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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这世界上哪有鬼,要是非说有的话,那鬼就在人心里。

只见叶初春左手抓住右手,伸着一根指头,跳着脚蹦达,一边乱喊:“哎呀,疼死我了,吴子阳你快来啊,了不得了呀!”

吴子阳吓坏了,赶紧过来抱住她问:“怎么了怎么了?手怎么了?”

“好疼啊,疼的受不了,天哪,我要死了呀。”

韩世良过来一看说:“坏了,让蝎子蛰了。快快快,快上医院,晚了很危险的。你们的汽车呢?”

吴子阳急急地说:“我叔他们开着上机场了。咱快出去‘打的’吧。”

吴子阳扶着叶初春往外走,叶初春哭咧咧地问韩世良:“韩馆长,要紧不要紧啊,怎么这么疼啊?”

“你才知道啊,蝎子蛰人就是疼,闹不好还有生命危险呢。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跟吴甘来交代过,这个大院里净些旧房子,常有蝎子出没,让他告诉你们小心。你看,还是出事了。”

他们三个刚出后院,却见吴子英一个人回来了。

听说叶初春被蝎子蛰了,她不以为然地说:“我爸开车进城了。蝎子蛰一下上什么医院啊,南边街上就有个诊所,我和你们一块去。”

走到门口,吴子英大声喊着小简子:“我们都出去了。你好好看门,别让外人随便进来。”

韩世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很不高兴。出大门后他就借口有事,一个人先走了。

吴子英关于不需要上医院的决定看来是正确的。事情确实不像叶初春咋乎的那么严重。

他们到了诊所,值班的一个老医生看了看,先用一把镊子拔出了毒针,然后用针灸的细针把蛰口周围放了血,再用沾了酒精的消毒纱布敷了几遍,叶初春就感到不那么涨痛了。

治疗的过程中,吴子阳问那位老医生:“大夫,你们这里常有人被蝎子蛰着吗?”

老医生直摇头:“没有的事。夏边这里根本没有蝎子,我来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遇到被蝎子蛰的。我老家是东面路山县的,那是山区,那里才有蝎子。所以我还奇怪呢,怎么这里也出了蝎子了。”

吴子阳说:“人家说吴家大院是老宅子,老宅子有蝎子。”

老医生哈哈一笑:“那是糊弄你们年轻人。这蝎子是有地域分布的,没蝎子的地方,再老的宅子里也不会自己生出蝎子来。”

吴子阳若有所思。

老医生看看叶初春的伤口说:“行了。我给你开点酒精,你回去经常敷一敷,到下午肯定就全好了。”

吴子阳连连感谢,看暂时没人来看病,就敬给老医生一只烟,想跟他多聊几句。

“大夫,你在这这么多年了,听没听说吴家大院闹鬼的事啊?”

老医生用夹烟的手指点着他说:“你个小青年,怎么还封建迷信啊。这世界上哪有鬼,要是非说有的话,那鬼就在人心里。”

叶初春细品一番赞叹道:“老大夫您真精辟,您说的太好了。”

老医生笑笑:“吴家这院子一百多年了,里面的恩恩怨怨实在太多,是个是非之地。你看,连夏边全县都找不到的蝎子这里都有,所以年轻人啊,玩两天就回去吧,那里不适合常住。”

吴子英质问:“为什么?那是我们的房子,装神弄鬼就想把我们吓走?”

老医生笑笑不答。

吴子阳赶紧解释:“我姐姐心直口快,你老别在意。不过那真是我们吴家的祖居。我们也知道按照城市规划以后早晚得拆。老家人恋旧,就想回来住住体验一下。老大夫您说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我们也没妨碍别人啊。所以您老要是知道什么事,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老大夫说:“你不大了解夏边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多数是明哲保身,不关己事不开口,话到嘴边留三分。你肯定打听不出什么的。”

三个人出了诊所,吴子英还在念叨:“我算看明白了,得赶紧让文化馆全搬干净,雇的人也都撵走。咱们一家人住着,保证什么事也没有。”

“哎你们等等。”吴子英的话让吴子阳心里一动。他返身又进诊所去找那个老大夫。

经不住他的软缠硬磨,老大夫说:“我是真的不了解内情。不过我知道有个人最明了吴家大院的根底。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找她。至于她肯不肯说,我就不敢保证了。”

老大夫说出了一个名字和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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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终于把隐藏在他心底很久的一个秘密告诉了吴子阳。

第二天,吴子阳找到吴甘来,跟叔叔长谈了一个下午。

其结果,吴甘来不光对这个侄子有了全新的认识,对身边的吴家大院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吴甘来本来已经准备放弃了。他现在终于明白,多年来关于古宅闹鬼的那些传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当然,至于到底闹的是什么“鬼”,倒可以另作探讨。

现在的问题是,吴甘来不想再探讨下去了。才来两天就死了一个徐元梦,不管他是怎么死的,都说明这宅子真的不“吉利”。再住下去,没准自己也会搭上性命。为这么一个破院子冒险,实在是太不合算。

但是吴子阳的一番分析让他心里豁然开朗。

吴子阳说,咱们一搬进来,这个院子里就不断闹鬼,而且还花样翻新,不光是鬼,连蝎子也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不愿意咱们住在这里,他想尽各种办法要把咱们撵走。

吴子阳先说到了那个“血手印”。

他详细问过吴子英,又和叶初春一起认真勘查了现场,基本认定那是一次人为的“闹鬼”。

吴子英看到的不是真的血手印,而应该是画在一块透明塑料布(也可能是加工过的白布)上的图画。那图画用胶带一类的东西稍稍固定在墙上,然后用一根绳子在楼外面拉着。在惊吓了吴子英之后,那人立即拉动绳子,将那“布景”从墙上拽下来,通过卫生间上面的小窗户拉出去。这人在“搞鬼”之前,还打开了小便池的水龙头,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拉回那布景时发出的声音。吴子阳在那墙壁的上下左右四个部位,都发现了贴过透明胶布后留下的细微痕迹。

以此类推,院子里的鬼影子也应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是有人躲在阴暗角落,利用某种特殊的灯光合成技术,制造出那个怪影来吓人。

吴子阳说我昨天晚上从破门的缝里挤进了西厢房,偷出仓库里的一个妖怪的“脸子”实验过。只要把手电筒蒙起来,让它透出少量光线,把“脸子”挡在手电筒前,向墙上移动照射,墙上就会出现一个可怕的怪影。这种恶作剧原理很简单,并不需要什么“高科技”。当然,要是做成那可大可小,飘忽不定的“高级鬼影子”,技术含量肯定也要高级一些。

吴甘来说:假如这些怪事都是人为的,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院子里还有不为我们所知的密室甚至秘道。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吴子阳说:也许没那么复杂。就说那个西厢房的门吧。那门是老式的,上下有门轴,时间长了门轴松动。在锁着的情况下,把门向里推着,用力搬动门扇,就可以把一边的门板从下门轴里抬出来,起码也能造成很大的缝隙,足可以钻进一个人去。地下室的木门也是这种构造。也就是说,想捣鬼的人只要躲过小简子的视力范围,混进院子,就可以很容易地藏身西厢房或者地下室,晚上出来兴风作浪。

吴甘来长出一口气。“我当时就不该答应韩世良继续占着房子。我明天就找他,让他马上把东西搬走,不然我找到市里去!”

