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连载]情欲恐怖小说《爱是有毒的》 (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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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18
标题:
[连载]情欲恐怖小说《爱是有毒的》 (连载完)
??爱情是宿命,情欲却变成可怕的梦魇!
你毫无察觉
网络上游荡着数不清的幽灵
在暗夜里窥视着你的生活
在阴影里把玩着你的伤口
在暗地里左右着你的生命
你是被爱毒死的
你想要放过的曾经偏偏不肯放过你!
——题记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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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18
第一章 诡异往事
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个想法不正常,但它偏偏是所有其它可能性都被排除掉后,唯一剩下的一个。
事实上,它就是唯一的可能!
可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陷入到可怕的矛盾里,我都快被它逼疯了,我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但我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荒谬绝伦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魂???
我不是那些什么民间灵学爱好者,也不是什么迷信者,我从来就不信算命、占星、水晶球、看手相、看面相、测八字等等一切胡说八道。我受过中国最好最正规的学术训练(如果中国真有所谓正规的学术训练的话)。从小到大,我从一系列重点学校毕业,最后考入复旦传播学院,在那里我度过七年青春,拿到一张学士文凭、一张硕士文凭。这两张薄薄的纸片,似乎证明了我是这个国家里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人群中的一份子。
在我所受的学术训练中,一切都必须用理性、事实、统计图表、实验数据来说明问题,而且我不是学术混子,绝对是这个领域里的高材生,讨论课上我提出的问题经常让教授们难堪,毕业论文也着实让他们骄傲了好一阵。
如果那些可敬的教授们发现他们的高材生现在正在考虑灵魂存不存在的问题,天知道他们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但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笑不笑话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陷入危险中,必须独自解决这个问题,我没法和身边的人商量,他们会以为我疯了!
我也觉得自己快疯了,但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恐怕——
他妈的!还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鬼魂确实是存在的!!!
祸根早就藏在两年前,也就是2003年。但那时我全部心思都陷入感情烦恼,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古怪的事?
那是我毕业后的第二年,也是我和余晴同居的第二年。
余晴是复旦心理学硕士,在校时曾被大家捧为“天才心理学家”,谁知她毕业论文却出了问题,毙了几稿后终于被迫换了选题。从那时起她开始失眠,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答辩闹的,但毕业后她依然没好。余晴毕业后在北京一家精神病院找到工作,治疗抑郁症。我则在北京一家都市报当夜班编辑,赚钱比她多一倍,不过工作十分无聊。
当时我们的关系已经濒于破裂,我们在互相欺骗。
她总借口去上海会诊、调病历、开研讨会什么的,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回上海会情人。那家伙是一个中年人,我没见过。2001年我来北京图书馆来查资料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他们就搞到一块去了。同寝室的老三后来告诉我,我在北京那两月他经常看见一个余晴和一个中年男人幽会,“看起来很亲密,关系肯定不正常!”不过当时我没问过余晴这件事,因为我觉得自己没资格问她,那两个月我在北京也没闲着。后来余晴频繁回上海去会情人,我依然没问,理由同样,她一走,我也立刻和情人约会。
2003年6月14日晚上,那个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天深夜我躺在床上,余晴坐在电脑桌前死盯着屏幕,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睡着后自己再睡,她已经很久不愿和我亲热了。
看着她消瘦的背景,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的爱恋变成现在这付样子,心中的柔情慢慢被冷酷的相互欺骗蚕食。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内心中的柔弱,难过得几乎要落泪。我不知道是自己依然爱她,还是仅仅习惯了在一起生活,但我确实舍不得她。
我起身从后面抱住余晴,难过地问:“我们这是怎么了?”
余晴漠然地回过头,象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我。
我无力地说:“我依然爱你!”
余晴沉吟了一会,低声说:“爱是有毒的。”语调冰冷,没有一点感情。
我在内心的一片冰寒中独自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熟睡中突然感到浑身发冷,鼻子里满是腐臭的焦糊味。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突然,我看到一双古怪的眼在上面一尺处,正死死地瞪着我!我吃惊地大叫,但喉咙里只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
那双眼爬满了红血丝,长在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上,长发乱蓬蓬地披散下来,直垂到我脸上,恶毒的目光和气味让我窒息。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正僵硬地站床前,俯身端详着我的脸。我浑身发抖,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拼命渗出,但身体却象僵住了一样分毫动弹不得,嘴里涌进一阵阵的臭气。那个女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一点细节,只能看到她身上的白袍有几处烧焦的痕迹,里面露出红黑掺杂的碎肉。
余晴不知为什么不在身边,我孤独地躺在黑暗中。
这个梦魇不知持续了多久,好象有几个小时那么长,我听见自己心跳的轰响,死死地盯着那双可怕的眼,那眼睛里流露出恶毒的残忍和报复的快感,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被她瞪成一具空壳……
突然,那女人的右手缓缓抬起,向我的脸伸过来,“啊”的一声,憋在我喉咙里许久的惊叫终于冲口而出,我猛地扭过头去,死死地闭上眼睛,心脏发疯地跳,她的手近在咫尺,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落下来……
不知多久,我才敢小心地睁开眼睛,墙面上一个暗淡的人影正渐渐消散,我艰难地回过头,只有一地空茫茫的月光,什么人都没有!
肺里的气体缓缓呼出,我感觉自己象死过一次一样虚脱。我打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暖光让人心神稍宁,但全身冷汗未干,凉飕飕的。
这是一个如此逼真可怕的梦!
但是,余晴真不在身边!
我翻身坐起,发现脱鞋湿了,满地都是淡红色的水!接着就听见了卫生间里隐隐传来水声,那里面亮着灯。
我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恐惧,轻轻喊了一声:“余晴!”
没有回答。
我起身趟水向卫生间走去。水声越来越大,推开门,我听见自己的口中发出一声哀号——余晴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红色的血水淹没了她,她手腕上撕开一个丑陋的裂口,青色的血管在裂口处呲出!
我无力地沿墙坐倒,含泪望着余晴的尸体,在血泊中坐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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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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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18
这件事发生很久以后,我都没意识到它里面隐匿着什么东西。
可谁又能想得到呢?
我一直以为,余晴的死是因为她那个秘密情人。
这在当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我和余晴的关系再糟糕,也没糟到她能自杀的地步,大不了分手罢了。她的死只能是因为那个秘密情人,他们之间不知弄出什么事来,也许他骗了余晴,致使余晴伤心欲绝地自杀了。她死前不是说“爱是有毒的”吗?是那个男人的爱把她毒死的,跟我没关!
我也尝试着象余晴一样去分析那个梦的含义,但总是分析不明白。余晴恐怕会酸溜溜地说:“你梦着别的女人,还怪我去死吗?”但我心里却深深地知道,那个梦没有一点性的意味,绝对没有!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象一个旋涡、一个无底深渊,让我眩晕、发抖,那个梦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含义——恐惧!
但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永远地过去了。我又不是学心理学的,何苦总拿一个不明不白的梦折磨自己?余晴的秘密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已经死了,永远在我生命中消失了,我又何必深究她的秘密呢?
说起来好象有点变态,我甚至有种不合时宜的轻松感。
我知道这话有些残忍,太不象人话,不过却是我的发自肺腑的最真实的感受:我又自由了!!!
真的,我彻底自由了!我不必再和谁死守在一起装傻混日子,靠互相欺骗维持一个家……只剩下我自己,我就可以对自己绝对诚实了。我诚实地承认,自己对女孩有着广泛的性欲,却不想和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纠缠一辈子;我诚实地承认,我酷爱自由,虽然我知道自由的代价是内心永久的孤独;我诚实地承认,爱情的冲动也许还会出现,但我却总忍不住想笑话它。
我发觉自己变了,才二十几岁,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沧桑得不象话了!
我还住在当时和余晴一同租的房子里,还在那家都市报当夜班编辑,象吸血僵尸一样昼伏夜出,乱七八糟地活着,感情象野草一样疯长,又很快地枯萎。有些瞬间我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感情,偶尔深夜里也会被谁打动。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感情,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会持续几分钟。我胡乱挑逗,但总是在射精之后无可回避地陷入到孤独的深渊。我知道一切都是游戏,如果别人无法忘怀,只能说明她们无法放轻松,无法享受游戏的快乐。她们要的是高潮之后的温情和幸福,而我却知道高潮之后只有孤寂、厌恶和逃不掉的谎言。
这两年,我的感情生活差不多一片空白,我躲开一切有可能的爱,只愿意和一个女孩保持着感情交往,因为我和她不可能。
她叫往事惘逝,我只知道她的网名。她是余晴死后我通过QQ结识的一个女网友。本来是出于性的目的交往的,后来我们却成了彻夜清谈的知心朋友,因为她只来得及在星巴克见我一面就匆匆赶去机场,她要离开北京去多伦多大学留学。
那次见面让我大吃一惊。
我本没对往事惘逝的容貌有任何幻想,因为是有一天深夜她先在网上主动和我搭话的,我就认定她不是美女。美女现实生活中的交往都十分丰富,还不至于大半夜迫不及待地到网上和男人搭话。而且那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美女为了保养皮肤早就休息了。
但往事惘逝确实是一个美女,而且身材出众!最让人心动的还是她清澈明艳的眼睛,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你,能让你瞬间窒息。我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美女!
我们俩交往从一开始就是有选择的谎言,我告诉她自己是一名医生,还告诉她自己的一些其它背景,当然这全都是谎话。但除此之处,我却什么都可以对她讲,无论是多隐秘的情感。我熟悉陌生和恐惧的含意,但竟然在编造的幻想人物中寻找到了真实,因为除却没有意义的背景,唯一可交流的反倒是最真切最单纯的感受。
地球的另一侧,几万公里外,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孩在分享自己的感受。安全的距离时常给我孤寂的深夜带来一点温暖。又或者,她只是我最后一点纯洁的寄托,一个爱的幻像。
我只敢在安全的距离里爱。
我就这样混过了生命中最年轻的两年,到了2005年,我28岁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前天,也就是我28岁生日那天,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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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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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0
第二章 神秘女人
28岁生日使我心情十分灰暗。
平日里总是胡混,只有到生日时,才突然发觉自己虚度了好多年光阴,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
快三十的人了,我还是带一事无成,而且也不想成什么事。没人需要我,没人牵挂我,我也不想牵挂任何人。我就这么孤零零、稀里糊涂地活在这个世上,看不出会有任何起色。
一整天我都陷入到懒散的忧郁中。
晚上下夜班的时候,我把最后一遍版样放到夜班主任柳菲的桌上,她转过头去,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当然是我自作自受。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和柳菲之间很亲密,不光只有性,还有某些似乎可以称之为感情的东西。柳菲大我七岁,从小我就梦想能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姐姐。余晴刚刚死去那段时间,如果没有她陪着我,天知道我会过得多可怕?
但这半年来我总是躲着柳菲,她也就一脸冷漠,不再理我了。不过我并不太在乎她理不理我!
上楼回家之前,我在楼下的超市买了十二瓶啤酒,打算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这样无聊的人生有什么理由要去庆祝生日呢?
但这天却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
我刚喝了不到两瓶啤酒,就听到敲门声。我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竟然站着柳菲!
“想不到吧?”她笑呤呤地看着我。
我实在大吃一惊!一个小时前她还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转眼间却象没事人一样站在我的门前。
“发什么呆,还不快接过去?”柳菲递过一盒生日蛋糕。她亲热的样子让我怀疑我们之间好象根本没有半年的冷战。
“吓了一跳,你是成心给我一个惊喜吗?”我装热情掩饰自己的尴尬。半年没和她说话了,我发现自己的舌头有些生涩。
我一边接过蛋糕,一边把她让进屋里。
柳菲迈进一只脚,突然怀疑地看着我说:“如果你心烦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不,不,我正在想你。”
“瞎说,想我还躲着我?”柳菲立即浅笑盈盈,看见满地的啤酒,她脸上又露出嘲弄的神情,“嗬!这么多酒!过生日时想一个人躲起来喝个滥醉吗?”
“自从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每天都喝个滥醉!”这句厚脸皮的胡说八道自己从我的嘴里溜出来,我发现自己也在演戏,好象我们昨天刚刚亲热过。
柳菲只是宽容地一笑。“你过的是什么生活呀?”她站在地当间环视一圈我的屋子,不等我回答,便开始收拾起屋子。我想帮忙,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收拾的,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忙。那身职业套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看来她是下班直接来我这儿的。
才十几分钟,屋子里确实整洁了不少。
我们席地而坐,中间摆着她买来的生日蛋糕,上面写着:“Where there is the dream,There is the home.”(哪里有梦想,哪里便是家。)柳菲正小心翼翼地把烛条一根一根插在上面,数够28支,她满意地站起身来关上灯。
“现在,许个愿吹蜡烛吧?”烛火在她的瞳仁里轻摇,她依旧微笑着看着我。
这实在让人头痛!我迟疑了下,终于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许的,直接吹吧?”
“怎么会?每个人都有愿望的呀?”
“真没什么可许的!”
“难道你没有想要去爱的人吗?”柳菲的神情似笑非笑。
“没有!”我笑一笑,若无其事地说。
柳菲不以为然地说:“算了算了,我许个愿,你来吹?”
“那算是谁的愿呀?”
“算是我的愿吧!好多年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也好多年没许过愿了。”柳菲闭上眼睛开始祈祷,她的嘴唇轻轻地翕动。她肯定是想起自己独自过生日时的难过,才突然赶来陪我的,而我却从没想着给她过一回生日。我心里有一丝感激,也有一丝愧疚。不过,我依然觉得这生日没什么可过的。
柳菲许完愿,展齿一笑,低头一下子吹熄蜡烛,屋里一片黑暗,“忘了忘了!该是你来吹的!”
“无所谓,谁吹都一样。”我笑一笑回身打开台灯,“许的什么愿?”
她笑了一下,不回答我,自己倒了半杯啤酒一口喝光。放下酒杯,柳菲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你知道吗,这几个月不能和你说话我有多难受?”
“我也很难受,有段时间只能和你说话来着。现在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是你先不理我的。你没有说话的人还能怨得了我吗?”
我笑一笑 ,说:“我谁都没怨,也许就是想折磨自己一下。”
柳菲不屑地说:“捎带着折磨我一下?”
“我希望你过得好。”
柳菲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黯然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我糟透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有件要命的事一直着急对你说来着,但我们见面都装不认识,一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今天晚上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借你过生日打破僵局,想了整整一晚上,真想不管你这个没良心的,但终究还是心软,忍不住来了。说心里话,我实在恨你恨得要命,但还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死!”柳菲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恐惧。
“我什么死?什么事?”我吓了一跳。
柳菲一哆嗦,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直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认识一个叫水灵的女人吗?”
我一愣:“这名字很古怪,从来没听说过!”
柳菲怀疑地看着我,问:“真的?不会是你上过床后把人家名字都忘了吧?”
“怎么会,我在电脑里都给她们建档案库的。”
柳菲撇撇嘴:“正经点,你真不认识她吗?”
“为什么要骗你,我真不认识!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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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菲摇摇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说:“你先对我说明白一件事,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半年来你都不理我?我又没缠着你求你爱我,如果你厌烦我了可以直说,干什么这样突然不理人?”
我知道今天逃不掉,她名为给我过生日,实际上是为这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直说:“是因为谢雨亭……”
柳菲脸色蓦地一变,哼了一声:“早知道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你想去爱就爱吧,我还能死气白赖拦着你吗?那也不用见我象见仇人似的,我又没对不起你什么?”
谢雨亭是副刊编辑,和我住同一方向,下夜班后我们常合伙打车回家,那段时间她和我走得很近。有一次我把她带回来家想和她做爱,但她是一个纯得有点过分的女孩,居然把我的性暗示当成爱情。我还没下作到为了做爱撒谎骗人的地步!结果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做,赶紧把她送走,从此就尽量避开她的眼神,再也不谈这件事。谢雨亭无法理解我的为什么先是追求她而后突然敬而远之,很是恼怒。但我避开她,让无法解释的事保持原样。我不希望再在熟悉的人身上发现陌生的秘密,所以就干脆逃避熟悉。总有些秘密是不为人知的,所谓的亲密不过是表象,永远是表象。
只是后来,我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真有点在乎谢雨亭。她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留意我,而我实在不愿意在那双清纯的眼睛里显得象个色情狂。就是因为这个,我开始避开柳菲,结果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我和柳菲真就不说话了。
当然,这些不能都告诉柳菲。
我叹了一口气,对柳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谢雨亭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她脑子简单得离谱,以为人生不过是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再把孩子养大……而我又相信什么呢?我相信爱情不过是一个黄色笑话,我相信婚姻不过是两个骗子合伙做生意!我什么都不信!我尤其受不了她那种较真的眼神,那眼神直盯着我心里最软的地方,而我却不可能回应她,我没有能力去爱谁。我谁都不想爱,也不愿意想起爱这回事,想起来就难过得要命。但谢雨亭那双眼睛分明是在提醒我,让我记起爱,记起自己的懦弱。不错,我是胆小鬼,不敢去爱。我已经完蛋了,心早就死了。但我不需要别人总那么好心提醒我,说我活得象僵尸一样无聊!”
柳菲神情古怪地看着我,眼睛里突然流出两行泪,她的声音都变了:“你是聪明人,什么都看透了!可我是傻子,我也是想要被人爱的傻子!余晴自杀,你就变得这么玩世不恭。可我的生活也早就被毁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你觉得自己下贱,不配去碰珍贵的东西,只配跟和你一样下贱的人在一起!我就是下贱的东西,我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我的感情感受什么都不是,你喜欢了就随便碰,不喜欢了就随便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慌忙去抱她,柳菲一下打开我的手。
我哀求道:“别哭了!是我下贱,配不上你。我只是难过没什么东西能长久得了,想一个人躲起来,这半年我比你痛苦多了!”
我不断地安慰她,可柳菲的哭声却越发止不住了,最后我只好静静地抱着她,让她在我的怀里哭个够。女人上来神经质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越说越糟。我吻了吻她沾着泪水的脸,什么都不说,心里觉得好没趣。凭什么女人就可以随时发神经,而男人就非得有义务哄着她们?
罢了罢了,好在柳菲不再拒绝我抱着她了。
柳菲悲悲凄凄地哭了半个小时,哭声才渐渐隐没。我依旧不说话。又隔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傻,那么说你不公平。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们又能有什么未来?难道我自己又相信什么爱情、婚姻吗?我们都已经被毁了,前面没有路,什么都没有!这半年来我压抑够了!”柳菲挣脱我的怀抱,凄然一笑,脸上还挂着泪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一个老女人居然跟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姑娘吃醋!”
我说:“你一点也不老,而且,绝大多数女人无论多年青,都不敢梦想有你的美貌。”
柳菲不屑地说:“美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说这些了,今天找你是有要紧事告诉你的,我却白痴一样哭个没完。唉,你别怪我,这几个月我受够了,也只能在你怀里哭一哭吧!”
我说:“欢迎来我怀里哭,anytime anywhere!不过,你说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还说我要死什么的。”
柳菲突然露出恐惧的神色,“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吧?”
“他死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关系不好。”
柳菲皱了皱眉头,说:“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不愿意提这件事,因为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直到几个月前我才发现,他的死和你有关系!”
我头皮一阵发麻,“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柳菲说:“他也不认识你,不过这都无所谓。我从头告诉你吧。其实这件事可能一开始就不大对劲,只不过我一直没注意罢了。我和他结婚的时候还不认识你,不过就算认识你,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那时我象中了邪一样地爱着他,哪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生活啊!到现在我被毁的一点梦想都不剩——嗯,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怨气——我丈夫那人是学电子的,脑子简直是二极管装配起来的,只有是、否两种运算,简单得可怜。真奇怪我这个学美术的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确实爱上他了,你相信吗?当时有那么多有情调的漂亮男孩,看到我都挪不开眼珠,成天缠着我、围着我转,只有他,傻愣愣的看我一眼,立刻就低头摆弄他那些破电路板。可是我偏偏着了魔一样只爱上他,不顾我妈妈的反对非要和他在一起。我自己都不相信,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荒唐!有一次,那时我正在热恋中,我硬把他从一大堆电路板中拉出来,让他陪我散步。那是晚上,月色很美,我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我正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动情地说:‘今夜月亮好美!’你知道他怎么回答?你猜都猜不到!他抬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说:‘那能咋地?’你别笑!我是说真的!在那么浪漫的气氛中,身边有这样一个美貌的姑娘正痴情地望着他,他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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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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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0
柳菲提起婚前的事,一肚子怨气就刹不住。我不得不说:“但你还是和他结婚了吧?”
柳菲说:“是啊!只可惜当时我傻得厉害,发了一顿脾气也就罢了,还妄想把他改造成一个有情调的人。妈妈说我们性格不和,可我哪想得了那么多,我爱他呀,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时我还很幼稚,以为爱就是生命中的一切,还是想方设法嫁给了他。可结婚不到两年,我就发现惨了!他一点也没被改造成有情调的人,反而是我被他改造得一天比一天土了。他每天晚上不是抱着电视傻笑就是上网聊天,很少理我,我也渐渐无聊地看地港台垃圾片了。我们之间没话可说,大不了是做菜洗衣、单位那点破事儿。我总觉得郁闷,但不知道究竟哪儿不对劲,只是心里奇怪,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吗,这就是我想要的家吗?直到2001年我遇到你,我才明白过来。你来报社的时候,我刚当上夜班主任。每天晚上,看着你变着花样和部门里那些年青女孩胡闹,却从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突然发现自己难过得要命,嫉妒得心痛,好多本该是我的东西就这样永远错过了。真的!已经好几年没有男人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瞧我了,我都快忘了被人瞧、被人爱的感觉了,好象我只是一截烂木头,男人看我一眼便无动于衷地转过头去。你都不知道,每天夜里我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旁边睡着一只猪一样打鼾的男人,我满脑子里就只有你一脸坏笑的模样。想着想着我就难过得流泪,恨得不行,真想一脚把身边这只猪一样的男人踢下床去!但我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并没真踢,也没想和你怎样,我还能怎样呢?我都结婚了啊!我那时还经常对你不客气,我恨你,是你让我知道自己的生活原来这么苦闷无聊。我总想哭!只不过几年前,我还是一大群男孩追逐的对象,可短短的几年发生了什么,我觉得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老得没人要的土人!就算你来追求我,我又能怎样,不过是自我欺骗一阵罢了,证明自己还有人要,还有魅力,还会被人喜欢——但我能怎样呢?我不可能离婚呀!你知道吗?就是你那付年轻胡闹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的生活已经完了,剩下的生命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可我还那么年轻呀!”
我说:“没那么可怜吧?那时我就觉得你很性感,也很年轻。但是,你既然已经不爱他了,为什么不能离婚?”
柳菲犹豫了一下,说:“不那么简单,后来出一件事,我才发现自己还爱他。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丈夫了,我觉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离我的心很远很远。但我还是决定自我欺骗地活下去,我不敢想象离开这个家自己怎么活。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他的包里发现一只精巧的女式手表,打着很漂亮的包装,上面还夹着一张写满肉麻话的卡片,那上面的名字却不是我的,是一个叫‘水灵’的女人!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女人有什么古怪,只记得自己一下子就傻了,心里痛得受不了。我突然发现我还爱他,还是离不开他。可他从来没送我什么东西,从来没对我说过什么肉麻的话,反而把这些话都留给了别的女人。那纸上的话明明是说他们已经亲热过多少回了!我发觉脸上满是泪水,一抹眼泪,发现自己居然在笑——真是太可笑了!我们原来一直都是在同床异梦,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同床异梦啊——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想你,而他就在身旁打着鼾,梦着别的女人。我们是一对儿多可悲的骗子呀!自欺欺人地做着互不相干的梦,冒充最亲蜜的人活在一起!但我想了一下午,直到他回来,也没敢和他说手表的事。我不敢和他摊牌,怕一旦什么都说明白了就真的不可挽回了。我还爱他啊!只好一个人躲起来委曲流泪,我恨他、恨那个叫水灵的女人、恨你、恨我自己,恨所有人!可我一声都不能吱,只能自己咬着牙哭。唉,我真后悔,那时应该和他摊牌的,也许后来他就不会出事了!但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人能和我商量,我压抑得厉害,就申请去外地采访,明知道正好留下他们在北京大搞特搞,但除了散散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柳菲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但是我刚一走,就出事了!那是02年,我在西安采访的时候,突然接到东城区派出所的电话,让我立刻回京,却不说什么事。我心里知道不妙,立即坐飞机赶回来。到北京他们才跟我说,我丈夫已经死了,死得很离奇!简直难以想象!那天深夜,他打开水龙头把洗脸池注满水,然后把脸埋在水里面溺死自己。直到楼下的人家因为漏水找来物业,物业砸开门才发现他——他还僵硬地弓着身子站在那儿,头埋在哗哗淌水的洗脸池里。他们一拉他的身子,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倒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古怪得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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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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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2
柳菲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她的手微微发抖,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从没听说过这种死法,我眼前仿佛出现她丈夫死时古怪的笑容。
柳菲接着说:“当时我一滴眼泪都没流,整个人都傻了,只觉得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我头晕得厉害,浑身发软,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可那个警察就是不放我走,一再向我解释,我丈夫是自杀,因为门是从里面反锁,屋里只有他自己。警察不让我自己呆着,一个劲安慰我。我只好坐在那里,怔怔地盯着他的衣领,心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念头转来转去,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想:那个警察的扣子很滑稽。我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直到晚上,我孤零零坐在家里的时候,眼泪突然哗地流了出来,这才活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对,不对,警察肯定搞错了!没有人能用那种方法杀死自己,再何况我丈夫还是一个个性软弱的人,绝没这种魔鬼一般的坚忍,能把脸埋在洗脸池溺死自己!开什么玩笑,他连晚上起夜都要打开所有的灯!再说,他有什么理由自杀啊?他那么大本事,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还勾搭上一个下贱的情人!我趴在床上痛哭了一整夜,直到哭昏过去……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都快疯了,那个家一天都呆不下去,我不断地申请去外地采访。但只要一回北京,一住在那个家里,每天晚上都在泪水中醒来!结果不到一年,又出事了……”柳菲突然停住。
“又出了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柳菲摇了摇头,不理会我的问题,接着说:“跟你没关系,反正是出了事!事后我突然就想开了,我对自己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吧!’我想起有一次,你在采编平台上笑嘻嘻地对哪个女孩说:‘勾引我吧,我很容易上钩的!’既然你这么容易上钩,好!我就勾引你!那是我婚后这几年来第一次细心修饰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人渐渐恢复了当初好女孩儿的模样,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擦干了眼泪,补了补妆去上班。你看我的眼神果然和从前不一样,立刻上钩了吧?”柳菲淡淡笑了一下,眼里还含着泪。
“早就想上钩来着,谁让你之前一直没给机会?”我笑着说。
“就会嘴甜!又忘了半年不理人的事了?余晴自杀那会儿你光知道和我腻着,我伤心的时候你又跑哪儿去了?你知道吗,你跟我说的那些事,我听着比你自己还难过。那时我就告诉自己,虽然我已经不敢希望什么爱了,可还是想永远关心你,我不敢再谈什么爱情婚姻的,就想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但你又突然为了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不理我了!”柳菲又想起这件事,眼圈一红,但忍住没哭。
我探身吻了吻她。柳菲皱了皱眉头,说:“你不理我也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你理我。下班后我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差不多天天夜里都哭醒。落得这样下场,我也不知道该怨谁,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有一天夜里,我又一次醒来,发现满脸的泪水。我正要找手巾擦泪,却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屋里有人!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头一看,床前站着一个黑影,我刚要大叫,却突然呆住了,那个黑影竟然是我丈夫!”
我心里一阵寒意,轻轻握住柳菲的手,她的手冰冷,直发抖,她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不知怎么的,一看见他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他弯下腰,在我耳边说了一串数字,指了指电脑,然后退入墙角的黑暗中。我突然清醒过来,抬手打开灯,墙角那儿根本就没有人!我告诉自己:‘菲菲不要怕,不要怕,这一定是一个噩梦……’可还是忍不住抱着枕头整夜发抖。那天晚上我都恨死你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为什么一声不吱躲得远远的,我陪了你一年多,这个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陪陪我?我流着泪,哆哆嗦嗦地给你打电话,你不在家,手机也不开机,不知道又在和哪个女人胡搞!”柳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吻了吻她的泪水,说:“对不起,那天夜里我应该陪着你的。”
柳菲厌恶地推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抑止住泪水,接着说:“后来天慢慢亮了,太阳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梦里那串数字,他是指着电脑和我说的。我打开电脑,想不出这串数字能有什么用,他生前总在网上聊天,从来不理我,我一般只是在报社时上上QQ,回家从不动电脑。我点开家里电脑的QQ图标,问我密码时我输入了那串数字,点隐身上线,那串数字真是他QQ密码!他QQ好友里清一色全都是女的,当然了,他还不至于傻到深更半夜和男人聊什么天——但我马上看到“水灵”的名字,就是当初他要送她手表的那个贱女人!我点开他和水灵的聊天记录,看了整整三个小时,越看越害怕!你知道里面写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只好摇摇头。
柳菲说:“那里面无数次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一阵眩晕!几年前,一对陌生男女深更半夜谈论我干什么?
柳菲说:“我丈夫不住地挑逗那个叫水灵的女人,而水灵也乐于迎合他,但每次给他点甜头前总是要问一些你的情况。我才想起来,有段时间他老爱拿着咱们同事的照片挨个议论,那时我没敢深想,只怕他看出我喜欢你。但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他是想从我这儿套你的消息,好去讨好那个叫水灵的贱女人。那个水灵还告诉他,我每天晚上躺在他身边时都在想你!看到这儿我怕极了,我从来没对人说过我喜欢你,谁都不可能知道,但那个叫水灵的女人居然全都知道!那个女人说话十分诡异,肯定不怀好意,她约我丈夫联系你,想和你见面,还说要两人一同对付你。但我丈夫那人是个懦夫,总是推来推去不敢找你。最后,我终于翻到了02年他死的那天晚上。你知道吗,我丈夫死那天夜里和水灵约了凌晨一点钟见面,法医说他死的时候是凌晨三点至五点。但他根本就没出门,房门是反锁的,也没人进去过。我怕得要命,水灵那晚可能真来过了,也许她就是凶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那样杀死人!呆在那个屋子让我害怕得要命!”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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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2
我抱过柳菲,她软软的身体在怀里发抖,我也浑身发冷,脑中疑云密布。我问:“你知道那个水灵是谁吗?”
柳菲说:“不知道,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事才过一两个星期,我就在‘夜猫子’里发现了她的贴子,是找你的,指名要找你,说话很不客气!”
“夜猫子”是网上的一个论坛,都是些熬夜的人在里面灌水。从前我和柳菲上夜班的时候也常去那里面搅混水,我已经好久不去了,怕在那里面遇见柳菲。
我吃惊地问:“找我干什么?”
“我哪知道,还能是什么好事?想想我丈夫怎么死的就该知道了!你已经很久不去‘夜猫子’了,但我还是担心你哪天不经意再去一次,看到那个女人的帖子,就一无所知地和她联系。那就坏了!你知道这几个月我都急成什么样了吗?”柳菲猛地抓住我的手,抬眼看着我,乞求道:“答应我,再也别去‘夜猫子’了,最好再也别上网了!她说你起的时候总用一种恶毒的口吻,她一直在网上打听你,一直在找你,已经好几年了!她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报社找你,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还要诱惑别人的老公去对付你!我都不敢想,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这几个月我没一天能睡好,总做噩梦,梦见你也象我丈夫一样,神情古怪地死在洗脸池前。我一次次半夜惊醒,浑身冷汗直流,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我一直独自活在恐惧和痛苦里,一个人胡思乱想,今天终于忍不住全对你说了!答应我,千万别沾上这件诡异透顶的事!我敢肯定,我丈夫死那天夜里水灵去我家了!真的!那只表不见了,他给她买的那只表没了,已经送给她了!那天晚上她就在那儿!”
柳菲的手痉挛一般死死地抓住我,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我不知道是被她的话,还是被她那恐惧的样子吓到了。我紧紧地把她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承诺绝不沾上这事。柳菲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我怀里。
这半年她一直在为我担心,而我却丝毫领情,还一味躲着她。愧疚折磨着我的心,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好一遍一遍细吻她的泪眼……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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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2
柳菲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余晴自杀快两年了,我还是不敢留女人在家里过夜。我害怕一觉醒来再发现浴缸里的尸体,虽然我明知道这种念头很傻气。
我独自走回漆黑的楼道时,感到腹部一阵极度空虚,精液带走了我体内最后一点温热,现在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叫“水灵”的女人究竟是谁?她那么神神秘秘地找我想要干什么?
这几年我一直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中,哪知道背后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的秘密!今天晚上柳菲无疑有些神经质,这几年她受了太多苦。她说得对,我确实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从没把她放在心上。而我早该珍惜她,她是爱我的。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本来就不多——实际上,除了她好象也没谁了!
我总是这样不可救药地败坏爱自己的人,直到伤害了别人才知道难过!
水灵是谁?是另一个被我伤害的人吗?
我打开电脑,犹豫该不该上“夜猫子”。柳菲那惊恐疯狂的眼神好象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食指僵在半空中,突然一阵发冷。
不可能的!根本没那么邪门的事!
柳菲经常神经质,她梦见什么都不奇怪。不过她丈夫死的倒实在很古怪,怎么会有那种离奇的死法呢?谁知道呢,也许他准备迎接情人兴奋过度,洗脸时心脏病发作死掉了!
唉,管它呢!谁能把我怎么样,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我的生活早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点开收藏夹里“夜猫子论坛”的标签——
页面缓缓打开——
标题栏上还是从前那句欢迎词:“这是里夜游者的天堂,暗夜是我们不散的Party!”
页面完全打开了——
我吃了一惊,置顶的帖子真是找我的!
那个帖子的主题是:
“萧南,你欠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
发贴人果然是一个叫“水灵”女人!
我欠过谁什么?除了感情我恐怕也没欠过谁什么。水灵是一个曾经爱过我的人吗?而我怎么伤着她了?不可能,我只谈性不谈感情,从不骗别人说自己有什么爱情。如果别人有可能爱上我,我一定会马上躲开。
那么水灵又能是谁?
答案只能在这个帖子里!
我点开这个帖子,里面却只有三个字:
你是谁?
我想了一下,我不能跟贴问水灵,因为柳菲看到我说话不算数会不高兴。
我看了一眼水灵的状态,她在线。我通过论坛的给她发了一条短消息:“你究竟是谁?找我想干什么?我认识你吗?”
没几秒钟,电脑发出“叮”的一声,一个稚嫩的女声说:“你有新短消息!”
点开一看,水灵回信说:“你躲不掉的,终于找到你了!!!忘记我了吗?”
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你有新短消息!”
水灵发来了第二封信。
我点开第二封信,这封信写着:
你欠我一个未做完的梦!!!
下面缓缓打开一张照片————
我“啊”地大叫一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跃起!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居然是余晴自杀那晚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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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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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3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
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的手脚发麻,浑身冰冷,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傻站在地当间一个劲儿地发抖。
电脑在暗夜中闪着惨淡的白光,中间正是那个女人的照片,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依旧恶毒地瞪着我,那张面目不清的脸依旧隐匿在黑暗中……我僵在当地,一下子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那个噩梦中的女人对视的夜晚!我只想大叫,可喉咙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突然,鼻子里又一次充满了那种腐臭的焦糊味,屏幕上那双眼睛象是活过来一样!
我哆哆嗦嗦地关上电源,房间里蓦地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不知藏着什么?
我慌忙打开灯,日光灯刺眼地闪亮——
屋里没有人!
电脑屏幕一片漆黑,地上摆着残酒和吃剩下的蛋糕,床单一片零乱,冷清得让人心酸。
我冷得直哆嗦,抑止不住发抖,钻进被里,还是颤抖得厉害。满床都是性的味道,那是刚刚柳菲流出的体液,那味道里掺进了春夜的寒气。
我头脑一片混乱,什么都理不清楚。这件事我已经忘了,明明已经忘了,这是一件事从没发生过的事,只是一个噩梦!一个梦!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可没有答案……
天开始亮了起来,窗外一开始还象蒙着一块幽暗的幕布,但只一会儿,屋内日光灯就显得黯淡无比。清晨的阳光肆意铺散在床上,我被一阵悲哀、困惑、恐惧、饥饿折磨得六神无主。
那个女人绝不是真人,她只是一个梦,余晴死的那天我做的噩梦!可她怎么又会叫“水灵”,怎么又会找上我呢?
天啊!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忘记了余晴,她有多长时间没出现在我记忆里了?不,她一直都在,只是我一直拒绝想起她。我和柳菲一样,面对无法解释的自杀选择了遗忘。
我的头脑混乱一片,必须找人聊一聊,证明自己没有发疯。
我迟疑了一会儿,再次打开电脑。
电脑缓缓地启动——
我看了一眼表,上午七点多,多伦多那边刚刚入夜。如果没什么夜生活的话,往事惘逝也应该回宿舍了吧。但愿往事惘逝也在网上。
拔号时,我突然想起一年多前,自己曾经嘲笑过往事惘逝的专业——宗教学。当时我问她多伦多大学宗教系毕业是不是要去当尼姑,她说是因为全额奖学金才选那个冷门专业的。那时候我对一切神神秘秘的事都不屑一顾,谁知道一年多后的今天,自己却碰上这件该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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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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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3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2)
我刚上QQ就看到往事惘逝的留言,她不在线,头像是灰的。昨晚我和柳菲喝酒做爱时,她给我发了三条消息:
“Happy Birthday!生日快乐!”
“你在不在啊?说话啊你?”
“算了,不理你了,准又出去胡混了?”
我有点奇怪,她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回复:“谢谢你!”
往事惘逝的头像一闪,她上线了,原来她一直在隐身。
往事惘逝:“你终于回来了,一直在等你,你干什么去了?昨晚生日和谁一起过的?”
我:“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呢?”
往事惘逝:“你自己告诉我的,你忘了?喂,昨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想没想我?不许说谎啊!”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她我生日的。我回复:“昨晚没干坏事,一整夜都在想你,想你陪我过生日,我们在烛光下整夜缠绵………………(此处删去一百万字)”
往事惘逝:“吹牛吧,删一百万字!你有那么animal吗?”
我:“跟别人我都斯斯文文的,但一看到你,我就怎么也按捺不住变成animal!在你面前还能装斯文的男人,一定心理畸形!”
往事惘逝:“少来!想我怎么不上QQ找我?肯定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连上网都顾不得了!”
我:“天地良心,如果见过你以后,还能对别的女人感兴趣,那个男人一定也是心理畸形!”
往事惘逝:“哈哈,多谢恭维。不过你说这话可就露馅了,我至少知道两件事:一、昨晚你肯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二、按照你的理论,你肯定是心理畸形!”
我:“太神了吧,连我心理畸形都知道!”
往事惘逝:“还用问吗?你想骗我说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你又不好意思直接撒谎,于是闪烁其辞,不停地夸我,想用暗示打马虎眼,让我以为你一片痴情不会找别的女人。”
她总是那么聪明,被人捧了一番一点都不头晕。不过也难怪,她是美女么,被捧的难道还能少了吗?我回复:“不知道有谁敢娶你这么精明的女孩儿?如果真没人敢下毒手,不如便宜了我吧!”
往事惘逝:“那倒不用你操心,有的是不知死活的人争着要被我整治呢?好了,不和你扯谈了。今天你一定有要紧事要找我商量!快说吧。”
我吃了一惊,回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要紧事?”
往事惘逝:“拜托,别问这么低幼的问题。你这人不愿意别人看透自己的心事,总是幼稚地掩饰自己。每次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一定先开些放肆的玩笑,好让人觉得你并不十分在乎下面你要说的事,然后再随随便便地进入正题。今天你删了一百万字,所以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这家伙实在让人头大。天下美女应该有不少,可长脑子的美女恐怕只有这一个。如果天下女孩都这么鬼机灵,男人就不用混了!我不禁苦笑,总是被这个小我几岁的小姑娘看透心事。
我回复:“倒不是掩饰自己,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实话,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但这个问题却让我感到很害臊。”
往事惘逝:“你是想问我第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吧?不用害臊,你一向有这种变态的求知欲。我大概是12岁来的,红红的,好吓人!你满意了吧?”
我:“拜托,别闹了!我一夜没睡,已经够心烦的了。”
往事惘逝:“好了好了,不闹了,你说吧。”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傻气,但最终还是问:“你学的是宗教学,你相信鬼魂存在吗?别笑我!”
那边沉寂了好一会儿,我有点心虚,正不耐烦,突然屏幕上传来她的回复:
“你昨晚一定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什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我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往事惘逝:“都说了,别总提这么幼稚的问题!你这人对鬼神什么的东西从来不屑一顾,今天突然遮遮掩掩地问我这么一个问题,只能是因为你真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了。你快说呀,急死人了,你到底想不想说正事了?”
我:“是你总打岔!好了,说正经的吧。以前我跟你说过我女友余晴自杀的事吧?”
往事惘逝:“说过。你说自己丧尽天良,欺骗了她的肉体和感情。可是,伟大纯洁高尚的余晴却依然深爱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家伙,最后,可怜的她终于怀着无望的爱悲惨死去。而无耻的你却对着她的尸体欢呼:‘我终于又有了泡妞的自由了!’”
我不满地回复:“别拿别人的倒霉事开玩笑!我要跟你说的是她自杀晚上还出了另一件事。那个晚上我梦见一个诡异的陌生女人站在我床前瞪了我几小时,我吓醒的时候就发现余晴自杀了。”
往事惘逝:“为什么不早说????????!!!!!!!!!!”
我:“我觉得那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没什么可说的,再说我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从未觉得那个诡异的女人真有其人。但昨天晚上,有个叫水灵的女人在网上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她居然就是我梦里那个可怕的女人!她真的存在,两年前那天晚上就是她半夜站在我床头的!”
那边半天没回消息。
我问:“说话啊?吓傻了吗?我昨天夜里也吓得半死!”
往事惘逝:“那个噩梦里的女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一个同事警告我‘夜猫子’论坛上有人不怀好意地找我,我就去看了。”
往事惘逝:“女同事吧?”
我:“准确地说,是女上司。”
往事惘逝:“昨晚就是她和你一起过生日的吧?”
我:“是的是的,别问这些没用的了,昨晚我们还做爱了,满意了吧?”
往事惘逝:“她爱你吗?”
我无可奈何地回答:“我猜是的。”
往事惘逝:“那她一定也恨你!”
我:“为什么?”
往事惘逝:“你怎么这么傻?这还用问我吗?哪个爱上你的女人能不恨你?”
我:“说的也是。”
往事惘逝:“那个噩梦里的女人说什么了?”
我:“她说我欠她一个未做完的梦。”
往事惘逝:“这话很诡异,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两年前的梦里,她要抓我脸的时候我惊醒了,她没来得及杀死我。我猜那句话的意思是说,她要让我做完这个梦。也就是说,她还要回到我的梦里,在梦里杀死我!”
尽管是大白天,我打这行字还是一哆嗦。这句话我琢磨了几小时,只能是这个意思,没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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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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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3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3)
往事惘逝没有回复。我接着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两年前水灵没有杀死我,却杀死了余晴,不过,可能杀死余晴也是报复我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报复我。”
往事惘逝:“你从前不是说,余晴是因为她的秘密情人而死的吗?”
我:“当时我以为那个梦是假的,我没法解释余晴的自杀才那么说的。但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余晴死那天屋里就不止我俩,还有第三个人!如果那样的话,余晴真是自杀的吗?我害怕余晴那晚是被水灵杀的,是替我死的!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余晴为我而死,而我却一直憎恨她,以为她是为情人死的,一直想把她从记忆里抹除!”
往事惘逝:“你还爱余晴,是吗?”
我心脏猛地一阵抽搐,冰封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难过得几乎要流泪。我本不想回答往事惘逝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害臊的,除了她我还能和谁说。我回复:“爱,我还爱她,我多少次梦见她,梦见她还在这个屋子里和我一起,梦见她和别的男人躺在这张床上,我总是心痛得醒过来,发现枕头早已被眼泪沾湿了。我根本不信仰爱情,我知道所有爱情最后都会变成欺骗,为了情欲相互欺骗——够了!我谁都不想爱,再这么来一次的话我准会发疯的!”
往事惘逝:“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
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就不要再刺激我了!我这两年过得象孤魂野鬼一样,每天忙着折磨自己,每次想起她我就把自己灌醉。我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度过漫漫长夜,我疯狂地找情人,虽然知道射精后躲不过厌恶,但我还是眷恋拥抱时那一点点温暖。那种时候简直象犯了毒瘾一样,完全失去理智,就是发疯地想要抱着什么人,随便什么人,只要是女人,也想要女人抱着我。余晴死后这张床上不知躺过多少女人,我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我没完没了地折腾,只要能让我忘记过去,什么都可以,谁都可以!”
往事惘逝:“我头一次听你说没有余晴你这么痛苦,以前我还以为你挺高兴呢!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她?”
我苦笑一下,回复:“好象我们谁都没珍惜谁。当然,也可能全都起因于我。我总想对不起别人,总想当坏人。可我毕竟受过高等教育,虽然没什么道德吧,但总不好意思存心伤害别人。你可以称这为软弱。所以,不得已而求其次,我只能衷心地盼着别人能先对不起我,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不起别人了!够卑鄙吧?”
往事惘逝不答话,不知是不是被我气死了?
我接着说:“我和余晴之间的事就是这样。这不涉及相爱与否,说老实话,我们一直相爱,直到最后一刻。但从我们第一天相爱开始,我就一直想偷情,一直想对不起她,只不过由于她对我太好了,我不太好意思成心伤害她罢了。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精神枷锁!那么多性感的女人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每天都在压抑中挣扎,干坏事时怕被她知道,干完坏事又要撒谎!要知道,有可能的话,我一直想做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诚实的人,可在爱情中怎么可能做一个诚实的人呢?所以,我只好一直期盼着她能先伤害我。是不是有点变态?后来她真对不起我的时候,说真的,一开始我高兴坏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下我们都可以诚实点了,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当坏人了!但转念之间我又瞧不起自己,真他妈的,想当坏人还总得跟在别人屁股后!”
往事惘逝:“伤害了爱你的人你就不后悔吗?”
我:“我不知道,痛苦真上来的时候确实疼得受不了。恐怕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做的聪明一点,一开始就不让自己爱上谁,那样也许就不用伤害谁,也不用跟有毛病似的盼着别人伤害我了!”
往事惘逝:“你这人神经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如果一个男人一个劲在我面前说自己好,我就会有戒备心理,不自觉地开始挑他的毛病。但遇到象你这样上来就说自己是坏蛋的,我一定会想:其实他也没他说的那么坏。就会开始找你的优点。”
我:“还是当坏蛋好处多!不过,怎么岔到这儿来了?我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到底有没有鬼?”
往事惘逝:“你想知道宗教里怎么解释你这件事吧?但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宗教,宗教的答案只能是最后一个选择。”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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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3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4)
我:“什么最后选择?”
往事惘逝:“听说过‘奥卡姆剃刀’吗?”
