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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恸温馨】三界情缘之凤凰传说 作者:冰蓝纱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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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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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恸温馨】三界情缘之凤凰传说 作者:冰蓝纱 (连载。。。)
她是天汲山的侍凤巫女;
他是天庭卑微的誊书吏;
前世纠葛,因果循环;
只是,有多少爱真的经得起考验.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后悔.
于是一把天火烧断了她的痴恋;
他魔君之子,冷眼藐视天庭.心却深被她折服;仙魔妖三界,何处才是她的立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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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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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2
第一卷 天上宫阙
第一章 清漓
当我遇见他时,我只是九重天的天庭里一名卑微的侍凤使。漫长如丝锻的长长的发,蜿蜒流泻在我的莹润的肩和美丽无暇的背,在半腰间简单地扎上白色的锻带。嫣红的唇,白如凝脂的肌肤,善睐如暗夜星辰的眼眸,婀娜如弱柳扶风的身段;身披月白的纱衣。寂静如一支静幻之境的白莲。
是的,我是美丽的,但在这九重天的天庭上,从来不曾或缺的就是美丽,于是我的美丽只是一种不能再平凡的平凡,况且,我并不是仙女。那永远不能梳起的长发告示着,我只是天庭中卑微不起眼的巫女。
在人间,我不知情爱,不懂悲喜,于是人人敬我为纯洁的巫女,侍奉他们心中的神。于是,我死后,天怜我,不忍我坠入万丈红尘,恩赐我当了天汲山上一名侍凤使,让我与这天地间最美丽的生灵为伍。
每当我站在高耸入云的天汲山上,看我侍养的凤凰迎着金光万丈的红日在澄澈的九重青天上自由地翱翔的时候,万古不变的心湖,也会泛起波澜,我静静地想,我是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于是,淡漠地笑笑,更加出神地看着这群夺尽天地光彩的凤凰骄傲地上下翻飞。
那万丈金日的照耀下,各种各样的凤凰浑身上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彩,这些神鸟遮天蔽日地飞过高耸的天汲山,掠过万倾波涛汹涌的云海,映得这恒古不变的九重青天也跟着溜光溢彩起来。九重青天的南边,五彩的祥云正源源不断的涌出来,那是织女正辛勤地织着云彩。凤凰脚踏五彩祥云,欢快地叫着,清越无双的凤鸣响彻玉宇。它们趁着朝日东升,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一点一点地增加自己的灵力。每日清晨,当我放飞天汲山上的凤凰的时候,壮观的群凤朝日就变成我心中神圣的仪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样的日子,已经五百年了呢。
那一日,我微微有些闪神地想,五百年了呢。日子怎么过得那么快,又那么漫长啊。我自失地笑了笑,拢了拢有些微微乱了如黑缎般的长发,又继续低着头,寻找着天汲山脚散落的凤凰的羽毛。凤凰的羽毛极其珍贵,掉落后半个时辰不捡起来存放,便化成清风无影无踪。需放入千年冰蚕织就的冰丝篮里,才能继续保持其羽毛的鲜艳夺目。这些凤凰羽毛都是要送到天庭的织女处让她的一双巧手下制成金缕玉衣。这样的金缕玉衣经织女织就,穿在身上,不但华丽异常,而且水火不侵,我身上的月白纱衣,也只是天庭的天织坊里普通的天蚕丝织成的,作为卑微的巫女,没有资格也不需要穿上凤凰羽毛织就的天衣。
我慢慢地在天汲山幽暗的林间走着,各种各样的五彩灵兽,不时跳了出来。还有叫声清脆小小的青鸟飞来飞去。天汲山的寂静千年如一日。
“这位仙子,请问怎么到飞华殿?”有个清朗的男子声音突然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我诧异地转过身,天汲山神木葱葱,林间昏暗,那金光从林子缝隙中照来,射到他的身上,给他镀起了一层金子般的光辉。我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定了定神,只见一个如月华般清俊的男子正抱着一叠书卷静静地立着。林间的一阵清风吹过,拂起我和他的衣襟,竟让人觉得如入梦境
我有些失神,愣愣地望着他。他脸红了红,清了清喉咙又问:”敢问这位仙子。飞华殿怎么走?”
我回过神来,有几百年了吧,天汲山没有来过人了。我回了一礼。静静地道:”飞华殿不是走这条路呢。这位仙友走错方向了呢。”
他一愣,轻轻啊了一声,红着脸道:”可是他们告诉我是走这个方向。莫非不对么。”
“他们是谁?”我轻笑地道,寂静几百年的心竟然有些许愉快。看他窘迫的神情便知道定是有人作弄于他了。
他尴尬地扭着头。我收敛了笑,淡淡地道:”你往南行一百三十天里就到了。到时候问问别的仙友就知道了。”
他抱着书,轻轻地说谢谢,便踏着走了。我也回过头,继续寻找凤凰的羽毛。突然,我想起什么,对着他如月之清朗的背影道:”我不是仙子。我是天汲山的侍凤巫女。”他回过头来,神色不变,含笑地点了点头。
我说完正想回过头,突然听到他轻轻地问:”敢问侍凤巫女,你叫什么名字?”
“敢问侍凤巫女,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
突然间我的眼前的天地忽然不存在,没有天汲山,没有这心心念念的凤凰。我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去,望着他清俊的脸庞,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叫什么名字?
我是天汲山的侍凤巫女。
我是巫女,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汲山上那声响彻玉宇的凤鸣把我从混沌中惊醒。群凤回巢了。为首的五彩凤凰领着群凤盘旋在天汲山唯一的冲天神木。那群凤跟着五彩凤凰身后,低声鸣叫,变成了九重天最动听的仙乐。
泪水慢慢滴了下来,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叫清漓。
我是巫女清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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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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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2
第二章 狭路
巫女清漓。
这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尘世记忆中那漫天的火光,那么红,那么烈,竟像是九重天边那血色的晚霞。扑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我淹没。
什么时候,清漓这个名字已经久远得仿佛不存在了呢。而今又再想起,心中竟是莫名的深入骨髓的痛。
我慢慢擦干脸上冰凉的泪,揉揉已经僵硬的腿脚。五百年都过去了,怎么还是不能够修心呢。难道连在天汲山强大的灵气下,必修的巫女圣典“无双诀”都没有进益么。
收起散乱的思绪,凤凰回巢了,我祭起法诀,一把通体翠绿的碧玉长萧出现在我手中,轻轻的吹起,悠扬的萧声在功力的催动下如小溪般流泻在天汲山的每一处,召唤仍在嬉戏的凤凰。我腾身飞起来绕着神木例行每日的巡查,清点凤凰的数量。
在天汲山最高大的冲天神木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凤凰。凤凰身上闪烁的光彩把万年的神木装点得犹如闪着光芒的圣木。最大的五彩凤凰停在神木树冠的最高处,它身长十丈,双翼展开足足有二十三丈,是凤凰群里最美丽,最大的凤凰。五彩如宝石般的羽冠,长长的凤尾,通体闪烁着美丽的光环。
它活了五千年了呢。一千年一次的涅磐,使她成为群凤之首,每次凤凰朝阳,群凤回巢,必定是它在前面领路。凤群有了它的庇护的确让我少操了很多心。
天!不对,少了一只!
我的脸上汗涔涔而下,不可能,一定是我数错了。不会少了一只。在这澄澈的玉宇里,难道有人那么大的胆子想偷神鸟么。或者,只是有只凤凰贪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么。不会的,在五彩神凤的带领下,难道会漏了一只而不知么?我又小心地数了一遍。
不对,真的不对,少了一只凤凰!
我忙腾身快速飞起,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天汲山上刺骨的寒风已经吹起,饶是我修炼过阴寒一路的”无双诀”也有点抵御不了天汲山的寒冷。寒风吹动我的衣袂,和长长的发,遗世独立的荒凉遍及全身。
我已无瑕去感慨,飞到五彩凤凰身前的半空中定住身形。单膝跪下:”神凤大人,侍凤使有要事要禀。”
五彩凤凰疑惑地点了点头,艳丽的羽冠轻轻抖了抖。那美丽无双的凤眼满是智慧的光泽。通体强大的灵力让我不能直视。
“启禀神凤大人,少了一只凤凰。”我快快地说道。这事关重大,不能不快。
五彩神凤一听,腾地立起来。巨大的身躯占满整个树冠。随着它的站立逼人的灵力同时也四散开来,让我不得不后退三步。它长鸣一声,满树的凤凰顿时都停止喧哗。五彩凤凰张开巨大的双翼绕神木飞了一周。突然在我身边停住,它俯下身子,美丽狭长的凤目看着我。
难道?要我骑着它去寻找失了踪影的凤凰么。
我忙摇头:”不行,神凤大人,属下不敢。”
骑五彩神凤!?除了驭凤使就是瑶池的王母娘娘偶尔远行才会骑上它。我,小小的侍凤巫女是想也不敢想的。
五彩凤凰看了看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不耐烦地冲我摆了摆头。我只好越身骑上它。才刚坐稳,五彩凤凰便腾身飞起。刹那间,天汲山刺骨的寒风充盈在我的身边。强劲的山风吹得我连眼睛也睁不开,勉强往身下望去,只见连绵不断的天汲山脉在五彩凤凰的飞速飞行下,变得像波涛一般起伏。看得人眼睛发晕。我只好紧紧的抓住它身上的羽毛,才勉强坐住,此时也不可能在乎是否会扯坏它身上美丽的羽毛。
五彩神凤带着我向来时的路飞快地飞去。时不时长鸣一声,召唤失去踪影的凤凰。那叫声震得我心神大震。连忙运起”无双诀”抵御凤凰的叫声。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正苦苦运功抵抗凤凰叫声和刺骨的寒风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凤鸣。五彩神凤立刻精神大震,一抖翅膀,如闪电般飞去。
我不由惊呼一声,拼起最后的真气定住身形。心中不由苦笑,看来五彩神凤并不是人人都可以骑的。才不到一个时辰我已经气血翻涌,难受异常。
五彩神凤一落地,我忙跳下,就地盘坐,运功平息身上的已经有些紊乱的气息。反正神凤已经找到了走丢的凤凰,一时半会就不会有事。
“哈哈,哥哥,你看,有个巫女呢。”突然有个轻佻的男子声音出现在我身后。那声音虽然轻佻,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慵懒,软软地听着很舒服,但在我耳中仿佛晴天霹雳。
我运功正在紧要关头,谁知这僻静的地方居然有人,已经平静一些的气息被一吓又不受控制乱窜。看来我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慢慢站了起来,扑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阁下是何方神圣。请现身相见吧。”我冷冷地向着密林深处说道。
不多时,密林里闪出两个挺拔的人影,我一见,倒吸了口气,这两个人分明不是天庭里的仙人。
他们是,魔!
“哥哥,你看看,这个巫女看到我们不怕呢,可真有意思。”其中一个男的轻佻地说。原来刚才是他出声吓我。只见他俩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同的是一个眼睛含笑,一个眼睛里满是冰冷的寒意。
“那是她吓傻了。”另一个男子冷冰冰地说,他们身上魔道的气息异常微弱,但是能上天庭的魔道中人,岂是泛泛之辈?要不是现出身形,我都不能确定他们是敌是友。
“哈哈……哥哥,你……你今天可真幽默啊。”那个轻佻的男子笑得连腰都弯了下来。两人一唱一和间,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也难怪他们,光看他们能把自己的气息掩盖地那么好。就是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魔道跳梁小丑。
我正欲答话,突然听见五彩神凤愤怒的鸣叫。神凤的充满灵力的叫声是何等威力,三人具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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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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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雨汀
不好,我暗道。连忙飞身跃起,朝神凤鸣叫的地方飞去。他们二人也随后追上,三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密林间的一片空地上。
只见一只黄色的凤凰被困在一团黑网里。正拼命地挣扎,五彩神凤在它旁边也用凤喙去帮忙啄开,只是那黑网不知是什么做成的竟越缠越紧,勒得那只黄色的凤凰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大惊失色,连忙抽出翠玉萧,嘴里念起法诀,朝网砍下。峥地一声,翠玉萧的寒光竟砍不断这黑网丝,反而被染上一层黑气。魔界的法宝果然恶毒
五彩神凤见我也砍不断黑网,不由大恼,回过巨大的凤头,怒瞪我身后追过来的两个魔道男子。
“喂,喂…干嘛瞪我啊,大鸟。”那轻佻的紫衣男子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也回瞪神凤。那神凤是何等神鸟,活了五千年都没有人对它如此无礼。它大叫一声,凤嘴一张,一道凶猛的真火朝两人喷过去。
“小心,她是火凤,被这火烧了你就魂飞魄散了。”黑衣男子纵身一越,忙把他弟弟拽开。真火过处,地上一片焦黑。
“怕怕,大哥,这头大鸟脾气可大呢,一点也不好玩。”那身着紫衣的男子不满道。
“天界向来和魔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两位要来天庭滋事,偷神鸟是要受天谴的。”我冷冷道。看他们两人的身法必定法力高强。今天恐怕不能善了了。我左手暗暗运无双诀,右手捏紧翠玉萧。
那黑衣男子突然眯了眯眼,露在黑色纱巾外的一双眼睛慢慢绽出妖异的蓝光。我心一惊,难道他看破了我的企图?
“呵呵,只是借头大鸟,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我们魔界没有这种鸟啊。真小气,借只鸟也那么紧张。哼哼。”那紫衣男子哼哼唧唧道,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剑拔弩张的氛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靠在了树干上。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借神鸟?鬼才相信。我正欲开口反讽。
那黑衣男子却突然道:”没用的,你砍不开这黑丝网的,越弄只会越紧。还是带着你的大鸟走吧,不然……哼哼…”
他哼哼两声,还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突然人便已来到我的面前,我大惊,手中翠玉萧忙冲他当头劈下。我快,他更快,眼前一花,从不离身的翠玉萧便被他空手夺去,接着喉咙一紧,他右手已经勒住我的脖子。
“你!…”我怒道,他手一紧,我却是连接下的话也说不出来。
“带着你的大鸟走,知道么?本公子今天不想开杀戒。不然你就慢慢等着窒息死掉。”他说一个字手上的劲力就加紧一分,说到最后,我已经不能呼吸。身子被他提离了地面,他身上异常强大的魔力已死死的制住我。眼前开始模糊,好难受,但是他那妖异闪着蓝光的眼眸在我眼前却越来越清晰。
“哦喂,大哥,你这样好残忍啊,这个巫女姐姐长得多可爱啊,你要是不小心把她白白嫩嫩的脖子给扭断了,可是接不回来啊。”紫衣男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抬着头看着我。露在纱巾外的那双会笑的挑花眼满是嘲讽。
我的后背升起一阵恶寒。那么天真的腔调,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恶心。
“嘻嘻,巫女姐姐,你赶快叫那只凶凶的大鸟闪一边去,乖乖地呆着,不然,你的脖子就会被我哥哥给拧断掉了。”他看了看旁边已经怒发冲冠,全身凤羽膨胀开来的五彩神凤,眼中闪着好奇,那神凤已经完全释放出灵力,凤尾高高翘起,如天边最美丽的彩虹,浑身五彩的光泽快速地流遍全身。
“嘿嘿,这网可是千年毒蜘蛛吐的丝,没那么容易就断的,你还是死了心吧。”那紫衣男子继续懒懒地说。
网中黄色的凤凰已经停止挣扎,只是低低的哀鸣。五彩神凤顾忌着我落入他们手中,只能愤怒地叫着。
千年毒蜘蛛?我从快要模糊的意识中惊醒。脑中灵光一闪,闭上眼睛放弃挣扎,任身子飘荡在半空,那黑衣男子以为我快窒息,不由松了手劲。
我等着就是这一刻,银牙一咬,咬破舌尖,血水和着我残存的灵力如电般冲向那黑衣男子的面门。
那男子大惊,他没想到已经要濒死的小小巫女还能反击,忙跳开去,衣角却被我血箭喷到,刷的刮下一大片。
制住我的魔力突然松开,我从半空中砰地掉了下来,一落地,还来不及呼痛就连忙掠到被黑网缚住的凤凰前,冲着黑网扑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不出所料,那黑网遇血便消了一个大洞。那黄凤凰身上一松,忙挣了几挣就跳了出来。五彩神凤一见,长鸣一声,如闪电般冲向那两位魔道男子。
“哇哇,哥哥,你怎么那么笨啊,……居然让到手的鸭子,不…。到手的小巫女给跑了…哇,这只大鸟好凶啊,痛!痛!痛!。”那紫衣男子一边躲着五彩神凤的攻击,一边哇哇怪叫。
那黑衣男子怒哼一声,冲他弟弟道:”你给我闭嘴!这只凤凰肯定活了五千年了,你小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哇,哥哥你骂我,我告诉爹爹去。呜……。”那个弟弟一说完,冲着五彩神凤拍了一掌就跑得无影无踪。说跑就跑,速度之快,让跌坐在地上的我看得口瞪目呆。
剩下的黑衣男子又怒哼了一声,似乎不满他弟弟临阵脱逃。剩下他一个人,左突右躲间就显得有些狼狈。他发力一跃,五指曲成鹰抓,作势冲五彩神凤抓去,趁神凤闪躲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事物,朝五彩神凤运劲掷去,嘭的一声,一团漆黑的浓雾四散开来。五彩神凤一见似乎颇为忌讳,怒鸣一声,连忙避开,忙朝那团黑雾喷出真火。
待浓雾散尽,那黑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我心头一松,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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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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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广陵
密林中,两个挺拔俊郎的男子身影正望着已经暗下的九重天的天幕。银河的群星已经升起,正密密麻麻如珍珠般撒在天幕中。嫦娥的月宫也已经露出巨大的月盘,遥望去隐约间有亭台楼阁,飞檐画栋的影子。不同于凡间遥望群星的景象,在九重天幕上,群星个个大如斗,如萤火虫般漂浮在空中。在群星和月光的清辉下,有只通体闪烁着光芒的巨大的五彩凤凰正背着另只一凤凰和一抹雪白的身影慢慢向天汲山方向飞去。
“哥,走啦,没什么好看的。都跑了。”那两个男子身影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拍拍手,扯下蒙在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他的神情生动,谁也想不到他是魔界鼎鼎大名的魔君膝下的二公子东珩,活脱脱是个天真无邪的美少年。
另一个男子冷冷地收回眼光,也扯下脸上的黑纱,露出和他弟弟极其相似的脸,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满是冷魅,令人不敢多看。那漆黑深邃的眼睛偶尔会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妖异的蓝光。他就是魔界鼎鼎大名的魔君大公子,东沂。
他冷着脸,抬步便走。
“哦喂,哥,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二公子东珩哇哇叫着,忙追上前去。
“不快点走,想让这的守山大神赶来和你聊天么。”大公子东沂不减脚步,不回头冷冷地说道,”刚才的打斗肯定惊动了这的守山大神,别忘记了,这不是魔界,这是人家的地盘。”
二公子东珩心虚地吐吐了舌头,忙快步走到他大哥身边。
“大哥,说来,那个小巫女还是第一个从你手中逃掉的人呀。嘿嘿,这可是丢了我们魔界的大脸了呀。”东珩不怕死地在他大哥耳边嬉笑说道。
大公子东沂怒瞪了他一眼,和他弟弟一模一样,但却从不曾笑过的桃花眼满是千年的寒意。
“还不是你多嘴,她要是不知道那是千年毒蜘蛛结的网,怎会想出用自己至纯的巫女之血去破网。要知道,千年毒蜘蛛至阴至毒,是污秽之物,她的血恰恰是克星。我们都太低估了她了。哼,巫女,她肯定是天汲山的侍凤巫女。”
他说完,又下意识地望了望五彩神凤飞去的方向,那是天界的天汲山,那里的千年寂静和那里的凤凰一样有名。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够耐得住这样冷寂的山。
也许……也许,只有这样表面冰冷,内心刚烈的女子吧。
二公子东珩也随着他大哥的眼神望去,嘴角却扯出一丝不易察觉耐人寻味地笑。被大哥牢牢制住了依然能想出其中破解关键,这样的女子,很聪明呢。
我仿佛坠如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那么黑,那么怕人。身子在高空中不断的急速降落着。身旁的风吹过好冷好冷,冷得深入骨髓。空中却渐渐传来奇怪而沙哑的话语,仿佛很近,近到似乎在我耳旁;又仿佛很远,远到已经隔了几世的记忆
‘大神保佑我族……。奉此巫女……。天……”
接着,无底的深渊突然不见了,只见漫天的火光,那么大,那么烈,仿佛要把这天地也一同烧毁。我的身想挣扎却又不能动,嘴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这个身子似乎不是我的,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到烈火焚身的痛。那种痛夹杂着无尽的恐惧,那是当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的身体被一点一点焚毁的恐惧。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逃!