吴子阳皱着眉头说:“这里有个疑问。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按说他的目的就已经快达到了:徐元梦死了,粱阿姨走了,我和叶初春也都买好了火车票,你也说要离开,都这样了,他干吗还要弄个蝎子来蛰人呢?他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呢?”

“你是不是在怀疑韩世良?”吴甘来问。

“是。我在他家的时候,亲眼看到他泡的蝎子酒。他老婆有风湿,他是给他老婆治病用的。”

吴甘来却摇头:“这倒不一定。我问过当地人,虽然夏边没蝎子,但是西面靠山的那几个村子,确实有人工养殖蝎子的。不排除蝎子自己跑出来的可能。再说韩世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还不至于干这小儿科的勾当,徒然引起咱们的怀疑,对他没什么好处。”

“也是啊。”吴子阳觉得吴甘来的分析有道理,他皱着眉头说,“也许是另有其人。反正这个人有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在这吴家大院里办。咱们在这里一天就耽误他一天。可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几天的功夫他都耽误不起?我想不明白了,百思不得其解。”

吴甘来叹口气:“一定是因为那东西。”

他看着吴子阳:“对不起啊子阳,我有件事应该早跟你说,不该一直拖到今天,二叔请你原谅。”

“二叔你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你是长辈,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呀。”

吴甘来拍拍吴子阳的肩膀,终于把隐藏在他心底很久的一个秘密告诉了吴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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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吴延禄不等萧家把余款付清,就仓惶逃离了夏边。

这个秘密就是关于吴家大院藏有财宝的传说。

清朝咸丰末年,正当盛年的吴中开始扩建这个院子。

算起来,吴中只是个土地主,财力有限,因此吴中的大哥吴南、二哥吴北都资助过他。后来,他这两个哥哥先后离开原籍去南方经商,夏边县的吴家就只剩了吴中这一支。

吴中无子,便过继了远房的侄子吴延福当儿子。吴中一死,祖产归吴延福继承理所当然,别的吴家人提不出什么意见。

可是吴延福要在身后把院子传给女儿潘吴氏,却是吴家人不能容忍的。吴延福突然死亡之后,以吴南、吴北后代为主的吴家族人就决定要抢回房产。族里委派吴南之子吴延禄先期赶到夏边处理此事。

不料,吴延禄竟然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他将院子贱价卖给萧道成,然后带着巨款连夜逃出夏边,从此流亡海外,下落不明。

萧家有财有势,而且买之有据,吴家只好承认既成事实。

不过令吴家奇怪的是,萧道成买了院子,却仍然住在原来的家里,极少到这个院子里来。后来他死了,大儿子萧子敬成了院子的主人。这个萧子敬跟他爹一样,常年住在城里,一年回不来几次。

院子越来越萧条,有一段时间,甚至沦落到“芳草萋萋,鸟雀为家”的程度。

1945年“光复”后,政府将萧家大院作为“敌伪财产”收归国有,但也一直闲置着。

解放后,这里成为了城关镇供销合作社所在地,不久又划给了县粮食局,粮食局于1964年迁走,从那以后这里就给了县文化馆,直到现在。

萧家为什么买了院子而不住呢?

有人说萧家原是住了一段时间,因为院内经常闹鬼,所以又搬出来了;还有人说不是闹鬼,是此院阴气太重,人住在里面容易得病,萧家有一段时间就是接连病死了三四个人;还有一种说法,是萧家当年巧取豪夺,连吓带骗,从吴延禄手中得到这个大院,老是怕别的吴家人来报复他们,因此不敢在院内居住。

但是吴甘来听到的却是另外一种说法。

这种说法是:萧家当年买院子的时候不是贱卖,而是照值付价。

因为萧道成也算有身份的人,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个不大的宅院欺负吴家。

当时吴延禄以现大洋不好携带为理由,要求萧道成少付现款,差额部分以萧家一幅家藏古画抵充。

那画是从宫廷里流落出来的,是元代著名画家柯九思的“归庄山水图”,据说上面还有明朝某个皇帝亲笔写的题跋。

柯九思的画在那个年代已经很有名气,可与现在的行情还是没法比。假如说那个时候它能顶半个吴家大院,那么它如今的行情已经是“价值连城”。

接下来的情况是,萧家先付了古画,因为现大洋一时凑不齐,吴延禄就在大院里坐等,说好付清全款,他马上交出院子。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吴延禄不等萧家把余款付清,就仓惶逃离了夏边,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密藏的古画。

后来,传闻闹鬼的吴家大院就成了萧家的藏宝之处。

抗战胜利后,当时的政府查封“伪产”,从院内起获了很多的金银珠宝,但就是没有找到那幅古画。不光柯九思的那幅画没找到,萧家珍藏的其他字画也没有找到。

吴甘来一直认为,那些字画很有可能还深藏在大院的某处。因此,他极力撺掇吴道宏要回这个院子,目的就是来此寻找财宝。

吴道宏跟夏边县政府谈了以后,政府答应将院子交还给吴家。

吴甘来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夏边。甚至在韩世良交钥匙之前,他就多次勘查过这个院子,也对文化馆里的一些人进行了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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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些人真可能把大院挖个底朝天。

文化馆的老人不太多。除了韩世良,就是“民艺室”的王主任资格老了。

王主任叫王武佑,今年五十八岁。因为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所以说话办事没什么顾忌。他家住城里,毗邻县文化局,到远郊的吴家大院来上班很不方便,因此他愿意搬走,对于帮助他实现“愿望”的吴甘来态度也最好。

吴甘来到夏边不久,还在县府招待所住着的时候,就专门请王武佑吃饭,虚心向他请教吴家大院的历史沿革和相关的市井传闻。

王武佑嗜酒,两杯白酒下肚,他就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

王武佑讲了整整一个晚上,吴甘来听的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由于吴家(萧家)大院历来不乏稀奇古怪的传闻,且绝大多数都是附会演绎的无稽之谈,时间一长,人们见怪不怪,反而不怎么关注它,甚至不少人都把这里遗忘了。

就说当初吴道宏跟市里要院子的事吧,市里领导就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所在。

贾市长问了好几个人,才闹明白院子就在夏边县的城关镇。他拿起电话找夏边的甄县长,甄县长说我知道,就是城关道北胡同的那个破院子,现在文化馆占着呢。

贾市长说那是南洋侨商吴老先生的祖居,抗战的时候让当汉奸的萧家给抢去了,你安排一下,尽快倒出来还给吴家,有什么困难吗?

