。没想到的是,陈教授还没有研究出办法来,韩志就忍受不了,走上了自我毁灭这条道路。

  韩志自从在梅园见到琥珀少女后,便日日在梦中见到她,夜夜在梦里颠鸾倒凤,很块的整个人就崩溃了,神智也不甚清醒了。

  强暴同事,枪杀公安,都是他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做出的事。清醒后,他给陈教授打了个电话,讲述了他的情况,这才平静地吞枪自杀。

  “韩志与琥珀少女只朝过一次相,并且他也不是普通人,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涛子你日日与它相对,还能活着,可见你精神抵抗之顽强了。”

  陈教授看来跟韩志应该关系不错,时至今日,提起韩志的事,依旧是一副慨叹不已的样子。

  “据我研究,这个琥珀少女,应该就是古文献上记载的藏传巫法:神传。神传虽然带着一个神字,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歹毒巫法,本是藏区一个邪教控制信徒的法术。后佛教西来,该邪教在与佛教密宗的竞争时失败被灭,神传巫法,也就此失传了。”

  “没想到居然会让你遇到这么一个,那估计至少是2000年左右的古董了。害你的人还当真下得血本啊!”

  琥珀少女,神传巫法,好精的算计,好毒的心思。

  当日的一幕幕飞快地在我的眼前闪过,琥珀少女被抬上来时,梅老头借故离开了,还有最后相见时,他脸上的古怪神色……

  原来如此。怪不得杀女之仇,说放过就放过了。怪不得我们知道他组织的那么多事,却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一丝招揽或灭口的一丝都没有,敢情是在这里给我下了套了。

  就是要我的命,也犯不着下这样的血本。估计在他看到第一眼看到韩志的时候,就看破了我们的计划,只是身在瓮中,无力逃脱,于是他干脆将计就计,假装不查,临死前还靠着那个神传琥珀,想将我们三个置于死地,与他陪葬。当真是好心计、好手段,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等等,是三个!胖子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胖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我急匆匆地问道。

  “什么?”胖子傻愣愣地应道。

  “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你也看到了那个琥珀。”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们三个一起被神传琥珀的美丽所震惊,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呢。再说了,即使当时他没有看到,那个琥珀放在我房间里大半个月,胖子几乎天天来报道,不可能没有看到吧。

  “还有Hellen,你不是也到我的房间,也看到了那个琥珀吗?”幸好这段时间胡八一他们出发去解决身上诅咒的事,一直没在北京,不然也少不了他们一份。

  “神传也分男女的,如果上面封印的是女人,则只对男性有效,反之,如果封印的是男人,那就只对女性有效,所以Hellen是不会有事的。”陈教授向我们解释了几句,然后转过头向胖子问道,“倒是林小哥,你真的没事吗?见到神传琥珀后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胖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说呢,那阵子怎么那么不对劲,天天晚上做春梦,尽梦到跟一个女的在一个大茧子里胡天胡地的。天天这么下去,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有天晚上我不干了,那女人偏偏死缠着不放,死活逼着我干。我老林什么人,能吃她那一套,心头火气,不知道从哪里操出一把刀来,当胸就给了她一刀。”

  “然后,就醒了,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胖子摊了摊手,示意就这样,完了。

  胖子说完摸着脑袋,一副憨憨的样子,面对我们的注视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害羞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很轻易地,我从他们几个的眼中读出这样的意思。可不是吗?胖子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被人多看两眼脸都会红,没想到竟然是能在梦中杀人的主,凶得没边了。

  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鬼也怕恶人呐!那个什么神传巫法,受了胖子这一刀,竟然就没敢再上门了。胖子在我家里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屁事都没有。

  “咦,涛子你看上去好像好些了,怎么样,断根了没有?”胖子跟发现新大陆似地惊呼出声,表面上看是关心我,不过我看是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借故引开大家的注意力吧!

  “嗯,是好些了,不过没有全好,还是一阵阵地犯迷糊。”现在我虽然可以听懂他们的话了,但感觉依然很迟钝,就像是我的感觉器官上,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一样,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

  “那可怎么办是好?这烧都烧了还能怎么办,陈教授,我说你有折没有?”这次胖子是真急了,一屁股坐到陈教授身边,着急地问道。

  陈教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显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这个神传巫法看起来跟我们中过的诅咒有点像,也是通过一个媒介来传染,可能解法也会类似吧!”半晌没有说话的胡八一忽然插口道。

  “你们中的诅咒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陈教授精神一振,朝胡八一说道。

  “我们是在精绝古城碰到一个鬼洞,所有见过这个鬼洞的人都会染上诅咒。我们这次是赶到诅咒的发源地,完成了一个仪式,才最终把诅咒解除掉了。”

  “涛子,这位胡小哥说的很有道理,很可能就是这样。你最好是马上到藏区去,到当地打听下那个邪教,看有没有遗址、法器之类的东西流传下来。这种巫法在藏区流传过很长的时间,说不定当地有解除的办法呢!”

  “你们去当地想办法,我再去查些文献资料,我们双管齐下,一定能除掉这个巫咒。”

  多年不见,陈教授的头发愈加的白了,背似乎也没有当年那么直了。就这样一个老人,为我的事忙上忙下,我若再不振作,还算是人吗?

  “好,那就麻烦陈老了。胖子,你去准备下,我们后天就出发。”

  我话音刚落,胡八一就紧接着说:“算我一个吧,革命战友有难,我们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不成?藏区那里我去过,熟着呢!”

  “那是那是,也算我一个,有你能没我吗?我王司令什么当过逃兵?”王凯旋瞪了胡八一一眼,拍着胸脯打起了保票。

  “老胡,老王,你们不是要跟Shirley杨去美国了吗?就不要淌这趟浑水了吧!”

  我这不是客气,是真的不希望把他们拉下水。他们已经洗手不干了,很快就能拿到绿卡,就要到美国去定居了。我这毕竟不是去游山玩水,要是有个好歹什么的,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美国又不会跑了,早去晚去还不是一个样?涛子,你要是当我老胡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你的忙我是帮定了。”胡八一槌了我一拳,毫不犹豫地说。

  现在我的身体不怎么行,的确是需要他们的帮忙,再推辞就太过矫情了。我笑了笑,擂还了他一拳,说:“那好,我张涛承兄弟们的情了,后天出发。以前一直没机会,没想到赶在你老胡退休之前,我们还能合作上一把,也算是还了愿了。

  由于后天就要出发,时间上急了点,所有胖子跟胡八一王凯旋他们,早早就离开去准备装备了。陈教授年老体弱,经不起舟车劳顿,也已经被我安排到内屋休息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我跟Hellen两个了。

  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暧昧,Hellen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脸对着柜子直看,好像从没见过似的。

  我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地覆在Hellen的手上,柔声说:“Hellen,这次你没走,就再也走不了。我要你留下来,永远都不放你走了。”

  “谁说……”Hellen回过头来,轻启红唇,话刚开了个头,便嘎然而止,再多的话也被堵在喉咙中,化做了吱吱唔唔的缠绵。

  灯光下,我俩的影子,靠得是如此之近,直似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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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焰舞】

  圆桌旁,烟雾缭绕,两个人静坐吸烟,默默无言。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多少次,我已经数不清了,只知道,很多很多,每次胖子跟我送来食物,都会发生这么一幕。

  跟他在一起,我虽然依然无法理解他的话,一样无话可说,但是我却不会如对其他人一般,感到无可抑制的厌恶。对此,我感到很是庆幸。

  “涛子,Hellen要走了!”什么时候,胖子的浑厚的声音也变得如此沙哑。

  “嗯!”

  “她要回香港了。”

  “嗯”

  “她说,再也不会回来了。”胖子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嗯”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我说Hellen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听到了没有!”胖子忽然暴怒了起来,捉着我的肩膀说,两眼直欲喷出火来。

  “Hellen,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我艰难地组织着词句,终于把这句话完整地吐了出来,同时,多日来,我第一次明白了别人话里的含义。

  瞬间,我心中一痛,好像有什么我珍视的东西碎裂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我缠着爷爷,要来了一对漂亮的核桃,就是老北京人喜欢拿在手上把玩的那种。我对它们爱不释手,直到有一天,它们被我失手掉落,裂成了两半。那次,我哭了好久。

  现在,又有一个“核桃”,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正缓缓地跌落,我却束手无策,甚至连伤感的权利都被剥夺,这又是怎样的悲哀!

  “我的兄弟张涛,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从来都是他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次,让我来告诉你,如果你再不醒醒,这辈子都会后悔!”