我:“有点印象,不过忘了具体说的是什么。”
往事惘逝:“‘奥卡姆剃刀’是一个一般性的科学原则,说的是,如果一个问题存在几个可能的备选答案的话,我们应该选择所需假设最少的那个答案去验证,在这种情况下宗教就成了最后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
我:“具体一点,我没听明白。”
往事惘逝:“比如说吧,为什么你噩梦里出现的女人突然在网上找你?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宗教式的答案,另一个是合常理的答案。如果选宗教式的答案,我们就必须有一大堆假设:假设有鬼魂一样的东西存在,假设她能不知不觉地进入别人的家门,假设她能离奇古怪地杀死人,还让人以为他们是自杀,还要假设这个鬼魂会上网、会打字,会利用网络论坛做诱饵找你,还会拍照片……所有这些假设都荒诞不经,没有一个是能证实的,如果你选这个答案的话根本就没法求证。所以我说宗教的答案是最后一个答案,只有排除了其它所有答案后才能用到它。”
我:“但这就是唯一的答案呀,哪还有另一个答案?”
往事惘逝:“当然有!另一个答案就是,那个水灵不是鬼魂,而只是一个人!这个答案只需很少的假设,而且都是可以求证的假设。我们只需要假设你的噩梦不光你一个人知道,你曾经告诉过别人,而知道你噩梦的那个人恨你,或者把你的噩梦告诉了一个恨你的人。于是这个恨你的人就上网,利用你的噩梦来折磨你。利用奥卡姆剃刀,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选择第二个答案:是人在捣鬼!你的噩梦曾经告诉过谁?”
我刚想说没有,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噩梦我告诉过柳菲。余晴刚死那阵我成天和她在一起,什么都和她说过。但不可能是她害我。难道她说了出去?不应该啊,她能和谁说起我的隐私呢?
往事惘逝:“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起自己告诉过谁了?”
我:“我只和昨天来的那个女上司说过,但她绝不可能利用这个来折磨我!她也不大可能对别人说起过!”
往事惘逝:“她为什么就不能害你?你刚刚承认她爱你,她也恨你。”
我:“你没看到前面我说的话吗?就是她大半夜来警告我别上网,也别和那个水灵联系的。”
往事惘逝:“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如果哪个女人不会利用男人的好奇心的话,她可真是白活了!”
突然,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就是她,就是柳菲,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弄出来的!
她恨我半年不理她,昨晚编好了故事来找我。问明白我是为谢雨亭不理她后,柳菲立刻给我讲了这个故事。为了不让我怀疑,她又是哭又是说爱我,还和我做爱,让我来不及细想她故事的漏洞。她家离这儿不远,我送她走后,她立刻上网等着给我传照片。她了解我,知道那个诡异的故事会让我犹豫一阵,她赶回去完全来得及,来不及的话她也可以找个人替她传照片。她是中央美院毕业的,从美编做到夜班主任,无论用电脑合成还是找模特拍一张鬼照片都不会有什么破绽,反正我噩梦中那个女人又没露脸。
她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最痛苦的记忆就是余晴的死,她就要用这个来报复我!
水灵就是柳菲!!!
我心里一阵酸痛,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我?这样报复不是太幼稚了吗?
但女人的报复又有什么道理可循?
不,不对!柳菲的报复一点都不幼稚!如果往事惘逝没有帮我分析这件事,我自己难受得要命,根本不可能理智一点想这件事,天知道这段时间我会怎么疑神疑鬼,恐惧痛苦成什么样!柳菲还可以继续装那个水灵折磨我。
又或者,她是想让我再象从前那样忍受不了孤独痛苦,回到她身边。因为是她告诉我这一切的,我会觉得她爱我、关心我,她是我最知心的人,这些隐私也只能和她一个人分享。
一定是这样!她不是想报复我,就是想借这件事重新得到我,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往事惘逝:“怎么不回话,是不是想明白了?”
我:“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怕了!”
往事惘逝:“恐怕不是女人的心思可怕,而是你太爱余晴了,一时痛苦得来不及想吧。”
我:“可能吧,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魂不守舍,刚刚才好了一点,我也觉得奇怪,自己昨天怎么就会信那些胡说八道呢?”
往事惘逝:“想明白就好了,别和自己过不去了。下夜班后上网找我吧,我现在要去忙了。”
我:“谢谢你陪我这么长时间。你那边已经是晚上了,还忙什么,是不是忙着要背叛我们的爱情?”
往事惘逝:“谁敢和你有什么爱情?我可害怕被你这个狠心的家伙弄死!不说了,过几天我就要考试了,我还一点都没看呢!”
我:“好吧,晚上见。吻遍你每一寸。88”
往事惘逝:“等我擦完砒霜膏你就可以吻了!88”
我:“只要能遍吻你美丽的身体,我的命又算什么?晚上见!”
下线后,我叹了一口气,余晴终究是为了别人死的。
而柳菲呢,这个我昨晚还温存过的女人,我头一次感到她是那么诡异莫测!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27
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5)
我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远远看见柳菲正在采编平台那一边看版样,我向自己的隔断走去时,柳菲抬头看了我一眼,温柔地一笑,有点羞涩的样子。她眼睛红红的,还留着昨夜哭过的痕迹。我也一笑,若无其事地走进自己的隔断。
我的隔断和谢雨亭挨着,我走近时她也正低头看版样,虽然她没抬头看我,但我敢肯定她知道我来了。挨着谢雨亭坐多少让尴尬,有时我盼着她赶紧找一个男朋友,那样我们关系就可以正常化了。简直难以置信,她已经25岁了,连初恋都没有过。
我刚一坐下,就听到楼下救火车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引起整个采编平台一阵骚动。几个值班记者一下子冲到窗前,摄影部的人也冲了过去,发出很大的声响。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看他们折腾什么。
我也站起来,看见摄影部主任正在数数:“一——二——三——四——……”数到“十八”时,他兴奋地转过身来,大喊一声:“十八辆救火车,出大事了,快快快,拿器材,好事啊!正往东去!采访车坐不下的打车追!”摄影部的人手忙脚乱地抓起摄影包,文字记者跟着他们冲向电梯。摄影部主任在后面大喊:“肯定死了不少人,我要几个全景,俯拍的,带死尸的,死尸越多越好!也要照上消防队员的英武神勇,不然宣传部给我好看!”他手下的小喽罗们一齐高声答应着冲进电梯。摄影部主任回过头来,激动得直搓手,两眼冒着兴奋的光,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喃喃地说:“正愁头版图片不行呢?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一群无聊的人!我回身想坐下的时候,看见谢雨亭正在瞧我。
见被我发现了,谢雨亭慌张地低下头去,满脸通红,又觉得有些不意思,忙说句话掩饰:“你脸上古古怪怪地笑什么?”
要是往常我只会说一句“没什么”就罢了,但今天,我眼角里突然看见柳菲正在不远处看着我,心里一股恶意徒然而生。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谢雨亭的眼睛,凑近她说:“你知道吗?干报纸和开棺材店差不多!开棺材店的拿坏事当好事,死人越多越高兴,不死人他们就没得赚了。干报纸的也一样,只要出事,不管坏事好事,一律是好事,他们都高兴。就惟恐不出事,如果不出事他们只有喝西北风去了!就是这帮人,每天满口叫着人文关怀、社会良知,心里盼着多死几个人,报纸好有得登!”
谢雨亭一愣,脑子没转过来,她脑子就是慢。然后她不以为然地说:“就你怪念头多,传播学就教这个吗?”
我突然收起笑容,对她说:“别动!你头发上有个东西!”谢雨亭还没反应得过来,我已经迅速转到她身后,拈起她的长发放在面前一闻,她的头发有股森林的清香,不知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谢雨亭纳闷地回过头时,我已经放下她的长发,笑一笑说:“没事了,一只小虫,已经飞了!”谢雨亭很担心地用伸手摸摸那片头发。
我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看见柳菲脸都气白了。她一定以为我和谢雨亭刚才在说情话,还亲热了一下。对了,我就是要她这么以为!
我继续和谢雨亭胡扯了一会,逗得她“咯咯”直笑。那边柳菲坐不住了,开始没好气地摔东西。
谢雨亭单纯得象个小孩子,一转眼忘了生我气,眼睛又开始象从前那样,微笑着长时间注视我。我心里一动,有点难过,心想:别逗大了,见好就收吧!
就在这时,柳菲走到我的桌前,一脸严霜地瞪着我:“萧南,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冲谢雨亭暧昧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谢雨亭担心地瞧着我,我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以示没事,跟着柳菲进了她的办公室。
整个采编平台都是隔断,只有尽头处有几间房间,主任和中心负责人都在那里办公。
一进办公室,柳菲绷着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象个小女人一样坐倒在沙发上,转过身来委曲地看着我,好象又要流出泪来。
我们曾经在这张沙发上做过爱。我有点心软,但马上想到,柳菲这一脸委曲都是装的。她跟我耍阴谋,还要装出一脸可怜像骗我!
柳菲激动得要哭出来:“你当我是什么了,空气吗?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盼着见你,盼了十几个小时,却盼到你当着我面和别人调情!我昨晚去找你只是担心你,又不是求你爱我!你为什么就不让我离你远点,为什么又突然对我那么好?我本想以后就这么麻麻木地过了,不敢再有什么梦想了。你昨天突然又给我梦想,今天再马上把我摔进烂泥坑!你不对我好也不用这样伤我心、这么折磨我啊?”
我一直靠在门上冷冷地看着她演戏,等她说完后我才坐下来,正对着她,轻蔑地说:“到底是谁折磨谁啊?你的倒霉不全都是自找的?”
柳菲象被抽了一鞭子,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满是泪水。
我说:“你的一生简单是一个大笑话!你自己还不知道,我都禁不住要乐了。你从小当惯了美女,总觉得男人天经地义就该围着你转,绝不允许有人不爱你。哪个男人不爱你,你就嫉妒得发疯,非要把那个男人搞到手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你都快魔障了!爱你的人你不当回事,不爱你的你就非要让他爱上你!你丈夫没象其他人那样爱你,你就自欺欺人地说自己爱上了他,发疯一样逼他也爱上你,他还是不爱你,你就非要嫁给他。结果怎样,嫁了个傻瓜!你把傻瓜弄到手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爱他了,直到他喜欢上别人,你才又嫉妒起来,觉得自己爱他爱得不行了,非要重新得到他。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嫉妒和霸占而已。你一直活在梦里,觉得天下人都和你做对,事事不顺,其实只不过是你自己心理有毛病!”
柳菲的眼睛一片茫然困惑,迷惘地瞧着我,嘴里喃喃地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全是事实啊!你对我不也是一样。就因为我刚来时每天和别的女孩闹,没理过你,你就嫉妒得发狂,又觉得自己爱上我了,非要让我折服在你的魅力之下。再后来我半年没理你,你就想出个恶毒的主意,弄出个什么水灵来,装成余晴死那天我噩梦里的女人折磨我,想让我再次爱上你!为了让别人爱你,你跟疯子一样什么都干!你就不觉得自己心理畸形吗?”
柳菲“啊”地一声惊呼,满脸煞白,“什么?你说什么?水灵就你那个你噩梦里的女人?你跟她联系了?你怎么那么傻啊!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担心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警告你,你却自己找上门儿去!你怎么这么傻呀?你可以不爱我,但你怎么能不信我,怎么拿自己不当回事儿呢?”她一下子扑上来,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嘴唇颤抖得厉害,眼睛象疯了一样,含泪瞪着我。
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都穿帮了,还演什么戏?你那套胡说八道骗小孩儿去吧?”
柳菲浑身颤抖,狠狠地瞪着我,但泪水终究没有流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站起来,脸上突然现出坚决的神色,眼睛里象是要冒出火来,张嘴想说话,可说不出来。
我回身开门。走出她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她在身后诅咒一般地骂:“萧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你们这帮没心没肺的混蛋,一个也不配我爱!”
我没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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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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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剃刀下的选择(6)
报复完柳菲,本该出一口气,但我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我对人评价一向不高,如果别人干了什么坏事也很少会生气。人本来就这么变态嘛,有什么好生气的?但今天我却真生气了,还说了那么恶毒的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我太在乎过去的疮疤,谁碰就跟谁急。想起柳菲最后满脸煞白地看我的样子,我又有点心疼,或许自已真有点爱她。
我不禁骂自己软弱!明明是她先整我的,我骂了她却还觉得自己过分。再过分也没她过分!
我无聊地混过几小时,把版样丢给谢雨亭,让她去交给柳菲,然后便离开报社。
一进家门,看见昨天晚上吃剩的生日蛋糕,我突然又一阵心酸。
柳菲这样做也是因为爱我,我怎能说那么伤人的话?再说,也未必是她干的。也许她曾经和别人说起过我的噩梦,别人就用来算计我,我却没问明白就冲柳菲发火。
我黯然地躺在床上。昨天柳菲还躺在这张床上,死死地抱着我,吻我叫我的名字,今天我却对她那么残忍……
算了,我对不起的又不止她一个人,我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害人的,也是被人害的。
我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个头疼的问题,祈祷醒来后把这一切忘干净……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一片漆黑中,我突然感到一阵慌张,鼻子里满是焦糊的腐肉味!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一下子吓醒了——屋里有人!!!
一个男人黑乎乎的身影正站在我的床前,俯身凝视着我!我吓得大叫,可听到喉咙里只传来一阵咕噜声。
我颤抖得厉害,身体却象铁铸住一样一动不能动。
那个男人的面目完全看不清楚,只是一个漆黑的身影,他站立不稳,轻微地晃动,象是随时要倒在我身上。他的手缓慢地试着抬起,可只能动弹一点点。我惊恐地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能是干什么,那只黑色的手正竭力向我头伸来!
我浑身冷汗直流,急促地呼吸,突然有种奇怪的颤栗!这个男人背后,他的背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我惊慌地抬眼向他的身后瞧去——
啊!!!他身后站着——站着那个古怪的女人——水灵!
我要昏死过去了,心脏发疯地跳,象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脸热得象发烧,全身却冷得直打颤!
水灵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恶毒地瞪着我,脸依旧隐匿在黑暗里。她正在那个男人身后跳着诡异的舞蹈,身体缓慢地扭动,双手不停地抬起,掐在一起,然后再放下,再抬起……
突然,我发现,那个男人原来一直是被水灵的动作控制着,随着水灵抬起手,掐起,他也不断地试图抬起手,掐起……他双手笨拙无比,象僵尸一样生硬,每次只能抬起一点点……
我猛然明白了水灵在干什么!
她在控制这个男人!!!她在教这个男人掐死我!
我一动不能动,喘着粗气,死盯着月光下四支扭动的手臂。那个男人每一次移动都要比上一次抬高一点点,他也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吃力地想把手按到我的脖子上!
我疯狂地注视着这一切,象被钝刀割肉一样,忍受着死亡一点一点逼近,我想大喊,求他们快一点杀死我,可我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们也象哑剧一样绝不出声……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黑暗中无法觉察时间的流动,那个男人的手越来越灵活……
我在梦魇中忍受忍受着灼人的煎熬……可是,这真的是梦吗……
…………
黎明之前连星光都要隐没,所有暗夜中闪现的身影也一点一点隐没在晦暗的阴影之中。黎明前的黑暗过去时,水灵和那个男人也着黑暗消散了……
我的手能动了,但浑身麻木酸痛,我吃力地拉起被子盖在脸上,被子都已经湿透了,被我的冷汗浸透了!
我躲在被里无声地啜泣,哭得浑身颤抖……
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错了!
噩梦里的女人已经找到我!
只剩下唯一一个解释,只剩下最后的答案:水灵真的存在!鬼魂真的存在!
网上那张照片是真的!
不是柳菲编造的,水灵真的存在——我看到她左乳房被烧焦的黑糊,里面露出血色的碎肉,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所有这些细节我从来没对柳菲说起过,我只提过噩梦中的女人身上有几处烧焦,柳菲不知道那是在左乳,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太笨了,水灵照片上的细节一点都不错,那照片绝不是柳菲伪造的,我早该明白的!
可我却错怪了柳菲!
眼泪无声地渗入被中,我的心被恐惧和悔恨蚕食着——
我完了!真的完了!
水灵又回到我的梦中,她是来继续我未了的梦的!
那个被她操纵的男人是谁?
他是谁——
只能有一个答案:
柳菲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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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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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梦之城
我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但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恐怕——
他妈的!还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灵魂确实是存在的!!!
清晨的阳光照在地板上,昨夜那里曾经站过两个恐怖的幽灵,而现在,地上空荡荡的,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的皮肤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可心里还是冷得厉害。我回头想了一下这两天古怪疯狂的经历,毫无头绪,我唯一知道的就是:
那个叫水灵的女人终于找到我了,她又成功地回到我的梦里!这回她一定要杀死我!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究竟他妈的怎么回事?
只剩下一个解释,最后的答案:
宗教!
我起身打开电脑,冷汗还没干透,睡衣湿湿地粘在身上。我换衣服的时候,电脑已经进入windows。
我刚刚一登录QQ,往事惘逝就给我发来消息:
“约好了下夜班后找我,怎么说话不算数?我都为你担心死了!”
我:“担心什么?你不会知道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吧?”
往事惘逝:“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不是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了!?”
我把柳菲和她丈夫的事,还有昨晚发生的事大体给往事惘逝讲了一遍,最后我说:“我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明白!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你再不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我就彻底完蛋了!”
往事惘逝:“其实昨天我就已经怀疑过,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答案,因为余晴死那天你做的那个梦就很古怪,我记得从前学中世纪宗教史的时候听到过类似的事儿!”
我生气地问:“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错怪好人!还害得我昨天夜里差点没死掉!”
往事惘逝:“还怪我?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昨天我只是说常理的解释可能性更大而已,而且还可以求证,我也没想到真会是另一个答案!但我也害怕是最后一个答案,不是约了你下夜班和我聊天的吗,本想和你聊通宵来的,结果你根本没上网!如果你听我的,昨晚怎么能做那样的噩梦?”
我:“昨天晚上我有点伤心,就忘了上网。但昨天你为什么不把一切可能、一切情况都告诉我呢?我真差点没命!如果天亮得再晚一点,水灵就可能完全控制那个男人的手臂,那我就完了!”
往事惘逝:“你还想让我怎样?昨天我也没敢想真会出这种事儿啊!我觉得自己都不大信的东西也不必告诉你,只会害得你空担心。再说昨天我只是隐约觉得你说的事有点耳熟,想不起具体是怎么回事,一下网我就去查资料了。查了四五个小时,连考试都没复习!”
我:“对不起了,耽误了你复习。你查到什么了?别告诉我死定了!”
往事惘逝:“算了,不生你气了。如果我见着你昨夜看到的东西,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你说昨晚难过得没心思上网,恐怕你真的有点在乎伤害了那个女上司。你这人啊,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
我绝望地哀叹一声,回复:“能不能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自顾不暇,哪还管别人的死活?你到底查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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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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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惘逝:“知道英文里噩梦或者梦魇怎么说吗?”
我没好气地打:“nightmare”
往事惘逝:“你知道night的意思是‘夜’,你恐怕没想过mare是什么意思吧?我不知道mare在拉丁语里是什么意思,但在古英语中,它的意思就是梦淫妖。所以,nightmare原意不是噩梦,而是指压在睡眠者的胸口上,用噩梦来折磨他们的魔鬼。宗教里认定噩梦是由某些邪灵引发的。但是,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古代传说,而是这个传说所导致的一系列惨剧,其中有一件和你的事很相象,也可能包括解决的办法。”
我有点害怕地问:“什么事?”
往事惘逝:“1484年,英诺森八世教皇发了一道通谕:我们听说,两性成员都不回避他们曾同邪恶的天使、梦淫妖发生过关系。梦淫妖运用它们的魔力、咒语、迷人的妖法和魔术似的手法,窒息和扼杀睡梦者……以及产生许多其它灾难。由于这个通逾,在整个欧洲开始出现有组织地对大量的女巫的迫害、拷打和处决。女巫被认为犯有奥古斯丁所说的 ‘用不道德的行为扰乱未察觉的世界’罪。尽管在教皇通谕中用其特有的语言不偏不倚地使用了‘两性成员’这个词,但受迫害的主要是少女和成年妇女。证实指控有效性的可靠手段就是拷打,被告没有任何权利,被指控有罪的人也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当每个‘女巫’被屈打成招,被迫将别人也拉下水时,女巫的人数就飞速增长。这就是在欧洲持续了三百多年的女巫审判案,据估计期间被折磨死的女性有几百万人之多。我从前研究这段历史是当做群体疯狂或者群体幻觉史来研究的,就象中国的文革。但后来,我发现这三百年里,还是有个别史实不是心理原因能解释得了的,那是些真正的神秘和不合理事件。其中一件发生在1598年。你看看我求德国同学从维尔茨堡地方志翻译的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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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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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梦之城3
这个故事看得我心惊肉跳,脑中隐隐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模模糊糊地怀疑自己身边的什么事,但记忆却怎么也穿不成一串。
我问往事惘逝:“我没干过这么变态的事,我没有过小孩,也没这么害过哪个女人!”
往事惘逝:“这个故事难道不和你身上发生的事很象吗?”
我:“那又怎样?那是因为一个冤魂,而我又没沾过这种事!”
往事惘逝:“从这个故事里至少能看出以下几点:一、就算你不招惹她,那种能进入别人噩梦的邪灵一样会找到你。雷丝遭受火刑之前,维尔茨堡不就已经因她死了好几个人吗?其中议员保纳赫的经历和你一模一样,他妻子的死是由于雷丝,而他两年后又梦见雷丝,几周内他自己也死了。余晴死后两年你也开始噩梦重临,如果你不小心的话恐怕也就只有几周的命了!”
我一头冷汗。
往事惘逝:“二、保纳赫议员是老花花公子,你也是,虽然你还没老,但最早沾上能梦淫妖的人恐怕都是你们这种人。三、这件事搞不好会酿成大范围的恐慌。”
我想起2003年北京闹非典那段日子,心里一阵慌张。我问:“你是说这件诡异的事是刚刚从我身上开始,以后会扩散开来呢?还是说早就已经开始了,现在只是波及到我了?因为柳菲的丈夫早就死了好几年了,恐怕从那时就开始不对劲了?”
往事惘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逃避死亡噩梦的唯一办法——不睡觉。”
我:“不睡觉?!”
往事惘逝:“对,绝对不可以睡觉,睡觉就意味着死亡!”
我心里隐隐感到害怕,不知道该不该跟往事惘逝说那件事,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不告诉她。我问:“我才二十多岁,你想让我一辈子都不睡觉吗?”
往事惘逝:“至少在我搞明白之前不要睡觉。”
我:“还能搞明白什么?”
往事惘逝:“1270年,斯科特拉男子修道院院长写了一篇关于鬼魂的完整论文,其中不乏丰富的第一手材料,这篇论文我还没查到。再说,我只查了欧洲的资料,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中国也发生过十分相似的事。但讲道教史的时候我没认真学,那时我觉得道教根本不是宗教,只不过是遁世哲学掺杂些民间巫术而已。道教的巫术和欧洲的黑巫术颇有类似之处,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我记得那里面也有相关记载,好象还记载了破解之道。但找起来太费劲儿,道教留下的文字资料比欧洲古文献多得多,我的汉语古文功底还不如英文呢?”
我:“那要找多长时间?”
往事惘逝:“放心吧!我连夜开始查资料,估计几个星期内差不多也该找到了,我还可以叫上这边古文好的华人同学帮我一起找。”
我:“你不用复习考试了?”
往事惘逝:“你都这样了,我还考什么试?别担心我了,我没事的,下学期还能补考,明年还可以重修学分。”
我有点感动,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往事惘逝:“傻瓜!我爱你呀!”
我一怔,“开什么玩笑?”
往事惘逝:“你真是个十足的傻瓜!如果不爱你,我为什么连着两年,每天都花上几个小时和你瞎聊,我有毛病吗,还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我回复:“怎么会爱上我这种人?”
往事惘逝:“就是爱上了,那有什么办法?明知道你比我难看,比我笨,又残忍好色,没心没肺,没有追求,就知道混日子,但我还是爱上你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喂,想不想来加拿大,我不想回国了。你不是总是扬言要遍吻我的身体吗?你来的话,我就赐你吻我的权力,喜欢吻哪里就吻哪里,一辈子都是你的,好不好?”
我浑身一热,有种冲动想答应她。每天和往事惘逝这么聊天,她的身体我已经幻想了快两年了。但转念一想,不对,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恐怕见了她,我最多只能保持几个月的热情,再往后就得她求我吻她了。再说她总有老的一天,难道一身的皱纹我也吻?
最美好的东西只存在于幻想中,现实中只剩下丑陋的谎言。还是罢了吧!
我回复:“别爱我这种人,我是个倒霉蛋儿,沾谁谁倒霉!我爱你,希望你好才劝你别爱我的!”
往事惘逝:“又撒谎了吧!我就知道你没打算和谁过一辈子。别美了,我是逗你的!有得是很健康开朗的男孩,为什么我要爱你?我只是对你好奇。学宗教这么多年,我还从没遇见过什么神秘的事,现在碰上你这件古怪事,忍不住把你当小白鼠研究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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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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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7
第四章 无梦之城4
下线后,我有点难过。往事惘逝说爱我的时候,我不得不拒绝她,但真听到她说不爱我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要伤心。
但我更恐惧的是另一件事,那件没有告诉往事惘逝的事。那件事我跟谁都没提过,余晴和我交往了那么多年,她也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极力想忘了那一切。2001年离开上海后我就把它抛到脑后了。
从前我只是感到厌恶,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件事确实很蹊跷!
我一直就知道,有两个人是从来都不睡觉——爷爷和爸爸!
爷爷死我还是不大记事,爷爷在我眼里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他的死法很少见!他的床是一张铁床,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时,厕所水管漏水了,水流得满地都是,正巧一截电线断了,垂在水中,于是铁床通上电,电死了他。警察说是意外死亡,可我长大后却知道根本不可能。我从不记得爷爷睡过觉,也从没见他在床上躺过,更没见他笑过,他眼睛总是熬得红肿,一脸阴郁的神情。但去逝那天,他却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安详的笑,手握着床槛死去。在我看来这只能是准备好的自杀!
一想到爸爸,我仿佛又看到他瞪着红肿的眼睛,瞧我时那种若有所思的鄙夷眼神。他恨我!妈妈死得很早,我根本就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印象中爸爸从来没睡过觉,他房间里根本连张床都没有!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时,总能听到他在自己屋里来回走动的声音。爸爸从小好象就没跟我说过几句话,他对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我从小就知道他恨我,我也恨他!
但长大后就不那么偏激了,因为我开始讨厌自己也会有个孩子这种想法,我能理解爸爸,就不再恨他了,毕竟爸爸没有理由非爱我不可。但心里还是免不了要厌恶他,他这个父亲只不过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而已。有时候我想,如果不是妈妈死得早,恐怕爸爸早就离开这个家了,是妈妈的死让他不得不当这个父亲,而不得不当这个父亲致使他恨我。
从上中学开始我就极少在那个家呆着,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便成天和朋友们在一起,那个家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余晴和我交往了五年多,我都没领她见过我的爸爸。那么讨厌的人有什么可见的?余晴只知道我有一个不幸福的家,所以她也很少提这件事。
2001年911之前,我和余晴离开上海来北京工作,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回去过,也没联系过爸爸,他也没联系过我。我终于可以把过去一脚踢开,既然我们互相讨厌,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对爸爸恐怕也好,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挑着我这个不得不担着的重担了。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我一直想忘掉过去,也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已经有几年时间都没想起过那个家了。
但眼下这件诡异的事却让我不得不怀疑:我一直不愿想起的过去是否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我不想和爸爸联系,和他没什么可说的。我唯有等往事惘逝的答案。
全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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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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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8
第五章 你是谁?
我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敢睡觉了,真没再看见那个水灵。累透了我都不敢躺在床上,害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上大学时,有一阵子我时间不够用,那时挺羡慕爷爷和爸爸不用睡觉。如果我也不用睡觉,生命岂不是凭空比别人多出三分之一!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不睡觉的滋味,如果人不睡觉的话,连生命里那剩下的三分之二都过得浑浑噩噩、痛不欲生。
我每天拖着僵尸一样沉重的身体,眼睛里的世界混乱一团,脑子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想明白任何一件事。
这个屋子让我害怕!有一天我翻看手机的通讯录,想找一个情人家去过夜。但才翻了一会儿我就恼怒地丢开手机。要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去吃喝、开玩笑、调情、酝酿气氛、变着花样做爱,这一切都只为了最后那几秒钟的高潮,想到这些没完没了的把戏就让我厌恶!
上班也象上刑一样!
每次看到柳菲,我都禁不住心疼,她总一脸冷酷地从我面前经过,看都不看我一眼。这次我真伤着她了,话说得太绝,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丈夫出现在噩梦里要掐死我,我都无法告诉她。我还想去她家查查她丈夫和水灵的聊天记录,也许那里面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可现在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呢?
谢雨亭也让我尴尬,那天为了气柳菲我逗了她好一会儿,她以为我又对她生出了感情,现在总是时不时地关心我。因为那天毕竟是我先撩她的,我也不好意思再不理她。
有一天谢雨亭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我最近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啊。谢雨亭递过一面镜子让我自己看。
我很少照镜子,那天一拿过镜子便大吃一惊,镜子里那张脸十足就是爸爸那张脸!我一直很讨厌他,觉得自己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但这回镜子里的我配上这双红肿的眼睛,我终于发现自己和他长得那么相像!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我暗骂一声,把镜子还给谢雨亭。从那天开始,我尽量少和谢雨亭说话。
我整夜上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睡过去。掐大腿已经完全没用了,双腿象木头一样,怎么掐都没有感觉。我翻出一袋极辣的辣椒,困了就嚼一支,辣得连眼泪都流出来,而眼睛已经红肿得厉害,一流泪就痛得受不了。
我只能这么夜夜苦熬。
这两周往事惘逝只在网上露了三次面,每次都说她查资料忙得不行,还劝我别担心,“我这个学宗教的都帮不了你的话,谁还能帮得上你?”
可我就是怕连她也帮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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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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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8
第五章 你是谁?(2)
有一天夜里,我挂着QQ等往事惘逝,等了快四个小时,感到自己快完蛋了,支撑不住了……电脑显示器上的文字越来越模糊……脑子里有种嗡嗡的声响……我终于睡了过去……
睡梦中突然又闻到了那股腐臭味,我惊慌地睁开眼睛,那个男人正站在桌前俯身看我!借着显示器苍白的亮光,我向他的脸望去——
突然,我几乎晕过去,那张脸,那个男人居然长着我自己的脸!!!
另一个自己正一脸痛苦表情地瞪着我!!!
我感觉他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可说不出来。我想大叫,也叫不出来!
我浑身如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脚一抽搐,踢中了电源,电脑一下子关了,那张脸蓦地隐没在一片漆黑中……
黑暗里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哆哆嗦嗦地打开台灯,灯光有点刺眼——屋里除了自已以外什么人都没有!
那人已经消失了!
那个男人不是柳菲的丈夫,居然是一个长着我的脸的家伙!
这噩梦有没有结束的时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睡着了。我想把那晚的经历告诉往事惘逝,可她从那天起就再也没在网上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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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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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8
第五章 你是谁?(3)
夜晚如此难熬,谁知道有一天白天居然也出了一件怪事!
那天下午我路过西单,边走边琢磨着自己的事,脑子里稀里糊涂的,眼睛不经意地瞄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女孩的身材。那女孩身材很好,正盯着一家精品店橱窗里的时装看。我只看得见她的侧影,那侧影很眼熟——突然,我惊呆了,她是往事惘逝!!!
我张嘴要喊,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她的真名,如果我在大街上乱喊“往事惘逝”,别人会以为我疯了呢!
我匆忙穿过马路,差点被一辆车撞上。我惊得心跳加速!突然想,出车祸死也未始不是一个好死法,那么干脆,总好过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地折磨人吧?
到了马路对面时,往事惘逝却神秘地消失了。只是刚刚险些被撞的时候视线离开了她一下,她就不见了!
但那真的是她吗?毕竟只见过她一面,刚才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女孩侧影。可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又有谁能忘得了?她怎么可能在国内呢?
我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慌急地寻找——
突然她从精品店里走出来,与我正撞个照面。
她奇怪地盯着我看,我也犹豫地看着她,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往事惘逝,她太像了!
突然她脸上的神色大变,她认出我了!她就是往事惘逝!
谁知她却迅速垂下眼睛,一声不吱,转身就走。
我轻声叫了句:“往事惘逝!”
她不答应我,低头疾走。
我连忙追了上去,挡在她面前,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躲着我,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往事惘逝抬头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说:“我不认识你,你别拦着我好吗?”说着又要走。
一听她声音,那尖细娇嫩嗓音,我百分之百认定她就是往事惘逝!但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我急忙拦住她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明明认出我是萧南。为什么躲着我,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往事惘逝尴尬地看着我,眼珠儿灵动地转来转去,最后终于盯着我说:“对不起,我根本就不是往事惘逝!”
我大吃一惊:“你什么意思?前几天我还和你在网上聊天,两年前一起喝咖啡的啊,那次你说你马上要出国。我认得你,怎么可能有错!”
她怯生生看了我一眼,说:“那次和你喝咖啡的是我,但是很对不起,那次我骗了你,我不是往事惘逝。”
我头脑一片混乱,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往事惘逝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姐姐,很谈得来。两年前她求我去星巴克冒充她和你约会,骗你说自己马上要出国了。她一再向我保证你是好人,我就去了,只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我根本就没出国,一直在北京。很抱歉对你说谎了!”
我傻呆呆地看着她,这个幻想了两年的人,怎么会是假的?
她眼睛迅速在我脸上一转,撅了撅嘴,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道过歉了,可以走了吧?”说着绕过我又要走开。
我迅速回过身喊道:“请等等,能不能告诉我往事惘逝是谁?”
她转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没见过她,一向只是在网上聊的,我和她失去联系已经一年多了。”说完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我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傻愣愣地看着那个陌生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陷入到一片茫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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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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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8
第五章 你是谁?(4)
我做了一场两年的梦!
晚上一回家,我就打开电脑,先下载了一个珊瑚虫QQ,这个版本的QQ能看到对方上网地点在哪儿。我安装完毕后隐身登录QQ。
往事惘逝在线。一小时前她发给我一条留言: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我的秘密!”
下午那个女孩又把我骗了!她根本没和往事惘逝失去联系,她肯定一离开我就去告诉往事惘逝说穿帮了,往事惘逝才给我发这条留言的。我看了一眼往事惘逝的上网地点,面板上显示着:“北京网通”!
我暗骂自己糊涂。早该发现的,居然被往事惘逝骗了整整两年!她究竟是谁?
我问:“你是谁?”
往事惘逝立刻回复:“北京有近两千万人,你居然找得到那个冒充我的女孩儿,小女子好生佩服!”
我:“我也只是偶然碰到她的。你究竟是谁?”
往事惘逝:“我是一个你可以信任的人。那次骗你也是不得已。我从来不见网友,但我知道你这人不看见真人就懒得答理我,所以被迫给你一个幻想的对象。我喜欢你,就想天天夜里和你这样聊天!”
我:“那么你和我说的其它东西也都是假的了?你没去多伦多大学,也没读宗教学!你告诉我你能帮我解决现在这个麻烦,而你只不过是在骗我!”
往事惘逝:“我是没在多伦多大学读宗教系,但并不意味着不懂宗教学。这两年来为了扮演你幻想中的往事惘逝,我一直在自学宗教学。前阵子你开始做噩梦,我更是成天泡图书馆查资料!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花了这么大力气讨好你,你却一点都不知道感激?”
我:“感激你什么?感激你两年来煞费苦心,就为了骗我!”
往事惘逝:“我不是想成心想骗你,只是想关心你,想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却又不想发展成什么实质的关系罢了!你扪心自问,除了这件事我骗过你,其它可有什么事对不起过你?”
这倒是真的!她的确一直对我很好。
但我还是感到难以接受。整个世界都倾覆了,一切都如此陌生,这个我相信了两年的女人竟然完全是假的!如果她只是一个幻影的话,我就根本无法从心里接受她,虽然两年来我们在网上共度了无数夜晚。
我:“我要见你!我知道你也在北京!”
“不是说过了,我不见网友的吗?再说,有什么必要非见面不可呢,这两年没见面不也聊得很好吗?人的脸只不过是一张皮,难道这张皮对你就那么重要?”
她越是推脱,我就越想见她。
“我一定要见你!我不是想以貌取人,只是觉得如果看不到你真正的样子,你对我来说就永远只是一个幻影,永远不会是真实的存在,根本没法相信你!”
往事惘逝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耐心地等着。
半晌,她终于回复:“你想好了一定要见我?”
我:“对!”
往事惘逝:“那好,明天是周六,下午有三点在地坛的风入松。你知道吧?”
“我知道。”
“看到一个老妖精你可别失望!”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28
第六章 熟悉的陌生人
星期六,下午三点,地坛。
安定门附近繁华得让人压抑。但随着我向地坛深处走去,北京的喧嚣也一点一点离我远去。走到牌楼的时候,我已经完全身处另一个世界里。很难想象在大都市的中心居然有这么静谧的所在,简直象是身处纽约的中央公园,只有蓝天一角露出的高楼的影子,才提醒人并未远离尘嚣。
我想了一夜往事惘逝会是什么样子的人,但一点头绪都没有,她QQ个人资料的年龄栏里填的是1岁,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不知道她说的“老妖精”是什么意思,我心里祈祷她不要是五、六十岁才好。
风入松是地坛入口处的一家冷饮店,桌椅就摆在松林里,喝饮料的时候可以听见松涛绵密繁复的沙沙声。
我走进松林时,看见一帮中学生样的男女三三两两地坐在那里,脸上满是年经弱智的笑容。只有一个老太太独自坐着,我吓了一跳,她不会是往事惘逝吧!
然后我才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优雅地翘腿坐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正叼着吸管喝橙汁。
她的脸冲着我,但戴着墨镜,我不大敢确定是否是在瞧我。但附近确实没有其他人独自坐着了。
我向她走去。
她轻巧地摘下墨镜,浅浅一笑,问:“萧南?”
果然是她!
我也一笑,说:“往事惘逝。”
她笑盈盈地请我坐在她对面。
坐下后我才仔细观察她。她的脸很白,是那种长年不见阳光的白。她的容貌比起柳菲来颇有不如,如果说她找来冒充她的那个女孩能打十分的话,柳菲能打九分,而她恐怕只能打七八分。但她的眉宇之间却颇有某种独特的风致,说不上是什么,可能是一点随意和放任,又带着一丝懒散和不以为然的性感。她的面容让我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怎么不说话?光知道傻瞧着。没想到看见一个这么老的老妖精吧?”往事惘逝嘲弄地看着我笑。
“果然是妖精,但不是老妖精!”我也笑笑,“不过还真有点出人意料,和你聊了近两年,一直把你想成那个小女孩儿。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聪明,二十出头的人怎么会懂那么多?”
“二十出头的人怎么就非得笨了?”往事惘逝问。
“人总是倒霉过才学聪明的,二十出头恐怕还没来得及倒霉吧!”
往事惘逝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她穿着一件淡蓝色休闲衬衫,衬出乳房完美的形状。
我眼睛从她胸部移开时,发现她正嘲弄地笑着看我,她发觉了我的目光!
我说:“刚才来的时候才想起,昨天忘了问你穿什么衣服。我担心不得不每看见一个女孩,就跑过去傻乎乎地问:‘你是往事惘逝吗?’别人会把我当成神经病的!”
往事惘逝笑得弯下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脸象盛放的玫瑰,笑容十分动人。她说:“你说的让我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前几天,我在美术馆外看见一个穿着很土的胖女孩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枝半干的玫瑰花,正呆头呆脑地左顾右盼。我正纳闷她在干什么,这时候就看见一个邋里邋遢、头发乱蓬蓬的男孩儿,手里拿着一枝包装俗气的玫瑰花向这边走来。那男孩儿停在离胖女孩三米远的地方,不住地打量胖女孩儿,一付笨头笨脑、神色慌张的样子。胖女孩儿也怪不好意思地瞧着男孩,他俩都不说话,只是怀疑地盯着对方手里的玫瑰。过了一会儿,邋遢男孩儿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胖女孩儿的面前,结结巴巴地说:‘你是——是凌波仙子吧?我就是——就是风流少侠!’我这才搞明白,原来他们是网友见面!”
我笑出声来,说:“咱们俩没那么惨吧?”
往事惘逝笑吟吟地说:“不好说,谁知道周围的人怎么看我们呢?我都三十岁了,还装中学小女生一样见网友!”
在阳光下见到这个只在虚拟世界里存在的女友终于让我有种踏实感。说说笑笑冲淡了陌生的距离,我渐渐可以把现实中的她和网上的她联系到一块儿。
但我心里那个问题还是免不了要冒出来。我问:“最近我倒足了霉,我实在想知道,你跟我说的那些宗教的事儿是真的假的?”
“你是怀疑我能不能帮得上你吧?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帮你,也不知道能不能真帮上忙。”往事惘逝说。
我心一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切还是茫然一片,没有答案……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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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8
第六章 熟悉的陌生人(2)
我说:“真不知是怎么了。这个阵子发生的事儿我一点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就差没怀疑自己神经不正常了!”
往事惘逝一笑,说:“今天先不想这件头疼的事儿了吧!换换心情也许一切就都好了。找你出来就是要谈点别的,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儿可以谈啊!”
我纳闷地问:“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往事惘逝诧异地瞪大眼睛,问:“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过什么样的生活吗?这难道不都是很重要的事儿吗?”
真没办法,女人总是最重视这些问题。
不过我还真很好奇。我说:“对,今天见你就是想问这个来着,只是因为最近一直陷在自己的倒霉事儿里,才忘了问的。”
往事惘逝说:“好吧,先从我叫什么开始。我的名字叫叶子。”
我一怔,说:“这名字好奇怪!”
“我也很奇怪,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居然给女儿起这么古怪的名字?但从没有机会问他们,我记事儿前他们就死了。我是姥姥养大的。”
“这名字不古怪,很好听,只不过很少见罢了。”
叶子一扬下巴,得意地说:“我知道很好听,谁一听到都忘不了。”
我说:“原来你是孤儿!和我差不多,我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死了,爸爸从来不和我说话,有这个爸爸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我和你不一样,姥姥对我很好,不过她也死了,我结婚没多久她就死了。”
“你结婚了?”
“我离婚了!”叶子一笑说:“咱俩现在可以把从前没说的真话都说出来了吧?你有没有骗我的事儿?”
我尴尬地一笑,说:“我不是医生,我在报社做编辑。其余就没骗过你什么了。”
“在报社工作是不是很好玩儿?”
我摇摇头:“一点都不好玩儿。我是做社会新闻的,每天都忙着报道些抢劫、强奸、杀人、放火什么的,满足读者变态的猎奇心理;再不就是报道形势大好、欣欣向荣,满足宣传部意淫。全部工作就是欺下媚上,活得象太监似的,觉得自己都快变态了!我跟你说自己是夜班医生,实际上我是夜班编辑,这种工作实在没什么意思。除了这个,其余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叶子笑着说:“你跟我说上夜班时勾引女护士都是假的,原来勾引的是女记者!”
我一笑,纠正道:“女编辑!”
叶子怪有趣地看着我,说:“你的事儿我差不多都知道,而我的事你却一点也不知道,你一定觉得很不公平吧?我跟你简单讲讲我吧。我小时候在上海长大……”
“原来你也是上海人,怪不得听你说话有点上海腔!”
“我已经离开那儿好多年了,口音都差不多没了,从上了大学起我就没回去过。我在北京舞蹈学院上的大学,毕业后在一家歌舞团跳舞剧,后来又嫁了一个老公,后来又离了婚。前夫把房子留给我,我又用姥姥留给我的遗产买了第二套房子。然后我就辞了工作,住在新买的房子里,靠另一套房子的租金活着,成为名符其实的有闲阶级。潇洒吧?我没有任何事儿可干,每天只有一种运动——上网,昼伏夜出,常常几个星期不和人说话,除了在网上。完了。”
我一愣,这自我介绍真够简单的!叶子一看就是那种经历颇多的女性,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的人生。也许经历事情越多的人越不愿意轻易吐露吧,只有没跌过跟头的人才是诉说狂。
我很能理解叶子曾经对我撒的谎,一点也没有怨她,反而有种亲近感,因为自已也对她说过数不清的谎言。而且,我们都喜欢在深夜里排遣孤寂。
叶子的眼睛时而含着嘲弄或挑逗的笑,又时而会错开我的目光,陷入沉思。比起谢雨亭只知道一味单纯地盯着人看,叶子这种成熟的味道更让人着迷,让人极想一窥那里面藏着的秘密。
我问:“你为什么会取‘往事惘逝’这样一个网名,你失败的婚姻是不是一段痛苦而又难舍的回忆?”
叶子错开我的目光,含蓄地笑了一下,而后突然又盯着我问:“喂,萧南,说真话,你相不相信爱情?”
我迟疑了一下,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给你说件事儿你就明白了。我还在复旦读研的时候,同寝室的老三是山东人,晚熟得厉害。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还是个处男,不光是处男,他连初恋都没有过。每天他都眼冒欲火地死盯着女生的胸部,再不就是霸着电脑看A片。但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萧南,我爱上一个女孩儿!’我一愣,对他说:‘你那哪是爱情,只不过是性欲旺盛罢了!’他极力狡辩,说他爱上一个外语学院的女孩儿:‘这次是真的爱情,我脑子里可连一点性欲都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只想着能和她幸福地在一起!’我接过话问:‘在一起做爱吗?’老三很受打击地看了我一眼,痛苦地说:‘你这人怎么满脑子性,真正的爱情是不会想到性的,我一次也没想过要和她做爱,只是单纯狂热地爱上她!’我不屑地问:‘如果你没有阴茎的话,还会有这种强烈的爱吗?’老三一愣,顿时傻乎乎地答不上话来。我就说:‘所以么,你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基于你有阴茎而她没有阴茎这一事实,到头来还是性欲。’”
叶子扑哧一笑,说:“你就欺负老实人最有本事!”
我淡淡一笑,说:“我不去爱女孩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你长了阴茎而她们没长吗?”叶子笑着问。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觉得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这几年来,我一直嘲笑别人的爱情,一直情愿躲在自己的内心里,一直除了性欲什么都不谈。因为每当我一喜欢上哪个女孩儿,就会突然可悲地发现,自己也象当年的老三一样,一点性欲都没有,只想能和她在一起幸福地生活!这应该就是爱情吧?难道不是吗?可我又不信这个,我跟你说了,这种强烈的爱不过是基于我长阴茎这一事实。”
我苦恼地想到,就是因为这个才躲开谢雨亭的,她确实让我动心,而我的心却早就死了!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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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9
第六章 熟悉的陌生人(3)
叶子垂下眼睛,轻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说出来恐怕你会笑我,我一直梦想能有一段真爱,这是一生最大的梦想。但恐怕我也不大敢相信真能有什么真爱。挺傻的,是吧?”她抬头问我。
“你和你前夫没有过真爱吗?不管结局如何,但至少是爱过吧!”
叶子不屑地撇撇嘴,“别提他,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当初嫁他的时候头脑简单。他很温和,很帅,很年轻,学历高,有车,有房子,家世好,父母有钱有势,等等等等……那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和谁结婚,不过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结婚的,就问自己:‘这样的人都不嫁,以后你还想嫁什么样的人?’于是就和他结婚了。结婚这东西就象圆一个梦,真结了才发现,结婚也不过如此,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理解那么多女孩儿为什么苦苦盼着要嫁人——不过,当然了,当初我也这么盼着来着。那段短暂的婚姻一共才三年,这期间我俩一直是一对陌生人。他不知道我的感受,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感受,他更没兴趣知道我的感受,我们就这样冷冰冰地活在一起。我身心疲惫,都快受不了了,每天和一个陌生人说些无聊无趣的话,每天晚上还要睡在一张床上,你想想有多糟糕!做爱更恐怖,我没有理由拒绝他,因为这恐怕就是妻子的功用。但你能想象得出来那种感觉吗,不得不让一个讨厌的陌生人进入自己身体那种感觉?满心里的厌恶,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要装作兴奋地大叫,简直是在演一出下贱的三级片!我越来越厌恶,就坚决不叫。后来他也觉得没意思,就去偷情。说老实话,他每次出去偷情我都很高兴,因为这天晚上终于可以不用坐在一张餐桌上,假装一家人一样吃晚饭,也不用假装夫妻一样抱在一起亲热了。那哪叫做爱,简直是在奸尸!”