甄县长说没困难,吴老先生是有名的爱国侨胞,应该关照。就是有困难,我们县里自己克服。他光要院子吗?后面还有一个汽修厂,他要的话一块给他。只求他帮助安排一下厂里的几十个工人就可以了。

从王武佑说的这些吴甘来断定,关于吴家大院藏宝的事情,这里人并不知情,或者是完全当成玩笑来听的。否则人们不会不关心这个“破院子”,也不会不拿它当回事,那个大方的县长甚至都可以“附赠”一个汽修厂给吴家。

忧的是,那些宝贝很可能已经从这个院子里消失了。就是还在,要找出来的话,难度也相当大。

据王武佑讲,五八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城关镇到处搜集“废铁”,连铁锅都快砸光了。

这时有个“二百五”随口说,早年的汉奸萧子敬在院子里埋了好多枪,可能还有山炮,弄出来炼铁最合适了。

那个疯狂年代的疯狂人们就在萧家(吴家)大院挖地三尺找枪炮,挖了几天,结果是一无所获。

要不是有人看出因为挖地太深,已经给正屋的山墙造成了一条很长的裂缝,警告说再挖房子要倒,那些人还不会住手,真可能把大院挖个底朝天。

吴甘来想,既然挖了那么深什么都没挖到,会不会这里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呢?

吴子阳被吴甘来讲的这些迷住了,听到这里他马上插嘴:“二叔,假如真有古画,也不可能埋在地底下。以前的科技不发达,密封和防潮技术都太差,古画埋在地下就完了。萧子敬、吴延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吴甘来叹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王主任说,以前的事情他不好说,单是文化馆接管这个院子以后的三十年里,就多次修过房子。虽然都是小修小补,估计那些隐秘之处也都能接触到了,根本就没听说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吴子阳沉吟片刻,猜测道:“捣鬼的人之所以急不可耐,是不是要赶在西厢房和地窨子倒出来以前把事办完啊?也许,萧子敬的财宝就藏在这两个地方?”

“有可能但是没道理。你想啊,文化馆占了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寻找和取出那财宝的机会有的是,为什么非要拖到现在呢?非要拖到这几天呢?”

吴子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二叔,咱别钻牛角尖。这肯定不是一回事。这也许牵涉到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要办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是他们之间在互相牵扯,互相别扭。咱们别混在一起研究。”

吴甘来看着他,等他往下说,吴子阳却歉然一笑:“我就是这么点灵感,具体的说不上来。”

“也有道理哈。两个人?办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是他们‘办事’的时间重合,搅和在一起,搅出这么些名堂,把咱们搞糊涂了。那会是什么事呢?”吴甘来苦苦思索。

吴子阳说:“看来,咱们还得在了解事情的历史真相上下功夫,得把围绕这个院子那些七拐八绕的关系搞清楚,这样就可以理出头绪,才能有的放矢,事半功倍。”

吴甘来用手拍拍脑门:“一点不错。来,咱爷俩好好筹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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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老康挺有知识的一个人,怎么拿“鬼”当名号?

老康正在早市上买菜,忽然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回头一看,吴子英正歪头冲他笑着。

“小吴是你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晨练啊。我顺着大街跑步,跑着跑着前面修路,只好绕这胡同,一下就看见你了。我们那的早饭不用你做,你怎么还这么早就忙活啊?”

“这会儿的菜便宜。我先买上点,去你家的时候顺便捎着。苦日子过惯了,能省就省点。”

老康把菜放到自行车上,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家就在前面,到我家坐坐?”

他本以为吴子英一定会推辞,没想到吴子英说的却是:“不好吧,你家肯定不方便。”

老康笑笑说:“没什么不方便的。闺女住校,出来进去就我一个人。我还没吃早饭呢,你要是过去,我做给你吃。”

吴子英象小孩一样拍手跳起来:“好啊,我还要吃你檊的面条。”

“那你打电话告诉你爸爸,别让他担心。”

“嗯。”吴子英掏出手机打给吴甘来,却没说上老康家吃饭,她说的是看小摊上的馄炖不错,就在外面吃了,让他们别等她。撒完谎还调皮地冲老康挤挤眼。

老康家真是不远,出胡同往西一拐,一排七八栋六层的旧宿舍楼,老康住四号楼的二楼。

一进老康的家,吴子英就开始一惊一乍,“哇,你家收拾的真干净啊,没想到。”

老康说:“不是收拾的干净,是因为人少。”

他放下菜就去做早饭了,说让吴子英“随便参观,多提宝贵意见。”

看到房间里整洁干净,到处井然有序,吴子英没想到老康是个这么会过日子的男人。

他住的是三室一厅。旧式的房型,房间不少,面积却不大。两间卧室都朝阳,应该是他和他女儿一人一间。

他女儿的那间有很多照片,能看出她女儿梳短发,戴眼镜,相貌一般,身高和身材真是跟自己差不多。

老康的屋子里除了床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吴子英大致看了看,那里政治、经济、哲学、历史、文学各类书都有,更多的则是造纸类的专业书籍。

让她吃惊的是后面的那间屋子。那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却有一张大大的书案,上面是文房四宝,周边墙上挂了很多字画。仔细看看,原来都是老康的作品。

看了上面的钤印吴子英才知道,原来老康叫康有志,自号“无常”,又号“少恒”。

吴子英就在心里发笑,“无常”是传说中“鬼城”里拘魂鬼的名字啊,老康挺有知识的一个人,怎么拿这个当名号?

吴子英去厨房问那个忙着的“大师傅”:“康师傅,我的问题得反过来问了:还有什么才艺是你不会的呀?”

老康一边捞面条一边说:“你看我画的画了?那都是信手涂鸦之作,不能登大雅之堂。是我以前郁闷的时候画来解闷的。”

吴子英往桌子上端饭,一边问:“怎么,你还郁闷过啊?”

老康就一边吃饭,一边讲起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尤其是厂子破产时,正逢父母重病在床,女儿还小,他被那些烦心事闹的想上吊,老婆却又提出了离婚。

“那个时候真难,想想都不知怎么过来的。……哎你快吃啊,怎么不吃了?”

老康看吴子英,见她扭头到一边,很有些奇怪,再注意看,竟然发现她已是满眼的泪光。

“小吴,你,你别这样,对不起啊,我净胡说些让你不高兴的话。”老康赶紧把一盒餐巾纸递了过去。

“没什么。”吴子英用纸巾擦擦眼睛,“你说的让我想起我家的事,所以心酸。”

“你家有什么事啊,我看你过得挺好的。”

吴子英摇摇头,说起了她的那些“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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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个月还有四五天,下月初我就叫他滚蛋。

吴子英的父母关系一直不好。

吴母前些年经商,赚了不少的钱。吴甘来就是那时候留职停薪从工厂下来帮她打点生意的。

吴甘来其实不善经商,一次做买卖让人骗了,一下亏了几百万。吴母大发雷霆,臭骂一顿不解恨,还动手打他,吴甘来自然要还手,两人就在吴子英的哭喊声中打了一个不亦乐乎。

后来他们就分居了,吴母继续做她的买卖,吴甘来在一家乡镇企业给人家跑腿。两人虽然没离婚,却是常年不来往。

这两年吴母也开始倒霉,她的公司牵涉到一场巨额的经济诉讼,损失很大,好像是把老本都赔进去了。

吴母从小就顾不上照顾女儿,所以吴子英是跟着父亲长大的。父爱当然比不了母爱,因此吴子英记忆中童年生活,满是凄苦和悲凉。

两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亲切,一直聊到老康该去吴家“上班”的时候,仍然意犹未尽。
??
吴甘来正在训斥小简子:“你是门卫,就要负起责任。进来人你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声?那要你在这儿干什么?嗯?”

