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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一节 花簪   文 / 剪云裁衣



  


??他匆匆起来穿好衣服。
??由于着急,两条腿伸进了一条裤腿里,而且腰带还不见了,他翻上翻下的找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只得放弃了。
??娇凤似乎睡得很死,任凭李元江在一边急三火四的扑腾。
??找不到腰带,李元江决定走了,而且他必须走了。
??当他把手放到门上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娇凤说了声:“谢谢。”
??谢谢?谢我什么?
??李元江不明白。
??等他回头看时,娇凤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梦话吧?!
??李元江心里想着,推开了房门。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李元江忙急匆匆赶回去。
??临走出后院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看周围。
??没有人,于是赶紧溜进了门。
??屋里也没有人。
??李元江很庆幸,忙坐在桌边,稳了稳咚咚乱跳的心。
??可是心跳却在眼睛瞟向桌面的时候剧烈起来。
??簪子?
??簪子不见了!
??李元江忙四下寻找,可是也知道自己在瞎忙,因为他明明记得簪子就放在桌子上,还是插上去的,痕迹还在。
??可是它哪去了呢?该不是被送饭的小丫头瞅着新鲜拿走了吧?
??这样想着,就走向门口,他要找那小丫头问问。
??门开了,暖香出现在门口。
??她看了李元江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李元江眼见着她走了进来,不明白她笑的是什么,心里直打鼓。
??可是等暖香走过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簪子?!
??月季花样的簪子,就斜斜的插在暖香的发髻上,闪着碎碎的光。
??原来是这样……
??#############
??李元江又到赌坊去了,可是没有看见油鼻子。不过他照样在猜单双那流连了一会,结果又赢了一锭大银子。
??李元江美滋滋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又被叫声更热烈的一群人吸引了过去。
??这群人手里正把玩着几块黑黑的磨得光亮的方块,上面排着横的竖的斜的或白或红的点子。随着一声“开”,便有人欢叫有人咒骂。
??李元江向旁边的人打听,知道这玩意叫“牌九”,赌的是点的大小。
??李元江边自己观察琢磨,边听旁边的人讲解,只一会工夫就学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试探着压了二十文钱,结果……
??“大!”
??旁边的人替他叫了出来。
??他开心的拍着李元江的肩膀:“兄弟,想不到你的手气这样好,第一次上场就赢了。佩服,佩服!”
??他向李元江竖起了大拇指。
??李元江呵呵的笑着,捧着银子钻出人群,又站到另一群人里。
??这些人玩的他认得,是麻将,聚艳亭里总玩这个。
??于是他又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整整一天,他都泡在赌坊里,玩得是心惊肉跳,却收获多多。
??油鼻子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
??等到从赌坊里出来的时候,他怀里已经揣上了五十两银子。
??其实本来有八十两的,可是又输进去不少。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幸好及时换了个地方,才算力挽狂澜。
??眼见天色已晚,他也不敢恋战,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的赌桌,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李元江头回过上了这样精彩的日子。原来书外还有这样一个刺激的让人热血沸腾的世界。
??每当赌本押到桌上时,他的心跳便开始激烈的跳动。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这就是一场搏斗,一场立见分晓的搏斗。没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是运气。
??当一声断喝结束了这场搏斗时,无论是因为赢而兴奋还是因为输而懊恼,都让人通体的舒畅,仿佛卸下了一个一直压在背上的大包袱。
??他头回觉得自己活得是这样明白,而且也是头回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不由得暗想,曾经的苦原来只是在为今天的甜而做准备啊。
??是的,的确很甜,因为李元江每每走出赌坊都有不菲的收获,虽然也偶有输的时候,但是很快就被他捞了回来。而且他现在基本是玩什么赢什么,任何玩法只要他看上一会便可无师自通。
??赌坊已经有人称他为“赌神”了,一些个老赌客还争着抢着要拜他为师,猜单双的时候,他买什么,他们就跟着买什么,让赌桌上的其他人非常的恼火。可是李元江却很开心,他终于找到了被人崇拜被人追随的优越感,再也不是孤立的一个人了。
??就这样,轻松而精彩的日子转眼过去了七天。
??因为他每天都按时回聚艳亭,暖香也就没问他都干什么去了,因为她自己也忙。只有在晚上把客人哄睡了,才有机会过来陪李元江。
??这天晚上,俩人都折腾累了。暖香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而李元江也觉得疲惫不堪,他得睡了,明早还要上赌坊赚银子呢,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不出一年,他就可以制备自己的房子、田产。到时候……
??小荷的影子在心里闪了一下。当初她不肯跟我走,不就是因为自己没钱吗?看看现在,让她后悔去吧!
??他想起了自己藏在床底的二百两银子。这个他还没有告诉暖香,看来这个惊喜只有与她一同分享了。
??他看了看熟睡的暖香,不由打了个呵欠,也闭上了眼睛。
??刚刚有了睡意,他就被开门的吱扭声惊醒了。
??门开了。
??娇凤出现在门口,还是那身橙黄的衣衫。
??她怎么来了?
??她上这来干什么?
??李元江疑惑的看着她。
??娇凤微微的笑着,笑得李元江心里毛毛的。
??唉呀,她一定看到我和暖香在一起了,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他忙侧了侧身,挡住了暖香。不过随即又换了一种担心。
??娇凤这样晚了还来找他,这要是让暖香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会怎么样呢?
??李元江的心思一会放到这一会放到那,只觉此刻是腹背受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得紧张的盯着娇凤,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娇凤始终没有进门,就在那站着,脸上带着笑。
??过了一会,她向李元江招了招手,就转身离开了。
??李元江本不想出去,可是又怕她折回来惹麻烦,只好下了床跟出去。
??临走的时候还担心的看了看暖香。
??还好,她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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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二节 腰带   文 / 剪云裁衣



  


??娇凤在走廊里等他,见他出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往前走。她宽大的橙色衣衫本是极地的,可是却在行走中微微的飘动起来,使她的步态格外轻盈。
??李元江不明白她为什么叫自己出来,也不知道要到哪去。他在后面轻声的叫了娇凤几声,可是她就像没有听到的只是在前面走,李元江也只得跟着了。
??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园子,看娇凤的方向,李元江知道这是要到后院了。
??一想到后院,李元江心里就泛起一阵寒意,因为暖香说过后院有鬼,白日里他尚且不敢来(当然那天稀里糊涂和娇凤跑到这来完全是因为喝多了),何况晚上了?
??可是见娇凤执着的走进去,他也不敢不跟着,心里安慰自己道,连一个女子胆子都这么大,何况你一个男子汉了?再说这里又不是你一个人,怕什么?
??李元江便壮着胆子一步不落的跟着,边走边不住的提防着周围的动静。
??除了树,除了草,除了风过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他不由得放下心来,想来暖香一定是骗他以防他乱走,要么就是她自己在吓自己。
??鬼?在哪呢?
??李元江瞪着眼睛四处乱看,心想等有机会一定要奚落暖香一番。
??娇凤停住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她走进了房里。
??李元江犹豫着,也只好进了门。
??屋子还是暗暗的。
??他已经猜到娇凤叫他出来是什么事了,可是……那天是喝多了才出的事,现在让他做这个,他实在是……
??他为难的看着娇凤。
??娇凤已经转过身来,仍旧是笑意微微的样子。
??她抬起双臂,似乎是跳了跳,就蹦上了一张椅子。
??李元江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只是奇怪的盯着她。
??娇凤站在椅子上,笑眯眯的往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再迈了一步……
??李元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椅子能有多长呢?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掉下来?
??娇凤不仅没有掉下来,反而越升越高,几乎升到了屋顶。她的橙黄衣衫在半空中不停的抖动。
??她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元江,仍旧是笑着。
??李元江仰着头,只是看,始终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奇怪得甚至忘了逃跑。
??突然,娇凤一下子消失了,那橙黄的衣衫却没有消失,仍旧在半空中不停的抖动,抖动……
??李元江终于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字:“鬼……”
??他转身夺门而出,却一脚踩空……
??“鬼……救命……”
??李元江呼喊起来。
??“江,快醒醒,怎么了?”
??李元江睁开眼睛,眼前是暖香紧张的脸。
??他忙看看四周,虽然光线很暗,但是的确是自己的房间。
??再看看门,门关得好好的。
??“江,你怎么了?刚刚是不是做梦了?”暖香摸着李元江的额头安慰他。
??梦?
??是的,是梦。只有梦才会这么怪异。
??李元江渐渐平静下心来,转过身,搂住暖香。
??暖暖的,软软的,这是一种真实。
??“江,你刚刚在喊什么?”暖香吻了下他的胸。
??刚刚?
??李元江记得自己是拼命大叫,可是暖香为什么没有听清楚呢?
??可是他实在不想在回忆刚刚的梦境,就应付道:“我也忘了。”
??“我也不知你怎么了,浑身一个劲哆嗦,嘴还不停的咕哝着,都快把我吓死了。”暖香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身子贴得更紧了。
??李元江紧紧抱住了暖香,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瞟了门一眼。
??这是李元江人生的第一个梦,梦里的女人是娇凤,可是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直到第二天……
??李元江从赌坊回来就听到暖香惊魂未定的告诉他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娇凤死了。
??上吊。
??用的是一根男人的腰带。
??每句话都让李元江的出了一层冷汗。
??死了?
??这么说我梦里见到的是鬼?
??上吊?
??李元江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
??娇凤跳上椅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动,然后飘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不停抖动的橙黄衣衫……
??李元江打了个哆嗦。
??腰带?
??该不是我那条吧?
??想到这,李元江的心简直哆嗦成了一团,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包围了他。
??她是怎么找到的?还是事先就藏了起来?这些已经无从考证了。
??她用我的腰带上吊,难怪会找上我,可是会不会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便缠上我?
??这才是李元江最担心的事。
??暖香见到李元江神色有变,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为还神秘兮兮的说,娇凤虽是上吊死的,可是死相并不难看,还是笑着的。只不过看样子已经死了许多天了。
??笑着的?
??李元江眼前立刻清晰的浮现出娇凤的脸。
??笑意微微,始终的笑意微微……
??暖香继续喋喋不休,因为最近几天楼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娇凤,而她每天都会在前堂混很久的……
??几天?
??李元江马上算起来,自从那日离开后院到昨夜梦到娇凤,整整七日。而七天,正是死人还魂的日子。
??这么说,娇凤在自己离开以后就上吊自尽了。
??李元江只是推测,而且并不希望这是真的,否则实在是太恐怖的。
??只是即便不这样想也仍旧是恐怖,以至于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暖香叹了口气:“搬到后院也就等于是等死,听说这里的很多女子都是挨不到老就自行解决了,娇凤也是……不过她也算解脱了。这里的人,要么就是被赎出去,要么就是……”
??暖香说着说着倒成了自言自语,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脸上显出凄然的神色。
??李元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揽过了她的肩。
??暖香抽泣着靠在了李元江的胸前。
??她知道这个人没有办法给予她想要的东西,而她,或许只能靠自己了,可是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前路是一片茫茫,她仿佛又看到了来聚艳亭之前的那个雪天。
??她牵着李元江的手,踉踉跄跄逆风而行。
??前面,是一座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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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三节 挖坟   文 / 剪云裁衣