我深有所感,点头说:“我一直觉得婚内做爱象家庭作业一样讨厌,两个人早就对彼此的身体和情感失去兴趣了,还要装出一付热情样儿。都是伪君子!反而是偷情很高尚,哪里能叫做偷情,人本来就有这个权力,不用非得去偷来。偷情简直可以用圣洁来形容,一对男女完全沉醉在性的美感中,毫无功利目的地做爱。而不是被死锁在家庭这个经济单元里,或者被锁在什么狗屁道德里,自欺欺人地伪装忠诚纯洁什么的,其实满脑子却都是对外人的性幻想。所以时常觉得,婚内做爱是可耻的!偷情才是圣洁的!”
叶子皱了皱眉头,说:“这话听着好刺耳!嗯,不过倒也不失为大实话。”她笑了笑,说:“我还听过更刺耳的呢!张爱铃说,婚姻就是合法卖淫,区别在于妓女卖给许许多多人,而妻子只卖给一个人!反正我那段婚姻就是我把自己给卖了。但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大家都急着卖,卖谁不是卖,能卖个好价钱最重要!但也不是,当时我没这么想过。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乖,从没想过卖这回事。我同学都是学舞蹈的,好多人——男女都有——上学时就急着出去卖了,跳脱衣舞的,傍大款的,当面首的……干什么的都有。但我一直是个乖乖女,被姥姥细心照料大的,从小就被姥姥灌输,要规规矩矩做人,做个淑女,长大后嫁个好人家什么的,我顶瞧不起那些出卖自己的同学。但谁又能想到,我二十多年一直规规矩矩做人,成了一个淑女,最后也嫁了个好人家,结果却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在卖,比那些同学干净不了多少!甚至比她们更下贱,明明卖淫还要故作淑女姿态,自以为只卖给一个人就更有身价了,其实还是个婊子!我发现这个问题时都吓傻了,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象是谁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被彻底愚弄了,这一辈子都是假的!但我又不能怨姥姥,她已经死了,再说她也是为我好。那怨谁啊?怨我丈夫吗?他比我还傻!怨自己下贱吗?可我从小乖乖听话,又没干什么错事!可是,我真的错了,错大了!我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件事儿,想了几个月,想着想着脑子就出问题了,两眼发直,谁都不理,什么话都不说,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脑子乱成一片。后来就住院了,居然在医院里呆了一年多!人这东西就是不能想得太明白,想明白了就活不下去了。如果我再傻点儿也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了,是吧?但谁让我突然明白过来了呢!不过多亏没生什么小孩儿。出院后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痛快地跟丈夫提出离婚,但他又来软弱地求我。他从小公子哥一样长大,完全是个小脑没长全、大脑根本就没长的白痴!我吓唬他,说自已这病经常犯,犯起来会杀人的!还说是为他好才和离婚的。他吓得满脸煞白,哆哆嗦嗦地和我办了离婚手续。后来听说他又结婚了,他条件不错,哪有找不到老婆的道理?我只是纳闷他找老婆用来干什么!嗯,希望他找的是一个傻一点的女孩,否则婚姻肯定长不了!”
叶子淡淡一笑,有点沧桑的味道,说:“不好意思,一见面就跟你说自己的丑事,你不会笑我吧?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好象从前在哪里见过一样,忍不住就把从来不对人说的事儿都跟你说了。”
“我也觉得你的面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也可能因为我这人太随便,没什么道德感,所以你说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笑话。”
叶子一笑,又说:“有件事想求你,可又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我好奇地问:“什么事?”
叶子难为情地说:“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别爱上我,好吗?我知道这么说很不害臊,好象自己是个万人迷似的,别人就非得爱上我不可。但不得不先说明白,我可不想再让自己或者别人误会了。今天来见你也是不得已,可我实在不想再纠缠到那种关系里了,太累了!”
我有点失望,但还是笑一笑安慰她:“我也正想求你这个呢,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谁知你比我大胆,先说出来了。”
叶子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不觉得我们很相像吗?连想法都差不多。”
“都是跌过跟头的,相逢何必曾相识!”
叶子轻巧地站起来,伸伸胳膊,愉快地说:“不在这儿聊了,带我去你那儿坐坐吧,我想看看你平日里上网花言巧语挑逗我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
我一笑站起来,心想:原来如此!
她到我那儿还能是想干什么,一定是想和我做爱了。她刚才就决定今天要和我做爱,可她又不想有什么感情纠葛,于是先求我别爱上她。我一答应,她就马上放心地要去我家里。
走出松林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身材十足的性感!刚才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来。
我问:“你的身材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是不是跳舞跳出来的?”
叶子不以为然地说:“也不是,一半是天生的!你要是看见我那些女同学就不会这么说了。她们好多人是从北舞附中一路念到大学来了,小时候很苗条,长大后有些人身材变得好恐怖,老师都劝她们改行算了!”
叶子开车来的,是一辆红色POLO。我指点她把车停在我住的地方。
夕阳的余辉洒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一进门,叶子迅速转了一圈儿看看,最后停在电脑前,笑嘻嘻地问:“这就是你的泡妞工具吧?”
我问都没问,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她,头埋在她脖子里动情地吻。
叶子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地靠在我怀里,轻叹一声,梦呓般地说:“如果你保证明天什么都忘了的话,就继续……”
我没说话,用吻来回答她。
如同约定的一样,她全身印遍了我的吻痕。进入她体内的时候,她在怀里焦灼难耐地呻吟。那呻吟声让我很诧异,浑没有她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的成熟风韵,反而象迷路的小女孩一般细嫩茫然……
事后,叶子迅速穿上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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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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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29
事后,叶子迅速穿上衣服去了卫生间,我也马上穿回衣服,那动情一刻的魔力转瞬间便同夕阳一道消逝了。
刚才过于亲密的距离让我们都有点害臊,毕竟我们还是陌生人,陌生的身体!
叶子从卫生间出来后,尴尬地一笑,问:“我们是不是有点象奸夫淫妇?”
我做作轻松地说:“别逗了,你还生活在古代啊?”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有一丝黯然。做爱前她梦呓般地说:“如果你保证明天什么都忘了的话,就继续……”那句话让我先是感到一阵放心,而后却不免有点感伤。
我们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感觉象两个亲密的朋友。
叶子淡淡地说:“离婚后我就决定,从今以后,我要自己主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情感,再也不撒谎骗人般地活着了。但是,有时候,深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却还免不了要难过,屋里冷清清的,心里空得发慌。我现在还年轻,但以后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这么一个人过,有时候想着想着就害怕起来,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正不正确。”
我叹了一口气,说:“恐怕我们从来就没选择过什么,也许只是一种不明所以的冲动,牵引着我们走向自己都不知道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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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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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0
那天夜里我破例留下叶子过夜,不知道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实在不敢再一个人睡了。
叶子躺在我的床上沉沉睡去,睡梦中的她失去了风情万种的成熟味道,月光照在她白得透明的脸上,象小女孩一样稚嫩无辜。
我依然不敢睡觉,吻了吻她的脸颊,起身上网。
一片漆黑的屋里,电脑屏幕刺眼地闪亮。
登录上QQ的时候我猛然一惊!
往事惘逝居然在线!!!
怎么回事?
叶子正在我身边熟睡!!!
原来——叶子依然不是往事惘逝,又是一个往事惘逝找来冒充她的人!
往事惘逝究竟是什么人?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为什么把自己掩藏得如此之深?
她究竟是谁?
我想问叶子,又想,或者可以在网上直接问往事惘逝,但我怀疑她们都未必会告诉我真话。
我叹了一口气,往事惘逝坚持不肯见我,我又何必非要知道她的秘密呢?也许是因为她很丑,不敢见人,也许她真有什么苦衷。
既然往事惘逝如此努力掩藏自己的身份,她一定是不会轻易见我的,再追问下去,她不是又找一个替身来敷衍我,就是永远消失不见。罢了,反正知道她对我好就行了。
其实,我心里隐隐觉得,往事惘逝这样神秘的身份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往事惘逝是我摆脱噩梦的最后一线希望。如果她就是叶子的话,我恐怕就没什么指望了。如果她不是叶子的话,或许她真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也许往事惘逝真是搞宗教的,不然对宗教怎么会懂那么多!
我是隐身上线的,往事惘逝看不到我。
我决定什么话都不说,装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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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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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0
第七章 蔓延
叶子说:“如果你保证明天什么都忘了的话,就继续……”
但第二天,谁都没有忘记。
我们一天没出门,整日在一起缠绵。
没完没了的身体接触冲淡了彼此之间的陌生感,现在我可以不再匆忙,更加细心地感受叶子的身体,随着每次深入,她那动人的呻吟,那细腻的感触。
时间是无穷的,我们赖在床上,连话都没有必要说。做爱累了,我便抱着她柔嫩的躯体,爱抚她某一处细腻的肌肤。叶子说从来没有这样好好做爱过。我听得难过,又一次探寻她的身体。
周日晚上应该去上夜班的,但我给谢雨亭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已不舒服,让她顶一下我的版。
谁知谢雨亭在那边却当了真,一再问我有没有事,还说下班后要来看我。我忙说没什么事,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还求她千万别来吵了我睡觉。
放下电话后,我禁不住暗骂自己无耻,明明是舍不得叶子的身体,想整夜和她在一起,却还要骗得谢雨亭空担心。我有点害怕,谢雨亭没准真会杀过来探病,但好在一直没听见敲门声。
晚上我和叶子躺在床上,白天折腾得太累了,深夜里只想静静地抱着。叶子把头埋在我怀里,长发散乱地披在我肩上。
好久没有如此充实的拥抱了,我一下子沉入黑色的梦乡……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叶子裸着身子,正支着头怪有趣地瞧我。
我一时间没弄明白她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而后我猛然想起一切——不对劲,有什么事发生了!
自已居然睡着了,而且没做那个该死的噩梦!这是几星期来的第一次睡眠,一个完全无梦的睡眠!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事情有了转机。
我兴高采烈地吻叶子的脖子,叶子痒得直躲……
叶子走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她开玩笑说:“已经呆了两夜了,都怕自己会爱上你!喂,你不会舍不得我离开吧?”
我笑笑不答话。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我要是说舍不得她走的话,就好象是说自已爱上她了,而我们讲好不谈爱的;我要是说没什么舍不得的,又好象是说叶子没有魅力。
叶子优雅地穿上鞋,站在门口尴尬地看了我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笑了笑,道了声“再见”。我们离着一米,没拥抱,也没有吻,手都没有碰一下,只是尴尬地笑笑告辞。
这便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距离,谁都不会再往前走一步。
晚上上班的路上,我坐在公共汽车里一直在想叶子,她皮肤的细腻触感还留在身上。虽然昨夜总算睡了一觉,但眼睛还肿着,依旧感到很疲劳,不过连日来却第一次有了点轻松的感觉。我知道这轻松感是源于做爱,叶子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女人,不象柳菲那么累人。
大巴的晃动中,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然后才意识到,一束奇怪目光正盯着我。我抬眼望去,前几排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陌生男子正回头看我,见被我发现了,他迅速地转过身去。
我心脏猛地一跳,一瞥之间我已发现,那个男人双眼红肿得厉害,眼神中充满焦虑和恐惧。
我不禁盯着他的背影看。车到下一站的时候,那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挤下车。一下车,他立刻转回头,肿得象桃子一样的眼睛再也不回避,一脸痛苦地瞪着我,一付活见鬼的表情!
我不认识他!他真是在瞧我吗?
但隔了一天,又碰上同样的事,另一个红肿眼睛的陌生男人站在马路上看我。我四周瞧了一下,身边没有别人,他肯定是在瞧我。我正犹豫该不该走过去问他,那男人却迅速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连着几天,又有好几次这样的事。但一周后,终于没人再瞧我了。
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消肿了,整整一周都没做过那个梦了。
准是因为我红肿的眼睛,那些人才盯着我看的!但失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呢?
除非他们的失眠也是因为——梦魇!
我有点害怕,从此便开始留意路上的行人,每天都能发现几双红肿惊惧的眼睛!
有一天上夜班时,我禁不住问谢雨亭:“最近你坐车上班时,或者上街时,有没有注意到,街上好象突然多了很多失眠的人,眼睛都肿得厉害?”
谢雨亭一怔,问:“象你前一阵子那样肿吗?”
那个噩梦已经过去了,我不愿意再提,只是看着谢雨亭,等她的答案。
谢雨亭想了一下,说:“不知道,大巴上那些男人总是怪讨厌地盯着人家看,我从来都不敢瞧他们。”
都夏天了,男人当然要留意漂亮女孩的身材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皱了皱眉头说:“不知怎么了,最近我总看见许多眼睛红肿的人。”
谢雨亭温柔地看着我,轻声安慰说:“别胡思乱想了,你脑子里尽是些古里古怪的问题。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太敏感了,也许一直就有很多人失眠,只不过你自己失眠之前未曾留意吧!”
我点点头,说:“有可能。”
但心头却总罩着一片阴云,我隐隐觉得不安,好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0
第七章 蔓延(3)
不知道往事惘逝的话能信几分,不过她关心我应该是没错的。
突然电话铃声大响,我一惊,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可那边却没人回答。我又“喂”了几声,隐隐听见听筒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只是半点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总有这样该死的串线电话!
下线后我又失眠了,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梦魇还没有结束,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一会儿,水灵依旧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知道我在哪儿,迟早还会回来的!
每天晚上我都躺在床上发呆,几天后,眼睛又迅速红肿了起来,大街上又开始有红肿眼睛的人瞧我了!
有一天我在西单坐地铁,上车时居然发现有一个空座儿。
我一坐上去就后悔了,正对面坐着一个红肿眼睛的年青人。他惊慌地瞪着我,目不稍眨。我被他瞪得浑身不自在,极力不去瞧他,可是知道他始终在看我。最后我终于也开始仔细打量他。他应该是一个白领,技术人员什么的,有一双苍白的手,放在膝盖还是不停地发抖。他的嘴唇轻微地翕动,象要对我说什么,眼睛象随时都要流出泪来,又好象泪早已流干了,只剩下一个红肿的金鱼眼泡,里面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神情。
到复兴门转车时,他终于垂下眼睛,跟着拥挤的人群下车。我心里一动,起身追下车去,在人群中堵住他。我冲他笑了一笑,可他惊慌地瞪着我,没露出一丝笑容。
我问:“对不起,你认识我吗?”
他惊慌失措地摇摇了头。
我又问:“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个人?也许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人。”
他神情怪异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认识水灵吗?”
突然,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肯定见过水灵!!!
往事惘逝说的都是真的,梦魇已经开始蔓延了!
我急切地追问:“你也陷在梦魇里吗?多长时间了,你现在还睡不着吗?我也一样。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你知道的吗?”
他强忍着颤抖,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梦魇永远不会结束,死了都无法停止!”
我吓了一跳,正要再问,突然,他那可怕的眼神越过我的肩头,惊恐地瞪向我身后,我猛地闻到那股熟悉的焦糊味,浑身发软,身后有股凉风——
我迅速回身,身后什么都没有!
再回过头时,那男子已经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一列地铁正喧嚣着进站,强风迎面扑来……
从那天起,我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不时回过头慌张地望一眼。
那个男子的话有点耳熟,我想起往事惘逝说的那段历史,教区长舒尔兹的临终遗言:“我将沉入永恒的噩梦,连上帝也无法再让我看到光明!”
我几乎没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那些散落在幽暗都市的各个角落里的失眠人,他们在梦魇中冷汗淋漓,惊恐地瞪着站在自己床头的水灵……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0
八 噩梦重临
几个星期来,好多个夜晚,都是和叶子共度的。
我们见面越来越频繁,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我也经常在网上和往事惘逝聊天,意外地发现,叶子没有告诉往事惘逝我俩一直在约会,往事惘逝还以为我只见过叶子一面,做过一次爱,还以为我傻乎乎地相信了叶子就是她本人。
我也不点破她。
我有点喜欢这种古怪的关系——和往事惘逝谈情,却和她的替身做爱。
当然,叶子绝不仅仅是往事惘逝的替身那么简单,她谁的替身都不是,她就是叶子。
叶子的情绪有时很不稳定,经常无端地陷入烦躁和忧郁之中。也难怪,她不是说离婚前脑子出过问题吗。这让我更加怜惜她。每当叶子情绪激动时,我便全心全意地把她抱在怀里吻,她会整小时地趴在我怀里,一声不吱,静静地流泪,哭得象个小女孩儿那样可怜。哭过之后,一切云开雾散,她抺抺眼泪微笑一下,转眼间便恢复了成熟的魅力。
我想,她哭泣是因为她的茫然,不再哭泣是因为,她不想继续可怜自己了。
我很珍视叶子,她是一个意外的礼物!比起那些只想着结婚嫁人、有个靠得住的老公的白痴女孩儿,叶子经历过一切后把什么都看穿了,不再仅仅满足于当一个僵尸般的家庭主妇,从此洒脱地为自己活着,绝不委曲自己相信家庭这个神话,这一切都使她显得格外有魅力。
我不知道自己和叶子会走向哪里,我们不可能成为什么夫妻之类的“正常”关系,但却都习惯了在深夜里填补彼此的孤寂。不光是性,还有依赖。
一天雨夜,我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给叶子听我在网上down的《花样年华》电影原声音乐。
她喜欢得要命!
于是,我又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都爱煞了这种颓靡性感的拉丁乐风。
用叶子的话来说就是:“有种味道,是那种没落的辉煌!”
我却说:“是一种华丽的忧郁。”
令人心神荡漾的探戈舞曲中,突然插进一句梁朝伟用粤语说的旁白。我从未没听明白过,就问叶子是什么意思。
叶子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缓缓地说:“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说完她却并不转回头去,一味地盯着我的眼睛看。
她是在问我!
我黯然沉默。恐怕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过我知道,她并不相信那个答案。
叶子依旧在等着我的答案,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恍惚不定。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说:“别和我同船,船会翻的……”
叶子痴痴地望着我,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转过头去出神地盯着昏暗的台灯。
我们都不再言语。
销魂的探戈舞曲,掺杂着窗外细密幽轻的雨声……
那天夜里,叶子给我了一把钥匙,她家的钥匙。
天气越来越热了,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女孩裸露的皮肤越来越多,红肿眼睛的失眠者也越来越多了,最多的一天,我居然遇到了五个!
我们这些人群中的罕类,时常瞪着红肿的眼睛,心事重重地相互望一眼,便各走各的路。好象一个神秘的会社,成员之间从不说话,但都共守着一个可怕的秘密——一个邪恶的梦魇。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0
八 噩梦重临(2)
我很少睡觉,有时快天亮时才能眯过去一会儿。
长夜不再那么难熬,因为有了叶子。为了陪我,叶子改变了她的生物钟,她也整夜无眠,我上班后她才肯睡一觉。
我有点离不开她了,她就象支探戈舞曲,性感、懒散、忧郁、感伤,又带着一丝执拗的放纵。
有一天在叶子家里,叶子要去浴室洗澡,丢给我一本她的影集让我自己翻看。
其实我更喜欢看她洗澡。
可她硬是把我推了出来,害羞地笑着说:“洗干净后全是你的!”
“洗不洗都一样,你永远那么圣洁!”
“去你的!”她笑着拉上了浴室门。
过了一会儿我去偷窥,结果被叶子沷了一脸水。
最后我只好翻开她的影集。
我从来不喜欢照像,照片留下的都是某些瞬间的记忆,而除了这些瞬间外,生命里的一切都成了大片的空白,我宁愿要一个完整的记忆。不过女孩儿都喜欢照像,恐怕是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美丽十分短暂,想把这些瞬间当成永恒吧!
我看到叶子刚上大学时和她姥姥在北京舞蹈学院门前的合影,叶子那时还有双单纯的眼睛,象谢雨亭一样盲目信任生活的眼睛。但随着这些凝固的瞬间向后跳跃,叶子的眼睛越来越茫然迷离……
突然,我惊呆了,叶子的影集里居然出现余晴的照片!!!
她认识余晴!
那是余晴的办公室,叶子和余晴坐在办公桌前愉快地笑着,叶子穿着住院患者的衣服。
我心脏猛地抽搐,眼泪一下子模糊了一切。叶子说她住过院,原来是治疗抑郁症,而医生却是余晴!北京只有那家医院的精神科有名,我早该想到的!痛苦猛地淹没了我,我看着照片,抑止不住地流泪。泪光中,那个几年前凝固的瞬间里,余晴正甜甜地笑,但此刻,她却早已化成飞灰!
我抬头深吸一口气,强抑住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推说有事离开了叶子家。
一连几天我都提不起精神,我没有去找叶子,工作也越发心不在焉。
每天上班时,我都发现自己桌上的东西都被人动过,其实好长时间来一直如此,但那天心情烦躁,突然感到无比愤怒,禁不住在采编平台上大发了一顿脾气。
没人敢抬头看我。
只有谢雨亭担心地瞧着我,不知我遇到了什么问题。可我并不想和她交流自己的痛苦,装做没看见她的目光。其实发脾气也是白发,肯定是白班那些人动的,他们早就下班回家了。
晚上回家后,我一个人躺在漆黑的屋里,象冬眠的蛇一样一动不想动。
两年了,我几乎要忘了余晴的面容,每次想起她时,都觉得她的脸越来越模糊,象躲在一团迷雾里,而那团迷雾越来越浓重,越来越阴郁,余晴的脸也越来越黯淡。但那天在叶子家里,我却措不及防地又看到余晴那张鲜活生动的脸,所有往事突然一下子复活。
我和余晴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举办的圣诞假面舞会上。那天我被学生会的一个女生找去弹吉它,给一个带着面具的陌生女孩儿伴奏韦伯《歌剧院魅影》里的咏叹调。
用吉它伴奏咏叹调有点不伦不类,但所有人都被那女孩的歌声打动了,虽然英语不好的人根本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那凄迷万种的歌声本身就让人感伤得要落泪。
那个陌生女孩儿就是余晴。
舞会上我请她跳舞,一曲终了时,我情不自禁吻了她脸一下,她没有尴尬,只是微微一笑。
我没有放开她柔软的腰身,低头问:“可不可以一睹你绝世的芳容?”
她笑着说:“你是在梦里说话。如果你见到我脸的话,梦一下子就全醒了,你会后悔和我跳舞,后悔吻过我的!为了给你今夜留一个好梦,我决定不让你看。”
我一笑说:“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把握,不信我们都摘下面具比比看,后悔的肯定是你!”
她踮起脚轻吻我额头,小声说:“我不会后悔的,刚才你在后台调音的时候还没带面具,我已经看到你了!”
我不禁乐了,俯身在她耳边说:“无论如何,我已经认定你是美女。如果这个梦注定要醒的话,就让我们在梦醒前纵情热吻吧!”
我吻她软软的唇,她没有拒绝。吻过后,我猛地用牙齿叼开她神秘的面具。
她很美!吃惊的神情里略带点调皮的笑。
我还记得她唱的咏叹调的歌词:
“想想我,深情地想想我
即使我们已经互道珍重
偶尔记起我时
也请答应,你会试着想想我的样子
当你已希冀将心收回,重获自由
若你有片刻闲暇
也请分一点思念给我
我们从未承诺过
爱会如松柏长青 或如沧海般恒久不变
但若你还依稀记得
请驻足片刻,想一想我
想想那一切
我们彼此分享和目睹过的曾经
莫去想那些变幻莫测的世事
只是记得想想我
想想我醒时沉默且温顺
想想我如何难过地将你自心中抺除
想想那些逝去的日子,那些不再时光
那些我们还未及去做的一切
花儿会凋谢,夏日的果实亦会枯萎
万物自有它们的季节,爱情亦复如是
但还是请你答应我
偶尔 偶尔
你也会想想我”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我忘记了,忘记了!才两年,我就几乎忘记了余晴的面容,忘记了曾经的爱。我没有信守承诺,没有偶尔试着想想她,而是极力要忘却她的样子。爱情如此动人而又如此短暂,总是不知不觉变成丑陋的背叛,让人不忍追忆曾经的美好……
死去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轻轻松松地挥手走掉,却把清醒的痛苦留给了还活着的人!
我在泪水中沉沉睡去……
…………
那天深夜,我突然又在噩梦中醒来!
噩梦又回来了!
水灵和那个长着我面孔的家伙在暗夜里扭动,极力想掐住我的脖子……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听得到自已粗重的呼吸……
那男人的手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终于,那双冰冷的大手按到我的脖子上,微微颤抖,他想掐下去,却怎么也使不出劲儿——
我在床上痛苦地扭曲成一团,看不见水灵的脸,但却觉得她好象在笑。
我想疯狂地大叫,求他们快点,快点杀死我,求求你们了,我活够了,不怕死,只是再也不想——不想忍受这种没完没了的折磨了!但我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伴随着这声不象人声的喊叫,我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
我惊呆了,那声音好象很远,又好象很近,那是余晴的声音!!!
水灵和那个男人蓦然停下了,他们也在侧耳倾听——
我浑身发抖,那双冰冷的手离开了我的脖子,我眼睁睁看着水灵和那男人缓缓退到墙角的阴影处……我喘着粗气,发现自己的手能动了,回手打开台灯,墙角那儿空荡荡的,他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一会儿,我才平复住焦灼的呼吸,今天本该死了的,谁知梦魇却突然被打断了!
刚才的尖叫是从哪里传来的,那真是余晴的声音吗?可怎么会听见她的尖叫,水灵和那个男人无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真真切切存在!
暗夜里,我脑中不断回荡着刚才那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余晴,一定是余晴!!!
(第八章完)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1
九 暗夜幽灵
心里一片恐惧和沮丧,我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刚才已经死去,还是庆幸又活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表,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我翻身起来上网。
往事惘逝在网上。
看到她在,我心理突然涌起一阵安全感。我跟往事惘逝打了声招呼,说我噩梦刚醒,那个梦魇又回来了。
往事惘逝回复:“我也是一个人睡着害怕才起来上网的。”
我心想,你一个人呆着害怕,怎么还是不肯见我,我们可以相互陪陪的。
往事惘逝:“刚才好险,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很抱歉,我还没找到破解的办法,看来你今后又不能睡觉了。”
“别抱歉了,抱歉的应该是我,我连累得你都不敢睡觉了!”
往事惘逝:“我心里难受,好害怕!我已经好多天没睡觉了,总做噩梦!”
我吃了一惊:“什么噩梦,不会你也看到了那个水灵吧?”
“不是的,我没看到她!只是,我想起自己干的事就害怕得要命!已经开始死人了,都是我干的!都怨我!每天夜里我都躲在被窝里哭,我不想让他们死,可他们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了?”
“一个多星期前,我去中友,没曾想遇见我一个大学同学夫妇俩。那个女生的丈夫在IBM工作,我看见他离着那女生很远地跟着她,我同学一脸严霜在前面走,不理丈夫,好象两个人正闹别扭。我过去和那个女生打招呼,她看见我很高兴,非拉着我去喝冷饮。我抬头向她身后望了一眼,她丈夫没跟过来,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我俩看。那一眼吓了我一跳,她丈夫眼睛红肿得都象是要破了,他呆呆地看了我俩一会儿,冲我点点头,回身就走。于是只剩下我们两个女生去喝冷饮。在冷饮店里我问那个女生,是不是和丈夫吵嘴了,谁知那个女生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眼圈儿一红,突然哭出声来。我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说夫妻俩吵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谁知那个女生猛地抬起头,哭着说:‘他死了,几个星期前就死了!’我吓了一跳,说:‘说什么鬼话,刚刚我还见到他跟在你身后!’她顿时满脸煞白,惊恐地回身去看。我拉着她的手说:‘他看见咱俩说话就自己走了。’她回过头来了,一下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哭得浑身打颤,周围人都看我俩,我心里想,还好我是个女孩儿,否则不知要有多尴尬。她在我怀里抽抽泣泣哭个没完,不停地问我:‘你真看见了吗?真看见他了吗?’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看见他了!’她哭得要昏过去,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他丈夫真死了,这阵子她总觉得好像听到丈夫的声音,她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想他想出来的幻觉,没想到我居然真看到了她丈夫!我直打寒战,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是一个死人。但我突然想起你那个梦魇,也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女生哭着说别人都是足球寡妇,她却是网络寡妇,她丈夫天天上网不理她。几个星期前,他丈夫突然开始做噩梦,后来就整宿整宿不睡觉,整天都是一付心神不宁的样子。她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什么都不说。但有一天他丈夫突然跟她说,让她回娘家住几天,她问怎么回事。他丈夫瞪着红肿的眼睛,就是不说,只是不停地催她走,说是为她好,说他天天梦见一个可怕的东西,怕噩梦里的东西伤着她。她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怀疑她丈夫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又怀疑他是不是有外遇了。她收拾了点儿东西就准备回娘家,临出门时,看见丈夫站在客厅里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含着泪,看见她回头要走,他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抱得死死的,让她喘不上气来,象要把她揉碎了,感觉生离死别似的!那个女生一肚子疑团回了娘家,但当天后半夜,她突然杀回自己家,想看看丈夫是不是在偷情。结果一进家门,她发现家里一片漆黑,灯也打不开,满地都是水,她喊丈夫的名字,可家里没有人。她一肚子气,心想丈夫不知干什么去了,居然放着家里发水不管。她去邻居家借了一把手电,小心翼翼地趟水进屋,却突然绊倒在什么东西上!她拿手电一照,丈夫极度扭曲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尖叫一声便昏了过去……后来她邻居听到叫声跑过来看,救醒了她。原来那天夜里她家漏水了,水通上电,电死了她丈夫,后来又短路了。那女生吓得要死,她根本不相信那是意外,为什么偏偏她丈夫一让她回娘家,当天晚上就出那样的事儿呢?而且她临走前她丈夫用那样的眼神瞧她,还发疯一样地抱着她。她这几天一直在娘家住着,没敢回家,但在夜深人静时却总能听到丈夫的叹气声。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几次都要支撑不住了,我也吓得嘴唇真发颤,我连忙告诉她,刚才是我看错人了,不是她丈夫,真不是她丈夫!她才有点安下心来。这一个多星期我都不敢睡觉,害怕得要命,真死人了!就是为了你那个梦魇,还能是为了什么?都怪我,如果没有我也不会出那样的事儿,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我没成心想害谁,可还是害死了人!而且我还看到了死人!”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1
九 暗夜幽灵(2)
我也吓得直哆嗦,那个男人和爷爷死得一模一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那男人是因为水灵死的,爷爷的死又是为了什么?
已经开始死人了,还不知道死了多少呢!!!
往事惘逝半天没动静。我有点担心,抑制住发抖的手,打字问:“怎么了,你还在吗?”
往事惘逝:“在,刚才哭了一会儿,没事儿,现在好了,我不哭了。”
我心里难受,她惹出这样的祸事来,都是为了我,现在她也在那边夜夜苦熬。
我问:“我现在过去陪陪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我一定要去找你!”
“别来了!和你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不哭了,真的不用来陪我!我这些话也没法对别人说,都快受不了了,也只能对你说说吧!我是不是一个坏人?就知道自私,从来不想想别人!”
“你不是自私,都是为了我。所有这些都应该我一个来承受的,我女上司丈夫的死是因为我,你同学丈夫的死也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就别和自己过不去了!”
往事惘逝:“我爱你!”
我心里一阵难过,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我回复:“我也爱你!”
她坚决不让我过去陪她,不是因为不想见我,就是怕我发现她不是叶子后穿帮了。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呢?
我还疑虑另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把爷爷的事告诉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决定全部告诉她,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再不说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回复:“你那个同学丈夫的死让我想起我爷爷去世的事,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往事惘逝:“是啊!我早就想到了,他的死法和你爷爷一模一样,都是被通了电的水电死的,都死得离奇古怪!不过你爷爷死在床上,他死在地上,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吓出一身冷汗,突然被深深的恐惧笼罩!
从前我和往事惘逝谈过的只是编造的背景,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都不愿提起的过去,但她却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没人能知道,我跟谁都没说过!
我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往事惘逝究竟是谁?她怎么可能知道我过去的秘密呢?我跟叶子也没有说过爷爷的事儿!往事惘逝没有任何途径知道,但她却什么都知道!
屏幕上突然蹦出来往事惘逝的回复:“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在吗?”
我哆哆嗦嗦地打字问:“你究竟是谁?”
往事惘逝:“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前阵子你不是刚见过我吗?”
还骗我!她这么处心积虑地骗我是为了什么?我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一个可怕的深渊,和往事惘逝聊了两年,现在我才发觉,她神秘得让我害怕!
我浑身冷汗直冒,依旧问她:“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没跟你说过的事儿?你怎么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你究竟是谁?”
好一会儿,屏幕上才传来往事惘逝的回复:“你自己告诉我的,忘了吗?”
我一清二楚,我绝没告诉过她!我和余晴交往那么多年,和柳菲说过那么多话,都没和她们说过家里的事儿。往事惘逝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网线那边连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回复:“我绝没和你说过!你究竟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往事惘逝:“傻瓜!你总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和别的小姑娘说得太多了,都忘了和谁说过什么了?上次你过生日那天,你不是也忘了自己曾经告诉过我你生日的吗?”
她越是一口咬定,我越是害怕。我才想起来,我恐怕也没和她说过自已的生日!我一向不喜欢过生日的,从来也不告诉别人我生日,柳菲也是查职员登记卡才知道的。
静夜里,我突然感到自己象陷入一张庞大的网里,好象好多年前,网口就已经收紧了,而多年来我却一直一无所知,直到现在才发觉——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1
九 暗夜幽灵(3)
静夜里,我突然感到自己象陷入一张庞大的网里,好象好多年前,网口就已经收紧了,而多年来我却一直一无所知,直到现在才发觉——
突然,身后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我惊出一身冷汗,心脏飞快地跳!死寂的深夜里,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格外吓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才拿起电话说了声“喂”。
那边传来叶子的声音:“明明接起来了怎么半天不说话?”她的声音很激动,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我刚刚拿听筒!”
“骗人,你都接起来十几秒钟了,一直不吭气儿,我还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一愣,没有的事儿,我刚刚才接起电话!我说:“太敏感了吧?哪来的什么女人?你怎么了,听起来好象有点不对劲!”
叶子在那边突然哭了起来:“我好害怕!……我都快吓死了……”
我连忙安慰她:“别哭别哭!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刚才……刚才我回家的时候,开车不小心,差点撞上了一个老太太,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可是那个老太太在突然在雪亮的车灯前回过头来,我都要吓死了!那张脸——她那张脸,她是我姥姥!她都死了好多年了!我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到那个她离开车灯前,消失在黑暗里,我都不敢喘一口气……不知道她走了多久,我才哆哆嗦嗦地重新点火儿,好不容易把车开回家,现在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害怕……”
我皱了皱眉头,一晚上连着听了两个见鬼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叶子这个肯定是假的,她一定是怨我这几天没去找她,又不好意思说想见我,于是就编个故事装害怕,想要我去她那儿陪她过夜。
这几天确实冷落了她!我连忙说马上过去,叶子的声音听起来终于象安心了一点。
放下电话后,我跟往事惘逝说有点事儿急着出去,今天不聊了。
往事惘逝假装亲热地吻别,但这次她的热情却让我浑身发冷。
十多分钟后,我坐上一辆的士向叶子家驶去。路上我一直在想往事惘逝,刚才来不及追问她了,她究竟能是谁?我头都快大了,想了一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子家的楼道漆黑一片,所有楼层的感应灯居然全坏了。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上楼,一路磕磕碰碰,心里不停地咒骂物业。终于来到叶子的门前,我摸出钥匙,试探着寻找锁眼,门里面突然传出叶子惊惧发颤的声音:“谁?”
我忙说是我。
叶子攸地打开门,飞身扑进我怀里,紧抱着不撒手,哭得浑身发抖。她的眼睛还红着,刚刚一定还在哭过,看来她电话里不是骗我的,真是吓坏了!
我连忙吻她,安慰她:“不是真的,没有那样的事儿!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这话说得我自己都犯嘀咕。
叶子拼命摇头,一个劲儿地哭,什么都不说。
我说:“傻孩子,别哭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有点象你姥姥的人差点被你撞到,你一害怕,再加上天黑,你就错当成是你姥姥了。”
叶子哭着说:“衣服呢?衣服都一样,怎么会不是姥姥?那身衣服还是我给她买的呢!”
我把她抱到床上,温柔地说:“就算是真的也不用害怕呀,你不是说你姥姥一直对你很好吗?她不会害你的!再说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别胡思乱想了,恐怕就是因为你想姥姥了,才把别人也当成她的。”
叶子还是一个劲儿地哭,她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死死地抱着我,说什么也不肯松手。我只好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脑后的长发。
这是我俩都已习惯的姿势,没一会儿,叶子便平静下来,静静地流泪不再说话。
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我心里满是怜惜。因为那天看到余晴的照片匆忙离开,我这几天伤心得什么都不想干,现在却突然有点后悔没来陪陪叶子。其实,我心里一直在犹豫,不知该不该天天陪着她。我怕彼此真习惯了,到最后谁都离不开谁。但又不禁有点愧疚,叶子对我太好了,为了陪我她晚上从来都不睡觉的。
叶子已经不流泪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在怀里沉沉睡去,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冰凉的小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我,象一个灾难过后寻找依靠的小女孩儿。
我吻了吻她的眼睛,把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小心地扳开她抓着我的手指,拉过被子缓缓地盖在她身上。
我不能睡觉,不过会陪她整个晚上。我关上卧室灯,轻轻掩上门,到客厅里倒了一怀水喝。
我呆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什么事儿可干。如果在家里,我可以整夜上网,但叶子的电脑就在卧室里,去上网难免会吵醒她。
我目光停留在那天没看完的影集上,它正插在书柜的顶层。
犹豫了一下,最终我还是抽出那本影集,那里面有余晴的照片!我直接翻到余晴那张照片,静静地看着出神。今天自已却没有要流泪的冲动,可能这个晚上刺激人的事儿太多了吧,神经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照片上余晴笑得那么甜,那时候她还不可能想象自己年纪轻轻就会死去吧?她也决不会想到,几年后的一天,她身边这个叫叶子的女人会躺在我的怀里,伴我度过无数个没有她的冷寂长夜。我心头掠过一丝难过。
我静了一会儿,轻轻抽出照片放入钱夹。这是一张我没有的余晴照片,我打算拿回去扫描一份复本,再把原件塞回去。我定了一会儿神,接着翻看那天自己情绪激动离开时没有翻完的照片——
突然,我的呼吸停止了,拿着影集的手不停颤抖——后面的照片——
后面的照片是叶子葬礼的照片!!!
照片上,叶子脸色苍白地躺在棺材中,头上的桌子上放着她的遗像,一个看上去象她同学的年轻女孩儿哭得面部扭曲,靠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那中年女人可能是叶子的老师,哭得红肿的眼睛失神地呆瞧着空间的某一点。她们背后还有一大堆同学,有男有女,都一脸阴郁地站在晦暗的背景里!
我听见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对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头脑一片混乱,喉咙干渴得要裂开,我哆哆嗦嗦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水溅出好多,沿着脖子向下流去。我回头盯着卧室的门,那里面一片死寂……不知多久,我才敢站起来,两脚发软,但还是努力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苍白的灯光投进漆黑一团的卧室,我冷得直打寒战,远远地看着叶子熟睡的身体,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咬紧牙小心翼翼地踏进卧室。
熟睡的叶子单纯得象一个小孩子,这个刚刚还抱过吻过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已经被埋葬了呢?
我极力抑制双腿软倒,悄悄地走近。
叶子脸上有光彩闪动,那是她睡梦中流出的眼泪。我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叶子的脸,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她睡得那么沉静,看不出是在呼吸……
我几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叶子的家!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1
九 暗夜幽灵(4)
回到家后,全身还在不听话地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我打开所有的灯,反锁上门,拔掉电话线,把音响调到最大,瞪大眼睛,缩在被窝里一个劲儿地发抖。
脑子乱成一片,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感到令人窒息恐惧,我看见裹在身上的被子也在颤抖,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是被我身体带的震动,我忍着忍着不抖,却突然发现自己在流泪……
天慢慢亮了起来,夏日的晨光直泻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发现自己已经停止了颤抖,被子上多了一大滩泪渍。
我擦了擦肿痛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厉害。那一定是叶子演的什么戏,她说过自己辞职前是歌舞团的,但那照片又不象是演戏。我怀疑自己昨天神经过敏,却又实在提不起勇气给叶子打个电话。
叶子是往事惘逝介绍给我认识的,可现在我不可能去问往事惘逝,她一直在骗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她说帮我找道教资料,我就一直信任她,可谁知道她这段时间究竟在干什么?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依赖往事惘逝,可谁知道,她却是最可怕的人!
谁都指望不上了!我已经沉入深渊漆黑的谷底,没有人可以问,没有人可以帮忙,只剩下自己了!
我必须逃离困境,必须做点什么!
可我又能干什么呢?
我凝神想了一会儿,没有人可信任,没人能和我商量,别人会以为我疯了,我也查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资料,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突然,我意识到自已忘了一件事儿,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我手边早就有一份资料——余晴被毙掉的硕士论文!
余晴是心理学系的高材生,但由于硕士论文出了岔子几乎没能毕业。她论文有一部分涉及灵魂研究!她导师认定那篇论文纯属胡说八道,在论文开题时他面红耳赤地嚷:“心理学家只研究心智,绝不研究灵魂!”他一定是觉得高足给自己丢人了才气成那样。余晴改了几次都通不过,最后被迫换了选题才勉强毕业。余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失眠的。
那篇论文我从来没看过。当时我心里也在嘲笑灵魂研究,不过因为看见余晴焦灼痛苦的表情,没好意思当面直说罢了。
其实一直以来,我从心里就瞧不起心理学这门学科。心理学研究的是个体的人,没完没了地研究人是什么。我是学传播学的,我知道,只有群体的人才是有意义的,重要的不是研究人是什么,而是研究你想让人变成什么,这是传播学的目的。仔细想起来,似乎从写论文起,我和余晴的关系就开始变坏了。
现在,我却突然有种冲动想看一看余晴论文里究竟写了什么。心里隐隐害怕,我怕我们都错了,只有余晴是正确的,灵魂确实是存在的!
余晴被毙掉的论文就存在电脑里,这台电脑是我和余晴到北京后一同买的。
我打开电脑,找到“我的文档”里余晴的文件夹。
余晴的文件夹里面除了她的私人日记和工作用的病历外就是那篇论文。余晴死后我一直想打开她的日记看看,希望能找到她自杀的秘密,但我不知道密码,试了几次始终没能打开,后来便放弃了。
我打开了论文,论文的题目是:
《自我意识的非实体性存在》
余晴曾经说过,这个题目不过是她的障眼法,为了符合学术规范做的噱头,这个题目实际的意思就是:
灵魂脱离肉体的存在方式!
由于论文最后没能完成,所以现在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份论文摘要——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1
十 灵魂研究(1)
论文分类号 B842.7 单位代码 10246
密 级 绝密 研究生学号 10021003
自我意识的非实体性存在
THE UNSUBSTANTIAL EXISTENCE OF SELF AWARNESS
作 者:余晴
作者专业:复旦大学心理学系硕士研究生
指导教师:黄亦平
指导教师职称:复旦大学心理学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论文起止年月:2001年1月至2001年5月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1
十 灵魂研究(2)
论文摘要:
本文探讨的是其他心理学家所羞于齿及的人类“灵魂研究”。
本文将综合思辨和交叉学科的研究成果来认识灵魂的存在形式,最后提出具有可控性、可重复性的灵魂实验以验证结论。实验结果未必赶得及毕业答辩,所以本文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以科学的方法研究灵魂问题的第一步。
一、灵魂是什么?灵魂存在吗?
我将先给 “灵魂”下一个定义,相信这个定义会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同。
所谓人类的灵魂,即是指能够脱离人类个体肉身而存在的精神、情感和意识,尤指能够脱离个体肉身而存在的自我意识。
只有这种意识体同活着的人一样,具有自我认知、生物体所普遍具有的领域观念、防卫观念和刺激反射机制,以及逻辑思维和情感能力,我们才能称这种意识体为人的灵魂。当然,因为脱离肉身的灵魂不具有固定的身体外延,所以他们恐怕不具备自主神经活动的特征。
也就是说,灵魂是活人意识的一个片断,它不包括自主神经活动,没有生物机体正常的化学能量代谢的控制机制。
问题是,“灵魂”这样的意识体存在吗?
定义中所言的,“灵魂”能够脱离个体肉身而存在,也就意味着灵魂具有两种存在状态:在个体肉身之中,和脱离个体肉身存在。狭义地理解,第一种状态可以称之为灵魂,第二种状态,即和个体肉身脱离后的灵魂,可以称之为鬼魂。
我们将先讨论第一种状态,在个体肉身之中存在的灵魂的特征,然后将知道,这种意识体有没有可能在人类肉体死后继续存在,即在个体人的脑神经细胞死亡后独立存在。
我们形容活着的人的时候,也经常用到“灵魂”这个词,象什么“灵魂的颤栗”“灵魂的工程师”等等,这里的“灵魂”是指人类个体意识中显性的自我意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我”这个词。
“我”是谁,“我”做什么,“我”感受到什么……人类一向用这种方式来观察和感受世界,但很少有人意识到,这里所言的“我”,只是脑神经活动的一小部分,只是依附于人类的语言的那一部分。
我们每时每刻在呼吸、血液循环、新陈代谢……,但我们从来未曾有意识地去想:我要控制肺部扩张,让氧气进入肺部的毛细血管,从血管中分离出代谢后的二氧化碳,再控制肺部收缩,呼出二氧化碳……我们从来不需要这样想,它们是自动发生的。实现上,掌管机体代谢是人脑中的自主神经,自主神经是大脑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会自动完成这一切而不需要进入我们的意识层面。所以,我们所说的“我”不包括大脑神经的这部分活动。
实际上,“我”只是大脑中的显性意识,是语言中枢的那部分。也就是说,活人的灵魂依附于脑神经的语言区域而存在。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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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2
二、灵魂是从哪里来?
大脑神经活动为什么会产生“我”,即灵魂,或者显性自我意识?