小简子不服气地说:“他不是外人,他是来查电表的。以前就常来常往。”

“以前那是文化馆在这里,现在这里是私宅,私宅你懂不懂?要是你认识的你都往里放,我这院子还不成大集了。”

“好好,那我以后不让他们进了。还有看水表的、看煤气表的、收卫生费的,我一概不让进。”

“胡说!”吴子阳过去大声呵斥小简子,“你怎么对长辈说话?我看你就是装‘楞周’。你得分清是什么人,进来的时候你问问,出去的时候你看看,你在文化馆怎么看的门?”

“我一直这么干的呀。馆长还说我干的好。”小简子一副装傻卖呆的样子。

吴子阳气得想骂他,吴甘来把他拉住了。

他强压火气拍拍小简子的肩膀说:“好了好了。我是提醒你注意。以后凡是进院子有事的,你应该跟着他们,办完了再送他们出去。这点你能做到吧?别的不用说了,你进屋听你的收音机去吧。”

小简子“嗯”了一声,转身进“传达室”去了。

吴甘来小声对吴子阳说:“不用跟他废话。这个月还有四五天,下月初我就叫他滚蛋。”

“爸,你俩说什么秘密话呢?”吴子英从外面进来,满脸是笑地冲他们叫着。

女儿这两天一反常态,精神状态特好,整天嘴里哼着歌,跟谁说话都是笑咪咪的,这让吴甘来和吴子阳都大感意外,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吴甘来就问:“你怎么才回来,上哪玩去了?”

“没玩啊,我就是吃了饭上集上转了转。干吗,有事啊?”

“你去把那车钥匙拿给子阳,我让他出去办点事。”

吴子阳说:“我跟子英姐去拿吧。”

两人往后院走时,吴子英问吴子阳上哪,吴子阳说:“街上诊室的那个老大夫跟我说了一个人,可能知道吴家大院的根底。我跟初春去拜访拜访她。你要是在家闷的慌咱们就一起去。就是那儿挺远,一天两天不定能回来。”

吴子英本来想说她也去,猛然心里一动,便改口说:“我坐车坐长了头晕,不跟你们去了,再说我要走了家里就剩爸一个人了。”

吴子阳拿到钥匙,就跟叶初春到汽修厂的院子里开车。

这时老康来了,进厨房去做饭。

吴子英看父亲打了个电话也出去了,立即就跟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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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个月还有四五天,下月初我就叫他滚蛋。

吴子英的父母关系一直不好。

吴母前些年经商,赚了不少的钱。吴甘来就是那时候留职停薪从工厂下来帮她打点生意的。

吴甘来其实不善经商,一次做买卖让人骗了,一下亏了几百万。吴母大发雷霆,臭骂一顿不解恨,还动手打他,吴甘来自然要还手,两人就在吴子英的哭喊声中打了一个不亦乐乎。

后来他们就分居了,吴母继续做她的买卖,吴甘来在一家乡镇企业给人家跑腿。两人虽然没离婚,却是常年不来往。

这两年吴母也开始倒霉,她的公司牵涉到一场巨额的经济诉讼,损失很大,好像是把老本都赔进去了。

吴母从小就顾不上照顾女儿,所以吴子英是跟着父亲长大的。父爱当然比不了母爱,因此吴子英记忆中童年生活,满是凄苦和悲凉。

两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亲切,一直聊到老康该去吴家“上班”的时候,仍然意犹未尽。
??
吴甘来正在训斥小简子:“你是门卫,就要负起责任。进来人你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声?那要你在这儿干什么?嗯?”

小简子不服气地说:“他不是外人,他是来查电表的。以前就常来常往。”

“以前那是文化馆在这里,现在这里是私宅,私宅你懂不懂?要是你认识的你都往里放,我这院子还不成大集了。”

“好好,那我以后不让他们进了。还有看水表的、看煤气表的、收卫生费的,我一概不让进。”

“胡说!”吴子阳过去大声呵斥小简子,“你怎么对长辈说话?我看你就是装‘楞周’。你得分清是什么人,进来的时候你问问,出去的时候你看看,你在文化馆怎么看的门?”

“我一直这么干的呀。馆长还说我干的好。”小简子一副装傻卖呆的样子。

吴子阳气得想骂他,吴甘来把他拉住了。

他强压火气拍拍小简子的肩膀说:“好了好了。我是提醒你注意。以后凡是进院子有事的,你应该跟着他们,办完了再送他们出去。这点你能做到吧?别的不用说了,你进屋听你的收音机去吧。”

小简子“嗯”了一声,转身进“传达室”去了。

吴甘来小声对吴子阳说:“不用跟他废话。这个月还有四五天,下月初我就叫他滚蛋。”

“爸,你俩说什么秘密话呢?”吴子英从外面进来,满脸是笑地冲他们叫着。

女儿这两天一反常态,精神状态特好,整天嘴里哼着歌,跟谁说话都是笑咪咪的,这让吴甘来和吴子阳都大感意外,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吴甘来就问:“你怎么才回来,上哪玩去了?”

“没玩啊,我就是吃了饭上集上转了转。干吗,有事啊?”

“你去把那车钥匙拿给子阳,我让他出去办点事。”

吴子阳说:“我跟子英姐去拿吧。”

两人往后院走时,吴子英问吴子阳上哪,吴子阳说:“街上诊室的那个老大夫跟我说了一个人,可能知道吴家大院的根底。我跟初春去拜访拜访她。你要是在家闷的慌咱们就一起去。就是那儿挺远,一天两天不定能回来。”

吴子英本来想说她也去,猛然心里一动,便改口说:“我坐车坐长了头晕,不跟你们去了,再说我要走了家里就剩爸一个人了。”

吴子阳拿到钥匙,就跟叶初春到汽修厂的院子里开车。

这时老康来了,进厨房去做饭。

吴子英看父亲打了个电话也出去了,立即就跟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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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她的口齿很清楚,看起来脑子也一定很清楚。

户州市栾蔡镇位于夏边西南一百六十公里处。

户州是山区,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但是这里以畜牧业为主的外贸业务发达,有很多的养鸡场、养牛场和冷藏加工厂。

吴子阳和叶初春就在栾蔡镇一个外贸加工厂附近的村子里,找到了今年已是98岁高龄的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已经不能行走,吴子阳他们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上,靠着一棵老槐树乘凉。

老人的头发大多已经脱落,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有如一个硕大无比的核桃。她的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一见她那样子,吴子阳就失望了一大半。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在一边照顾她。那是她的小儿子媳妇。

听吴子阳说了来历,她连连摇头,“你们自己看看,她糊涂得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们能问出什么来,不用浪费时间。”

叶初春不死心地趴在前面问她:“老奶奶,老奶奶,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太太慢慢摇头,叶初春不禁笑了:“您还是能听见啊。我跟你说啊,”她指了一下吴子阳,大声地一字一句地说:“他姓吴,是夏边吴家大院的后人。听说你老在大院呆过,所以有些事来求教您老人家。你听明白了吗?”