  话音刚落,胖子放开我的肩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摔门而出。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应该走出门去,来到Hellen的面前,然后跟她说,留下来,别走了。

  这个简单的场景在我脑海里演绎了无数遍,我却没能挪动哪怕一根脚趾头。我只是,一遍遍地幻想着,同时整个人缩在床上,瑟瑟地发抖着。

  直道……

  事情过去很久后,我常常回想,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没有陈教授不远千里的赶来;如果没有胖子Hellen的陪伴,没有他们温暖的安慰;如果没有胡八一王凯旋的及时援手,没有他们的不辞辛劳,也许,我一辈子都要缩在床底之间,直到腐烂、发霉。

  时间对我,早已失去了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屋的房门被推开,刺目的阳光随之照射进来。慢慢地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我才发现,胖子跟Hellen正在站我面前,温柔地注视着我。

  即使此时的我,再怎样的迟钝,他们眼中的那丝怜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忽视的。怜悯,我在心中冷笑,我张涛居然沦落到要人怜悯的程度了?

  我好像应该愤怒,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愤怒是一种什么感觉,最终只是木然地看着二人。若说我有如死水一般的心灵里有什么涟漪的话,那便是,我看到Hellen依然站在我面前,并没有弃我而去,再不回头。

  “涛子,我刚刚接到陈教授的电话。”胖子点了根烟放到我嘴边,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

  “陈教授?”我吸了口烟,感受着丝丝温暖与刺激循着喉管涌入了我肺部,喃喃地重复道。

  “嗯,他说你这边的电话一直没人听,所以才打到我那里去。”

  电话?好像是响过吧,谁知道呢!

  “陈教授说,韩志死了。”

  韩志?哦,想起来,是那个公安,他死了吗?那又怎么样?刺激的烟草一样无法使我清醒,我还是无法理解别人话中的含义。

  “韩志他在梅园事必后的半个月,忽然在办公室公然强暴了一个女同事,然后开枪拒捕,打死了三个公安,最后饮弹自尽了。”

  “据陈教授说,韩志死前的半个月一直神志恍惚,举止失常。死前更是高呼‘琥珀’二字”胖子几乎是以咬牙切齿的态度吐出琥珀二字的。

  说完他豁地把目光投向立在墙边的琥珀少女,锋锐如有实质。

  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挡在琥珀少女的面前,遮住了胖子的目光。

  “你还护着它!你知道不知道,你中的是一种古巫法,叫什么神传。这个鬼琥珀就是传播的媒介,让开,让我烧了它,看你能不能好起来。”

  胖子狂怒地一把将我推开,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和火机,朝琥珀少女走了过去。

  瓶子被打开,里面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洒到了琥珀上。

  汽油,是汽油。“不要啊!”我挣扎着站起来,口中嘶吼就想冲上去阻止他。

  就在这时候,一双胳膊,温柔但又坚决地将我环住,仍我怎么挣扎,也脱不出她的怀抱——原来,我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火焰,欢快地跳着舞蹈,将琥珀连着其中美丽无方的少女,一齐化作了灰烬。

  我缓缓地软倒,瘫坐到了地上。没了,就这么没了,如此美丽的存在,在绚丽的焰舞,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将在琥珀燃尽的瞬间,我心中兀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牵挂、依靠、眷恋,就这么随之消失得了无痕迹了。

  刺鼻的烟火味,胖子因愤怒而显得粗重的喘息声,耳侧Hellen纤细香甜的呼吸,还有紧紧倚靠在我身后的那片温软……,这一切的一切的,忽然具体、锐化了起来,此时此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

  这份感觉,倏忽而来,转眼间,又随风消散了。巨大的沉重凭空压来,瞬间填补了我心中的空白,一个月来,长伴我身的朦胧与茫然又重新袭来,所有情绪立时被压抑,深深地重新沉入我心中最深的某个地方。

  “怎么样?好点了吗?”胖子关切的声音出现在耳旁。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焚烧区区媒介,又怎能断尽病根?冥冥中有着某种东西,依旧牵制着我的心神,细细体味,更似有一种深层的呼唤,慢慢地转为一种冲动,在我身上流淌。

  思绪纷繁时,手中忽然一片温暖。一只纤白的小手,正紧紧地与我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不停地传递着温暖。

  抬头一看,Hellen光洁的脸庞,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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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迷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刚Hellen渐渐没有了话说。记得在不久以前,我们两个可以说上一整天的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可是现在,更多是两个默默地对坐着,任由空气在我们之间凝固。

  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本能地感到,有某样我珍视的东西正在远去,于是,我艰难地又一次约见了Hellen。

  之所以用“艰难”二字,是因为,现在对我来说,走出房门,真地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从未觉得,我生存了十几年的北京城,沙尘是如此的剧烈,阳光也分外的刺眼。

  我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北海公园,我跟Hellen约见的地方。

  草地上,我跟Hellen席地而坐,任清风在我们身畔拂动,相顾无言。

  “涛子,我爸爸让我过段时间就回香港。”Hellen柔和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哦!”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忽然对这次出门后悔不已。清风、草地、柔水、骄阳,还有赏心悦目的美女在身旁欢笑,这些本该让人欢愉的东西,不知怎地,给我的感觉只有厌恶。忽然好像,回到我阴暗的小屋中,似乎那里,才有我真正喜欢的东西。

  “你……你想跟我一起走吗?”Hellen的脸上有些泛红。

  “嗯?”

  “我是说,你要到香港发展吗?”Hellen的神色怎么有点慌张?忽然觉得最近很是奇怪,身边老是发生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

  “香港?我去那干什么?有墓可以挖吗?”我淡淡地说,但出乎本意的是,语调中竟带着丝嘲讽。

  “倒斗难道可以倒一辈子吗?”Hellen的有点激动,大声地说。

  “除了倒斗,我还能干什么?”

  “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的,涛子,跟我回香港吧!”

  “又是香港,香港有什么好的?”我有点不耐烦了,我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啊?好想回家。

  “香港……,香港有我!”Hellen忽然抬起头说,语调有点颤抖,但神情很是坚定。

  香港,有我。我心里猛地阵阵抽痛,好像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在被人触碰着。

  转瞬间,所有的温和都被莫名的烦躁取代,我不由自主地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吃软饭的吗?我张涛有手有脚,还就干定倒斗这一行了,嫌弃的话你赶紧回你的香港去。”

  Hellen脸上顿时血色褪尽,一片煞白。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我心中一痛,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认识至今,我何尝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又有哪里说错了,我不是早厌倦了倒斗这行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不起,Hellen,我可能是出了点问题,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强忍着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北海公园。

  转角时无意间的一瞥,偶然看到草地上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在微微地颤抖着,依稀中,似乎有细不可闻的饮泣声传来。

  脚步渐行渐急,回到屋里的渴望愈加强烈,周遭的一切都让我厌烦,只想赶快回去,关上房门,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面。

  插上门栓,回到里屋,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像在三伏天里,饮下了一瓶冰镇啤酒一样,浑身舒爽。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摩冰凉的琥珀表面,只觉得随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凉意传递,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得到深深的平静……

  “只有你,最了解我。”

  “只有你,能让我平静。”

  “只有你,不用让我去揣摩你的心思。”

  “只有你,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

  阴暗的小屋中,我,对着尘封在琥珀中的少女,喃喃自语。

  此后的七天,我一步也不曾离开房间。饿了,便随便找点吃的,渴了,就顺便喝口生水。这些,都不重要。我的心思,全部都放在里屋的琥珀少女上了,分不出哪怕一丝一毫。

  每一天,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静静地面对这块琥珀,凌乱地倾诉着我的心绪,慢慢地,好似也可以听到琥珀中少女的心声,于是,我愈加沉迷。

  她洁白的纤足,并不是立在琥珀之中,而是踏在雪白的云端之上。她遍洒着欢笑,在远端亦歌亦行,翩翩起舞。

  恍惚间,我也缓缓地融入到了琥珀之中,与娇憨的少女携手,无忧无虑,漫步云端……

  清醒时,我与琥珀相视而坐;睡梦中,我与少女对面而歌。她就像是我生命中永恒的存在,无时无刻不陪伴着我,不曾有一刻稍离。

  我与她融合得愈加紧密,与整个世界就分离得愈是彻底。渐渐的,我害怕见到生人,哪怕是熟人,我也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

  多少次,我与胖子在桌旁坐下,烟雾缭绕,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他无趣地离开,我便欣喜地回到里屋,继续与琥珀少女相伴。

  这样的情形,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什么时候,跟最亲的兄弟之间,都没有话可以说了。一开始,我还努力地想跟他聊些什么,但那种抽烟神侃地日子,似乎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我用尽了全力,还是无法理解,从他口中迸出的词汇,到底有怎么样的含义。

  一次两次后,我慢慢竟不以为意了,或者说不再在乎了。这样的日子过得越久,我不在乎的东西就越多。一个月前,隔壁开始装修房子,整日里轰隆隆响个不停。一开始我厌烦得不行,直想胖揍那户主一顿,懒得出门,也就罢了。到得现在,我竟然能对愈演愈烈的噪音充耳不闻。每到夜里,回想白昼的事情,总不能确切地记起,当日隔壁依旧在装修否?