这是因为,人类的脑神经元、以及灵魂所依附的语言都是以集群行为的方式存在的。
集群行为是指:组成集群的个体只具备简单和基本的操作指令,但这些个体的集群却可以形成超复杂的生物反应。
比如说蚂蚁的集群行为。非洲白蚁的蚁巢高达十几米、能抗几级大风,从两边开始底层建设,最后在空中自然弯曲,连接成一个完美的拱门,蚁巢里面有完善的通风系统、排水系统、育婴室、物资储备区、垃圾处理区、畜类饲养场(白蚁养蚜虫喝蜜)……完成这样一个宏大的工程需要一两百年的时间,无数代白蚁的艰辛劳动。人恐怕会以为白蚁是一种十分聪明的生物,在多少代睿智领导人的带领下最终建设成一个超级大都市。但错了,个体的白蚁只有两根神经元,不足以储存任何复杂的指令,也没有一个高瞻远瞩的领导蚁,白蚁完成这一切复杂的行为几乎是自动的。个体白蚁的神经指令很简单,不过是嗅到时别的白蚁留下的气味,就在旁边什么角度垒上一个土块之类的简单指令,但最终形成的却是超级复杂的社会行为,这就是集群行为神奇威力。集群行为在其它动物里也很常见,比如说鱼群变幻成各种复杂的几何图形编队却不需要有领头鱼来指挥……
人类对集群行为十分陌生,因为哺乳类动物的群体行为都是以头领发布命令的方式来实现的,比如说头羊、头马、头狮、猴王、人类的总理、总统、主席……人类不能理解没有领头的个体发布命令,群体本身就足以形成复杂有序的行为。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未曾发觉,我们自己头脑中的神经细胞就是以集群的方式存在的,我们人类的语言同样也是一种集群行为的产物。
以个体方式存在的人不具备语言能力,人类的语言起源于群体成员之间交流的欲望。不会说话的原始人不光是不能和他人交流思想,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思想,即没有灵魂。他们没有语言来描述这个世界,也没有语言描述自己的感受,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复杂的感受。他们只是一群蒙昧的生灵,被囚禁在个自内心的一片混乱的黑暗之中,彼此间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舔舔毛什么的,所以他们的头脑也是简单的。
当第一个原始人说出“悲伤”这词的时候,他不光是赋予了一种感知以名称,他也是以标识的形式创造了一种感知。语言就是在这种个体感知的集群化的影响下日益丰富,一点点形成复杂的结构,最终形成意识,形成灵魂。
我们每说一句话,甚至每说一个词,头脑中都不知不觉地复活了某个古人的感知,我们每表达一种思想,都是无数他人感知的集合。正由于语言是集群行为的产物,灵魂也是集群化存在的。
同样的,“我”,这个自我意识的主体,也是几百万脑神经细胞集群行为的产物(这点我将在下面的灵魂实验原理部分详谈)。
三、个体的人死亡后灵魂以什么形式存在
由于“我”,即自我意识的本质可以被看作是脑神经元以突触方式连接所产生的集群行为,又或者可以看成以语言方式存在的、具有自我认知的感受集群。而死人在生前不断地通过语言和他人交流,也就是说他们的感知依然存在于他人的头脑中。那么也就可以推断,已经死去的人的意识同样存在,只不过并不存在于一个大脑里,而是分散在很多活人的大脑里,但只要这些分散的大脑之间存在着数据交换(即通过语言进行的感知交流),就依然可以形成超越空间距离的集群行为。
也就是说,这些肉体已经死去的人的感知集群永远存在,并以依附于许多活人的大脑、依附于语言的方式继续存在。即肉体死去后意识继续存在,而且是超越肉体空间束缚地存在,并将以集群行为的方式继续影响这个世界。
所以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没有人真正死去了,虽然肉体可以消亡,但自我意识不灭,即灵魂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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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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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灵魂研究(3)
四、活人怎样能看到、听到、摸到鬼魂?
以及经典实验的不足。
以上所言都是建立在脑神经科学的基础上的思辨。想要最终证明灵魂问题,我们必须要有实验证据。只是灵魂的存在却很难得到实验证据的支持,或者说干脆无法设计具有相当可信度的实验。
因为这种超越个体显性意识范围的灵魂是很难被觉察到的,我们每个活着的人都是自身自我意识的囚徒,只有在睡眠、死亡(即实体性自我意识的湮灭)或某些神经心理原因导致的自身自我意识削弱的情况下(比如说精神分裂)才有可能感知另一个非实体方式存在的自我意识(即灵魂)。但意识含混状态下的实验又是不可靠的,所以,以从前的技术手段绝不可能观测到灵魂存在的证据。
我们只需要考虑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能明白这种实验是多么困难。比如说我们需要做实验证明:
人究竟能不能看见鬼魂?
首先要知道,我们所说的“看见某样东西”是什么意思。比如说“我看见一块红布。”这个陈述表明发生了以下的物理过程:电磁波中的一小部分(只点百分之几)被我们称之为可见光,因为我们的眼睛只能感知这部分电磁波。电磁波照射到这块布上,这块布有着特殊的物理特性使得它不吸收某个频率的可见光波,于是这束特殊频率的光波被反射到我们的视网膜上,形成某种特定的生物电讯号。生物电讯号经由视神经传导到大脑的某个区域,于是,这个特殊频率的光波所产生的特殊生物电讯号就被大脑解码成一种标识——红色,以利于区分其它不同频率的电磁波。于是,我们最后看到了一块红布。
鬼魂没有固定的物质实体,所以不可能反射光波,看起来不大可能被活着的人看见。但其实不然,鬼魂是有方法让人看到他们的!
虽然鬼魂无法反射光波,但由于他们本身就是超越个体空间存在的意识集群,所以他们可以跳过“被看见的物理过程”的前几个步骤,直接作用于视神经,甚至直接作用于大脑的视觉区域,产生生物电讯号,并被解码成某种形象。所以,鬼魂是可以被活着的人看见的。
同理,鬼魂也可以被我们摸到、闻到、听到。因为他们同样不需要以实体触动我们的皮肤、嗅觉细胞、耳鼓,他们只需要触发我们大脑中相关的解码神经元,就可以让我们摸到、闻到、听到他们。
但我们如何能证明,一个人是真看到鬼魂了,还是在撒谎,又或者是妄想症发作呢?
以经典实验方法的观点来看,我们没有任何可靠的方法证明鬼魂。
我们可以检测这个人大脑的相关区域,以检验他是否被鬼魂影响。但如果他只是幻想的话,相关区域一样会被触动。此路不通。
我们还可以用事实检验法,找一件这个人不可能知道的,而鬼魂却能知道的事儿来问他,看他能不能回答。但我们怎么能确定哪些事这个人不知道的,而他看到的鬼魂就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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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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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2
五、鬼魂实验的新方向
但要记住,以上只是说,从前的研究手段无法实证鬼魂的存在,现在则未必。
对于灵魂的研究,在人类历史上至少存在了几千年,如果不是几万年的话。直到最近一、二百年,灵魂研究才被迫转入地下,成为民间爱好者哗众取宠、或邪教教主欺世敛财的工具。一流的学者对灵魂研究不屑一顾,因为他们认定这种研究无法实证。
其实所有人都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二十世纪以前,学者们没有合适的技术手段进行灵魂研究,只能停留在经验层面,满足于道听途说。而到了二十世纪后半期,学者们明明已经具备了研究灵魂的技术手段,但又由于盲目的“理性主义”而拒斥灵魂研究,把这个科学领域拱手让给了民间骗子。
大家都未曾发现,二十世纪后半期,一个人造的超级意识集群——国际互联网——终于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灵魂实验的机会。
现在,我们可以绕过直接看见、听见、触到鬼魂的实验,因为我们依旧无法检测受试个体,但我们可以通过互联网,用语言为工具来接触鬼魂的思想。
这将是未来灵魂研究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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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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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2
六、鬼魂实验的原理
这里先要说明,为什么“我”是人脑神经元集群行为的产物。
整个人脑可以被看作是一台巨大的分布式计算机,每个神经元都是其中的一个运算单元,每个神经元以最底层的二进制编码规则输入输出电讯号,并以复杂的方式联网。这种巨大得难以被难解的分布式运算产生的自我认知,被高级语言运算单元称之为自我。
所以,人类中的个体常常说起的“我”,只是一种幻觉,或者说只是脑神经集群运算的一小部分运算规则。
同理,国际互联网连着的每台电脑都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神经元,而连接电脑的每台路由器都可以被看作是神经突触的节点,这种连接没有固定的线路,具有很大的自由度,而且联网的个体电脑和脑神经元一样,具有在模式中学习的能力。
由于国际互联网以人脑神经集群的规则和方式集群化存在,就不可避免地产生某种自我意识!
用句简单的话来讲就是:互联网是活的!我们之所以现在还观测不到国际互联网这种自我意识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它不想向我们表达,或者它的表达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但我们却可以利用国际互联网的终端(即联网的个人电脑),来观测我们的实验目标——死人的灵魂。
由于每天都有兆亿不同的意识和感知,以语言的方式输入给互联网以无数新的组合感受,所以互联网可能已经成为人类自我意识(即灵魂)的新的载体。整个国际互联网就是一个巨大的人类脑神经外延,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意识集群。
幸运的是国际互联网没有自身自我意识的抑制机制,所以,灵魂的自我意识在国际互联网中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而依然活着的人则可以通过国际互联网观测灵魂的自我意识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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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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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2
七、鬼魂实验的具体方法、危险性和注意事项
如果利用互联网来和鬼魂交流,我们必须找到合适的受试对象,即适合实验的死人的鬼魂。
对于已经死亡多年的人的鬼魂,他们必须靠现在熟悉网络的一代人间接进入互联网,不如刚刚死亡的网络一代检验起来容易。因此,新近死亡的网络一代的鬼魂将是我们最主要的实验对象。
具体的实验方法是这样的:
我们先找到一些新近死亡者的名单,他们必须是经常在国际互联网上表达自已的一族。
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他们的自我意识将依然可以在互联网上显现某些重要的集群行为,也就是说他们死后依然可能通过游荡在互联网中的电讯号和我们联络。
这时我们用他们在网络上常用的通讯方式(如ICQ,MSN Messenger,QQ等)和他们联络,他们的灵魂便可能会以数字信息的方式编码自我意识,从而回应我们,最终表达他们的自我。
鬼魂实验的危险性需要特别注意!
虽然我们无法确定鬼魂对活人是否怀有恶意,但如果鬼魂真对活人有恶意的话,他们杀死、甚至虐杀活人都是很容易的事。
之前我们提过,鬼魂可以直接影响人类的大脑,所以他们可以直接杀死人,或者让人看到、听到、闻到任何东西,他们甚至可以强大到完全主宰一个人的意识(即俗称的“附体”),他们可以不留痕迹地把人逼死、逼疯,或者活活折磨死,只要他们愿意。
所以,实验者必须和作为实验对象的鬼魂具有良性的情感互动关系。
由于目前没人知道鬼魂的心理反应是否仍然与他们在世时一样,所以该实验具有很大的风险性。而心理学家无疑是最适合的实验者主持者,只有他们才能在更大程度上控制实验对象的心理和情感反应。
实验进行到一定阶段时,可以有鬼魂仍在世的亲人参与,以便进一步控制鬼魂的情感反应。
由于无法预知鬼魂的情感反应,实验者对实验过程必须具有绝对的主宰权,以便在需要中止实验的时候能够立即切断与鬼魂的一切联系。所以互联网也是一个必要的保护措施,实验者在不完全了解鬼魂之前,应该把互联网当成和鬼魂唯一的交流途径。
但既然实验者与鬼魂通过语言交流,就难免引发意识的连通,最终使鬼魂能以互联网之外的方式出现在实验者面前。所以,如果实验者一旦发现受试的鬼魂可以不通过互联网,直接被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感知到时,无论鬼魂有没有恶意,实验者都应立即中止实验,并由其他人接手实验。
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无法知道实验者是否真能切断和鬼魂的联系,并摆脱鬼魂的影响。所以,在实验之前,实验者必须对实验的风险有充分的了解,并随时检查自己的心理状态。
在实验过程中,必须设置由其他心理学家组成的监控组。监控组和鬼魂完全隔离,但他们必须随时监控主持实验的心理学家的心智状态,以确保他未曾被幻觉左右,一直有自控能力保持理智的清晰。
另外,鬼魂实验必须有组织地、在绝密的条件下进行,因为没人能预测,实验是否会有扩散性的恶性后果,也没人能预料到,实验主持者是否会利用实验实现居心不良的个人目的。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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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2
八、鬼魂实验的前景
为什么存在着以上种种风险,我们依然要进行鬼魂实验呢?
一个绝好的理由就是,这将是人类历史最伟大的实验!
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因为一切伟大的科学成就,都是冒着极大风险得来的。
另一个理由是,这种实验的现实利益也是显而易见的。
长久以来,鬼魂一直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影响我们实际生活着的世界,但我们在制定个人决策和社会决策的时候,却从来无法(或不愿)考虑鬼魂的影响,最后我们决策的结果就难免会与初衷背离。如果我们知道鬼魂是如何影响现实世界的,无论个人还是社会,都将产生更有效的决策机制。
对于鬼魂的研究,同样也是人类了解自己的一个契机。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终究都难逃一死,迟早都会以鬼魂的形式存在。这种研究将让我们有能力和鬼魂勾通,从而在活着的时候更认真地思索生命的价值和死亡的意义。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会成功地找到第一批这样的受试对象,最终将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定量定性的方式来研究灵魂。我们也将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知道人的肉体毁灭之后他们的灵魂是怎样理解自己,怎样生存,怎样面对活着的人,怎样看待世界,和怎样影响这个世界的。
换句话说,地狱的大门将为我们打开,让我们尽情地参观研究。而这些研究结果将不可避免地对人类的哲学、神学、科学乃至整个文明进程产生巨大的影响。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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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3
看过论文许久,我都一动不能动。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发现双手正在不听话地颤抖。
我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问题,一直努力不去想它,但那极可能是真的!
叶子也许——也许正是余晴论文中提到的受试的鬼魂!
她患抑郁症后认识余晴的,她受过余晴一年多的治疗,她的生活不正常,成天泡在网上聊天,她很可能早已经死了,余晴生前一直拿她做灵魂勾通实验!叶子正是以余晴论文里提到过的方式被我看到、听到和触到的,直到昨晚我发现了叶子的葬礼照片——叶子是鬼魂?!
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存在。余晴的论文一定错了,一定有什么根本性的错误,只不过我是外行,没看出来罢了。她导师一定看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彻底否定她的论文。黄亦平教授一向很器重余晴,除非她真错得离谱了,否则他绝不至于发那么大火儿。
尽管我一向怀疑复旦大学那些教授、博士导的水平,但总算找到借口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禁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个噩梦是怎么回事?往事惘逝又是谁呢?
我心里隐隐觉得害怕,不愿意去想,可还是不得不想,往事惘逝也许就是水灵!!!
她一直藏在暗处,一直骗我,试图把我折磨疯!她出现在我噩梦里,她两年来一直伪装热心企图操纵我,她讲那些恐惧的历史,她把叶子介绍我想恐吓我,她一直不肯见我,她一个人装成两个人,她……我越想越恐怖!
水灵究竟是谁?
如果余晴毕业后真做了那个鬼魂实验,水灵也许就是她的实验对象,结果不小心实验失控了,水灵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杀死了余晴,后来又试图杀死我!
但这她为什么这么干呢?
不对!我断然停止了这些荒唐的想法。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根本就没有鬼魂那种东西!我总是把余晴的死推到其它的原因上,先是一口咬定她是为情人死的,现在居然又说她是为鬼魂死的,越来越离谱!我是个卑鄙下流的家伙,余晴是为我死的,我辜负了她,仅此而已,用不着再为自己的卑鄙找借口!
我心里难受得很,又觉得自己傻的厉害,受过这么多年高等教育,一遇到点儿暂时解释不了的事,还是象山沟儿里不认字的老太太一样愚昧迷信。黄亦平教授说得对:“无论是鬼魂还是共产主义,凡是无法实证的东西统统是胡说八道!”
我倒了一杯开水,心里稍稍暖和了一点。窗外阳光明媚,而我已在内心的苦闷里蜷缩得太久了。
我关掉喧嚣的音响,平克?弗洛伊德正声嘶力竭地唱着《月之暗面》。
我一边骂自己是个白痴,一边接上电话线。刚一接上电话线,突然,刺耳的铃声猛地响起。我吓了一跳,差点儿抖手扔了电话,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心里一阵慌张,是叶子的电话!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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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3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电话一直在手里响个不停,让人心烦得要命,终于还是拿起了听筒“喂”了一声。
“怎么回事?早上起来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是没人接,手机也不开机。我一觉儿醒来发现你人没了,连个纸条儿都没留,还梦见你一直抱着我睡了一夜呢!”
叶子的声音听起来还象从前一样娇媚诱人,但我心里却止不住一阵阵发冷。该死,真没出息!我暗骂自己懦弱,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对不起,昨天夜里突然被叫回报社,版面出问题了,我悄悄走的,怕吵醒你。一直忙到天亮才回来。”
我抑制住自己声音的哆嗦,可这谎撒得实在够拙劣,报社半夜就开始印报纸了,哪还等得到天亮?
好在叶子不懂这个,没听出来,反而安慰道:“累坏了吧?快歇歇吧!我只是早上醒来时,想抱你却抱了个空,又到处找不到你,心里有点失落。”
“我没事,一向不睡觉的,也没怎么累。现在你好点了吧?”
“好多了,谢谢你昨天来陪我。昨天晚上我真傻,一定是看错人了,怎么会是姥姥呢?可能这阵子真有点儿想她了。我总禁不住想,要是姥姥看到我离婚后过成这样,真不知道会多伤心。她们那辈人哪敢想离婚的事儿啊,只能老实巴交地过上一辈子。外公在我生下前就死了,姥姥这么多年都不改嫁,就一个人把我带大。我有时候想,如果姥姥看见你会说什么,嗯,她肯定会跟我说:’这小子为人不本分,是个大色狼,好人家的闺女都会离他远一点儿!’哈哈!”叶子轻快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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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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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3
我尴尬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子又甜腻腻地问:“喂,大色狼,今天晚上来不来毁我啊?”
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昨天夜里吓得实在太厉害了。沉吟了一会儿,我说:“今天去不成了,这几天都不行,一周时评一个字都没动呢!马上就要交稿了。”
叶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想起我时再来吧,反正我一个人惯了的!”
我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最后说了声“对不起”挂了电话。
晚上坐在采编平台上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发愣。
柳菲走过时瞧了我一眼,看见我也在瞧她,柳菲迅速地转过头去,一脸鄙夷不屑的神情。
谢雨亭站在发排机那边等校样儿,眼睛却一直很担心地盯着我看。
这段时间我没怎么睡觉,再加上昨夜惊吓过度,现在看起来一定象一个强奸杀人越狱在逃犯。我冲谢雨亭无力地笑笑,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最后谢雨亭沉不住气了,主动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说:“晚上没睡好,整宿上网,现在还昏沉沉的。”
谢雨亭怔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尴尬地说了一句:“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身体!”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亲热,忙红着脸低头走了。我不禁为她的尴尬好笑,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暖意。
谢雨亭回来时,一路上只低头看校样,然后在她自己的桌前坐下。
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突然有种想和人说话的冲动。我一推桌子,电脑椅滑向谢雨亭,我问道:“你在忙吗?”
谢雨亭迅速抬起头,“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问一声。”
谢雨亭放下校样,甜甜地一笑,说:“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已经看过三遍了,应该不会再出错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做没做过噩梦?”
“当然做过!问这干吗?”谢雨亭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说:“你睡不好是因为晚上做噩梦吗?”
我黯然点了点头,说:“真不知是怎么搞的,一个一模一样的噩梦,居然做了整整一两个月!”
“这么奇怪啊,什么梦?”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也许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谢雨亭担心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可想啊?我小时候有一阵儿也总做一个噩梦,后来我就抱着玩具小熊睡,很灵的,一抱着它噩梦就没了。抱了有一两年,我彻底好了,再也没做过那个噩梦了。你要不要?”
我一怔:“要什么?”
“小熊啊!我买一只送你。”
我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心想,你把我当小孩儿吗?你自己是小孩儿,就以为别人也都是小孩儿。
我有点后悔和谢雨亭说这些话,她这种小孩儿能懂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些没用的。她只比我小三岁,怎么就那么幼稚呢?
我问:“你小时候做什么噩梦了?”
“梦见一个人,总想进我家来,我吓醒了,直哭,妈妈就安慰我,让我抱着小熊。”
我心里有点害怕,问:“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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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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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3
谢雨亭一笑,说:“瞧你吓成那样,你也梦见一个人想进你家吗?我梦见的人你不认识,是妈妈的一个同事,我叫他‘白叔叔’。”
我松了一口气,有点害臊,现在真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你那个白叔叔是不是长得人头猪脸的,把你吓着了?”
“不是的,他的脸看起来很亲切,长大后我想起来时,觉得他长得也还算帅气吧!”
“那你怕什么?”
谢雨亭皱了皱眉头,说:“那时候家里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住,爸爸死得早,我都没见过……”
我心想,原来你和我一样,不过我死的是妈妈。我很奇怪,按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应该象谢雨亭这么幼稚的。
“那时候妈妈年青,很漂亮,真的!你看我长得这么丑,也许不相信,但我妈妈是很漂亮的,我没遗传到妈妈的美貌!”谢雨亭认真地盯着我看,想让我相信她的话。
我很纳闷,谢雨亭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漂亮,但马上明白了,这不过是她瞎谦虚罢了。我一笑,说:“如果你妈妈能有你一半儿漂亮,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少有的美女了!”
谢雨亭喜滋滋地看了我一眼,说:“谁说的,我才丑呢!但我妈妈真的很漂亮!那时候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住,那个白叔叔总来看妈妈。但妈妈开门一见是他,就突然一点笑容都没有了,一个劲儿地喝斥他走,从来就不留情面。我有点儿可怜白叔叔,他被妈妈骂了从来都敢不顶嘴,只是一个劲儿地腼腆地笑,嘴里陪着不是。他每次来手里都拎着东西,有给我买的糖,给妈妈买的很漂亮的布料,有时还拎着鱼、肉、豆油什么的,有时还扛着大米。但妈妈从来不许他把东西放下,总是骂他一顿,‘咣’地一声摔上门,然后抱着我就哭。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也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妈妈为什么对白叔叔那么凶。我心里有点委曲,没吃到糖,很不甘,还想,白叔叔明明人很好啊,倒象是妈妈对不起他。妈妈看出来我不高兴,也不说什么,总是第二天就给我买糖吃。有一阵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盼着白叔叔来我家,每次他来,妈妈晚上都要大哭一场,我就很害怕,但第二天我又准有糖吃。”
“原来你从小嘴就那么馋!”我调笑她。
谢雨亭脸一红,说:“小孩子哪有不馋的?”
“你在报社还不是整天吃零嘴儿?原来你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儿!”
“你才是小孩儿呢!不和你说了,就知道捣乱,从来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我都25岁了,自己赚钱买喜欢吃的东西怎么了?”谢雨亭生气地转过身去,她生气的样子更象小孩儿。小孩儿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小孩儿!
我憋住笑,哄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有一天晚上,妈妈回来得晚,我一个人在家里。这时突然听到敲门声,我一开门,门外站着那个白叔叔。他冲我笑笑,问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玩什么。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话,就不吱声,只是看着他。白叔叔笑着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只上发条的玩具小鸭子,他拧上发条后把小鸭子放在地上,小鸭子就自己走到屋里去了。我欢呼一声,追着小鸭子就钻进床底下去了。等我捧着两脚乱蹬的小鸭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时,看见白叔叔已经进屋了。我一惊,心想,坏了,妈妈说不让别人进家里的!我怪舍不得地把小鸭子递还给他,说:‘妈妈不让我要人家的东西,你走吧!妈妈回来又要骂你了。’白叔叔不接小鸭子,他弯下腰笑着对我说:‘小鸭子是自己走到你屋里来的,不是我送你的。’那时我很小,但也知道他是在哄我的,我就坚决摇头不要。白叔叔说,他知道我很乖,很听妈妈的话,为了奖励我才带小鸭子来的,还给我买了糖吃,他说我吃一块糖他就走,说着就拿出一块糖来给我。我头摇得更厉害了,说什么都不肯吃,但他硬把糖塞到我手里。我一摸那快糖,就舍不得撒手了,好奇得很,就想尝一尝这种糖是什么味——你笑什么?哼!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你一定觉得我又犯馋了,你就知道瞧不起人!那根本不是馋,只是好奇!那块糖很奇怪,是一块软糖,那时候我还没见过软糖呢,别的小朋友也没见过。白叔叔替我扒开糖纸,把软糖放到我嘴里,笑吟吟地看着我说:‘很好吃的,我战友从深圳带回来的,我一直留着送给你这么乖的孩子吃。’我心里知道不应该吃,但还是禁不住咬了一口。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妈妈的尖叫!我一下傻了,咬了一半的牙齿就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妈妈发疯一样地冲起来,狠狠地打了白叔叔一个耳光,然后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尖叫着:‘吐出来,吐出来,我们绝不吃仇人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那种疯狂的眼神,也没见过她这么大声地冲我喊,我都吓呆了,眼泪一个劲儿在眼眶里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妈妈还在继续喊:‘吐出来,吐出来!’见我没反应,突然妈妈掐着腮帮把我嘴张开,用手指把那块软糖挖了出来,回手丢在白叔叔的脸上。妈妈又一把夺走我手里的小鸭子,狠狠地摔在门外的楼梯上。我看见小鸭子一下碎成一地齿轮,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白叔叔一脸委曲地说对妈妈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只是想让亭亭高兴高兴。’妈妈暴怒地回身,用尽全身力量抽了他一个耳光,恶狠狠地喊道:‘你给我滚!滚!别以为你害死了我丈夫,我就会嫁给你!我爱的人死了,我就给他守一辈子活寡!我只狠自己是个女人,不然我一定一刀杀了你!不,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妈妈咬牙切齿,凶狠地瞪着白叔叔,眼睛象要冒出火了。我一下了停止了哭声,吓得眼泪都缩了回去,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那么可怕的表情。白叔叔脸猛地阴沉下来,他脸上肌肉抽动,还印着妈妈的掌印,嘴角流着血。他凝神瞪视了妈妈好一会儿,我害怕他打妈妈,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去拉住妈妈的手,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白叔叔的眼睛,突然发现,那双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悲伤,我以为他要哭了!但最后,他只是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拎着带来的东西弓着身子走了出去。在门口他停了一下,好象要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却没回过身,终于低头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他一走,妈妈在他身后狠狠地摔上门,转身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我惊吓得厉害,一句话说不出来,好半天,我终于哭了出来,对妈妈说:‘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敢吃人家的东西了,也不要人家的东西了!’妈妈哭着摇头,说:‘好孩子,不怨你,不怨你!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大坏人,答应妈妈,不要和他说话!’我们娘俩儿哭成一团,我向妈妈保证绝不再和白叔叔说话了。那天夜里,我就开始做噩梦了,梦见白叔叔想进屋,我和妈妈拼命地推着门不让他进来,但我们力气太小,怎么也推不上门,那门还是一寸一寸地打开了,我看见门缝里白叔叔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越来越近,尖叫一声就吓醒了,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妈妈惊慌地跑过来看我,我趴在她怀里大哭,说大坏人要进来了!妈妈搂着我哭,一个劲儿安慰我,说他再也不会来了。但我还是连做了几天噩梦。后来,妈妈就买回那只小熊给我,告诉我这是爱心熊,还说小熊晚上也会害怕,要是我肯抱着它睡,它就不害怕了。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我都到妈妈的床上睡,我抱着小熊,妈妈就抱着我,整宿我们谁都不放开谁,那个噩梦真没再出现过!白叔叔那次以后真就没来过。妈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和软糖,我慢慢也就忘了那个噩梦,忘了白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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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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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3
谢雨亭黯然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成熟的哀伤,语调变得很低沉:“但是,每天早晨我抱着小熊醒来,都发现脑后的枕巾湿了一大片。我问妈妈枕巾怎么湿了。妈妈美丽的眼睛红红的,微笑着对我说,那是露水。我奇怪露水怎么会在屋里。妈妈说:‘每天天快亮时,小天使都要飞到家家户户,看小孩子睡觉乖不乖。一清早,小天使飞到咱们家的时候,看见亭亭睡得好乖,就吻了你一下,抖落满翅膀的露水,高兴地飞走了!’我听了后好高兴,嚷着要看天使,妈妈说如果我不睡觉等着看天使,就不是乖小孩儿了,以后天使就再也不来吻我了。我信了,每天乖乖睡觉。我小时候是不是有点傻,怎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个童话,那明明是妈妈的泪水啊?每天夜里她都抱着我,不出声地哭,而我醒来后却高兴地欢呼:‘有天使翅膀上的露水了,亭亭昨天真乖!’妈妈就象美丽的天使,忍着泪看我笑。我却每天早晨为妈妈的眼泪而高兴!一想起这些我就难受得要命!”
谢雨亭的眼眶有点湿润。我心里一动,猛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幼稚了。她妈妈用一双柔弱的肩膀担起世界上所有的残酷,给了女儿一个纯真的童年。她妈妈就是天使,谢雨亭活在她羽翼的保护之下,在母爱里长大。
而我爸爸算什么东西,从小就让我对家庭、对亲人、对人失去一切信任,我的倒霉从小就注定了。我和女孩儿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结局,根本不可能象别人那样有个幸福的家,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家庭!我心里难过,如果妈妈不死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象谢雨亭的妈妈爱谢雨亭那样爱我?
我的眼睛也有点湿润,忙定了定神儿,安慰谢雨亭:“你没做错什么,真的!只要你能高兴,就是你妈妈最大的幸福。”
谢雨亭含着泪一笑,说:“妈妈也这么说来着。我俩最好了,真到高中我还和妈妈睡一张床,来北京上大学才不能和妈妈睡了,不过每次假期回去还是一同睡的。大学毕业后,妈妈厂里的一个阿姨跟我说起白叔叔。原来他真是一个坏人!我妈妈和爸爸是文革期间分到厂里的大学生,两人工作后结了婚。那时候白叔叔是派到厂里的军代表,瞧上了我妈妈的美貌,就陷害我爸爸,说他是反革命,抓起来没完没了地打,还逼着妈妈和爸爸划清界限,离婚。妈妈不答应,他就折磨爸爸。妈妈哭得不行了,但还是不离婚,因为她知道爸爸很爱她,离了婚爸爸就活不成了。白叔叔整治我妈妈,一次一次抄家,抄得大冬天连床被都没有了。他想逼妈妈受不了去求他,但妈妈咬牙挺住了,就不去求他!文革后爸爸放了出来,但闹了一身病,腿也断了,拖了没几年就死了,死之前有了我。爸爸直到死都不知道当初白叔叔为什么害他,妈妈从来没跟爸爸说起自己这些年有多难。妈妈肯定很难过,爸爸受的苦都是为了她——不,不是为了她,妈妈长得漂亮也不是她的错啊,都怪那个可恶——那个白叔叔!可爸爸一死,那个白叔叔又来找妈妈啰嗦。那么坏的人居然没被抓起来?他说他很同情妈妈,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都是四人帮作的孽。妈妈大骂他:‘什么四人帮,凶手就是你!就是你!你手上沾着血,一辈子都逃不了!’我听说这些往事以后,也一直想恨白叔叔,但我不争气,总是恨不起来。我还记得小时候他可怜巴巴地拼命讨好妈妈、讨好我的样子,真想不到他居然干过那样的事儿!我心里好害怕!如果这不是我家的事儿,我都不敢相信!你说,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
我凄然一笑,说:“天下有的是比他还坏的人呢!”
谢雨亭吃惊地看着我,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我一惊,心想,何必对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儿说这个。我忙说:“逗你的,没有了,那一代人过去了,现在没那么坏的人了。”
谢雨亭舒了一口气,笑笑说:“你这人说话总是没正经,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和谢雨亭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心里安定了不少,突然又发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有点难过。这些年我过得都是不正常的生活,从来就没和正常人接触过。柳菲、叶子、往事惘逝、还有我那些一夜情女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为什么我总能碰到这些不正常的人呢?
我想了一会儿,终于黯然摇头叹了口气,原因只有一个: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再这么下去我会越来越不正常的!
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一进家门,我心不禁又阴郁了下来。谢雨亭那张纯真的笑脸一下子显得那么遥远,而我,还得陷在自己这个烂泥潭里自生自灭。这就是我的世界,外面的阳光终究无法照进来,我有点良心的话,也就不要去外面祸害阳光下的世界了吧!
我打开电脑上网,又想起往事惘逝来,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这家伙骗了我两年,昨晚还当我是白痴呢!
往事惘逝在线!
我和她打了声招呼。
往事惘逝:“回来了,一直在等你,昨天你那么晚跑出去干什么?”
我想了一下,决定单刀直入。
我问:“你对叶子知道多少?”
那边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传来往事惘逝的回复:“你说什么啊?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我就是叶子啊!”
我叹了一口气,回复:“别装了,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和叶子在一起。你不是叶子,你究竟是谁?”
往事惘逝:“你说什么,你和叶子在一起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承认了!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事儿的?”
往事惘逝没有回复。
我接着问:“你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家里事儿的?”
她依旧不吱声,不过也没下线。
我问:“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我连打了十多个“你是谁?”,可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手心满是汗,她会不会不回答我就直接消失不见呢?又有点害怕她的答案,害怕她真回答自己是水灵!
我静静地等着,心跳得出奇地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屏幕上突然蹦出往事惘逝的回复:“你非要知道我是谁吗?我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难过。我流着泪给你打这行字的,你别逼我!”
我:“今天我一定要知道!!!”
往事惘逝:“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再也隐瞒不住的!”
我耳朵嗡嗡直响,浑身发冷,回复:“你究竟是谁?”
过了几秒钟,屏幕上突然蹦出两个大字:
“余晴”!!!
我一阵眩晕,心脏蓦地停止跳动!象堕入冰窖一样,浑身一动不能动,许久,我才回过神来。
胡说八道!她绝不是余晴!
我吃力地去抓鼠标,手颤抖得厉害,鼠标象活了一样,怎么也抓不住,好不容易,我才把鼠标重新握在手里。
我要查她的IP地址,看看她究竟在哪个城区和我恶作剧!
QQ面板上显示她的位置是“北京网通”,她的IP地址就在下面,那IP地址是哪里?
蓦然,我彻底忘记了呼吸!
她的IP地址——和我现在的IP地址一字不差,她就在这个房间里上网和我聊天!
她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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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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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3
第十一章 幽灵现身(6)
我哆哆嗦嗦地关上电脑。
房间里静得吓人,我强忍住痛楚四周张望了一圈儿,没有人,又好象到处都掩藏着人,那些死去的人!
我缩在床的一角,把脸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鬼魂,没有人死了,每个死人的灵魂都在到处飘荡!我们永远也无法摆脱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在我们的脑中、在我们眼前、在互联网中复活……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白光中仿佛看见无数鬼魂在飘荡,我紧紧地缩在床角,希望他们没有看见我……
清醒过来时,正午的阳光正火辣辣地照在身上。
心里有个问题总是浮上来,那是一个很重要、很迫切的问题,可是它一直在我额前飘来飘去,怎么也抓不住它,那能是什么呢?
突然,我意识到那个问题是什么!
往事惘逝绝不是余晴,余晴已经死了两年了,她也不是余晴的鬼魂,最重要的是,余晴也不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而往事惘逝却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不是余晴!
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我心里不停地问:“她是谁?她是谁?……”
呆坐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才起身打开电脑,只有这一个途径可以调查!
我又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打开QQ。
往事惘逝依然在线!
我哆哆嗦嗦地打字问:“你不是余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上网?你现在在这儿吗?你是水灵吗?”
往事惘逝马上回复:“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是她?等了你一夜,你干什么去了,我怕得要命,就怕你受不了刺激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我是余晴,真的是余晴!对不起,骗了你两年,昨天我哭了一夜,一直在担心你,一直在等你,都是我不好!”
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她为什么还要装余晴?
我急了:“余晴不知道我爷爷的事儿,你什么都知道,你不是余晴!你是谁?别他妈跟我装了,你到底是谁?”
往事惘逝:“真是我啊!和你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只不过我怕你不高兴,一直没敢提起过。坏坏,别骂我了,我心里已经难受得要命了!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想都要发疯了,可我却再也看不到你,再也抱不着你了!我天天都在哭!坏坏,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我惊惧地张大了嘴巴,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是余晴!
她就是余晴!!!
“坏坏”是她和我做爱时的昵称,“坏坏,我喜欢你亲那里……”“坏坏,抱紧我,抱紧我,我要来了……”“坏坏,你是一个好坏坏……”“我爱坏坏……”“坏坏是我的,我是坏坏的……”“坏坏不疼我了,我不喜欢坏坏了……”
我痛苦地用手遮住脸,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满耳朵都是余晴从前让人心动神摇的甜言蜜语,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听不到这声音了……
我俯身猛地拉断电源,屏幕蓦然一片漆黑。我摇摇晃晃地挪到床边,颓然地倒在床上……
往事的闸门豁地打开,我居然忘记了如此多的东西,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说过要一生好好在一起的,我们真心相爱那么多年,谁也离不开谁,我爱你,唯一爱过的就是你,余晴,为什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人鬼殊途?爱难道真是有毒的吗?爱把你毒死了,把我也毒死了,这两年我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我早该死了,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可我死不了,多可笑啊,我想笑,又想哭,但却哭不出来,你不是死了吗,可你依然活着,依然活在痛苦里!我们相爱,我们互残,喝着彼此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满足我们渺小卑微的欲望,那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永远是鲜红的,永远都在流血,永远在巨痛中灼烧!我们都被爱毒死了,永远永远浸在痛苦的泥沼里,永远永远也没有浮上来的一天,活一天便痛苦一天,死后仍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我们在没有岸的苦海里挣扎,我爱你,可我还是亲手毒死了你……
我心脏扭曲成一团,痛得直抽搐,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静静地滑过眼角,浸入床单……
…………
黄昏迅速降临了,我躺在床上,一点动弹的意识都没有,既不想吃饭,也不想挤车上班,更不想活着,现实世界距我无比遥远,遥远得没有一点真实感,回忆和鬼魂成了我的全部……
光线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我也一点一点沉入黑暗,一点一点消散,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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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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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4
十二 月之暗面
我象是躺在云端,一阵阵发冷,体内却有种狂热的震颤,我想高声叫喊,喉咙却干渴得厉害……
一只温软的手正在抚摸我的额头,余晴,别离开我,我一直在想你!我抓住那只手,突然身子一震,堕入一片空茫的虚无之中……
嘴唇上有一点湿润,我睁开迷蒙的双眼,恍恍惚惚看见一个人影,我竭力想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真切,朦胧中只隐约看得到一双温柔的眼……是妈妈吗?
嘴里被塞进了几个胶囊,唇上又触到那只勺子……
“听话,吃了药喝点儿水!”
谢雨亭的声音!我胡乱推开勺子,含含混混地说:“别管我,你是天使,我是垃圾,没人要的垃圾,离我远点,会害了你的……”
我听到一声美丽的叹息,一勺温热的水终究还是滑入我的喉咙……余晴,你不是狠心把我抛下了吗,还理我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我难过地呻吟了一声,眼前突然白茫茫的一片……
…………
我猛地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了,昏黄的台灯静静地照着床前那一小块地方……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谢雨亭欢快的笑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双大眼睛熬得通红。
一阵伤心蓦然席卷了我,我难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别管我,别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谢雨亭温柔的小手轻抚我的额头,“别说胡话了,你发烧了,放心睡一觉儿就好了,我一直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
我冰冷得直颤抖,抓过她温暖的小手贴在脸上,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地说:“别离开我,我一直爱你,怕毁了你才躲开的,我爱你——”突然我一下明白过来,甩开她的手难过地说:“不,还是离我远点儿吧,求你了,走远点儿,我已经毁了,别关心我了,你越这样我就越难受,关心别人去吧,我不配……”
谢雨亭轻叹一声,俯身轻吻我额头一下,眼睛里似有泪要滴落。她幽幽地说:“对不起,从前不知道你心里这么难受。是我不好,我爱你,还总跟你耍小孩子脾气!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她说爱我,声音那么温柔!
我突然彻底崩溃了,丧失了最后一点顽抗的勇气,一把把谢雨亭拉向怀里。谢雨亭的身体挣了一下,但抗拒的力量小得可怜,象只小猫儿一样被我拥在怀里。那温软的躯体让我情迷意乱,让我痛不欲生,让我止不住地心酸落泪……我吻她的长发,吻她白嫩的小脸,突然咬住她软软的嘴唇。谢雨亭惊叫一声,伸手抱住我的脸,轻柔地爱抚。我难过地松开她的嘴唇,倒在她怀里静静地流泪……她胸前一抺淡淡的清香让我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痛苦、悲愁、恐惧、孤寂、噩梦、折磨……如果这是梦的话,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吧!……我紧紧地抱着她温软的躯体,动情地吻她的脖子。谢雨亭轻轻地推我的肩膀,突然一惊,抓住我的手说:“不行!我们还没结婚呢!”我难过地吻她的脸,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那张美丽的脸上。
谢雨亭突然哭了,小声问:“你爱我吗?会娶我吗?会对我好吗?”我流着泪说:“爱!我爱你!一直都爱你……”心里拼命地祈祷,祈祷这不是谎话,祈祷这次是真的,祈祷这个温柔的梦永远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
谢雨亭悄悄放开了我的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是你的……”
我猛然悲痛欲绝,余晴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一个字都不差!可是她——她还是象一个陌生人一样离我而去了!
我疯狂地吻谢雨亭,求她永远不要离开我。她呼吸急促,在耳边说:“我会一直守着你,一生一世都爱你,让你忘了从前的伤心事。”
我颤抖着解开她被泪水沾湿的衬衣,谢雨亭闭上眼睛不敢看我,胸口起伏得厉害。当她娇小的躯体完完全全裸露在台灯下时,我一时不忍亲吻,那躯体象是笼着一层圣洁的光辉!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把整个生命都给了我,那么纯真地相信我会拥抱她一生……
谢雨亭奇怪怎么半天没动静,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慌张地闭上眼睛。我轻叹一声,俯身抱着这世上最美的躯体,印上最温柔的吻。
我无比轻柔地探寻她的身体,可谢雨亭还是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她忍着不叫出声来,双臂紧紧地扣在我背上,脸深埋在我颌下。我爱意横怜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终于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她“啊”的一声惊呼,用力抱紧我,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
台灯已经关上了,茫然的月色徘徊进来,流连在谢雨亭美丽的躯体上,象笼了一层迷离的薄纱。
她轻抚着我的手臂,悄声说:“从今夜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了,再也分不开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阵感伤,热泪从胸口涌上来,头一晕,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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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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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5
我在一片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然后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那个甜蜜的梦,心蓦然沉入一片颓败和萧瑟之中。
怎么会梦见谢雨亭,怎么会在梦见她?
我难过得要流泪,突然发现,自已是那么盼望醒来时看见她躺在怀里。
可那终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转开头去,——突然一下子翻身坐起,吓得彻底清醒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瓶,药瓶旁边是一根发带,谢雨亭的发带!
那不是梦,谢雨亭来过!
鼻子里闻到一阵饭香,厨房里有人!
我颓然地倒床上。这下麻烦了,昨天晚上是真的!
谢雨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直冒热汽的粥走进来,脸上露出明霞般灿烂的笑,“你醒了?”她脸蓦地一红,将粥放到床头柜上,轻轻地靠在我怀里,小脸儿上满是羞涩的喜悦。
这件事很不好解释,谢雨亭一定会以为,昨夜我那付样子是爱情的迸发,可我哪来的什么爱情呢?昨晚的事根本没法和她解释!她肯定以为我全心全意爱上了她,还发生了那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那只不过是我发烧烧糊涂了呢?我头痛欲裂。
谢雨亭转过身来,小手温柔地放在我额前,眼睛里满是关切,“已经不烧了,还难受吗?”
不知多久没听过如此关心的语调。我无比虚弱,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饥渴,迷恋上这种久违的温暖。我如此眷恋这温暖,只是不知道它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保持孤寂,还是应该从此选择正常点儿的生活。
我疑虑地问:“昨天晚上,是不是——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谢雨亭脸一红,登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你都不记得了?”
“不是,怎么会忘记,只是太美好了,感觉不真实,怀疑那是不是一个梦!”
谢雨亭害羞地一笑,趴在我胸前,轻声说:“不是梦,都是真的——不,那就是一个梦,我天天都要做那样的梦……”
我发现自己没的选择,当我撒过谎之后,当谢雨亭为我奉献了一切之后,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爱!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阵心酸,禁不住又要落泪。
好吧!我们就一同做这个梦,不去想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只要在一起一天,我就好好爱你一天!
我把谢雨亭紧紧搂在怀里,流着泪动情地吻……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35
起床之后,我才想起来问谢雨亭,昨天她怎么来了。
谢雨亭把粥捧到我面前,说:“先喝了再说吧!你已经饿了两天了!”
“两天?”我一怔。
“你连着两天没去上班了!”
我昏迷了这么久吗?可能吧,我浑身虚弱得象要散架了。
“你两天没来上班,也不请假,我很担心你,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又不好意思来找你。昨天晚上,我在报社正盯着你空荡荡的桌子,心里着急你怎么两天没来,柳菲姐突然把我叫去,问我萧南怎么了。我挺难为情,又很奇怪,就说:‘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我会知道呢?’柳菲姐盯着我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会知道!’我顿时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我喜欢你了。我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拿出一张纸来画地图,在地图上把你家指给我看。我不敢说早就知道你家,只好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记住了——对了,柳菲姐怎么知道你住这儿?”
我吓了一跳,马上说:“不知道,也许她查了职员登记卡。”话说出口有点害臊,我居然对这么纯洁的女孩撒谎。
谢雨亭却丝毫没有怀疑,点头说:“一定是这样的。柳菲姐把地图给我,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心直跳,答应了她就回去排版。过了一会儿,柳菲姐又过来问我:‘你怎么还不走啊?’我说下班就去,她却催我马上就走,说我那块版不用管了,自然会有人替来排。我就来了。老关师傅把我送到楼下时,笑吟吟地说要看着我上楼。我很不好意思,好象大家都在笑话我,都知道我喜欢你。我敲了会儿门,才发现门根本没锁,推门进来时屋儿里一片漆黑,一开灯就吓了一跳,你歪倒地床上,脸苍白得象张纸,一摸额头,烫得吓人!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要是再拖一天没人来看你,你也许真就烧死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你扶正了,盖好被,到处找药,你家的药也不知道放哪儿了。我又跑回家去给你拿药,急出一身汗。吃了药还是害怕,不知道该不该送你去医院。我守着你,一会儿摸摸你额头,一会儿又想起没敷冷手巾,都快急死了!我给柳菲姐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自己在家没人管。柳菲姐让我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儿立刻给她打电话。我就陪着你,折腾了四、五个小时你才醒过来。我很高兴,心想,你醒来后看见我对你这么好,一定会后悔平时尽欺负我了吧!可——可谁知道——你一醒过来就不干好事儿!”谢雨亭羞红的脸埋在我胸前。
我抱住她,心里却在想柳菲。柳菲一直在关心我,虽然我那么对不起她,说过那么无耻的话,可她还惦记着我。我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么不是人!
“你在想什么?”谢雨亭抬头看着我。
“没什么。我在想,自己又干坏事了!既然你说我昨晚做的是坏事儿,以后我一定改,这辈子再也不敢做那样的坏事儿了!”
谢雨亭急得小脸儿通红,“我不是说那是坏事儿,只不过——不是应该结婚以后才那样的吗?”
我象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谢雨亭,这年头儿,这样可爱的傻孩子真是太少了!
谢雨亭发现我的目光有些异样,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问:“你脸上古古怪怪地笑,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法国诗人波德莱尔说过:把做爱当成坏事时,自然可以享受到最大的快感!
余晴死后两年,我终于开始恋爱了。
我在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做出的决定,不过,好象也没什么退路可以后悔了!