“啊!”我尖叫一声,突然坐立了起来。伸手一摸脸,竟是一手满满的汗水。我怔怔地出神,怎么了呢。
“姐姐,你醒了呀。”突然一张清丽无双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抬眼望去,原来是个身着淡粉衣裳的小仙子,她头梳双髻,发间别着几只别致的小珠花,说话间珠花颤动不停,更趁得她面如桃花,娇俏可人。
“敢问你是哪位仙子?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问道。我不是和两个魔道男子对峙么,我记得好象他们一个先逃了,另个也跑了。然后……
不等我想完,那个小仙子便”扑哧”一声笑开了。
“姐姐,这是天庭,不是那天汲山。你受伤了。是神凤大人把你背来这的。王母娘娘命我好好照顾你,伤好了再回天汲山。”那小仙子骨碌着眼睛,嘴巴一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字一句好象珍珠落玉盘,煞是好听。她背着手,假装老成地来回踱着步。
“姐姐,这几天你可以是要在这好好休息哦。”她停在我跟前说道,突然把头伸到我面前,我一愣,
她忽然桀然一笑:‘姐姐,你可真好看。‘说着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兔牙。煞是天真可爱。
我不禁一淡淡一笑:”仙子妹妹,你也很好看。”
她一拍额头:”姐姐,你笑起来更好看啊,你应该多笑笑,肯定把那个自以为最漂亮的牡丹仙子给比下去了哦。哼,我最看不惯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丑死了都,要不是看在王母喜欢她的份上,我定要她……”她愤愤地说道,浑是忘记了我在身边。
我慢慢颦起了眉。胸口好痛,散乱的真气和不能积聚的灵力,在我四肢百骸四窜,如万针戳身地痛。好险,在那个可怕的魔界男子手中,我差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快把这清风玉露丹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那小仙子终于停了似乎不会累的小嘴,忙拿了丹药给我。
“谢谢你,不知道这位小仙子怎么称呼?我问道
“我啊,你叫我雨汀吧,我是王母娘娘座下的莳花仙子。”她冲我又一笑。”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我愣了愣,良久后慢慢扯出一丝微笑“我叫清漓。是天汲山的侍凤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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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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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3
第五章 再遇
娘说,我的清漓最美丽了,长大了是宛衣族最美丽的女子。说着便搂着我轻轻地笑着。那时候的娘好美,虽然苍白憔悴的脸慢慢会泛起幸福的红晕。我也似懂非懂地跟着笑着。赖在娘的怀里撒娇,央着娘给我唱歌讲故事,娘的歌真多,张口就是一首首好听的曲子。
……………
我静静地坐在瑶池一处僻静的深潭旁,月白的纱衣如月色般笼在我身上,蜿蜒的长发,垂在胸前,莹白近乎透明的玉足轻轻点着幽幽的潭水,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如水的长发,碧绿的深潭倒影着我的身影,那么苍白而憔悴,风一吹仿佛就会随风而去。
我知道,我的天劫已经来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劫。
前尘往事频频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忆起了一些尘世的记忆。
观音曾对我说,你前世悲苦,不如忘却。而今业已位列仙班,就不用执于往事。只是你只受了一劫便已飞升,太过容易了,须知这是上天怜你。所以,你还得受劫才能真正得悟。只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切记,切记。
五百年了,我静静地在天汲山当一名寂寞的侍凤巫女,这一切只是为了消抵我将来受的天劫。没想到,该来的依然要来。
我想起了娘,前世的娘亲。如今,五百年过去了,她也转世了好几次了吧。再也记不得我这个女儿。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飞升到了这九重天,当上了世人所谓的仙人,会不会感到欣慰?
我望着深潭下的倒影清清冷冷地一笑,看来我真的是没有真正得悟啊。我已经跳出红尘轮回之苦,不在五行之中,想着这前尘往事又如何?
梳着这似水的长发,潭边的风静静地吹过水面,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更显得这仙家之地如梦似幻。靠着水边,我曼声唱起了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缥缈的琴声,从水面柔柔荡漾而来,琴声飘渺难觅,却仿佛丝丝沁入心脾。在这僻静的深潭边,我凝神静听了一会,似乎是应和着我的歌声,于是我慢慢站起来,踏歌而行。月白的纱衣掠过碧绿的潭面,长长的黑发如墨云般飞扬在我身后。
穿过潭边的竹林,隐约看见一位青衣女子正席地而坐,膝盖上覆着一把古琴。听到声响,她抬起头,我微微惊诧,好一位如月般清冷的仙子。竹林见的薄雾笼罩着她的四周,和着她清冷飘渺的琴声,真不愧为九重天的仙子。
“你…”我迟疑地道,”姐姐也会这首’蒹葭’么。”
她伸出手,轻轻扶一下琴,那五指修长秀气,根根如玉脂般白皙,她轻声道:”今日才第一次听闻。觉得你唱得好听,心有所感,便随手弹奏了。让你见笑了。”
我宛然一笑:”这位仙子姐姐好琴艺,在下献丑了。”
她不禁莞尔道:”妹妹何必谦虚呢。你歌声清雅,当配得起我的琴音。”说到最后有一丝不可察的自傲。
“仙子姐姐如何称呼?”我问道。
“在下因酷爱琴艺,自称广陵仙子。妹妹你呢?”她也问道。
“巫女清漓。”我微笑道。毕竟不是熟识,说完两个人具是无言相对,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两人相望一眼,不多时,又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望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清漓妹妹,你这歌也许不能在众仙面前唱呢。”广陵仙子收了笑意,意有所指淡淡说道,伸手扶着琴身。那琴通体乌黑,质地沉郁,细看下竟不知是何木制成的。
“谢谢广陵姐姐。”我不以为意笑道。”这首本是清漓自我消遣所唱的。自然不会示于众仙前的。凡间的歌自是不敢污了众仙人的清听。”
“也并非如此,此曲意境高雅,听之忘俗,并非比不上天上的仙曲,反观天庭之曲,反而有些许浮华之感。”她淡淡道。
“只是……”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我。”清漓妹妹,你似乎…”
“广陵姐姐,清漓自省得,只是既然避无可避不如泰然适之。”我淡淡地说道。
两个人均是玲珑心,清冷性子的人,话点到为止,却不说破,寂静的竹林,微风过处,叶子沙沙做响。给仙家的瑶池之地平添几分萧瑟。
广陵仙子也不再做声,慢条斯理地扶弄琴丝,我也使法祭出翠玉萧,轻轻吹起。一时间,竹里萧声琴声相和,相知之情悄然顿生。
正当此时,一个俏皮的声音脆脆地响起:”姐姐,你让我好找啊。”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笑道:‘雨汀妹妹,真是躲到哪里都逃不了你的手掌心啊。‘
回过头去,却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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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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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3
第六章 东沂
我笑着回过头去,却见雨汀身旁站着一位清俊无双的男子,他手中捧着一叠书册。我愣了愣,这不是上次在天汲山碰到的那位男子么。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雨汀早就一蹦一跳地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晃来晃去,撒娇般的说道:”姐姐,你又不吃药啦。不吃药我可会生气啊。还有,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躲啊。讨厌啊。我找得很辛苦呢。”
她小嘴一张又是劈里啪啦一大堆,让人一句话也插不上。
我耐心等她说完,才望着她淡笑道:”这边清静得很,我很喜欢啊,再者,我的内息还没平复,这潭水阴寒,正适合我修炼呢。雨汀妹妹你就不要担心了。”
雨汀还不依不饶,那边那位男子已经走过去和广陵仙子见礼了。
“小仙誊书吏,云安拜见广陵仙子”他深深施了一礼,奉上手中的书册,”这是广陵仙子日前找小仙要的琴谱,小仙已经全部誊写一遍了。”
广陵仙子也还了一礼,平时甚少在人前笑的脸上也氲起笑意。接过书册郑重地拿在手上。
原来他叫云安啊。我心道。
“姐姐,你看什么呀,他啊,呆死了都,送个书也找不到地方。还不是亏我帮他领路。”雨汀见我看着他们,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她声音清脆甜美,话一出口,三人听得清清楚楚。云安不由尴尬地红了脸,却不敢说什么,有点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广陵仙子与我对望一眼,均是忍禁不住。这雨汀真是个口没遮拦的。
我见他尴尬,不由开解道:‘云安仙友,雨汀性子直爽,你不必介意才是啊。”
回过神来,清俊的脸上还挂着有丝还没消退的红晕,真是个脸皮薄的仙人啊。
“在下刚位列仙班不久,自是许多地方需要各位仙友提点。”他谦虚地施了一礼。
“哼哼,”雨汀不以为然嘟着粉红的小嘴,哼哼唧唧地说:”还不是天庭天书部那群坏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耍着他玩,叫他送东西,明明是东却偏偏跟他说西,害他到处乱转。要不是碰到本仙子,我看他……”
她还要往下说,我连忙一把抓着她撇开话题道:‘雨汀妹妹,你不是找我有事么,快说吧。”
雨汀陡然停住,大叫:”完蛋,忘记告诉清漓姐姐了,神凤大人找你哦。好像有事情,很着急。”
我一听,脸色突变,这个小丫头,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肯定很急的事情,不然神凤大人也不会来找我。我忙向广陵与云安匆匆施了一礼,准备告退。突然广陵仙子道:”清漓妹妹,我看你身上重伤未愈,若有需要请不妨来找我。”
我心头一热,知道广陵仙子面冷心热,竟比天庭中所谓的大仙更愿意帮人。我心下感动,却不露神色,点了点头,便拉着雨汀飞出竹林。
广陵仙子望着二人飞去的方向,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未离去的云安大奇道:”广陵仙子,你因何叹气?”
广陵仙子,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琴谱,仿佛在爱抚自己的孩子般。她幽幽道:”云安仙友自然是不知道原委,也不需要知道,你不觉得清漓和这天庭的仙人都不一样么。”她顿了顿,清澈如泉水般的眼里满是惋惜与担忧:“清漓她自己也许也不知道呢。”
说着背起古琴,辞别了云安,便慢慢踏着林间的薄雾走了。留下云安一个人在寂静的竹林里。
雨汀的天真可爱,广陵仙子的清冷孤傲都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清漓,巫女清漓,她的云淡风清下偶尔会突然涌来莫名的巨大悲伤。
到底是什么样的悲伤啊。
云安默默地想了一阵,竹林中缥缈的白雾积聚过来,轻轻抚过他如月华般清朗的身姿。从何时起他有了这样纷乱的心思?
在凡间人人都道云安是个有仙缘慧根的人,如月般清华的气质,清澈无波的眼神,见之皆惊为天人,却不知,他的心也如同月般寂静,如水般清静无波,无我。任何人,任何事情,在他心中就如同水里的倒影,一但离开就不再留在他的心里。什么才是他的追求,什么才是他想要的。名、利、财,他都不屑一顾。于是他追求长生不死。
在人间修炼几百年后,他飞升了。他做到可以与天地同寿,可以享万世仙福。到了天庭,他惊叹,他震惊于天庭的壮丽巍美,日月星辰交相辉映,琼楼玉宇林立其中,灵禽异兽出没其间。还有数不清的珍稀灵物。
只是,长生不死又能怎样?活得太久,原来也是一种累。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曾有点悲哀地想。难道我真是如草木般无欲无求么。
可是这一次,他却想要抹去清漓的悲伤。
那日,她看着他,怔怔流下泪水,仿佛他问的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而是一把开启她心的锁,打开她尘封几世的记忆。
遥望着她的悲伤,他无能为力。他憎恨这样的感觉。可是,他却始终不能伸出手去。
可世事就是如此,只隔了一步,却是天涯。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13
第七章
“………。。又东五百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凤凰。[宛鸟]雏……”(出自山海经之’南山经’)
“姐姐,凤凰不是在丹穴之山么。怎么会在天汲山呢。”雨汀一边被我拉着飞速向天汲山飞去,一边好奇地问。强劲的风吹得她的声音也飘忽起来。这个丫头,这个时候嘴巴也停不了。
我无奈地回过头去:“沧海桑田知道么。像凤凰这样的上古神鸟,在天庭比较合适。”那么美丽的神鸟,在凡间不早就绝迹了么。
雨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姐姐,凤凰不是一雄一雌的么。能分得出来么?”
我耐着性子说:“分不出来的,所以统统称为凤凰。”虽然心急天汲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要是不回答雨汀的问题,估计会被她缠死了。
“姐姐,凤凰平时都是吃什么的?草么?花么?”
“……”
“姐姐,凤凰涅磐是怎么回事啊?”
“……”
“姐姐,神凤大人是公的还是……啊,不对,是女的还是男的,你也分不出来么?”
“……”
“姐姐,你快告诉我么,快点啊,……”
我真后悔啊,怎么带了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小丫头出来。只好哄她说等以后慢慢告诉她。
过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天汲山那高耸的神木,还有五彩神凤绕着神木正焦急的飞着。我忙赶快奔去。
我终于看清楚五彩神凤身边还有一只凤凰正痛苦地上下翻飞着。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上次被两个魔道男子抓住的那只黄凤凰。五彩神凤试图想让它平静下来,却不敢太靠近。
难道?难道这只凤凰要涅磐了么?
我大惊。忙飞身上去,想要靠近黄凤凰,才刚靠近,就被她的翅膀飞快地刮了一下。我一个立身不稳,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姐姐小心。”雨汀忙飞身拉我一把。好险!我定了定神,掏出翠玉萧,缓缓地吹起。悠扬的萧声如寂静山林中的清泉,清凉而宁静。吹了许久,黄凤凰终于不再上下翻飞,而是疲倦地停在了神木上。
我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头一阵眩晕,还未好的内伤又开始发作。我生生咽下要上涌的一口鲜血,定了定身形。拉着雨汀坐在了神木的树枝上。
“姐姐,你没事吧。”雨汀小心地看着我。我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雨汀不放心,拉着我打量个遍,可爱的小脑袋偏了偏,往身上掏摸了一会,就往我嘴巴里塞了颗丹药。那药入口即化,冰冰凉凉的一股气直通丹田。纷乱的气息也平息了不少。
见我满脸惊讶,雨汀粉粉的脸上不由得意起来:“姐姐,我平时可是摆弄了不少草药哦。告诉你,这些草药制成的丹药虽然不及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仙丹,但是也是很有效果的。”
我微微一笑,这丫头,给三分颜色就灿烂起来了。不过,她还有点小本事啊。我略一思索,指着那只歇在树上疲惫不堪的黄凤凰,对雨汀说:“雨汀妹妹,你帮我看看这只凤凰是怎么回事可好?”
雨汀乖巧地点了点头。飞身停在黄凤凰旁边,小心翼翼地靠近。忽然,她回过头来,苦着脸道:“姐姐,我不懂得医这种大鸟啊,怎么办?”
我一时间无语,忘记了,这个是神鸟。怎么给它看病?我也面露苦色。几百年了,我做侍凤使五百年可没碰到过凤凰会有这样异常的情形。
突然,雨汀拍手笑道:“呵呵,姐姐,没关系,反正这药丸仙人都吃了没事,更何况这凤凰吃了肯定也没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好了。”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那只黄凤凰差点从树上摔下去。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拿她没办法。
雨汀说完,伸手就向黄凤凰探去,说也奇怪,没想到黄凤凰却乖乖地任人抚摩。凤凰虽通灵性,但是陌生人想要靠近却也要费一番工夫,想当初我做侍凤使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一翻功夫的,如今看来这黄凤凰定是累极了。
雨汀摸完,若有所思地道:“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明白,姑且先给它吃点安神定惊的药丸,明日再看看情况吧。”我点点头。是夜,便留雨汀在天汲山过夜。
天汲山荒凉阴冷,入夜后更是寒风阵阵,空阔寂静得令人害怕。雨汀一边抱怨,一边搂紧了我。
“姐姐,你天天都住在这么?怎么这九重天上居然有这等偏僻的地方。”她不满道,小脸已冻得红红的。
我十分歉疚地搂住她,道:“雨汀妹妹,实在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只是我替姐姐不值呢。到底姐姐上了天庭是享仙福,还是受苦来着……”她欲往下说,我忙捂住她的嘴巴。
“妹妹莫说了,要是这话让别人听见了,你肯定要受罚了。”我淡淡道,“我这性子,住这挺好的。又有利于修行。”
“对了,姐姐,上次打伤你的两个魔道贼子,不知道天庭抓到了没有。”雨汀突然问道。
我一愣,这几日,光顾着养伤,倒是没去探听究竟如何,上次上报天庭后,据说天颜大怒,至于后事要怎么处置,我却是没再多打听。
“肯定没捉到,这些个天兵天将真是丢了天庭的脸丢到家了,竟把这样的歪魔邪道给潜进来而不知……”雨汀的小脸上又是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
我看着她那似乎永远不会累的精神劲,无奈之下心里竟莫名感到安慰。有个人做伴可真好。这些天来,竟是我上天庭来过得最温暖的日子。
我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慢慢入睡了。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13
第八章
第二天清晨,群凤正在酣眠之时,突听得一声凄厉的凤鸣,我从梦中惊醒,闻之大惊,忙跳起来,冲出木屋,却忘记雨汀还搂住我。只听扑通一声,雨汀已经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她哇的一声大叫。我抱歉地折回来,忙拉起她,又急急地赶出去。
我飞身奔出筑在神木上的木屋一看。
只见那黄凤凰正如昨日那般痛苦地上下翻飞,不时凄厉地叫一声。环绕它四周是散乱的灵力,虽然不是那么强大,却快速的流窜四散。那灵力结成一堵透明的墙让我一时间也接近不得。我不由大惊,情况比昨天更甚,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这只凤凰肯定力竭而死。
此时,还有些迷糊的雨汀也赶到了,她哇地一声怪叫。“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边说边揉揉还不甚清醒的眼睛。
我忙对雨汀道:“雨汀妹妹,你快帮我一把。我们俩合力把黄凤凰抓住,不然它会力竭而死的。”
雨汀点点头,小脸上满是跃约欲试的模样,看样子她把这当成好玩的了。
我无暇他顾,祭出翠玉萧,缓缓地吹起。慢慢绕着黄凤凰旁边飞。一边飞,一边还要不时躲闪黄凤凰的胡乱冲撞。不多时,我看准时机,一把扯下缚在长发上的白色缎带,冲黄凤凰掷去。
“缚凤索!”我喝道,那白色缎带突然变成一张白色的大网,铺天盖地把黄凤凰罩在其中。
黄凤凰大惊,想要挣扎开,却被白色的缚凤网网住两只翅膀。我拉住网的一头,忙冲雨汀喊:“雨汀妹妹,快!”