  此时的我,仿佛身处一个幽深且堆满烂泥的荷塘,缓缓地,但绝不迟疑地下沉着。我无心挣扎,反倒似乎很享受那种慢慢下沉、渐渐腐烂的感觉……

  这段时间,好似有很多人上门来找过我,有胖子,有胡八一,有王凯旋,有大金牙……,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却没有印象了,又似乎当时就压根没能听懂。

  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段日子,终于能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当时的我,就像一部DV,只纪录,不感受,也无法理解,只是如胶片般,飞快地转动,一直滑向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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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琥珀少女】

  当真切地看到这件礼物时,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地反应。

  那是个一人高矮的巨大的琥珀状物体,呈半透明的褐色,里面,赫然封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娇嫩少女。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着红色的纱衣,梳着双丫髻,赤着双纤足,肤白胜雪,巧笑嫣然。

  雪白的贝齿,轻轻印在嫩红的唇瓣上,微微侧着头,一抹笑容正在绽放,浅浅的梨涡也随之显现,更有清澈的大眼睛,看似犹在俏皮地扑闪着……

  这是何等的美丽又是何等的残酷啊!这样花般的少女,就这么在她最美丽的时候,被久远地尘封住了。

  转瞬即逝的美丽得以永久留存,但活生生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使劲摇了摇头,狠了狠心把琥珀少女重新装回了箱子中,交给胖子背着,我独自一人走到外面的花园中向梅老头告别。

  “梅老,晚辈告辞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我走到花园中时,梅老头正背手望着夕阳,不知为何,一股苍凉迟暮的感觉迎面扑来。

  “只怕再见无期了,张小哥自己保重吧!”梅老头淡淡地说,眼神越过我的肩膀投向我的身后,没有回头,但我依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看着的是胖子抗着的琥珀少女。

  再见无期?难道梅老头有什么预感了吗?以他的罪行,捉到该够枪毙了吧!

  韩志的信号早已发出去了,刑警公安们随时可能冲进来,我没心情跟梅老头寒暄,也没时间深究,他为什么把琥珀少女,这种一看就是绝世之宝的东西如此轻易地送给我。

  长叹一声,我对梅老头拱了拱手,权当告别,便与韩志及胖子,一起步出了梅园。

  刚一出门,韩志便离开我们去跟大部队会和了。看样子他是对我余怒未消啊,到最后除了一个白眼,连句话都没再跟我说过。

  当时不以为意,后来才觉得遗憾,今日一别,竟再无相见之日,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了。

  事后不久,行内便有传闻:沉沙梅老,于梅园被围,自觉脱困无望,又不愿受牢狱之灾、庭审之辱,终饮鸩而亡。

  扪心自问,我对梅老头其实颇有点内疚的感觉,之前跟他是敌非友,现下更是一直在算计着他。他不仅不为手下向我报复,反倒送我至宝,我却这么对他,实在有点不够意思。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下来的事,由不得我做主了,不过是口头感慨罢了。直到此后一连窜的时候接连发生的时候,我才知道,就连这个口头感慨都是白费感情,一代枭雄,老奸巨猾,又岂会如此好心。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这件事过后,不知怎地,我总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甚至连大金牙跟我提供了几个富穴的线索我也提不起兴致去探上一探。

  整日里都窝在店中,研究那个琥珀少女,偏偏多日的钻研、查阅、请教,却毫无头绪。我总觉得,它不仅仅是个珍玩这么简单,里面似乎蕴藏着什么艰深的奥秘。

  事情过去很久,记忆渐渐模糊,可在梅园中,与梅老最后话别的场景却愈加清晰了起来。我慢慢地,竟似能捕捉到当日,梅老越过我的身躯,望向琥珀少女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彩。他把这样一个东西如此随意地交到我的手上,又有着什么含义呢?百思不得其解。

  除此之外,便是与胖子,Hellen,胡八一还有王凯旋他们一起喝酒聚会,神侃胡吹,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忘了说,这段时间,通过胡八一的介绍,我还认识了一个美国华侨——Shirley杨。

  说起来Shirley杨身上与Hellen有不少相似之处,只不过Shirley杨更冷静,Hellen更感性一些罢了。听王凯旋跟我说,胡八一那小子似乎对Shirley杨很是有点意思,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因着胡八一的关系,我跟Shirley杨也着实见了好几次,但奇怪的是,除了初次的那点印象外,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完全是模糊不清的。那几次见面,她到底说了什么,我竟一点印象也无。

  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也许不足为怪,但出现在我身上,就很是奇怪了。我对这些细节,一向都是很留心的,习惯从细节处分析一个人。这是多年的倒斗生涯留下的职业病,我对身边出现的人和事,从来都是很小心的,不知为何,这次竟会如此马虎。更何况,Shirley杨并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而是我兄弟的意中人,我竟会如此大意,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问题!

  很多事情,如果及早的发现,便能轻易地避免。但这样的机会,却被我轻轻地放过了。也许是多日的平淡生活消磨了我的韧性吧,没过多久,我不仅没弄清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失误,甚至连琢磨下这个事情的意图本身,也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很多本可避免的事,就这么微微凝滞了一下,便毫不停留地继续按固定的轨迹运行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愈加慵懒,动都不太想动。人一静下来,思绪便跟泡到水里的海绵般,越胀越大。

  这么多年的倒斗生涯下来,我第一次问了自己,为什么要倒斗?是啊!为什么?年幼时,是为了新奇,为了生存。到了后来,生存的压力,似乎也并没有像我自以为的那么沉重,支撑我乐此不疲的继续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会毫不迟疑地说,是兴趣,我喜欢干这个。但现在,这句话我却再也说不出口了。不知怎么地,对倒斗这件事情本身,我竟似厌烦了起来。这个念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从小到大,除此我似乎再也没有其它的兴趣和能力了,现如今,对它也失去了热诚,那,我还能做什么?

  混吃等死?算了吧,以我的性情,我宁愿自己朝脑门上开一枪,也不想让别人看了笑话。

  一次喝酒的时候,我忍不住对胡八一吐出了我的想法。在我的印象中,他跟我一样,也是对倒斗有出奇的兴趣,并乐此不疲的人,不同的是,他比我纯粹,不会像我这样胡思乱想,最终自乱阵脚。

  原本想来,他该是会狠狠地嘲笑我一翻,然后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我,好让我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没想到的是,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居然点头赞同了我的想法,还说他最近思量着,想再干最后一次,只要能解掉身上的诅咒,他就再也不干了,琢磨着跟Shirley杨一起到美国去,找点别的事做做。

  此时的胡八一,刚倒完献王墓,取得了凤凰胆回来,解除诅咒的时候指日可待。我问他需不需要帮手,他灌了口酒,挥了挥手说不用,他自己能搞定。于是,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记得那天喝酒回来,我心中一起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失望的情绪,似乎对胡八一没有能规劝我,没有能向我列举一些例子来反驳我,而感到由衷的失望。很奇怪的情绪不是吗?竟为别人的赞同而感到失望!

  若说这些日子来,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的,也许就要算我跟Hellen突飞猛进的关系了吧!这阵子,我们俩的足迹遍及天安门城楼、天台、颐和园、司马台长城、圆明园、居庸关长城……,乐此不疲地在这些地方留下我们的脚印,播撒我们欢笑。

  每次我们两个单独相对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冲动,想拉着她的手说:别停下来,我们一辈子,就这么一起过好吗?

  但每每话到嘴边,便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迫使我将它们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出现得次数多了,我慢慢琢磨出味来,那种情绪,叫做牵挂!

  我在牵挂着什么呢?我孤身一人,无家无室,又有什么可牵挂的呢?我想不通,却不妨碍它紧紧地勒紧我的喉咙,让我怎么说不出心中的愿望。

  一次又一次,我竟好似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慢慢无所谓了。只有,在面对Hellen眼中偶尔闪现的失望时,心悸的感觉,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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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沉沙梅老】

  三日之后,城西梅园。

  在北京住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到了地儿,报上名字,就有佣人在前开路,领着我们走进了这座园林。

  流泉假山,林荫蔽日,当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这个沉沙组织的头目,还蛮会享受的嘛!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佣人把我们安排到了一个不大,但精致的客厅之中,奉上茶,便再没声息,就这么把我们三个撂在那里。

  忘了交代,跟我同行的还有胖子跟韩志二人,原本Hellen也想来的,我考虑了下没同意。按韩志的说法,只要见了正主,由他确认了身份之后,就通知外人的公安进来捉人。原则上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才对,但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毕竟大家都是亡命之徒,临死一搏的话,难免没有个损伤,所以仍她如何哀求,撒娇佯怒假嗔,我最终还是没敢带她来。

  在路上我就问过韩志了,既然知道正主儿今天会在梅园出现,那干嘛不直接派人围上,瓮中捉鳖得了,非要这么麻烦,到人家地头跟他见上一面。

  当时韩志那个表情,跟见了白痴一样。经他一解释,我也觉得自己很白痴。按他的说法,沉沙的主人,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一辈子闯荡江湖,都没栽过跟头,小心着呢!我要是不亲自出场,真真切切地坐到园子里,他压根连园子都不会进。

  还说,之所以找我做饵,也是有原因的。我张涛毕竟在这个行当里混了十余个年头,货真价实干的是倒斗的买卖,也没有跟公安打过交道,信誉还是不错的。

  要不是我正巧打电话给陈教授,而陈教授又跟他们专案组的人有联系,我跟韩志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的。所以,那个老滑头(这是韩志的原话)才会同意跟我见上一面。

  局已设下,就等正主儿入网了。

  等了两个多小时,除了添茶的小厮外,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就在我们以为对方放我们鸽子,或是察觉到我们的布局,忐忑不安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哈哈,失礼失礼了,俗务缠身,慢待贵客了!”笑声未歇,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

  按韩志的资料,这个老人至少有7,80岁的年纪,但现在看来,老人笑声爽朗,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哪有一点老态?