我不再上QQ了,那两天看到的东西肯定是发烧时的幻觉。我爱过余晴,可余晴已经死了快两年了,现在的我又遇到了新的爱,该是和过去告别的时候了。
我怕叶子哪天突然找上门来,就给叶子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仓促间被外派到广州的分社工作一年,来不及面辞了。但叶子没有回短信。我有时甚至怀疑,叶子是不是也是自己的一个幻觉,她就象一个幻影般凭空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
至于往事惘逝,她终究不过是另一个陌生人!说到底,我连往事惘逝是“她”还是“他”都分辨不清,又何必去理会这些根本就是虚幻的人呢?网络不过是一个梦,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但是,谁又能说现实的生活不是另一个梦呢?
谢雨亭在我面前欢快得象只小鸟,我也信口开玩笑,同她闹做一团。但心里总不免有一丝黯然,她永远不会知道我内心的隐痛。
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余晴。每次想起她,都会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温情都是那么虚假。人总会暂时忘记了陌生的感觉,欺骗自己相信所谓爱情,但最终,陌生还是会在热情烧尽之后不可避免地降临。可谢雨亭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小女孩儿,难道她也会有什么陌生的秘密吗?我不知道。
余晴和我做爱时已经不是处女了。我第一次进入她体内时就发觉这点,尽管那时我也不是什么处男,我还是问了一个蠢不可及的问题:“这是你第一次吗?”余晴转过头,眼睛瞧向别处,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
当时我就知道,这个秘密将永远横梗在我和余晴之间。
男孩儿的初夜只是一个开始,而女孩儿的初夜却是某种终结,她们本都打算同初夜那个男人共度余生,本想用全部生命去拥抱那个男人的!尽管女孩儿日后可能会否定自己的初夜情人,但初夜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一种灵魂的记忆,一种刻骨铭心的心悸,永远也无法忘记,总会在某些特别的时刻不经意地想起。
余晴无法和我分享初夜的秘密,也无法和我分享死亡的秘密,我悲凉地意识到,尽管相爱了那么多年,她终究不过是我怀里的陌生人罢了!
谢雨亭第一次灵魂的记忆却深深地烙上了我的印迹,她把一生都托付给了我。每当想到这,我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过,我不能辜负了她,这次真的是爱情,不会再有陌生,不会再有秘密了吧——虽然,我明明知道自己是有秘密的。
我仓促地丢掉从前情人留在我这儿的内衣、照片、书信、安全套……一切痕迹,匆忙告别混乱一团的过去,收拾起自己满心里的疑虑,尝试着重新在阳光下生活。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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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5
从那天起,我突然过上了从前做梦都想不到的“正常生活”!
已经两年了,我几乎都要忘记了被女孩儿照顾的感觉,现在却突然发觉,有了一个女朋友,自己的生活竟然变得如此舒适温暖。谢雨亭把我的屋子和饮食管理得井井有条,我每顿都能吃到热的东西,不再象从前饿了就随便对付一口。开始我根本没想到这些。谢雨亭自已还象一个小孩子,我本以为得我照顾她呢?可谁知道,我照顾她远没有她照顾我那样细心体贴。也许是因为女孩儿天生就会照顾人吧,她们基因里肯定写着会照顾小孩儿的程序。恐怕在她们看来,男人也和小孩一样不能自理吧!
我再次体会到那种久违的、陪女孩子满街乱逛的折磨。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当夜班编辑这么多年,一直象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很少大白天出现在闹市区。现在突然看见满街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挤来挤去,心里不由得慌张不安。
一切全都和从前一模一样!余晴也曾经是这样,狂热地从西单跑到王府井,再跑到东单、东方新天地、SOGO、燕莎……,一路上一眼都不看我,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芒,魔魔道道地盯着万花筒一样色彩变幻的衣服,有股非要看遍北京城每一件衣服的劲头儿。
我叹了一口气,难道全天下的女孩儿都是一个样?当然了,连余晴那么聪明的女孩儿都概莫能外,更何况谢雨亭了!
从做爱那晚开始,我和谢雨亭就再也没分开过,一天24小时都腻在一起!我陪谢雨亭回到她住处取了东西,她干脆搬到我这儿住,等着租期一过再把那处房子退了。她有点担心妈妈会突然来北京看她,发现她和我同居会不高兴,但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一天都舍不得我。“从前就妈妈对我最好了,现在又多了你对我好!”谢雨亭满意地说。
我俩一起吃饭、逛街、上班、回家、做爱、睡觉……有一天在公共汽车上,谢雨亭突然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那边那个人好讨厌,一直盯着你看!”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跳,一个红肿眼睛的人!
我安慰谢雨亭:“没事儿,可能他也被失眠折磨,随便看了我两眼。”
“和我在一起你也睡不好吗?”谢雨亭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怎么会,当然睡得很香!”我撒谎说。
“那你的眼睛怎么还红红的?”
“不知道,也许过一段时间就缓过来了吧!”我又看了一眼瞧我的那个人,他目不稍眨,死死地盯着我。
车到下一站,尽管我和谢雨亭的目的地还没到,我拥着她便下了车,回头看一眼正在离我远去的公共汽车,那人隔着玻璃,血红的眼睛依旧死盯着我……
从此,每当看见街上有红肿眼睛的人瞧我,我马上便跟谢雨亭说点儿什么有意思的事,留神不让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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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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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5
晚上下夜班时不会遇到这种不愉快的事儿,我俩坐老关师傅的出租车回家。一年多前,我和谢雨亭合伙打车回家那段日子,都是专在报社楼下等活儿的老关师傅送我俩,后来我不理谢雨亭了,就独自坐他的车走。现在,关师傅看见我俩又走到一起,总是笑呵呵地瞧个没够。
谢雨亭上楼时小声问我:“关师傅是不是知道我和你住一块儿,他看见我跟你一起上楼了吗?”我安慰她说,关师傅只想着多拉几个活儿好回家睡觉,根本没时间想这个。谢雨亭才放下心来。
谢雨亭也象其他女孩儿一样,追着我问从前有过几个女友。
这我可不能告诉她!女孩儿嘴里说不在乎你的过去,但肯定会记一辈子,日后有事儿没事儿就拿出来怀疑一番。再说我也不愿想起那些难过的往事。我跟她说自己一直孤家寡人,被迫守身如玉。
但谢雨亭死活不肯相信!
也难怪,只有低能儿才相信我没交过女朋友。都怪我平日一付轻佻的样子惯了!被她逼得没办法了,我只好捡两个无关紧要的说了。谢雨亭还是不信,依然问个不停,但这回我可打死不说了!
谢雨亭撅起嘴不理我,我连忙哄她,她气得直捶我,“你怎么那么轻浮啊?随随便便就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乱来!我的初吻、初——都一直留着,谁也不给,要等着遇到我最爱最爱的人才和他一起品尝。可你,可你怎么什么都没了?都给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我可连男生手都没拉过!”
我好奇地问:“真的连男生手都没拉过?”
谢雨亭脸一红,眼睛转开,小声说:“没拉过!”
“那你为什么脸红,说话还这么没底气,肯定是拉过!”
“就是没拉过,还差一点才算拉上了……”谢雨亭涨红了小脸儿辩解。
我更好奇了,非要问明白怎么回事,磨了半天谢雨亭终于跟我说了。
“上大学时,班上有很多男生喜欢我,但他们都不敢跟我说话,只会偷偷地瞧我,我一看他们,他们就立刻把眼珠儿转开。只有一个长得很秀气、象女孩儿一样秀气的男生敢跟我说话——我没爱上他,只是有点喜欢他——也不是很喜欢了,只是比其他人多喜欢一点点!有一次,他约我去游乐园玩儿,回来时已经很晚了,离学校还有一两公里的路。那天夜色很美,我们都不想坐车了,就在路灯下慢慢走回去。一路上他总想拉着我的手一起走,可又一直不敢,就别别扭扭地跟着我。我心里觉得好笑,偏假装看不出来。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羞答答地小声问:‘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我脸一板,说:‘不行!’他顿时羞愧地低下头,一路上再也不说话了。回学校以后,那个男生就再也没找过我,直到毕业也没和我说过话。其实他要是不问我直接过来拉我的手,我也就让他拉了,还能把他手打开吗?谁让他问我的啊,难道我一个女孩儿家,还能马上欢天喜地点头说:‘欢迎欢迎,快来拉我手吧!’”
我乐得直不起腰来。
谢雨亭直打我,“笑什么笑,人家都是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哪象你?”
我还是乐个不停。还有这种国宝级的男生?原来谢雨亭班上尽是这类人,难怪她什么都留下来了。如果多遇到几个我这种人,恐怕她早就已经饱经沧桑了!
笑过之后,我却突然觉得有点儿可悲,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可臭美的!
谢雨亭简单得象张白纸,也不会有什么伤心往事。而我经历了一大堆,又得到什么了,不过是一个个淌着血的伤口罢了!谢雨亭什么人都没爱过,所以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而我每爱上一个人,就把心割下一点留在那人身上。我牵挂的人还少吗,余晴、柳菲、叶子、往事惘逝……,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这颗心还能给谢雨亭剩下多少?
谢雨亭是对的!
但我又错在哪里呢?难道从前遇到了就不去爱吗?当初每次爱上的时候,我哪知道日后会伤心啊,结果到后来却无一例外,全都是伤心!唉!看来我是注定逃不了伤心的。
伤自己的心倒也罢了,我害怕有一天也会伤了谢雨亭的心,她那么纯真、那么可爱,那么盲目地信任我,我要是连她的心都伤了就太不是人了!
我温柔地把谢雨亭抱在怀里,感激地吻。谢雨亭轻叹一声,也张臂抱住我。
我问:“后悔那天和我做爱了吗?”
谢雨亭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在怀里小声说:“不后悔!”
“你不是怪我太随便,说结婚后才可以那样的吗?”
“我确实后悔了,不过是后悔没能早点——如果一年多前就让你那样——那样子爱我多好!已经浪费了好多时光了,一共才有几十年好活的,如果早遇上你几年,你已经多爱我好几年了!我想让你早早就那样爱我,一直爱我怜我,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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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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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5
那次以后,她再也没问过我前女友的事儿,但有一天,她还是吓了我一跳。
那天我俩正在吃饭,谢雨亭夹一口菜喂我,突然问:“怎么你跟柳菲姐每次见面,相互之间总跟见了仇人似的?”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她的脸色,一时不敢确定她是在试探我,还是仅仅好奇。这段时间我一直害怕柳菲跟谢雨亭说起我们曾经的事儿,虽然明知道柳菲不是那种人,但还是免不了要担心。
我含含混混地说:“也许就是处不来吧!”
“她人很好的!”
“没看出来。”我昧着良心说。
“上次你发烧时,要不是她想着让我来,你还不知会怎样呢!事后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
“倒是该谢谢她,我真忘了!整天和你在一起,都快被你迷死了,别的事儿什么也想不起来。”
谢雨亭眼睛里光彩闪动,笑得很开心,又说:“柳菲姐是一个好人,一直很照顾我,也照顾你,她还救过我一命呢!”
我一怔,有这种事儿?
“03年我刚来报社的时候,还是一个实习记者,柳菲姐带着我去广西采访矿难,那是我第一次出差,她一路上很照顾我。那次矿难死了很多人,全国各地报纸、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去了一大群。那些男记者都色迷迷地冲我和柳菲姐套进乎、献殷勤,晚上还来请我们出去玩儿。柳菲姐不理他们,还告诉我也不要理他们,她说:‘新闻圈儿里没几个好人,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就听柳菲姐的,谁找我都不出去。”
我点点头说:“那帮人里有几个好东西了?都是些人渣!找你们出去不过是吃饭唱歌什么的,在酒桌上一顿狂吹,把自己夸得跟神仙似的,好象中国离了他们就垮了!其实他们满脑子都是怎么骗无知的小女生崇拜他们,好把你们灌醉去开房。”
“比那还龌龊呢!没几天我就发现了,原来他们真不是好人!他们在车上时跟我大谈记者是社会的良知什么的,当时我听着还很高兴,心想自己总算是入对了行儿。但才没过几天,他们就全被那个矿主收买了,都报假新闻,说一个人都没死!只有柳菲姐是好人,坚决不收那个矿主的贿赂。我听见她和矿主在宾馆偏厅里吵起来,就过去看。那个矿主长得很凶狠,看着就让人害怕,他破口大骂:‘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别人都拿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们两个臭娘们儿!’柳菲姐不回骂,也不生气,但就是不拿他的钱。那个矿主还恶狠狠地瞪我,我站在旁边吓得不敢插嘴。直到那个矿主骂骂咧咧地走了,柳菲姐才拉我回房间,说:‘我没问你一声就自己决定了,你怨不怨我没拿那笔钱?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啊,也有你一份儿。’我说:‘不怨你,那是死人的钱,拿了的话我们就是帮他一块儿杀人了!那人怎么那么凶啊,难道就没有法律管他了吗?’柳菲姐笑了,说:‘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傻孩子!你刚出校门儿,什么都不懂!这个世界上向来都是人欺负人的,力气大的欺负力气小的,这就是法律!’我没大听懂,就问:‘法律不是保护弱者的吗?’柳菲姐笑着问我:‘法律是谁制定的,强者还是弱者?’这我就回答不上来了。那天下午,几个男记者又嬉皮笑脸来找我俩,想请我俩吃饭。柳菲姐不去,他们就软磨硬泡,说小妹妹一定会赏脸捧个场。我看着他们就厌恶,急忙摇头说我也不去。他们兜着圈子又说了半天,后来我才听明白,原来晚上那顿饭是那个矿主请的。他们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想认识认识新闻界的朋友,你们这样不赏脸,我们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再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就是死了几个民工吗,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儿伤感情吧?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吃个饭,交个朋友多好,以后谁都有用得着谁的地方!’柳菲姐说:‘真不好意思,这两天实在忙,还是请你们替我谢谢矿主好意,改天你们谁来北京,我和小妹妹做东,那时有的是时间交朋友!’那几个人一看实在劝不动,悻悻地走了。我问柳菲姐,到北京请客时我是不是可以不去了,我讨厌那些人。柳菲姐乐了,又说我傻,她是骗他们的,钱没处花了也不会去请那些流氓!她告诉我,那些人是怕她把死人的事儿报道出去,他们自己也收不到钱了,才来劝我们收红包的。我有点儿害怕,人心怎么那么复杂啊?到了那天晚上,又来了一个年青记者,他也是刚毕业分到一家报社工作,他长得文文弱弱的,一直很喜欢我,总是单独找我说会儿话,不象那些无赖记者成天就知道吃饭唱歌什么的。——你别吃醋,我没喜欢上他,不过觉得他人还不错,对他比较和气罢了。但后来我知道他也收了红包,就看不起他,再也不理他了。一开始我和柳菲姐以为那个年青记者也是矿主的说客,便没什么兴趣和他说话,他就一个人坐在那儿,脸色苍白,有点神不守舍。后来,他突然抬眼看着我和柳菲姐,语调急促地催我俩儿赶快离开这儿,说矿主找黑社会的人要来对付我俩,就在今晚!还告诉我们别报警,根本没用!我吓得嘴唇直哆嗦,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柳菲姐立刻飞快地收拾东西,那个年青记者抬腿就要走,柳菲姐说:‘谢谢你!’那个年青记者回过头,凝神看了我一会儿,对柳菲姐说:‘别跟人说我来过!’说完转身便走。我手忙脚乱,衣服怎么也塞不进包里,急得直哭。柳菲姐过来掏出几个我在当地买的小玩意儿丢在床上,把包系上,拉着我就跑。宾馆离车站很近,我们刚刚从宾馆出来,迎面就碰上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我一害怕就僵住了,心想,完了,被抓住了!但柳菲姐拉着我,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那几个人居然没看我们,直接冲进宾馆。他们刚消失在门里,我们俩来不及打车,撒腿就跑,耳朵里听见他们在里面大喊大叫:‘什么,那两个臭娘们儿结帐走了,叫你看住了人,你干什么去了?’有个人喊:‘是不是刚刚出去那两个臭娘们儿?’我急得都要昏过去,双腿软得跑不动,柳菲姐拉着我钻进小胡同儿,半拖着我跑,喘着气说:‘没事儿,没事儿,快跑,几分钟就到车站了!’我拼命地跑,气都喘不上来,胸口要爆开了。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突然,我听到胡同口那边一声暴喝:‘臭娘们儿在这儿呢,还敢跑?’一大堆吵吵嚷嚷的叫骂声顿时传来。我腿一软,一交跌倒在地上,心想完了,跑不了了,我一下了哭出来,突然想起妈妈,要是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了!柳菲姐回头来拉我,但我怎么也站不起来,心里一急就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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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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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5
我听得心惊肉跳,虽然明知道后来肯定没事儿了,还是吓得够呛。谢雨亭说这些时小脸儿煞白,我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她心跳得厉害。我故做轻松地笑着问:“后来是不是警察叔叔来救你们了?”
谢雨亭微微一笑,喘了一口气,说:“没有。我没事儿!后来我醒过来时,柳菲姐也这样抱我来着,那时我们已经在火车上了,她居然一路把我拖到火车上!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搂着她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就知道哭。柳菲姐也脸色苍白,但还是不停地安慰了我一夜。回北京后,我隔了半个月才去上班,柳菲姐笑着说:‘你别做记者了吧,还是做编辑比较合适!’我很高兴,于是就调来做夜班编辑。工作果然很轻松,很安全,再不用喝酒吃饭、见那些复杂的人了——嗯,唯一倒霉的是遇到了你这个魔星,天天欺负人,让我恨得不行!”谢雨亭笑着刮刮我的脸。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了吻她的小脸蛋儿,说:“好险,差点就不认识你了!”
“是啊!如果那次真出什么事儿了,哪儿还有现在——现在这么幸福……”谢雨亭声音细微得几不可闻,低头温柔地靠在我怀里,又说:“我最高兴的还是前一阵子柳菲姐又救了你!”
“我贱命一条,救不救都一样!”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和我在一起不幸福吗?”谢雨亭难过地抬头看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黯然地说。
“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好难受!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真的!我最感激的还是那天晚上她让我来看你,如果那天没来,你要是突然死了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结果我来了,我们就好了。嘻嘻!”
我把谢雨亭抱在腿上好好地吻,她闭上眼睛,轻抚我的脸。
再想起吃饭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但我俩依然吃得很香,互相看个没够,偶尔相视一笑,均有劫后余生之感。
谢雨亭衔着筷子说:“后来我惊吓劲儿过去了,找柳菲姐面谢的时候,她告诉我不用谢,还说是我救了她!我很纳闷,明明是她救的我啊!柳菲姐说那次采访是她连累了我,其实报社想派个男记者去的,结果她非要自己去,还拉了我做伴儿,后来又都怨她得罪了当地黑社会,结果就连累到我了。我忙说:‘不是不是,是我连累了你的,我最没用了,如果不是我那么笨地跌倒,还吓昏过去,你自已一个人早跑远了!’柳菲姐苦笑着说:‘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我绝对跑不了那么远,早就投降了!我一向比谁都胆小,不过那时看见你比我还柔弱,不知怎么的,突然鼓起勇气要保护你!’你说,她人是不是很好啊?”
我从来没想过柳菲居然有这样一面,从前还一直以为她只是个美丽的怨妇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时候会不会丢下昏死的同事独自逃生。
从那天起,我不再躲着柳菲了,开始冲她主动打招呼。
但柳菲却没兴趣和我说什么话,依旧理都不理我。看着我和谢雨亭成天出双入对,她只是微笑,微笑里带着一丝讥讽,好象是在看一个苍白的笑话。她可能在恨自己亲手成全了情敌吧!我心里愧疚,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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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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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5
生活里的一切都步入正轨,除了一件事:
我依然不敢睡觉!
每天深夜里,谢雨亭在怀里安睡,我就整夜瞪着天花板,不敢稍眨一下眼睛,怕那个噩梦重来,或者怕一觉醒来时终于发现,眼前温情脉脉的生活不过是一个梦!
生活被截然分成两半,白天属于无忧无虑的谢雨亭,夜晚则属于我内心的忧郁,属于晦暗的过去,属于余晴、叶子、柳菲、往事惘逝……属于恐惧!
夜里的我是孤独的,尽管谢雨亭在怀里安睡得象个天使,可浓重的怀疑依旧笼罩着我们的爱。
从前我和余晴有过更深的爱,可最后居然还是那么陌生,余晴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回味谢雨亭白天每一个亲热的举动,依旧怦然心动,可总有个念头不自觉地冒出来:这亲热日后会变成什么?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尴尬的陌生!尽管现在我们爱得死去活来,可以后呢,难保没有极力想把对方从自己的心里抹除、好留下空间给第三者的那一天。就象我和余晴最后那段日子,她那么冷冰冰地待我……唉!人都死了两年了,还难过个什么劲?
谢雨亭每个憧憬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她其实只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乖乖女,以为这个世界如此简单,和自己心爱的人买房子,结婚,生孩子,把孩子养大……这就是生活的全部。白天我也情愿相信她,可夜里,我却突然发觉她那个梦离自己如此遥远,遥远得象一个童话。
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无法轻易伤害这样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儿。我感到自己的软弱,内心里也极愿意相信谢雨亭的梦想都是真的。生活如果真只有这些该多好啊,但怀疑的阴云却总是挥之不去。
一天深夜,我抱着谢雨亭,瞪着天花板发呆,又一次想起发烧前看到的一切。
夜色撕碎的白日温情脉脉的假象,我没有办法再对自己撒谎了。
我怎么可能过正常的生活呢?就算我和谢雨亭永远相爱,永远没有背叛、欺骗和陌生,可我的事情并没有完结,我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不睡觉啊!叶子曾经陪着我不睡的,可现在,我决定独自活在这个秘密里,不忍心再把谢雨亭也搅到这件可怕的事儿里。
我更恐惧的是另一件事,如果那两天发生的事不是幻觉,如果全都是真的,那怎么办?
我还记得往事惘逝上网的IP地址就在这个房间里。我瞪着电脑漆黑的屏幕,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升起。那些鬼魂,会不会还在这个房间里,冷眼旁观着我和谢雨亭的所谓幸福生活,耐心地等待着我睡去的那一刻?
这个爱情的美梦做得太久了,几乎忘记了噩梦一直在旁边守候着!
哪个梦更真实,生活还是网络,爱情还是欺骗?
我轻叹一声,侧头吻了吻熟睡的谢雨亭,小心地从她的身下抽出胳膊。
披上衣服后,我呆坐在死寂的电脑前。已经有几个星期没兴致开机了,或者说,没敢开机了!往事惘逝曾说她是余晴,那真的只是我发烧时的幻觉吗?
我迟疑了良久,终于按下“Power”键,电脑在一阵轻微的轰响中开始启动,静夜里听起来象是某种不祥的声音,显示器突然刺眼地闪亮。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隐身上了QQ,往事惘逝在线!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不和她打招呼,先翻开那天我们的聊天纪录,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每一个字都在,往事惘逝确实声称自己是余晴,不是我发烧的幻觉!我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不!这一切都是假了,她骗我的,余晴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两年来一直和我聊天呢?
我跟往事惘逝打了声招呼。
往事惘逝迅速回复:“你去哪里了?我已经挂机等你快两个月了,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担心得要死,一天到晚心神不宁,害怕你出什么事儿。你怎么突然丢下我,不理我呢?”
我问:“那天你为什么骗我,说你是余晴,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和叶子交往了一个多月?又或者,你就是水灵本人!”
往事惘逝没有回答,我发现她在请求视频连接。
我手心全都是冷汗,心脏跳得飞快,耳朵里阵阵轰响,终于要看到往事惘逝的真面目了!
我抑制住双手的颤抖,点了下去——“接受请求”!
连接前的几秒钟出奇地漫长,我几次都想按下取消键,害怕视频窗口里突然出现水灵那张空洞的脸!心里又拼命祈祷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谁的脸都行,只要是一个陌生人!
终于,视频窗口一闪,画面出现了——
我一下痛苦地扭曲了身体——
她是余晴,真的是余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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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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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6
十三 血液里的秘密
背景一片漆黑,一盏孤灯下,余晴正泪流满面地看着我,肩头一耸一耸地抽泣,她微微张开嘴,象是要说话,却哭得什么都说不出……
这不可能是真的,可余晴就活生生地在我眼前哭泣!
我早已经被痛苦击倒,泪光中余晴的脸模糊成一团,那张脸,我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了的脸……那张狠心离我而去的脸,那张和我相爱过又相互欺骗过的脸,那张直到今天我依然深爱着的脸……
隔着幽冥的空间,隔着无限遥远的距离,隔着冷寂的长夜,隔着不堪回首的过去,隔着绝望的爱,我们相视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多久,我才抬起虚弱的双手重新放到键盘上:“真的是你吗?”
余晴流着泪打字:“我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我想看看你,我看不到你!”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
我的摄像头已经千百年不用了,谁知道还好不好使?
我又看到了余晴,看到了已经死了两年的余晴,这是一个梦吗?我回头看了一眼谢雨亭,她兀自一无所知地沉睡,脸上挂着一丝天使般的微笑。
我回过头来,流着泪问:“你在哪里?为什么狠心抛下我?你还好吗?”
余晴哭着直摇头,回复:“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一切,你别骂我狠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见一你面,只要能抱抱你、亲亲你,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做!我爱你,这两年每天和你聊天,每天骗你相信我是另一个人,每天独自忍受想你的痛苦,每天担心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啊?告诉我啊,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的心扭曲成一团,极度的痛苦让我窒息,我回复:“想你,一直在想你,这两年过得象行尸走肉一样,忍受着残酷的痛苦,当初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你还活着是吗,你的灵魂还活着,你的论文都是真的?”
余晴流着泪点头,回复:“我还活着,论文里写的都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生活,看到了谁也没见过的可怕的真实!”
我对现实生活最后一点信念轰然倒塌!
如果我们有过不完的生活,如果我们不会真正死亡,如果永远永远都要沉浸在内心的深渊里,那么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我发现自己必须去相信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头脑一片混乱,象是陷在某个奇怪的梦魇里,一切都理不出头绪。
余晴问:“你现在还好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谢雨亭,我能告诉余晴,现在我又恋爱了吗?或者我能告诉谢雨亭,我深夜里和前女友的鬼魂倾诉别情吗?为什么我会陷入到这样古怪可怕得如噩梦般的生活里?
我含泪望着余晴,决定全都告诉她。她不是我的前女友,她是几乎快要成为我妻子的人,她曾经是——现在依然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开始讲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从发烧到和谢雨亭的相爱,到每天过着的这样昼夜割裂的生活。
余晴看着我的回复,脸色越来越阴郁,她回复:“每天我都活在痛苦中,日夜为你哭泣,而你却躺在温柔乡里忘了我!叶子的事我不怨你,那时你还不知道我活着。可这个月,你明明已经知道我还活着,怎么还能弃我不顾?难道上次我说的话还不足以让你想起我们的爱,你怎么能这么快又爱上别的女人?”
我难过地问:“我们能怎样?”
余晴突然哭了出来,紧紧捂着脸,哭得浑身颤抖,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手,哭着回复:“我爱你!”
我的眼泪也止不住滚落,回复:“我也爱你!”
可是,已经太晚了,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余晴,你心里一定也深深知道,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在暗夜里,隔着无形的网络,隔着无法穿越的距离,无奈地哭泣……
我岔开话题,问:“叶子还活着吗?”
余晴抹了抹眼泪回复:“想起来都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叶子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治她的精神病医生都自杀了,她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我松了一口气,又问:“我的噩梦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水灵是谁?”
余晴:“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一直在关注你的生活,但不忍心对你说出真相,因为那太残忍了,不应该由我来说的。迟早你会走到那一天,自己发现真相!”
我有些发抖,问:“什么真相?”
余晴:“藏在你血液里的真相,水灵是随着你家族血液遗传下来的诅咒!”
我浑身直冒冷汗,“你是说我注定逃不了她的诅咒吗?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吗?”
余晴:“要是逃得了的话,我不就早告诉你了吗?你本以为能逃离了你的家族,但你却逃离不了从家族带来的血液!”
绝望蓦地击中了我,一瞬间我几乎要疯了:“难道我没有一点办法可想吗?我注定要死吗?”
视频窗口里,余晴痴痴地望着我,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复:“太迟了,无论做什么都太迟了!决定一切的事情早已发生了,结局已经注定,谁都来不及改变什么了!”
我的呼吸蓦地停止,突然惊恐地看见,余晴背后的阴影里,隐隐站着水灵!那个梦魇中的女人,那双血红的眼,正在余晴的背后,隔着网络恶毒地瞪视着我!
我发疯地敲击键盘,想提醒余晴,可手颤抖得厉害,怎么也打不出一个字——
突然,视频窗口一片空白,余晴消失了!
余晴呢?水灵把她怎样了?
我发疯地盯着电脑,可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的头像变成灰白,她已经离线了!
“余晴,你怎么了?回答我!”我不停地发送消息,可都如石沉大海,再也看不到余晴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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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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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6
十三 血液里的秘密(2)
“余晴,你怎么了?回答我!”我不停地发送消息,可都如石沉大海,再也看不到余晴的回复……
我突然发现自已很傻气!余晴会有什么事,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再被水灵杀死一次,她能有什么事呢?但我猛然想起地铁里遇到的那个血红眼睛的年青人,当时他强忍着颤抖,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对我说:“梦魇永远不会结束,死了都无法停止!”
余晴已经死了两年,可那个邪恶的梦魇还是跟着她,那个叫水灵的女人依然没放过她!
我呆呆地瘫倒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只一个晚上,世界又变得面目全非!我又等了好半天,那边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只好无奈地关上电脑,回到床边,坐在黑暗里独自发呆。
我怔怔地望着谢雨亭熟睡中的小脸。
傻孩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在你的眼睛里世界是那么简单,坏人都象童话里的女巫一样难以理解,你以为人只有这一生,我们身周只有活生生的人,你以为我们可以简简单单地活着,快快乐乐地相亲相爱……可你知道生活里有多少黑暗的空间,那黑暗的空间里又藏着多少邪恶吗?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全心全意信任的、最亲爱的人在夜里独自面对的是什么!
月光均匀地涂抹在谢雨亭细腻的皮肤上,突然一滴泪水落在她白玉般的脸庞上。我忙擦了擦泪。她还在熟睡,天真的小脸露出无知的笑容,多希望她能一直带着这样天真的笑——
突然,电话铃声猛地响起,我吓了一跳,谢雨亭一下子惊醒,攸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我心脏怦怦乱跳,谁的电话?
我迅速走过去抄起电话。叶子冷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不想再见我了,可以告诉我一声,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谎?”
那边谢雨亭已经打开了台灯。
我忙小声安慰叶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正忙着!”
叶子冷冷地说:“她就在你身边吗,你不方便说话是吧?”
我抬头向床上望去,谢雨亭没有看我,但肯定正在警惕地听着。我叹了一口气,对叶子说:“是的。”
叶子狠狠地摔下电话。
我黯然地放下电话,抬起头来,不知道怎么和谢雨亭解释。她却先发话了,她是一个憋不住话的人,她问:“是余晴的电话吗?”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余晴的?”
“那天你发烧时一直在喊她!我给你喂药喂水,可你却抓着我的手,把我当成她,每次你一喊她的名字我就忍不住要哭……”谢雨亭一脸委曲地看着我,眼睛里含着泪。
我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眼泪,告诉她余晴早就死了,同时心里却在怀疑那算不算是死。
谢雨亭怔怔地望着台灯,难过地说:“你有好多事情都没有跟我说过吧?我的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呢?你真爱我吗?”说着抬头委曲地看我。
我紧紧地抱着她,说:“当然爱你!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只是觉得那些伤心事儿没必要对你说,我自己都不愿意想起。说起来我会难过的,你听着也会不好受的。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幸福了,何苦总想那些倒霉事儿呢?”
“可是你瞒着我,我就会觉得你一个陌生人,我害怕!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完完全全都是你的,可你总有很多秘密是只能和别人分享的,不能告诉我,完全把我排除在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想起来就难受得要命……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我不要你象陌生人一样,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谢雨亭趴在我怀里哭出声来,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
我无可奈何,只好把余晴死之前的事儿说给她听,同时小心地省略掉太复杂的情节,以免给她稚嫩的心灵投上什么阴影。讲着讲着,我自己也禁不住流泪了。
谢雨亭沾着泪的左颊轻轻地擦了擦我的脸,认真地说:“对不起,不该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儿,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提了。不过我真的好开心,从今天开始我们才真没有秘密了,你什么都不瞒我,我也什么都对你说。”她甜甜地一笑。
我心里难过,还有好多事儿你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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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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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6
谢雨亭关上台灯,抱着我重新躺到床上,再也不肯松手,轻声说:“放心吧,我会一直好好爱你,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发烧那天,我看见你难过得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就暗暗发誓:‘我要用一生来好好爱你,让你忘了从前吃的苦!’那时我还不知道余晴已经死了,以为你想跟她好呢!但我对自己说,我比她对你好,比她更爱你,绝不会让你伤心,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我心想,你还不知道我对不起余晴的事儿呢?
01年我来北京查资料准备写毕业论文,要和余晴分开不到两个月,可两个月对当时的我们来说都漫长得无法想象。那天晚上,余晴一直把我送上站台,趴在我怀里哭得象生离死别一样。我也万分舍不得她,紧紧地搂着她吻,直到火车临开的前一分钟才上车。火车起动时猛地一晃,我突然难过象要死过去,车窗外的余晴蓦地满脸煞白,跑上几步,张开嘴象要喊什么。我慌张地向车尾跑去,但余晴却迅速被车窗外的黑暗吞没了……
在火车上,我流了一夜的眼泪。但第二天天亮时我在陌生的城市醒来,好奇和兴奋突然驱走了全部离愁。
我一个本科女同学在北大读研,我去她寝室聊天时,她同寝的一个美女总在留意我,不时插两句话,眼睛偶尔含情脉脉地瞄我一眼。我一下子就被那个女生迷住了,竟然后悔自已为什么已经有女朋友了。而那才是我和余晴离别后的第三天。不到两个星期,我已经和那个女生打得火热,一边还在电话里和余晴撒谎。想起来就丧气,现在我连那个女孩儿名字都想不起来了。那年回上海后,我本怀着对余晴的愧疚,但却马上听说,那两个月,她也正和一个中年人偷情,当时她电话里也在和我撒谎。
从那以后我们的隔阂就越来越深。那么多年的相爱,那么难舍难分的离别,不过几天就全都变味了!其实从那时开始,而不是从余晴死才开始,我就已经不信什么爱情了!
我和谢雨亭也在走这条老路吗?
不,她远比大多数女孩简单得多,这种事儿对她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但愿她永远都这么简单,我也愿陪着她一起这么简单地活。
我一时伤心不能自已,紧紧把谢雨亭搂在怀里,心里祈求她永远也不要经历、不要知道人心中这许多变态的阴影。原谅我对你说的谎吧!为了你好,那些复杂混乱的过去我不得不瞒着你,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后好好地爱你来弥补了,以后——以后……可我真的有以后吗?
“那刚才是谁的电话?”谢雨亭突然想起来了。
我一惊,说:“没事儿,你不认识。我一个大学同学,男生,第N次失恋,哭哭啼啼地要跟我倾诉感情烦恼,他总那么不知趣儿,大半夜吵人睡觉!”
“你别对人家那样不耐烦啊,他这么晚打电话来,肯定心里烦闷得厉害,想找人聊聊。你怎么一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
“我知道他难受,但是他每个月都要失恋一回,我怎么受得了这种折磨啊?再说他吵我也罢了,怎能让他吵着你啊?”
谢雨亭“扑哧”笑出声来,说:“你对我真好!象妈妈那样好!”说完吻了吻我的嘴唇,温柔地看我一眼,把头埋在我怀里安心地睡去。
我在黑暗中静静地抱着她,心里羞愧不已。刚刚发誓以后好好待她,转眼之间却又对她撒了谎!人有了语言,就变成这么可悲的动物,只要撒了一个谎以后,就必须不停地撒谎来圆从前那个谎。最后,就由一个谎言变成无数个谎言,由一次撒谎变成一生的撒谎。
难道真的一生都要对她撒谎吗?我有点心酸,我爱她,怎么就能一生对她守着这些秘密呢?
原来谢雨亭也并不象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发烧那天,她明知道我掂念着别的女人,可还是和我做爱了,那只能是因为爱我,还能是因为什么别的?从前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答应了和她结婚,她才做爱的呢!我暗自长叹一声,自已总存着这样的小人之心,实在配不上她这么纯真美好的女孩儿!
我心里祈祷谢雨亭永远不要聪明起来。因为聪明都是付出惨痛代价、倒过多少霉才得来的,最好她一辈子就这么天真下去,永远也不要知道世界有多可怕,人心有多诡诈。而可悲的是,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已经成这样子了,逃不了的终究避不开!
等谢雨亭完全熟睡之后,我才来得及害怕。
余晴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明白就消失了?她被水灵伤害了吗?她说我的结局已经注定,那又能是什么结局?
我又一次悄然抽身起床,连线上网。但余晴的头像依旧是灰白的,她不在线。
余晴说我血液里藏着秘密,那能是什么秘密呢?我眼前蓦地出现爷爷和爸爸那双红肿焦虑的眼睛,血液里藏的是——失眠!我的失眠是因为噩梦,难道,爷爷和爸爸的失眠也是因为——噩梦?
梦魇里那个不见面目的白衣女人究竟是谁?
我终于不得不翻出久已被自己扔到脑后去的家庭的回忆。
失眠!我的家族遗传失眠,也可能遗传同样的噩梦!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等待我的结局又是什么?
是——自杀?
我突然吓出一身冷汗!爷爷失眠多年,最后死于离奇古怪的自杀。爸爸倒是失眠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自杀,可妈妈还没活到我这么大就死了,我从来就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没人告诉过我!两年前,我第一天做那个噩梦失眠的晚上,余晴也自杀了——至少看起来象是自杀!
死寂的夜里,我蓦地感到毛骨悚然,不禁直哆嗦——也许——也许妈妈是因爸爸的噩梦死的,正如余晴是因我的噩梦而死!我和爸爸都活过来了,可谁都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天天活在恐惧之中,不知道哪一天也会突然死去!
妈妈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余晴死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可怕的旋涡——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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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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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6
十三 血液里的秘密(3)
我浑身发冷,低头看了一眼谢雨亭,难过得流下泪来。她熟睡的样子那么沉静,那么美,但我却仿佛看见,她终于有一天也会象余晴一样,伸着滴血的手腕死在浴缸里。又或者谢雨亭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我自杀——被电死在床上,或者淹死在洗脸池里!
这个念头简直是疯狂,埋藏在我命运里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亲爱的,也许我应该立刻和你分手,为了你好,趁还来得及,趁你还一无所知?
我吻了吻谢雨亭半张的小嘴,心里万分的舍不得,可又实在害怕看见她也象余晴一样死去。我本不该让她动心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幸福总是咫尺天涯,为什么不幸总是找上我?我想把险恶的过去抛诸脑后,但那些过去却阴魂不散,总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找上我!余晴是这样,家庭也是如此。
我总是害人不浅,可我又是被谁害成现在这样的呢?
长夜缓慢地流逝,随着脸上泪水一点一点地风干,我心里固执的决心也缓缓升起。
真的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吗?
我低下头,无限爱怜地吻着谢雨亭柔嫩的嘴唇,心里暗暗发誓:“我爱你,决不轻易放弃你!一个月的相亲相爱怎么够?我要一生一世,每天看你脸上天真的笑,每夜都把你抱在在怀里安睡。我要改变这该死的命运,我要独自拯救咱们两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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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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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恶毒的意外
一大清早,我便挂在网上等余晴上线。
谢雨亭醒来后果然没再提昨天的事,张开白玉般的手臂,笑咪咪地要我抱。
我装出很幸福的样子抱着哄她,私底下却忧心如焚,时不时地看电脑一眼。
余晴依然没有出现!
昨夜,我真的看见她的鬼魂了吗?她那张脸,可比从前憔悴多了……
谢雨亭问我怎么总心不在焉,我撒谎说是被昨天夜里那个电话吵得没睡好。她把我按倒在床上,非让我再睡一觉不可。我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心里却害怕真睡过去。
谢雨亭拉下窗帘,回到床上把我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我入睡。我枕着她温软的胸,感觉自已象一匹寒夜里在荒原上奔跑的狼,早习惯了独自忍受北风的折磨,内心却又如此眷恋眼前这一点点火光的温暖……我睁开眼睛,反抱住谢雨亭,一面吻,一面去脱她的衣服。
她笑着躲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怎么又不老实,别——别这样……白天不行的……昨晚不是刚……”。
我不理她,疯狂地吻她的身体,她也就不再躲避,吻了我一下后闭上眼睛,任由我脱去她刚刚穿好的衣服……
这次做爱比以往每次都疯狂。
激情过后,我静静躺倒在床上。谢雨亭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害羞地说:“不是说了,一辈子都是你的吗?别总这么——这么——象要一次爱个够似的……未来还长着呢!”
一阵酸楚蓦地淹没了我,未来——未来随时都可能终结,原来我心深处,竟是如此不敢相信未来……
苦熬到傍晚,余晴依然没有出现,而我和谢雨亭已经到了该上班的时候了。我心里焦急得要要命,嘴上却开着玩笑,搂着谢雨亭一同下楼。
刚到楼下,我就吓了一跳,搂着谢雨亭腰肢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了——
叶子的车就停在楼下!
叶子的车是单向玻璃,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但还用问吗?她肯定正在车里面死盯着我和谢雨亭看!
谢雨亭没有发觉我的异常,笑盈盈地转身拉我手放在她腰上。我又慌张地扫了一眼那黑黝黝的车窗,叶子没有动静!我忙揽着谢雨亭飞快离开,感觉叶子的眼睛始终跟在身后,如芒刺在背。
我怀疑叶子能不能控制住她的情绪,看来必须找她谈一谈。但谢雨亭24小时都和我腻在一起,必须找她不在身边的时机。我暗骂自已无耻,又要骗谢雨亭了!“对不起,等我处理完从前这点儿的事,以后就再也不骗你了!”我心里暗暗对谢雨亭说。
到了报社,没呆一会儿我就跟谢雨亭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去休息。谢雨亭担心地瞧着我,神情里却流露出一丝奇怪,我看不出她是否在怀疑我。突然我发觉自己那么怜惜谢雨亭,舍不得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不敢想象让她经历任何心痛和灾难。
我吻了吻她,说自己回去躺躺就好了,只是失眠引起的头痛,然后就跑去跟柳菲请假。
在柳菲的办公室门前我犹豫好了一会儿,终于敲了敲门。
“请进!”柳菲的声音传来。我推门进去。
柳菲一看见是我,顿时脸上象罩了一层严霜,直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被她的目光瞪视得有些局促不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迟疑了一下,我终于说:“对不起,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对不起吗?你确实对不起我!现在你已经说完了,可以出去了!”柳菲冷冷地说,然后低下头不再理我。
我走到她桌子侧面,柳菲厌恶地侧身离避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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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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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6
“你还有脸吗!干吗靠这么近?你现在不是挺幸福的吗,还理我干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点儿?”柳菲抬头瞪着我,眼眶里却有点湿润,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哽咽。
“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我并不是来求你原谅的。你愿意恨我,就继续恨我好了,反正我也恨自已!”
“我哪有闲功夫恨你?你走吧,什么都不用说了。”柳菲又低下头去,装着看稿子,但拿稿子的手却有些颤抖。
我想起我上次冲她发脾气时,她骂过我的话,“萧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你们这帮没心没肺的混蛋,一个也不配我爱!”突然心酸难抑,我温柔地问:“你还好吗?晚上睡得着吗,又做噩梦了吗,自已一个人害怕吗?一直想问你来着。我总是没心没肺地毁坏好多珍贵的东西,来不及后悔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走吧,什么都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我很好,一直很好,只要不跟你在一起便一切都好!”柳菲依旧不抬头看我,可一滴眼泪却滴落在稿子上。
我一时难过,想吻她哄哄她。
我握她的手,柳菲一下打开我的手,愤怒地含泪瞪着我,激动地说:“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把谢雨亭又当什么人了?”
“我没想干什么?只不过看到你难过……”
“是啊!你还能想对我干什么?嚼过的口香糖还理它做什么?”柳菲怨恨地瞪着我。
我哀叹一声,说:“菲菲,这段日子天天都在想你,一直担心你,怕你有什么事,但又一直不好张口。你愿意恨我就恨好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这段时间,我一直陷在那个杀死你丈夫的噩梦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就——等我死了,你的气也就消了!菲菲,每天夜里想起你我就忍不住流泪,死之前都不能和你说句话,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吻你了!”
柳菲垂下眼睛,两行清泪沿腮流下。
我暗骂自已混蛋,谢雨亭和办公室只一墙之隔,我却在这里面和旧情人说情话。我本不想这么说的,但眼睁睁看着柳菲伤心欲绝的面孔,又实在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我们沉默着对视了良久,柳菲终于低下头去,抬手拭了拭泪,无力地说:“你走吧,还是走吧,让我一个人清静会儿!你自已——自已多多保重!如果——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别一个人憋着,我——也许能帮到你。但你还是走吧,求求你了!”
她那付可怜的样子突然让我无比心疼,我扑上去抱住她,吻在她的唇上。柳菲“嘤”了一声,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浸湿了我的脸。那吻掺进了苦涩的泪水。她无声地哭泣,哭得面部扭曲,手臂轻轻地搭在我脖子上,若有若无地爱抚着。良久,她轻轻地推开我,黯然地说:“你走吧,别管我,我们——我们——谢雨亭是个好女孩儿,我也很喜欢她,你——你千万别伤着她!”
我知道再也无话可说,起身向门口走去,柳菲一直低着头不肯瞧我。临出门前,我回头说:“你也多保重,我——唉!你还年青,还可以找到幸福的……”我知道这话很无耻,果然看见柳菲唇角流露出嘲讽的苦笑。我又说:“我要离开一个星期,回上海一趟,我得弄明白那个水灵究竟是谁!今天晚上的版不能排了……”
柳菲突然抬起头,吃惊地问:“回上海干什么?”
“那个噩梦的源头也许在上海。”
柳菲突然焦急起来,“不要去,不要去!躲来来不及呢,你怎么找上门儿去?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理那些干什么?”
“我现在很糟,必须尽快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就真完了!你相信吗,昨天夜里,我居然又见到了余晴!”
柳菲大吃一惊,“在哪里见到她的?”
“在网上,她一直在网络中活着!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她身后就站着那个水灵!”
柳菲低头不语,皱着眉头苦思,然后抬起头说:“你不要去,有些事情知道后比不知道还糟!记得从前你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吗?‘Innocence is bless!’无知是福!我现在的生活未始不是一个噩梦,就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比应该知道的还多!如果我象谢雨亭那样天真无知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付样子。有些事情太可怕了,还是不要深究的好,也许知道了更没什么好处!”柳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她的话让人听不大懂,好象她知道什么!
我害怕地问:“你知道太多什么了?你一定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儿”
柳菲避开我的目光,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整件事都太可怕了,害怕你傻乎乎地找那个鬼魂,自已送上门儿去。当初我告诉你别去‘夜猫子’你不听,结果怎样,出了这样的事儿?如果你再不听的我话,也许真把自已毁了,捎带着把谢雨亭也毁了!”
“当初不听你的是我的错,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柳菲凝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最后听我一次,别回去!谜底可能远比谜面更恐怖!你难道不害怕吗,你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我心里一寒,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说:“我不得不回去!我必须知道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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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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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7
柳菲凝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最后听我一次,别回去!谜底可能远比谜面更恐怖!你难道不害怕吗,你可能无法活着回来?”
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我心里一寒,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说:“我不得不回去!我必须知道谜底!”
柳菲痴痴地望了我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离开柳菲的办公室后,我对谢雨亭说自已先回家了,晚上回来时记得叫我下楼去接她。
谢雨亭问我:“怎么请假请了这么久?”