雨汀忙飞身过来,帮忙拉住。没想到黄凤凰虽然灵力四散,居然力气还是异常大,反而拖着我和雨汀在空中乱撞。一会儿俯冲下去,一会儿又挺身冲上云层。清晨寒冷的风在我们四周呼呼地吹过。我苍白着脸,咬紧牙关,死死拽住。雨汀却是大呼小叫,惊叫连连不断,几乎把我的耳朵都快给震聋了。
突然黄凤凰使劲一甩,巨大的拖拽把我和雨汀甩了开去。我们两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糟了,我暗道,还未等我喊出声来,眼角突然瞥见五彩神凤从天而降,用凤喙叼住缚凤网。一使力,生生的把黄凤凰往神木方向拖去。
我和雨汀两人好不容易在半空定住身形,忙飞向神木。只见黄凤凰精疲力竭地缩成一团躺在网中,美丽的凤目一开一阖,哀哀地叫着。我一见,忍不住落下泪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哭啊。”雨汀一见我落泪,立时慌了手脚,忙安慰我。
五百年和凤凰朝夕相处,怎么没有感情。眼看着这凤凰奄奄一息,我心里便如万针戳心一般痛。
“姐姐,我们再好好想想,许不是没有法子。要不我们去找观音大士。”雨汀想了想说。
我一听,是啊。现下只有观音大士可以救凤凰了。如果要上报天庭请人来,恐怕是来不及了。早知道昨日便去上报天庭。我不由心下大是后悔。
于是事不宜迟,我们俩变幻了身形,五彩神凤拖着缚凤网,径直向紫竹林飞去。五彩神凤飞得快,二三十丈的翅膀展开一拍,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在半路上,突然,雨汀大叫:“姐姐,快看。”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正有一片乌云般的东西往西南方向滚滚而去
“这是什么?”我问道。实在因为太远了,就只看到乌鸦鸦一片。
“姐姐,好像是天兵天将出动了。”雨汀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看。我一听,泄了气,这丫头,什么时候也不忘好奇一下。
“天兵天将这样大张旗帜地是去做什么呀。”雨汀不死心的问。
我还未答话,丹田中已经平息的真气,突然乱了起来。我不由苦笑,这些个天一直没好好调息,又碰上凤凰异常,气急攻心。难道我勤勤恳恳修炼几百年的”无双诀”,竟如此不堪那个魔道男子一击么。不过转念一想,当日我咬破舌尖,吐出灵血,必是伤了真元,在调养那几日吃了雨汀许多仙丹妙药仍不见大好,这想是我内伤一直不见起色的缘故。
雨汀见我没答话,回过头来看我脸色苍白。忙道:“姐姐,休息下吧,你这几日身子都没好。凤凰的事情不要着急了,有神凤大人前去,观音大士必会出手相救的。”
我刚想开口说我无碍,一张口就吐出一口淤血。雨汀大惊失色,忙拉着我下了云彩,择了一块干净宽敞的林间空地休息。
被雨汀塞了一嘴的丹药,我盘着腿,慢慢运起“无双诀”。运了几个周天,纷乱的真气才算平复下来。
我心焦凤凰是否有事,忙拉着雨汀就往紫竹林方向飞去。
突然眼前一花,两个人影闪到了跟前。我不由后退几步。定神一看。只见两个分别身着紫衣和黑衣的男子,挡在了我们的身前。
我还没看清楚是谁,突然那个紫衣男子凉凉的开了口:“巫女姐姐,怎么几日不见,你就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们兄弟两了呀。“
这句话轰地一声如平地惊雷般在我心里炸开。是他们两个!
我忙拉着雨汀再急步后退。雨汀被我拖得踉跄几步,嘟着嘴道:“姐姐,你干嘛,拉得我的手好痛啊。”
“雨汀,你再仔细看看,他们是魔。”我冷冷道。
上次,他们两个好计谋,一唱一合分散我的心神,尔后,突然发难,一招之内就把我制住了。枉费我修炼五百年还抵不过那黑衣男子出奇不意的一击。这两个魔道中人实在是阴险之极。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13
第九章
雨汀听后,却一声不响,眨眨灵动的大眼睛,上下把他两打量个遍。我则蓬起全身的灵力,淡淡的蓝色的灵光快速环绕在我的四周,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全身已经提高到最高戒备中。上次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生擒我,除了两人间天衣无缝的配合,其实他们的修为已经高出我许多倍,要不是有五彩神凤在旁,加上他们忌惮招来天兵天将,我早就万劫不复了。可是现在我重伤在身,雨汀道行浅薄,又天真烂谩。今日这次,怕是……
“姐姐,你看他们像是魔道中的坏蛋么。”雨汀浑不知大祸临头的模样,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
我一看,原来他们摘掉了面巾,露出两张极其相似的脸。如果光看他们两的样貌,而说他们是魔,不知情的人肯定是不信。
“嘿嘿,这个仙子妹妹好可爱啊。不像那个巫女姐姐那么冷冰冰的。”那个紫衣男子嬉皮笑脸地道,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小仙子妹妹,你看我们两不像魔道坏蛋么?”那紫衣男子笑嘻嘻得说道。雨汀不答,大大地朝他们两个做了个鬼脸。
我闻之不由皱起眉头,心下十分厌恶。再看那黑衣男子倒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那黑得仿佛不见底的眼眸看得我心里一阵一阵发冷。大敌当前,心神可不能乱。我忙默念起“无上静心咒”,登时,心里空灵一片,神志也清明起来,环绕我四周的灵力更加充盈。那黑衣男子见我灵力一振,不由微微有些吃惊。又看了看我。
“两位好本事,天兵天将已出动追击两位,两位还有闲情逸致在天庭闲逛么?”我出言讽刺道。
“巫女姐姐,我们本来是要走的,突然看到你,我们就留下来跟你打个招呼。想问你上次我那不会怜香惜玉的哥哥是否把你打伤了。”那紫衣男子依旧笑嘻嘻地道。
“你……”雨汀一听,再笨也明白上次就是他们两打伤了我。正欲答话,我忙拉住她护在我的身后,随意道:“不劳挂念,天庭仙丹妙药多得很,小女子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呵呵,那就好啊,远来是客,姐姐就委屈一下送一下我们兄弟两个吧”那紫衣男子哈哈一笑道,突然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手一前探,仿佛不经意来抓我的手。我早料到有这么一招,手里寒光闪过,翠玉萧当他面前劈下。
那紫衣男子招式还未见老,往下探的手立刻反手上抓,空手就要来躲我的翠玉萧。我堪堪避过。往后一跃,从怀中掏出白凌,那白凌呼地一声飞了出去,那白凌经我灵力贯注,如出水蛟龙般直击紫衣男子面门。他嘿嘿一笑,一个侧身,白凌便击空,我手一抖,白凌如有生命般横扫过去。
那紫衣男子哇的大叫:“姐姐,你好厉害哦。哥哥,你想看着我被人欺负么。”他边怪叫,边假装狼狈不堪地往地上一滚。
这条白凌才是真正的缚凤索,在天汲山,我闲来有空,就多修炼出一样法宝,平时也只是去追绑调皮的凤凰用的,而今用来对敌,倒也有几分声势。只是与那紫衣男子电光火石间的几招下来,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而以他的身手来看,他分明就是只守不攻。
我不由大怒,这紫衣男子实在是无赖之极,明明是来试探我的底细,偏生假装不堪一击。手里的白凌更加加紧力道,向他扫去。
那黑衣男子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双手抱在胸前,状似无事观战一般。听他弟弟连声怪叫,俊美的脸上神态未改,依旧冷冷冰冰。我不由着急起来。我重伤未愈,如此下去,肯定会露出马脚来。想着,朝雨汀一使眼色,示意她赶快逃跑示警。眼光一转,却看见那黑衣男子俊美的脸上突然露出讽刺的笑。我心一冷,心知有那黑衣男子在旁掠阵,我和雨汀两个人想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雨汀在旁干瞪着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帮忙,在旁边急得乱跳脚。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凤鸣。我精神一震,有了,有法子了!
那紫衣男子和黑衣男子均是一愣,但惊鄂的表情随即敛去,我神色一暗,两人城府好深,都是深沉不露的角色。那紫衣男子哈哈一笑:“姐姐,你功夫不错啊,可惜了……”话没说完,招式突然一变,反守为攻。他衣襟一带,浑厚的真气伴着强大的魔力,如潮水般向我压来,在他身边形成一片黑色的淡淡的雾气。我一惊,知道他的耐心已经用完。手中白凌一挥,缠向他的腰。白凌碰到那片黑色雾气,却仿佛碰到堵无形的墙,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
我脸上汗慢慢滴了下来,冲雨汀一摆手,雨汀清叱一声,飞身跃入。那黑衣男子似乎不动声色,我一看大喜。手中的白凌更加挥得呼呼生风。雨汀身材娇小,却甚是灵活多变,加入战团后,我的压力顿减。我正想抽手掏翠玉萧,突然雨汀惊叫一声。
原来,那紫衣男子一个欺身,摸了她的脸蛋。雨汀粉粉的俏脸涨得通红通红。捂着脸气得一声不吭。一撒手,朝那紫衣男子掷出一团白雾,那紫衣男子嘿嘿笑着,不慌不忙地闪身避开,好看的桃花眼还朝雨汀一眨。雨汀年纪小,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我忙跃到雨汀身边,状是无心地掏出翠玉萧,突然猛地朝天上掷去。那翠玉萧飞射出去,发出一声“呜”的鸣叫。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两个魔道男子变了颜色。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13
第十章
我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雨汀仍气得浑身发抖,银牙咬得紧紧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那紫衣男子,仿佛要用眼神把他身上挖个大洞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大敌当前,不能容我再多露破绽。
那紫衣男子突然收了笑脸,冷冷地道:“姐姐好聪明啊。你想引来凤凰来救你么?可惜啊,你碰到了我们兄弟两个!”说完,他右手虚抬,突然他身边的黑色雾气慢慢变成了紫色,越来越浓,强大的魔力,使他的衣襟无风自动,长长的束发如有生命般慢慢张牙舞爪起来。薄薄的双唇收敛了平时浪荡不羁的笑意,抿成冷酷的一线,俊美无双的脸上在紫色雾气的映衬下,更加邪魅无比,整个人犹如地狱来的恶魔散发着迫人的危险气息。他终于动了真怒了,没想到嬉笑的面具下的他竟是这样一副可怕的面孔。
一轮又一轮的魔力压得我和雨汀不得不慢慢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心头的恐惧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我的神经。我紧紧咬住下唇,生怕一张口就忍不住尖叫。雨汀已经吓的忘记哭泣,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犹如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魔。我扭头看雨汀的模样心里不由一痛。是我连累了雨汀,我死不足惜,可是雨汀那么天真什么都不懂,她跟这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想着,我心一横,把雨汀护在身后,双手形成一个真诀,一边催动自己身上仅存的灵力,苦苦抵抗紫衣男子一波又一波的魔力,一边暗念“无上静心咒”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受这邪魅的魔力所惑。
紫衣男子仿佛要证明他不怕我招来凤凰助阵,背着手不动声色,只是源源催动魔力,魔力形成如旋涡般的气场一点一点地消耗我的灵力。汗水一点一点滴在了地上,胸口的真气又开始紊乱起来,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支撑多久,但我知道他要等我们俩个开口屈服。这招猫捉老鼠的伎俩真真卑鄙无耻。
“东珩,走吧,跟她们斗你不累,我看着都觉得累了。时候不早了,不走来不及了。”在这危急关头,那黑衣男子突然开口道。
“哥哥,你今天怎么突然那么仁慈了呢。再过一会儿,那小巫女就灵力尽散而魂飞魄散了。”东珩冲着苦苦支撑的我嗜血地笑了笑。
“我只不过不想浪费我们的时间,走吧,跟她们两个废这功夫干什么。”黑衣男子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两只濒死的蚂蚁。
“哥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抓她们两个当挡箭牌么。”东珩不满地撇了撇嘴,突然手一挥,刚才还如海啸般魔力形成的气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头大汗地瘫软在地,浑身颤抖地看着他们两个,雨汀忙扶着我起来。他们太可怕了,回想第一次我能逃掉真是天大的运气。
“这样的小角色,我可不屑。没来由的污了我们魔道的威名。”黑衣男子不耐烦地说道:“那个狗屁不通的天兵统领叫展善的,难道我真会怕了他不成。”
“嘿嘿,他那倒是不怕。”东珩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嘿嘿笑道,“那这两个美人仙子怎么办?”他努努嘴指了指我和雨汀。正在此时,天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凤鸣。我精神一震,是五彩神凤的叫声。雨汀更是大乐。
那黑衣男子见我们两个神态,神情依旧冷冷冰冰的。但是我仿佛看见他嘴角若有若无扯出一丝微笑,再要仔细看时,却又没有,他依然是千年如一日般的冷肃。我疑心是自己眼花了。
“她们?”黑衣男子说着,突然就一个身影晃到我们面前。雨汀吓得尖叫起来,忙躲在我的身后。我紧张地看着他。他要干嘛?杀人灭口么?
“你也会怕么?”他黑色得深沉不见底的眼眸中映出我苍白的脸,和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前额。他有点玩味地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好痛,我皱眉挣扎开,但是始终挣不开他的铁婉。只好直直的盯着他。挺直的鼻梁,薄薄冷漠的唇。他的脸和那个叫东珩的十分相似,但是却又有股刚毅之气。不笑的时候,令人望而生畏,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王者之气。他到底是谁?我不由暗暗想道。
“你会怕么?”他又问了一遍。冷漠如冰的声音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寒。
“怕。”我干脆地答道。
“不,你不怕。你怕的是……她会被喀嚓。”他冷笑地摇了摇头,眼神抛向躲在我身后的雨汀,比划出一个残忍的动作。他知道我怕什么!
我闭紧想发抖的嘴唇。是的,我一个人不怕,但是我怕我身边的雨汀受连累。他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头?不动声色间就让人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的命暂且留着。”他松开钳制住我的手,淡漠的语气说着这话,仿佛是施舍给我们天大的恩赐。高大的身影在我们面前投下阴影。我逆光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强烈的霸气,他看起来如同黑暗中的神坻。
此时,五彩神凤已经在天上开始盘旋寻找我们。
他看了看神凤,忽然回过头来,对我说:“记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非常想看看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说完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就不慌不忙地隐入树林中。
“记住,我是魔君大公子东沂。”林中传来他冷冰冰的话语,还没回过神的我,愣愣地重复最后听来的话语:‘东沂……”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14
第十一章
“无名曰: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何则?非理不圣,非圣不理,理而为圣者,圣人不异理也。故天帝曰:般若当于何求?善吉曰:般若不可于色中求,亦不离于色中求。又曰:见缘起为见法,见法为见佛,斯则物我不异之效也。所以至人戢玄机于未兆,藏冥运于即化,总六合以镜心,一去来以成体。古今通,始终通,穷本极末,莫之与二。浩然大均,乃曰涅磐。”-———《涅磐无名论》
看到这里,我呼了口气,把手中的卷册,轻轻盖到腹部上,权当挡风。一边眯着眼睛一边晃着身下当做吊床的白凌。
那条白凌被我当成了小憩所用的吊床,正缚在神木高高如手臂粗壮的两根枝桠上。我一边晃动,一边看着寻来的书册。天汲山的午后还是有些许暖和的,我半闭着眼睛,如匹练般的长发垂了下去,在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照耀下闪着清亮的光泽。
离那日,有十几天了吧,我散漫地想着。垂着的眼裣被耀眼的阳光照着,眼前是一片血红血红的颜色。犹如那日我嘴角慢慢流出的鲜血,滴在白色的纱衣上,渐渐晕染开来。
最近真真是流年不利啊,我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天汲山的午后阳光点点打在我身上,隐约的天地灵气如婴孩般的手轻触着我。让我有些微微的痒。
“东沂?”我有点模糊不确定的喃喃自语,“难道我的天劫就是他么?”除去他的身份,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名字。我想完,又有些哑然失笑,他是魔啊。天界欲除之后快的大魔头,我关心他名字做甚么。
我晃了一阵子,突然想起什么,一个飞身翻下白凌,朝木屋飞去。进了门,一个圆如三张大汉手掌般大小,表面如玉石般坚硬玉润的大蛋安安静静地被架子架住放在了屋内的桌上。
那圆蛋面上似是透明,却偏又看不清里面,有时候看久了,便觉得里面有流云般的东西在流动着,摸上去却如玉石般坚硬。我小心地绕着它走了一圈,又有些无奈地坐在旁边。
这个蛋,是黄凤凰耗尽灵力所产下的,如果猜的不错,这只便是千年不遇的凤凰蛋。
人人都道凤凰是涅磐重生,却不知道凤凰是怎么样代代相传,而那只黄凤凰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耗尽浑身灵力,到头来只是为了产下这枚凤凰蛋,没想到凤凰产蛋过程艰险异常,要不是及时找观音大士施法救助,估计连蛋都没得产下,便一同消散了。难怪世人都不知道有凤凰蛋一说。而我掌侍凤使五百年,也只今碰到这次。
想到这,我却又忍不住想发笑,想想那日雨汀一见这蛋,好奇地东敲敲西打打,看着还是弄不明白,干脆抱起来发狠地啃了一口……结果,她牙疼了好几日。
这蛋可怎么处置才行?我黯然地想起那只已经魂飞魄散的黄凤凰,心下不由一阵难过。
正当我一阵发笑,一阵叹气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有些懒散道:“雨汀,进来吧,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礼了。”过了不久,敲门声再起。我不禁疑惑,这丫头怎么变得乖巧了?莫不是难道有别人来访?