老人显然是听明白了,她忽然间眼睛一亮,问吴子阳:“你是谁?你是吴家的什么人?”

她的口齿很清楚,看起来脑子也一定很清楚。

吴子阳赶紧凑近她的耳朵说:“我叫吴子阳。我祖爷爷是吴延寿,跟吴延福是远房堂兄弟。我爷爷叫吴道存。”

老人努力睁开眼睛望着他,好像有些不太相信的意思。

吴子阳赶紧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到了老人的眼前。

老人看了半天,忽然对儿媳妇说:“把我推进去,我跟这个后生有话说。你们,”他看看儿媳妇又看看叶初春,“你们就呆在院子里。”

“老奶奶,我来推你。”吴子阳赶紧上前,小心翼翼把老人推进了堂屋。然后又按照老人的意思,把那两扇门关上了。

老人的儿媳妇冲着叶初春苦笑::“怪事了,老太太这两天特别不好,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自己成天念叨说‘寿限到了’。今天怎么一下子有精神了?”

老太太还不是一般的有精神,她在屋子里跟吴子阳足足说了将近三个钟头,直到太阳下山,还没要停下的意思。

后来老人的儿媳妇说不行,时间长了老太太的身子骨承受不了。她进去打断了老太太的谈兴,老太太还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吴子阳还是蛮有收获。临走,他给老人的儿媳妇留下了三百元钱,让她给老人买点爱吃的东西。

回到旅馆,叶初春赶紧就问吴子阳,老太太都说了什么。

吴子阳说,等会我详细告诉你,我得先给二叔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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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吴甘来心想,这个韩世良果然居心不良。

吴甘来正领着一个叫袁舟履的包工头在院子里转悠。

这个人是吴甘来自己找的。他是苏北人,两口子就在胡同外的大街上租房开了一个小门头,门边招牌上写着“承接水暖安装、疏通管道、屋顶防漏、小型土建各项工程”。他并没有自己的工程队伍,揽了大点的活就得另外找人,小一点的活,他们夫妻也能干了。

因为不是本地人,竞争实力不强,他的活路并不多。但是吴甘来还就是看上了他的这个特点。

“我的活儿都很简单。你先看这个房子,”吴甘来指着西厢房:“明天上午,有人来搬运这里的东西。你安排好人准备着,东西一搬空,你就开始给我装修。不要太复杂,墙面刮瓷,吊顶粉刷。顶棚里面的房梁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把房顶的破瓦换了。地面简单一处理,改铺瓷砖。”

袁舟履一边看,一边点头。

吴甘来又领他来到地窨子。

“这个地儿复杂一点,等你干完西厢房再干这里。你先帮我看看,这织布机拆走以后,对地下室的安全有没有影响。”

袁舟履出来进去反复观察了半天,皱起了眉头。

“吴老板,先不说这安全问题,你看这里,”袁舟履指着地窨子的那扇门,“这门太窄,那织布机根本出不去啊?”

“哦,这你不必担心。到时候先把门和门框卸下来就是。”

袁舟履一笑:“这可不行吴老板。这个门的门框和上面的楼梯是连成一体的,这门一拆,外面的楼梯就不敢用了,因为承重力不够,再用有危险。”

吴甘来心里一动。拆门的要求是韩世良提出来的,他是不懂呢,还是别有用心?

吴甘来想了一下,问袁舟履:“老袁,我看这个楼梯也不大行了,而且还太陡。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拆了换一副新的?”

“那没问题。不过全部木头的结构,挺贵啊。”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不起我忘了,人家吴道宏是个南洋富商,这么点工程算什么。”

吴甘来说:“你知道就好。你多找点人,抓紧给我干完。另外告诉你的工人,干活一定要认真,要听话,我说怎么干他们就必须怎么干,能做到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找的人你放心,我要的都是老实听话的,哪怕多给他们点工钱,也一定要求他们干好活,保证质量。”

“还说这个地窨子。你看怎么处理一下比较好,首先得保证安全。”

“我都仔细看了,拆走了织布机绝对没事。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设计两个艺术造型的立柱,把上面顶一下;你不是说这里有蝎子吗?我到时候把四面的墙全都重新处理,一点缝隙不留,保证能解决蝎子问题。这是个好地方,冬暖夏凉,过两天热了下到这里避暑,才‘恣’呢。”

“恣”是当地土话,就是很舒服很惬意的意思。

听了袁舟履的话吴甘来心想,这个韩世良果然居心不良。什么到处是蝎子没法办,什么拆了织布机地窨子要塌,看来全是唬人的。

吴甘来和袁舟履走出小楼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这时他接到了吴子阳打来的电话。

吴子阳说了好一会,吴甘来不住地“嗯、嗯”应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吴子阳问:“他俩都在吗?”

吴甘来说:“在。你们走了子英害怕。我今天晚上住小楼,还准备让老康、秋荷全住在这里呢。”

吴子阳犹豫着问:“那你说怎么办,是不是这会就让他俩走?”

吴甘来摇头:“不大好,因为我都安排了。要不就凑合这一两天,我马上想别的办法。”

吴子阳说:“那也只好这样了。不过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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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吴延福欣喜若狂,从这以后把焦慕兰奉若神明。

在旅馆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吴子阳把梅老太太给他说的故事讲给了叶初春听。

吴子阳事先声明,因为梅老太太实在太老了,她讲的那些事情着三不着两,还充满了前后矛盾之处,所以要使她的故事情节基本完整,必须进行一点含有合理想象的加工。

吴子阳总体感觉,她说的那些事情应该是真实的,其一,那些事她亲身经历过,印象深刻;其二,现今她已岁月无多,似乎没必要刻意隐瞒或歪曲什么。

梅老太太没有大名,她的丈夫姓钱,结婚后她应该就叫钱梅氏(她这一辈子也确实过得挺穷,经常“没钱”)。但是她有小名,小名叫桃子。

她就是吴家三姨太的那个丫鬟。

桃子十三岁进的吴家大院,十四岁跟的三姨太焦氏。焦氏大名焦慕兰,老爷吴延福一直叫她兰子。

那时的吴延福已是四十七岁。他有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就是没有儿子。“绝后”的危险让吴延福整日愁眉苦脸。

他的两个女儿都是大太太卜氏所生。长女潘吴氏远嫁江苏,次女汪吴氏三十岁的时候死于难产。

生了这两个女儿之后不久,吴延福一次骑马进城,路遇一户刚开张的店铺放鞭炮,那马突然受惊,狂奔中把吴延福从马上摔了下来。虽然受伤不重,却好像是影响了他的性功能,从那以后卜氏就再也没有怀过孕。