“上次我发烧的事儿还没谢谢她呢,就多说了会儿!”我沮丧地想到,刚才自已居然在距谢雨亭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和别的女人拥吻。
谢雨亭担心地摸摸我的额头。我看见柳菲办公室的门开了,她正靠在门上难过地望着我,那神情好象是要看我最后一眼。她刚才说我可能无法活着回来,我心里一阵害怕,总觉得她好象藏着什么话没对我说。但我只是冲柳菲微微点了一下头,回身便走。
谢雨亭拉住我,小声说:“要好几个小时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亲亲一下再走!”
我说:“好多人都会看见的!”
“坐下来不就没人看得见了吗!一下就好了!”
我坐在隔断里,吻了她甜甜的小脸蛋,然后起身迅速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我关上手机,心里计算时间,得赶在谢雨亭下班之前从叶子那儿离开,谢雨亭肯定会打电话问我怎么样了,晚上她回家时,我只好说为了好好睡一觉儿,手机关机了,座机的线也拔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骗你呢?
又难道,世上真有不需要谎言维持的爱情吗?
报社楼下长年停着几辆出租车熬夜等活儿,夜班编辑都认识他们。刚一下楼,老关师傅那辆绿色出租车就冲我鸣了一下喇叭。我冲关师傅的车招了一下手,向他走去。对面走过来一个陌生女孩儿,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路灯闪映下她满脸的泪光。我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两秒钟呆,不明白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
暗夜里的北京失去了白日的喧嚣和活力,无数灯光亮起,近两千万人在一个个幽暗的角落里悄悄上演着一幕幕不为人知的悲欢离合,每天夜里流出的泪水恐怕都有几十吨!这个大都市承载了太多的苦难,相形之下,每个人生命里那点儿哀愁苦乐都显得微不足道,渺小得可笑!
我的爱情和痛苦也如此渺小可笑吗?
坐上车后,关师傅好奇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回家了?小谢呢,不跟你一起走吗?”我说不是回家,然后告诉他叶子的地址。
关师傅的眼睛在后视镜里冲我心照不宣地诡秘一笑。前一阵子,他常载我去叶子那儿过夜,所以今天晚上肯定误会我是要背着谢雨亭去找叶子偷情。他那个笑容就是在说:放心吧,我能理解,会为你保密的!
我也懒得和他解释。
倒车时,关师傅突然感慨道:“现在的年青人真幸福,我们那时候哪敢想——唉,惨啊!”
我一笑,关师傅说话的口吻让我想起读研时同寝室的大哥。当时我们在网上下载A片看,大哥已经是东北某大学四十多岁的副教授,有家有业的人了,还和我们这些年青人挤在一起同赏。每回欣赏完,大哥都要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现在的年青人真幸福,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个看?惨啊!”同寝室的兄弟哄堂大笑。
我突然有点儿伤心,心想,你们那时候多幸福,没有这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两个人彼此都能完全信任地活一辈子!而我们生活的时代却是一个谎言与背叛的时代,真心相爱和相互忠诚早就不时髦了!
出租车滑向蜿蜒流动的车河,望着关师傅的背影,我心中不禁感慨。关师傅三年前得了癌,开过刀后,医生说要是五年内没事,他就算活过来了。这几年很有可能就是他最后的几年,但他却没在家享福,还是天天在报社楼下熬夜。
我问道:“五十多岁的人了,干吗这么想不开,不早点退休?”
关师傅没回头,叹了一口气,说:“忙了一辈子,闲不住!”但后面一句话却漏了底,“一大家子人,难啊!”
我蓦然觉得人生如此可悲,真不知道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地苟活在这个世上?一时失落要命。未来一片茫然,而现在我极力想要挽留的幸福是否也意义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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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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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7
我努力驱散这种可悲的念头。我一定要让谢雨亭幸福,这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如此迫切地期望幸福!
出租车停在叶子家楼下。下车时我习惯地对关师傅说了一句废话:“早点回家休息吧!”关师傅答应了一声。我明知道他不会回家的,他肯定要忙到快天亮,然后去北京站排队,送完第一个早客后,再拖着疲惫的病体回家。
我走进漆黑的楼道,自从那夜我疑神疑鬼、仓皇地从叶子家逃出来后就再也没来过,不知道叶子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不用守着我了,夜里她是否依旧无眠?
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刚刚在楼下明明看见亮着灯的?我从钱包的角落里掏出还没来得及还给叶子的钥匙,轻轻地开门进屋。
叶子正独自抱膝坐在地板上吸烟,身边放着一盏昏暗的台灯、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红酒。我们曾经度过好多个这样的夜晚,而现在,孤灯下她的背影显得那么憔悴。
叶子一言不发,也不看我,只是紧抱着膝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中烟头暗红的火光,她脸上还沾着刚刚擦过的泪痕。我心突然软了下来,准备好的绝情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我默默地坐在她身边,静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那支烟迅速燃尽了,我又抽出一支,点上递给她。她依旧不看我,随手接了过去,我也给自已点上一支。
第三支烟燃尽时,叶子静静地把脸埋在膝上。
我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抬头,只好无奈地低声说:“不是说好了,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的吗?”
叶子蓦地转过头凝视着我,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第二天你不记得了吗?我不记得了吗?”
我无言以对,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许久,我又问:“我们能怎样?”
叶子小声说:“不知道……”然后突然坚定地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看,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让叶子再介入自己的生活了,说:“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话一说出口,我突然发觉,这正是几年前我问余晴是不是第一次做爱时,余晴回答我的那句话。
叶子又问了一遍:“她叫什么名字?”
我只好简单地说:“她是我的同事,叫谢雨亭。”
叶子低下头去,不再答话,好象知道了谢雨亭的名字,谢雨亭这个人才成为真实的存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叶子小声问:“你是想从此做一个好丈夫了吗?”
“我也不知道!”丈夫这个词似乎离我无比遥远。
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决定岔开话题,说:“我明天离京,要去上海一个星期。”心想叶子冷静一个星期后,也许一切就都好了。
“我和你一同去,我也好多年没回上海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回北京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叶子的声音凄婉欲绝。
我发现自己只能答应。
叶子突然笑了,眼眶中还含着泪,“尽说这些伤心事儿干什么啊?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管明天呢,我们本——本也没有明天的,那次你说不和我同船,我就知道了!只是——只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太快了啊,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忘记你呢……”叶子凄然一笑,眼泪却流了出来,她靠在我肩上,静静地流泪,泪水沾湿了我的肩头。
我张臂抱住她,象从前一样轻柔地爱抚着她的长发,强抑眼中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子幽幽地说:“再爱我一次吧,最后一次!其实我早该珍惜的,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我有点心酸,关上台灯,轻轻地脱去叶子的衣服。当叶子完美的身体裸露在月光下的时候,她已经哭成个泪人。
叶子闭上眼睛不看我。我仔细地把衣服垫在她身后,抱着她躺在地板上。象从前每次一样,我细吻过她每一寸肌肤,才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叶子那曾经让我迷惘的呻吟声又一次在我怀中响起,那象幼女一样稚嫩无辜的轻呤,让人忍不住心酸爱怜……我一面深入,一面吻着她眼角流出的泪,很快,我们的泪水便掺在一起……我要射出的时候,叶子紧紧抱着我的腰,不让我离开她的身体,我只好动情地吻着她苦涩的唇,全部射在她温热的体内……
一切平静下来后,我们谁也不穿回衣服,静静地躺在黑暗中沉思……
叶子转过身来,用一支手臂支着头看着我,从前做爱后她也总是这样。
我伸手去抱她,叶子轻轻拿开我的手臂,悄叹一声,依旧默默地望着我。良久,她柔声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吧!知道吗,我差一点——差一点就爱上这张脸了……”
我张嘴欲说什么。
叶子轻轻掩住我的嘴,“嘘——什么都不要说,好吗?能用话说出来的全是假的,只有说不出口的才是真的!我们就这么默默地瞧着,这一刻就是最真的……我要记得这一刻,也要你记得!我们都有老去的一天,要给日后留些回忆啊,不然活一点忘一点,最后变成一个空心人,什么都剩不下了……”
我们便在黑暗中静静凝望,象是什么都未曾说,又象是诉说了千言万语,把一生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时光在黑暗中停住了,那一刻漫长得象是永恒……
离开时,我缓缓地穿上鞋,抬头望着送到门口来的叶子,她单薄的身子在夜里显得那么孤独无依。我心酸地想到,以后还有无数个长夜,也许,她要都这么一个人过。在她黯淡的过去里,我是唯一走进她内心的人,可我竟然也这么轻易就弃她而去!
叶子没有一点想靠近我的意思,湿润的双眼茫然地注视着我们之间虚无的距离。
没有拥抱,也没有接吻,甚至没有拉一拉手,我们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就是刚遇到时那段陌生的距离。而最终,我们谁都没能跨越这一米!
我无力地说了声“再见!”
叶子黯然点了点头,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门,门缝越来越小,终于,彻底隔断我们相视的目光。
我站在黑暗中,听见叶子依在门上,轻声啜泣。
我站了好一会儿,那哭声还是没有停止,我犹豫该不该再度打开那扇门。但最终,我只是轻叹了一声,萧瑟地回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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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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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天发烧时和谢雨亭相爱,我差一点也就爱上叶子了!
谢雨亭!
我突然想起谢雨亭,慌张地打开手机,糟了,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谢雨亭早就下班回家好久了,我焦急地往回赶。好在平时眼睛也是红红的,谢雨亭看不出我刚哭过。
开门时我异常小心,仔细不发出一点响动来吵醒谢雨亭。我回过身时却吓了一跳,屋里点着一盏小灯,谢雨亭正坐在床上,满脸泪水地看着我!
“你去哪儿了?”她一下哭了出来。
我不想撒谎,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起刚刚还和叶子做爱了。不行,还是不能告诉谢雨亭!
“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都要担心死了!我估计你快要到家的时候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一直打,谁知道电话打不通,手机也不开机。我什么也干不下去,早早对付完版面就赶紧往家赶。谁知道一进家门,发现你根本就没回来过!我一边等你,一边害怕,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儿?是不是病倒在路上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想出去找你,又不知道去哪找你,只能在这儿干着急!你到底去哪儿了?”
“别哭,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搂过谢雨亭,一个劲地安慰她,心想,虽然又要对你说谎了,但我一晚上连着和两个情人分手,也都是为了爱你啊!
谁知我一哄,谢雨亭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抽泣着说:“我等你等得实在倦了,就一个人睡着了,结果——结果就做一个梦——一个吓人的梦!我看见——看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在屋里乱翻东西,我想赶她走,可一动也动不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后来到床边看我,我都要吓死了,她——她根本没长脸,只有一双血红的大眼睛瞪着人!我拼命地叫,拼命地叫,可一声也喊不出来!我瞪着她的眼睛,不知瞪了多长时间,突然发现她是在问我问题!她没说话,可我心里明明白白,她就是想问我:‘萧南在哪儿?’我尖叫一声就吓醒了!后来我打开灯,缩在被窝里等你,要吓死了,害怕那个女人找到你!你到底去哪里了啊?”谢雨亭趴在我怀里剧烈颤抖,大哭不止。
我一阵阵眩晕,冷得直哆嗦。那个梦——那个水灵居然发现了谢雨亭!她是不是也要对谢雨亭——越想越后怕,险些就再也见不到谢雨亭了!我仿佛看见自已一进门,发现她也和余晴一样——那个该死的噩梦里到底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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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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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7
好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极力放慢呼吸。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些诡异可怕的事!我吻着谢雨亭颤抖的嘴唇,突然想起,今天还吻过柳菲和叶子的嘴唇——该死,这时候想这个干吗?
我放缓语调,尽量平静温柔地说:“别害怕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在家陪你。听话,别哭了,只是一个梦罢了,你太担心我才做那样的梦的,乖,别害怕了!”
哄了好一会儿,谢雨亭才停止了哭泣,但依旧死死地搂着我,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望着她哭红的眼睛,我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一遍又一遍细吻她的嘴唇,她的呼吸急促不安。
“你去哪儿了?”谢雨亭的嗓子已经哭得有点沙哑。
我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坚定地望着谢雨亭的眼睛,认真地说:“最近有件棘手的事儿,我必须要处理好,可现在实在无法和你说明白,因为我自已也不大清楚要面对的是什么——别担心,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先别问我是什么事儿,等我把这件事办好,才能详详细细地跟你说明白。现在只能请你相信我了,相信我是在为咱们两个未来的幸福努力!这世上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如果咱们两人之间再有什么隔膜的话,活着也就很没趣了!你能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你晚上去哪儿了?”
我笑着吻了吻她俏皮的小鼻尖,做作轻松地说:“不是刚说过先别问的吗,等我办好了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好吧!要多长时间?”谢雨亭好奇地看着我,她的注意力已经分散了,不再想那个噩梦了。
“明天我要回上海一趟,有点事儿我必须赶回去处理,可能一周后回来,今天已经跟柳菲请好假了。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也别在这儿住了,省着一个人害怕!你去柳菲家住几天吧,她也独身一个人住的。”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还没去过上海呢?”
我心想,这事儿可不能把你搅进来,再说我已经答应叶子了。我忙拒绝了她,说下次再一起去,又逗了她一会儿,谢雨亭才破涕为笑。我帮她脱了衣服,哄她上床睡觉。谢雨亭实在哭得累了,脑子也来不及想什么了,迷迷糊糊地说一个星期见不到我太长了。直到我答应每天给她打十个电话,她才满意地沉沉睡去。
我抱着她温软小巧的身体,疲倦得立刻就要倒下去!这一天太漫长,太累了,刚才强颜欢笑地哄谢雨亭,已经透支了我最后一丝心力。但我还是不能休息,不能睡去!
上海!等着我的谜底究竟是什么?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尽快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谢雨亭再出什么事……不,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我不得不回到那个不愿回去的家,面对那个不想面对的爸爸,难道这可怕的诅咒真的逃离不了吗?
亲爱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绝不会让你象余晴一样死去的,我已经失去余晴了,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苦了!
我想起叶子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我早该珍惜的,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我吻了吻熟睡的谢雨亭,想哭,可眼泪已经流干了。
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次吻你,但愿我能好好爱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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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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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7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我依旧抱着谢雨亭皱眉苦思,冷不丁抬眼一望,谢雨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怔怔地望着我,象怀着满腹心事。
我立刻摆出一付笑脸,温柔地问:“什么时候醒的?”
“你有事儿瞒着我!”谢雨亭脸上流露出忧郁的神情,那神情我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她已经清醒了,昨晚暂时被我哄过去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我只好又一次请她相信我,相信我是因为爱她才暂时不和她说的。谢雨亭轻轻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叹了一口气,不再问了。但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带着那付忧郁的神情,担心地看着我,很少说话。
隔阂已经产生了!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怀疑我,这裂缝会不会越来越大,最终大到我们彼此成为陌生人?
下午很早,我就送谢雨亭去上班。在车站等车时,她依旧忍着不问我,但大眼睛里却满是疑问。车来了,谢雨亭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但刚一上车,她转眼间又冲了下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激动地说:“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让你自已走!”
我吻了吻她,说:“别孩子气了,只去一个星期,很快我就回来了,给你带好玩的回来。听话乖乖去上班!”
“我就是担心,不放心你去!你肯定有什么大事儿瞒着我,今天一整天,你看我的眼神儿总象是要看我最后一眼似的!我害怕,不能让你自已去!要不然你别去了,我也不上班了,咱们回家去吧,我给你做好吃的!”谢雨亭在我怀里急得直哭,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象要揉碎了她,眼泪哗地流出来。我把脸探到她脑后悄悄擦了擦泪,然后扶起她的小脸儿,旁若无人地在站台热吻。
“放心吧,根本没什么事儿,你舍不得我离开才多心了的。我只消几天就回来,回来以后这辈子就再也不离开你了,一生一世、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好不好?”
几辆车开过以后,谢雨亭最终还是被我劝上车了。她隔着车窗依然流泪看着我。我心里难受,但脸上勉强冲她一笑,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双满是担心的大眼睛迅速地消失在视线之外……
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坐在叶子的车里,驶向去上海的高速公路。
叶子聚精会神地盯着路面,很长时间都一言不发。
突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谢雨亭的短信:“自已出门在外多吃点好的,不许随便对付!不许和别的女孩说话,一个字都不许说,也不许你看她们,心里只许想着我!亲亲!”我心里泛起一丝甜蜜,抬头时发现叶子怀疑的目光。我收起手机。
叶子轻叹一声,问:“是她吗?”
我点点头。
叶子苦涩地一笑,转过头去,不经意般地说:“日后你想起我时,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么温柔地一笑?”
我想了一想,说:“其实,我也差一点就爱上你了!只不过我们心里都盛着太多痛苦的往事,恐怕很难再相信什么共同的未来了。”
叶子蹙眉沉思,不再言语。
我心中一叹,恐怕我不是差一点爱上你,而是已经爱上你了!但这忧郁的爱情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再拖下去,结局也是一样,直到我们中的一个人爱上别人,到时还得象现在这样黯然分手。嗯,先爱上别人的肯定会是我,叶子习惯把自已封闭在家里谁都不理。
暮色很快包围了一切,周围的景色渐渐消融在黑暗中,最后,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车灯前照亮的那一点地方。
我转头望着叶子,叶子的侧脸有着完美的曲线,象一具高贵的古希腊雕像,远没有她脸正面给人的那种亲切感。这个我无望地爱着的美丽忧郁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和谢雨亭做爱,如果不是因为那晚在叶子家里看见那张葬礼照片后吓得仓惶逃跑,我们现在恐怕还在一起分享漫漫长夜吧?
我禁不住问:“有一次,我在你家看见几张照片,一直很奇怪,怎么象是你的葬礼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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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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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我禁不住问:“有一次,我在你家看见几张照片,一直很奇怪,怎么象是你的葬礼照片?”
叶子转过头,怀疑地看我一眼,说:“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张照片,嗯——可能是我演法国戏剧《迪拉莫塔》的剧照吧!”
我早知道答案必定如此,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疑虑罢了。
黑暗的高速公路象是一条无尽隧道,一条时光隧道,那头连着我久已遗忘了的过去。
凌晨的时候,上海繁华的夜景突然在漆黑的地平线上升起。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上海,那云幕低垂下望不到对岸的黄浦江、外滩和拥挤的居民楼,还有那些我熟悉的、有着无穷无尽烦恼的小市民。那时一切都是灰色的,楼群是灰色的,人也是灰色的,蒙着点落没的昏黄,沾着一丝怀旧的温暖。而后,上海的颜色越来越多了起来,我也感觉自己越来越象一个外来人。这地方已经不是自己的故乡了,我的故乡在梦里,在久远的过去,而这里,现在的上海,早已经不是我的故乡了。
我只说了小区的名字,叶子没用我指点便自已找到了,她对上海比我熟悉。我指引她把车停在我曾经家的楼下。
已经是后半夜了,小区里没了人声,只剩下黑幢幢的楼群,零星亮着的几个窗子更添凄凉。我终于第几千次走向了自已一直想要忘记的老楼,每一步都是那么熟悉而又古怪。从四年前我离开上海起就没打算回来过,但这里的每个细节却都跟记忆里一模一样,象是一直在等着我回来。
在门前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不敲门,我还没做好和爸爸说话的准备。我从钱包里摸出钥匙,那是昨天我在北京住处翻出来的老旧钥匙。不知道这把破钥匙为什么留了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想忘了过去吗,难道我心里也一直在怀疑,自已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回来吗?
我轻轻把钥匙插进、旋转,终于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爸爸房间的门下透出灯光,当然了,他是从来不睡觉的!我听见里面传来踱来踱去的脚步声,正象我从小夜夜听到的一样——不一样,好象不光他一个人!
我引叶子进门后回手关上房门,爸爸屋里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他听到我们进来了。他肯定知道是我回来了,因为除了他自已,能用钥匙开门的只有我。
我和叶子在门口站着,等着爸爸出来打个招呼,但等了一会儿,他没有出来,房间里的脚步声又响起。他不理我。当然了,从前我们见面也是不打招呼的,隔了四年,一切都没有变化。我不是也一样没同他打招呼吗?
我直接把叶子领入我曾经的房间,打开灯,吃惊地发现,房间居然和我走时一模一样,只少了我带去北京的那些书和CD。爸爸居然没把这个房间挪做它用!房间很干净,没有积什么灰尘,难道这四年来他一直收拾我的房间吗?
时光在这间屋子里冻住了,这里埋藏着我永远无法逃离的曾经。
叶子进门后一直没说话,这时拿起我床头的照片,才笑盈盈地问:“什么时候照的?那时你的眼睛真年轻,根本不象现在这样,一脸的漫不经心,嗯,不过还是现在这付样子迷人!”
我一笑,说:“高中。”心想,你的照片不是也一样,我们都曾经纯情过。
“旁边那个女孩儿是谁?”叶子问。
我拿过一看,发现自已早已忘了她的名字。我说:“是我一个高中同学。”
这张照片是我高中时放在那儿的,上大学住寝室后,我很少回来,照片也懒得换掉。当时我一定很喜欢这个女孩儿,才把跟她和合影放在床头的,但现在,我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了。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无论当初多喜欢,转眼就能忘个一干二净,恐怕她也早忘记我了吧?
我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颓然地放弃从记忆里寻找她名字的企图。名字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地看到这张照片,我早已彻底忘遗忘了她这个人。
该忘记和终究会忘记吧!
叶子在我的床上宽衣躺下,柔情万种地轻声说:“躺在你床上的感觉真好!”我微笑着吻了她一下,关上灯,轻轻掩上房门,来到爸爸的房间外。
他还在里面踱来踱去,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我犹豫该不该敲门。第一句话很艰难,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跟他开口,从小到大,好象就不记得和他说过什么话。几年前我从上海离开时似乎也没跟他道别过。
这时,房门突然开了,爸爸站在门口。
几年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那张脸还象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还带着那种曾经让我无比厌恶的嘲弄的笑。他那双红肿的眼睛犀利地盯着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他一言不发,我也不说话,因为他并不是在等我先开口。我们没感情,也不用装着有感情!
几秒钟后,爸爸让开房门,这是在示意我进去。我沉默地走进他的房间。刚才我听错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当然了,他这种人从来不和人打交道的,怎么可能半夜把别人带到自已房间?
爸爸站在地当间,神情古怪地看着我。我尽量不去在意他的目光,转身拉过椅子坐下,面对着他。我从前很少来他房间,也从来不在他房间坐,因为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但我现在这个动作就是在对他说:我有话要对你说,很多话,所以请你最好坐下来和我说话。
但爸爸还是用那种让我憎恶的目光死盯着我眼睛看,并不坐下。
突然,他张口说话了:“你终于也失眠了!”嘴角好象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我一惊,他是看见我眼睛终于也象他那样红肿才这么说的,他的语调里好象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失眠是爸爸的一个邪恶的预谋。
我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心里却在发毛。
“哈哈!”爸爸干笑两声,因为久不说话声音有点不自然,他嘲弄地笑着说:“原来——原来终于还是躲不掉的!”
我依旧不说话,心脏飞快地跳,什么躲不掉?
“本以为可以不再见到你了,但你却突然回来了,你一定是想问我,为什么自已会做噩梦吧?”
我不答话。
他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那是因为,你的生命是一个——恶毒的意外!”
我一阵眩晕,极力定住神,看见他脸上又露出那丝残忍的冷笑,他说:
“一切我都可以说给你听——一切!但你真能承受得了这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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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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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十五 诅咒
我早就该料到的,你终究也逃不了的!谁都逃不掉!嘿嘿,命运!残忍吧?残忍得让我忍不住要笑了!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的生命一直轻飘飘的,一直活在假象里。你从小就知道从我这儿拿钱,上学、恋爱、工作……每走一步,你都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已对下一步该干什么一清二楚。你以为生活就是那么简单,从来就不知道表面上秩序井然的生活下面埋着的是什么。
可这些掩藏起来的秘密总归是逃不了,到现在,你也完蛋了吧?
你想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那个噩梦里的女人是谁?好,我就告诉你,你的生活表面之下掩藏的是什么!只有你经历过极端状态之下的被迫选择,你才会知道生命深处掩埋的是残酷、毁灭、邪恶,还有逃不了的诅咒!
这是你妈妈白卓和我年轻时干的好事!——你恐怕想不起来你妈妈长什么样了吧?她很漂亮,也很拿自已的漂亮当回事儿。但我们年轻那会儿,漂亮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资本,那时候讲究的是根红苗正。她不是根红苗正,她爸爸——也就是你外公——是个画家。我也不是根红苗正,你爷爷是资本家。我们两家是世交。国共内战的时候,你爷爷被黑社会绑票了,所有家产都败光了,全家人被迫搬到掤户区去住。本来很惨吧,但谁知“解放”了,我们家反而“翻身”了!这事谁也不知道,邻居都以为我们是逃难来的,只有白卓一家知道,但她们家人谁都没供出来,虽然反右时她爸爸倒足了霉。
我俩从小可以称得上青梅竹马,小学中学都是一个学校。上中学的时候,文革就来了。我在学校不是革命派,也不是逍遥派,我知道自已家原来是什么东西,害怕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揪出来。白卓就更知道自已家是什么了,她也和我一样隐藏自已。那时候学校里最火的一个造反派是一个叫杨向红的小子,他爸爸是旧上海一个黄包车夫,十足十的根红苗正。他也喜欢白卓。那时候的女孩儿都是一付革命大妈的白痴相,象白卓那样斯文、美貌、白净、身材又好的女孩儿很少见。但杨向红在学校里还是忍住了自已的情欲,他那种革命积极分子怎么会瞧上右派知识分子的女儿呢?
但这些都没什么,真正可怕的事儿发生在我们一同下乡的时候。
我们下乡的地方是东北山区,在长白山脚下,那个地方叫白河,同班分去的只有我、白卓和那个杨向红。
当时我和白卓还是半隐蔽的恋人关系,其实这完全是自欺欺人,每个人都知道我俩的关系。她是很爱娇的上海小姐,我们同一集体户的男生都很喜欢她,但只有我和她关系最亲近。那时不流行恋爱,我们也仅限于知道彼此喜欢对方,时常偷偷约会,但从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我们也满足于这种爱,虽然不是什么革命的爱情吧,但那是一种朦胧甜蜜的窃喜,只有我和她能分享。
那个杨向红到了广阔天地也没了顾虑,闲得发慌就开始追白卓。但白卓不搭理他,私下里跟我说,她最讨厌这种小人得势的粗人了。
我们去的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村子里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满族人,信萨满教。在我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年青人看来,萨满教只不过是民间留传的迷信巫术。经过解放后的破四旧,已经没人胆敢公开信什么宗教了,即使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村民也不得不在他们重要的节日里躲开我们这些外来人,举行他们从久远的过去流传下来的仪式。
但我们这些知青却好奇地躲起来偷看。我和同学曾经偷看过他们的祭神大礼,不过是一系列的请神仪礼,请一个叫“金花火神”的神仙,大概是从前长白山火山爆发时给当地村民留下的恐怖回忆,后来被人性化成了一个神仙。村民把这仪式叫排神大礼,他们唱着满语的咒语歌,还有手鼓伴奏的舞蹈之类的。仪式过程中要杀一头纯黑色、没有一根杂毛的猪做牺牲,宰杀之前还要不停地问猪问题,猪凄惨地嗷嗷叫,他们便往猪耳朵里灌水。大祭司腰上挂着几十斤重的铁铃扭动身体,有人说金花火神临坛了,大祭司就神神道道地装作被附体的样子。
我们这些知青就躲在树丛里偷着乐,但谁都不敢乐出声来。那时候我们多无忧无虑啊,哪想得到后来会遇到那么诡异的事儿!
仪式的最后,大祭司光着脚在烧红的木炭上跑了几圈,村民们一片欢呼!我们这些大城市里来的禁不住要笑话他们没见过大世面。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小时候在上海见过同样的魔术,比他玩得还神,那些艺人敢在烧红的钢刀上走。
大祭司请神的样子也让我们笑得不成样子。他平时等于村里的族长,是个很有威严的人物。他对我们这些知青一直很好,尽量帮助我们,也尽量让我们不要干涉村民久已习惯了的生活方式。所以,除了偶尔偷鸡摸狗之外,我们和村民之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谁知道他还会摆出这付神灵附体的面孔来!
大祭司家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小女儿是天生的哑巴加弱智,总是穿着一身白袍在山间游荡,深夜时才会自己回家睡觉。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家里人都叫她三丫头。别人招唤那个三丫头,她从来没反应,总是低着头,把头发垂下来遮住脸,从人身旁急匆匆地逃走,象是要躲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村里的小孩有时向她背后丢石块,石块打在她身上,她会痛得一跳,象野兔一样慌急逃走。每次我看见小孩子们的恶作剧总是要制止,但三丫头从来没回头过我看一眼便匆匆逃走。
小村里的生活乏味,大人吓唬小孩时总是说:“不听话的话水妖要来捉你了!”有一次我去大祭司家,看到他的大孙子正在欺负弟弟妹妹,我也怪好笑地学着村民说了一句:“不听话的话水妖要来捉你了!”突然,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吃惊地瞪着我看,大祭司那张威严的脸尤其阴沉可怕。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匆忙告辞逃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村民嘴里长说的水妖,就是大祭司家那个弱智的三丫头!她家里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也从没人敢到她家去说那样的话。我这个外来人却无意间犯了禁忌。
我不知道村民为什么叫那个傻丫头水妖,当时还以为只是由于三丫头的模样古怪,村民才拿她来吓唬小孩子的。但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那样的。据说从她十二岁那年的农历四月初四起,全村人每年那天都会做同样的一个梦,梦里看见三丫头直愣愣地站在自己的炕前扭来扭去,从头发缝隙里射出古怪的目光,一扭就是半夜,后半夜的时候,她就趴在地上爬来爬去,象是要找什么东西。经过几年四月四的噩梦后,全村人都开始害怕起来,从此每年那一天都不敢睡觉了,全村人都起来聚众游戏喝酒。没人敢问大祭司家的人梦没梦到过,但是每年四月四,大祭司都要把三丫头独自锁在家里,带其他的家人出来和村民一同喝酒,他是个好酒之人。
从此三丫头成了村里的一个传说,由于她名字里有一个水字,大家就背地把她叫水妖,还传言她根本不是大祭司的女儿,而是山魈的女儿降生在大祭司家里。平时村民们都害怕地躲着水妖,但矛盾的是,大家有时又很是敬畏她。有人家孩子生病便会向她祈祷,让她摸摸孩子的头,以为只要她一摸,孩子的病就好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四月四的时候,村民们非要叫上我们这些知青一同通宵喝酒。只是不知道村民们是心存好意,怕我们也做噩梦,还是想向我们隐匿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我当时当然认为这都是胡说八道,不过是山村愚民的群体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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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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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但那时我最苦恼的事还不是偶然得罪了大祭司一家。一个村里的流氓塔子看上了白卓,天天想接近她,上海小姐当然不是那些村妇能比得了的。塔子总纠缠白卓,而我却不敢出头,我惹不起塔子,打不过他。再加上他爸爸是村会计——你没在农村呆过,不知道村会计就是村里的土皇上。而且,塔子他爸还代表了小山村里的“先进”势力,正在向旧势力挑战,旧势力也就是大祭司的神权势力。我们这些从小在阶级斗争里长大的知青心里都明白,最后胜利的一派肯定是村会计那一股势力。虽然当时村里人都还迷信大祭司,但大祭司未来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白卓害怕塔子的纠缠,找我想办法,但我是一个懦夫,不敢向塔子挑战,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塔子成日找白卓啰嗦。
最让我气不过的还是,杨向红终于通过这个机会向白卓卖好。一天深夜里,他纠集了几个男知青埋伏在路上想揍塔子一顿。但谁知那天晚上他们几个回来时,却各个头破血流!六个知青加起来,居然还不是塔子的对手!在上海那些武斗的经验全都没用上!当然了,在上海武斗时,他们只学会了打不还手的人,别人一还手,他们就只好挨揍了!
当时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庆幸杨向红向白卓卖好没成功,一方面又害怕自已一个人更对付不了塔子。白卓是我的女朋友,我居然还得要等别人出手去解决麻烦!
从那次起,我发觉白卓明显对我冷淡了许多。她看不起我是个懦夫吧?我也看不起自已!但表面上,我们的关系还是象从前一样,时常躲开旁人说些心里话。因为只有我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别人只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
有一天我们割玉米杆,女生都是远远地落在男生后面。我割到垄头后回身去接白卓,却意外地发现,她竟然割得飞快,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正要打招呼,突然,她身边的玉米丛里钻出塔子魁梧的身影,原来是他一直在帮着白卓割!我想要过去抢过塔子手里的活儿,却猛然吓了一跳,塔子野兽一般的眼睛凶残地瞪着我。我一犹豫,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我向白卓望去,看见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站在塔子身旁哀求地看着我。我知道她眼神里的意思是让我走开,因为我帮不了她多大忙。我气苦地回头走开。为什么她非得让塔子帮忙,就不能等着我回头接她呢?
当天下了工,白卓来找我,求我别生气,说她不过是利用塔子那个傻瓜一下。她说:“使蛮力的活儿当然粗人干最好了!他愿意卖傻力气,我又何苦拦着他呢?”她还说她关心我,不舍得我去干这些力气活。我听后感动得不成样子,对她说,为了她再劳累我也愿意。但白卓执意不肯让我受累,我也就相信了她。
我很傻是吧?我也不想那么傻的,但没有办法!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岁,怎么知道人心里那么许多复杂的事儿呢?我又长大点儿才明白,如果你能帮女人一个她拒绝不了的忙,或者给女人一件她舍不得丢掉的礼物,女人只有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事后,那个女人自然会软弱下来,不好意思拒绝你进一步的要求。但当时我哪知道这个啊,还傻乎乎地沉浸在爱情里,以为白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直到那年深秋的一天夜里,我睡在集体户的通铺上,心里想着白卓,甜蜜蜜地正要睡去,突然听到窗外轻轻的敲击声。那是我和白卓的暗号,她晚上想找我聊天时,都是用那个节奏敲着叫我出去。我兴冲冲地悄悄起床,出去和她幽会。
谁知道我刚一出院子,就看见白卓那双哭红的眼睛,她突然猛扑到我怀里。从前她从来没有这么亲热过,我们从未拥抱接吻过。我一触到她软软的身体,一下就清醒了,感觉怀里的她瑟缩如秋风里的树叶。她哭着说:“忘了我吧,都是我不好,你还是忘了我吧!我对不起你!”
我措不及防,忙问她怎么了。白卓不说话,流着泪,抬起冰凉的小手,把我的脸转向月光,呆呆地瞧了好一会儿,突然哭出声来。我伸手想去抱她,谁知她轻轻推开我,一溜烟跑走了。我傻愣愣地站在月光下,浑不知白卓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找白卓,她低下哭红的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从那以后,白卓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心中悲愤难当,却又无法和她说上话,她总是故意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
半个月后,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不理我了!白卓开始公然和塔子来往。他们两人不再忌讳别人的目光,天天在一起上工下工、吃饭说话。
当时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这是简直最不可思议的事!我和白卓都出身书香门弟,从小家里往来的都是些出名的海派文人。“解放”后,一切精致的生活都已经烟消云散,那些诗词曲赋的话题就只有我俩能聊到一块儿,同龄人中,也只有我俩还背地里保持着旧时代上层社会优雅的习俗。
而塔子却是一个标准的东北山村蛮人,连字都不认识,除了喝酒打架外连话都说不连贯。他肮脏得象一口猪,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呛人的臭气。白卓和他走在一起时那种古怪的景象,简直比林黛玉爱上薜潘还不可思议。可她又确实选择了他,还因为他抛弃了我!
我心中气苦,恨得不行,但突然之间想起来,白卓之所以那天夜里趴在我怀里哭,恐怕是因为她被塔子胁迫。她有难言的苦衷,望眼欲穿地等着我去解救她,而我这个没用的男人却只知道背地里流泪、怨她薄情!一时间我恨得咬牙切齿,决定悄悄偷听他们的谈话,先弄明白怎么回事,然后狠狠地暗算塔子。
结果,我看到了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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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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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结果,我看到了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幕!
那天,我远远地跟踪白卓和塔子,看着他们走进了谷仓。我很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响,悄悄掩过去,心跳得飞快。当我离谷仓很近的时候,突然听到,谷仓里传出一声不象人声的嚎叫,那声音——就象是深渊里某种怪兽的哀嚎!
我吓得两腿发抖,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怕白卓受到伤害,一下子冲进谷仓。一时间我还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地上是一团翻滚的东西,嚎叫就是那东西发出来的。隔了一会儿我才看明白,那是一个黑熊一样的躯体和一个雪白的躯体在沾着泥污的草堆里翻滚,那是塔子和白卓,嚎叫声正从塔子的口中传出!突然,白卓的嘴里发出一连串脏话,那平日里嫩声细语的嘴里,居然冒出如此粗野放荡的脏话?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他们忘情地高呼着在污泥里翻滚交媾,丝毫没有发觉身边还有其他人……
不知呆立了多长时间,我才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那恐怖的一幕。一瞬间,天地都改变了颜色,身周混沌一片,好象我自已都已经消失不见。白卓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从来都是一付矜持守礼的样子,不肯让我轻碰一下,我也一向尊重她,可——我却看见——看见女神和猪猡在性狂欢!!!
当我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河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这里来了!
秋日的阳光正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河水的声音纷乱得象我的心。我有点恍惚,不能理解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这时,突然河水一分,一个女孩跳上岸来,她吃惊地看见我,一下子呆住了。我没认出她是谁,奇怪地对她上下打量,同时好象有另一个我,正站在身边惊奇自己动作的木然。蓦然,我认出她了——她的白袍子,她是水妖!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从前她的脸总是遮在长发下,现在她刚从河里上来,长发湿湿地粘在头上。那是一张很清秀,清秀得让人心疼的脸,沾着水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躯体上,我能看得见她乳尖的颜色——
我听到了一声绝望的嚎叫,就是刚刚在谷仓里听到的那种嚎叫,它象是从我的喉咙里,又象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发出来的!眼泪瞬间模糊了一切,我一把把水妖按在地上,象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样,按住水妖在河边的污泥里疯狂地翻滚……水妖的脸离我那么近,她象是要喊出来,但只张开了嘴,什么声音出没发出来……
整件事就象一场噩梦一样!直到现在我还记不起那天之后的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象是在梦里行走坐卧、吃饭睡觉,谁都不理……这一切都可能只是一个梦,但也许真的发生了,只是我不能理解它。整个世界全都颠覆了!每次看到白卓的时候,我都象是在细心地打量一种其它生物一样看着她。白卓照例回避我的目光。
我逃开所有人,成日在人际罕至的山间漫无目的地游荡,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自已在想些什么。那山好大啊,只有东北的山区才有那么蛮荒的原始森林,我可以走上几天都遇不到一个人影,脚下的路似乎也从未有人走过。但每到晚上,我还是会辨明方向回村。
有一天下午,我在山林里乱逛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山洞。那山洞阴森森的,没有任何人兽的足迹,甚至连花草都不生一棵,周围的空气仿佛也突然冷得滲人。我一害怕,突然记起村里的于嫂说过的话,她说山里有个一个邪恶的山洞,外面斜长了三棵参天大树,洞里面住着山魈,看到了要赶紧绕开。我定睛看去,山洞外面果真长了三棵张牙舞爪的倾斜的大树,都成45度角倒向一个方向,一片树叶都没有长。我心里一阵发冷,想起于嫂说这话时,我是当笑话听的,但那天下午,我却突然希望那是真的!希望真有什么鬼怪,把我杀死吧,我生命里一切珍贵的、美好的东西都已经荡然无存了,这个臭皮囊早已无可留恋!
我小心地向洞口踱去,眼看着那黑得看不见底的洞口离我越来越近。到洞口时,我站住了,山洞里有股冷气扑面而来,我惊恐地听见山洞里有一种声音,不象是人的声音,不是任何语言,也不是任何野兽的嚎叫,只是一连串怪异之极的音节。我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洞里很暗、很深,但我才走了十几步,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里面有一个人影,我认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水妖!她正瞪大眼睛看着我,身体奇怪地扭动,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原来她不是哑巴,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那又是什么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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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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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洞里很暗、很深,但我才走了十几步,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里面有一个人影,我认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水妖!她正瞪大眼睛看着我,身体奇怪地扭动,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原来她不是哑巴,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那又是什么语言?
水妖嘴没停下,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缓缓向我走来。我恐惧地向后退去,一下子靠上了冰冷的石壁。水妖却还不停下,一直走到我身前,缓缓脱下了白色的袍子,眼神古怪地瞪着我。我心里一阵恐惧,突然间又被疯狂的报复欲充斥,我要做最邪恶的事情!我又一次把她按倒在地上,象野兽一样嚎叫着交媾。水妖不再出声,只是用那种奇怪之极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看……
那之后,我经常去山洞里找水妖。有时我们在地上纠缠的时候,仿佛能听到山洞深处有什么声音,但我犹豫一下后也就没再深究,全当那是回音。我痛恨白卓的肮脏,发疯地让自已也拼命肮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暂时忘了心脏象被撕咬一般地巨痛,我要用一切方法让自已沉入迷梦中……
但这个梦却没做多久,有一天,我突然清醒过来!因为那天我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水妖怀孕了!在别人眼里,水妖依旧是白天在山林里游荡,深夜回家睡觉,没人注意她。只有我,只有我开始留意到她一天天隆起的腹部。我一下子要吓死过去,他们会发现是我干的,一定会发现的!
我每天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里千百个念头纠缠到一起。我想过一万种主意,可怕的主意,甚至包括暗地里让水妖失足掉到山涧里去,让水妖淹死,在山洞里悄悄把她掐死,狠狠地打她一顿让她流产……但没有一个行得通。我是一个软弱的家伙,从没动手打过架,虽然明知道杀死水妖是我唯一的选择,可我还是不敢杀人!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有人看出水妖怀孕了,拐弯抹角地说给大祭司的大女儿。大祭司象要疯了,天天晚上逼问水妖,但水妖是“哑巴”,干脆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可能傻到连究竟出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村里人都幸灾乐祸,私下谈论不已,兴奋得不成样儿。小山村的生活太乏味了,难得有一件离奇事让大家做饭后谈资。只有我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觉,我知道,村里人迟早会想出什么办法让水妖来指证我的。
但他们却没想出办法。大祭司盘问了几个村里的二流子,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根本没人疑心到知青头上。有人开始传言,说水妖天天在山里跑,肯定是和山魈怀上的孩子。
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几个月,水妖终于生产了,生下的是一个女婴。生过孩子后,水妖便不再理那个婴儿,又成天去山林里疯逛。有人劝大祭司把那个婴儿丢掉,但大祭司长叹了一口气,决定找个乳母来养那个孩子。谁知村里迷信的女人都不敢碰那个女婴,最后,大祭司只好用羊奶喂养那个婴儿。
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象很瞧不起我!你一定是想知道,我当时有没有为自已干的事感到可耻吧?难道我不应该羞愧害臊吗?我把大祭司一家人害成那样,丢给他们全家一个可怕的耻辱和一个沉重的包袱,而我这个当父亲的自已却躲得远远的!我确实应该害臊。
但实话告诉你吧,当时的我一点儿都不害臊,一丁点儿罪恶感都没有!那时我正惦着干一件更罪恶的事儿:我要杀死那个婴儿!
水妖的事儿暂时是没人追究了,但那个婴儿终究还是会长大的,如果她长得象我怎么办?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发现是我干的!人做了一件恶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跑到黑,做更多的恶事去想法逃脱,虽然明知道最后的结局可能更凄惨。
杀死婴儿和水妖都很容易,唯一欠缺的是:我没胆子!我是一个胆小鬼,依旧不敢走进大祭司家附近,只好每天纵容自已内心里邪恶的念头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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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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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杀死婴儿和水妖都很容易,唯一欠缺的是:我没胆子!我是一个胆小鬼,依旧不敢走进大祭司家附近,只好每天纵容自已内心里邪恶的念头此起彼伏。
我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境地,不能和任何人商量,唯一让我暂时忘记痛苦的只有一件事。
我又开始时常去山洞找水妖。我报复般地用力折磨水妖的肉体,她却忧郁地看着我,伸手怜惜地轻抚我的脸。我禁不住哭了,不知道自已究竟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我自已。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爱怜我,她傻成那样,很难说。但对我来说,却只有欲望,赤裸裸的、下贱的欲望!我什么都不再问,流着泪,咬牙切齿地摧残水妖……
那个山洞是唯一让我感到安全的地方,它太隐蔽了,连村里的老人都找不到。那儿简直成了我的天堂,我如此热爱那个肮脏黑暗潮湿的角落,热衷于沉浸在肮脏的情欲里,早已把从小受的教育全都丢掉。让那些文雅的规矩都见鬼去吧,我已堕落到深渊的最底层,没有未来也没有曾经,我只有现在、此刻,我要尽情地放纵自已每一个下贱、恶毒、卑鄙、无耻的念头,尽情地沉醉败坏的冲动里……
但有一天还是出事了!
那天我交媾完从山洞里出来,山洞外的阳光有点刺眼,我闭上眼睛习惯一下。突然,“嘿嘿”两声冷笑在身边响起,我一下子惊呆了,全身血液顷刻间结成冰。完了!被人发现了!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哆哆嗦嗦地转身看去,杨向红正挂着一脸无赖的笑容看着我。
“早看出你小子不对劲,没想到是在躲起来干这调调儿!”
我吓傻了,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水妖听见人声,也从山洞里钻出来看。
杨向红色迷迷地盯着衣冠不整的水妖,笑嘻嘻地对我说:“你和白卓真高贵啊,你们两个看不起我这种没教养的穷小子,却——哈哈——却一人找了一个傻子肏着玩!哈哈哈哈!”杨向红愉快地笑起来,笑得脸上肌肉扭曲。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我呼吸急促,面露凶光地向他瞪去,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
杨向红根本没有看我,他一直在盯着水妖的胸前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不错么!你的眼光还不错,比白卓找那个傻子强多了!这丫头傻了点儿,但玩起来正合适!”
他伸手象水妖的胸前抓去,水妖吓得一缩身,慌急地躲到我身后。杨向红瞪着我,阴森森地喝道:“让开!”
我回瞪着他,腿却一个劲儿地发软。
“这件丑事儿想让我不说出去吗?容易得很,那就得带我一块玩儿!”说着,杨向红用力拔开我的肩膀。
我向旁边倒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扯下水妖的袍子。水妖拼命地挣扎,杨向红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水妖含泪被他压在身下,哀求地看着我。我转过头去,强忍着不去看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是有把刀,有把刀的话……”
杨向红发泄完,提起裤子笑道:“不错,真够味儿!”伸手拉着我就走。我回头去看,水妖头发蓬乱,脸上印着红红的掌印,正惶急地满地摸索衣服……
“下回来玩儿时记得叫上我!”杨向红愉快地说。
我心里骂他无耻,可转念一想,自已难道比他更“有耻”吗?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去山洞找过水妖。但我却总能看见水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肯定是杨向红那小子干的,他还会对水妖客气吗?水妖走路的时候变得更心惊胆战了,总是惊慌地四顾,害怕看见杨向红。但尽管她害怕,却依旧每天进山林,去山洞里说她那种不知是什么的语言。
我有点心疼她那付可怜的样子,但却从来没敢走近她身边去安慰她一下。村子的小孩欺负她更厉害了,追着她用石块打,嘴里喊着“傻婊子,傻婊子!下野种,没人要!”我低头不看,捂上耳朵不听,不再去喝止那些恶毒的顽童。
但更可怕的事情还是来了,水妖又怀孕了!