  


??现在李元江的心事就是把腰带找回来,然后烧掉。因为他总觉得腰带放在娇凤手里实在是太可怕了。要不是那天着急回来而把腰带落到那,估计娇凤也不会来找他。
??虽然那夜的事他反复的告诉自己只是个梦,但是那仅仅是个梦吗?事先谁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会那么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这是他始终想不通的。
??难怪暖香说后院有鬼,果真,自己这不是见鬼了吗?还有那么多的冤魂……
??李元江不敢再想下去了,而且这些他也不敢告诉暖香,怕她万一询问起来就不好解释了。他只是含糊的问过暖香娇凤用来上吊的那条男人的腰带是从哪来的,又放哪去了。心里只是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去赌坊,否则就可以趁机把腰带偷回来了,而现在,这腰带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暖香不以为然的说,娇凤接待过无数男人,谁知道是哪个粗心的留下的?不过最有可能的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个赶考秀才的。
??说到这,暖香叹了口气。大家见她可怜,弄到最后连件首饰都没有,就把那腰带跟她一块葬了,说是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也算了了一个心愿吧。
??李元江简直是毛骨悚然,我的腰带,陪在她的身边……
??他已经无法在想下去了。
??他追问暖香娇凤葬在哪了?
??暖香起了疑心。
??他便解释说娇凤姐姐生前对他也不错,他想看看她,那天葬她的时候他也没赶上……
??暖香也难过起来,虽然说娇凤后来疯疯癫癫的,不过倒也没伤到什么人,而且她对李元江的确很关心,虽然有点……况且她的下场或许就是自己的……
??暖香有些黯然,如果自己有那天,也会希望有人常去看看她的。于是她便告诉李元江,娇凤葬在西郊乱葬岗。
??西郊乱葬岗是穷苦人、流浪者或死刑犯的葬身之所。除了过路的,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出现在那里,连拜祭的都没有,而过路的若不是因为必要原因都宁可绕道走。
??李元江是跟着暖香讨饭的时候曾经路过那里的。
??一眼望去,只是一堆或高或低的土包,每个土包前几乎都没有牌位。李元江当时还想,如果世间有鬼的话,这里的鬼出来散步,估计回来的时候都找不到自己的家。
??的确有找不到家的,地上零星的散落着人的骨头,上面蠕动着奇怪恶心的虫子。估计这骨头是被野狗什么的拖出来的,因为埋得浅,野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里面的死人拖出来,啃光上面的腐肉,然后扔到那。
??当时李元江看到正有一只野狗在那卖力的刨着,想来是新埋的坟。看到有人来了,野狗犹豫着跑远了,却不时的停住脚步扭回头看他们的动静。
??相比于坟头的荒凉,此处的草却是长得分外的茂盛,叶子油光铮亮,细看去,叶子上的纹路都是暗暗的红色。
??这里的树原本应该是很多的,因为地上有许多裸露的树桩,而活着的也不过七扭八歪的散落在四周。
??暖香说像这样的坟地晚上是会有一闪一灭的鬼火的,尤其是扔在地上的骨头,会发出幽幽的绿光。
??李元江吓得赶紧牵着暖香的手走开,不仅是恐怖,而是坟地的气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现在,李元江却不得不去乱葬岗,还得趁着黑夜,只为了那条倒霉的腰带。
??来之前他反复思量要不要带把锹。
??虽然是黑夜,可是他拿着那么大个家伙出门,万一被人看见,而且还是看见他出现在乱葬岗,该不会怀疑他是盗墓的吧?可是这点顾虑完全可以不要,因为就算盗墓谁去那穷地方?况且除了他,根本就不会有人出现在乱葬岗。
??想到这,李元江有些放心,可是当他意识到将只有自己一个人出现在那种地方时不由得双腿打颤。
??可是不管怎么害怕,为了拿回腰带,也得以身犯险啊。
??为了壮胆,他喝了三杯酒,选了把个头比较小的锹藏在袋子里走出门去。
??今夜月色不错,虽然不是满月。
??李元江匆匆的走在路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身前清晰的晃动。
??他没有碰到一个人,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而且越往西走房屋越少越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和急促的喘息声。
??因为喝了酒,只觉脚步发飘,像练了评书里讲的轻功一样轻轻松松的就飘到了乱葬岗。可是到了这,被平地起的一阵阴风一吹,原有的轻松一下子变成冷汗蒸发了。
??草、树唰啦唰啦的响着,带着一股子的怪味直向这边倒来,还有几点绿色的光在不远处兴奋的闪动,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可是却让李元江毛骨悚然。他后悔没有把酒带过来,这会真想一步飞回去。但是好容易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要是回去还得提心吊胆,还不如就在今天把事了了。
??李元江咬咬牙,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他没有费力的一个个坟包看过去,也不用留心某个坟前的牌子上写的“谁谁谁之墓”,只看坟上的草是否茂盛就可以了。因为新坟上是不长草的。
??于是李元江很顺利的就锁定了几座新坟。
??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就添了这么多的坟呢?这不得不为今夜的挖掘工作带来了难度。
??李元江犹豫了会。
??他无法辨别哪座是娇凤的,看来也只能一个个来了。
??决定了就立刻开工。
??李元江捡了座边上的动气手来,边挖嘴里还边念叨着:“我来找个人,如果打扰您老人家的清修的话,改日我来给您烧点纸钱,千万别怪罪我啊……”
??但凡埋在这的坟多是很浅的,有的甚至只是离地面只有一尺深,于是第一座坟很快在李元江的锹下现出了里面的主人。
??不过是一双脚,没有穿鞋,干硬苍白的直挺挺的竖着。
??只一眼李元江就知道这一准不是娇凤,因为这脚太大了,完全是双男人的脚。
??李元江三下两下用土把那脚盖了起来,又转向另一座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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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四节 橙黄   文 / 剪云裁衣



  


??开了头,似乎就不那么恐惧了,而且还有了经验。只两下,坟的主人就现身了。
??看衣服,不是娇凤,因为娇凤若是下葬一定会穿着那件橙黄的衣衫。
??第三座似乎埋得深了些,李元江嘴里念叨心里却在抱怨,手下的力也加大了起来。
??嚓。
??锹好像切到了什么东西。
??李元江的心似乎一下子停跳了接着又剧烈的蹦起来。
??该不是斩到了里面的死人吧?
??想到这,李元江的手开始哆嗦起来。
??他颤颤的提起锹轻轻拨开上面的土。
??半张脸现在眼前。
??只是下半部。
??不知是月色的关系还是死人的脸都是这样的,那颜色是青白的,而嘴的颜色却是黑的。正大张着,像一个黑色的圈。
??看样子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沉睡在这种地方也会有人打扰,还一锹斩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惊恐而愤怒的发出了一声呼叫“啊——”,不过这声“啊”也只有鬼才能听到。
??李元江差点把锹扔地上。
??他忙拨拉着地上的土盖到那半张脸上,嘴里一个劲的抱歉,可是下巴都打颤了舌头也哆嗦了,他的话估计也真的只有鬼才能听懂。
??扬起的土块不断的掉进那个黑圈里,转眼就不见了。可是他的嘴却还是像一个洞,怎么也填不满。
??李元江慌极了,手一颤,结果锹偏了下,那人的上半部脸又露了出来。
??上半部脸只有一对圆睁的眼睛,怒目圆睁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恶狠狠的寒光。一下子向李元江扫了过来。
??李元江吓得差点没坐地上,此刻就算他想逃都逃不了,腿早就软了,也不是软,因为没有了知觉。
??鬼!鬼!
??李元江念着,眼睛死死盯着坑里那人的脸,生怕他一下子换了表情然后从坑里直坐起来。
??可是等了好久,那人也没有动静,表情也没有变化。
??李元江的耳朵轰轰作响,脑袋也一阵阵发胀。他开始后悔来这里,只为了一条腰带,命都要搭进去了。
??娇凤的鬼魂找他,是因为喜欢他吧,但是却不一定害他,可是这位仁兄可就说不准了。他的眉头紧拧着,嘴巴张那么大,死前一定是非常痛苦的,而刚刚,自己又给了他更痛苦的一下,他能放过自己吗?
??他还瞪着眼睛,是死不瞑目吗?他的亲人为什么不把他的眼睛合上?是合不上还是因为斩痛了他而愤怒的睁开?他是在盯着我吗?
??一阵风从身边走过,把坟里的怪味剜了出来。好像还在什么地方窝住了,呜呜作响,像吹起的号角。
??李元江的胃一阵翻腾,他跪在地上干呕了几声,眼泪顺着鼻梁直滑向鼻尖掉了下去。
??不行,必须把他埋起来。
??李元江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了,他顾不得拾起锹,抓起地面的散土就向坟里扬去,疯狂的扬去,直扬到手臂都没有知觉了才坐在地上直喘气。他看到地上的影子正一起一伏,似乎和自己一样受惊不浅。
??汗,已经湿透外衣了。
??李元江握住锹,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他想离开,可又忍不住抖抖的向那个坟看过去,毕竟是放心不下。
??还好,那人的脸已经被盖住了,可是想到他的怒目圆睁和像在呼喊的嘴就忍不住一阵哆嗦。
??他忙用锹铲起土继续盖过去,直盖到那土包比原先的还要大。
??盖完后再蹦上去踩踩,生怕虚土不实让里面那人钻出来。
??可是踩着踩着李元江笑了起来,真是自己吓自己啊,死人就是死了,死相再恐怖也不过是死的。
??他突然不害怕了。
??人有这样的毛病,就是当过于专注一件事时,比如说恐怖,一旦到了及至,反而无所谓起来,甚至猖狂起来。
??李元江就猖狂起来了,他一边笑一边在坟上蹦,还叫嚣着:“你倒是出来啊?你倒是出来啊?”
??真是幸好此处少有人来,否则第二天乱葬岗诈尸了这条消息一定会传遍街头巷尾,另每个人都惶惶不安。
??李元江蹦累了,冷汗变成了热汗从脑门上留到下巴上。
??他恨恨的从土包上跳下来,又不解气的踹上一脚,又挑衅的看着远处闪动的鬼火。
??那鬼火始终在远处忽明忽暗,似乎也在琢磨着应不应该飘到这边来,可是看到李元江这气势怕是不敢过来了。
??李元江哼了一声,拎起锹向另一个坟走去。
??不是。
??不是。
??还不是。
??李元江心浮气躁起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暖香记错了?难道这里还有另一个乱葬岗?
??李元江把所有的新坟都挖了个遍,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娇凤。目前他唯一的收获就是看到了不同的人的不同的死相,可是他们也有相同的,就是光溜溜的埋在那,连口棺材都没有,顶多是卷张草席。
??刚刚开始他还以为卷草席的是娇凤,可是揭开一看,是个干瘪老太太。而且这猛的一揭,一股恶臭直扑过来,他险些背过气去。然后就是呕,呕得胆汁都出来了。
??他已经不再害怕了,可是却实在受不了这气味。
??李元江弯着腰捂着肚子走向离自己最近的树,这又挖又蹦又吐的,几乎把他折腾没劲了。
??他有气无力的靠在树上,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舒服啊。
??他又嘿嘿笑了起来,人家盗墓是为了发财,自己呢,三更半夜的跑到一群穷鬼这,只为找条腰带,真是太可笑了。
??他攥住锹把随手插了下去。
??噗。
??锹头一下没入土中。
??这里的土很松软,好像刚刚被人动过。
??李元江这样想着,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这也有个坟?
??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摸着地面。
??果真,地面上没有草,而且他刚刚坐的地方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了,是的,这是有座坟。不过它是在树下,被树荫遮住了,怪不得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它。没准,这下面的就是娇凤。
??李元江兴奋起来,他抽出铁锹就挖。
??三下两下。
??很快,一角鲜艳的布片出现在锹下。
??即便不是白天,李元江也能清晰的分辨出那是橙黄色,如此的鲜艳,艳得刺眼。
??一会工夫,这团橙黄便完整的出现在眼前。
??是娇凤。
??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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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五节 漂移   文 / 剪云裁衣