我打开门,不由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此人。只见他恭谨有礼地立于门外,手中依旧拿着一卷书册,阳光从门外照来,给他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如第一次见他般,如月般清华的身姿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意,他不是誊书吏云安么?
“小仙云安特来拜访,不知清漓仙友是否方便?”他辑了一礼,声音如山泉般清澈朗朗。
我心中微叹,这样如月华般的人物在天庭中也是少之又少。我缓缓还了一礼,淡然笑道:“请进,云安仙友驾临,鄙处蓬荜生辉。”说罢,引他进来。
他坐下后,小心地放下手中卷册,才略有些随意地打量我的住所。我木屋中只有一张翠竹制的小小方形茶几,配两三把椅凳,屋稍后面竖个竹木屏风,把床遮隔着。平时我不怎么梳妆,但也在窗台前摆个梳妆台子,只是台面上只有木梳,菱镜各一把。这摆设倒是简单到有些寒碜了。
一看到他眼中的疑惑,我不禁道:“鄙处简陋不堪,让云安仙友见笑了。”
他看见架在屋内的圆蛋愣了愣,忽然笑道:“‘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清漓仙友也算是仙中之隐者了。”他的笑容真诚无比,我心中不由一动。
我倒了杯茶,奉到他手边,面上淡笑道:“哪里算什么隐者,就是地方僻静而已,我性喜素色,故不做那么多修饰。”
“这也有利于修行吧。”他接口道,捧起茶轻抿了一口。然后依旧端正地放下,坐着。
我一听面上不由有些许愧色。也许那日那两个魔道高手太强,我平日勤恳修炼的“无双诀”竟是不能抵挡。缚凤索在他们看来似乎也只是雕虫小技。连着这几天修养,我都提不起精神,内伤也时好时坏。
他见我不语,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卷册,递给我道:“日前听雨汀仙子说你又受了重伤,我便去天书部找了几本修行的册子。又去抄录了几副配制疗内伤药丸的方子,想你此处虽偏僻,却也是洞天福地之处,定有许多奇花异草,只是单吃没什么效果,不如制成丹丸效果更好。……”他还有些絮叨地拿着卷册,指点我哪些是可行的妙法
我看着他轮廓清朗俊逸的面庞,不由恍惚起来。心中的竟有股异样的感觉在慢慢升腾。他是不是曾经见过?仿佛是隔了几世记忆中的故人,却在我想要捕捉的时候又抓不出一丝头绪。
“咳咳。”他说完回头见我在神游之中,不禁尴尬地清嗓子。我一回神,却对上他那溢着温柔的眼眸。一时间两人愣了愣,都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别处。顿是屋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谢谢云安仙友关心,我会好好看看的。“我忙收回心绪,出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不谢,上次也亏清漓仙友指点,我才不至于误了差使。”他起身回礼:“这就不打扰仙友清修了,小仙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罢,走出木屋。
我看着他宽袍博带,衣袂飘飘,突然想到一句诗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想到下句,饶是我平日心如寒潭般平静无波,却也不禁臊红了脸。因为下句是
“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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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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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4
第十二章
“姐姐,快点过来,这边找找”雨汀大呼小叫地在前面招手,娇俏的身影犹如这瑶池里蟠桃园里的一朵娇艳的桃花。我微笑地摇摇头,慢慢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仔细欣赏着瑶池仙境。
云雾远远近近的缭绕,竟看不到瑶池的边际;说是花园,因为周围几乎都是低矮的植物,只在远处有几株大树,完全不符合自然植被分布特点,明显是人工栽培的结果。
奇怪的是,在这瑶池居然感受到这里空气的异常清新。原以为天汲山的空气已经清洁到了极致,没想到这里的空气,竟能有一种让人呼吸间直欲飘浮的快感,想是瑶池里所种的珍稀花草所散出的灵力和药力所致。
放眼望去各种奇花异草在园中争奇斗艳。本来在天汲山我就对各种植物并不陌生,但是在这花园里的真是见所未见。
有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花卉,也有并不出奇状如野草的植物,有的植物旁还有珍奇动物陪伴守候,头顶一颗大如鸽蛋红色肉球的蛤蟆、细如棉线的金色小蛇、全身赤红口中含火的鸟……还有溪水流过园中,形成小湖,里面有奇怪的生物游动,有的体型象蛇却有四足,有的鱼身蛇尾,有的则象长了翅膀的鲤鱼,还忽然“拨喇喇”一声冲出水面,在半空震翅飞翔,吓了我一跳……
目不暇接着,真算是大开了眼界。
这瑶池是王母最心爱的园子,闲杂人等没有许可是不能进去的。就连雨汀这莳花仙子平日也不能随意进出,需禀明上头管园的土地公。上次我在瑶池巧遇广陵仙子的竹园也并非真正的瑶池内园,只是瑶池边缘的僻静之地。前日云安给我的方子里有一味药叫“紫蔓”,这药名虽然普通,但在天汲山却是没有,雨汀知道后立马要拉我到瑶池来寻。我怕她卤莽行事犯了天规,先是上报了王母娘娘禀明原由才得以入内。
“雨汀妹妹,可要小心些,莫要采错了,采错了可是要受罚的。”我不放心叮嘱道。
“不会,不会,我哪能那么笨呢。这‘紫蔓’我可是认得的。”雨汀不以为意道。说着又走到另一边四处张望。
突然花丛深处传来一阵啜泣声,我心里不由大是疑惑,是谁会在这瑶池哭泣呢。待要看清楚的时候,却又被一株高大的梨木挡住,于是向雨汀招了招手,绕过开满梨花梨树,看到一个小女孩模样正倒在地上抽泣。
“这位妹妹怎么了?”雨汀已急急忙忙奔过去想要扶起她。却在近她身前,“呀!”地大叫一声。
我此时也已走到她跟前,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那女孩身上竟细细地缠着长着尖利草刺的藤蔓,她稍微一动弹,那刺就深深的扎入她的皮肤,沁出一颗颗豆大的血珠,那血点点滴滴染得她身上那粉白的衣裙上如开了一朵朵小红梅,煞是可怖。
雨汀大急,忙掏出平日里常用的花剪来,要剪断它。我也忙拿出手绢缠在手上帮忙扶她起来。
只见她长着尖尖的瓜子脸蛋,眉目清秀可人,只是两眼已是红肿不堪,想是哭了许久。一看见我们俩,她却如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推开,我和雨汀一个冷不防被她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啊,痛死我了。”雨汀被推得一屁股跌翻在地,忍不住抱怨连连。
我站起来,想是那女孩子是受了惊吓,便柔声安慰她说:“妹妹,我们不是坏人,莫要害怕。”
“你们,你们,不要管我。”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肿胀的眼睛里还蓄着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位妹妹怎么了,我们是来帮你剪开这藤蔓的,你怕什么?”雨汀不解道,做势便要剪她身上的藤蔓。
那女孩一惊,忙往后缩。她这一动,扯动身上的藤蔓,疼得她连连抽气。
“妹妹莫要乱动,让我们帮你剪开又有何不可?”我忙道。
“你们……我……你们莫要管我,速速离去才是。”她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
“妹妹,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旦说无妨。只是这藤蔓先剪了再说。”我安慰道。她惊惧地看了看我和雨汀,想是被那藤蔓缠得太疼了,犹豫了一阵子便点头答应了。
雨汀见她点头,早耐不住性子,挥着手中的花剪,一阵乱剪。我也忙把那剪下的细细的藤蔓扔到一旁。
没想到那藤蔓虽小,却缠得十分紧,又非常多。我边弄边疑惑,若是不小心缠上的,怎么会缠得那么齐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缠上的。又或是这藤蔓是有了灵性不成?
正当我疑惑不解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喝:“谁准尔等剪开那小贱人身上的‘芳清草’的”
我和雨汀闻言一惊,均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宫装丽人远远站在八宝祥云彩上,说这话时,已怒气冲冲地按下云头,降了下来。
此时,我才看清楚,只见她体态娥娜多姿,如弱柳扶风,小小纤腰不盈一握,莹白如雪的肌肤,精致的琼鼻,真是一位倾国倾诚的佳人。她身着水湖蓝的宫装,精美异常的百花争春裙摆大大地铺开,在她身后拖曳着,越往上,越是紧身,更趁得她纤腰柳摆,楚楚动人。
我尚疑惑这位是何方神圣,却见雨汀已一把拉住我拜了下去:“莳花仙子同侍凤使见过牡丹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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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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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4
第十三章
见雨汀已经拉着我下拜,我才知道眼前这位丽人是王母娘娘跟前最受宠的牡丹仙子。
我微抬着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牡丹仙子。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骄矜和些许可见的鄙夷。
她怒哼一声:”是谁准尔等把那小贱人身上的’芳清草’给剪了?”话音刚落,雨汀挣了几下,想要站起来。我忙拉她一下。才慢慢站起来。
“我们见这位妹妹身上疼得厉害,就自作主张给剪了。谁想这瑶池圣地,怎么会有这么伤人的藤蔓呢,要是让王母娘娘知道了,那还不一早拔掉了。”,牡丹仙子一听我的话外音,脸色越变越难看。
在天庭,上仙擅自对天庭宫人私自惩戒是犯天轨的,只是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以牡丹仙子在王母娘娘面前的风头来看,大不了只是一顿训斥,但就算是训斥,以她的性子肯定吃不消。
我装做没看见她难看的脸色,径直说下去:“再说了,这妹妹那么小,不懂事是肯定的,牡丹仙子身为上仙教导一下是没错的,但是大人有大量,就不必和她一般计较了,可好?”
听我说到最后,她的脸上神色就慢慢舒展开来。瞥了一眼抖抖簌簌的小女孩,哼了一声。道:“这次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再罚她也换不回我那件团绣百褶裙了。要知道,这是要在王母娘娘宴席上穿的,揭了她的皮都换不回来。”
说到最后语气竟是转恶。可能是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裙子被一个小丫头给弄坏了缘故,说着,又狠狠瞪了她一下。
吓得那小女孩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我心中暗是摇头,那女孩平日肯定没少吃牡丹仙子的苦头,要不也不会怕成这样。
雨汀又是一动,我知道她易冲动鲁莽,忙捏了她的手一下。淡笑道:“仙子的风姿在这九重天上无人能及,就算穿着普通也是艳压群芳,何必耿耿于怀一件衣裙呢。”
牡丹仙子扬了扬精致的小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到我赤足未及片缕,脸上忍不住绽出轻蔑的笑意来,曼声问道:“这位妹妹可真面生,怎么百花园都没见过?看这身打扮倒像是异族女子,呵呵,怎么天庭什么时候也收容异族修道者么。”说着她妙目一转,看到敢怒不敢言的雨汀,顿时又吃吃娇笑道:“莳花仙子平时伶牙俐齿的,怎么个今天就不说话了。”
雨汀怒极反笑道:“仙子姐姐今天威风八面,小仙怕像那位犯错的妹妹一样犯了错,受了罚,到时候可不是芳清草缠身那么简单,我受罚事小,万一完不成王母娘娘交代下来的差事,问起来小仙可担当不起。”
牡丹仙子碰了个软钉子,不由悻悻,我心中腻烦透了这般夹枪带棒的说话,却又不能在脸上透露半分不耐,只能装着笑意看着她。雨汀早已经耐不住怒火,一个劲地踩脚底剪下的芳清草,仿佛有着多么令人讨厌的东西。
牡丹仙子一见如此情景,寻了个借口便洋洋得意地回去了。
她这一走,雨汀便如油锅里滴进了水珠子,炸开锅了。“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气焰?!”说着,还不解气地跺了跺脚。
我忙着帮那小女孩把身上的藤蔓摘了,一面正色地对雨汀说:“雨汀妹妹,你老是这般冲动鲁莽,以后定会闯了大祸。到时候姐姐远在天汲山也帮你不得。你看看今日她敢明目张胆地在瑶池私罚宫人,你就可知她的飞横跋扈。今日我们对她软硬兼施,想来她有段时间也不太敢找你和这位妹妹的麻烦,至于以后你可要小心才是。”
那女孩挣脱了藤蔓,立刻盈盈拜下,泣道:“今日真是谢谢两位姐姐为我开脱,不然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不受这苦呢。”
我和雨汀忙把她扶起来,雨汀愤愤道道:“妹妹也不必如此,就算做错了,怎么也不该让她这样逞凶啊。”
“对了妹妹叫什么名字啊。”我问道。
那小女孩涨了涨脸,又青白了一阵,才答道:“我叫芳清。”
“啊?你怎么也叫芳清?”我还未问出声,雨汀却已经大呼小叫起来。
芳清眼中蓄了泪,抽泣道:“我不小心把牡丹仙子的那件衣裳给弄破了一个小口子,本来以为无人知道,自己拿个针线小心缝一下便看不出来,没想到,不知怎么的,竟被看出来。牡丹仙子要罚我……我哀求不过,后来旁人嘴快,牡丹仙子知道了我叫芳清,突然笑起声来,说我的名字跟这芳清草是一般名字,要好好亲近一番,说着便施法令其缠上我,令我在这待着,过些时候自然会放了我,可是过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放我。要不是两位姐姐碰巧看见,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才好。”
说完又嘤嘤哭起来。
我听后心里一阵烦乱,怎么这瑶池圣地也有这等恃强凌弱的事,别的地方更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想来我在天汲山避世五百年,倒是福气了。原本好好的心情,在看到那芳清身上触目惊心犹如红梅的点点血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雨汀犹在一旁安慰芳清,我的思绪却飘到了别处,忽然想起云安那谨言慎行的模样和那日到天汲山拜访我,竟是心里一阵心酸一阵心喜。掏出怀中那方药单子,看着上面俊逸非凡的字,方才体会到他的一翻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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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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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4
第十四章
“这位姐姐,你看的是什么?”芳清见我出神,怯生生地问道。
我回过神来,见自己竟拿着那方子出神,不由大是尴尬忙随口道:“我是来找‘紫蔓’这类药,只是遍寻不着,所以有些为难。”
芳清听了却有些惊喜道:“姐姐,我知道‘紫蔓’在哪里,我带你去。”说着也不顾身上的伤,拉着我的手向瑶池深处走去。雨汀也连忙跟上。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在一处池边长满青苔的石头缝隙里,芳清指着一株毫不起眼的青灰色如藤蔓的低矮的小草说:“姐姐,那就是‘紫蔓’。”我定睛一看,那小草虽然不起眼,但是隐约间草的四周有些许灵光在流动,在这株草的末端还结着几颗灰扑扑的如黄豆般大小的果子,看来是错不了了。
我伸手正要采摘,忽然雨汀忙横过手挡住我。她道:“姐姐,小心点,这‘紫蔓’虽不起眼,但也有护草的灵物,莫让它咬伤你。还是我来吧。”说着,从随身带着的兜禳里掏出一把尺许长银光闪闪的三叉头小棒。往前一探,簌的一声,一道黑色的银光闪过。
我们仔细一看,是一头猴身狐尾通体银白的小家伙立在那株草前。它只有巴掌那么点点大,但麻雀虽小五脏六腑具全,一张小小的猴脸古灵精怪的,滴溜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我们三个不速之客,满是戒备的神气。
我见这灵兽虽小,但身上灵力充沛,看来竟是有些时日了。雨汀见它小巧可爱,又机灵异常,忍不住笑道:“它这么辛苦守侯,为的是这草上的几颗灵果,万一这果子被我们采摘了,不知道它会怎么生气呢。”
我和芳清一听,想象着这头小灵兽生气跳脚的模样,都撑不住笑起来了。芳清笑着,不小心扯动身上的伤,脸上忍不住泛起一阵青白。我忙拉了雨汀给她看伤。
雨汀忙放下那三头叉,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掏摸出一些丹丸药粉,我小心掀开芳清的衣服,只见她四肢上密密麻麻都是小血点,还有衣服里的没法看到的地方,想必也是一样。我心里一阵心疼,忙拧了块绢子擦了伤口,再接过雨汀递来的药粉细细搽上。芳清见我们如此待她,又忍不住抹起眼泪来,我和雨汀两人七手八脚地好不容易才哄着她破涕为笑。
忙了好一阵子才算把她伤口料理好。一抬头,却发现那只猴脸灵兽不但没有走,反而蹲坐在旁边,仿佛看得饶有兴致的摸样。
芳清身上伤痛大减,毕竟年纪还是小,孩子心性也起来了,忍不住逗那灵兽:“我们把你的果子摘了,你可不许生气啊。”说着,做势要摘那果子。没想到那灵兽仿佛听懂人语般,骨碌着一双大眼睛,真的不动。
芳清大奇,真的摘了一个便停手。那猴脸灵兽只是看着,并未有动作。芳清又好奇地慢慢伸手摘了一个。那灵兽也只是吱吱叫了两声,还是不动。
我们三人一看啧啧称奇,想是那灵兽知道我们要那灵果治伤,便不加阻拦,连着雨汀的法宝三头小银叉都没机会展示一下。
三人笑够了,拿了“紫蔓”果笑语焉焉地出了瑶池,之前牡丹仙子的骄横早抛了一边去。
出了瑶池,忽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叫住我们三人。我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胡子长及垂地,满面慈祥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笑咪咪地看着我。我和芳清还未反应过来,那厢雨汀早就一蹦一跳地跑过去,缠着“土地爷爷,土地爷爷”的叫开了。我们才恍然大悟,这是瑶池的土地。
还没上前见礼,土地身后的一堵花墙转出个人来,我一看,不由喜道:“广陵仙子!”
广陵仙子轻移莲步,袅袅如烟般走上前来。淡笑着对我一颔首,也不说话,轻拉着我的手把起脉来。
我心下感动,知道她平日言语不多,但定是听闻我又受了重伤,想探知我的伤势如何。
我也不说话,只见广陵仙子微侧着螓首,把了一阵子皱了皱眉道:“清漓妹妹,你这伤倒真是奇怪,虽说是伤得重了些,但也不至于这几日调养下来都没什么效果。好也只是好个表象。莫不是你没去运功打座么?”