三年后吴延福纳妾甘氏。甘氏先后怀孕两次,都是小月份流产。再后来甘氏就常年生病,一直也没有产下个一男半女。

眼见得将近不惑之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让吴延福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便学吴中的老样,过继了弟弟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进吴家门是三岁,养到五岁上一病而亡。吴延福只得又过继了一个堂侄,结果才养了一年,又得了不治之症,挺了一个月还是死了。这下,吴延福注定命中无子的传闻开始流行,再也没有亲戚敢把自己的儿子送来“过继”了。

吴延福思来想去,想到既然甘氏以前能怀孕,那说明不能生育不是自己的问题。一年之后,他不顾家道已衰的现实,花了一大笔钱又纳一妾。这个三姨太,就是桃子的主子焦慕兰。

焦慕兰原在一个“谭秧调子”戏班学唱戏,嫁给吴延福的时候她刚十七岁。

长相俊美的焦慕兰跟吴延福站在一起好有一比,就是“鲜花插到了牛粪干上”。

因为吴延福连新鲜牛粪的“水灵”也没有了。由于常年郁郁寡欢,他很早就抽开了鸦片,弄的浑身干瘦,面色萎黄,看上去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焦慕兰过门一年半,竟然有了身孕。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一些有经验的妇人看过,都说肯定是个男胎。

吴延福欣喜若狂,从这以后把焦慕兰奉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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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架柏木棺材摆在南屋的地当中,周围却无人守灵。

对于焦慕兰的怀孕,大太太卜氏从一开始就有怀疑。

她跟常给吴家看病的郎中牛云光关系不错,私下打听牛大夫,牛大夫说,从吴老爷的情况看,他应该是很难再有后代,三姨太的怀孕实在是个奇迹。

卜氏并不相信奇迹,她秘密指派贴身丫鬟榛子进行“内查外调”,很快发现焦慕兰跟原来的师哥,唱谭秧调子的韩令坤交往密切,而且韩令坤的族弟韩令文就是吴府的长工头,也就是所谓的“二管家”。

这个韩令文肯定是韩令坤行“不轨之事”的内应。

卜氏不敢直接说,就拐弯抹角地暗示吴延福。

不料吴延福竟然大怒,骂卜氏是可恶的“妒妇”。

接着有人给卜氏递话,说吴延福曾经在言语中透露过,只要焦氏生了男孩,他就有可能休了卜氏,将焦氏“扶正”。

卜氏明白,只要焦慕兰存在,自己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她开始处心积虑想办法要除掉焦氏肚子里的孩子。

卜氏没有料到,她的对手也千方百计地算计她,而且“工作”做得比她还要细致。

在韩令坤的指使下,焦氏和韩令文收买了卜氏的小丫鬟缨子。她向焦慕兰告密,说卜氏跟牛云光密谋,要在给焦慕兰吃的药里下巴豆,让她泻泄不止,以至堕胎。

焦慕兰跟韩令坤商量,觉得继续在吴家大院住下去,早晚要被卜氏害死,即便暂时不死,以后有了儿子,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卜氏会耍什么花招,那日子也没法过。必须得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根本办法。

韩令坤从“谭秧调子”的一出古本中得到启示,自编自导了一幕巧杀卜氏的“鬼戏”。

他先是让焦慕兰借卜氏给她下巴豆之际,装作泻泄不停流产而死,然后韩令坤化装成恶鬼,吓晕丫头,杀死卜氏,并制造了她因为阴谋败露,惊吓成疯,自伤后又上吊自杀的假相。

报复了卜氏之后,韩令坤带着焦慕兰远走高飞,永远离开吴家大院。

这幕“鬼戏”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开了吴家大院一系列闹鬼事件的先河。

焦氏“暴死”后,吴延福连夜赶回家,通过审问榛儿,闹清了焦慕兰死亡的“真相”。吴延福气得七窍冒烟,手舞利剪就冲进了卜氏的房间。

他万万没有料到,卜氏不等他动手,就自己解决了自己。现场满地的血腥和卜氏恐怖的死相,当即把吴延福吓得晕倒在地。

韩令文把他扶到了甘氏屋里,让他躺倒休息。

甘氏老实懦弱,只能守着昏昏沉沉的“老爷”哭泣。

吴延福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傍晚时分喝了一点甘氏亲手做的参汤,身上才感觉有了一些力气。

管家老林带着韩令文来向他报告,说按照他的吩咐,已经正式用休书休了卜氏。卜家人忍羞含忿领走了她的尸首。

三姨太已经入殓,找人看了时辰,定在明天中午出殡,葬入吴家祖莹。因为不愿家丑外扬,招人笑话,所以一切丧事尽量从简。

吴延福点点头,长叹一声,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吴延福在甘氏房内辗转床第,半夜不眠。

三更过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谁也不叫,自己拄着“文明棍”,颤巍巍地进了停灵的后院东房。

这个东房里外三间,就是现在的小楼旧址。

吴延福进了正屋,只见好几扇窗户大开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在夜风中摇曳。一架柏木棺材摆在南屋的地当中,周围却无人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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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个披散头发的脑袋从棺材里面伸了出来!

吴延福很生气,心想我还没死,家里怎么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他用力把文明棍在石板地上咚咚地敲着,一边大声喊:“有人吗?人呢?"

回答他的,是一阵夹着雨丝的寒风,有两盏油灯被吹灭了,屋里一下昏暗了许多。

有人踢踢踏踏从北房走了过来。吴延福定睛一看,原来是韩令文。

看见吴延福,韩令文吃了一惊。“老爷,你怎么起来了?夜里风凉,小心冻着。”

吴延福气哼哼地用文明棍点着他:“好你个韩令文,你以为我要死了是不是?你看院子里乱成了什么样?嗯?三姨太这里窗户大开,雨水满地,连守灵的人没有,你们想干什么?啊?”

韩令文把那棍子一拨拉:“这都是林管家安排的,该我什么事?我好歹还在这值夜,不然你连个人也喊不到。”

一向柔顺听话的韩令文竟然敢顶嘴,这可是吴延福没有想到的。

有心发作,又感到头重脚轻浑身发软,只好先忍了下来,放缓口气对韩令文说:“好好,明天我找老林算帐。你去把窗户关好,把灯点上。桃子呢,你找她来,给她主子守灵。”

韩令文一声不吭转身就走,也不知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时辰已经是四更了。

吴延福颟跚着走到棺材旁边,用手拍打着漆黑的棺材盖,轻轻念叨着:“兰子、兰子,你死的好冤哪!好在那个恶婆子也死了,算是给你偿了一命。你带着孩子走好吧,没准过不了几天,我就该去找你们娘俩了!”

吴延福说完就朝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听到身后的棺材里传出一阵声响。

吴延福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由得头发倒竖、浑身颤抖!

只见那棺材下面的几块板子吱吱呀呀一阵响,竟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吴延福看到有一只细长、苍白的手从缝隙里伸出,抓住一块棺材板稍一用力,就把那板子也推开来,然后一个披散头发的脑袋从棺材里面伸了出来!

吴延福吓得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往外跑,结果被门槛一绊,结结实实摔到了堂屋地上。他怎么也爬不起来,只好裂开嗓子,鬼哭狼嚎地喊起来。

韩令文飞身而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喝道:“你发什么彪?还不赶紧回房去!”