  “哪里,是我们早到了。”我向老人抱了抱拳,客气道。

  “敝姓梅,单名起,字龙空,沉沙集团正是老夫的产业,之前小儿辈多有得罪,毋怪毋怪。”

  “不敢,不敢,是晚辈处事鲁莽,让梅老见笑了。”

  没想到,传言中老奸巨猾的走私头头,竟是这般爽朗豪气的模样。谁能想象,这样豪爽气十足的老者,竟会干出绑架勒索胁迫之类的事情,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两位是?”梅老头一副刚看到韩志和胖子的诧异模样。

  “这是林爱国,我的搭档。这位是韩志勇,也是倒斗行里的老手了,我们正在商量着一起出趟活。正好梅老见招,韩兄弟也想趁这个机会见老前辈一面,若能得前辈赐教一二,就够我们这些小字辈的受用终身了。”

  这话肉麻的,说完我自己都浑身哆嗦,鸡皮疙瘩不知道掉了多少。梅老头倒似一副让我拍得很舒服的样子,笑眯眯地让我们坐下喝茶,眼神看似无意地多次扫过韩志,最后在他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才最终放过了韩志,又回复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梅老头没起疑心,我暗松了口气。说起来韩志那个销金指的功夫还真是练对了,典型一个活招牌,行内人一看就是同行,绝不会联想到公安那去。

  “呵呵,一个好汉三个帮,能有这样的兄弟帮衬着,怪不得张小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成就名声,好生让人羡慕啊!”梅老头捋着胡须说。

  “梅老客气了,我们要向您学的地方很多。不过……,晚辈有一个朋友,似乎跟梅老处得颇为不错,一直打搅着梅老。现在他家里有点事,梅老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兄弟一马?”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向梅老头要起了人来。

  果然是人老精,鬼老灵啊,老丫的滑不留手,跟他寒暄了半天,硬是说不到正题上,太极推手的功夫让他玩得炉火纯青,没辄了,咱还是直说了吧!

  “高抬贵手之类的话提也休提,老夫只是和金小哥相谈甚欢,留他住了几日罢了。”梅老头笑眯眯地说,同时两手一拍“啪”地一声脆响。

  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旗袍,年纪约在二十出头的美丽女子一步一摇地走了进来。进门后,她先是对着梅老头后对着我们,分别福了福,姿势柔和自然,充满了古典的美感。

  我要的是大金牙,梅老头让她进来干嘛?“梅老,您这是?”我忍不住问道。

  “呵呵”梅老头笑了笑,没有回答我,而是向那个女子问道:“怎么样了?”

  “金先生已经安全地回到家中,他说很感谢董事长这些天的照顾。”女子双手放在大腿上,躬身说道。

  “如何,张小哥对老夫的安排是否满意?你们一进门,金小哥就已经启程回去了,小小梅园,又岂敢留客呢!”

  虽说我既然进了这个门,那大金牙也就没有什么扣留的价值了,但未谈条件先放人,梅老头这手玩得倒是光棍。

  他没必要骗我,看来大金牙的确已经回去了。这我就放心了,等等计划能够顺利实行,会不会跟他们翻脸动手,我心里都没有底,大金牙看是留在他们手中,总是个顾及。

  “下去吧!”梅老头挥了挥手,那个古典美女立即柔顺地退了下去,同时轻无声息把大门带上。

  等她关好了门,梅老头便用右手食指轻敲着桌面,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意思很明确:人我已经放了,我要的东西呢?

  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那个以四条人命为代价,却一分不值的卷轴递了过去。

  卷轴递到了梅老头的手上,我并没有马上放手,而是等到他皱着眉头看向我的时候,说:“梅老,看这个卷轴之前,请你耐心听晚辈讲几句话。”

  说完我手一松,卷轴落入了他的掌中。

  “梅老,您能接受得了一些无法置信的事吗?”我端起已经有点凉了的茶,在唇边抿了一口,轻轻地问。

  “嗯?”梅老头眉毛一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答道,“老夫跟你一样,也是倒斗出身,什么离奇古怪、巫蛊邪祟的事没见过。何须多问!”

  “那就好。”我点了点,说,“既然如此,希望梅老在看完这个卷轴后,能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再做结论,晚辈感激不尽。”

  梅老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缓缓地打开了手中的卷轴。

  惊愕、愤怒、疑惑、了然……,各种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不过一皱眉的功夫,又回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要不怎么说姜是老的辣呢,看人家着修养,想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卷轴时,是何等的震惊啊!

  梅老头并没有轻易地下结论,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个放大镜来,仔细地在卷轴的细微处查看了起来。同时,手掌轻轻地在上面摩梭,感受上面的纸质与纹路。好半晌,才见他长出了一口气,毫不珍惜地随手将卷轴抛到了桌上。

  “原来如此,真是没有想到,一代‘地仙’,竟然是……,哈哈,当真是出人意料。”一笔巨大的财富,就这么化为乌有,梅老头居然神色不变,犹如局外人一般随口感慨,一得一失,似乎不能在他的心上留下哪怕一点的痕迹。

  这也算是枭雄之姿吧!我暗暗感慨,语带恭敬地说:“多谢梅老的信任。”

  “老夫淫浸古玩业数十载,如果连真伪都辨别不出来的话,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有点感慨地继续道:“看来我那几个不成气的属下,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跟你产生了误会是吧?”

  “正是,是晚辈处世不周了……”

  梅老头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话,说:“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怪不得小兄弟。只是可惜我那个干女儿命薄啊!小雯她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苦,跟我的这几年我又没好好教她,始有今日之祸。”

  什么?我眼睛登时睁得老大,曾雯雯是他的干女儿……

  干女儿死了,他还可以跟仇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茶?这个……,用修养二字,似乎不能解释了。

  我暗暗观察四周的环境,已经有一言不和,转身逃命的觉悟了。没想到的是,梅老头绝口不再提这件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些没边的事。

  耐着性子应付了一阵后,我忽然看见韩志的动作有些不对了。只见他的右手慢慢地缩进了袖子了,同时袖口开始一抖一抖地颤动了起来。他这是在发暗号让外围布置的公安进来捉人。

  看这情形,我忽然站了起来,对梅老头说:“今日多有打扰了,晚辈告辞了,日后梅老有闲,晚辈再上门讨教。”

  说完拉着胖子跟大金牙就准备走人。

  我话刚说出口,韩志立时满脸愕然地看着我。按他们的计划,是我们在这里拖住梅老头,方便他们外面的行动。

  开玩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地方梅老头到底埋下了多少人手韩志心中也没数。外面的人一冲进来,梅老头又不是傻的,非当然闹翻了不可。做做鱼饵我没意见,拼命?想都不要想。

  韩志是以我朋友身份来的,现在我要走了,他总不能赖着吧?于是他无奈地跟着我站了起来,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后眼珠子四处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不想这时候梅老头倒是帮了他一把,见我要走,梅老头也不挽留,只是让我们稍等片刻,他有礼物要送给我们。

  礼物,不好吧!杀女之仇不报也就罢了,还送我礼物,我张涛没这么大面吧?梅老头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招呼伙计把礼物抬上来,接着他就说人老了毛病多,屋子里呆久了气闷,跑到门外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梅老头的反应很奇怪啊,难道在算计什么?琢磨了半天没有头绪,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惊呼,还有大口吸气的声音。

  转头一看,伙计们抬上来的礼物已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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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城西梅园】

  韩志离开有两三天了,我没有跟公安方面联络,也没有受到沉沙组织的消息,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仿佛所有人都把那件事抛诸脑后,没有人再提起,大金牙也依旧音信全无。

  这些天来,我都守在店里,门都不敢出一步,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去方便,我也是一阵小跑。现在沉沙方面早知道我已经回来了,随时都有可能给我消息,要是因为我的怠慢,而让他们恼羞成怒,切下大金牙的手指头之类的给我送来,那就不好了。

  这两三天来,一片风平浪静,但我的心里却一直不敢松懈下来,用一句话可以形容此时的情形,那就是:

  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持续着,直到,三天后的午夜。

  那时候我已经上床睡觉了,正做着美梦呢,忽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我惊醒了过来。

  自从开了这家小店后,我就在店后给自个筑了个窝,毕竟三十好几的人,见天的到胖子家里刷夜也不像话不是。

  这时候来敲门的,不是来捣乱的就是有急事,无论哪种我都不能怠慢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拿了手电筒走过去开门的时候,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这么会时间,敲门声不仅没有停息,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刚一拉开门栓,打开门,便见一个人影朝我跌了过来。我吓了一跳,以为是仇人找上门来了,下意识地就拉开架势准备接招。

  定睛一看,才发现扑进来的竟然是个女人,看那衣服打扮,还有几分眼熟。

  “你是?”我搀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看这样,刚刚这女人应该是趴在门上用手锤门,我这么猛地把门一拉开,她不就跌了进来吗?