我脸一红,的确我是没那个心思去运功调息,平日也只是吃着雨汀送来的丹药。这几日纷纷扰扰,为着我两次受伤,而且都伤在那两个魔头手上,我在天庭的日子就清净不下来了。
雨汀一听,立刻蹦了过来,抓着我的手问:“姐姐,你真没运功疗伤啊,难怪我总觉得你脚步虚浮,你还不给我把脉,原来都是骗我来着。”
我听着雨汀又要一阵唠叨,忙寻了借口撇了她拉着广陵仙子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广陵仙子由着我带到那日的寒潭边,那寒潭平静幽深的潭面上慢慢升腾着轻如罗纱般的雾气,把潭边的景致弄得入梦似幻。
广陵仙子和我立在潭边,潭面上映着两抹清冷自怜的身影。
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清漓妹妹,你有何心结不妨跟我说说,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我今日特地来看你,可不是想看到你这般模样。”
我淡淡一笑,望着那潭中模糊不清的影子,有些迷茫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懒散,只是觉得心灰意冷。有种莫名的绝望。有时看着雨汀妹妹那股活泼的劲,就觉得十分羡慕。不知我何时有如她般没心没肺地活着才好。”
广陵仙子转过头来,定定地看住我:“对!就是要没心没肺地活着才对。就是要这样你才能熬过一个又一个一百年,两百年。”
我抬起头来,看见她的眼中有抹看不透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我叹了口气,席地坐在那潭边的石头上,伸出未曾穿过鞋的天足,轻轻点着那冰凉的寒潭水。忽想起那牡丹仙子见到我双脚眼中闪过的鄙夷的神色,不由摇头苦笑。
“我从何处来,又将向何处去,前尘往事纷纷扰扰,有时候竟不知身在何处,又有何处是我归宿。”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广陵仙子轻声念完淡然道:“天地况且不知其自身由何处来,又将向何处去,更何况我们这承天地恩泽而生的生灵更不知其本其源了。清漓妹妹何必拘泥于此呢?”
“心魔已生,再难静心了。清漓恐怕有负广陵姐姐所望了。”我道:“我自知我天劫已动。只是等着劫难来罢了。”
广陵仙子见说不动我,也默然而立。寒潭的清风轻轻拂过,吹得潭面上的薄雾也飘飘渺渺,仿佛一层轻愁般笼罩着。
我低头掬水,冷不防一张纸片轻轻的飘到了水面上,我不由啊的惊叫一声想去捞,广陵仙子却早一步飞身抄起。
她展开一看,不由咦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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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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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4
第十五章
广陵仙子展开那纸笺一看,不由咦地一声,她清澈如水的妙目朝我一转,再转到那方笺上,不由疑惑道:“清漓妹妹,这是谁给你的,看这字迹,仿佛是日前云安仙友给我的琴谱上的字似的,难道是他给你的么。”
我脸上定是升起两朵尴尬的红云了,我道:“是前日我在天汲山养伤时,云安仙友去探望我时给我的方子,说对我的伤有效果。广陵姐姐,这方子有什么不妥么。”
广陵仙子又仔细看了看那方子,郑重道:“不是不妥,这方子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也只是曾经有听一些散仙提过,你看这一味‘风河草’还有这味‘无荇花’都是有两面相反作用的草药,但是若是没有精通药性是断不敢给病患开的,而且你看看,他还细细注了一帖要吃几钱,看来真是这已失传很久的千金良方啊。”
我脸上的红云一点一点的消退,慢慢变得青白,仿佛血一点一点被抽干似的。原本以为云安为着我的伤势寻来这药方已经是有心,没想到这方子还真是得来不容易。天书部那浩如烟海的书库,一层又一层,三四丈那么高大的书架不计其数,他是怎么找出那几张薄薄的方子的?想到这,我的心竟隐隐约约有些痛。寂寞百年的我,冷淡不容他人亲近,就算是笑也是清清淡淡。对着雨汀,广陵两人,我也不懂自己几分真心,几分漠然。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能够让他为我这样费心?
瑶池寒潭边的薄雾远远近近的缭绕着,似梦似幻,我抬头望去,迷蒙一片,犹如我纷乱无措的心绪。
…………………………
在寒潭边静立片刻,广陵仙子便携着我的手,慢慢出了瑶池。雨汀和芳清早已回去。我正要和广陵做别,她却执意要送我一程,我心中一暖,知她是怕我伤势好在表面,万一路上复发,无人照应。遂不再言语。
行至半路,突然远远有人乘了祥云往我们奔来。待他们将要行至我们面前,我凝神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怎么又是他们。
只见两个宫人服饰的侍官已急急忙忙奔到我们面前,人还未到,便已喊道:“侍凤使,可找到你了,快快速速与我等走一遭。”广陵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两个宫人位份都比我低,却未行礼而直呼我。在天规甚严的天庭上,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我倒不在乎这个,只是想到他们来请我准没什么好事。
说起他们两个我印象深刻,那圆脸小眼的叫常喜,人如其名,一双小眼总是眯着,仿佛随时都在笑似的,另一个方脸的叫常安,倒无甚,只是一板一眼的有点奇怪。
那两名侍官行至跟前,一见广陵仙子均是愣了一下,忙恭敬地拜下请安:“拜见广陵仙子。”
广陵仙子冷冷淡淡道:“我可不敢受二位的叩拜,老远的就听二位似乎有要事在身。万一耽误了二位,我可不是罪该万死。”
两位宫人一听,面面相觑一番,心下疑惑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不问世事的仙子,常喜终究世故点,抬起眼,猛地看见广陵仙子拉住我的手,忽然恍然大悟。忙又拉着常安急急忙忙地朝我下拜道:“拜见侍凤使。天畿营有事要问询侍凤使,请随我等一同前去。”
广陵仙子冲他们冷冷哼了一声,对我道:“妹妹,我同你前去吧,万一有什么也有个照应。”
我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那常喜和常安忙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我心里苦笑,这两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怎么见着广陵仙子这样的上仙倒恭敬起来了。
只见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恭着腰,一边斟酌着字句跟广陵仙子攀谈:“广陵仙子琴艺真是这天庭的一绝啊,连王母娘娘都赞不绝口呢。前些天还听几位九天仙女说过,这次宴会定要再请广陵仙子去献上一曲呢。”
广陵听后倒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常喜又拍马道:“说真的,广陵仙子的琴艺再配上牡丹仙子的舞,那这次王母娘娘的宴会可真是比往次更不同些。说不定王母娘娘一高兴就会赏下什么旷世奇珍,那我们也会跟着沾沾光开开眼界啊。”说着一张胖脸闪闪发亮,仿佛赏下的旷世奇珍就在他眼前似的。
我一见,忍不住莞尔,这常喜也忒搞笑了吧,拍马屁能拍到他形神俱佳,在这天庭也少见的很。不过听他们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广陵仙子最近得王母娘娘青睐,难怪刚才常喜常安对她恭敬异常,连着对我也不敢如以前般放肆。我暗笑着回过头去,本以为广陵一定又是淡笑的模样,没想到她却是若有所思。我不禁纳闷。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我们一行人来到天畿营两扇高大雄伟的汉白玉大门前,那大门纹刻着两头虎虎生威的飞天虎,四周饰以祥云瑞气条纹。远远看去,两头彪悍的飞天虎守着这黑洞洞的大门口,仿佛跟活的似的,随时择人而噬,令人望而生畏。
我倒觉得有些讽刺,那些天畿营的天兵天将捉不到那两个魔道的魔头,倒是三番两次的来找我去问话,几次问不出什么结果,不由开始不耐烦起来,恼羞成怒。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给生生拆了泄愤。
还未容得我多想,我和广陵仙子便被迎了进去。照例是被引进一座大堂,照例是那位傲慢的审讯使,不同的是,盘衡不到一刻功夫,我们就被恭敬地送出门外。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平日不苟言笑的审讯使满面笑容的朝我们做辑做别,心里感叹连连。
“妹妹,你看看,这天庭也如尘世间般污浊呢。”广陵回过头来言语间微微有些冷意地道。
我沉默了一阵子,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广陵姐姐,今天可真亏了你,我才那么容易出了那个门。往日几次,可没这般轻松。”
“你不必谢我,要不是他们知道我在王母面前说得上话,恐怕今日我在于不在都是一样让妹妹你受委屈。”广陵两条清淡悠远的眉好看地皱起来,想了半天,才慢慢对我道:“妹妹,我知道你不屑此类做作。但我想到一条对你有好处,且与你说说,你看行不行。”
说着她贴耳过来,如此这般一番。我默默听了,有些了然地望着广陵仙子,过了许久许久,我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夕阳正斜斜的映照在这广袤的天宇,衬得这天地富丽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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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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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5
第十六章
“哥哥,你看这地方可真不错。吸口气都觉得舒服啊。”东珩一双桃花眼眯眯地笑着,一边吊儿郎当地四处看。
东沂不语,千年寒冰般的脸上透出郑重的神色,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竹林。这就是传说中的紫竹林了。
只见眼前的竹子根根如翠玉般青翠欲滴,天光一照,竟然是透明的。那枝叶挺拔秀气,经络分明,这也不算最奇特之处,最奇特的是,竹子最是易落叶的,但在这一片竹林,地上却是一片叶子也没有。在天光的照耀之下,那竹叶青翠透明,闪着迷人的青色。人称观音大士住在“紫竹林”里,但是眼前这竹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紫色。
东沂再仔细看,这片竹林每一株都向外四射出灵动的青光,只见青光外隐约有层紫光,如果从远处望去,就仿佛是一层淡淡的紫色舞气笼罩其中。
“紫气东来”,那么祥瑞的颜色,笼罩在这竹林之上,可见这片竹林的灵气是多么的强大。没有至纯至净的水土,怎么能养出这样灵力强大的竹子?
东沂冷笑一声,俊美无铸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轻磨一下脚底的泥土,伏下身子,捻起一撮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他轻轻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拍拍双手,眼中寒冰般的神色未减半分。
“哥哥,你在看什么?”东珩四处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看他哥哥的神色,又笑嘻嘻地问道:“哥哥,你发现什么了么。”
“也没什么。”东沂漫不经心地道。
“哦?这样——”东珩满脸地不相信,也学着他捻起一撮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平日满是戏谑的眼中划过一丝恍然。呵呵,原来如此啊,这个味道,没有七八分也像了五分了呢。
“哥哥,你可是有了什么头绪?”东珩也学着他哥哥东沂般拍拍双手,虽然手上纤尘未染。下颌轻佻地朝竹林深处一点。
“头绪?只是一点蛛丝马迹,并不能真的说明什么问题。”东沂冷然道。用这等手段,那人恐怕是费了不少心神吧。
“怎么?我们寻了那么久才寻到这一点蛛丝马迹么?那爹爹的毒怎么办?”东珩和他哥哥相似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我们可是冒着被宰的危险到天家的地盘上来找了。再找不到,我们两个人的名声算是完蛋了。”
“连爹爹都不懂这毒怎么解,当然没那么容易找到根源了。只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毒药的引子误打误撞倒让我们找到了,这毒倒是可以说解了大半。”东沂道。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妖异的蓝光,
那人居然以至纯至净的“天泉”之水来做药引,使得那毒药,似正似邪,非蛊非毒,异常难解。要不是他兄弟两个误打误撞到天庭四处找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找出这毒药的药引子。。有谁会想到这魔君中的魔毒其实是以天家之水配制而成的呢。
正当两人低头凝思的时候,嗖嗖两声,两支小巧的翠箭迎面而来。那两支翠箭劲力十足,夹着强大的灵力迎面而来。
东珩一见,夸张的哎呦一声,躲到了东沂身后,做出怕怕的神情,那双桃花眼里却满是不屑。
东沂见惯了他弟弟这般装疯卖傻,也不说话,左手虚抬,两支翠箭夹着破空之势就生生定在了他眼前,离他的眼睛只有半寸。
东沂轻轻扯了扯嘴角,魅惑的冷笑在他寒冰般的脸上绽开,本来俊美无铸的脸更令人不能直视。他左手再一抬,那两支翠箭就变成一滩绿色的粉末,细细洒到他的脚前。
只听得林间传来两声稚嫩的清斥,东沂眼前一晃闪出两个小小的人影,定睛一看,是头梳总角的两个青衣童子。
只见他们各手持一把寒光如水不盈一尺的短剑,那剑身明明晃晃地映出人影,当真是吹毛断发的天家仙剑;身上背着一副翠竹做的弓,弓身无甚华丽之处,甚至连纹饰都没有。身上的青衣纤尘不染,整整齐齐。活脱脱像一对双生子。
两个童子身量娇小,面上唇红齿白,但脸上神色却是严谨老成,让人生不出小视之心来。
东沂神色一凛,知道眼前这两个童子必是紫竹林的护林童子,那么,他们的行踪自然被人发现了。想着,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冰冷的眼神散发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杀气。
“嘿嘿,哥哥,这两个娃娃可长得可真俊啊。”东珩从东沂身后探出头来,冲那两个童子挤眉弄眼地嘿嘿笑道。那两个童子尚未说话,就只见他似乎没怎么动作,人已经欺身到跟前,忙大惊往后一退。两个童子平日吃住都在一起,修炼的法力和外家功夫都一模一样。这一退整齐划一,甚是好看,也亏得他们两个平日勤于修真,这一退,迅速至极,丝毫不见慌张,隐隐有大家风范。
东珩伸出的手陡然落了个空,却也不以为意。收回手对他大哥东沂道:“哥哥,这两个娃娃可真不好玩。”
那两个童子一听,也不答话,清喝一声:“魔道妖孽,擅入紫竹林者死!”挥剑就向东珩砍去。
东珩哇地一声怪叫,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细密的剑网中左穿右突。那两个童子心灵相通,招招使来竟是滴水不漏,剑网里灵力四射,越包越紧。东珩一看,足尖一点,飞身腾到半空,两个童子也紧随其上。三人在半空中斗将开来。
东沂眯着眼睛看着半空缠斗的三人。那两个青衣童子动作整齐,有如一人般。东珩虽未呈败像,但此地实在不能久留。
想着,他左手虚抬,手上幻化出两柄乌黑的匕首,薄薄的嘴唇轻念法诀,两把匕首迅速无声地朝两个童子射去。那去势比方才那童子射的箭快上十倍。
那匕首还未到两个童子跟前,就只听“峥峥”两声脆响,不知被什么物件打落,齐齐连柄没入地上。
东沂眼里寒光大盛,那眼中妖异的蓝光更加快速的在幽深的黑眸闪过。他当然看见是什么把他的匕首打落在地,是两片薄薄的,青翠欲滴的竹叶。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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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5
第十七章
“阿祢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远远近近地传来,仿佛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层层叠叠,声音有说不出的祥和宁静。整个竹林仿佛笼罩在一片温和祥瑞的气息中,竹叶无风自动,细细的枝叶轻轻相互碰动着发出动人的簌簌声音。
那佛号初闻还不觉得怎么,听在东沂东珩此类魔道中人耳朵里自然没有清心警醒,劝人向佛的作用,但是那声音却潺潺如小溪细流般延绵,竟让人觉得有无孔不入的感觉。
与东珩缠斗的两个青衣童子一听到佛号,木无表情的脸上立刻现出安详宁静的神色,足尖一点,一齐飘飘然向后退了三丈,席地而坐,默默念起经文来。
东珩正和他们二人如天罗地网般的剑阵斗得正酣,冷不防压力一减,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再一看这两个童子如着魔般念起经文,忍不住好笑,从半空降下,飘到他二人跟前,抬手在他二人面前调皮地挥了挥。那两个童子竟是连理也不理,如果东珩当头一把刀砍将下来恐怕他两个人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号传来,这次仿佛有人在耳边低声细语般,但偏偏如拳头般直直击入心脏。东沂心神一震,内息如脱缰的野马般开始乱窜。东珩更是禁受不住,脸上嬉笑的神色还未退去,就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东沂忙收聂心神,催动魔功,淡淡的黑雾开始萦绕在他四周。形成气场
“东珩,过来!”他头未抬,眼中的杀气冷冷地朝竹林深处蔓延。冰凉的杀气漫过那两个青衣童子身边,两个童子浑身一颤,脸上安详的神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白玉般的脸上豆大的冷汗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哥哥……”东珩狠狠地搽着嘴角的血丝,走到东沂身后。“哥哥,这个人好厉害。”
“当然厉害,不厉害怎么是紫竹林的主人。”东沂不带任何感情地道。继续缓缓催动魔功。那淡淡的雾气慢慢飘散出去,碰到那青翠欲滴的竹子,就如蚕吐丝般,包裹起来,那竹子被雾气所包,开始枯黄,挺拔的枝叶耷拉下来,最后变成毫无生气的铁灰色。
“你在我身后不要说话。”东沂不回头地对东珩道。“今次可不比往日,你想活着,最好快快见机给我滚回去。”他停了停,又道:“不对,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跟爹爹说我们找到那药引。我过些时候自然会回去。”
过些时候自然会回去?当我三岁小儿么?东珩听了,俊逸的脸上神色明灭不定。什么时候哥哥这样的人物也会怕了。不是,他不怕,他根本不怕。那年爹爹雷霆万钧的一掌朝他拍下来,哥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生生拦在他跟前,那么多的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爹爹见着伤错了人,修罗般唳气直冲霄汉,顿时天地变色,风云涌动。他发抖地抱着哥哥,无限畏惧地望着狂怒的爹爹,可是哥哥依然那副神色,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爹爹,那冰冷的眼睛里含着复杂至极的神色。那年他记得很清楚,哥哥流了那么多的血,多得仿佛那些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
东珩一张俊脸挂着惨笑道:“哥哥,你这可不对了。还没交手就灭了自己的威风,我再不济也是你弟弟,怎么能扔了你不管?难道我们魔道就没有义气么。哼哼,我就不信她能把我们俩怎么着了。”说到最后,面上满是阴鹫的神色。
东沂未再答话,心里不由大恼,知道他弟弟脾气古怪,再劝他撇了自己先逃定是比登天还难。这小子,嬉皮笑脸,满面不正经,平时一碰到苦差使,碰到惹不起的人物,脚底跟抹了油一般跑得不见人影,可是有时候犯起脾气来,却是比什么都难缠。
“阿弥陀佛!”第三声佛号传来,整片竹林仿佛唱响了佛音。顿时整个天地仿佛都澄澈安详起来。东沂的魔障一点一点地被逼退回来,枯萎的竹子慢慢重新变成翠绿,一根一根犹如重生般,颤抖着伸展起来。
东沂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催动魔功,只让自己施下的魔障缩到一丈左右,只堪堪罩住他和东珩两个人。
“哥哥,我想走也走不了了。”东珩忽然笑道,好看的嘴唇钩起邪魅的弧度。
东沂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一句话。东珩一听脸色一僵,笑意还没换下,整张脸就变成抽搐般难看。
“两位施主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暗箭伤人呢?”一声慈祥至极的声音从林中传出。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东沂冷冷地道。竹林那声音似乎沉默了一阵子。的确,两个护林童子偷袭在先。可是那两支竹箭劲力强劲,灵力充沛,破空之声可闻。用在东沂东珩这等魔道高手身上,伤是伤不到,只是警告而已。东沂射出的那两柄匕首却是无声无息,毫无任何花招要至其死命。要不是被竹叶打落,那两个粉雕玉啄般的童子身上肯定多了两个窟窿。可是不管怎样,论理上的确是护林童子偷袭在先,东沂挟恨报复在后。
“阿弥陀佛,善栽善栽,贫僧替他二人向两位施主谢罪。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那声音悠悠传出,说不出的好听祥和。
那两个童子一听,如冠玉般的小脸上,悔恨难当,忙齐齐跪下,口中称罪。东沂轻轻冷然一笑,并不答话。
“文青,文风。你二人既然知错,便速速去灵风台那边面壁悔过去吧。”说完,两个护林童子忙叩头领命,头也不回地去了。
忽然听得那竹林里有个清脆的童声不甘道:“观音大士,这般可会助长了这两个魔头的气焰。”
东沂一听,知道必定是那观音身边的金童玉女。当下也不再说话。
“阿弥陀佛。这两位施主虽是魔道中人,但是却也孝心可嘉,冒着风险到天家地界寻找解药医治其父,况且他二人兄弟情深,其力必能断金。金童,你怎么还是这般看不透呢。”观音和祥的声音娓娓道来,仿佛面前的不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而是一对兄亲弟恭的兄弟俩。
东沂浑身一震,他以为今日必是一场恶战,本想叫东珩先走,自己断后,却不想,东珩竟犯起脾气来,所以存了鱼死网破之心,没想到还未见到观音的面,便被她识破心思,不由冷然道:“观音大士果然是菩萨心肠,看这意思,似乎是不与我二人为难了?”