  


??李元江又是高兴又是后悔,高兴的自然是终于找到了,后悔的是来的时候只顾着害怕只顾着着急而没有注意搜索下树下,否则就不会浪费那么多的力气还被吓了个半死。
??看来葬她的人还是满同情她的,要不也不能把她葬在树下,为的是不让她暴晒于烈日之下。只是既然这样同情她怎么连具薄棺都不预备?至少也应该有副草席吧?
??李元江看到,除了这身衣服可以裹身,什么都没有。
??李元江叹了口气,丢下了锹,开始在坑里寻找。
??很快的,他摸到了腰带,就在娇凤的身边。
??他一把抓住,想把它拿出来。可是拽出一半就拽不动了。
??他以为是压在了娇凤身下,就加了点力,可还是拽不动。
??奇怪了,李元江循着方向撸下去,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硬的东西。
??是娇凤的手。
??腰带,在她手里攥着。
??李元江又用了用劲。
??没有用,腰带纹丝不动。
??李元江着急了,去掰娇凤的手。
??可是她的手仿佛是石头做的,根本就掰不动,他越着急这手就攥得越紧似的,像是和李元江较上了劲。
??李元江坐在坑外想着该怎么办,可是这一想不要紧,他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腰带,怎么会在娇凤手里攥着?
??她是上吊死的,上吊的人都是两手直直的垂在身体两侧,有的因为临死前的痛苦都把大腿挠得献血淋漓,可是她怎么会抓着腰带上吊呢?
??还有,人都说撒手人寰。人死了,手都是松着的,可是她的手怎么攥得这样紧?
??刚刚散去的恐怖这会又踮着脚尖站在李元江头发上,李元江只觉得头发都是竖着的。
??他看向娇凤的脸。
??笑意微微,就是那夜的样子。
??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天,却一点样子都没变,而且还没有奇怪的味道。
??这太奇怪了,不,应该说太恐怖了。
??李元江死死盯着娇凤的脸,这笑很美,却美得瘆人,像是在赞赏李元江刚刚的分析。
??李元江不需要她的赞赏,他只是想要拿回他的腰带。
??不管了,无论如何都得把腰带从她手里拽出来。
??李元江站起身来,抓住腰带用力提。
??没用。
??娇凤的力气好像比他还大,死活不肯松手。
??一个拉,一个拽,腰带崩得紧紧的。
??李元江累得要命,可是娇凤的手却始终在坚定的放在身侧,动都没动。
??倒是李元江最后用力过猛,把娇凤整个从坑里拎了出来。
??李元江看出来了,不仅她的手是石头做的,连整个人都是用石头雕就的。就算人死了会发硬,可不不至于硬到这种地步。
??李元江赌气的看着娇凤的脸。
??娇凤还是笑着的,似乎是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
??可是看着看着,李元江发现不对了。
??当然也或许是月光透过树叶洒下的光斑在娇凤脸上晃动的缘故,总之,李元江觉得娇凤的表情在变,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脸却好像动起来,李元江甚至听到一阵轻轻的笑声正从她的嘴里传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
??“小江啊,你长大了一定会很俊呢。快点长大哦,姐姐等着你哦。”
??“姐姐等着你哦……”
??娇凤的嘴没有动,可是李元江却清晰的听到这话从她的嘴里传出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想条条绳索一样把他包围住了。
??他的头开始痛,开始涨,马上就要炸裂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变成了水中的倒影,在不断的游移荡漾。
??那团橙黄也飘了起来,轻盈的抖动着,就像那夜,在屋的半空中……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李元江一下喊出了声,声音怪异得将自己吓了一跳。
??周围的一切仿佛恢复了正常,只有橙黄的衣衫在飘动。
??的确是在飘动,因为有风。
??李元江晃了晃仍在隐隐作痛的头,看了看娇凤。
??她仍在笑着。
??李元江拽了拽腰带。
??仍旧是纹丝不动。
??不远处好像有几点幽蓝的光在晃动。
??李元江吓了一跳,借着月色看去,原来是几只野狗,正探头探脑的向这边靠近。看到李元江,又有些犹豫。
??李元江笑了,笑中带着残忍和诡异。
??腰带我先不拿了,你不是想要吗?你拿着吧,也别指望我把你再埋起来,让野狗给你收尸吧。我看你就算再硬,还能硬得过狗牙?
??李元江松开手,腰带立刻软软的掉在地上。
??他拾起锹,看了眼娇凤,还了她个同样的笑,走开了。
??可是走了没几步,他就停住了脚。
??再走,再停。
??身后好像有什么人跟着,唰啦唰啦的。
??难道是娇凤?
??李元江汗毛立即竖了起来,他扭头看去。
??那团橙黄仍在树下。
??放了心,继续走。但是声音一直跟在身后。
??他快它也快,他慢它也慢,他停它也停,回头又什么都看不见。
??不管了,李元江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他听见那个声音也唰啦唰啦的急促了起来。
??他斜着眼睛尽力的向身后瞟去,却蓦地看见地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紧紧跟着自己。
??那绝对不是自己的影子,因为自己的影子就在身边,而那个,却在不远的身后。
??有人?
??回头。
??什么也没有。
??李元江觉得刚刚那股晕晕的感觉又来了,脑袋里像在打雷。
??他忙拔脚飞奔,却一下子被绊倒了。
??好像硌在了什么东西上,摔得很痛,不过却把晕晕的感觉摔没了。
??他捡起硌痛了腿的东西。
??是块木牌。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却猛的定住了。
??借着月光,他清晰的看到上面歪斜的刻着四个大字——娇凤之墓。
??什么?
??娇凤的墓?
??在这里?
??李元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他确实发现了一个土包,新的,不过距那堆新坟较远。而且看样子,木牌就插在土包前,插得还很深。
??李元江的脑子不够用了,怎么娇凤的坟在这,人却跑那去了?那个到底是不是娇凤,如果是,这个坟又会是谁的呢?
??来不及细想,李元江挥起锹就挖了起来。
??挖了没几下就露出土下的草席。
??李元江一把掀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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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六节 追赶   文 / 剪云裁衣



  


??李元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聚艳亭,路上的记忆似乎已经消失了。只记得自己出现在房中时暖香惊惶的脸色,随后就是眼前一黑。
??似乎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个好长好累的梦。
??梦中他一直在跑,拼命的跑,身后有个影子在追,不停的追。而眼前是娇凤橙黄的衣衫,他一次次的拨开它,可是它一次次的出现,露出的是娇凤的笑……
??紧攥住腰带的石头样的手突然松开了,却沿着腰带攀上了李元江的手臂。
??凉凉的……
??李元江骇得猛一甩手……
??“哎呀!”
??一声怪叫。
??李元江一下睁开眼。
??一个山羊胡子的男子正龇牙咧嘴的试着从地上站起来,而暖香正在旁边帮扶着,可是眼睛却不住的看向他。待那人稍稍站定便疾步走向床边。
??“江,你终于醒了。”
??暖香有些激动,声音微颤着,眼睛还闪着泪花:“快把我吓死了,睡了三天,怎么叫都不醒,我还以为……”
??暖香抽泣了一下,忙转头看着山羊胡子:“大夫,你快看看他还有事没有?”
??山羊胡子揉着屁股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简单的看了下李元江的脸色,扭身就走:“他还能有什么事?力气那么大……”
??暖香听出山羊胡子有些怨气。也是,谁好好的就被推了个跟头都得有怨气。于是忙上前柔声细气的劝道:“你就再看看吧,到时少不了你的好……”
??暖香说着,还抛了个眉眼。
??那老家伙一定是被这媚眼击中了,李元江看见他立刻殷勤的颠了过来,腿好像更瘸了。
??他把手指搭在李元江腕上,闭着眼睛拈着胡须诊了一会,摇头晃脑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似乎受了惊吓而至气血不调,抓点药调养一阵就好了。”
??说完便到桌边开方子,随后交到暖香手里。
??暖香忙道谢,送山羊胡子出门。
??山羊胡子有些恋恋不舍:“那我……什么时候……”
??说着,还瞄了瞄暖香的胸部。
??暖香忙笑着说:“只要您方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山羊胡子笑得胡子几乎抖落几根,临走,还不忘在暖香脸上摸一把。
??李元江那边已经气得要炸了,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想要给山羊胡子一点颜色,却一阵头晕重新倒在床上。
??暖香忙奔了过来扶住李元江。
??李元江出了一身冷汗,气息渐渐平缓。
??暖香便把那药方拿到李元江眼前让他念念,可是李元江赌气的推开暖香的手,眼睛只盯着墙。
??暖香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堆着笑哄着李元江:“江,快看看,然后我好去抓药。还有,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一并买回来。你都三天没吃没喝了,再这样身子会坏掉的。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街口的炸糕吗?还有熏兔……”
??“行了行了,你走吧,我什么也不吃,头晕,看不清字,你去找药店的伙计念去吧!”李元江恨恨的闭上眼睛。
??暖香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默默的床边坐了一会,起身出去了。
??听到门的一声轻响,李元江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伤了暖香的心,可是他实在受不了那些男人对暖香动手动脚,也受不了暖香对他们的软语温存。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受不了”他和暖香谁也活不下去,暖香就是靠这些来养活自己十几年。
??因为有了暖香,十几年来他得忍受别人口口声声的“野种”“吃软饭的”戏谑辱骂,当时他觉得那些人侮辱的不是自己而是暖香,心里总是压着一口气,可是他又不得不忍着,因为他不能为自己为暖香找麻烦。
??有些事情,你越反抗,别人就觉得你越有嫌疑。
??而今,他真真正正的成了“吃软饭的”,倒没有人骂了,可是每当看到暖香对着别人的媚笑,听着夜里隔壁传来的暧昧之声,他开始觉得受侮辱的人变成自己了。
??他不是嫌弃暖香,他是不想让她的身边除了自己还有别的男人。虽然他知道暖香的心里只有他,要不也不能整天的插着他买过她的簪子,那恐怕是她所有收拾中最不起眼的。可是他还是不愿看到那些男人像狂蜂浪蝶一样的追着暖香,围着暖香,尤其是想到他们对暖香胸前的馒头上下其手时就更有一种想要暴打那些家伙的冲动。
??暖香是自己的,只属于自己,包括她胸前的馒头。
??李元江发现心中的这股恨意竟远远的超过了当时对小荷的怨怒。
??对于小荷,他是不解、不平、不满,而对于暖香,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却是对她身边的男人充满了强烈的嫉恨。有时甚至看到聚艳亭门口进来个男人他就下意识的想到可能是来找暖香的,顿时浑身戒备。
??这些他是不能对暖香讲的,讲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让暖香离开聚艳亭?然后上哪去呢?自己有什么?难道还让暖香养着自己?可是离开这暖香要靠什么活着呢?
??钱!钱!!钱!!!
??就是因为这个,小荷才离开他;就是因为这个,暖香卖了自己。
??钱,真是人生的主宰啊!
??李元江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床底的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有了银子,什么东西买不到?
??李元江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要尽快养好身体,尽快到赌坊开工。凭着他的好运气,他要为自己,为暖香赌一个未来。
??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眼睛刚一闭上就昏昏的睡了过去。可就在这当,他听见门似乎响了一声。
??暖香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望去。
??门好好的关着。
??或许是幻觉吧。
??他又闭上了眼睛。
??床底窸窸窣窣的响了响,随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上了床。
??李元江想看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浑身像被绳子捆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到那东西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接着,一个凉凉的湿湿的东西在脸上蹭了一下,他甚至能觉出有几根像胡须似的东西扎着脸颊,又痒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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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七节 尾巴   文 / 剪云裁衣