  “咦,黄娟!你怎么跑来了?”那女人一抬头我就认出来了,原来是大金牙的老婆黄娟。

  自从大金牙没了消息后,她整天的以泪洗面,除了照顾孩子外,什么事也不敢去干,连门都不敢出一步,苦等着大金牙回来。我跟胖子和大金牙也算是老交情了,却也没怎么跟她说过话,跟她不是太熟,什么事能让她深更半夜的抛下孩子跑到我的这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来。难道……大金牙有什么坏消息了。

  大金牙失踪到现在,沉沙方面一直没有跟我联系,难道……,他们不想拿他作为要挟我的筹码?

  “老金出事了!张哥,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老金啊!”黄娟像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泣不成声地说。

  好不容易才挣开都被她掐青了的胳膊,我扶着惊慌失措的黄娟到屋里,还给她倒了杯水,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了,才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放心,万事有我。”

  “张哥,老金让人给捉了,只有你能救他了。”黄娟的还是十分激动,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庭主妇,忽然遇到这种事情,有这种反应也是难免的。

  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她口中问出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小时前,忽然有几个闽南口音的男人找上门来,对黄娟说,大金牙已经让他们给绑了,想他没事的话,就要乖乖听话,马上帮他们送封信到我这里来。

  黄娟她哪经过这事,给吓坏了,才会到了我这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不容易说清楚了,她才紧张地从怀里掏出张被捏得有点皱巴巴的信笺,双手递到了我的手上。

  听了黄娟的描述,我稍稍放心了点。他们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大金牙已经在他们手里了,让我乖乖合作。至于送信,谁送不是送,为什么要让大金牙的老婆来送呢?摆明是想给我增加压力,让我不能不乖乖听他们的安排。

  没事就好,我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轻轻掂了掂手中的信笺,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却又似重愈千斤,上面至少,挂着大金牙那小两百斤呢!

  这件事,跟大金牙没什么关系,他纯粹是被我拖累的。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再说了,我还正等他们送上门来呢,事情,总要有个了解的。

  手上的这封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单独的便笺,整整齐齐地折成三段。明黄色的信纸,被黄娟捏得皱巴巴的,上面附有她潮湿的手印,可见她有多么的紧张。

  我有点怜惜地看了看她,心中叹了口气。男人间的事,何必让这样的小女人担惊受怕呢!他们这么做的意图我很清楚,但利用这么一个局外的女人,未免太不地道了。

  “张哥,上面写着什么我看不明白,您瞅瞅,看我家老金到底怎么样了?”黄娟满脸忧色地看着我,指着被我拿在手上,却一直没有翻看的信笺说。

  “没事,有我呢!小鑫怎么样了?没事吧?”

  小鑫是大金牙的女儿,小丫头片子聪明伶俐,很得大金牙的宠爱,宝贝得命根子似的,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大金牙非急疯了不可。

  “我把小鑫放隔壁阿婆那照顾了,那帮人凶神恶煞的,我怕他们再找来,不敢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毕竟是母女天性,提到小金鑫,黄娟的脸上那抹担忧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我点了点头,打开了那张信笺。首先入目的是一笔珠圆玉润、含而不露却锋芒自现的毛笔字。好字,我暗自赞叹一声,这样的毛笔字,没个20来年的苦功,决计是写不出来的。

  “张涛贤侄台鉴:

  君技艺精深,人品高洁,吾虽僻居海外,亦闻君之大名,奈何缘悭一面,惜之憾之!

  后闻敝属与君协力,吾心实慰。

  惜哉命薄,其竟不能长伴君之左右,此非君之失,实乃其命该如此,与人无碍。

  今于闽粤福地,偶遇君之挚友,幸甚幸甚!未敢怠慢,乃延之常住,望能请益一二,聊慰吾心。

  恰闻君偶得一丹青佳作,以君之眼界,量非凡品,余不才,于丹青之道亦沉浸多年,望有缘能品鉴一二,足慰平生。

  当此佳日,望君不吝,三日之后,城西梅园,余自当扫塌烹茶,以待佳客,盼与君晤!”

  末端,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上面是篆体的“沉沙”二字。

  哼!文绉绉一大堆,不外乎是说以往的过节一笔勾销,大金牙在他手上,想要他活命的话,带着天下墓葬总图来换。

  其中有几分真诚,我连猜都懒得猜了,反正我也在算计他,大家彼此彼此,老大不说老二了。

  想了想,我提笔给他回了封信。咱当然没有他那笔秀气的书法了,这玩意,我懂得欣赏,但要是让我写,还真不敢献丑了。

  “沉沙主人如晤:

  闻君之邀,余心窃喜之,诚惶诚恐,何幸至此!

  三日之后,吾必携宝践约,必不使君空候。

  然,偶闻君之伟业,心实向往之,望亲晤君面,聆听教诲,则不虚度矣!”

  意思很简单,你的邀请我接受,天下墓葬总图我自会带来,不过,我要求当面给你,别派些小鱼小虾出来糊弄。

  这篇文绉绉的东西把我整出了一身的汗,文化人真他妈的不容易当,把我给憋的。

  我把写好的信笺交到黄娟的手上,让她带回去。沉沙组织的人既然通过黄娟把信带给我,必然也会派人到她那去取回信,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看来那群人实在凶恶,听我说还得再见他们一次,黄娟的脸色立马就白了。这我也没办法,只能好生地安慰了一会,保证大金牙一定没事,好说歹说的,才把她劝回了家。

  三日之后,城西梅园,呵呵,这老贼头倒有一身雅骨。想了想,我拨通了韩志留个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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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密谋】

  炉子里发出一声声咕噜噜的响动,水开了。

  我起身沏了两杯乌龙茶放在桌上,氤氲的水汽中,我们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晕,静坐抗议还是怎么着,如果对面换成Hellen,我不介意跟她坐上一整天。韩志这个黑炭头,免了吧!

  我摇了摇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韩兄弟,现在管你们这块的公安,都要练这么一手?”

  说着我放下茶杯,比了火中取栗的姿势。

  “哪能啊!”韩志失笑道,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练有销金指的右手,沉吟片刻,缓缓地叙说出了一个秘辛。

  民国时期遗祸,乱世的余波,再加上财帛暴利诱人,解放后盗墓行为仍屡禁不止,致使大量的国宝文物流失海外。

  走私贩卖一块,由于涉及取证和牵涉到境外的一些事情,公安方面很难有效的打击。于是,有关部门痛定思痛,决定釜底抽薪,定下了一个长达三十余年的“饲虎”计划。

  所谓的“饲虎”计划,就是由国家有关部门出面,招安了一批经验丰富,各具绝活,又愿意安度晚年的倒斗界老元良,以他们为教头,教导一批小孩子倒斗的各项绝活。这批小孩子有的是那些老元良的后生晚辈,有些则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韩志,就是这批小孩子中的一员。

  待他们成年后,便由有关部分安插,通过各种途径,使他们跟那些倒斗团伙扯上关系,最好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贩卖文物的,跟盗窃古墓的,二者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没有前者,倒斗者的手中的珍惜古玩便难以出手,价值难免要打个折扣;没有后者,就没有货源,那走私组织也难以生存。

  那批由国内顶级好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各个都有一手实用的倒斗绝技,因此在盗墓团伙中都颇为混得开。而倒斗团伙跟境外的走私组织又多有联系,于是,靠着他们做内应行反间,有关部门多次顺藤摸瓜,着实捣毁了好几个在国境线上来回倒手的文物走私组织。

  难怪韩志不是同行,却有这样一手我都羡慕不已的绝技,敢情是那些老家伙的嫡系传人啊!

  韩志看着自己的右手,娓娓道来,有意无意间,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伤感,好像这只右手中,蕴藉着什么哀伤一般。

  他人的心事我没有兴趣去揣度,不过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我慢慢放下心来,跟他谈起了正事。

  “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点上根烟,淡淡地问。

  “我是来……”韩志想都不想地张口就待要说什么,被我挥手止住。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我干脆地说:“别跟我说什么你们是来帮我的之类的,那些话留着骗小孩吧!哥们我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想怎么利用你就直说,做不做在我,免得到时再有些什么不愉快!”