观音轻叹,那声叹气在寂静的竹林深处传来竟是格外萧索悲怜。
“你们走吧。速速离开天庭。莫再上来滋事。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今日不与两位施主为难,也望两位施主好自为知。去吧。”最后两个字传来,如海浪扑面,东沂心中一窒,知道观音手下留情,遂不答话,拉起东珩转身就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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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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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十八章
待一黑一紫的身影越飞越远,紫竹林里慢慢走出一位白衣乌发,慈眉善目的夫人。日月的光辉再艳丽夺目也不能与她周身上环绕的祥瑞气息同日而语。她赤脚走过的土地皆盛开了一朵朵洁白圣洁的白莲花。她眼中的悲天悯人如春雨甘露般滋润每一寸她看过的土地。。而此时,她这般慈悲的眼睛望着越行越远的两个身影,竟是有说不出的悲怜。
“观音菩萨,您为何要放这两个魔头下界?”她身边的金童恭敬而又有些不甘道。
“金童,原因刚才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万法皆有因,有因才有果。”观音大士口颂佛号,淡然转开眼神,慢慢向竹林深处走去。留下依然疑惑不解的金童在原地苦苦思索。
“何为正,何为邪?何为佛,何为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成佛与成魔均在一念之间。金童,你可明白了?”竹林深处传来观世音菩萨的敦敦教诲,慈祥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竹林。林中挺拔娇俏的翠竹轻轻随风轻摆,一时间竹林清净无语。
……
“哥哥,你刚才说了句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东珩被他哥哥东沂拖在半空中一路前行,脚下是层层叠叠的云海,还有隐约可见陡峭的山峰飞掠而过。他们正往下界飞去。
东沂头也不回冷冷道:“你不是听见了么,还要我重复一遍么?”
东珩神情古怪道:“听见是听见了,可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字面上的意思。”
“那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忘记了。你再不闭嘴,小心引来天兵天将。“
东珩有些抓狂道:“你忘记了?!你说,平日装狗熊,今个装英雄倒装得蛮像的。你居然忘记了?!”
东沂身形不停,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看着东珩抓狂的脸色,道:“我说错了?”然后若有所思再道:“我应该没说错吧。”
“哥哥!!!!”
“恩。”
“你要道歉!”
“……”
“哥哥,你抓痛我了,哇,……呜呜,你捂我的嘴巴干嘛?!呜呜”
……
天汲山上,瓮风谷中的一处僻静幽深的泉水旁。
“姐姐,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雨汀一蹦一跳地来到我眼前。
我悄悄抹去唇边的血丝,定了定神,回过头去强笑道:“雨汀妹妹,你给我带来什么好东西了。”瓮风谷中,山风阵阵吹来,如其名般,风从谷口吹入,仿佛吹入瓮中打个旋又吹出去了。如水的长发被山风吹得四散开来。我伸手掠了掠两侧的长发。微笑地看着雨汀。
这泉水边是我日常修炼地方,泉水潺潺,林深幽静,加上天汲山本来就是个灵力充盈的灵山,而这泉水清得幽蓝,更是难得的灵泉之水
每天修炼完,我都爱在这泉水旁洗去一身的疲惫。洗久后发现全身的肌肤更加晶莹白皙。头发也更加乌黑弹亮起来。雨汀自从知道这个地方后,便时不时地跑来找我,顺便也来洗一洗。只是性急的她,老是朝我抱怨怎么不见效果。
我也只是抿嘴偷笑她那爱美的劲头。这次她兴冲冲跑来,不知道又有什么新花样给我看。
雨汀兴奋的小脸红通通的,如同那可爱的苹果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她故作神秘道:“姐姐,你快猜啊。”
我笑了笑,故意道:“吃的,你这丫头最爱吃的玉青酥饼。”
“不对,不对,姐姐你再猜猜。”雨汀有些得意道。
“猜不出来,不猜了,反正也没什么好东西。”我逗她道。
“你看看。”雨汀果然受不得激,忙伸手给我看,晶莹玉润的手心里有一颗朱红的丹药。那丹药味道清新扑鼻,一闻沁人心脾。一看就是仙家的灵丹妙药。
我苦着脸道:“雨汀,你怎么又拿些丹药给我吃,莫不是嫌我吃的药不够多么。我可不想再吃了。你可要饶了我罢”
“姐姐,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从个云游的散仙那拿来的药啊,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快快吃下去。”雨汀着急道,两个骨碌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自从上次我和她遇袭后,她就认定是她连累了我,因此对我的伤更加格外上心。不出一两日便拿些药丸给我吃。我不吃她还会生气不理我。搞得我好笑又无奈。
“我等些时候再吃。上次云安仙友给我的方子,我还没按量吃完呢。再立刻吃下这丹药,怕会相冲。”我淡笑着转移话题。
“那个书呆子的方子估计不可信,他懂什么药理?姐姐,你还是不要按他的方子吃药,吃我给你配的。”雨汀不以为然道。
“你上次不是说这方子是有效果的,还跟我去寻药炼成丹丸么?”我笑笑道。
“姐姐,可是你看你吃了都没效果,还是不要吃了。”雨汀急急道。
我脸色一僵,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嫣红。随即又淡笑道:“妹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精神也不错。我的伤真的没什么大碍。吃了药就好了。”
“姐姐……”雨汀又要往下说下去,我忙岔开道:“好了,你这药我吃还不行么。我打坐完就吃。你去看看那凤凰蛋怎么样了,好象今天颜色又变了变。”
果然雨汀忍不住好奇,得了我的保证,高兴的跑去了。
我微笑地看着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山道处,顿时一个撑不住,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老是吐血,我这伤……我望着那幽蓝的泉水,水中荡漾着映出我的面容。苍白的脸上挂着抹不自然的嫣红,倒给我平添了几分娇媚。
呵呵,我轻笑。这模样倒有几分病西施的样子。我慢慢搽去唇边的血迹,观音菩萨的话又如在我耳边。
“清漓,无双诀,你还是不要再炼了。……”
观音菩萨,我不能不炼啊。饮鸩止渴也好,急功近利也罢,如果我不炼,我怎么能知道夜夜困绕我的那些梦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我的天劫已到,就让我去应这个劫难吧。
一阵山风吹过,传来天汲山峰群凤快乐的鸣叫。那风吹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我的面容在水中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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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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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十九章
水中我的面容渐渐模糊,风停了,倒影又慢慢清晰,映出我如珍珠般莹白闪烁着微白光芒的倾城的身姿。我有些怅然地看着。心里竟莫名有些酸楚。
广陵仙子说错了,天地不知其本其源,人如何连起码的根本都不知道?夜夜缠绕我的梦魇扰得我身心俱疲,不能知道这梦魇出自何处,我就算长生不死又有何可庆幸的?
观音也说错了,前世悲苦,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忘却,我忘记了前世从何处而来,我又将去向何处而去。那么我的前世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经历?
“清漓,这无双诀,你还是不要再炼了。”那日,观音菩萨慈悲的面容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她怜悯地看着我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她赤裸的脚边。观音菩萨……也是未穿鞋的,我忍着口中几乎要喷泊而出的鲜血,忽然有些恍惚地想着。
是的,在天庭中,很多大仙从未穿过鞋子,可是,像我这般,非僧非道,类似异族的修真者真的是异类,所以我的出现每每令他们侧目,议论,耳语,蔑笑……久而久之,我便不再出现在天庭,只是默默守着天汲山,守着那群凤凰。这一过就是五百年,五百年啊,久到我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那日,雨汀难得不多话,扶着我拜倒在观音菩萨跟前。“观音菩萨,你快救救姐姐,她又被那两个魔头伤到了。都怪我,呜呜,要不是我,她也不会伤那么重。”她说到最后有些哽咽道。真是个傻丫头。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口颂佛号,伸出羊脂玉般的莲花指,轻轻按在我的额头,顿时一股浑厚强劲的灵力如天汲山最最清澈的山泉般,流入我的五脏六腑,平息了我体内汹涌的内息。我的灵力和真气如百川归海般,开始循环有序的流动起来。血慢慢止住了,苍白的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雨汀高兴得俏脸通红,连立在不远处的五彩神凤肃立戒备的神色仿佛也轻松许多,歪着大大美丽的凤首,认真的看着我。
我脸上一热,心中更是感动不已。他们都是真正关心我的。这天庭并没有想象中冷漠。抬头看向施法的观音菩萨,只见她抬起了然慈悲的双眼,朝我一笑,那圣洁的笑,如春日般和煦的暖风扫掉我心中多日来的阴霾。我的心也跟着欢喜起来。简单的欢喜,仿佛天地生机勃勃,万物复苏那最初的喜悦。
“清漓,你的无双诀,还是不要再炼了,”观音又道:“你上次为救黄凤凰,硬是咬破舌尖,吐出灵血,这本是仙家大忌。这次又拼尽全力,催动真气和灵力去抵挡那魔障。那魔头本是要你油尽灯枯再下杀手,这次虽半途停手,可是你已伤及元神。我只能为你治其伤的七分,剩下三分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说到这里,观音菩萨凝神静思了一会,丰润慈祥的脸庞轻轻低下来,看破众生相的眼神透过我的身体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我突然间想,为什么观音能够慈悲,也许只是因为她看得到未来。芸芸众生之所以有悲欢,有爱仇,都只因看不破。
看破了,就是寂灭。
因为寂灭,所以慈悲。
在佛的眼中,我和一棵花一棵草没有任何分别。
“你这无双诀,修炼起来非佛非道,没有旁人可以指点你,引导你。所以是以你修炼五百年进益缓慢的缘故。早知道当初你位列仙班,就不该给你这本上古秘籍去参悟。本以为以你的资质,这本秘籍可以让你成大业,没想到,却是种下了祸根。现在也晚了。你炼到第几层?”观音柔声问道。
“第七层。”我恭谨地答道。两旁柔滑顺美的长发轻轻滑到脸的两旁,
“已经第七层了。你的灵血已破,这本无双诀却是忌讳见血的,我怕你会……,算了。天命如此,我也不能逆天意而行。切记,不要再修炼了。有什么异常要记得前来告诉我。阿弥陀佛。”观音菩萨说完,
忽然又对我低头轻语道:“你是否已经想起一些前尘往事?”
观音菩萨知道了!我眼中满是惊异。
观音抬起头来悲怜地道:“我一点你额头就知道对你施的障已经破损,其实也不该让你忘却,只是既然答应了故人,就要做到。你也莫要妄去破这个障。要知道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只见雨汀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的模样。
那日,观音对我说了许久,如一位爱护有加的长者,对我敦敦劝导。可是我的心却依然不能平息。太多太多的疑问堵在我的胸口,闷得我脑袋发涨。只是我不能再问,也不会去问。似乎我天生便是如此的云淡风清,天大的事情都会去忍耐。可是我不问,因为我知道,有时候很多事情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那日我和雨汀挟着凤凰蛋,拜别了观音菩萨,一起回到了天汲山。雨汀遵照观音嘱咐,不许我再炼无双诀,也照料我的伤势。也亏得她两地来回奔波,每日都匆匆忙忙。反倒我却成了闲人一个。
只是,只是独自一人在天汲山上,每当群星升起挂满天幕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安眠,脑中总是有个地方是空落落的,记忆如同决开一个小口的堤坝,慢慢流出令我不安的洪流。里面有哭泣声,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娘柔美的面容,那么忧郁地看着我……还有鼓声,翻飞的白衣……
还有火光,对,还有火光。一条仿佛如巨蟒般蜿蜒的火光,一片如滔天般的火海……
这些都是什么?有谁可以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
……
一片青翠的叶子落在了水面上,弄皱了幽蓝平静的水面,也打断了我的散乱的思绪。我苦笑了下,静静对着水面梳起我的长发。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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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二十章
“运于其丹内,破而出;散而归,而后发。……”我摊开一册羊皮做成的卷册,轻声默念。那卷册已经是非常破旧不堪,乍一看上去,仿佛是一块破得不能再破的破布。羊皮卷上的字也不是用墨写的,而是呈朱褐色,我曾经小心查验一番,原来是用不知什么动物的血写成的,年深日久,变成了这个颜色。那羊皮卷上还零星散落着几点猩红的血迹。看上去更是有些可怖。真不知道当初这残破不堪,又有些血腥味道的“无双诀”怎么会被观音大士所得,又被保存赠与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撇开这些无关的杂念。又默了默已经烂熟于胸的口诀,才把这羊皮卷小心收起来,右手捏起莲花形,一道白光闪过,把羊皮卷密密的包裹在一层薄薄的白光里,把它保存起来。
盘膝坐好,左手掌心向上,贴在额头,手指形成一个法印形状,右手竖放在胸前,也是成一个法印。接着默运全身的真气,带以催动身体里的灵力。不久后,我周身外渐渐升腾出一缕缕白色的雾气。雾气渐渐越积越多,凝而不散,把我密密包裹起来。。
我慢慢进入无我的境界,真气与灵力如山泉穿流山川之间般流于我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从慢到快,从少到多,如百川归于大海。正当我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有个温柔和蔼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来:“清漓,我的女儿……。”
清漓,我的女儿……
是娘的声音!没有任何依据的,就算是隔了几世,隔了千万山水,我依然能清楚地认出娘的声音。娘呢?我的娘亲呢?她在哪里?我的心猛的一恸,内息开始紊乱,呼吸急促起来,脸上升起两朵异样的红云。
不,这是魔障!一定是魔障1
我极力按住心中强烈的不安。强行聚集真气,再次运行起灵力。可是脑海中那慈祥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清漓,娘好想你……”
我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热泪,不知道为何,心中涨满酸楚,差点呼出口:“娘亲,我也好想念你。”,娘的身影在一团迷雾中若隐若现,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不要去看,可是,偏偏心神不听使唤,紧紧追随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我紧闭着的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而下,滴到月白的纱衣上,如露珠般划动。浑身如筛子般,簌簌发抖,身上忽冷忽热,一会如置身万年寒冰中,一会如在火炉中烘烤。难受异常。我一遍一遍地默念口诀,试图压下脑中的幻觉,但是却不见任何成效。
忽然,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戾气,如毒蛇般攀上我的脑海。我心中大惊,知道自己已然走火入魔,百年功业就要毁于一旦,顿是面如土色。身如坠如冰窟。
“呔!‘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正当我苦苦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声如清泉般朗朗的颂经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后背一暖,有双温暖的手,正抵在我身后,慢慢把阳刚的内息注入我的体内,引导着我已经乱成一团的真气,有次序地行进。耳中传来的佛音一点一点的破了我的魔障。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的颂经声不知疲倦,竟然没有任何重复地往下念。
又过了许久,我缓缓睁开眼睛,回过头去,初时清晨的天光,已然变成红艳迤俪的晚霞。天家的玉宇永远那么澄澈,如画般的黄昏,摄人心魄。
我疑惑地看着眼前依然闭目念经的俊朗男子,他面上被黄昏的天光镀上一层红光,庄严肃穆,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
“云安,你怎么会在这?”我叹了口气问道。不用问也知道是雨汀这丫头告诉他的了。
云安张开双眼,收回抵在我背后的双手,那双手洁净白皙,修长有力度,又不失柔美。真的是骨骼清奇。他放松一笑,顿时,刚才还肃穆的俊颜生动起来。
“我来看望你。却不想……”云安平静地道。
“云安,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走火入魔了。”我感激地道。顺手捻了捻额头上已经有些汗湿的碎发。
云安浅浅的笑慢慢舒展开来,如雨后初霁的晴空,清新悠远。他摇头道:“此事不足道也,清漓仙友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只是刚才多有冒犯。还望不要介怀。”
我心中感激,却也只是淡笑不语。他却有些尴尬,轻咳了声,又问道:“上次我拿来的方子,你照吃了没?”
“吃了,我叫雨汀帮我制成丹丸,正吃着呢。在这我可多谢你。”我想到广陵对我说的话,不由郑重给他施了一礼。
“呀,这可使不得。”云安慌忙上前阻止,他的手刚碰到我的手,又慌忙缩了回去。一张清俊无双的脸上满是无措。
我脸上也一红。这个礼也只能做罢。只是手上他那碰到的肌肤仿佛被火烫般,热热的。心里竟有些异样的情素在动。
“清漓仙友,你的额头是怎么一回事?”我正沉吟,忽然听得云安疑惑地道。
我也正自疑惑,不由手抚上额头。只觉额头有点微微发热,我心里不由羞然,该不会是脸红到额头上去吧。
云安见我一脸迷糊,不由指了指水。我轻移莲步,照了照,照了半天,才隐约发现自己的额头有个三瓣如花瓣形状的红印,那红印小而淡,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把眼光移到云安处,他也一脸茫然。
良久,他忽然道:“其实这个样子,倒像是下界凡间女子所贴的花钿。也挺好看的。”
我一愣,心里忽然欢喜起来。偷眼看他,只见他有些不自然地四处张望。
正当我们相对无语的时候,有个调皮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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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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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二十一章
“你们在干什么啊?”雨汀那抹娇小的身影踏着一只奇怪的东西正飞一般冲到我们面前。她身着绛色纱裙,少了几分天真,却又增了不少娇艳。
说话间,她已经立在我们身前。跳下那脚下黑乎乎似兽非兽的东西,歪着可爱的脑袋上下打量着我们两个。
“说!你们在干什么?”忽然她俏脸一板,严肃地质问道。我和云安俱是一愣,两人惊讶地对望一眼,陡然间尴尬起来。
“扑哧!”雨汀突然笑起来,看着我俩惊讶的脸仿佛看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
“哈哈,你们……你们的表情好好笑哦。”雨汀笑得上气接不到下气的模样,那笑声清脆,把我们吓了一跳,连那团黑乎乎的动物也似乎不满得哼哼两声。我恍然大悟,不由恼羞成怒,佯做要打她。
雨汀忙笑着讨饶。好不容易她笑够了,忽然,她侧着脑袋望着云安笑道:“喂,书呆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望清漓姐姐啊?看不出来你对清漓姐姐还蛮关心的。”
云安一听,俊颜上一红,忙摆手道:“莳花仙子你可不要乱说,我这次是来问清漓仙友上次那药方子吃的可有效果?可没有别的什么。”
雨汀口无遮拦的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忙也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胡说。但是听云安那一解释,不知道为何心里觉得酸酸的。这样陌生的情绪让我心里一阵烦躁。我呼了口气,忙拉着雨汀问:“雨汀这是什么东西。你从何处抓来的?”