  


??随后,那东西瞅准了他尚未盖严的被子。
??它该不是要钻进来吧?李元江恐惧的想。
??果真,那东西嗖的一下就钻进了被子,沿着李元江的肩,胳膊,腹,直向下蠕动。
??在经过李元江的手时,他似乎摸到了一层光滑柔顺的皮毛。
??这是什么?
??猫?狗?
??李元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清楚聚艳亭里是没有人养这些的。
??但是接下来,一条又细又长的东西凉凉的划过手心,像是尾巴。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毛乎乎的拖着长尾巴的东西直向下钻,却在脚边停住了,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它要干什么?
??李元江的心紧张得在嗓子眼直蹦,可是身子却仍旧无法动弹。
??那个东西好像并不大,可是自己却要任由它摆布,让人又急又气,却毫无办法。
??它好像还有爪子,正搭在了自己的脚上,他甚至能觉出那爪间尖尖的指甲正一点一点的抠进肉里。
??一阵剧痛,好像有两排坚硬的东西直插进脚踝。
??李元江几乎要叫出声来,可是声音却堵在了嘴里,凝聚成团且越来越大,让人喘不过气来。
??痛没有停止,李元江似乎听到了一阵痛快的咀嚼声,像是在贪婪的品尝什么美味佳肴。而这美味就是他的脚。
??屋里静得可怕,这阵咯吱吱的咀嚼声显得异常刺耳。
??李元江的心恐惧得几乎爆裂,可是却无计可施。他感觉自己的腿在一蹬一蹬的拼命挣扎,可是透过眼皮狭窄的缝隙他看到自己仍旧是老老实实的躺着,任由宰割。
??他的脚由开始时无比钻心的阵阵刺痛,到后来的渐渐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腿。
??李元江绝望了,那个东西好像在一点点的蚕食他,先是脚,然后是腿,再然后……
??等到暖香回来的时候,恐怕看到的只是一副光光的骨架了,可能连骨架都不剩了。暖香一定会很奇怪的到处找他,找不到的时候还会以为他出去玩了。她煎好了药在等,可是却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想不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手上,而且死后连个尸首都剩不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李元江心里的冤屈便不断的翻腾,泪和汗一并从脸上滚落下来。
??“咚”。
??门被撞了一下。
??李元江突然觉得自己能动了,眼睛完全睁开了。
??他看到门开了一道缝,随后,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大爷,来,走这边,这边才是……”
??一片橙黄从门缝间飘过。
??娇凤?
??李元江还好像看到了娇凤略微上挑的眼睛在门缝里闪了一下。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声音不是幻觉,因为李元江还能听见它在走廊尽头缠绵着:“大爷,唉呀,别急嘛,这边,这边啦。等会我再陪你喝两杯……”
??李元江听出来了,那是碎红,聚艳亭去年推出的新人,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只新了半年,目前只能靠着发嗲来拉客人了。
??每次听到她这略带沙哑的颤音,李元江都觉得好像有个小虫子在后背爬一样难受,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感谢这声音,是它把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李元江忙坐起身,掀开被子。
??被子下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好端端的,脚边也没有长尾巴的毛乎乎的东西。
??他屈起腿仔细检查脚。
??什么痕迹也没有,轻轻按压脚上的皮肤,也丝毫没有疼痛感。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又在做梦?
??也幸好只是个梦。
??一种摆脱噩梦后的庆幸与轻松一下子包围了他,先前那种虚弱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疲惫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可是马上又睁开了,他怕自己刚刚睡过去那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又出现了,虽然只是个梦,可是那种真实,那种疼痛,那种恐惧却是让人心力交瘁,他怕这次睡过去如果没有什么声音唤醒他的话,他可能真的就吓死在梦里了。
??刚才是怪物,这会没准就是娇凤了。那飘过门前的橙黄虽然可能是碎红的衣服,不过也总是人心里不踏实。
??他才发现这几天一直在做梦,都是古怪的梦,从娇凤的招引到被人追赶、紧攥着腰带石头样的手,再到这个怪物,每次都让他胆战心惊。
??他也经常听暖香说过自己做了什么样什么样的梦,虽然也是离奇古怪,可是没有像他这样可怕真实的,真实得痛都痛到心肺。
??于是他一次次的抵抗如潮水般袭上来的睡意,勉强的睁开直打架的眼皮。
??他要等暖香回来,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离开了。有个人在自己身边,他才能放心的睡。
??暖香回来了,不仅拎着几包药,还带回很多好吃的。
??大概是走得急了,她的脸红扑扑的,而且似乎已经将坏情绪丢到了外面,现在有点欢天喜地的样子。
??她把一大包好吃的放在李元江床头。
??“快打开尝尝,这是香满楼的新式糕点。还有……这个,烤乳鸽。呵呵,嗯,少了条腿,我实在忍不住……这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我就拧了条腿下来,真是外酥里嫩,连骨头都能嚼得动……”
??暖香拧下另一条腿往李元江嘴里送去:“来,张嘴,可好吃呢,明天我再去买……”
??李元江没有接住鸡腿,却一把将暖香搂进怀里:“别离开我……”
??若说暖香刚刚进屋时李元江说出这话来,那是因为吓的,而现在,他是发自肺腑的。
??从小到大,暖香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别人对自己好,或许是想要求点什么。可是暖香,她什么也不要,不但如此,还不停的给他买这买那,供他读书,给他零用钱,悉心的照顾他的一切。对于自己的要求,她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去做,可是时不时的还要忍受他的怨言和怪脾气还有别人无端的猜测和指责。
??他不明白暖香为什么要这样无私的对自己,他们非亲非故,可是他从来也没有问过。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只有和暖香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安心,最快乐的。他不知道暖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从今以后,他会尽可能的让她快乐,不再给她找麻烦,而且他最想给的,是自由。
??他一定要把暖香从这里救出来,带上她,去过最幸福的日子。因为只有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最爱自己最关心自己的人。
??想到这,李元江不由得更紧的抱住了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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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八节 委屈   文 / 剪云裁衣



  