  我这是把话摆明了说清楚,生怕的是,他们脑子一热,又来卧底那老一套,让我到沉沙那边卧底去。这种事,我是坚决不干的。

  这么多年来,我早就过了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年纪了,深知什么叫做成名非侥幸。一个游走在法律与黑暗边缘的组织,数十年来屹立不倒,又岂是幸至!

  韩志颇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语调中带着欣赏说:“张兄弟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做有悖‘原则’的事。”

  “原则”二字他特意重读,其中含义不言自明,丫的是嘲笑我胆子小来着。胆子小就胆子小吧,刚把人家的成员给做掉了,又屁颠屁颠地送上门去,这可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简直是把脑袋双手奉上。这种事,没得商量,坚决不干。

  我叼着香烟,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好像那里长了花一般,定定地看了好久,就是不答他的腔。

  韩志看我不受激,摇头苦笑道:“你不用这么防备吧!我们没有恶意的。”

  话音刚落,他随即又正色道:“陈教授提到过,你手上握有该组织势在必得的东西。我们的计划是,既然这样东西对他们如此重要,那用不了多久,他们估计就会找上门。希望张兄弟到时能跟我们配合,将他们的首脑一网成擒。”

  我听了直皱眉头,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拿我当饵啊!可以,我可以跟你们配合。不过,你们怎么这么肯定他们的首领会亲自出面呢?据我所知,像这种组织的首领一向是不敢踏足大陆的,不是在公海是漂着,就是在台湾岛上猫着,没那么容易跟我见面吧!”

  韩志自信地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手上的东西有足够的价值,同时你坚持要见对方的首领,他就一定会出来跟你见面。因为,他现在就在大陆。”

  咦?我愈加疑惑,他们如此神通广大,连对方组织首脑的行踪都这么肯定,那还要我干什么?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不置可否的态度,韩志苦笑一声,把最后的老底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原来,在半个多月前,沉沙海洋资源公司的首领携几乎全部骨干来到大陆,并或邀请或胁迫地招来不少行内的高手,一起盗掘一座蕴藏丰富的古冢。

  该古冢位于广东与福建的交界处,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南越王赵佗的陵墓。年前,赵佗之孙,赵昧的墓葬被考古发掘了,里面蕴藏之丰富震惊中外,由此可想见其祖赵佗之墓的富有。

  赵佗其人,也是一个传奇性的枭雄人物。他本是大秦的官吏,也算是手掌军政大权的要员了。在陈胜吴广起义,刘邦项羽楚汉争雄的时代,他按兵不动,手握数十万大秦精锐,坐看兴亡。

  待刘邦定鼎中原后,赵佗名义上俯首称臣,却一日也未曾受中央管制,更有称帝东南的行径,后见事不可违,立刻改弦更张,再次称臣。

  赵佗年逾百岁后善终而死,到他死前为止,一直是名副其实的东南土皇帝,富不下大汉朝廷。

  这种绝代枭雄的墓葬,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职业病犯了,手直痒痒,恨不得亲身进去一探虚实。

  “我们有一个兄弟,趁着他们广招人手的时候混入其中,以上的消息都是他提供的。”韩志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这位兄弟?”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个月前就跟局里断了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韩志以看似平静地语气缓缓说道,可那留下深深牙印的下嘴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兔死狐悲,自古有之,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在心中着实嗟叹了好一阵。

  “奇怪的是,国内的行家几乎都收到了沉沙的邀请,怎么会漏了张兄弟的那份呢?要知道,现在小字辈的行家,就以你跟胡八一为最。”韩志沉吟半晌,忽然开口说道。

  当然不会找我了,那时候,我正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在内蒙古的老林子里喂蚊子呢!可这话不能说,我只能苦笑道:“那会胡八一正在云南,我嘛,许是他们看不上我这两手吧!”

  韩志意有所指地说:“张兄弟太谦了,可能是他们知道你那时另有要事,没敢打扰吧!不管如何,这次请张兄弟务必帮忙了。”

  谁说跟聪明人说话轻松来着,我怎么觉得累的慌。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了,我颔首说道:“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嗯!”韩志点了点头,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伸出手来跟我握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我的小窝。

  其实按我的本意,是不想跟他们合作的。给陈教授打电话,也是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思而已,没想到到惹来了这尊神。现在之所以爽快答应,大金牙的安危是个问题,另一个原因是:我毕竟干的是倒斗的这一行,虽说有自己的原则,国宝之类的东西坚决不往外卖,可往深里一想,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罢了。

  我自己不往外卖,可买主往哪再卖出去,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也没法干涉。这么多年下来,摸着良心,我绝对不敢说,我倒出的国宝就没有一件流出到国外去。

  算是赎罪也好,算是卖个交情,以后好相见也罢,总之这次我是拿定主意要跟他们合作了,如果能把大金牙救出来,再把这个走私团伙一网打尽,那也算是件功德了。

  目送韩志离开后,我走至窗前,一把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中的抑郁慢慢消散,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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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千年孤独】

  过了那扇石门,越往里走,越觉得这个魔国女王只怕不是愚民以讹传讹,而的确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一路上,机关无数,上至先秦流行,下至明末始现,应有尽有,简直成了各个时代的机关术的公开展览了。

  可以想象,当年我来到这个地方时,心里该有多激动。以我当时对机关术的沉迷,怕不是如痴如醉,乐不思蜀了吧!

  哈哈,当年如何现在还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我跟胖子倒是走得相当轻松。这里的机关早已被我自己在十几年前破了个精光,留下的也被改得面目全非。

  无论如何,毕竟是自己的手笔,稍作留心就不难看出来。于是,无惊无险地,我跟胖子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地宫深处。

  无数时代都留下痕迹的魔国女王,正安眠在那里。

  与上面装饰繁杂的寝宫不同,在这个她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女王并没有做什么装饰。偌大的房间内,只停有一张青绿色的巨大石床,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

  那个石床明显不是凡物,在这炎热无比的沙漠深处,犹自不停地散发着丝丝寒气,犹如寒冰制成的一般。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都转移不了我们的目光。一进入这个房间,我跟胖子的目光便牢牢被平躺于石床上的女人吸引住,不能亦或是不愿,移动分毫。

  如果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她,不仅无法表达出那种独特的气质,甚至让我觉得是一种亵渎。

  我从来都想象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绝俗的女子存在,第一眼看到她,浑身的浊气便为之一清,好似我们不是相遇于闷热的沙漠深处,而是在一个鸟语花香,风光秀眉的幽谷邂逅。

  她身裹一件宽松的,幽幽闪着蒙光的白袍,纤白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姿势自然已及,没有一丝僵直。若不是她的胸膛连轻微的起伏也无,简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晶莹的肤光,白袍上的蒙光,青石的白气,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恍如梦幻的迷蒙感,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还不算完美。目光慢慢移上了她的额头,上面一道淡淡的,像一条展开了的表带般的白色印痕。

  长年佩戴手表的人,如果把手表除下,手腕上就会出现这样的痕迹。想来,她的额上,也许也曾经佩戴着一件饰物,只是如今,那件饰物不在了,于是留下了这条遗憾的印记。

  到底是怎样的饰物,才能配上她的容颜呢!

  正在想象着,一个画面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依旧是那张绝俗的娇颜,不同的是,她的额上佩戴着条链状的,由一个个黑色环形晶石窜成的饰物,眉心正中处,则覆着一块半透明的黑宝石。

  同时,无数的图片有如拼图一般,飞快地在我的脑海中重组,构成了一个个连续的场景。

  当年的记忆,终于在时隔10几年,重新见证这份绝美时,完好无缺地回到了身边。

  有如看电影一般,当年的一幕幕在我面前重现,我有如一个看客一般,立在虚空中旁观。

  还是在这个房间,一个犹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正拿着一把小刀,静静地锉着指甲。身旁,女王依然如现在一般,躺在青石床上一动不动,只是,她还没有失去额头上的饰物。

  一个少女,正站在床边,像欣赏一件精美首饰一般,低头俯视着沉睡的女王。

  “林灵,有件事想向你请教一下。”好像锉指甲是一件重要之极的事,少年头也不抬地说。

  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这个少年呢,手肘不自然地抬得有点高,这是他手腕发力的先兆。刀尖,在烛火的映射下,闪着丝丝毫光。

  少女好像才注意到少年的存在一般,回过头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游戏也玩完了,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少年抬起头,微笑着说。眼神中带着丝兴奋,好像正在期待精彩大戏的上演一般。

  “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林灵啊!”少女小嘴一瘪,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林灵?呵呵,这名字不错,可惜叫的人不是太多。”少年满脸戏谑地说。

  “嗯?我不懂!”

  “你不用懂,听我说就行了。”少年好整以暇地掂着手中的小刀,盯着少女的眼睛说,“知青办的纪录,这两年,到过陕北插队的北京女知青,叫林灵这个名字的,只有三个。一个当了兵,一个回了京,一个还在山沟沟里窝着呢!所以说喽,可惜叫这个名字人不是太多。”

  沉默了一会,少女忽然“扑哧”一笑,委屈的表情烟消云散。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我呢?”少女笑着说,青涩瞬间退去,眉宇间尽是妩媚。

  “因为在鬼城那,你的表现太假了。”少年的表情略有点遗憾,好像对少女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嗯?”