雨汀果然孩子心性,忙兴奋地拉着我到那团黑乎乎的动物前,指着它道:“姐姐,这是在我来的路上拣到的。乖得很,我看它跑得快,就把它抓来当我的坐骑了。你看看这是什么灵兽?”
我听雨汀讲得眉飞色舞,不由仔细打量这团黑乎乎的动物。只见它似乎没有脸,整个一团黑乎乎肉肉的,那肉一层一层的叠在身上,整个就仿佛是肉团子。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头,那个是尾巴,身上的毛极其短,我伸手一摸又硬又粗。
我心中正奇这动物怎么可能没有五官,后来再仔细一看,原来,它的鼻子眼睛全部是埋在那肉肉的夹层中,想来是从那缝隙中看东西的。我又翻检它的四肢,它四只脚爪却是精瘦,如铁般。想来这是它行动迅速的原因吧。
我查看完,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灵兽,但是越看越觉得这灵兽实在是丑得可爱。而且甚是温顺,任我翻检却不曾出声。
我摇了摇头,雨汀却得意非凡,她道:“这是‘无凫’,日行千里,性情却是最温顺不过了。不过我叫它‘小黑’,清漓姐姐,你看看,好不好玩。”
小黑?我不由“扑哧”笑出声来,方才的尴尬已经不见踪影,“好玩,你就知道玩,天庭那边的差使不要误了就行。”我笑着点着雨汀光洁的额头。
她吐了吐粉舌,笑道:“不会,我虽然贪玩,事情却是做完了才过来的。姐姐你可真罗嗦。”
“这头灵兽恐怕不是莳花仙子说的‘无凫’罢,虽然‘无凫’长像和眼前这头差不多,但性情却十分乖戾,喜食肉,而且那毛色也不是这等短粗,而是柔滑长顺。这恐怕是,《天鉴灵物考》里面那面说的‘羌骛’。”许久不曾出声的云安,突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雨汀一愣,不服气道:“书呆子,你倒懂得这个。”
云安郎然一笑,眉目舒展,自信道:“平日无事,就是在天书部看些奇谈杂事,故而懂一些。”
雨汀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辩驳,只好恼恨地跺跺脚。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一阵欣喜,忙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和云安俱是一愣,一头雾水。等到了不见雨汀那抹娇小的身影后,我们才回过神来。
我沉默了一阵,展颜对云安笑道:“还好云安你没把我偷偷修炼‘无双诀’的事情给雨汀知道,若是让她知道了,我非要受几日罪不可。”
云安无奈道:“就算想让她知道,也没机会,你看看她心急火燎的模样,说不上两句话又不见人影了。”
我也是一笑,沉吟了一会问道:“云安你在天书部任职,可否帮我查一查这无双诀是怎么个由来。我最近修炼这第七层的时候总是力不从心,几次甚至要走火入魔。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要知其意,就要追溯其本。你说呢。”
云安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我心中大定,有了云安的帮忙,天书部那些浩如烟海的文书,卷册我不必找得不知所云,虚耗时光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无语,林中的风簌簌吹过,那只奇怪的“羌骛”突然动了动,悉悉簌簌一阵,便直奔那泉边饮水。淅沥咕噜的,憨态可掬。仿佛渴了很久般。喝完后,淡蓝色的灵光萦绕在它四周,开始缓慢流动起来。一团蓝光下,它躲在其中竟是睡着了。
我抿嘴偷笑,云安一见也难得弯下腰,伸手抚摩那头“羌骛”。他的眼睛在落日的余辉的照射下眯起来,眼眸折射着琥珀般的棕色,是异常温暖的颜色。
我心里一叹,道:“这灵物倒真是无忧无虑。人若能如此该多快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说不定,这“羌骛”也是不快乐的。”云安淡淡道。琥珀般的眼睛里竟有丝丝的惆怅。
我一愣,恭谨守礼的云安,我竟是从未了解过他。
“你也不快乐么?云安。”我慢慢地道。云安冷然一笑,答非所问道:“我在书中是快乐的。”
我无语。
此时,不远处传来雨汀大呼小叫,这时候倒雨汀倒是用上了仙法。只见一道绛色光闪过,刚才还是百丈距离的雨汀已经站在我们面前。
“诺,给你看看,这个凤凰蛋要怎么个才能孵出凤凰来。”雨汀还没站稳,就急忙把手中提的包袱递到云安面前。
云安打开包袱,一颗已然变成蓝色的凤凰蛋立在他手掌上。云安苦笑了笑:“莳花仙子,你这不是折煞小生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拿就拿来了,万一有个闪失,你如何交代。原来是为这个,你不拿来,只要问我一句,我答你不就行了么。”
雨汀一想大是后悔,本想要给云安一个惊奇的。然后就有理由笑话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没想到啊……
雨汀大恼,骄横道:“我爱拿来就拿来。你倒说说看。”
云安仔细看了看,好半晌才吐出令雨汀气得吐血的话。
“不知道。”他似笑非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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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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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二十二章
“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此时我的手中捏着几册薄薄的卷册,斜着身子,有些慵懒地靠在神木下。
云安做事情如他的人一般,一丝不苟,最让人放心,自那日我拜托他后,不出两日,他便为我寻来了这几册。虽然资料不多,但是已经足够我细细品味。只是越看心下越是心凉。
我手上只是云安摘抄的一些关于巫祝的琐碎内容。如《姓氏考略》上说:“黄帝臣巫彭作医,为巫氏之始”;《风俗通》记载说:“凡氏于事,巫、卜、匠、陶是也”;以及《名贤氏族言行类稿》所说的:“殷有巫咸、巫贤,汉有冀州刺史巫健,又有巫都,著养性经也”。
这看似简单的字里行间,我却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上古,盘古开天辟地后,凡间之人,最先膜拜的不是佛不是道,而是——鬼。所以,每每在部落中都有一两个巫师主持祭祀等,巫者,能通鬼神,能医人。
上古的名医神巫,可以说都是其中最为出色的老祖宗。传说他灵力强大,医术精湛,能生死人,肉白骨。是巫者中惊才绝艳的一代宗师。这无双决据说就是他专门为巫女所著,自古就被被历代巫者奉为圣典。没想到居然被观音菩萨辗转所得,而今又在我手上。
鬼?!我抿紧了嫣红的唇,鬼,呵呵,我心里有些发冷地笑。说到底,我这修炼的是什么呢。难怪我需要极阴寒之地修炼才能有所进益,难怪我越练越觉得莫名的恐怖和些须日渐增长的戾气。这无双诀是专门为巫女所著,巫女,是用来事无形,这个无形恐怕就是鬼神吧。
而这本《无双诀》真的不能再修炼了么?观音菩萨肯定不会编个缘由来哄骗与我,只是她眉目之间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说的。我知道我问不出来,那只能等到我修炼到已经足够强大的无双诀才能破除这个障。
心中空落落的那块地方,只有真相才可以填满它。夜夜梦回间,耳中听得娘亲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我的心好痛好痛。为什么隔了几世还是不能忘怀,到底是为什么呢。
眼角的泪水清清冷冷地滴落,如天汲山的朝露般转瞬即失。我有些诧异地回过神来,我这又是做什么,五百年的凝神定息的功力到哪里去了?难道灵血已破,我就再也修炼不好无双诀么。想到这,我心中腾起一鼓不甘,勤勤恳恳的五百年难道就白费了?不,我一定要修炼好它。我一定要破观音给我设的障。
我腾地站起身来。衣带翩然若飞,犹如惊鸿一般。我捏紧了手中的卷册,如青葱般的手指节有些微微地泛青,我再也不做那般云淡风清的姿态,若真的不能破障,落得个走火入魔我也甘愿!
左手倏地一扬,一道白光从我指尖如花般绽放,飞出去的纸片在白光中变化成洁白的蝴蝶。翩翩围绕在我周围,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我乌发雪肤,立于其间,更称得我如一支清冷无双的白莲。
突然,远处传了一声清越的凤鸣,我一愣,看看日头,不对啊,还不到时辰。怎么回事,我忙飞身跃起,飞到神木的高处,只见五彩凤凰正当先飞来,巨大的身躯和那张开的羽翼,闪烁着五彩琉璃般的灵光,但似乎跟平日所见都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我有些纳闷。
五彩凤凰飞到神木前并不落上去,而是边叫边绕着神木慢慢地飞,一圈一圈,我疑惑地掏出翠玉萧。缓缓地吹起,五彩神凤听到一愣,美丽狭长的凤目朝我望过来,我不由大惊,她的眼睛居然是通红通红的,我忙仔细一打量,这才发现原来我觉得的不一样,是她通体的灵光之下,竟然隐约有股红色的光在她体内流窜,美丽的凤羽也掩盖不了这股红光。
难道,难道她要涅磐?
我大惊,还未思定,天边飞来天汲山放出的凤凰群,只见它们似乎不如往日般风风火火的,整个凤凰群里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它们低低的鸣叫,如同西天唱响的佛音般,让人忍不住也跟着觉得心中平安喜乐。
果然是要涅磐了。我又重新吹起萧,萧声转为平和喜悦,静静闭上眼睛,我想起了春雨的无声滋润,万物复苏,我想起夏夜的清凉宁静,蟋蟀声声。我想起秋之天高爽利,谷物金黄,我想起冬之白雪皑皑,那脚步踩在雪上,吱吱作响,无端地让人心喜。
我一心一意地吹着萧,和着群凤清丽的鸣叫,一点一点地把我和所有凤凰的灵力张开,如一块巨大的透明的罩把五彩凤凰罩住。
五彩凤凰仿佛知道我们心意似的,又转了一圈,点头示意,所有的凤凰呼啦一声,满满地把她围住,绕着她转了圈,又纷纷停在神木上,低低地鸣叫。天地间充满了祥瑞的气息。
五彩凤凰又慢慢飞了一圈,忽然双翅一震,一阵巨风迎面扑来,吹得我都快站不住脚,只见五彩凤凰飞快地往上飞去,越飞越高,她那巨大的身躯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个淡淡的白点,直到最后看不见任何影子。她到底飞得多高啊,九重青天上,难道又有一层青天?
我羡慕地看着,如果有一双翅膀,能飞到各个地方看看,也是好的。
正思索间,忽然整片天变得火红火红,天上慢慢落下闪着荧光的雪,我伸出手来,接住些须,只见这雪花如米粒般小,闪着淡淡的五彩荧光。好美啊。所有的凤凰都停止了鸣叫,肃穆地看着这些美丽的雪花。我知道,这些雪花就是五彩凤凰涅磐自燃的灰烬。
有什么样的美丽能与这样绝决的重生更美?!
雪花一点一点地落下,这天地都笼罩在淡淡的荧光之下,白芒芒一片,如梦似幻。一阵微风吹过,那雪花纷纷扬扬地打着旋,轻曼妖娆。我有些眩目地看着这些美丽的精灵,好美的雪,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摩这天地。风越来越大,我还来不及反映,只能紧紧抱着树枝。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美丽无双的凤凰,从天上俯冲下来。她变成六彩凤凰了。天啊,她的身躯足足有往日两倍大小,全身上下通身都是耀眼的灵光在闪动。美丽尊贵。凤凰头上的六彩凤冠骄傲地昭示着:
她是天地间最美丽,最骄傲的凤凰。
我欣喜无比,恍然间,六彩凤凰已经带着无比骄傲的姿态,张开巨大双翅,飞到神木上面,她昂首鸣叫一声,那声音无比清亮醇美,满树的凤凰也跟着欢欣鸣叫,她展翅一拍,带头向天边的太阳飞去,那艳丽无双的羽毛,带着夺尽天地间光彩的美,让我不能直视。满树的凤凰也跟着飞去。呼啦一声,遮天蔽日般从我身边经过。如一片锦绣的云海淹没了我。
它们在追随什么,是一种美丽还是一种信仰?我恍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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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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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二十三章
天历八万万又三千五百六十七年,五彩神凤涅磐重生为六彩神凤,奏报天庭,以达上听。天庭闻之大喜,特命六彩神凤接连三日都在瑶池供王母教化,赐福。王母娘娘慈悲,广施恩泽于天地。天庭自不必细说,凡间天灾人祸均消三月,顿时上天下地,天地间一片澄澈。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我为侍凤使五百年,勤恳守责,天庭另有嘉勉,特赐我连升两级,是为小仙。还赏赐不少珍宝法器。
彼时,我正在天汲山的神木木屋里,笑吟吟地看着雨汀瞪着大眼,好奇地看着红色玉盘上的法器惊叹连连。
“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啊,好漂亮啊。”雨汀拿着一个白脂玉瓶,瓶身修长婀娜,那瓶面的雕刻精美无比。
我笑着接过这瓶子,打开一看,一股清香顿时溢满木屋,这香气不同寻常,我心中大奇,仔细一看,居然只是一瓶净水。
雨汀看了看,疑惑不解道:“姐姐,这瓶水是什么?我想定是来历不凡吧。真香啊,洗澡时倒一些放进澡盆里,那样浑身也一定是香得紧的。”
我正拿着瓶子疑惑,却不想听到雨汀说道,强忍着笑,对雨汀道:“那你拿去洗澡时候用吧,我看天庭中,数你最会奢侈了。这样的水也敢拿来洗澡用了。”话还没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雨汀平日见我总是轻语浅笑,何时见我如此姿态,骇得撒腿就往门外跑,口中说道:“姐姐莫不是疯魔了,我赶紧去叫人来看看。”我忙一把抓住她。好不容易才忍着笑,道:“雨汀妹妹,我没疯,是你忒好笑了。这瓶至纯的真露,喝了可以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又可以清百毒,你就真想拿去洗澡用了?”雨汀听后,吐了吐粉色,嘿嘿笑着,道:“姐姐,你在天汲山又不常出门,懂得倒比我多得多。”
我嫣然一笑,道:“我懂得其实也不多,但是懂得这真露可不是拿来洗澡时用的。”雨汀还来不及反驳,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叹。
“只要喜欢,真的拿去洗澡用了也未免不可。”一道淡漠的话,轻轻地飘进屋里。
门无风自动,吱呀一声,广陵仙子清冷的身姿翩然而入。她依旧背着一那把古琴,玉姿仙颜,清冷的容色,竟让人心中顿生不敢仰望的感觉。
雨汀平日跟我没大没小的,对广陵倒是敬畏的很,见她出现,老实地打了个招呼,就跑了。
我淡笑地看着广陵,只笑不语。广陵仙子也是淡然一笑,径自走进来施施然坐了下来。轻轻解下背上的琴,望着我桌上的红玉盘中的法器笑道:“你也算有点出息了。能得了这几样法宝。”
我端上茶水,轻笑道:“姐姐是贬我还是赞我呢。若是外人听了广陵姐姐这样一番话,还不气跑了?”
“我这个人说话本是如此,你躲了这几百年也该在天庭露露脸了。这个机会倒是难得。可要好好把握。天汲山的岁月孤冷难熬,也难为你这几百年辛苦了。如果能得王母青睐,在天庭寻个好地方做个逍遥神仙也好。最不济也可以去姐姐那处做个伴。”广陵淡淡道,“你位列仙班机缘与别人不同,姐姐我怕你……”说到最后,平日淡漠如水的脸上闪过浓浓的忧虑。
我心下感动,却依旧笑道:“姐姐,你是想让我得到王母怜悯,帮我化一化这劫难么。”
广陵别过脸去,清美绝伦的侧脸上满是凄色:“妹妹,你平日都不吭一声,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既不能知道自己的过去,未来却又是凶险难测。在这天汲山几百年寂寞无人可以倾诉。难道你要养一辈子凤凰么?”