??想到这,李元江不由得更紧的抱住了暖香。
??暖香刚刚有点懵住了,可是听到李元江那句“不要离开我”的时候,她的泪一下蒙住了眼睛,所有的委屈在顷刻间都化为了乌有。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也没有求过什么,只希望能好好的照顾李元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他们只不过萍水相逢,不过却再也没有分开。
??她与丈夫也是萍水相逢于逃荒路上,是丈夫用一碗剩粥救活了她。从此,她便跟着他了。虽然没有拜过天地,虽然没有同过房,但是他们却彼此相依为命。当时她以为自己的人生恐怕就只有在逃荒路上度过了,或许将来会拥有一个小小的破烂的茅屋,可是那也是极渺茫的。
??后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李元江。
??当时他一个小小的人坐在空旷的地上东张西望却一丝哭声都没有,她就被这孩子吸引住了。她想起自己独自穿过旷野的时候听到呼呼的风声都吓得发抖,可是他怎么这么勇敢这么坚强啊,而且还仅仅是个小孩子。
??那孩子抬起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的瞬间,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照顾保护他的欲望。
??那是双看似困倦的眼睛,可是她却能感觉到其中的无助与彷徨,而这种心情曾经长久的在自己心里徘徊不去,直至遇到了丈夫。
??她决定带上他,丈夫没有反对,或许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不忍将自己孤独的留在世上吧。
??丈夫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的咳,最后都开始吐血了。但是若是有好东西他一准可着李元江和自己,生怕他们饿着。直到后来为了拣拾一个小孩扔在地上的半个馒头,他被几个人一通暴打,眼睁睁的看着馒头粉碎在那些人的脚下。
??在一阵渐渐远去的狂笑声中,丈夫吐出了最后一口血,当天晚上就咽气了。
??没有棺木,她只得用手浅浅的刨了个坑,将薄土盖在丈夫身上。
??自此就剩下了她和李元江了,而活下去唯一方式也就只有讨饭了。
??可是这种生活李元江好像并不喜欢,要不他不能总是拒绝进食。
??这样下去是要饿坏的,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让他过上好的生活。有时她甚至想把李元江送回到他的爹娘身边,但是问过李元江以前的事情。他都是紧紧的闭着嘴巴,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他们露宿在一个破庙,她又累又困的很快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下体的一阵刺痛惊醒,而且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更是吓了一跳,一张表情怪异的黑脸正对着她的脸。
??她刚想呼叫,那人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更加大力的动了起来。
??她痛苦的呼叫全堵在了嗓子里,只有一两句冲出指缝发出呜呜的声响。
??泪顺着脸颊滑落到柴草上,虽然声音不大,却在她心底炸响。
??她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摆布。
??终于,那人停下了动作。
??她傻傻的躺在地上,冷冷的注视着这个夺去了她最宝贵东西的彪形大汉。
??她看到他从袋子里掏出了两个圆圆的东西向她丢了过来,随后就离开了。
??她支起几乎散了架身子捡起这两个东西。
??馒头?!
??是的,是馒头。
??又大又圆又白又软,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丈夫为了半个被丢在地上的馒头丧了命,而自己居然用身体换来了两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原来想要活命是可以这样的……
??她把馒头给了李元江一个,看着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她在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他们就站到了一座飘着香味的楼前。
??她看不懂匾额上金光璀璨的大字,但是她知道不管那上面是什么字,这种地方统一被叫做青楼。
??犹豫被踩在脚下,她牵着李元江的手走进青楼。进了门后才知道这里叫“聚艳亭”。
??于是,好日子就开始了。
??每天不愁吃不愁穿,再也不必端着馊菜剩饭难以下咽,再也不必衣衫破旧褴褛不堪;有无数的人围绕着你,追捧着你,再也不会有人隔着老远就拿石子丢你;可以高床软枕的睡着,再也不必风吹日晒露宿荒野……
??原来好日子是这样简单。
??于是暖香便天天笑着。
??她不识字,但是不代表没有思想。
??她可以对着每个人笑,可是却也知道这种日子是不会长久的。这里的每个女子吃的都是青春饭,一旦红颜褪色,好日子便尽了。
??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不能苦了李元江。一旦自己过了这风头,他该怎么办呢?
??她要为他选条长远之路。
??她要送他去念书,将来有个好前程。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为他着想,她只是知道这是一个跟自己一同在苦日子里挣扎过来的人,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他好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她也知道李元江一定会受人欺负和嘲笑,但是这都没关系,只要熬过来了,好日子在后面呢。
??她不指望到时会沾他什么光,她只要看着他好就够了。
??于是她拼命拉客,老客人不放过,新客人拉过来。整个聚艳亭就数她客人最多。
??姐妹们有时会生气,可是也都体谅她拉扯个小孩子不容易,也便算了。这个地方虽然是风月之所,但是却不缺少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同情。
??许多人知道她和李元江并非亲人都劝她不要背这样一个包袱,否则就算有人想要替她赎身,可是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包袱后都不敢动心思了,太耽误自己了。
??可是她总是笑笑。
??有人替自己赎身?哪那么容易啊。而丢掉李元江,就更不容易了。
??李元江果然出息了,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
??这些年的苦没白熬啊。
??她乐得几乎疯掉,可是她也明白,李元江出息了,自己也就老了,或许会看不到他功成名就的那天了。
??可是她就是开心,她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开心,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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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十九节 变化   文 / 剪云裁衣



  


??可是她就是开心,她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开心,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希望李元江什么都是好的,李元江也果然没辜负她,不仅学业有成,还出落得相貌堂堂,整个一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楼里的姐妹们已经开始打他的主意了,但她可不想李元江和她们胡混,她们一天什么人都接触,搞不好是要出事的。
??这些人中,她也就看着小荷最好,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李元江要是和她在一起她是绝对放心的。她也清楚李元江和小荷彼此也有意,只是嬷嬷突然决定让小荷出来接客。虽然在这里的女子迟早都有这一天,但如果小荷真的出来接客,李元江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这事她怎么能对嬷嬷讲呢?于是那天她故意把这个消息透漏给李元江,看他的反应。
??其实她心里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元江带着小荷逃走,她知道到了外面是需要钱的,她已经将自己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银子换成了银票,缝在了李元江的一件衣服里,然后把他常穿的衣服归置一下打了个包裹。
??想到李元江就要离自己而去,她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
??她看着李元江一点点长大,虽然俩人很少交流,不过这种相依为命的情感却是难以割舍的。不过李元江渐渐大了,他不能总是生活在这样的烟花柳巷,他应该有自己的天地。可是分离……虽然有这样的准备,一旦真正的面对,总是难以承受的。
??她赶紧拉了个客人,否则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她怕自己会崩溃会后悔会坏事。
??可是李元江没走。
??第二天她失落的推开房门时见到他正躺在床上,这真让她又惊又喜。
??也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李元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的心里起了变化,他仍旧是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她也仍旧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只是这种关心似乎变得更加的细微更加的牵肠挂肚起来。
??她再次打量他,他已经不是那个整日沉默不语的小孩了,他的话仍旧很少,不过那强健有力的臂膀证明,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初三很快就到了。
??那日,不管怀着怎样的心理,聚艳亭内外的人都很兴奋。
??只有两个人例外,李元江和她。
??她知道李元江的心此刻一定分外难过和愤怒,在楼下闹闹嚷嚷的评价新人才艺时,她看到李元江阴沉着脸靠在楼上的栏杆边。等到小荷的开苞人选已定,李元江已经不见了。她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可是整整一天他都很安静,每次自己偷偷开门观察时,他都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可是这样的安静倒让她更加担心起来。
??果然,深更半夜的时候她听到房里传来一声脆响。
??她知道李元江一定是摔碎了什么,一时间脑中居然出现李元江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情景。
??她已经没有心情应付客人了,一心想要过去看看。可是客人却缠着她不放,弄得她心急如焚。
??好容易将客人哄睡了,她才光着脚溜到李元江房里。
??一进门便是扑鼻的酒气,随后便看到李元江斜躺在床上,确切的说是挂在床边,他只要一个翻身就能掉到地上去。
??暖香忙抬起他的身子往里挪。
??可是他实在太重了,她一下没站稳倒跌倒在他身上。随即就觉得李元江的身体翻了个个儿,转眼自己就被压到了他身下。
??李元江喷着酒气的嘴在她的脸上啄米似的亲着,继而头一低,唇便滑落到颈间,接着,一只仿佛燃着火的手探进了肚兜里抓住她的胸,于是胸便跟着燃烧起来。
??她挣扎了两下,但是没有用,就放弃了。不是被迫,而是身不由己,心甘情愿的放弃了。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听得清李元江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谁的名字,但是她愿意,虽然有一点心痛……
??事后李元江经常躲着她,她也很是尴尬,可是还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有些东西变了,真真正正的变了。
??她对他的担忧由习惯变得牵肠,她对他的关心由体贴变得缠绵。平日里两人相处时,李元江经常不说话,可是她却是说个不停,而现在,她也在说,不过说着说着就忘了接下来该刷哦什么了。
??她感到这其间渗进了某些东西,某些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这让她有一丝丝的兴奋和不安,让她觉得身边的每个角落都闪着灿烂的光。
??她知道李元江心里还是装着小荷的,她会难过,但是也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状况。现在,只要能够天天看到他,能够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就心满意足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这种感情发展下去,被人知道的话笑话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不能影响了李元江。可是每每到了深夜,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想到他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胸前宣泄,想到他像个大人般的驾驭自己。
??她把客人当成他,但是只能闭着眼睛想象,因为幻境往往在清醒的瞬间破灭。
??于是便猜测着李元江此刻在做什么,是在睡觉还是又在喝酒,而自己竟会下意识的希望他在喝酒,仿佛酒喝到李元江肚子里而壮的却是她的胆量。
??终于有天,她忍不住又偷偷潜到他的房间,来到他的床前。
??李元江果然没有睡。
??是一时懵住了,还是不愿离开,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反正她定定的站在李元江床前,带着战战兢兢的期待却藏着隐隐的恐惧,复杂的心情让她的头发都跟着轻微的颤抖。
??李元江的手伸出的一瞬间,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没有言语,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欢娱过后,她不知道天亮以后当两人面对这种在清醒状态下发生的变动又会是怎样的尴尬。他或许会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会责骂自己的轻浮,但是她不后悔。
??只是她还是有些害怕,怕就此失去他了。于是她一直紧闭着眼睛,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她不敢睁开眼睛,害怕那无地自容的一瞬。
??李元江将她拥进怀中,她不知道他是醒着的还是在梦中,不过无论怎样,她的心都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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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二十节 心痛   文 / 剪云裁衣



  