  “在幻境里,你不是做出副,好像在被你亲哥哥强暴的模样吗?”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表现得很好。只是我不太明白,女人遭到强暴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吗?”

  “哦!”少女的脸上闪过了然的神色。

  “既然敢在我面前脱衣服,怎么会不敢睁开眼睛呢?是害羞,还是怕我从眼神里看出破绽?”少年看着少女的眼睛,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块血碑也是你有意踢到的吧?是为了借机让我可怜你同情你,方便你利用我来这是吧!”

  少女用幽幽的语气说:“不是的,我并不知道有那个东西存在。博取你的同情倒是真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张开眼睛吗?”

  “因为当时我太高兴了,怎么也装不出悲伤的眼神。”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正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答应陪我寻找沙城。”少女的目光缓缓收回,重新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无聊陪你玩玩而已,看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少年满不在乎地说。

  “你知道吗?秦国大将出征,是不能携带家眷的?”少女突然伸手解下女王额上的饰物,同时用缅怀的语气说道。

  少年皱了皱眉头,没有阻止。

  “所以,当蒙恬将军被赐死于阳周县的时候,他新娶不久的夫人还不知情,犹自希望蒙恬将军能突然出现,拥他入怀。”

  “说这些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少年不耐烦地说。

  少女好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一般,丝毫没有停歇地继续说:“消息传回咸阳时,她直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大将军并不英俊,也不温柔,而且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可大将军便是她的整个世界,现在她的世界塌了,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毫不犹豫地吞下了毒药。她想着,至少能跟最爱的男人,用同样的方法死去。”

  “在毒药发作的时候,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有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怀抱在等着她。”

  “毒药发作得很快,没一会儿,她就不能再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可是,过了很久,她还能清楚地听到侍女的一声惊呼,能清楚地感受到,被人抬着放入一个狭窄的空间。然后……便是无边的压抑。”

  少女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可她没有停止,继续不停地叙说着。

  “很久很久,她就这么一直‘清醒’着,就像一个永远不需要睡觉的人,徒劳地张大着眼,整个世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风、没有花、没有声音,更没有期待中温暖的怀抱。”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将无穷无尽地,一直继续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大亮,一股新鲜空气涌入,她惊喜地发现,她能动了。”

  “是一个叫刘去的人,挖开了她的坟墓,撬开了她的棺材。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人居然是一个王爷——广川王刘去。汉朝的王爷啊,大秦呢?原来,塌了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世界。”

  “刘去对她很好,没有一个王爷的架子,整天陪伴着她。可她却还是不开心,因为她知道,刘去喜欢的,仅仅是一个死而复活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

  “她依然很想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可她害怕。死,实在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那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上百年。”

  “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不敢睡觉,怕一觉醒来,又回到那个狭窄的空间,闻到的,尽是死沉沉的气息。”

  “好在,她也不再需要睡觉。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她可以不吃饭、不睡觉,而且,她还不会老。”

  “身边的人,一个个老死,她却永远17岁。就像一个游魂一样,她到处飘荡,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生怕人发现,她不老的秘密。”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她遇到过很多人,有的,鼻子像他;有的,眼睛像他;有的,背影想他……,但,他们都不是他。”

  “漫长的生命,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她无聊,苦闷,又不能用整整两千年的时间,去回忆,在他怀里的两年。”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人光明正大地挖开了一座坟墓,清点里面的藏品,然后用大车拉走。这些人,就像当然救她脱困的刘去一样,可以在太阳底下,无人阻挡的挖掘他人的坟墓。她感到很有意思,于是想办法混了进去。”

  “这本不过是两千年来,她做过的无数事中的一种罢了。没想到是,在一次考古过程中,她无意间又看到了他,这时候,她才明白,用了两千年来酝酿的感情,爆发出来是多么的惊人。她开心极了,恨不得马上扑到他的怀里,凑到他的耳边,宣泄积聚了两千年泪水和委屈。”

  “可是她不能,她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塔娜曾提到过的,广阔的沙漠中,有一座沙城……。遥远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渐渐记起,在她的时代,沙城就已经存在。不过它有着另一个更美丽的名字:梦城。”

  “梦城中有一个梦女王,她收集见过的所有人的美梦,然后陷入沉睡,用几百年的时间,去一个个经历。女王有一件饰物,谁只要能戴上它,便也能活在梦中的世界。”

  少女把饰物缓缓地配到自己的头上,看着少年说:

  “我只是想,活在自己的梦里而已,因为,梦里有他!”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漩涡凭空出现在少女的身后。漩涡越来越大,少女长长的秀发忽地高高扬起,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向身后无边的黑色。

  少女恍若不觉,只是微笑地看着少年,轻声说:“谢谢你,聪明的小男孩。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故事的人,不过,还是忘了它吧!”

  随着少女的话语,她额上的黑宝石忽然闪过一抹晶亮……

  记忆到此为止,林灵得到了那件首饰,可她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为什么,她还在世界上游荡着,是在收集别人的美梦吗?

  孤独一个人,流浪了2000多年,没有一个可以诉说,这又是怎样的寂寞啊!

  林灵的故事到此为止,无论我怎么搜寻,却再也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只是,每每伫立在街头,看灯火阑珊,人来人往时,我总不禁四处张望,希望能再看到那个,孤独游离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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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曾经年少】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说得当着不假。

  要是在土里,我跟胖子要打个盗洞,那是件挥洒自如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能以最少的土方数把洞打到目的地。

  现在在沙地上就大不一样了。

  沙质干燥松软流动,夯土的手法就不能用了。真不知道那些专倒沙斗的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回去得找个行家请教请教。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没折了,只能用土办法。

  值得庆幸的是,我选定的开挖点,底下的建筑顶部,离沙面不远,而且可能是附近有地下河流之类的吧,沙质中带着水分,还算勉强可以固定。

  大约挖了三个多小时吧,终于碰到了沙城宫殿的顶部。

  小心翼翼地清开附近方圆两三米内沙土,露出一段与黄沙同色的建筑物穹顶。穹顶的正中,则精细地嵌着一块白色的圆形木板。

  怪不得叫沙城,看这段穹顶就明白了。颜色近沙,手感粗糙,表面肉眼可见地凸着沙状的颗粒,看上去,就像还没铺上的地砖的室内水泥地面。

  那块镶嵌得相当精细的木板也是有讲究的。倒斗的活儿,不可能尽是在荒山野地里干,总有些时候,不得不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出活。

  遇到这种情况,同行们多是以建房落庙,或是在田里种上些作物做掩饰,然后大肆盗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些年有一个战国楚王墓在工程施工的时候被发现,考古队的人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在发掘结束后,才发现,就在他们挖掘楚王墓的时候,旁边的王妃墓同一时间被盗墓者在他们眼皮底下搬了个精光。

  那位同行是怎么办到的呢?说起来一点也不神秘,他买下了附近一个小厂子,关上大门,直接从厂房里打了一个盗洞直通到了楚王妃的墓里。

  这都是些普通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为之的。为什么?时间太长,如果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很容易就可以一网成擒。

  真正的好手,都是在白天探好墓,然后在深夜里直接开始挖掘,一个晚上之内结束,绝不拖泥带水。这么做的时候,动作要快,遮掩要好,还有散土要隐蔽。出活的时候,即使有人从盗洞的上面直直的走过,也不会察觉到异常;无论挖了多深的洞,表面上看,绝看不出散过土的痕迹。

  眼前这块木板,就是按这种手法做的,用来掩盖盗洞,基本要求是,从上面走过,必须丝毫无法觉得下面有异常才行。

  其实做法也很简单,就是在挖好盗洞的开始部分后,在地表,以盗洞的中心为圆心,以略多出盗洞半径5厘米的长度为半径,画一个圆。再把这个圆内不属于盗洞范围的地方刨去,大致三、五厘米后,具体的以准备的木板厚度为标准。

  盖上木板后,只要做好掩饰,倒斗的在底下作业,行人在上面走过,根本察觉不出异样来。

  不过挖眼前这个盗洞的仁兄还真是无聊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谁会路过,随便找块板子遮下沙就行了,何必费那劲。

  看到有盗洞我跟胖子一点都不觉得稀奇,见怪不怪了。谁叫咱倒斗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呢!2,3000年下来,共有多少盗墓者数都数不过来。所以只要看着有点料的地方,有几个盗洞再正常不过了。最夸张的是一个战国的王侯墓,具体是谁的想不起来,从建成日起就不断有同行光顾,累积下来,上面的盗洞足有300多个。

  因此,我只是让胖子下去看看盗洞还结不结实,要是还结实的话早就不费劲了,直接进去。我也没有闲着,围着挖出来的穹顶,在四周用骆驼跟木板布下了一个防沙圈。这可不能省事,做好了准备,即使我们在下面呆的时候偏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然,老天爷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来场风沙之类的,那事情就大条了,几分钟之类,就可以在上面盖上厚厚一层。

  我可不想刚找回记忆,就落了个活埋的下场,那可太冤了些。

  防沙圈还没布好呢,胖子就已经上来了。他一边上前帮手,一边面色古怪地说:“涛子,盗洞很结实,没问题。下面也没怎么进沙,随时可以进去。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盗洞……”胖子的神情愈加古怪,“看着像是你的手笔。”

  什么?我的手笔?难道这个是十几年前我为了进到沙城而开的?