我几乎要疯了,手足无措,成天想着要自杀。那天我看见白卓和塔子交媾那一幕的时候,早就该死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活到现在,一直忍受着这样可怕的生活,还要害人害已?不知道这次是谁的婴儿,不是我的就是杨向红的!这次我一定跑不了了,村里人也许愚昧,但绝不可能容忍连着两次发生这种事儿!我害怕杨向红也发觉水妖怀孕,他一定会杀死水妖的,他那种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他肯定会在把我脑子里那些恶毒的想法全都付诸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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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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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8
我害怕杨向红也发觉水妖怀孕,他一定会杀死水妖的,他那种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他肯定会在把我脑子里那些恶毒的想法全都付诸实现的!
我彻底绝望时,白卓却突然来找我,这之前我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说过话了。
她在我面前还是那付文文弱弱的娇小姐样子,她低着头说大返城快要开始了,只要没在当地结婚的知青都可以走。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已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呆了那么多年,在噩梦里挣扎了这么久,我都已经快忘了上海,还以为自已注定要终生烂在这儿呢!
白卓小心地看了一眼我吃惊的神情,然后低下头,接下来的话可就全都是谎话了。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我,怨我负心。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心里只喜欢你一个人,一直都是!塔子——塔子那个浑人,他吓唬我,说如果我不陪他说话,他就要杀了你!我没有办法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怕他那种蠢人一急起来真会出人命的,就算你为了我能杀了他,可你也得吃官司啊!我为你哭了好多夜,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宁可委曲自已陪他说说话,绝不能让他伤着你!”说着说着,白卓真哭了出来,她向我软软地靠过来,然后就趴在我怀里大哭不止。
如果不是那天在谷仓看到那一幕,也许我真会傻乎乎地相信她,但现在?我冷冷地看着她投入地演戏,没推开她,我暂时不想发作,倒要看看她摆出这付面孔来骗我是想干什么。
白卓在我怀里哭得象是伤心无比,抽泣着说:“我对塔子说——对塔子说,只要他保证不伤害你,我不再理你了,专陪他说话。我忍着他一身臭气,给他讲人生理想,想让他高尚点儿。我跟他说,要是他真爱我的话,就应该让我得到幸福,而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幸福,我求他体谅一下我对你的感情。但他那种粗人什么都听不懂,气得一个劲儿地大叫,说要杀了你好绝了我的念头!我没办法了,后来只好天天好言好语地求他别对你动粗,天天看着他,怕他来找你麻烦。每天晚上,我都躲在被里不敢出声地哭……但我最不能忍受的,还不是塔子那个混人,而是你,是你!我为你受了那么多委曲,可你一点也不体谅人家,每次看到我就跟看到鬼似的。我伤心得要死了,你却把我当成坏女人!你怎么忍心呢?你对得起我这一片心吗?”
她又哭了好一会儿,见我没反应,又接着说:“昨天——昨天我听说要大返城了,心里高兴得要疯了,终于可以逃开那个傻子,终于可以回家了,和你一块儿回家!我心里早把自已当成你的人了,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要一辈子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但——但那个塔子听说了又来找我,还放下狠话,说我要是和你一起走的话,他就把咱俩都杀了,他宁可去蹲大牢也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吓死了!你不要我了,我早就想死了,让他来杀我好了,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害你,要是你受一点伤,我比自已死了还要难过!我害怕,我害怕……”白卓哭得不成样子。
我越听心里越发冷,她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演戏,这么恶毒地欺骗我?她为了性欲可以抛弃我,但看来还没傻到为了性欲抛弃回城!一定是塔子以死要胁,不许她回城,她没有办法了,只好又来利用我算计塔子!我心里盘算怎么揭穿她的假面具,该不该把那天自己在谷仓里看到的事说出来——但突然,我心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心里都禁不住笑了出来,我真是天才!
我说:“原来是这么回事,真对不起,以前错怪你了。常常看见你和塔子在谷仓那边,原来是去谈‘人生理想’的!”
白卓的脸蓦地煞白,全身象是被抽了一鞭子,眼睛迅速躲开我的目光。
我笑吟吟地盯着她,体会到某种异样的快感。我让她约塔子今天晚上去谷仓谈人生理想,但她不用真去。她的任务是约会时间过一会儿后去找大祭司,对大祭司说塔子天黑时鬼鬼崇崇地跑到谷仓里去了。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白卓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流露出不信任的目光。我笑一笑,向她保证:“整治这种粗人我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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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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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39
白卓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流露出不信任的目光。我笑一笑,向她保证:“整治这种粗人我还有办法!”
傍晚的时候,我在村口的林子里堵住了正要回村的水妖,把她骗到谷仓里。我脱光她的衣服时,她揽着我的脖子,古怪地看着我,好象知道我要干什么。这种想法让我害怕,但我还是哄她睡着了。接下来,我躲在谷仓外的暗处等候。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塔子拎着灯,黑熊一样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走来了。等他进谷仓后,我细心倾听,果然里面传来嚎叫声。粗人就是粗人!他在灯光下明明能看到里面的裸女不是白卓,但一时性起,根本就不会去问为什么这里会凭空多出一个裸女,只记得去发泄。这人大脑完全受阴茎支配!
这时,远处的灯光亮起,是村长带人来看了。我悄悄地退到远一点的林子里,心想,白卓那边成功了,她骗我时那么会演戏,骗村里人当然更没问题!
大祭司带着两个小伙子,一进去就发出一声怒嚎。我听见谷仓里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一个小伙子跑了出去,才一会的工夫,三四十人赶过来。我看见浑身是血的塔子被人象猪一样拖了出来,口里发出真正的哀嚎。大祭司拉着已经穿上衣服的水妖最后走出谷仓。
私刑就在林间的小空地上举行,我一直躲在密林深处观望。
所有人都在高声怒骂塔子,塔子想说水妖的孩子不是他的种儿,可他笨头笨脑说不明白,又挨了一顿毒打。村长让水妖出来指证。水妖的脸藏在头发里,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男人在干什么。突然,水妖抬起头了,猛地向我藏身这边望过来,我被一阵恐惧窒息,逃跑的力量都没有了。
这时,突然身边传来一声低喝:“快跑!”
我吓得要昏过去,仔细一瞧,才在黑暗中辨别出那是杨向红的身影。
杨向红正要来拉我,却发现村里人并没有顺着水妖盯的方向看。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水妖真能说出什么来。于是杨向红也不再跑了,蹲在我身边,兴冲冲地看起来,嘴里低声说:“你小子这招儿可真够绝的,一石二鸟,我都想不出来,真服了你了!”
原来他一直跟着我,什么都看到了!我厌恶地往旁边让了让。
“别装了,还假纯洁呢,你小子可比我损多了!”杨向红嘲弄地说。
我不去理他,向空地望去。
水妖早已不再盯着我这儿看了,她转过身去了,奇怪地看着大家在忙什么。
大家正忙着在塔子身周堆起了一大圈柴火,几个平时和塔子一同玩大的村里小伙子开始向柴火上浇油。塔子突然发出象马嘶般的长声嚎叫!拿火把的小伙子笑嘻嘻地丢下火把,火苗腾地一下燃起来,塔子的身体迅速被包围在大火之中,他的嚎叫声象临终的野兽——
突然林外一阵骚乱,几十人抄着家伙冲了起来,空地上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原来是塔子的爸爸——那个很有势力的村会计——带人来救儿子了!
村会计一声哀号,和手下人一起抢上前去扑火。大祭司怒喝:“跟他们拼了!他混球儿子干出这样丧天良的事儿,还留着他?”村会计大骂:“谁知道是不是你家的贱种儿勾搭我傻儿子,今天我儿子死了谁都别想活!”
两边人立刻动起手来,顷刻间惨呼四起,不知几个人受了伤。但喊声最大的还是塔子,没人来得及去扑火,谁一扑火立刻就会被身边的人砍倒。
我心怦怦乱跳,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视线一斜,突然间吓了一大跳,水妖正浑身颤抖、慌慌张张地向我走来。我心里急得大呼:“别过来!别过来!被人发现我也会被砍死的!”可水妖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
杨向红拉着我就要跑,可我腿软得厉害,说什么都站不起来。杨向红低声叫骂:“没用的东西,自已干的还吓成这样!”正说着,女妖已经走到我身前!
我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突然站起来,狠狠地把水妖推倒。水妖摔出去两三米,茫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推开她。但她马上爬起来,又向我怀里扑过来。我一时呆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杨向红突然冲出来,一脚狠狠地踹在女妖的肚子上,水妖直贯出树林,一交跌到空地上,疼得满地打滚。我心里一疼,想要去扶她,但只走了一步就站住了。谁知水妖却向火堆滚去,她袍子的一角已经燃着了。但空地上的每个人都正忙着厮杀,根本没人看见她。
我发疯一样冲出去想把她拖出火堆,杨向红一把抱住我,低声怒骂:“你傻B啊?想死吗?”
我一挣没挣脱,水妖整个人都已经滚到火堆里了!
一瞬间,水妖浑身爬满了火苗,灼烧的剧痛突然让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一下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塔子的叫声也突然被掐断了,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古怪的事情。
大家瞬间停止了一切响动,凄迷的月光下,只有水妖凄厉的叫声在林间回荡。
突然,大祭司发出一声哀嚎,发疯一样冲过去,大叫:“三丫头,快出来!”
村会计听不到自已儿子的叫声,以为塔子死了,恶毒地叫道:“拦住他,谁也别想活,让他傻丫头给我儿子陪葬,到阴间去做媳妇儿!”
一瞬间,两边又厮杀到一块。
水妖在大火中慢慢站起来,浑身冒着火苗,却象是浑然不觉似的,她缓步走到火堆的最中央,突然张口开始说起那种在山洞里说的诡异语言。
所以人又都呆住了,举着刀棒僵立在当地,惊恐地盯着眼前这奇诡的一幕。
月光下,林地中,熊熊大火映着每张恐惧的脸。
水妖直挺挺地站着,身体象是要在火焰中飞腾而去,她轻轻地扭动着身体,沉缓地念着那种谁也听不懂的话,眼睛却怨毒地瞪着我藏身之处,那双眼睛里闪动着两团火,她瘦削的脸上迅速爬满了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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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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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0
水妖直挺挺地站着,身体象是要在火焰中飞腾而去,她轻轻地扭动着身体,沉缓地念着那种谁也听不懂的话,眼睛却怨毒地瞪着我藏身之处,那双眼睛里闪动着两团火,她瘦削的脸上迅速爬满了火苗……
我几乎是被杨向红拖着跑出林子,一到安全的地方,杨向红猛地甩开我的手,骂道:“你小子自已死也罢了,别带着老子一块儿死!”
我眼前却仿佛全都是水妖临死时那怨毒的目光,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突然杨向红一交坐倒在地上,乐是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这帮村里的土人真是笨得没治了,两边乒乒乓乓打得那么热闹,还不知道——哈哈哈哈——还不知道——现在死无对证了——哈哈哈哈……”
我厌恶地扭头就走。杨向红一把拉住我,鬼头鬼脑笑嘻嘻地说:“别走啊!你跟水妖的事儿完了,可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
我吃惊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他狞笑着说:“你看,这事儿可都是你和白卓一手干的,这招儿多聪明啊,我这种没文化的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谁叫我一不小心看到了呢——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平时就最喜欢跟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在一起了。”
我心里一寒,知道他想勒索,恐惧地问:“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你跟白卓可真够阴的啊,这么干净利索就摆脱掉两个傻子!你们俩不就又可以郎才女貌了吗?我真是羡慕啊!但是,你们两个从此幸福地——嘿嘿——干那个,却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下,太不够意思了吧?毕竟这个秘密咱们仨都知道,要一直守着秘密到死啊!不如咱们三个一块——我也不想怎样,不过是想分点好处罢了,这回白卓也不用装淑女了,大家一起乐乐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种不是人的话都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时间想冲上去杀了他。
“别激动啊!反正白卓已经跟过傻子好过了,你也不用再把她当纯情玉女了。她都被傻子玩儿了,也不差我一个了,我总比那个傻子强吧?大家图个开心,把这些倒霉事儿都忘个一干二净多好啊!怎么样,信不信得过我?我过几天就能忘个精光!”杨向红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要出血,恶狠狠地瞪着他。可杨向红不屑地看着我,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瞪了他一会儿,咬着牙扭头便走。
“等等啊,你到底答不答应啊?我还没想好该不该忘了呢,那才那一幕可真精彩啊!”
我站住脚,没有回头,冷冷地说:“你自已找白卓商量去,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可是你自已说的啊!这么一个大美人儿,你居然不要,那我也就只能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毕竟独享美人儿更好些,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我不再听他废话,迅速离开。
那天晚上,我躺在集体户的通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盘算着怎样出其不意弄死杨向红,反正已经有两个人死在我手里了,“也不差我一个”,他自已都这么说,可别怨我心狠手辣!这事儿得快办,也许他明天就去找白卓勒索。
一想起白卓,我心里突然一阵悲痛。白卓为了一个村里的傻子弃我如敝履,又恶毒地欺骗我、利用我,我又何苦替她瞎操心呢?管她呢,让杨向红去摧残她吧,他们两个烂人,到死都要相互怀恨,相互折磨!我就要回上海了,就要告别这一切了,不再理这些罪恶和痛苦,我要忘了一切,干干净净地回去。我翻了一个身,心里难过,但还是让自已沉沉睡去,不要再想了。
那天深夜,一片漆黑中,我突然惊恐地在的寒冷中醒来,看到水妖就站在我的床前,神色迷离地望着我。
我张大嘴,可是喊不出声来,全身一动不能动。水妖走近,俯身看着我,我闻到一股烧焦的肉味。然后她趴在地上,摸摸索索了好半天,象要找什么东西,最后她终于站起来,把手里的一大团物事放在我怀里。我低头一看,吓得要昏过去,那是一个半成形的死胎!那是我和她的胎儿!
我大叫一声翻身惊醒。一屋皎洁的月光中,身边的十几个同学都睡得好好的——
不对!他们虽然还躺着,但都睁大眼睛,惊恐地瞪着我身后!我顺着他们望的方向看去,水妖就在我身后!
突然我感到腹部有什么东西坠着,低头一看,几乎要晕过去,那个死胎正在缓缓蠕动!它一只小手紧抓着我的背心要往上爬。我不敢伸手碰他,只能发疯地乱抖乱甩,想把它从身上弄下来。但怎么也甩不脱,我一着急,撕开背心包着它丢开。
那包东西一下落在杨向红的身上。我看见杨向红惊恐地瞪着胸前那包缓缓蠕动的衣服,可他一动也不能动。慢慢的,一支半成形的小手从衣服里伸出,摸索着够到了杨向红的脖子。我向水妖看去,她正盯着那个胎儿,唇边象挂着一丝微笑,是那种母亲看见自已孩子听话时露出的会心的微笑。水妖把手拢起,那个胎儿也听话地学着她的样儿,把按在杨向红脖子上的小手拢起。杨向红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突然溢出了泪水,他绝望的目光哀求地看着我。整个铺上的人只有我能动,其他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可怕得如梦魇一样的情景。只有我能救杨向红!
但我为什么要救他?我也怕那个鬼胎,我还盼着杨向红快点儿死呢!杨向红哀求的目光慢慢变成怨恨的目光,终于一点一点失去光彩,他胸口停止了起伏,但那双死鱼般的瞳仁却依旧恶毒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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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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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0
但我为什么要救他?我也怕那个鬼胎,我还盼着杨向红快点儿死呢!杨向红哀求的目光慢慢变成怨恨的目光,终于一点一点失去光彩,他胸口停止了起伏,但那双死鱼般的瞳仁却依旧恶毒地瞪着我。
水妖轻轻抱起胎儿,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一步步地退去,消失在墙角的黑暗里……
那天晚上,村里一夜间死了七个人,杨向红和塔子他爹都死了,还有几个是村里的小孩儿,死尸的脖子上都印着一双焦黑的小手印儿。村里人都做了那个同样的噩梦,包括我们这些男女知青。所有知青全都神情古怪地注视着我和白卓,他们都在怀疑这件事是否与我俩有关。这绝不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我们这些被唯物主义洗过脑的知青终于不敢再嘲笑村民们的迷信了。
几天之内,又连死了十来个人,夜夜都有人死在梦里。全村人,包括知青,谁都不敢再睡觉了。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瞪着红肿的眼睛,偶而相互惊惧地扫一眼,什么话都敢不说。
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突然成了一个无梦的村子。
村民们已经开始神色诡秘地打量着我们这些外来的知青了。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有怀疑的话,也很快就会怀疑我们的!我想起林间空地上那场私刑,禁不住浑身发抖。
但很快,我们要回城的消息传来了,压抑的知青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永远离开小山村的前几天,我躲开所有人,又去了我和水妖交欢的那个山洞。漆黑山洞里似乎还隐隐回响着那种诡异的声音,那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好象水妖仍在里面等着我。我没敢进去,惊慌地离开了。
我又去了火刑那块林间空地。这是我最后瞧一眼水妖死去的地方,很快,她和这个地方,就要一道成为我一个退色的记忆,再也想不起来了。我心中难过,一路上想着我和水妖的从前种种,一边默默地祷告水妖的冤魂安息。
我还正要穿出树林时,突然发现空地上有人!
那是白卓!她也去了那儿,正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哭泣。
她在为谁哭泣?还能是谁,一定是那个塔子!我心里突然被嫉意和怨恨充斥。
我冲出树林,一把把她按倒在地上。白卓尖叫一声用力推我,我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狂暴地撕去她的衣服,在火刑场上强奸了她。
那夜烧死水妖和塔子的空地上已经长出了野草,再也看不出那个恐怖之夜留下的焦黑痕迹了。白卓没有叫,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她和塔子交媾时的那些脏话,只是闭上被失眠折磨得红肿的眼睛,静静地流出了两行泪……我把我青春期所有的爱、欲望、屈辱、罪恶、悔恨、痛苦、软弱都通通埋葬在那个小山村里,然后一无所有地回到了上海。
但当初我还不知道自己从那个小山村里带回了什么,回上海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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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0
但当初我还不知道自己从那个小山村里带回了什么,回上海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我看到了你爷爷红肿的眼睛,和那个小村里的村民一样!我吓了一跳,一下子堕入冰窖。你爷爷说,他的噩梦是从几个月前我写信告诉他知青们都做噩梦时就开始了。尽管我信里没有说任何水妖的细节,但他梦里的女子却和水妖一模一样,他也看到了水妖!而在上海的我,第一天夜里终于又看到水妖,我也彻底失眠了,我把那个诅咒带回了上海!
半年后,白卓来找我。我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但当我看到她那双依旧红肿的眼睛,终于惨然一笑。我们的命运已经被一个共同的罪恶牢牢地焊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白卓说她怀孕了。那孩子就是你,你就是那次林间强奸的产物!
很抱歉你不是什么爱的产物,你是恨的产物,是罪恶的产物!你是一个——恶毒的意外!
但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根本就没有哪个人是爱的产物,绝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尴尬的生活和无知的欲望的产物。
我和白卓迅速结婚了。你爷爷从小看着白卓长大的,现在他看到白卓同样红肿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我们的婚事。
但婚后的生活依然是无穷无尽的愁云残日。每天夜里,我都和白卓在屋里相互警惕着不让对方睡去,还要时常过去照看你爷爷,以防他睡过去了。
后来,你便生了下来。虽然一切依然没有好转,但你的出生毕竟还是给白卓带来了些许安慰。你妈妈很喜欢你,总是抱着你整夜静静地流泪,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们之间很少交谈,因为有一个共同的话题谁也不想谈,可又谁都绕不过去。
有一天深夜,你爷爷踱到我们的屋里,静静地坐着不说话,眼睛在我和白卓脸上转来转去。我和白卓装作没看见他的目光,谁都不吱声。
未了,你爷爷长叹一声,说:“该有谁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我和白卓互相看了一眼,都低下头去,依旧沉默。你爷爷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该见过了也都见过了,还从来没听见这么可怕的事儿。恐怕我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临死前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我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支支吾吾地把下乡那几年发生的事儿说给你爷爷听。白卓一直低着头,满脸煞白地听着,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爷爷是旧上海的大老板,为人十分精明,我说话时稍有点儿含含糊糊,他便立刻追问。到了那天快天亮时,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
听完后,他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静静地沉思,然后终于缓缓站起来,眼睛也不看着我和白卓,语调沉痛地说:“我一辈子本份,生意之所以能做得那么大,只是因为我从来不坑人,大家伙儿都信得过我。现在——唉!时代变了!年青人都成了你们——唉!你们……”他说不下去,哽住了。我知道他心里悲愤难当,这已经是他能说的最不客气的话了,他实在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们一眼。
你爷爷开门要走,临出门的时候,他背对着我俩说:“那个哑巴女孩真命苦啊,不象你们——自作自受!她和你生的那个女孩儿,毕竟也是我们萧家的骨肉,不能丢在那个可怕的村子里不管。你不是说在白河那边也没人管她吗?你把我孙女儿给我找回来,但愿——但愿水妖看见你对自已的女儿还有一丝舐犊之情,也就不再难为咱们家了!唉,太对不起人家了,可怜一个姑娘家——你们……”但难听的话他终于没能说得出口,他在门口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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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1
事后,你爷爷找他一个做生意时的结拜兄弟跑了一趟东北,把水妖生的那个女孩儿偷了回来。那个女孩儿只在咱们家呆了没几天,估计你根本就不记得了。你爷爷很喜欢那个女孩儿,但只带了她几天,你爷爷突然就死了,死得很离奇!你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我和白卓害怕得不行,说什么也不敢再把那个女孩留在家里,决定把那个女孩送到别处去。后来,我找到我小时候的乳母,每月给她一笔钱,让她帮我带长那个女孩儿。
虽然那个女孩儿送走了,你妈妈还是逃不了一死。你妈妈可能不是水妖杀死的,她从小身子就虚弱,原也经不起这种没日没夜、凄惨黯淡的生活。但她也算是间接死在水妖的手上。这些年里,我有时也挺想她的,两个人熬夜总比一个人苦熬要好过点吧?不过,我也庆幸她早死了,不用再忍受这永无休止的折磨了。
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儿,只有我和你活了下来。
往后的生活你多半都知道了。我坚持活着,但感觉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其实早就死透了,只是大家都没有看出来、还把我当活人罢了。
经历了文革那段黑暗恐怖的年代,没一个人会是干净的,都害过别人,手上都沾着血!但我也从不后悔,在那种情境下,干恶事也是没的选择。
我唯一气愤的就是,为什么我害人以后遭了报应,而其他人一样害人、甚至害得更惨,却都没遭报应呢?别看你同学的那些家长现在也都混得道貌岸然,他们当年肯定也干过亏心事儿!只不过到现在大家谁都不提罢了,一旦提起来,就都说自已是历史的受害者。
嘿嘿,真是天大笑话!怎么诺大个中国,那十年间出了那么多惨绝人寰的怨死鬼,到了最后,就只有“四人帮”那四个家伙是害人者,其他人就都成了受害者呢?历史书简直是笑话集,专骗傻子用的!
你也不用恨我,不要恨我这个爸爸!你的爸爸虽然不高尚,但也不见得就比其他的父亲更下贱!只不过是我倒霉些罢了,直到现在还天天活在过去恶行的梦魇里,没法装出自已没干过昧良心事儿的样子,更没法象他们那样伪装成受害者!我是一个一直清醒着的——睁眼做噩梦的害人者!
从小我就不搭理你,你一定很恨我吧?其实开始时,我倒也不是出于恶意。
我怀疑这个噩梦是通过血缘或者语言传播的,因为我写信告诉你爷爷后,他也开始做噩梦了。所以,我从来不对你说这段往事,从小就不理你,好象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一开始我对自己说,这都是为了你好,希望水妖没意识到你的存在,就此放过你。但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爱你还是憎恶你。
你不知道的是,我一直在以暗中留意你的生活。虽然你从未把余晴带回家,但我还是偷着观察过你和余晴,还曾经试图劝余晴离开你。因为她象极了当年白卓,自持美貌,爱娇、自私而且自作聪明,随时都可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了自已本应该珍视的东西,还丝毫不觉得,出了问题时总怨别人对不起她!
但我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没有用,简直屁用没有!今天晚上我终于看到,你眼睛也红肿了起来!
嘿嘿!你终究还是逃不的了!
我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不到二十岁就全毁了。也许你的一生终归也是一个笑话!你从生下来前就注定被毁了,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哈哈哈哈——
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你,剩下的,也都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这次回上海,一定是想从我这儿找到解决噩梦的办法吧?你肯定又爱上哪个女孩儿了!而且她绝不是你刚才领进来的那个女孩儿。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看见你那付表情我就知道。
别看我从不和你说话,你心里的想法我一清二楚。你的心里一片灰暗,从小就自暴自弃,拿自已的命不当回事儿,觉得死也罢活也罢全都一个样!若非爱上了哪个女孩、想和她过什么幸福生活的话,你绝不会为自已的生死这点事儿跑回来问我。你更不会让你心爱的女人轻易涉险,所以,你今晚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肯定也不是你想和她过一辈子的人。
哼!一辈子!
爱恐怕是一种奢侈品,迷人且易碎,你我今生看来注定是与此无缘了!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解决那个噩梦。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早就想出来了,也不用几十年来一直独自活在噩梦里,忍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你也未见得就比我聪明,我想不出来的,你照样想不出来!
唉!一切罪恶始于我和白卓,也必须由我们来亲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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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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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1
十六 遗爱
我静静地走出爸爸的房间,轻轻掩上门,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一生中对我所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几个小时多。
谢谢你,爸爸!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来我的生命只是一个恶毒的意外,原来我早已注定要完蛋,一切梦想都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徒惹人笑!
我感到内心空荡荡的,好象自己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又或许,自已存在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毁灭。
我回到自已曾经住过多年的房间,回到我厄运开始的地方,缓缓地躺下来,抱着已然熟睡的叶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同她一样的冰冷。我们谁也给不了谁温暖。
回上海之前,柳菲就跟我说过:“也许谜底远比谜面更恐怖!”她说得对,简直是太正确了!而我却依然不肯死心,非要挣扎到这一步,才终于发觉原来自已早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余晴的鬼魂不是也说了么,那天夜里她绝望地看着我说:“太迟了,无论做什么都太迟了!决定一切的事情早已发生了,结局已经注定,谁都来不及改变什么了!”
黑色的绝望淹没了我,我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抱着叶子。也许,只有她和我才是一对儿,绝望而又忧郁的一对儿!谢雨亭那种正常的女孩,永远也不可能和我走到一起的。
我的爱,我万分无法割舍的爱,终不过是一场徒劳的梦罢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心神恍惚地起来上厕所。
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我突然僵住了,从痛苦中一下子直坠入恐惧中!镜子里——镜子里映出我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瘦小的白色人影!
水妖!那是水妖!
水妖古怪的目光通过镜子冷冷地看着我。我想转过身去,可浑身冷汗直冒,怎么也转不过去。
水妖的手指向客厅沙发,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之间堕入冰窖,恐惧的泪刺痛了我的眼,另一个自已正半躺在沙发上惊恐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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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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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1
水妖的手指向客厅沙发,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之间堕入冰窖,恐惧的泪刺痛了我的眼,另一个自已正半躺在沙发上惊恐地瞪着我!
他惊恐的目光猛然激发了我内心里邪恶的冲动,我感受到身后水妖的怂恿,缓缓地走上前去,残忍地盯着他因恐惧而变形的脸。
身后的水妖又跳起了那诡异的舞蹈,双手抬起,掐紧,再抬起,再掐紧……我的双手好象不再属于自已,也随着水妖手臂的动作,颤抖着抬起,掐紧,再抬起,再掐紧……
沙发上那个自已惊恐地瞪着我的手,我突然想起,我也曾躺在床上,惊恐地盯着另一个自已想掐死我!而现在,却是我站在这里,摹仿着水妖的动作要掐死他!不!我不想,可我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双手。怎么会有另一个我?
终于,我的手慢慢地按在他的脖子上,颤抖着用力掐下去,他喉头在我的掌心疯狂地游走。他因窒息而喘不上气来,慌张的眼睛里渗出了泪水,他拼命地挣扎呼吸,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不知过了多久,他那双眼睛终于慢慢地失去了光泽,空洞地瞪视着我。
他死了!眼睛依旧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从所未有的喜悦和安详,好象一个从生下来就关在暗室里的人,终于杀死自己的看守走到了阳光下。
我再也支撑不住自已的身体,疲惫而又兴奋地躺倒在沙发上,躺在那具长着自已面孔的、渐渐冰冷的尸体身旁……
夜渐渐寒冷了起来,凉气包围上来,刚刚那股杀过人的兴奋感缓缓逝去,恐惧又一次填满了我……
天开始亮了,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还是无法移动分毫……那具冰冷的尸体就在靠在我身旁。我用尽全身力气回头望去,猛然惊恐地发觉,那张脸——尸体上那张我自己的脸,正在迅速衰老,好象在几秒种经历了几十年一样!
突然,我“啊”地惊叫一声,他不是另一个我自己,他是爸爸——那是爸爸的脸,我在水妖的怂恿下杀死了爸爸!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腿一软,又狠狠地摔倒在尸体身旁。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叫什么?”叶子只穿着内衣,惊慌地跑出来看。
“我杀死了爸爸,我亲手杀死了他……水妖——水妖逼着我杀的!”我捂着脸,哭得喘不上气,不敢睁眼再看一眼爸爸的尸体。
叶子尖叫了一声,好一会儿,她颤抖着来拉我,试了几次才把我拉离沙发,钻到我怀里剧烈发抖。我紧紧地搂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叶子正担心地瞧着我,我发觉已经躺到自已的床上。叶子见我醒来,松了一口气,低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柔声说:“你没事了,别害怕,我在这儿!”我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什么都不愿说,什么也不愿想。
叶子贴着我的脸,在我耳边温柔地说:“你爸爸不是你杀的,他是自杀的!”
我猛地睁开眼睛,腾地坐起,不知道叶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叶子叹了一口气,拉着我起来走到客厅里。我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爸爸的尸体还歪倒在沙发上,他的眼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叶子指给我看爸爸手中的药瓶。那是一瓶安定!他是吃安眠药自杀的!爸爸被噩梦折磨了几十年,绝不会盼着自已安睡,他买安定只能有一个目的——自杀!
他另一只手攥着一张纸条,隐隐看出上面写着字。
我颤抖着走向他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定了一会儿神,终于小心翼翼地抽出他手中的纸条,那上面写着:
“萧南:
该说的话我都已对你说完,临死前至少还算诚实了一次,这世上已没什么再可留恋的了。
一切罪恶始于我和白卓,也必须由我们来亲手结束。我选择今夜结束自已的生命,这是唯一的办法,唯一终止梦魇的办法!
我早就该死了,是我造成这一切,我是最应该死去的人,只有我的死才能解除水妖的怨恨。但我却象懦夫一样偷生多年,以至于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害死了你爷爷。你妈妈白卓死的时候,我曾想随她而去的。我恨她,可又忍不住爱她,舍不得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去那阴暗冰冷的世界。只是那时考虑到你还没长大,只能依靠我,我才选择勉强活下来。你毕业后去北京,已经不用再靠我了,要是我那时结束自已生命的话,或许还能给自已留下最后一点尊严。但我又一次存着侥幸心理,以为你可以逃得过噩梦,于是再次选择了偷生。但我却终于看到,你也陷入了噩梦之中。
今夜,我已没的选择。
我是全天下最可鄙人,所遭的厄运全都是咎由自取!希望你不要学我,一步也不要走错,有时一步走错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水妖和白卓已经等我多年了,让她们等得心焦是我对不起她们。现在我去的晚了点,但还不算太晚吧?
死人的世界属于我们这一代人,这代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只是很抱歉连累了你,还好,现在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活人的世界你自已好好把握,我不能再看着你了。
我的后事无需你操心,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乳母,她会来料理一切的。上海的家产我都留给了我和水妖的女儿,相信你能谅解,我实在对不起她们母女,况且你念了那么多年书,原也不需靠着这点财产过活。
我要去见你妈妈了,你自已好好保重,勿以我这个无耻的父亲为念。有空时想想你妈妈,她是爱你的,她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父字”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1
回北京的路上,我始终一言不发,心里想着黎明之前那个梦魇。爸爸真是自杀的吗,还是被我在水妖的怂恿下杀死的?不,他一定是自杀的!他留下了遗书。他是被水妖逼着自杀的,这么多年来,水妖最想杀死的就是他。
我又想起自己掐死爸爸后,内心里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安详感。明明杀了人,杀死了爸爸,我怎么会有那种安详感?
突然间,我明白了,随着爸爸的死,水妖也消失了,我才会有那种安详感的!我没有转身看到水妖离开,但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一瞬间消失了。
诅咒已经破解了!
爸爸昨夜最后的话是:“一切罪恶始于我和白卓,也必须由我们来亲手结束。”爸爸那时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想死了,他要通过杀死自己的方法让我走出这个可怕的诅咒。我突然发觉自己的脸上流着泪水。在这个世界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爸爸终于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爱他还是应该恨他。
车窗外,朝阳正在辽阔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千万道金色的光芒映在叶子和我的脸上。
我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意,我的过去并非只有恨,也有无法说得出口的爱。也许爱和恨本就是一体的,正是由于爱,我们才会选择恨,也正是由于恨,我们才知道爱是何等强烈、何等灼人。经过漫长的梦魇,我最终还是走向了幸福,终于可以和谢雨亭过幸福正常的生活了。
我转过头去看叶子。叶子正忧心忡忡地盯着飞驰的路面,那路面每后退一分,她和我的终点就近了一分。她也应该得到幸福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幸福的,噩梦已经随着上一代人远去了。
叶子转过头来看我。
我真心诚意地对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早应该告别眼下这种不正常的生活,找一个人好好去相爱?”
叶子撇撇嘴,幽怨地说:“你过自已的幸福生活去吧,何必理会别人幸福不幸福呢?”
“我真心希望你也能找到幸福!”
叶子轻叹一声,回头看着迅速飞逝的路面,不再说话。
傍晚的时候,北京的喧嚣又一次包围了我,虽然只离开了一夜,感觉里却象是离开了几年一样漫长。
叶子把车停在了我住的地方楼下,她迅速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倔强地不肯再看我。我侧身把她抱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依旧不肯抬头看我。我低头在她冰冷的脸庞印上一吻,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迟疑了几秒钟,终于道了声:“珍重!”
叶子不答话,我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叶子身体猛地一震,惊惶地抬头看我,满脸煞白,眼睛里含着泪水。我强忍着不去抱她,但却不舍得让视线离开她的脸。我抽身下车,最后看了一眼叶子那绝望的目光,缓缓地把她关在车门里。
我静静地站在车外,那车象是一座沉寂坟墓,叶子锁在里面没有一丝声息。
终于,小车缓缓发动了。
我望着那辆红色POLO渐行渐远,内心酸楚,知道这次是她永远地离开我的生命。
有一天,我们都将成为别人的回忆……
一进屋,我就迫不及待地给谢雨亭打电话。
谢雨亭在电话里惊呼一声,欢快地叫道:“太好了!你回来了,本以为一周都见不到你呢!昨晚在柳菲姐家住的,她自已也心神不宁的,但还是一个劲儿地安慰了我半宿,她好象也很担心你。你的事儿都办完了吗,顺利吗?”
“都办好了,现在没事儿了!你请假回来吧,我想你都要想疯了!”
但谢雨亭却不肯请假,说自已实在走不开,让我安心等她几个小时。我心想,她没经历昨夜那么漫长的夜晚,也不可能知道她险些就失去我了,而我险些就失去一切了。
放下电话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一时有点错愕的感觉,这间屋子竟然显得那么陌生!该是告别这个屋子、告别从前一切的时候了,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不能让余晴的阴影再继续纠缠着我和谢雨亭。我俩应该重新租一个房子,或者干脆分期付款卖一个。
我打开电脑上网,余晴不在QQ上。我把这几天的经历写下来,通过留言发给余晴。最后我说:“这个QQ号我不会再用了,水妖的诅咒已然破解,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希望你能过得好,找到咱们两个当初没能找到的幸福。依然深爱着你,只是,我还活着,无论经历怎样的挫折都必须不断走下去。你自已多多保重!”
下线后我有点感伤,刚才对余晴最后的祝福显然是谎话,我不知道幽灵怎样才能找到幸福。但我曾经痛失过余晴,又差一点失去了谢雨亭,眼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却是要自己一生一世好好把握了。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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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1
只能这样了,如此仓促地告别那段无可奈何的往事,往事惘逝,过去的一切全都让它过去吧。
我下楼去订餐买酒,还买了蜡烛,然后坐下来等谢雨亭下班,心里焦灼难耐,而又抑制不住的兴奋。
快十一点的时候,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我冲过去,猛地拉开房门,一把把谢雨亭抱个满怀。
谢雨亭兴奋得小脸都通红,害羞地说:“闹什么?抱得人家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我狂乱地吻她温软的嘴唇,吮吸她细腻的舌尖。谢雨亭闭上眼睛,露出幸福的微笑。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嫁给我吧!做我妻子,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谢雨亭吃了一惊,马上露出欣喜的目光,脸一红,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幸福得微微颤抖。我拉着她的小手走进屋里,桌上已经摆了烛火晚餐,烛光下她的脸庞更显得娇美无限。
我开红酒时,谢雨亭拿出笔在月历上画了一道。我问她干什么。她说:“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天,以后每年这天都是我们的求婚纪念日!你要一辈子对我好!”
“我当然对你好,一生一世爱你怜你——啊,糟了!我忘买戒指了!我真笨,迫不及待地向你求婚,连戒指都忘了买。”
“没关系,我们明天一同去买。但从今晚开始,我就已经是你妻子了!”谢雨亭说着突然有点害羞,又躲到我怀里。我俩全心全意沉浸在这难得的幸福之中。
过了一会儿,谢雨亭突然抬头说:“对了,我也忘了,你还没看到我妈妈呢!我们回长沙去看她吧。不用担心,妈妈一定会喜欢你的,只要对我好的人妈妈都喜欢。”我吻了她一下,不禁想起爸爸,心里掠过一丝难过,但我很快抑制住哀伤。爸爸用他的死换来了我的幸福,只要我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爸爸的灵魂也会安息吧。我心里对谢雨亭说:“爸爸肯定会喜欢你的,虽然他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妈妈也会喜欢你的,他俩都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祝福我们。”
吃晚饭时,我俩的心思都不在酒菜上,互相含情脉脉地笑着瞧个没够。吃过饭,我起身走过去把谢雨亭横抱起来。谢雨亭勾着我的脖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微微一笑,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解开她的衣扣。谢雨亭害羞地小声说:“吹了蜡烛吧?”
我没有听从,反而在烛光下出神地看着她可爱的小脸。烛影轻摇,一团团光亮的云朵掠过她的脸庞,掠过她美丽的身体……
这次做爱无比细心体贴、幸福而又充实,我丝毫感觉不到从前射精后的空虚、寂寥和苦闷。我抱着谢雨亭柔嫩的身体,感激地说:“知道吗?几个月前,我根本想都不敢想一生中还会有这么一天!”
谢雨亭把脸贴在我胸膛上,梦呓般地说:“我也不曾想过,会是这么——这么幸福……”
我低头轻吻她一下,在她迷人的体香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失眠永远离开了我……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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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1
十七 水妖的脸
一片漆黑中,我突然感到一阵沉重的窒息,一双冰冷的大手正用力掐在我的脖子上,鼻腔里满是焦糊的腐肉味!
我猛地睁开眼,一下子仿佛堕入地狱!
烛光下,那个长着我自已脸孔的男人,正面目狰狞地掐着我的脖子!
我恐惧得浑身发抖,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那个男人狰狞的脸孔越来越近,我能闻到他口里的泥沼般的臭气。
水妖呢?
我马上看到了水妖!电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水妖的身影模糊地透过显示器凝视着我。谢雨亭还在怀里安睡,丝毫没觉察我已陷入绝境。
我悲伤的泪水滚滚落下,胸膛憋闷得要爆开。另一个我和水妖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快感,正享受着我缓慢的死亡。
眼前的光线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心跳震得耳朵轰响,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这回逃不掉了——
突然谢雨亭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我一挣扎猛地喊出声来,最后一点烛火一瞬间熄灭了,黑暗中只有显示器发出刺眼的光芒,脖子上的大手不见了!
谢雨亭被我的尖叫惊醒,连声问:“怎么了?怎么回事儿?吓死我了!”
我回手打开台灯,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
电脑显示器上,水妖的身影正一点一点淡去,最后消失的是她那双诡异的眼睛。
“你大半夜的开电脑做什么?”谢雨亭奇怪地问。
我摇摇头没说话。今晚我九死一生,他们是来杀我的!如果谢雨亭刚才没有翻身惊醒这个梦魇的话,明早她也许会发现,怀里抱着的是具冰冷的尸体,我的尸体!
水妖诅咒依然没有逃离!
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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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1
水妖诅咒依然没有逃离!
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难道不是爸爸死了噩梦就此结束,难道水妖依然要杀死还流着爸爸血的我?难道我又要和幸福失之交臂?
我心里悲伤恐惧百感交集,轻轻地拍着谢雨亭入睡,脑子里却种种念头纷纭繁复。
隐隐觉得有一个重大的疑问未曾想到,那是什么问题呢?我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完全不合理的事,你犯了大错,你还没有明白最根本的问题在哪!
那能是什么?
突然,我意识到漏洞在哪里!整件事都不对头,爸爸说的话可能不对!昨天我听过那段几十年前的往事后,便一直认定我噩梦中的水灵就是爸爸口中的水妖,她和爸爸噩梦里的人一模一样,难道不是吗?
但很可能不是!
我浑身发冷,呼吸困难,那个水灵可能不是水妖!
爸爸年青时遇到的那个水妖是一个弱智的村女,她认字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早在互联网时代以前她就被烧死了。但水灵却会上网,会打字,会一切我们这代年青人会的东西。难道几十年前就已死去水妖有可能懂这些东西吗?
但如果水灵不是水妖的话,她又能是谁呢?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啊!只有爸爸当年遇到过邪灵的诅咒,我什么都没干过,不可能……我的头都大了,本以为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可顷刻间一切又乱套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有什么事没想到?肯定有什么事忘记了?
我轻轻起床关闭电脑,那上面只剩下我设为桌面的风景照片,水妖身影早已踪迹全无。电脑缓慢地关机,终于屏幕一闪,暗了下去。我心里有种奇怪的不安,好象突然象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黑暗中呆立了一会儿,意识到,刚刚谢雨亭惊醒时,我正看见电脑屏幕上渐渐消失的水妖,那里面有问题!我从未看见过水妖的脸,那张脸一向隐藏在黑暗里,就象爸爸说的,她在世时就习惯把脸藏在头发里。但刚才,水妖的脸在显示器上消逝的瞬间,仿佛突然亮了一下,隐隐能看到那张脸的轮廓。
我极力地回想刚才水妖消失的瞬间,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那张脸是什么样子,为什么那一瞬间的印象会让我如此心神不宁呢?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2
天快亮的时候,我躺到床上装出熟睡的样子。
脑中苦思着对策,耳中听着谢雨亭轻微的呼吸,她的呼吸声也那么可爱,我听得难受,要是能永远和她这样睡在一起该多好啊!许久,眼前渐渐光亮了起来,我听见谢雨亭平缓的呼吸声一停顿,又马上变了一个频率,她醒了。
一双细腻的手臂拥住了我,我嘴唇上感到她温软的吻。“这样子好好睡觉才乖!”谢雨亭轻声说,一只小手爱抚着我的头发,“以后我叫你老公好不好啊?”她温软的唇又印在我的脸上。我继续装睡不答话,听见谢雨亭起身穿衣,又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直到饭香飘了进来,谢雨亭进来拉我,“懒虫起床,快起来吃早点!早起的鸟儿才有食吃。”我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冲她温柔地一笑,说:“你不是刚叫我是懒虫吗,起早了可要被鸟儿吃掉的!”
“起晚了难道就不吃你了吗?”谢雨亭扑上来,小嘴一口咬住我的耳朵。
吃早饭的时候,我尽量装出愉快的样子,信口胡开玩笑,谢雨亭说:“咱们俩要结婚了,互相是不是也应该换一个称呼了,换一个好点儿的称呼?”
“我就叫你鸟儿,你叫我虫吧!”
“不好听,想不想听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好吗?”
“不好,好象咱们俩是老头儿老太太似的。”
我俩交往这段时间,我已经给她起了不下十几个外号,有的外号让她听着很高兴,有的外号气得她直打我。
早饭过后,谢雨亭拉着我上街,我纳闷地问干什么。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去选戒指的。你怎么能忘了呢?”谢雨亭一脸委曲地看着我。
我竟然全忘光了,昨晚差点没死去,我突然什么都没心思想了,提不起半点兴致去选戒指。我推说身体不舒服,让她先自已看一看,明天我再陪她一起逛。谢雨亭撅起小嘴生我气,我哄了她一会儿,她好不容易才答应了。“明天,记得明天一定去,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能不陪我呢?今天我先去看衣服吧!”
谢雨亭临出门的时候,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阵阵酸楚。现在最重要的事儿不是选戒指,而是想法活下来,这件重要的事儿只能我自已去办,没法和你商量了。
谢雨亭一离开,我立刻打开电脑。才早晨八点多,窗外满树的鸟儿都在叫,远处传来轰响的车流声。
余晴不在线!那天晚上她究竟怎么了,难道真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就此一言不发地消失不见了呢?
我焦急地等了一上午,余晴还是没有出现。
中午的时候,谢雨亭打回电话,说她在外面吃了,下午逛完西单直接去上班,还嘱咐我好好休息,“晚上你别来上班了,请了一个星期假就不要浪费!”
我刚刚放下电话,电话突然又响起,这回是柳菲的电话。
“你怎么样了,从上海回来有结果了吗?”
“不知道,事情好象更复杂了。昨天晚上我差点儿没死掉!”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怎么从前没想到,早该想到的啊!我对柳菲说:“你在家吗?现在能不能去你家,有件事只能求你了!”
柳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等你。”
放下电话,我匆匆赶去柳菲家。
柳菲家还和我一年多前看到的一样,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只能是显得更加零乱了,象它主人的心一样。
柳菲一脸忧郁,担心地看着我,我正犹豫该不该抱她一下,她已经黯然闪身避开。
我不知该怎样打破沉默,索性什么都不说,立刻打开她的电脑拨号上网,隐身登陆“夜猫子论坛”。
这是柳菲警告我不要去的地方,也是几个月前我噩梦重新开始的地方。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2
我不知该怎样打破沉默,索性什么都不说,立刻打开她的电脑拨号上网,隐身登陆“夜猫子论坛”。
这是柳菲警告我不要去的地方,也是几个月前我噩梦重新开始的地方。
那个水灵不在线。我打开论坛的信息箱,找到我生日那天夜里水灵发给我的信。那张我噩梦里身影的照片缓缓在柳菲的电脑上打开,尽管是大白天,看到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空洞的脸,我还是恐惧得要窒息。
“就是她吗?你噩梦里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吗?”柳菲俯身在我肩头细心观看。
我把椅子让给她,想起自已曾经错怪过柳菲,白痴般地以为这是她做出来的假照片,一时有点羞愧。柳菲却没提这回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张照片。
我问:“你有没有办法把照片弄亮点儿,让我能看清楚她的脸?”