??这又是难熬的一天,要应付客人,要时刻关注着李元江是否回来了。
??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可是此时自己正扶着一个客人向房里走去。
??她看到李元江的眼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这光她曾经在他脸上看到过,是在小荷开苞那天进行才艺表演时。
??当时,他靠着栏杆,阴沉着脸,目光就显得格外明亮而且闪烁不定。那是一种交织着愤怒与嫉妒火焰的光,她相信,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让他燃烧起来。
??可是小荷始终没有看到他,而自己却在这种并不属于自己的目光中差点化成灰烬。
??而今这种光又出现了,它是为我而点燃的吗?
??暖香的心一阵狂喜,可是又不敢确定,她想再看看,可是李元江已经进屋了。
??匆匆应付完客人,她跑回屋里,可是李元江已经不见了。
??失望转身之际,一样东西如匕首般插进她的视线。
??是簪子。
??正是它,像匕首一样插在桌子上。
??她费了半天劲才把它拔下来,可见插时用力之大,一定是在盛怒情况下插下去的。
??是李元江?他在生气?生我的气?因为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在意我……
??心顿时涌上了一阵喜悦,暖香泪水盈盈的抚摸着簪子。
??这簪子是买给我的吗?他送我簪子是因为……喜欢我……他心里是有我的……
??我没有看错,那目光……那目光是属于我的……
??暖香又慌又喜,竟然不知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她攥着簪子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才想起应该出去找李元江,可是到门口又折回身来坐到桌前,对着镜子把簪子细心的插在发髻上。
??手抖抖的,怎么插也不满意,折腾了半天才算弄好。急急的照了照,然后忙忙的走出门。
??但是她到楼下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李元江,心里有担忧起来,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跑到哪去了?
??想到李元江的小心眼,暖香心里竟又泛起一阵甜意。
??整整一夜,她都留心听着隔壁的动静,惹得客人一个劲不满。她也偷偷的跑过来几次,可是每次的期待都被冰冷冷黑洞洞的空屋子打败了。
??这么多年来,李元江从来没有彻夜不归过,因为他跟本就不认识什么朋友,平日里都只是一个人出入,那么现在,他到底上哪去了?
??暖香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想了个遍,每想到一个,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好容易熬到天亮,客人终于走了,她才回到屋里,可是仍旧没有见到李元江。她实在坐不住了,便跑到大门口张望。
??聚艳亭是很少有姑娘一大清早的在门口招摇的,几个路过的奇怪的看了看她,有眼熟的还暧昧的打了个招呼。
??她粉面含春的一一应了,还不忘抛个媚眼过去,应该没有人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吧。
??张望到脖子都酸了的时候,聚艳亭的姑娘们才有几个一扭一扭的走到门口。见她在那都不由自主的交换了个眼色,有嘴快的便冷言冷语道:“暖香姐今天起得够早啊,不是来抢我们的生意吧?”
??另一个顺口接道:“暖香姐其实不用站在这门槛就快被人踩断了。”
??还有一个则更为直接:“暖香姐怎么也得给我们留口饭吃啊,咱们可都是苦命人啊。”
??暖香平日就没有心情理这些闲言碎语,这会更是懒得搭理。她转身向门里走去,穿过姑娘们醋火交织的目光,没精打采的回到楼上。
??推开房门,正好和李元江打了个照面。
??结果期待和喜悦瞬时堵住了嗓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眼里只有李元江的眼,而后者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目光中似乎有柔情的火苗在摇曳生姿。
??立刻,她感到整个人都被这目光照亮了,就连头上的月季花簪子都在这目光下绽放,再绽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因为同样事情李元江不知生了多少回气。刚刚开始暖香还觉得甜蜜,因为这代表李元江很在乎她,可是渐渐的她忧虑起来。
??虽然李元江每次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生闷气,但是这却让她更加放心不下了。
??当初为了两人都能有个好日子她把自己卖到了聚艳亭,在这种地方赚银子靠的就是身子,想多赚就得多拉客人。不管是否喜欢,但是这里的每个女子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没有哪个女子会喜欢这种生活,可是如果不做,她所面临的就是被扫地出门。这么多年虽然开销很多,但是也小有积蓄,不过这怎么能应付以后的漫长生活?
??李元江高中还需时日,一旦没钱了,他们该怎么办?是要讨饭还是要做苦工?自己苦点没关系,她是舍不得李元江受苦。
??其实她赚得钱已经够多了,可是她总觉得不够,总觉得有好多事情好多任务在等着自己完成。她要有许多许多钱,让李元江躺在上面安心的过日子。
??所以,她只能拼命再拼命,努力赚银子。
??其实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担心的是有朝一日李元江高中,他还会在意自己吗?世间的女子多的是,至少比她出身高贵,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子多的是,而她却是人尽可夫,到时他还会要自己吗?恐怕都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存在过吧?娇凤的下场不也就是她的最终下场吗?
??她可以不要名分,她也要不起,她只是想和他在这段有可能是极短暂的时光里快乐的生活。能想到的一切后果她都想到了,大不了……和娇凤一样的去了吧。
??只是想法虽然洒脱,情感始终是无法控制的。一想到以后会有那么一天,只剩下自己孤独的守在房中,屋里的每个角落都让她想起曾有的欢乐时光,可是这欢乐却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心就一片片的碎下去,掉进不见底的深渊,连回声都听不到。
??而现在李元江的一句“不要离开我”却将这种种顾虑统统打碎了,他是爱我的,他是要我的,他不嫌弃我,他要守着我……
??暖香的委屈宣泄了,泪将把李元江背上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李元江说的是真的,他不是一时的冲动,因为那紧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在轻微的颤抖。
??李元江心痛的抚着暖香瘦削而颤抖的背。
??她哭了,虽然她在竭力的抑制着哭声,但是却让李元江更加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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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二一节 纷乱   文 / 剪云裁衣



  


??李元江仍旧是不停的做恶梦,怪物倒是没有再出现,可是梦境却越来越怪了。
??经常是和一个人聊得异常投机,等到清醒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还一下子忘了刚刚聊的究竟是什么。而且清醒也不是真正的清醒,因为他无法睁开眼睛,除了喘气,除了心跳,无法做任何行动。
??要么就是感觉身边有许多人,来来回回的走动着,面无表情,举止僵硬。每到这时就会觉得周身异常的冷。他抬头寻找太阳,但是只能看到明亮的天空。亮则亮矣,却不是透彻的蓝,而是淡淡的灰。
??要么就是刚刚入睡,便听到许多脚步声从远及近的赶来,不停在耳边回响,纷乱错杂,似乎就要踩到自己身上。他想躲开,却无法动弹,而幸好这些危机总是虚惊一场。有次甚至感觉一只大脚就要踏在胸口,可是却又消失了。
??要么就是感觉屋里有许多人在不停的说话,声音有高有低,有粗有细,只是无论他们说什么,他一律听不懂。可是不管他懂不懂,这些声音仍旧执着的向他进军,越来越大,越来越吵,一副你非听不可的架势。
??李元江又累又困,只想睡觉,但是声音吵得他晕头转向,根本无法入睡。好容易睡了进去,却被一声怪叫惊醒,心狂跳不止。待稍有平静,再次入睡,又被惊醒。
??如是再三。
??这些个莫名其妙整晚整晚的折腾他,让他心烦意乱,疲惫不堪。原本困得要命却无法入睡,他几乎要崩溃了。
??开始时他以为这些声音是聚艳亭的姑娘在和客人嬉闹,而且他的确能够听到外面有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热闹声响,可是身边的这些是完全不一样的声响。
??外面的声响真实而激烈,带来的是烦躁,身边的声音虚无而急促,带来的是恐惧。
??只是清醒时的恐惧可以反抗,而梦中的恐惧却让人无能为力。而且这些恐惧往往都裹挟着一股极浓烈的恶臭,甚至在李元江醒来后还久久的盘旋不散。
??有时是一切都平静了,却有一双眼睛在飘飘忽忽的打量他。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双眼睛,在暗夜里闪烁。
??一会浮向房顶,一会飘向墙角,一会停在窗台,不会伏在桌上,一会趴在枕边……无论停在哪,都始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有次李元江透过眼皮的缝隙看清楚了这双眼睛。
??那是双细长的眼睛,眼梢微微上挑。
??他认识的人里只有娇凤有这样一双眼睛。
??她来了?又来找他了?
??李元江似乎明白了。
??只怪自己没有把腰带拿回来,要不是为了那条腰带,也不会做这样多的噩梦。他知道一定是那夜在乱葬岗沾染了太多的鬼气,而且他当时许下的承诺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所以才会引鬼上门,这是找他要钱来了。
??鬼债难还啊。
??现在李元江每次都要靠人唤才能醒过来,醒时便是一身的冷汗,一身的疲惫,整整一天的有气无力。
??暖香不知李元江是怎么了,药吃了不少,补品也大碗的喝,就差没生吃人参了。可是却越补越虚,人眼瞅着瘦下去。两腮塌陷,脸色黑漆漆的,带着一股子阴郁,看了让人害怕。
??她找了好几个郎中,但是开的药方都差不多,而且吃了都不见效。
??暖香都要急死了。
??聚艳亭里的姑娘平日有和暖香不错的都抽空过来看了看李元江,见到他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醉艳端详了半天后说李元江可能活不成了,吓得暖香当场失声痛哭。倒是甜娇偷偷对暖香说李元江可能是招到什么了。
??暖香回忆这段时间的事,发现甜娇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李元江最近总是很晚回来,而且娇凤又刚刚死……
??当然,暖香始终不知李元江与娇凤的那段,不过她倒是知道娇凤一直对李元江是很有意思的,因为她曾说过李元江的眉眼很像当年的那个赶考秀才。要不是有她挡着,娇凤恐怕早就……
??这会她死了,死得还那么怪,这魂没准真的来找李元江完成生前的心愿了。
??想到这暖香便觉娇凤仿佛就在身边,忙紧张的四下看看。
??这要是真招了鬼可怎么办呢?
??甜娇说最好是请个大仙捉鬼。
??大仙倒是不难找,可是嬷嬷怎么会让大仙做什么法事呢?要是这鬼闹得聚艳亭上下不得消停倒好了,嬷嬷一准会亲自请个大仙。而现在只有李元江自己出事,暖香要是请来大仙,嬷嬷一定会认为这简直是在跟她作对,在断聚艳亭的财路,肯定会横加阻挠的。可是要是不请的话李元江这样子真是让人担心。
??暖香坐在李元江床边为难。
??李元江也在为难。
??他为难的是怎么再去乱葬岗把欠的鬼债还了,如果可以的话一定得把腰带找回来。本以为一条腰带招来了娇凤一个麻烦,却不想弄来了一群,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可是这回不去还真不行了。只是以自己目前的状态……
??好像去或不去都是死路一条。
??其实要是让暖香帮自己办也好,只是她要问起原因该怎么说呢。上次去只是说要拜祭娇凤,而这回居然要拜祭一群,她一定会认为自己疯了,更是要被吓到了。况且自己一个男人到那都胆战心惊的,她一个女人怎么受到了呢?万一也被鬼跟上就更麻烦了。他可不能让暖香冒这个险。
??思前想后还是得自己亲自去办。不过回想起那夜的情景李元江就觉得心惊肉跳,再加上连日的噩梦便更是毛骨悚然了。但是不去又不行,再这样折腾下去真是小命不保了。不管怎么样都得过去看看,只是这回死活不能在晚上去了。
??于是拣了个白天,李元江揣上了银子强撑着身子匆匆出门了。
??暖香总是很忙的,没有看到李元江的离去。倒是醉艳发现了,偷偷赶来告诉暖香,言下之意是李元江已经开始回光返照了。
??暖香的心咯噔一下。
??她将客人推给醉艳,急忙追出门去。
??李元江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向门口招揽客人的姐妹打听了才提起裙子飞快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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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二二节 跟踪   文 / 剪云裁衣



  