  飞快地结束手上的活,我走到盗洞便上探了探,不用细看,只要瞄一眼就知道的确是出自我的手了。

  少年时候,我爱玩些花活,比如开盗洞,从来不按古圆近方的套路来。虽然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方洞,我非在外面的部分做些手脚,把方形的棱角去掉,弄成美观的八面体。这种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又费事的行为,我20几岁之后就不干了,我自己都有些年没见到了。

  “呵呵,看来没找错地方,就是这了。拿上家伙,咱们下去吧!”

  顺着盗洞,我们很快就下到了沙城内部。

  两脚刚一落地,我就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这是个典型的宫殿式建筑,宽敞、奢华,在正中的地方好开了个圆形的大池子,估计是以前女王沐浴的地方吧!

  宫殿的靠内一点的地方,摆着一张雕饰精美的红木大床,这么多年过去了,上面的雕饰、漆彩依然鲜艳如新,看来不仅仅是密闭得好,连漆料的配方只怕都有独得之秘。

  宫殿里四周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没有人动过。唯一显得凌乱的地方,就是床前的一堆纠结在一起,泛出黑灰色的丝织品。

  看着光秃秃的床板,就不难明白,这些丝织品本来应是洁白无瑕的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吧!宫殿内的,不乏值钱的东西,比如那面一人高的落地大铜镜,还有摆放在四周的那些瓷器漆器,拿出去都能换不少钱,却碰都没有被人碰人,独独把被褥扔到了地上,原因再明显也不过了。

  胖子也发现了这点,正立在床边,紧紧盯着床头一根独立的细柱。

  “不用看了,那就是机关了,这张床是个暗门,下面估计是女王沉睡的地宫了。”我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摩着那根细柱,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胖子皱着眉头说:“我知道这个是开启机关的机括,只是……,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有点意外地看了胖子一眼,夸道:“哥们行啊,最近大有长进嘛!”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胖子不经夸,立时眉开眼笑。

  “这是个‘三叠浪’机关,里面有三个档位,两死一生,只有拨到正确的档位,打开的暗道才是通往地宫的。另两个嘛,不是刀山就是火海喽!”

  说完我爬上大床,同时招呼胖子也爬上来,就准备拉动细柱,发动机关打开暗门。

  “喂喂,等一下,涛子,你就不用‘听听’?”胖子心有余悸地看着我握在机关上的手道。

  胖子说的“听”是行内的术语,指的是,通过机关发动时发出的响动,判断机关是否经常被打开,或是长时间不用了。

  这是破解“三叠浪”这类机关的不二法门。像这种机关,是没有具体线索指明哪条是活路,哪条是死路的。只能靠看机关表面的使用痕迹,还有机关发动时的声响来判断,如果这些都判断不出来,那只能一个个依次打开,然后放活物下去试了。

  当年我来到这个地方是怎么判断正确档位的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哪个档位是正确的,我在握上细柱的时候,心中就有了明悟。

  这是记忆一点点复苏的好现象。

  “不用了,我有把握。”说完我用立拉动细柱,拨至正确的档位。

  毫无征兆的,床板忽然由中间分成两半,向下打开,我们也随之落到了一条倾斜的滑道上,飞快地向下滑去。

  滑道的设计颇为讲究,在中间还费力设计了一个盘绕,减少了整个滑道的弧度。也就是因为这,我们滑下的时候才没有把屁股摔成四瓣。

  滑道把我们送到了一个看上去颇为简陋的房间里,四面的墙上露着粗糙的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正对面的墙上有一道石门,看上去是由两道石板合并而成的,可以向外拉开的。只是现在在石门正中的地方,挂着块巨大锈迹斑斑的铁锁。

  胖子看到铁锁来了兴致,一边往外掏着几件开锁的家伙,一边对我说:“涛子你站一边,今让你看看哥们的手段。”

  说完兴匆匆地就打算上前开锁。

  我还不知道他,开锁的手艺是个精细活,胖子他耐不住性子,这么多年下来,还是个半桶水。要不是一看眼前的铁锁就是个粗笨货,他会这么积极?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看仔细点再开,这玩意会要人命的。”

  我倒不是吓唬他,眼前的铁锁上锈迹深浅不一,有刮落的痕迹,显然有人碰过了。刚一下盗洞我就注意到了,宫殿密闭得很好,并没有其它的盗洞,也就是说,除了当年我跟林灵外,并没有其它人来过这里。

  既然我到过这里,这道铁锁如果只是一个普通货,又怎么会完好无损地挂在那呢?早不知道给我扔哪去了。

  胖子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倒也不敢莽撞,凑近了碰也不碰那锁,小心翼翼地上下看了看,脸色顿时有点发白。

  嘿嘿,知道厉害了吧?让你显摆!

  我轻轻地托住铁锁的底部,微微往上抬了抬,铁锁刚一抬起不到几毫米,便有觉得有一股阻力在后面拉扯。

  我的手立刻稳住,静静地托铁锁不动,对胖子说:“看看,锁后面有什么东西。”

  胖子闻言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从下望上瞄了瞄,惊叫出声:“这个机关有人动过手脚!乖乖,上面还连着根钢丝!”

  “你没看错?”我心里早有准备,没有大惊小怪。

  “肯定没错!”胖子很确定,完了还瞄了我一眼,古里古怪地说,“涛子,背后那个洞的断口看起来不像是几百年的样子,比较新。还有当时的机关应该不会用钢丝牵动吧?想一想,有没有印象?”

  我慢慢把铁锁靠在石门上,然后才把手抽开,苦笑着说:“完全没有印象!”

  断口比较新,还用钢丝牵引,胖子判断得没错,的确像是有人动过手脚的样子。至于他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古怪呢?这个……有点难以启齿。

  我年轻时候毛病多,入到斗里,只要发现有机关就兴奋得不行,非全给拆开来研究研究不可。如果只是研究也就罢了,偏偏我还有一嗜好,喜欢“改良”。就是在原有机关的基础上做些变动,把它变得似是而非,然后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是满足了,在我后面摸到那个斗的同行们就倒霉了。如果是个新手倒也罢了,毕竟我随手改动的机关,论精巧,论威力,也没有比原有的强多少,甚至还不如呢!但是,如果来的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手,那……就算他倒霉了。

  我改良后的机关,没什么强处,就是在表面看着没什么变化,内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如果让老手碰到,由于惯性思维再加上太过自信,很有可能就会中招了。

  要不是我早知道,当年来过这地方,下意识的留了点心,只怕也得吃点小亏。这种事我后来很少干了,当年主要是童心未泯,还有对机关很感兴趣,就喜欢做这种恶作剧。后来年纪大了,想想这样陷害同行好像不怎么厚道,怎么说咱也是倒斗界的一员,这种事干多了,会被祖师爷用雷劈死的。

  最主要的是,那种热忱,随着年纪慢慢增大,渐渐消失无踪了,现在在斗里遇到机关,我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早没了当年的兴致了。

  “涛子,这门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我沉浸于往事时,胖子一点也没闲着,竟让他看出了点门道来。只见他掏出把匕首,缓缓地刺入石门中间的缝隙,才大约刺进去不到五厘米,便再也插不进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这道门是假的。

  假如没有我插手,那原本的机关会是怎么样的呢?我从铁锁看到石门,又从石门看到铁锁,恍然大悟!

  原本的机关应该是这样的:石门中间的缝隙是假的,根本就是用来迷惑人用的,其实是一整片的石板。铁锁原来应该是固定在石门上面的,锁后连接着机关,如果插入正确的钥匙,便可以正常的转动,触发机关把石门从一侧拉开,跟现在的门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钥匙暴力破坏的话,由于铁锁跟石门是连在一起的,就会触发攻击性的机关,看样子应该是毒烟一类的。

  经过我的改动,那个铁锁就变成一个定时炸弹,无论有没有钥匙,是不是想暴力破解,只要一碰锁,就会触动机关。

  可这么设计威力是提升了,问题也来了。原本用来开门的机关给破坏了,就是说,没有办法像原来那样,只要插入正确的钥匙,就可以开门。

  也就是说,这个机关……,现在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纯粹骗局。

  原来如此,我摇头笑了笑,伸出左手按在石门的左侧,猛地一发力。“咔咔咔”一阵响动,石门地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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