柳菲没有看我,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好说。这张照片成像质量太差了,不是用照相机拍的,是用摄像头拍的,就是网络视频聊天用的那种摄像头,也许调亮了还是一片模糊。不过还是可以试试!”
柳菲把水灵的照片另存到桌面,打开一个英文的制图软件,调出刚刚存好的照片,熟练地敲击了几下键盘,水灵的照片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但是,那张诡异的脸依然隐藏在黑暗里。柳菲调出一个曲线窗口,用鼠标轻轻一拉,水灵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蓦然闪亮!
我惊得向后倒去,极力抓住柳菲的椅背,稳住剧烈颤抖的身体——
那张脸——那张脸竟然是叶子的脸!!!
我冷得发抖,眼前一片白光晃动。
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柳菲焦急的声音象是遥远地方传来的闷响:“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了?说话啊!你认出她了吗……”
是她!居然是她!!!
叶子!照片上那张脸,除了怨毒的目光和叶子不一样外,其它的全都一样——不,也有些细微的差异!
我瘫倒在地,被柳菲拖着扶到床上。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叶子就是水妖的女儿,是水妖和爸爸生的女儿!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叶子就觉得她那么眼熟呢!她脸型是水妖遗传的,但眉宇之间又带着爸爸脸上遗传下来的懒散,我们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从小就见过面。她说她是姥姥养大的,从来没见过父母的面,实际上她那个所谓的姥姥就是爸爸的乳母。叶子大我两岁,水妖的女儿早我两年出生。水妖不认字,也不会上网,而叶子一天到晚都泡在网上。余晴的论文里说:“对于已经死亡多年的人的鬼魂,他们必须靠现在熟悉网络的一代人间接进入互联网。”水妖就是通过叶子进入互联网的!
叶子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开始死人!她被爷爷接到上海没几天,爷爷就死了,紧接着妈妈也死了。她又来北京,设法装成抑郁症患者接近余晴,余晴也马上死了。她又欺骗余晴的鬼魂来接近我,但并不急着杀死我,而是一直让我陷在噩梦里,逼我带她回上海去找爸爸。我带她回上海的当天夜里,爸爸也死了。也许爸爸和我诉说往事的时候,叶子就在门外偷听。不,她根本用不着偷听,可能水妖早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爸爸真是自杀的吗?
我怎么知道?昨天早上我看见爸爸尸体的时候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看到爸爸手里的安眠药瓶和遗书,完全可能是叶子塞到爸爸手里的!遗书也可能是假造的,那上面说后事由爸爸的乳母——也就是叶子的姥姥——来办理,遗产送给爸爸和水妖的女儿,也就是给了叶子。爸爸死了,现在水妖和叶子终于可以整治最后一个萧家的人——我!她们马上就要杀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昨晚差一点儿就得手了!
一杯温水抵在我唇边,我看见柳菲忧伤的脸,好一会儿才听懂她在和我说话:“不要太难过了,不管你遇到干什么都是命运啊,我们也没有办法的!”
我推开柳菲手中的杯子,嘴里说出来的简直不象是我自已的声音:“不,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认识这个女人,她一直躲在暗处暗算我,她是我姐姐,照片上的原来是她妈妈!不,我没说胡话,我终于全都明白了。我没事儿,她们想要我死还没那么容易!我的生活谁也夺不走!”
我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开门冲了出去,不理会柳菲在我身后不断的呼唤。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2
叶子那辆红色POLO没有停在楼下,难道她不在家?
我跑上楼,疯狂地敲门,没人理我!我抓出钱包,手颤抖得厉害,怎么也握不住钥匙,钥匙掉落地上几次后,我最终还是把钥匙插进锁孔。
屋里没人,叶子没在家!
我瘫倒在叶子的床上,突然间没了主意。她很少出门的,现在能跑到哪去呢?难道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我刚刚看到了水妖的脸!不对,也许她什么都能知道,她妈妈是鬼魂!
我掏出手机,从电话薄里调出叶子的电话拨了出去,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服务台小姐的自动语音:“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实后再拨……”
我心中一片冰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前天我约叶子回上海的时候还拨过她的手机,怎么今天就成了空号?
我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可怕的阴谋,深不见底!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发现叶子的电脑显示器上贴着一张纸条,我冲过去撕下,是叶子给我的留言:
“萧南:
一切都结束了,原来我们的结局竟是这样可悲亦复可笑!
我不知道自已要去哪里,哪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冰冷可怕!
其实根本没什么要对你说的。
你辜负我的爱,但也怨不了你,就算我们能在一起,也已经来不及改变这一切了。
如果报复能给我凄惨的命运带来最后一丝安慰,我请你看看这个:
http://www. Journalist-accident.com.cn/bj/2003/index.html
爱你,恨你,恨我自已和命运。
叶子”
我颓然地回到家里,一无所获,叶子人间蒸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她给我的那个网址是什么意思?
我打开电脑,犹豫该不该进那个网址去看看,心里不禁恐惧。如果水妖就藏在那里的话怎么办,叶子不是说这是她最后的报复吗?
但我还有其它办法可想吗?
爸爸死了,叶子消失了,余晴不见了,所以线索全都断了!叶子既然给我留下了这个网址,就早已经知道我不得不看。是的,她很聪明,早把我看透了,我是不得不去看看最后一点线索。
我把叶子说的网址输入电脑,一打回车,页面缓缓开启,我的心怦怦乱跳。
终于,页面完全打开了——
我一怔,不知道叶子是什么意思,那个网站的标题是:“缅怀死难的新闻工作者”。
我正觉得奇怪,突然,全身血液一下子都凝住了,那上面有一列长长的殉难着名单,其中赫然显示着“谢雨亭”的名字!!!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一瞬间天旋地转,好半天才透过一口气来,哆哆嗦嗦地握住鼠标,点在“谢雨亭”的名字上。
新的页面打开,左首是一张谢雨亭的照片,笑得很甜美。右首是文字介绍:
“谢雨亭 女。北京《×报》记者。22岁。2003年在广西富山锡矿采访时,由于矿井意外坍塌而因公殉难……”
我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我脑子才突然开始疯狂转动。
不对!这个网站能是什么意思?做为一名业内人士,我以前也听说过这个纪念遇难新闻工作人员的网站,虽然自已从来没去过,但这个网站不可能是恶作剧网站。
但怎么可能?
只有唯一一种可能,这个网页是伪造的,再不就是被黑了!可叶子有那么大的本事伪造网页吗?
真他妈笨,只要花钱什么做不到?可叶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恐吓谢雨亭吗?
我浑身冷汗直冒,心通通地乱跳。叶子的脸突然变得如此狰狞,她是在恐吓我,她留下这个网址就是为了恐吓我,等于明跟我说她要杀了谢雨亭!
前几天我和叶子最后一次做爱的时候,她非要一再问我谢雨亭的名字,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害谢雨亭了!而我却傻乎乎地把谢雨亭的名字告诉她。我怎么这么傻呢?怎么能把谢雨亭的名字告诉情敌呢?
我抄起电话疯狂地拨打谢雨亭的手机,电话里不停地说:“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我要急疯了,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谢雨亭的手机,可电话里始终是那句话:“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我焦急地等待,心里暗暗祈祷,祈祷谢雨亭只是坐在地铁上,真的不在服务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千万别被叶子找到?
叶子为什么要杀谢雨亭,就算报复我也不用那么疯狂吧?她又为什么杀死爸爸、妈妈、爷爷,还有网上那些失眠人呢,那又是在报复谁?
叶子得的是什么心理疾病,真是抑郁症吗?
突然,我大骂一声:“真他妈白痴!”
余晴从前的病历不是一直存在电脑里吗,看一眼不就全知道了吗?早就该看的,刚认识叶子那会儿,知道她是余晴的病人时就应该看了!我居然一直没想到,毫无警觉地让叶子走进自已的生活这么深!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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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2
叶子那辆红色POLO没有停在楼下,难道她不在家?
我跑上楼,疯狂地敲门,没人理我!我抓出钱包,手颤抖得厉害,怎么也握不住钥匙,钥匙掉落地上几次后,我最终还是把钥匙插进锁孔。
屋里没人,叶子没在家!
我瘫倒在叶子的床上,突然间没了主意。她很少出门的,现在能跑到哪去呢?难道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我刚刚看到了水妖的脸!不对,也许她什么都能知道,她妈妈是鬼魂!
我掏出手机,从电话薄里调出叶子的电话拨了出去,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服务台小姐的自动语音:“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实后再拨……”
我心中一片冰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前天我约叶子回上海的时候还拨过她的手机,怎么今天就成了空号?
我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可怕的阴谋,深不见底!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发现叶子的电脑显示器上贴着一张纸条,我冲过去撕下,是叶子给我的留言:
“萧南:
一切都结束了,原来我们的结局竟是这样可悲亦复可笑!
我不知道自已要去哪里,哪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冰冷可怕!
其实根本没什么要对你说的。
你辜负我的爱,但也怨不了你,就算我们能在一起,也已经来不及改变这一切了。
如果报复能给我凄惨的命运带来最后一丝安慰,我请你看看这个:
http://www. Journalist-accident.com.cn/bj/2003/index.html
爱你,恨你,恨我自已和命运。
叶子”
我颓然地回到家里,一无所获,叶子人间蒸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她给我的那个网址是什么意思?
我打开电脑,犹豫该不该进那个网址去看看,心里不禁恐惧。如果水妖就藏在那里的话怎么办,叶子不是说这是她最后的报复吗?
但我还有其它办法可想吗?
爸爸死了,叶子消失了,余晴不见了,所以线索全都断了!叶子既然给我留下了这个网址,就早已经知道我不得不看。是的,她很聪明,早把我看透了,我是不得不去看看最后一点线索。
我把叶子说的网址输入电脑,一打回车,页面缓缓开启,我的心怦怦乱跳。
终于,页面完全打开了——
我一怔,不知道叶子是什么意思,那个网站的标题是:“缅怀死难的新闻工作者”。
我正觉得奇怪,突然,全身血液一下子都凝住了,那上面有一列长长的殉难着名单,其中赫然显示着“谢雨亭”的名字!!!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一瞬间天旋地转,好半天才透过一口气来,哆哆嗦嗦地握住鼠标,点在“谢雨亭”的名字上。
新的页面打开,左首是一张谢雨亭的照片,笑得很甜美。右首是文字介绍:
“谢雨亭 女。北京《×报》记者。22岁。2003年在广西富山锡矿采访时,由于矿井意外坍塌而因公殉难……”
我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我脑子才突然开始疯狂转动。
不对!这个网站能是什么意思?做为一名业内人士,我以前也听说过这个纪念遇难新闻工作人员的网站,虽然自已从来没去过,但这个网站不可能是恶作剧网站。
但怎么可能?
只有唯一一种可能,这个网页是伪造的,再不就是被黑了!可叶子有那么大的本事伪造网页吗?
真他妈笨,只要花钱什么做不到?可叶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恐吓谢雨亭吗?
我浑身冷汗直冒,心通通地乱跳。叶子的脸突然变得如此狰狞,她是在恐吓我,她留下这个网址就是为了恐吓我,等于明跟我说她要杀了谢雨亭!
前几天我和叶子最后一次做爱的时候,她非要一再问我谢雨亭的名字,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害谢雨亭了!而我却傻乎乎地把谢雨亭的名字告诉她。我怎么这么傻呢?怎么能把谢雨亭的名字告诉情敌呢?
我抄起电话疯狂地拨打谢雨亭的手机,电话里不停地说:“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我要急疯了,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谢雨亭的手机,可电话里始终是那句话:“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我焦急地等待,心里暗暗祈祷,祈祷谢雨亭只是坐在地铁上,真的不在服务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千万别被叶子找到?
叶子为什么要杀谢雨亭,就算报复我也不用那么疯狂吧?她又为什么杀死爸爸、妈妈、爷爷,还有网上那些失眠人呢,那又是在报复谁?
叶子得的是什么心理疾病,真是抑郁症吗?
突然,我大骂一声:“真他妈白痴!”
余晴从前的病历不是一直存在电脑里吗,看一眼不就全知道了吗?早就该看的,刚认识叶子那会儿,知道她是余晴的病人时就应该看了!我居然一直没想到,毫无警觉地让叶子走进自已的生活这么深!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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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 02:42
叶子得的是什么心理疾病,真是抑郁症吗?
突然,我大骂一声:“真他妈白痴!”
余晴从前的病历不是一直存在电脑里吗,看一眼不就全知道了吗?早就该看的,刚认识叶子那会儿,知道她是余晴的病人时就应该看了!我居然一直没想到,毫无警觉地让叶子走进自已的生活这么深!
我急迫地打开余晴的文件夹,找到她从前存的病历,果然发现了叶子的名字!
我点开叶子的病历,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叶子患的确实是抑郁症,住院一年零三个月——突然我气都透不过来,下面写着:“叶子出院六个月后抑郁症复发,2002年9月6日于家中割腕自杀……”
叶子是死人!!!
死了已经快三年了!
病历结尾处注着:“另:相关研究见日记”。
我机械般地打开余晴留下的日记,还是问要我密码。
从前每到这一步我就放弃了,这次我却咬咬牙,决心一定要打开。
余晴所用的密码一向都很简单,她喜欢用一个特定的日期做密码,这个电子日记本她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从前我试了试余晴的生日和我的生日,都不是。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试试我和她的纪念日。
第一次见面也就是第一次吻她那天——不是!换一种日期格式——还不是!第一次做爱那天——依然不是!……我又试了其它几个可能的日期,都不是!
难道是余晴和同她偷情那个中年人的纪念日?我有点悲伤,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俩的纪念日呢?难道余晴偷情后真把密码改成他们俩的纪念日了吗?
我皱眉苦思,只有用笨方法了!
我上网下载了一个用穷举法破解密码的软件,设置好软件,让它用余晴生日直到她自杀那天的所有日期当密码挨个试。
我坐在电脑前焦急地等待,眼看着那个软件显示的测试日期不停地向后跳跃……我的喉咙干渴得厉害,倒了杯水喝,发觉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眼睁睁看着密码测试就快要接近最后一个日期,还是没找到!我心里有一丝绝望,难道这个日记真的打不开吗?
就在这时,电脑发出“叮”的一声,密码找到了。
软件显示,余晴日记的密码正是她自杀那天的日期!
这件事委实太古怪了,我从来没想到密码会是她自杀那天的日期。
难道余晴早就已经决定了那天要自杀,所以一直都在用那个日期做日记密码?
又难道那夜余晴自杀那夜还一直在写日记,写完后,竟然有心思又把日记的密码改成那天的日期再去自杀吗?
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了!
我输入密码“20030614”,点击确定。
余晴的秘密日记终于打开了——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3
十八 密码之下
2001年3月6日 星期二 阴
我的心背叛了我的脑,我的身体又背叛了我的心!
我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在我的意识和生殖器之间,做着支离破碎的而又荒唐的梦!
我的脑告诉我性欲、爱情、婚姻都是些什么东西。
性欲是生命体为了自身繁衍而具备的生物化学报偿机制;爱情也没高尚到哪去,不过是从性欲上发展出来的情感依赖;而婚姻,则是制度化地、人为地延续情感依赖的手段。
地球上有上千万种物种,唯有身属灵长目人科的人类才具备爱情,也就是说由性(繁衍的欲望)发展而成的爱欲(即情感依赖)。由性到爱的依赖是写在我们基因里的,到了青春期就会开始显现它的威力。
具体地说,“一见钟情”是人在脑垂体分泌的多巴胺等内吗啡刺激下引起的生物化学反应。当人面对引起自已冲动的异性时,瞳孔开始迅速扩张,身体被一个性符号的想象勾起了复杂的生化反应:大脑突然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多巴胺刺激人的神经系统,迅速抵消恐惧心理,给人带来一种愉悦的感觉;同时肾上腺素刺激人的胃部,使血液从那里流走,涌向人的生殖器、面部和嘴唇,引起人极度紧张和兴奋的感觉。我们把这种令人激动神迷的感觉叫做爱情。
而失恋的痛苦,则是由中脑部爬虫复合体的分泌物导致的生化中毒反应。所以,为了避免这种痛苦的中毒反应,我们都会拼命地希望爱情成功。如果明知爱情不会成功的话,我们甚至会无意识地逃避中毒反应,宁可不要爱情的愉悦,也不要失恋的痛苦。
本能驱使人的方式就是这样:你满足了它,它就给你分泌点让你愉悦的毒品;你不满足它,它就给你分泌点让你不爽的毒药。
我们简直就象是被本能虐待的长工,被它一手拿着糖豆、一手扬着皮鞭驱使着前进!
问题是,它驱使我们的目的何在?
它驱使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物种的繁衍。
人类是唯一生育幼崽时会产生长时间阵痛的地球生物。这是因为,人类的脑容量在几百万年来一直不断激增,再加上人类的直立行走导致了女性的骨盆收缩,这一切都致使婴儿的头部从母亲的产道出来时凶险万分。生小孩时最困难的阶段是婴儿的头部挤出产道的时候,所以,很可悲的是,人类智力的极限实际上就是能允许冲出产道的大脑容量。
但几百万年的进化,使人类又成功地突破了这个极限一点点,并由此导致爱情的产生。
人类进化出的一个了不起的本事就是:人类婴儿出生时,大脑先不发育完全,以便顺利地冲出产道,在出生几年之后再慢慢长全大脑。
所以,小马驹生下来几个小时就可以走路,只需要母马照顾一个月内就可以独立生存。而人的婴儿要几年才能掌握最基本的行动能力,这期间必须依赖父母。而且最可怕的是,小马只要学会跑就可以了,小猫只要学会捉老鼠就可以了,小狼只需要父母不到一年的情感依赖便可以独立生存。而人类呢,脑细胞发育完全至少需要三年时间,还要学习繁杂的狩猎技巧,学习团体成员之间的勾通方式(即语言)……这一切没有七八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这就人类进化出爱情的原因!
因为单凭凭女性自身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独自扶养教育小孩七八年。只有进化出爱情,即由性而产生的爱欲,让男女渴望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变长,人类才有可能发展和延续。进化出爱情的含义就是:没进化出爱情的人类都没留下后代或很少留下后代,我们是那些进化出爱情的人类的后代。
所以人类最多进化出七八年的爱情,等小孩独立后,便可以再次自由选择交配对象了。
但这种能延续七八年的情感依赖还是远远不够,因此人类又被迫发明出婚姻这个怪物。
近几千年来文明的高速发展,导致人类幼体七八年的学习根本就不够!学农活的时间远远超出学狩猎的时间,认字又要学几年,各种科学知识又要学习多年。到了二十一世纪初,一个人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得象个人样的话,没个十几年的学习根本就不可能!这就需要父母双方更长时间的情感依赖。
而几千年的文明太短暂,人类还没有来得及进化出更长时间的爱情,即更长期的情感依赖。但是,又必须要有一个能够长时间稳定存在的家庭制度,人类文明才能继续进步。
于是,人类被迫发明出一种强制性的社会制度,这就是婚姻制度。
婚姻制度的实质就是:人类用压制自己一半同胞(雌性)的性选择自由,来稳定家庭结构。这就是剥夺女性性选择自由的女性歧视文化。这种稳定的家庭制度固然牺牲了女性的自由,却使人类后代的教育得以保障。
只是,近百年来,歧视女性的文化正面临破产,女性婚姻之外的性选择越来越多,致使这个已经形成了几千年的婚姻制度突然面临崩溃。
于是,七年之痒又成为了一个大问题。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3
我的头脑明白这一切问题,但我的头脑却无法选择我的心和身体。所以,我的心依旧背叛了我的脑,我的身体又背叛了我的心。
我不知道自已和萧南正在走向哪里!
前方一个木然的深渊,那是婚姻,是家庭。而婚姻不过是一个关于爱情的谎言。我逃避,他不说话,可是他也在逃避。我的头脑明明知道自己该停止这种人类原始的游戏,但我的心、我的全部情感却都系在他的身上!我不敢想象离开他后冰冷孤单的世界,我只是眷恋那一点温暖火花的狼。他也一样,我们在一起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舍不得,或者不敢独自生存。
可悲的是,就在这个进退维谷的时候,我的身体却又背叛了我的心。
我的心还系在萧南身上,而我的肉体却被狂野的欲望所主宰。
他说他是萧南的父亲,在他身上,我看到了那种依旧野性的生命!我不能自己,我调笑他说:“比起你们这些经过惨痛磨难后、能独自承担自己生命的人,我们这一代人简直象是被驯养的家畜!”
他知道我是说萧南,虽然萧南是他儿子,不过他并没有生气。我在他眼里看到那熊熊燃烧的、野性的火光。他做爱时好象在痛苦的深渊中哀嚎,又好象是在为犯罪的快感而陶醉,他浸淫在久远的过去的邪恶中,每一次做爱都象是在体会污辱自已的极乐!
我的意识告诉我:快快远离这一切,逃离这可怕的罪恶,这被诅咒的邪恶!但我的肉体,却让我沉浸在这罪恶的极乐深渊里不能自拔。
人不过是欲望的奴隶!
欲望是主人,我们可怜的、支离破碎的意识只是它徒劳挣扎的奴隶,是它黯淡的影子,在旋涡中央绝望地翻滚。我们的爱没有一点神圣光彩,所谓的“背叛”也丝毫不下作。因为,归根结底,我们连自己都无法左右自己,无法看清自己,我们只是一直被巨浪裹挟着、痛苦茫然地翻滚……
微弱暧昧的烛火在暗夜的狂风里无力地摇曳,时明时灭,我们可怜的意识随时都会寂灭,只留下无边的黑暗,死寂的黑暗,绝望的、透明的黑暗……
可怕只处在于,相爱时的欢乐不是我能左右的,不爱时的痛苦亦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是一个牵线木偶,被无情的力量拉扯着演出着悲欢离合。
萧南的父亲劝我离开萧南,他说萧南是被诅咒的,他们都是被诅咒的!他给我讲了那段可怕的往事。
我调笑他说,灵魂正是我要研究的东西!
结果那天晚上,我也失眠了,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叫水妖的女人!
萧南还一无所知地在北京查资料,而我却彻底背叛了他,在这里和他父亲淫乐,和水妖勾通。
我抑制不住恐惧的兴奋,想要知道生命里最终极的秘密!
我意外地发现了灵魂存在的证据,但我却无法用这种方法去证明,我需要更具可操作性的方法。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3
2002年1月24日 星期五 夜
很庆幸自已毕业后能够在这家精神病院工作。治忧郁症对我的鬼魂实验极有帮助,因为这里的自杀率远远高于外面!
我让自己的每个病人都习惯于通过互联网和我联系,这样,如果他们中有自杀的人,我便可以立即通过互联网联系他们。
我一直盼着能联系到灵魂的那一天!每天夜里,我试图寻找那些网络中虚无飘渺的信号,那些时断时续的信号来自游魂,他们生前都信任我,应该不会伤害我吧?
但渐渐地,我意识到,作为一个活人,我很难能感知到身边的鬼魂,我必须借助另一个鬼魂先去和那些病人的鬼魂进行勾通。
我唯一能联系上的鬼魂就是水妖,只能依靠她了!
每天深夜萧南熟睡后,我便独自和水妖勾通。水妖是哑巴,无法和我说话,但她却能直接理解电脑上显示的一切。因为那本就是和她同样的意识片断。
我展示给她看互联网强大的功能。通过互联网,她的意识可以迅速漫延至整个世界。水妖迅速掌握了互联网,她原本不需要学习输入和交流技巧,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单纯的意识体,可以直接进入他人的意识。
我渐渐知道水妖是什么。她本不是一个人,她只是人和某种别的东西的片断,她是最纯粹的生命体!这种生命体并非以肉体为界限,她对人也并无恶意。因为,虽然她会轻易杀死别人,但她似乎不大明白肉体对活人的重要性。在她看来,生和死并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想法也对。因为无论活人还是鬼魂,最根本的特征都不过都是意识状态而已。肉体只是硬件,而灵魂才是有决定意义的软件!
水妖喜欢激发人极度的恐惧,往往让人在恐惧中丧生,但那只是出于她对高强度意识状态的热衷。她喜欢人类的激情,无论那种激情是爱、恨、恐惧、欲望还是焦灼,她都喜欢得要命,她只是很讨厌那些庸常麻木不仁的心理状态。如果她发现一个人只有机械般的状态,她就会产生出一种疯狂的报复心,非要激发出那人的强烈意识状态,而这些往往是从恐怖开始的。
我之所以和水妖接触这么久都没有死去,我猜是因为,我成功地把她的意志的力量转移到网络上。不知道世界哪个角落里的哪个倒霉蛋被她的意志杀死了,从此变成网络上的游魂!我只能祈祷和水妖勾通的本就是游荡在网上的鬼魂,而不是活人。
我知道自已在犯罪,但又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已的好奇心。
向来伟大的实验都必须有大量的牺牲品!牛痘之所以诞生,也是由于发明者Jenner用贫民窑里的小孩做了无数实验,最后才能造福人类的。我所做的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也是最可怕的实验,我不怕报应!
2002年12月14日 星期六 夜
我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这是第一例成功的实验,今天晚上,我终于和叶子的鬼魂联系上了!
叶子自杀后,我一直尝试着通过互联网和她联络,但却一直失败。直到水妖帮助了我,她成功地把叶子的灵魂重组成显性讯号。
我抑制不住内心极度的兴奋。但这兴奋却无法和人分享,至少现在不行。
萧南正在我身边熟睡,他不可能想象得到,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夜在人类的历史上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天,这是活人首次和鬼魂的可控交流。
叶子生前和我的感情很好,她不会害我,这点我有把握,而且我一向可以控制她。我很喜欢叶子身上的那种古怪的柔情,那股忧郁的气质。不知道是什么经历造就了她的性格,她从来不和我说。她死后一段时间我还很难过,但现在终于又可以和她聊天了。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3
2003年3月16日 星期日 夜
又有几例成功的实验。
我终于意识到,并不是每个灵魂都可以在互联网表现自己,只能那些有着强悍表现力的灵魂才能不用水妖的帮忙自己在网上出现。
剩下大约一多半的灵魂只能和其它灵魂勾通,如果和人勾通的话也只能以活人无法觉察的方式影响活人。我写毕业论文时没考虑到这点。
我和萧南的感情越来越糟,我们都在维持一个假象。
前面的路除了婚姻好象没什么可走的路了,而我们又都不信仰婚姻,我们都很茫然,离不开对方,可对方却又越来越陌生。
萧南背着我偷情,我很伤心,又明知怨不了他,他也是被自已性欲左右的动物,对自已的肉体完全无能为力。正如同我一样,我也背着他回上海同他父亲幽会。
他爸爸总跟我打听萧南的近况。我于是又发现了人类心理一个微妙的角落,萧南的爸爸恨萧南,可又忍不住要关心萧南。他意识里诅咒萧南,知道这个儿子不过是罪恶的产物,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块绊脚石,时刻提醒着他,罪恶尚未结束,依然流毒无穷。但他又逃不了自已对儿子的情感,那情感掩藏得越深,反而越是炽烈。
他想毁灭我和萧南的关系,这种行为同时发泄了他两种极端的情感:恨萧南,要毁灭他的生活;爱萧南,要把我这个注定会伤萧南心的人从萧南身边赶走。他从来就没在乎过我,只是在利用我,他一直忘不了萧南的妈妈,有一次他说我很象萧南的妈妈。
我在罪恶的放荡中流泪不止,我恨自已,恨萧南,也恨他的父亲,时常怀疑自已是不是为了报复萧南才这样做的。
但我有权力报复萧南吗?
又或者,我只是在疯狂而又盲目地试图挣脱不可避免的婚姻。
2003年5月21日 星期三 夜
实验在向失控发展!
几星期前一个夜里,我吃惊地发现水妖开始对熟睡中的萧南感兴趣,我急忙用一个刚在网上出现的男孩吸引开她的注意力。但她还是对萧南的脸感到好奇,不时地回头看他。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本来萧南的爸爸通过和萧南断绝情感勾通方法,成功地让水妖多年来始终没有意识到萧南的存在。但很显然,现在水妖已经发现了萧南!
萧南的爸爸一生的努力就是想割断水妖和萧南的联系,结果我却作为跳板把他们联系上了!
我极力分散水妖的注意力,但已经晚了,水妖终于了知道萧南的真实身份!即使我现在离开萧南,水妖还是会找到萧南并在恐惧中折磨他多年,最终杀死他的。
我唯一能做到的唯有整夜不睡觉,一刻不眨眼地守着萧南,不断地把水妖的精力引到网络上的其他人身上。我不知道水妖杀死了多少深夜上网的人,我感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罪孽比萧南的爸爸还要深重!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多么爱萧南,只要他不受到伤害,哪怕全世界人都死掉我都不会在意!
每天晚上网上都游荡着大量寻找性的男男女女。水妖很快发现通过性的挑逗极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意识,性冲动的时候是一个人心里最没有戒备的时候。水妖公然进入别人的噩梦,制造着极度的恐怖,她甚至能出现在完全清醒的人的意识中,把人逼疯逼死。
我越来越难以控制水妖了!
前天我冲萧南无端地大发脾气,想和他分手,绝望地试图再次打破水妖和他的联系。我知道水妖会杀死他的,她唯一心存恶意的就是他一家人,她杀死别人只是好奇。
但萧南只是冲我无力地笑笑,他不生我的气。
我们都已经拖得太累了,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可还是舍不得分手,还要继续拖下去。
明天会走向哪里,我们都无比茫然……
萧南的爸爸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警告我必须立刻离开萧南,还说他不会再理我了!
很快我就要什么都没有了,我极力挣扎,可抓在手里的只剩下空茫的虚无。我一再想死,但又不敢死,因为我知道死亡并不是什么终结,我的意识还是会存在,在一个更加冷寂的空间里飘荡。
我舍不得萧南,我还爱他,为什么我总是要败坏自已心爱的人呢?但是,即使我不败坏我们的爱,难道萧南就会珍惜我吗?
我们在向一个深渊走去,那是爱情在多年前就给我俩掘好的坟墓,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沉入深渊的最低层,更也逃不出命运的诅咒。
爱是有毒的!
我和萧南的内心都已被爱情的毒汁浸透,我们的生命渺小得可悲,难道我们的存在真有意义吗?
我想死了,无论什么,只要能让我告别这可悲的生命,让我顷刻灰飞烟灭,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选择……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3
2003年6月14日 星期六 夜
我干了什么,究竟干了什么?
晚上我上网的时候,萧南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突然起来从身后抱住我,说他还爱我。我心里猛地一疼,在他怀里微微发抖,软弱得不行,就想要哭。
我也爱他啊!可是我已经对他隐藏了那么多可怕的秘密,我俩已经走到这样可悲的境地,还会有什么未来吗?真会有什么幸福吗?
我回头对他说了声“爱是有毒的!”
那句话象子弹一样击中了萧南,他脸上瞬间显出绝望的神情。那神情让我心碎。但我还是没有回身抱住他,我多想紧紧地抱住他,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啊!
可这太幼稚了,怎么可能呢?再开始的会是什么呢,不过还是互相伤害、互相欺骗罢了。
我任由他独自睡去,自已一个人在灯下静静流泪,哭得累了,竟然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睡梦中突然听到滴水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脱鞋湿了,满地都是淡红色的水!接着就听见了卫生间里隐隐传来水声,那里面亮着灯。
我向床上望去,萧南不在床上。我突然害怕得要命,该死,怎么竟然睡过去了呢?
我轻轻喊了一声:“萧南!”萧南没回答。
我站起身趟水向卫生间走去。水声越来越大,推开门,我突然尖叫一声——萧南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红色的血水淹没了他,他手腕上撕开一个丑陋的裂口,青色的血管在裂口处呲出!
我无力地沿墙坐倒,含泪望着萧南的尸体,瘫倒在血泊中……
我干了什么,究竟干了什么?
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合一下眼,明明知道水妖不怀好意地在旁边守着,我只能整夜整夜守着萧南,可我竟然睡着了?我竟然睡着了?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萧南终于死在水妖的手上——不!萧南是死在我手上的,是我害了他!
水妖!
你在墙角阴森森地瞪着我干什么?你高兴了吧?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终于报仇了!你连我一块杀死吧!我也不想活了,趁萧南的尸体还没有冷,你快杀了我吧,让我去陪他,他一个人在那样冰冷的地方会孤单害怕的!
水妖,你看见没有,这是写给你的!
你看见这行字了吗?你不是能理解电脑上显示的东西吗?还不快动手杀死我!
你看懂了,我看见你笑了!
你知道我想死为什么还不动手?
求你了,快快杀死我吧!大错已经铸成,我再也不想活了!
求求你了,让我跟他一块去吧!
2003年7月29日 星期二 夜
我一直发疯地在网上找萧南,他的意识肯定在某个角落里,我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萧南的意识力太弱,根本没有能力在网上表现自己。他一直都是自暴自弃,和我在一起这许多年也没能改变他阴郁的性格,都怨我,我不能给他幸福。
直到两个星期前,我才不得不借助水妖的力量找萧南。我一直不想这么干,就是担心水妖还是不肯放过萧南的鬼魂,还要继续折磨他。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刚刚联系到萧南的时候,我发现他很迷惘。在萧南身上发生了的是别的灵魂也经常发生的灵魂心理现象。他刚刚恢复自我意识的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死,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找不到我,于是他的意识开始迅速重组,试图使用理性来解释一件他根本无法用理性解释的事情。
萧南对此的解释是:自杀的人是我,我怀揣着一个秘密弃他死去,而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我在QQ上的名字叫往事惘逝,萧南从来不知道,我刚跟他联系上时,他以为我只是一个深夜在网上闭逛的女孩。
萧南跟我说他是一名医生,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灵魂成形时的记忆转接错误。但我很快发现这不过是他泡妞的手段!萧南这个混蛋,都死了还忘不了泡妞!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但萧南装成医生也有一个好处,这让水妖很迷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水妖放过了他,不再折磨他可怜的灵魂。
萧南还以为自己的生活没有改变,还在每天上夜班。萧南报社楼下的老关师傅人很好,以前我晚上去找萧南时都是他送我俩的。老关师傅得癌已经死了两年了,可还陷在自己曾经的苦难意识里,天天熬夜接萧南下班。
萧南还在用手机、电脑、电话等等一切通讯器材,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意识已经能直接联通到别的意识中,他以为是实体的器材不过是他意识编造的幻象而已。他继续在报社里工作,看到的人都是他认为自已应该看到的。
萧南的甜言蜜语确实会让人心动,他本就是一个很会吸引女孩子的人。可我心里却异常悲凉,他的魅力不属于家庭这个可怕的社会关系,婚姻只能扼杀了他的魅力。婚姻是两个本不可能忠诚的人自欺欺人装忠诚的地方!
看着他手法灵活地勾引着我——当然他自己不知道往事惘逝就是我,我日益陷入悲哀的深渊,不禁想起了萧南爸爸的往事。每一代人都被欲望主宰着疯狂地活在世上,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使自己生活陷入麻烦的究竟是什么。我们每个人都被迫陷入到这个进退维谷的境地,也许装傻是唯一的幸福,不会装傻的人才是可悲的。
我知道萧南不是那种能满足于网恋的人,没有性交的可能性他才懒得答理什么往事惘逝。我被迫找了一个我曾经的病人去见萧南。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因为在大学寝室里搞同性恋被同学用DV拍下来后公布到网上,羞愧难当地自杀了。我让她冒充我去见萧南,说自己就要出国,这是出国前的最后一面。
我要给萧南一个幻想的对象,让该死的萧南幻想她回国以后的交配,他才能继续和我联系。萧南这个色鬼猜都猜不到她是同性恋!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以为我死了便立刻去勾搭别的女孩儿。你有没有想过我啊?我天天夜里都为你哭泣,可你还沉浸在自已的性欲里,转眼就忘了我!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4
2004年5月6日 星期四 夜
萧南已经死了快一年了,我还是没从痛楚中走出来。
我渐渐喜欢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在深夜里和萧南的聊天,分享他每天的感受。
我确实是爱他的,越是隔着无法穿越的距离,那爱越是剧烈得让人心痛。
自已竟如此可悲,明明知道关于苍白的爱情的一切道理,可还是如此不可救药地爱他,眷恋着他,而他已经死了啊!
我害怕我也会慢慢变得象自己的病人那样不正常。
他的灵魂还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每次随便找个情人做爱时,都不禁想到,他就在我身边。可他没有形体,意识里认定我已经死了,我们互相看不到。
每次一夜情过后,我都禁不住哭泣,为萧南,为我也是同样的欲望的奴隶,为我这下贱的身体哭泣!
我无法选择自已的命运,只能接受这被欲望左右的命运。可我为什么偏偏又知道了这命运的原因?
最可怕的痛楚就是清醒!
这是我最大的悲剧,最大的不幸……
2005年4月14日 星期四 夜
死后意识继续延续,那么生日也将继续延续吧?
今天是萧南的28岁生日,我很早下班回来,守在网上给他的鬼魂过生日。
我是不是很傻气啊?
但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萧南还是没有出现。他一直以为我对不起他自杀了,这两年来他活得越来越自闭。我想陪陪他的,怕他一个人过生日感到孤单。
看来是我傻,他没在网上出现,一定是不孤单了,有人在陪他。他身边什么时候少过女人啦?
我也该为自已多想想了。萧南死了快两年了,我总不能永远这付样子,没完没了地沉浸在过去的伤心里,无望地爱着他的鬼魂吧?
我爱过他,也对不起过他,可我再也没有办法补偿他、给他幸福了。我早应该离开他了。
我真傻?
2005年4月15日 星期五 阴
天啊!水妖的鬼魂又找到萧南了!
萧南这个笨蛋,明知道人家不怀好意还去主动找上门去。
昨天他生日,我在网上等了他一夜,谁知道今天早上一遇到他,他就追问我怎么知道他生日了。该死,我忘记了,他印象里那个往事惘逝应该不知道他生日的,我只好一口咬定他曾经说过。
他昨夜果然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只说是他女上司。哼!还想瞒我,他的女上司能是谁,当然是柳菲了!
萧南受了强烈的刺激,终于忍不住跟我说,他这两年一直在想着我。我本以为他早就忘了我呢。刚才看着他写的话,我哭个不停,可我无法告诉他我就是余晴,我也一直在想着你啊!
我只好先稳住萧南,让他暂时不去想水妖的事儿。我怕他出事,因为从前我和鬼魂联系时都是在他们刚死后那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他们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死了。等他们一旦发现自已是鬼魂后,就会突然消失不见,再也联系不上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害怕这种可怕的事发生萧南身上。
我诱导萧南认为根本没有鬼魂那种东西,又让萧南怀疑是柳菲的使坏。让萧南去报复柳菲吧,让他们吵吧。谁让萧南过生日时不肯找我,却要她陪呢!
我害怕水妖晚上再去找萧南,她不会放过他的,天知道她能干出什么来。我约了萧南晚上再聊。
都怨我!这该死的梦魇永远也逃不了的,看来萧南注定要象他爸爸一样失眠了!
我也不睡觉了,我要一直陪着你。
萧南的通讯录里有柳菲的Email,我应该和她联系一下。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4
2005年4月16日 星期六 夜
萧南居然一夜没上网,他又被水妖抓住了!
我没法再骗他相信世界上没有鬼魂了,只好给他讲了德国中世纪那个火刑事件。和水妖类似的意识体在历史上时有出现,每次都要杀死不少人。
无梦之城!
萧南,你可千万不要睡觉啊!
我对不起过你,但这次不能再让悲惨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宁可让其他人去倒霉吧。让水妖忙着折磨他们去吧,只要她能放过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从一开始利用水妖,我就已经知道事情会扩大,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水妖不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迟早会对我下手的!
天啊,这可怕噩梦何时是个了局啊?
2005年5月12日 星期四 夜
事情在向着失控发展。
我已经控制不住水妖,她通过一夜情交友论坛,开始自主地进入网络,还继续折磨萧南可怜的灵魂,萧南这个月都没怎么睡过觉,一闭眼就见到水妖。
更糟的是,昨天萧南在西单遇见两年前我找来冒我名的那个同性恋女孩的灵魂。穿帮了!他执意要见我。
我怎么忍心告诉他自已是余晴,而他已经死了两年了呢?
我只好再找一个人去骗他。
我能联系上的灵魂里只有叶子是个有魅力的女性。我在QQ上跟叶子说了萧南和我这两年在聊什么,以及最近的大体情况,请她替我敷衍一下。
他们两个下午在地坛见面早就该回家了,可现在都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怎么一个都没在网上露面?
这两个家伙一定在一起,一定在床上!我怎么这么傻啊?明知道萧南是什么人,还介绍叶子给他认识。他什么时候放过嘴边的肉了?
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知道我喜欢萧南还是和他上床。叶子还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早已消失,她依旧挣扎爱欲的泡沫里。
我不禁愈发难过,我们被欲望支配的生命何时是一个了局,他们都已经死了,可还挣扎在曾经的欲望和痛苦里。
我们的生命不过是一场没有终结的、永恒的痛苦和焦灼罢了!
2005年8月3日 星期三 夜
都怨我那天说漏嘴了,把萧南爷爷的死法说了出来——也不是,就算我没说漏嘴,萧南也早就知道我不是叶子了,原来他一直在骗我,什么都不对说,跟我装糊涂。这段时间居然一直和叶子来往,还能干什么啊,他们两个除了性欲还能有什么好谈的?
那天我吓坏了,萧南竟然已经开始怀疑叶子可能是死人!也难怪,他一直很聪明,要不是发生在他身上这件事太过古怪,他早就猜到了。
我不得不告诉他我是余晴。可他突然一下子消失了!我担心得要死,害怕他是不是明白了自已已经死了,就此不知所踪!
我苦苦在网上等了他近两个月,今晚终于等到了他。
在摄像头前我哭得喘不上气来,可我看不到他,摄像头捕捉不到他的影子!
他还是爱我的,他说每当想起我时心里就难受得要命。他还是不知道自已已经死了,还固执地认为我是一个鬼魂,我又怎么忍心告诉他真相呢?
这几年我又憋了多少话想要对他说啊,可以我又怎能说得出口?
是我害死了他,我没有一天不恨自己。自杀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孤独无依地、没有形体地游荡。可是他居然告诉我这一个多月来他恋爱了,他爱上一个夜班女编辑,就象当初爱上我一样,可他怎么从来就没那么迫切地想要和我结婚呢?
我妒恨的泪水一涌而出,就想张口骂:从前能结婚的时候你不想结,现在你都死了,还结什么婚?
但我没有那样说,因为当初不想结婚的不光只有他,因为我还爱他。
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点线索让他去察他家传的罪恶,我就是要破坏他结婚的美梦。
下线后,孤寂和委屈一股脑向我涌来,我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哭过后,这口气还是无处可出。我又上线,在QQ上找到叶子,告诉她萧南骗了他,其实他一直在北京,正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叶子最恨别人骗她了,她不能忍受别人这样不尊重自已。让他们三个去疯吵吧,看谁争得过谁!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1-10 02:44
2005年8月4日 星期四 夜
这几个月,我给柳菲发了不下十数封Email,但都如石沉大海。谁知今天下班刚到家,突然收到她的回信。
原来柳菲早就知道自已已经死了!她说自已是2003年去广西采访矿难时被黑社会杀死的,事后尸体被趁黑丢进矿井,伪装成矿难。柳菲领着同她一起去的女编辑的鬼魂一同回了北京,回京后正赶上萧南刚自杀那会儿。和柳菲同去的那个女孩儿是在昏死的状态下被杀,直到今天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死了呢?听到那女孩儿的死讯,她母亲心脏病发作也死了,不过她一直在骗女儿,怕女儿承受不了这么可怕的打击。那个女编辑竟然就是萧南现在的女友!
柳菲接下来就开始教训人,说一直不回我的信是因为她一向就不喜欢我,还说我自私、自作聪明,随便伤害别人,萧南这样自暴自弃都是我造成的。柳菲说她爱萧南,只是想好好照顾他,不想他有什么事儿,看到萧南伤心她就受不了。现在他们俩闹得不欢而散也就罢了,柳菲不想再去打扰萧南的幸福,也要我别去打扰。
她凭什么管我和萧南的事?她怎能知道我为了萧南做了多少啊?这两年来,我过的是人的日子吗?这一切还都不是为了萧南。柳菲知道什么?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罢了,凭什么管我?
但接着看下去我就害怕了,柳菲说萧南正在接近真相,他要回上海去找水妖。傍晚时柳菲没劝住萧南,不得已才求我劝他别回去,她怕萧南一时承受不了打击,没准会出什么事儿。
你终究还是知道萧南爱的是我,萧南不可能听你的,但一定会听我劝。你知道就好!
我立刻上网找萧南,可他不在!
已经凌晨了,他能去哪呢?难道连夜走的吗?
萧南这个傻瓜又一次送上门去!他爸爸身边时刻都有水妖的影子跟着,难道她看到萧南还能放过吗?
你在哪儿啊?到底怎么样了?
2005年8月6日 星期六 夜
晚上一回家,就看到萧南在我QQ里长长的留言。
原来萧南去上海一夜就回来了,他居然说这是最后一次和我说话了!
他说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杀死爸爸,还解除了诅咒。
这个傻瓜!他爸爸早就死了,知道萧南自杀的消息不出一个月他也自杀了。萧南在上海看到的不过是一个仍在噩梦中哀嚎的鬼魂,水妖并没有停止折磨他爸爸残破的灵魂。
但看着看着,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
他再也不理我了,他丢下我了,去同那个女编辑过幸福生活去了,这么多年的相爱,我为他做出了那么多,可他就这样绝情地丢下我不管了……
叶子突然在网上找我,说她和萧南终于结束了,现在很伤心,还说即使萧南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幸福,也不会忘记她的。
叶子这个白痴!萧南怎么可能再和别的女人恋爱呢?这两年他交往的一夜情都是些女鬼,这回也不过是一个女鬼罢了?
我不禁发出苦涩的笑。
真是太好笑了,两个鬼魂张张罗罗地要过幸福生活,要买房子、结婚、生孩子……要笑死人了!可我的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我擦了擦眼泪,告诉叶子,萧南不可能和那女孩幸福,因为——太可笑了,因为那个女孩是一个女鬼!
叶子根本不信我的话,但几分钟后,她才信了,因为她在网上搜索到那个女孩的讣告。叶子急得要命,说要马上告诉萧南,怕他出事儿!
萧南出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想趁机回到萧南身边罢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我心里突然恨得不行,跟萧南乱来的这些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问叶子:“你怕萧南和那个女鬼在一起有危险,但你自已又是什么?”
叶子不明白我的话,我犹疑了一下,猛然想起叶子从我身边抢走萧南。我一咬牙,把叶子的病历发了过去。刚一发过去,我就后悔了,我不该这么伤她的,但叶子已经看到了,她突然消失了!
我苦等叶子等不来。
我都干了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已居然那么干了。我是一个坏人吗?我真伤害了萧南吗?
可是我爱他啊,我只爱过他一个人,再也没爱过别人,但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自已又何去何从呢?难道我真比那些鬼魂更有资格去爱吗?我去爱谁啊?我拿什么去爱啊?
我不知道自已是在哭还是在笑,眼泪拼命地涌出来,可脸孔却在笑,笑得很开心。
萧南留言的最后居然还祝我幸福!他明明是想丢下我,自已去幸福!
他和他那个傻瓜女友居然做起了连活人都不敢相信的美梦:
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天啊!我们的生命是一个多么可悲的玩笑!
十九 ……
我关上了余晴的日记,缓缓地转过头茫然四顾,一个声音在心底不停地问:
“我是谁?我在哪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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