??远远的看见李元江摇摇晃晃的影子了,她刚想呼叫,却见他踅进了一家纸扎店,一会工夫就拎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出来。
??暖香看得很清楚,那是元宝蜡烛。
??他买这些干什么?他哪来的钱呢?
??暖香突然想起李元江好久也没有管自己要钱了,想起他在得病之前总是很忙的样子,连书本都很少碰,想起他的整夜不归,想起他那夜回来后的恐怖状态——惊惶的看着门口,好像那里站着什么人一样,然后就发病了。
??现在睡觉时浑身上下崩得紧紧的,每次都要喊他半天才费劲的醒过来,随后便是恐怖的瞪着眼睛四处看,还把被褥翻起来,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问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傻子般躺着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暖香越想越奇怪,越想越害怕。
??甜娇说李元江是被鬼上身了。以前也听人说过鬼上身的事,却从来没有见过真的,难道就是李元江目前这副样子吗?
??不管怎么样,她得看着他,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事。
??于是李元江病恹恹的在前面慢吞吞的走,暖香跟他拉开三丈远的距离悄悄的跟在身后。
??路上的行人没有留心形容憔悴的李元江,倒是对浓妆艳抹的暖香多看了几眼。
??李元江现在是心无旁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到乱葬岗把事办完。
??他根本没想到身后会有人跟着,更没想到那人会是暖香。因为以平日的规律,暖香这会应该在应付客人才对。
??他头回没为这种事吃醋,相反倒有点庆幸。
??随着一股怪味随风飘来,李元江知道自己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怪味越来越浓,已经让人难于呼吸了。
??李元江熟悉这味道,这就是他每次从梦中醒来环绕周身挥之不去的恶臭。
??李元江记得上次来并没有感觉味道如此强烈,或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而且最近天越来越热的缘故吧。
??等到站在乱葬岗的边上他才清楚味道为什么这样浓烈了。
??绿油油的草地已呈一片片乌黑,细看去是黑压压的苍蝇。
??李元江刚刚还以为耳里的轰鸣是身体虚弱所致,不过这回他知道了,那是苍蝇的声音。
??见人走近,成团苍蝇轰轰的飞起又成片的落下。
??这一起一落间,李元江方看清这高高低低的地上散落着无数颜色可疑的东西。
??上次来的时候是黑夜,可能是紧张吧,也没有注意到地上居然有这些个东西。
??白森森的他倒是认识,是人骨,不过不是整副的骨架,而是零零散散的,到处扔着。可是那或黑或红或黄的就不清楚了。
??他拣了根棍子凑上前拨弄。
??几只苍蝇迎面扑来。
??苍蝇个头之大出乎他的意料,直撞得脸面生疼。
??这是块黄白色的巴掌大的东西,在棍子的拨弄下软软的翻了个身,露出了黑红相间的另一面,上面还有点点的白,一动一动的。
??李元江定睛一看,那动着的白点是一条一条的蛆。被惊扰后,正努力的往那黑红里钻,有一条身子已经没进去了,只剩下一根尾巴。
??李元江哇的一下吐开了。
??马上,一群苍蝇争先恐后的盖了过来,有几只还试着要钻进李元江的嘴里,带着浑身的恶臭。
??李元江忙退后几步,却头一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正好按在了一块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上。
??他抬起手,那东西便黏黏的粘在了手上。
??还没等细看,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向鼻间。
??正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李元江用力的甩甩手想要把它甩掉,可是它执着的粘着不动,好像决意要长在李元江手上。
??李元江只觉手心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到他手里。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撕这个东西。
??“滋喇——”
??那东西很不情愿的呻吟了下,抻长了身子从李元江的手上脱落下来。
??李元江用两根手指轻拈着它,用力一丢。可是白费力气,它像手绢一样飘落在身侧的草地上,慢慢打成了卷。
??李元江搞不懂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调转目光查看手的伤势。
??手上遗留下了些那东西的痕迹,黄黄红红的胶一般的粘着,散发着刺鼻的臭味,上面还有两只蛆痛苦的蠕动着。
??李元江的胃又是一阵翻腾。
??他拼命的在地上蹭这只手,又用衣服使劲擦了擦,随后站了起来。
??他必须立刻完成此行的目的,这个破地方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
??只是四下看去的时候,他怎么也找不到那夜刨开的几座新坟,因为凡是隆起的地方都裂开了几道口子,几只老鼠正忙着出出进进。它们似乎没有发觉有人存在,一只老鼠甚至踩着李元江的脚面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好像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情,可是一时竟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元江试探着走了几步,每个落脚处都惊起苍蝇无数,直往他身上扑,他只得抬起胳膊用袖子挡住脸。
??他向着不远处的一棵歪脖树走去。
??他记得那是那夜发现娇凤的地方,虽然当时的恐怖还历历在目,不过毕竟是白天,温暖的阳光给了他许多勇气,而且他发现精神不像刚刚出门时那么萎靡,反而充足了些。
??树下更是一片混乱,好像经历了非常激烈的打斗。粗糙的树皮上有深深的划痕交错,露出了里面黄白的木质,看上去好似暗夜里的闪电。草则是被压倒了大片,呈现出枯萎的迹象,有风吹过,草叶便有气无力的扇动几下。
??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元江站在树下打转,寻找那夜曾经被他刨开的地方。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是枝叶浓密的这边,因为当时还在想是葬娇凤的那个人怕她被太阳
??晒得苦,所以给她挑了那么个位置。可是现在他刨开的坑已经不见了,而那夜因为急着离开并没有把坑填上。
??橙黄色的身影自然也不见了,难道她又回到了竖碑的地方?
??想到一个死人可以来回走动,李元江感到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头皮一阵发麻,刚刚冒出的勇气跟着汗珠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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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二三节 断臂   文 / 剪云裁衣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把娇凤暴露在坑外,而离开的时候还见到几只野狗鬼鬼祟祟的溜过来,想必是被野狗分食了,而树下这样乱,也可能是野狗在争食时发生了厮斗吧。
??李元江不敢继续想象碎尸的场面了,定定的站在这不再移动一步,抖抖的打开手里的元宝蜡烛。
??赶紧烧,赶紧回去。
??已经找不到那夜的新坟了,便无法一一拜祭,就只能在这里了,希望心到佛知吧。
??不,应该是鬼知。
??李元江跪在地上,将蜡烛在面前插了一排,点燃,然后再抽出几张黄纸就着火苗点燃,放在地上,将阴票、元宝什么的盖上去。
??火苗先是一暗,随后便越来越旺的烧起来,烟气也越来越大,弄得李元江直咳嗽。可是即便是咳嗽也不忘念叨几句。
??“那日打扰了,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我。知道大家在那边也不容易,特来送点钱。希望你们收到钱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顿了顿,李元江想着是不是要特别提一提娇凤,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打消了。
??要不是她,自己今天还不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李元江恨恨的,边念着,边往火堆里添东西,还得不时的拭一拭被烟熏出的泪。
??可就在他抬手拭泪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一只瘦骨嶙嶙的手颤颤的伸到火堆里拿走了一个元宝。
??他“啊”的一声轻叫往后一躲,后背便撞在了树上,硌得生疼。
??他来不及揉揉撞痛的地方,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火堆。
??火堆还是火堆,熊熊的燃烧着,冒着灰白的烟,四处飘散。
??只是那只手……不见了……
??李元江擦了擦眼睛,难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如果不是的话,那可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他盯着缭绕的烟。
??是错觉吧,刚刚看到的应该是烟,不过看起来像是手的样子。都是自己紧张,紧张,眼花了……
??李元江安慰着自己,否则他真想立刻逃走,只是如果逃走了噩梦还是会如影随形,而今天的一切努力又白费了。
??或许那真的是烟呢,否则自己盯了这么半天怎么没有发现什么手呢?
??因为半天没有添东西,火苗低下去了,烟打着卷的往上飘,其间还夹杂着细小的烟灰,发出不满的气味。
??李元江忙把剩下的元宝抖落在火堆上,于是火苗像得了号令般再次窜了起来,噼啪作响。
??风不大,却忽的变了方向,火苗便向一边偏去,烟也顺着飘了过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扯着。接着,火堆里的纸灰纷纷向那个方向赶去。
??李元江顺着烟灰望了过去,却惊奇的发现烟没有如惯常那样往天上飘,而是直直的扎入地下,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去一样。
??他站起身来想要看个究竟,心却一阵狂跳,骤然间天旋地转,随后就是眼前一黑。不过只是须臾工夫,头晕劲就过去了,想来是在地上跪得太久的缘故,再加上刚刚站起的又太猛了。
??李元江甩了甩头,发现自己正拄着歪脖树,树上的划痕再一次映入眼帘。
??划痕的样子看去很乱,不过还是满有规律的,都是一面深,一面浅,像是先深深的插进去,再用力一划,随后用来划的东西就飞了出去。看样子是飞向了那边……
??李元江循着方向望过去,那东西应该就落在……烟被吸过去的地方……
??凭感觉,李元江能够判断那一定是个不祥之地,就算没有那么严重,可是也隐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似乎有个东西正在那做法,召唤着烟,召唤着纸灰,也在招引着自己。
??李元江觉得此时自己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赶紧离开,可是人对于未知即便是感到恐惧,也往往会因为好奇而一探究竟。而且越是恐惧,越是想知道那个引起恐惧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李元江一步步的走过去。
??烟越来越浓,很快,李元江就被包裹在里面,眼泪随着被呛了出来。
??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用手驱赶着烟雾。
??很快的,他发现身边的烟正在有规律的不断的游走,不断的汇聚,渐渐成为胳膊粗的一股向着地面扎去,而零散的烟也如同被操纵了一样有先有后的加入到那股烟里向着同一点进军。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奇怪呢?
??李元江跟着烟来到烟雾最浓密的最集中地方。
??可是烟实在太浓了,呛得眼泪直流,根本就看不清楚状况。
??他屏住气,脱下外衣,用力的驱散周围的烟雾。
??烟不情愿的散到一边,却兜了个圈又围了过来,非常执着的往地里钻。
??不过就在这烟刚刚散去还未来得及聚拢的工夫,李元江看到地上有一节木头样的东西,一节没有树皮的木头,而烟就是被这节木头吸过去的。
??这真是节神奇的木头。
??李元江顾不得呛,弯下腰把这木头拾起来。
??李元江拿的这端手感很光滑,而另一端正呼呼的吸着烟,远处若有人冷眼看过来,还以为这有人在点火把。
??李元江眯着眼睛打量这节木头。
??木质泛黄,其间杂着几块青黑。末端黑黑的,好像黏糊糊的。
??李元江用手摸了下,居然拉出一条长长的丝。一阵风吹来,这丝居然直飘到李元江脸上。
??李元江抹了下,丝大概是化开又凝上了,只觉被它粘着的这块脸皮被绷得紧紧的。
??这是什么木头,该不是传说里的沉香木吧?不过只是听说它香气奇特,可以入药,还可以沉于水,倒没听说过能吸烟的。再说,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这么一节沉香木呢?
??李元江好奇的将木头调了个头,扇了扇聚拢在这端的浓烟,仔细一看,立刻一声惊叫将木头扔在一旁。
??这哪是什么木头,而是一节人的手臂。
??在手臂落地的一瞬间,李元江还看到一样东西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是他的腰带。
??娇凤的手臂……攥着他的腰带……
??这么说,娇凤真的被野狗分吃了,只剩下这只手,还攥着他的腰带,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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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二四节 浓烟   文 / 剪云裁衣



  