“兰、兰、兰……”吴延福面容扭曲,眼睛瞪得象个铃铛,指着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焦慕兰继续嘶叫着。

韩令文也吓坏了。

不过他的恐惧跟吴延福的恐惧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焦慕兰会提前出来,而且还让吴延福看到!这不仅完全破坏了他们的原定计划,还将造成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韩令文在心里咒骂着,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他听到前院有开门的声音,再看吴延福那似有所思的疑惑神色,顿感大事不妙:假如吴延福领悟了事情的真相,他们几个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心里一急,他抓过门边顶门用的一个石杵,不顾一切地就照吴延福的脑袋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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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甘氏又气又恨,搬回娘家没几天就病死了。

吴延福死后的第五天,吴延禄昼夜兼程赶到了吴家大院。

吴家大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主事的二姨太甘氏染病在身,其实就算她没病,下人现在也没有怕她的了。很多人趁火打劫,将吴家的财产偷运出去卖掉。

开始的时候是晚上偷,偷字画古董,被服细软;后来发展到大白天赶着驴车牛车公开来抢,从家具陈设到砖瓦木料,什么东西都敢拿。

韩令文早已不知下落,林管家一个人管不过来,管多了还有人要揍他,干脆一跺脚也加入到了偷抢的队伍之中。

吴延禄在大院的门口下车时,正赶上林管家指挥人抬出了一个描凤雕花的大围屏。

吴延禄曾经在县政府打过杂,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到夏边,并没有马上到吴家,而是先去拜访了县警察局。

那个留两撇仁丹胡子的高局长收下吴延禄的一份重礼,立即派了两个黑衣警察随着吴延禄一起来到吴家大院。

一听吴延禄自报家门,林管家登时傻了眼。

不过这小子脑子快,立即向新来的“吴老爷”汇报:因为听说吴延福遗嘱要将宅子给外姓人家,院子上下人心浮动,好多不轨之徒趁机吃里扒外偷东西,我管也管不住,只好把值钱的先转移出去,想等“吴老爷”来了再“完璧归赵”。

吴延禄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就命两个警察把门,任何人不准进出,他带着林管家开始接收财产。

各个屋子点了一遍,吴延禄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吴家大院几天来被明偷暗抢,剩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幸存的一些值钱东西,都在二姨太甘氏住的东厢房里。

吴延禄经过盘算,就去跟甘氏摊牌,说经过吴氏家族公议,准备将吴家大院卖给乡绅萧道成,卖房子所得各房均摊,自然也有甘氏的一份。前提是甘氏必须马上搬出去。

甘氏哀求吴延禄,说老爷没给她留下钱财,她搬出去了无处容身,苦求吴延禄高抬贵手,能给她留下后院一角,以度残生。

吴延禄坚决不答应,动用警察将病中的甘氏赶出了吴家大院。

甘氏又气又恨,搬回娘家没几天就病死了。

桃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和其他的仆人、丫鬟、长工一起被遣散。关于吴延禄的后事,她都是听自传言了。

传言有很多种,比较可信的一种,是甘氏的弟弟甘勇为姐报仇,半夜潜入吴家大院,欲刺杀吴延禄,夺其卖房之财;吴延禄侥幸躲过一死,不敢再等萧家付齐房价,就仓皇逃出大院,不知所终。

关于吴家大院的其他人,也有很多传言。

吴子阳从中细致分析,得出一个让人震惊的结论,这就是:

当年韩令坤带着焦慕兰远走他乡,生下一子,起名韩德让;韩德让生韩匡嗣,韩匡嗣于解放后回到夏边,1960年生一子,起名韩世良。

听到这里叶初春吃了一惊:“天哪,韩世良是三姨太的后人?那韩德让到底是韩令坤的儿子,还是吴延福的儿子呢?”

吴子阳无奈地一笑:“此处存疑。因为那时没有亲子鉴定一说,所以谁也没法确定。按照现有资料,我认为是韩令坤之子的概率为95%,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吴延福的后代。”

叶初春忽然有了疑问:“不对呀,如果是韩令坤的后代,那么韩家父子的出身就有点不大光彩,他们怎么还会大摇大摆回夏边呢?”

吴子阳拍拍叶初春的肩膀:“很好,小鬼,你也学会动脑筋了。”

叶初春“啪”的给了吴子阳一巴掌:“我不光会动脑筋,我还会‘铁砂掌’呢,别卖关子,快说!”

吴子阳揉揉被叶初春打的肩膀:“哎呀小娘子,你还真有手劲啊,好疼!”

叶初春得意地一笑:“以前不知道吧?本姑娘中学的时候是校武术队的尖子。以后在我跟前老实点啊。”

吴子阳撇撇嘴:“说你胖你就喘啊,就你那‘武术’……,”见叶初春又扬手,吴子阳连忙做投降状:“好好,你厉害,我服了还不行吗。我告诉你,原理很简单。韩世良父子之所以还在夏边招摇,是因为当年的人们都认为焦慕兰是死于流产大出血,没人知道她还活着,并且还跟了韩令坤。桃子作为焦慕兰的心腹丫鬟,自然是知情人,所以韩令文给了她一大笔钱作为‘封口费’。‘桃子’不是因为遇到我这个正宗的吴家后代,不是因为她自己时日无多,也是不会轻易说出实情的。”

“还有问题,”叶初春问,“你怎么知道韩世良是焦慕兰的后人,听梅老太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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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的天哪,他们都凑到吴家大院来干什么?

“当然不是。我是推理出来的,而且我的推理很有依据。”吴子阳告诉叶初春。

据梅老太讲,焦慕兰此后远走他乡,深居简出,谁也不知她在哪里。直到二十多年后的1947年,梅老太随儿子到省城走亲戚,意外地碰见了已经徐娘半老的前“三姨太”。

他们在一条曲折蜿蜒的旧式胡同里走了个对面。

猛然见到原来的丫鬟“桃子”,手拉一个小男孩散步的焦慕兰似乎吓了一跳。

桃子赶紧问“三姨太”好,焦慕兰直摆手:“别这么叫了,你就叫我韩太太吧。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吗?”她还以为“桃子”是来找她的,

“桃子”连忙解释,说亲家母有病在省立医院住着,跟儿子来看看她。路不熟,走迷糊了,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个胡同里来了。

焦慕兰长出一口气,连忙指点道:这是“按司胡同”,出胡同口往西,第二个街口,路南就是。

“哦哦。”“桃子”应着,心想也不能就这样走开,于是信口问了两句:“韩太太你身子还好吧?这孩子好乖的样子,你家的?”

“我挺好。这是我小孙子玉柱,大名叫韩‘筐子’。快叫奶奶!”