??一时间,李元江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那么多的白骨,而那些一块块或黑或红或黄的东西却是……碎肉……
??只是一个娇凤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骨头和碎肉呢?难道是……难道是……
??李元江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边向后退,边张皇四顾,他害怕那些骨头和碎肉就像娇凤这只手臂一样突然活过来,然后向他冲过来……
??烟仍旧不停的被那手吸去,但是却不见稀薄反而越来越厚了,李元江发现自己已经被烟包围住了。
??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而且身体似乎越来越轻,脚步越来越飘,仿佛要融化在这烟里,并且顺着这烟就要被吸进娇凤的手里了。
??他好像已经听到手臂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那是娇凤的笑声。
??他动了动身子,没用,就如同在梦中被绑住一样,只是这个梦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烟尘滚滚中,他看见娇凤始终微笑的脸透过烟雾现了出来,微笑渐渐变成了狞笑。咯咯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脑袋震爆。
??她向自己走来,伸出了手。
??不!不!!
??李元江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了,但是他还清楚的记得,娇凤是死了的,他不能跟她走,否则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娇凤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轻轻一拉,自己就身不由己的跟了过去,然后就是跌跌撞撞的奔跑。
??他奇怪的是自己怎么突然会动了,估计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吧。
??脚下坑坑洼洼的,他几次三番的差点摔倒,心想这黄泉之路还真是难走呢。
??娇凤牵着他在前面飞奔,脚步轻快至极。
??人和鬼的确是有区别的,不过自己很快也会这样的,不仅是死,而且同样会被野狗分尸。不知暖香找不到自己的时候能不能想到乱葬岗这个地方,就算她来了,还能看见自己吗?恐怕也是这零散的白骨和一块块的碎肉吧。
??娇凤,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害我?
??李元江悲怆的想着,踉踉跄跄的跟在娇凤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李元江突然觉得烟气有些散了,眼前能够比较清楚的看见一些东西,有草,树……
??这就是阴间吗?怎么和阳间差不多呢?唯一不同的就是四处多了些飘散的烟雾。
??娇凤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李元江傻了,眼前的人居然不是娇凤,而是……暖香?!
??李元江迷糊了。
??难道暖香也……难道是娇凤怕他不跟自己走而变作了暖香……
??眼前的这个暖香云鬓散乱,气喘吁吁,神色慌张,面颊红涨,他还能感到她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湿乎乎的全是汗,不像是鬼的样子。
??难道她真是暖香?可是她来这干什么呢?
??他刚要开口问个究竟,却见暖香看着自己的身后,脸色一变。
??难道是娇凤跟过来了?
??他打了个寒战,战战兢兢的回头看去。
??这一看,他呆住了。
??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大火,正贴着地皮窜了过来,橙黄的火焰就像娇凤的裙裾,不停的飘动,不停的蔓延,铺天盖地……
??“快跑啊!”
??见李元江呆愣着不动,暖香急急的拽了他一把。
??李元江忙拔腿跑了起来。
??这回,是他带着暖香飞跑了。
??边跑边不时回头看。
??橙黄的火焰看着前面奔跑的猎物似乎兴致高涨,扭着身子呼叫着迅速追了过来。裙裾扫过之处,无不一片橙黄,亮得刺眼。
??李元江拉着暖香的手飞快的跑,越跑越快,他觉得暖香的脚被他带得几乎要离开地面了……
??#############
??第二天,来到聚艳亭每个客人都在神秘兮兮却又兴致勃勃的交流着一个话题——乱葬岗燃起了一场莫名其妙大大火,所有的无主孤坟都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有好事的去看过,可是因为离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让人不敢近前,只能远远的看到满地的漆黑。
??对于乱葬岗这场大火每个人都在用想象展示着自己极大的兴趣。虽然那里少有人来,可是却吸引人更多的注意。
??荧荧闪烁的鬼火,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已经没有人愿意在这方面多费口舌了,除非有人见到鬼火从这个坟头飘到了那个坟头,然后便会传出鬼点灯之类的话。
??人们更愿意传的是某某人在夜间赶路路过乱葬岗时突然见到漂浮不定的人影,听到如泣如诉的声音。
??因为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极小,所以每每都能吸引许多听众,之后便越传越悬,传到最后便是遇鬼者连鬼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也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背后拖着极地的长发,转过头来,发现前面也是长发;另一种是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稍有动作,便从眼中鼻中口中流出鲜红的血,如果口中不流血那么就是吐出长长的舌头。
??不过不管脸部有怎样的差异,有两个地方倒是相同的,一个是所见的都是女鬼,一个是女鬼都穿着白衣服。
??结果讲来讲去倒不吓人了,而最吓人的莫过于某家去乱葬岗埋死人,却发现地上躺着个新鲜的死人。近前一看,居然是认识,而且前几天还和他见过面,聊了几句,这会怎么就死了呢?还死在了这,还没有人埋……
??于是种种猜测纷纷出炉,最邪门的当然就是说这人被女鬼勾引到乱葬岗,然后害死了。
??遇到的死人还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就是失踪了好几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乱葬岗,死在那里,形容枯槁。这当然可能判定他几年前就被女鬼勾引到此,随后被慢慢的吸干精血以至死亡。
??不过在乱葬岗发现死人的案子也被侦破过一起,是因为俩人在一起喝酒,结果一言不和吵了起来,一人失手将另一人打死,便趁黑丢到乱葬岗,而被女鬼勾引的话也是他放出来的,结果破案之后,他被砍头,自己倒被埋到了乱葬岗。
??这事暂时平息了谣言,可是没几天又传起来了,毕竟案只破了一起,而乱葬岗还不时的有死人出现,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可是现在估计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有死人出现了,因为乱葬岗已经没有了,成了一片焦黑的平地。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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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二五节 鬼挡   文 / 剪云裁衣



  


??有人说估计是老天看乱葬岗的野鬼太能害人了,于是就放火把她们收拾了;也有人说可能是鬼之间内讧,因为争抢地盘或男人,所以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把鬼火打烈了,结果就烧起来了;还有人说也许是又出了什么凶杀案,凶手把死人扔到那,埋起来也不放心,索性一把火把乱葬岗烧了……
??李元江装模作样的喝着酒,坐在旁边的桌上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只是他知道这些猜测都是假的,因为自己就在现场,不过他也在想这场火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当时的情景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只是记忆中除了娇凤的断臂就是漫天的越来越浓的烟。难道是烧纸的时候不没留神点燃了干草,还是蜡烛没有插好倒下了呢?
??总之这场火只能是人祸而并非天灾,而且顺便将那条惹祸的腰带烧掉也算除了他一块心病,早知那天晚上就把它和娇凤一块烧了好了。
??李元江放宽了心,只是后来人们的议论又让他心神不宁起来。
??有人说那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的,烧到晚上也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散的地方冒着烟和细小的火苗,可是在这片废墟上有个人影在飘动,看样子是个女的,穿着橙黄的衣裙……
??橙黄的衣裙?
??娇凤?!
??她还没死……还是……变成了鬼……
??不,她不早就是鬼了吗?给自己托梦,那夜还莫名其妙的从坟里转到树下,那么现在她会是什么呢?
??当时在浓烟中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娇凤,大概是错觉,他看到的人应该是暖香,只不过当时自己太紧张了……
??暖香一边陪着客人说笑,用不时发出一声惊呼来迎合说者的情绪,表示自己对他的钦佩,一边瞟着李元江,留心他的神色。
??至于李元江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她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她当时只是躲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偷偷的观察着李元江的举动。
??她看到李元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好像没有找到的样子,还跌了一跤,随后就是呕吐。
??暖香心疼得想过去帮他,不过她刚迈出一只脚来就看见李元江抬起头来,似乎还向这边瞟了一眼。
??她赶紧继续躲在树后,等她再露出头时就看见李元江已经站在一棵歪脖树下了。
??因为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不过后来看到飘起烟来,她才断定李元江一定是把带来的蜡烛元宝什么的点燃了。
??至于李元江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拜祭,她给出的答案就是甜娇对自己说李元江是鬼上身的时候可能不小心被他听到了。
??记得李元江问过自己娇凤的葬身之处,想来他一定是在什么时候来看过娇凤了,结果招来了鬼,这会是来平息这件事的。
??暖香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要不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现在最好不要惊动他,再把他吓着,加深了病情,就让他把事情办完好了。
??于是暖香就远远的看着李元江的一举一动,可是看了一阵子,她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劲了,因为烟气越来越浓,已经把李元江罩了起来。刚刚还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他的影子,只一忽工夫,影子就消失在了烟气里,而且散乱的烟气居然逐渐抱成了团,似乎在不停的旋转。
??暖香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心不由紧张起来。早先就听说过乱葬岗闹鬼,不过也只是晚上的事,没有想到白天居然也见鬼了。
??她担心李元江会出事,急急忙忙奔了过去。
??这段路似乎相当漫长,走得十分费力。
??从没有见过的体型巨大的苍蝇直向她劈头盖脸的扑来,有的落在裸露的皮肤上,不由分说就是一口,咬得暖香又痒又疼。可是她来不及顾自己,直向那团烟跑去,边跑边喊李元江的名字。
??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没有缩短和那团烟间的距离,而且她几乎喊破的喉咙也没有得到李元江的半句回应。
??难道说李元江他……
??娇凤不敢想下去,不管怎么说,她要找到李元江,救她出去。
??可是她似乎只是不停的在原地奔跑,只能眼见着那团烟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心似乎一下子空了,一种绝望的空,可是即便是绝望也要奔跑,无助的奔跑。
??暖香脚一软,趴在了地上,泪水糊住了双眼,眼前的一切更加的模糊了。但是她清楚自己不能倒下,否则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用手抹了下脸,才发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全是血,还在顺着指缝不停的往下滴。
??暖香盯着这鲜红的血滴,突然想到一个客人讲过的一段遇鬼的经历——
??他是个生意人,有次为了及早的去交接货物,不得不赶夜路,这途中便要经过几座孤坟。以前他也路过几次,不过都是在白天,没有出过什么事。而这回是晚上,心里便不由害怕起来。
??其实这鬼大多有个共同的特点,要是人的胆气特别壮,是根本看不到的,可是一旦人的胆气一虚,鬼就不知不觉的出现了。不都说“疑心生暗鬼”吗,还是有些道理的。
??结果他心里一害怕,就见了鬼了。
??当然也不是大家传说中的飘来飘去的鬼影,只是他被困在这几座孤坟周围,怎么走的走不出去。
??明明是认准了北斗的方向走的,可是走了半天仍旧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刚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可是试了好几回都是这样,好像鬼在故意捉弄他一样。
??他已经累得浑身是汗,也分不清是冷汗热汗了,反正是几层衣服都湿透了。
??当时他真怀疑自己这辈子是走不出去了,便瘫倒在地上干嚎了两嗓,又赶紧收了声,因为这动静比鬼叫还难听。
??可是心里实在难过,就把包袱里的吃的拿出来,心想就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这样横下心来时倒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父亲说过的话。
??父亲也是做生意的,经常会赶夜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说这叫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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