那小男孩清脆地叫了一声“奶奶”,“桃子”连说不敢当。

“桃子”很有眼色,又随便敷衍了两句赶紧告辞。焦慕兰假意让她去家里坐坐,“桃子”说她还有事,就匆匆走开了。

就是梅老太的这段讲述,让吴子阳“考证”出来,韩世良应该是焦慕兰的后代。

吴子阳找出一个纸页发黄的破本子给叶初春看,说这就是他的考证依据。

叶初春嫌脏,摇头不接:“什么破玩意啊,我不看。你给我汇报清楚就是了。”

吴子阳指点着那封面:“这是一份‘文化馆现有人员家庭情况登记表’,年代很早了,是我从那西厢房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的。”

“你看啊,这个登记表上,韩世良登记的是:父亲韩匡嗣。社会关系里面,祖父的名字是韩德让。我就想啊,梅老太的记性真好,她还记得那小男孩大名叫‘筐子’,焦氏其实说的不是‘韩筐子’,是韩匡嗣!从年龄上推算,韩匡嗣之父韩德让只能是三姨太的大儿子。”

叶初春把脑袋摇得快掉下来了:“天哪,这就是新闻系的高材生啊?这算什么牵强附会的推理?按这里的土话发音,那‘筐子’完全可以翻译成‘光时’、‘刚思’‘康姿’,还有什么‘杭慈’,差不多的名字多了。”

吴子阳扶住叶初春的脑袋:“小姐,你别弄的标准太高啊。我又不是‘FBI’(美国联邦调查局),调查到这个程度就不错了。而且我的推理还有别的佐证。”

“什么佐证?”叶初春问。

吴子阳的这个佐证其实是旁证。

这个旁证来自梅老太的述说以及她听到的传言。

一是韩令坤之死。

韩令坤带焦慕兰逃走以后,先后生了五个孩子,由于不断添丁进口,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于是,韩令坤于1929年冒险潜回已成“萧宅”的吴家大院,寻找当年吴延福藏匿的钱财。不料冤家路窄,他的行踪恰恰被卜氏的家人发现,卜氏的老父密报了萧道成。萧道成让萧子敬带警察抓获韩令坤,将其毒刑拷打致死。

二是卜氏余族的逃亡。

此事过去七八年,韩令坤之子韩德让再回夏边为父报仇,杀了住在大院内的萧子敬的小妾和两个孩子,又去追杀卜氏的老父。卜氏家族因此逃离夏边去了北海。卜家人丁不旺,好像只有卜氏的亲妹妹留有后代至今,那家人应该是姓康。

三是萧子敬后人的下落。

这是梅老太的儿子打听到的。说是萧子敬于1946年作为汉奸被处决后,其妾逃到省城,改嫁简家,将其前子易姓为简。

叶初春把这些联系起来一想,不禁呆住了。

吴子阳做结论似的说:“你明白了吧?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相当复杂,从这些旁证来推理,韩世良是韩令坤的后代毫无疑问。”

叶初春马上补了一句:“可是,老康和小简子到底是不是卜氏和萧子敬的后代,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许他们姓康和姓简只是一种巧合!”

“尽管叶小妹说的这种巧合实在是太‘巧’,但是鄙人无言反驳。可是我们没有功夫也没有必要再去调查证实他们到底是谁的后代。我要做的,就是及时通知我二叔,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我们得把这三个‘嫌疑人’都撵走。当然韩世良不在‘撵走’范畴,对他是重点防范的问题。”

“我的天哪,他们都凑到吴家大院来干什么?就是为了那虚无飘渺的财宝?”

“谁知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基本断定,前一段就是他们几个人在兴风作浪,至于他们是一伙的还是‘各自为战’,是联合行动还是分散作案,一时还闹不明白。我二叔说了,明天让韩世良搬走所有东西,然后辞退老康和小简子。这样一来,吴家大院很快就会风平浪静的!”

事实证明,吴子阳想得是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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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从此袁舟履恨韩世良恨的咬牙切齿,在街上碰了面两人都不说话.

袁舟履关好房门,点燃一只烟抽着,一边看他老婆在屋子里用大塑料盆洗澡。

他老婆叫黄彩华,熟人都开玩笑叫她“黄花菜”。

黄花菜比袁舟履小七八岁,虽也是许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身条挺好,皮肤也不错,袁舟履看着看着就想上去动手。

黄花菜打了他一巴掌:“你个老色鬼!”

袁舟履笑道:“我本来不色,是你在引诱我。”

黄花菜撇撇嘴:“你看人家家里,房子好几间,安上热水器,住起来多‘恣’,谁象你家,洗澡还得用这个破盆子。”

袁舟履说:“你别急。吴家大院这个活很有赚头,吴老头子又有钱,怎么也得挣他个五千六千的,钱到手我马上就给你安个电烧的热水器。”

“这两间小狗窝你往哪安,安你头上啊。再说了,现在没有不拖工钱的,这会儿干完,年底给你钱就不错了。”

袁舟履叹道:“这倒是不假,他妈的有钱人心最黑了。”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袁舟履过去接起了电话,“喂,谁啊?……是你啊,难得,大领导有什么指教啊?……”

袁舟履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半天。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阴着脸冷笑,渐渐的脸上阴转多云转少云,很快就阳光灿烂地笑起来:“哈哈哈,你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我老袁算什么啊,一个土木之人,承你看得起我,好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马上就到。”

黄花菜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谁啊,叫你干什么?”

袁舟履说:“你再也猜不到的人。是韩世良,请我去喝酒。”

“他?他肯请你?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别理他。”

袁舟履跟韩世良曾经闹过矛盾。

原因是袁舟履给文化馆安装土暖气,韩世良硬说他工程质量不好,压着工钱不给他。

袁舟履被干活的民工逼得没法,只好给韩世良送礼,送一遍还不行,一直送了三次,韩世良才给他结清了工钱。

算上送礼的花费,加上因为民工闹事多给人家的工资,袁舟履不光没挣到钱,还倒贴了好几百。

从此袁舟履恨韩世良恨的咬牙切齿,在街上碰了面都不待搭理的。

袁舟履并不知道韩世良为什么要请他,后来想了想,他们之间已经好久没什么来往,如果说韩世良有事求他,必定是因为他承建的吴家大院工程。可那现在已经不是文化馆的地盘了,跟韩世良有什么关系呢?

在夏州酒店见到韩世良,袁舟履还觉得有些不得劲。韩世良却热情非常,跟袁舟履先握手,后递烟,再奉茶,伺候得殷勤周到,就像两人间从没有过任何的过节。

在等候上菜的时候,韩世良把一个黑色的皮包放到袁舟履身边的椅子上,又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老弟,过去的事不是你老兄为难你,实在是那个时候我有苦衷。我们没有财权,花钱还要给局里打报告,现在的官僚作风你还不知道,一拖就拖那么长的时间。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对不起老弟。这点东西和这些钱,算是我给老弟正式赔礼了,老弟你一定要给我面子啊。”

袁舟履看看那个包,里面是两瓶酒两条烟,信封里都是百元大钞,估计不少于2000元。

袁舟履有些兴奋也有些惶恐,这个一毛不拔的家伙出手这么大方,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求呢?

见袁舟履咧嘴笑了,韩世良松了一口气。

很快酒菜上齐,他们二人在越来越融洽的气氛中,称兄道弟地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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