我默然不语,轻声道:“姐姐,如果可以的话,养凤凰倒也不错,我本来性子就是这样,这天汲山对我来说是避世的好地方。只是自从灵血出,观音设下的障已经破损,我不想想起前世都不行。夜夜梦魇缠身。……”
我停了停,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的无双诀修炼有异。想想就算了,就算说了也不顶用,还是看看再说。
广陵也沉默下来,她忽然伸手拿起红玉盘上的一把长剑,皓白如雪的手腕轻抖,一道青光闪过,寒光如水的剑身停在半空中,似是有生命般绕着我和广陵慢慢的飞着。最后停在我的身前。那剑身雪亮可鉴,我虽不擅用兵器却也心中十分喜欢。忙接过来仔细看。那剑柄上刻着两个小篆:幻清。原来这柄剑叫这个名字。我拿在手上,一阵冰凉的寒意由手臂延伸上来。我一运内息,阴寒的内力透到剑身上,那剑身青芒大涨。果然是件好兵器。
广陵仙子抬眼淡淡一扫,道:“没想到这把剑也是个灵物,既然它选择了你,你就好好用着她吧。日后防身也好。”她身形未动,素手又一扬,红玉盘上几枝珠钗齐齐飞到她手中。
她看了看我,又道:“妹妹,这几枝珠钗也精致,只是你头发未曾盘起。……”我接过话头说:“我不能盘发的。我是巫女。”
广陵了然地点点头,道:“天家的奇珍异宝不知有多少,但我看这赏赐下来的珍宝法器也就只有几件趁手的,其他的你先收着。以后说不定有用处,你说你夜夜梦魇缠身,到时候那个机会到了,你和我一同求王母赐你安神凝气的宝珠,就是了。”我一想,心中豁然开朗,如果能得一两件安神凝气的宝珠,那对我修炼无双诀肯定会有助益,到时候就不怕我会走火入魔了。
心中大定。脸上不由喜笑颜开。广陵见我如此,心下甚是疑惑,但她生性素淡,当下也不多问。
“姐姐,你看凤凰蛋,快点过来看。”门外传来雨汀大呼小叫的声音。我和广陵相视一眼,便飞身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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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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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6
第二十四章
我和广陵双双翩翩落下,如一白一青两只蝴蝶落在神木之下。还来不及问话,雨汀一见我们俩下来,忙拉着我们往山顶飞去。
一路上林木纷纷退后,我们三人脚踏祥云,风声呼呼从耳旁掠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山顶的温泉洞口。只见那洞口如猛兽口般黝黑巨大,洞外怪石嶙峋。一股股蒸腾的白色雾气汩汩冒出。空中还有些须硫磺的气味。
天汲山虽然在天庭中地处偏僻,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灵山圣地,巨木、灵兽、温泉、灵泉、清溪样样不少。所以我长住此处几百年也不觉得憋闷,闲时东走走西看看,便能发现许多绝妙的佳境。
闲话休提,却说雨汀拉着我们要进入这洞口,心急的她,一边念动法诀,几道紫色的光箭过处,白雾纷纷退散,顿时,我们三人眼前一亮,空阔幽深的山洞里满是晶莹的钟乳石倒挂在山洞的四壁上,奇形怪状,有的如人物,有的如灵兽怪物,栩栩如生真是造化神奇之处。三人来不及欣赏,便快步走向山洞深处的那股温泉。
上次云安来,雨汀不服气他什么都懂,拿了凤凰蛋去考究他,云安逗她说不知道,把雨汀气到差点吐血。后来云安才跟我提个醒,说天地间卵生都要母体用温度使之成型,如若能把这蛋放到一个恒温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孵化成凤凰。
于是我把凤凰蛋施法,定在了温泉水中央,这样即使是流水不息,亦不能使之碰碎破裂,而且水中有毒的热气与水汽也不能侵入蛋中。施法放置凤凰蛋容易,但是,温泉水的温度是否能让凤凰蛋孵化成形却是真的碰运气了。还好几日过去,凤凰蛋就开始慢慢变化,想来是我死马当活马医,误打误撞真的弄成功了。
三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到了山洞深处,只见我放在正在喷薄而出,如大汉腰粗般大小温泉出口的凤凰蛋已然变成了红色,外面七彩祥光环绕着,里面隐约有东西在抖动挣扎似的。难怪雨汀会大惊小怪。原来是凤凰要出世了。我见之大喜,忙念动法诀,一道白光托着我的身躯,飞到温泉上方,定住身形,我探首凑上前去仔细看。只觉得热浪扑面,灼热难当。
我大惊,这温泉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了。难道是凤凰出世的原因?我伸手向那火红的凤凰蛋探去,还未到近前,手上已经受不了热气。我皱了皱秀眉,还未及缩手,一股火龙从右边迅猛无比地朝我的手袭来。异变横生,我只得右手虚张,抄起温泉水,顿时温泉水柱如出水蛟龙,迎向火柱。水火不相融,只听得哧哧几声,火柱被灭,洞中腾起许多水汽。云雾缭绕,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突然袭击我。
我出手前已然看准方位,退到雨汀广陵身边,还来不及发问,就只听得雨汀突然尖声大叫,我抬头看去,冷不丁倒吸了口冷气,天啊,好大一条火蛇啊。
只见在山洞壁上的巨大的缝隙中,探出一个大如斗的巨蛇的三角头颅,那蛇碧眼幽深,人一眼望去,饶是在闷热的洞中依然觉得身上冷嗖嗖的,如置冰窖。它的额上有两个火红的肉瘤高高鼓起,看样子,这条巨蛇已经快修炼成蛟龙了。那巨大火蛇吐着赤红的信子,浑身的鳞片金光闪闪。蛇身高高撑起,竟是一副戒备打斗的姿态。
雨汀一见这巨蛇,尖叫连连只差没立刻晕过去,躲在我和广陵身后,瑟瑟发抖。广陵与我诧异地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这畜生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这天汲山虽然地处偏僻,但也有灵界护着,寻常凶猛的灵兽异物都难进入这山中,怕的是惊扰了凤凰群。
我略一思索,便已了然,对广陵道:“姐姐,这火蛇定是打了洞穿了过来的,加上它修炼时日长,也不怕这灵界。”
广陵皱了皱眉头道:“真不知道这畜生非要巴巴地过来,难道是想……”广陵还未说完,那火蛇已经慢慢向凤凰蛋处,爬去,边爬还边警戒地看着我们三人。
不好,我忙挥手一扬,雪白的缚凤索笔直地击向火蛇,那火蛇一惊,轰地又吐出一股火龙,眼中凶光陡然大盛,张大嘴巴,露出森森的两颗尖利的蛇牙,口中蛇蜒四流,其状可怖。我一击不成,看着这火蛇凶相大露,忍不住心里害怕,手中簌簌发抖。要知道天汲山灵兽都是温顺可人,何时见过如此凶猛巨大的火蛇?不要说雨汀害怕,我也怕得紧。
此时,耳中忽然听得广陵清叱一声,扬声道:“孽畜!几位仙人在此,容不得你撒野,还不快快退下!吾等怜你修炼不易,再不识相,便废去你的修为!”广陵容色清冷,周身青色祥光环绕,说出的话颇有威仪。那火蛇眼中凶光渐渐退去,但却依然不肯退后,眼中时不时地瞄着那凤凰蛋。颇是不甘心。
我恍然大悟,凤凰与火蛇本是天敌,凤凰每每以火蛇为食,食其肉,吞其火丹。人都道凤凰涅磐,以火重生,我想是凤凰吞食火丹到一定程度,体内火气横溢,便要焚其身,才得以重生。
天生万物,生生相克,凤凰吞吃火蛇,火蛇必然也能吃凤凰,只是凤凰得上天庇佑,是以几千年来,都未曾听过火蛇吃凤凰的事发生。
可是这情形。我不由焦急,时不时拿眼看向广陵。三人中,属广陵法力最为高强。雨汀年岁小,又怕成这样,我内息不稳,伤还未好。应付起这巨蛇也是吃力。这倒是其次,问题是我实在是怕这没腿的畜生。
广陵见我脸色煞白,知道我必是怕了这火蛇。凝神一想,右手捏起法诀,一道青光闪过,放在神木屋中的墨琴已经飞到她身前。广陵伸手按上琴面,左手一撩裙琚,端端正正地席地坐下,她伸手一拨,铿锵的琴音流泻而出,那火蛇一听,巨大的身子又缩了缩。
“孽障!还不快快退下。还不死心么?”广陵冷冷道,手上不停,琴音高昂急促,警告意味甚浓。我紧张地看着这火蛇,生怕它一个发狠就会择人而噬。雨汀说了句:“姐姐,快把这蛇赶走。”便已经如小兔般远远躲开。
广陵抿紧嘴唇,双手不停,琴声已经从警告至隐隐现出杀伐之气,那火蛇渐渐烦躁不安,既想退,又不甘愿。在凤凰蛋附近一直来回徘徊。那凤凰蛋越抖越凶,隐约有硬壳脆裂之声传来,那火蛇甚是灵敏,忽然火红的蛇信一吐,如箭般射向凤凰蛋。
“孽障!受死吧!”广陵怒喝道。手指一转,琴音顿时从无形变幻成有形,一声声幻化成箭形射到火蛇身上。那火蛇身上金色的鳞片坚硬异常,音箭射上后,铿铿做响,却是无法射穿它的躯干,只是把它的去势阻了一阻,火蛇身上疼痛,大吼一声就地滚了两滚,巨大的身躯把山洞中的钟乳石纷纷碰下来,扑簌扑簌地掉下来,有的滚到水中,激起无数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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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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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7
第二十五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广陵神色未变,冷冷道。如水的妙目冷得仿佛可以凝结成冰,左手如疾风般快速地抚着琴弦,右手食指轻点额头,一点淡青色荧光凝结在指尖上,广陵右手一扬,荧光化成一条长鞭飞舞而去。那鞭子上亮光闪闪,竟是布满细小埕亮的倒钩。
广陵一手琴一手长鞭,一心二用,看也不看,手腕一抖鞭子呼地飞舞过去。长鞭灵活,啪啪几声抽在巨蛇身上,刷地带下几片金色的鳞片。
那大蛇在广陵的双面夹击下,痛不可当,怒吼两声,眼中凶光大盛,巨大的尾巴啪的甩到山洞的墙壁,扫下一大片石头,又一甩尾巴,那些零碎的石头夹着雷霆之势纷纷朝我们飞来。
我闪身挡到广陵身前,手中缚凤索如九天仙子手中的彩带,漫天飞舞,顿时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牢牢挡在广陵与我身前。碎石头一挨上去,便被纷纷打落。
巨蛇见状,大吼一声,呼地吐出一股火柱,我和广陵如置火窖,那火过处,晶莹的钟乳石被烧得黝黑,广陵眼疾手快,长鞭鞭尾一转,扫上温泉水面,激起一道水障,把那火柱堪堪挡住。那温泉水已经变得滚烫,碰到火柱就迅速化为蒸腾的雾气,整个岩洞变得又闷又热。白舞弥漫。
我心中不由焦急,白雾中,巨蛇身子那闪闪的金光若隐若现,我凝神辨别方位,手中真气凝结,力透白凌。飞身一跃,清喝一声,白凌如凤舞九天般,曼妙无比地冲向正在抖动的凤凰蛋。扑地一声轻响,白凌如有生命般卷起凤凰蛋。我一得手,心中暗喜,手中白凌迅速抽回,忽然间,腥风扑面,那巨蛇竟然飞身越起,正张着巨大的蛇口恶狠狠的朝我咬来。
我人在半空,白凌还未收回,一时间看见这凶猛异常的火蛇扑来,眼中满是吓人的蛇口,还有那腥臭无比的蛇涎,吓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白凌。
“找死!”耳边听得广陵怒喝,接着只听得峥峥几声,我身边划过几道细如牛毛的丝线,那丝线细得仿佛不可见,但是却牢牢钉入巨蛇体内。
那火蛇痛得大吼,丝丝之声,充满山洞。砰的一声,从半空中跌下来,掉入温泉水中。渐起老高的的水花。
我忙抽回白凌,收自半途,突然手上一轻,原来那巨蛇落入水中不肯死心,巨大的蛇尾向上扫来,把我手中的白凌生生扫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白凌夹着凤凰蛋迅速地向温泉水落去。
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道青影闪过。抄住白凌,反手一抛,扔给我。我大喜,凤凰蛋总算保住。忙收就势收回白凌。那青影手中寒光闪闪,原来是广陵见我不支,飞身前来相助。她白玉般的细嫩手中紧捏着一束细丝,那细丝虽细,却是十分坚韧。那巨蛇在温泉中左翻右腾,怒吼连连,就是甩不开丝线缠身。
广陵看着温泉池水中的巨蛇冷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上仙多次给你机会,你都不懂得珍惜,难道要落得给形神俱毁的下场才甘心么。现在你若是妄动,本上仙手中的琴丝一勒,你就筋骨俱断,你倒是怕也不怕?”
那巨蛇渐渐安定下来,丝丝作响地盘在温泉旁。一双碧绿的蛇眼骨碌地看着眼前的广陵。不知是否真的听懂了。一仙一蛇就互相打量,气氛变得诡异。
我忙落下,怀中凤凰蛋咔嚓几声脆响,一片坚硬的蛋壳掉落下来。一道强劲的灵光从蛋中射出。我措不及防,惊呼一声,险些把凤凰蛋抛下。
广陵听得我呼叫,心神微分,正当此时,那巨蛇突然飞身越起,如闪电般袭向广陵。广陵一回头,只见巨大的蛇头已经逼到跟前,饶是她法力高强,也脸上勃然变色。
我见广陵身处险境,想也不想,揉身而上,一掌拍上巨蛇的脑袋,触手处都是滑腻的蛇鳞,我忍住心中恶心欲吐的感觉,源源催动内力。
耳边忽听得一声炸响,一股黄色的烟雾在巨蛇头上像菊花般炸开。我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这味道似乎是雄黄,果然,那巨蛇头忙偏了偏,说时迟那时快广陵眼中寒光一闪,扣动手中的琴丝,只听得哧哧几声响,一股浓郁的血喷得我满身满脸。
我还来不及惊叫,一口蛇血溅入我的口中,我难受得撇开怀中的凤凰蛋,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吐得连眼泪也流出来了。
过了一会,只觉得一双柔荑在我背上轻抚,我渐渐止住呕吐。抬起朦胧的泪眼,才刚想起身,忽然一个丑陋的黑黑呼的,不知是兽是人的小脑袋在我身旁,乌黑的大眼呆滞地看着我。我吓得一机灵,呀的尖叫一声,又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身体中退去。
“姐姐,这个……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慌忙起身抱住广陵。浑身酸软无力,想跑远点都跑不动。
‘莫怕,这恐怕就是雏凤凰了。”广陵轻抚我的背,柔声安慰我道。
过了许久,我渐渐定下心来。不由打量起眼前。只见巨蛇已经断成几截,巨大的蛇身把洞中的温泉池占得满满的。洞中满是血腥欲吐的气味。我胃中又一阵翻江倒海,忙捂住嘴巴。
“姐姐,快把这个吃下去。”雨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伸手递给我颗丹药。我忙服下。果然好多了。
“谢谢雨汀妹妹,那雄黄你是放的吧。还算你懂得帮一把,不会只躲在后面。”我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丝血色。
话音刚落,那奇形怪状的雏凤又摇摇摆摆走上前来。只见它浑身湿漉漉的,身上黑乎乎不知是兽毛还是羽毛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脑袋巨大,身子瘦小得可怜。细长的脖子支愣着巨大的脑袋,两只爪子又瘦又长,实在是奇怪之极。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占满了脑袋三分之一大。呆滞地直直盯着我看。
“两位姐姐,刚才好凶险啊。好在我突然想起蛇怕雄黄,不然可就糟糕了。对了,这只真的是凤凰么,实在是太丑了。跟小怪物一样。”雨汀直盯着地上的雏凤看,看得那只雏凤似乎有点害怕,不禁又向我靠了靠。我心中生出怜悯,冲那只被雨汀称为小怪物的雏凤招了招手。
它犹豫了一下,就摇摇摆摆地走到我身边,把大大的脑袋往我身上蹭。我微笑地看着它。它蹭了两下,忽然嘎嘎嘶哑地叫了几声。
“哇,声音那么难听,姐姐,你确定这只是凤凰吗?分明就是小怪物,以后就叫你小怪物!”雨汀孩子气地直朝那只雏凤嚷嚷。
吓得那只雏凤忙紧靠在我身边。广陵也淡淡笑着,仔细地收着手中的琴弦。
我心中不忍,嗔道:“雨汀妹妹,你小声点,吓坏它了。它哪里丑了,以后长大了,定是只美丽的凤凰。”我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它,道:“我看它额上有个月形标记,就叫它墨月吧。”
那只雏凤仿佛听懂一般,又冲着我嘎嘎叫了几声,憨态可掬。
我蹲下身子,轻轻碰了碰它额上的印记,笑道:“知道么,你就是凤凰墨月。”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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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8
第二十六章
凤凰墨月被我指尖点上额头,依然不懂闪避,只是瞪着乌黑大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心里微叹,人都道凤凰是天地间最美丽最灵敏的生灵。这凤凰墨月却是呆呆傻傻。也许是年岁幼小的缘故,抑或是我不懂得这孵化之法,坏了它的灵性,那就是我的责任了。想到此处,我心中更是不忍。
“广陵姐姐,这墨月怎么这个样子。可怎么办才好呢?”我问一旁的广陵。
“也许是心志未开的缘故吧。”广陵收好琴弦,随口说道。背起乌木琴就要往外走。山洞既湿闷又是满是血腥气味,广陵是爱洁之人,自然是巴不得快快离开。
我身上被蛇血溅得满身,雪白的纱衣几乎被染红一半,狼狈之极,看广陵要走,当下从随身小荷包里掏出细绳,绑在墨月身上,拉着它就要走。雨汀早就耐不住,已经捏起法诀,紫光倏忽闪过,不见人影。
我拉着墨月,正要走,忽然它定住身子,不肯往前走,朝着我又是一通嘎嘎乱叫。我顺它眼光看过,只见它只盯着温泉池中的火蛇。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家伙是肚子饿了想吃火蛇啊。
我无奈,只得带着它到池水边,温泉水热气蒸腾上来,那气味腥臭难闻。墨月也不以为意,啄了几块蛇肉,吃了个不亦乐乎。我闲极无聊,四处张望,忽见得那蛇的腹中隐约有红光闪烁。
我忙掏出缚凤索,往前一抛,缚住那段蛇身,拉到池边。只见那那蛇腹中有暗红暗红的光在闪烁。我手无利器,不由大皱眉头。心念微转,捏了个法诀,一道寒光闪过,我手中多了把利剑。是幻清剑。
我心里不由苦笑,这把利剑当时没想到要拿来对付火蛇,这个时候倒是拿来砍蛇尸了。真是浪费。一阵血腥味传来,我闻之欲呕。当下也不敢多待,忙提起剑,剖开蛇腹。这时洞外雨汀等不及,连连呼唤我出去。
我回道:“广陵姐姐,雨汀妹妹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下就走。”雨汀答应了,我听得脚步声远去。复又用力砍下,那把幻清端的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只一会儿,我便从蛇腹部中挖出一颗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丹。那红丹灵力四射,红光频频闪烁。
我大喜过望,知道这是难得的千年火蛇丹。没想到这墨月机缘这么好,才甫一出世就有这么大的火蛇内丹可以吃。真不知道它吃下去可以增加多少灵力,说不定就能把它的呆傻气给去掉了。
我也顾不得肮脏,忙走到埋头苦吃的墨月身边,拿着火丹要它吃下去。墨月抬头看着我,呆楞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吞下火丹。真难为它细嫩的脖子,要吞下这颗大火丹。
我见它吃下后,满是希冀地盯着它看,看了半天,却是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比丢进水中还不如,至少丢入水中还能听得一个响。倒是它的肚子不再干瘪,吃得开始滚圆起来。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转身去清理火蛇尸体。那火蛇身上蛇皮金光闪闪,我一寻思,这倒可以做成护身的小衣。忙用幻清剑把它剥了下来,还有那珍贵的蛇胆,也都一并挖下来。
整整忙乎了一天。才弄干净,蛇皮已经剥下,足可做三件小衣。还有蛇肉也被我用法力封住,使其不腐败。这样墨月也可以吃上好几天。
好不容易都弄好了,在灵泉旁边我洗去一身的污秽,临水照影,我用木梳梳理着漫长的青丝,却发现自己额头上隐约有三瓣如花瓣般的红印。洗之不去,我心中疑惑不解,却也不去管他。想是自己气血不通畅也是有可能的。
凤凰墨月出世也是件大事情,我不敢怠慢,第二日上报以达天听,又过了一日,驭凤使奉旨意前来查探,看到墨月一副丑陋的模样,登时脸上黑了许多。言语中似乎是不满我私自孵化凤凰,我有口难言,当日奏报凤凰蛋产下,过了许久都无人理会。我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尝试。原以为凤凰蛋要许久才可以出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可以将小凤凰孵出。
至于其中遇到火蛇的凶险,驭凤使也只是淡淡问了几句,便不再答理我,急匆匆地又返回天庭奏报王母了。
望着驭凤使扬长而去的身影,我不由绞紧了双手,一双白玉般的手被我绞得通红。我倒不是那邀功求宠的意思,只是怜悯墨月出世未久,尚不能自自己捕食,若能得王母眷顾垂怜,说不定不但能治好它天生带着的傻气,还能抚养它成年。可如今,看驭凤使的样子定是不行了。
可怜墨月总是呆呆地看着我,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叫它吃就吃,叫它睡就睡。偶尔叫唤一两声,也必是一时见不到我。每每我做着事情,忘记带了它去,过一会准能看见它巴巴地寻了来。
也曾想把墨月让神凤大人代为照顾,喂养,谁想到,墨月还没进神凤大人的跟前,就怕得浑身发抖。说什么也不肯往前。
我只能无奈的领着墨月在远处对着神凤大人叩拜,六彩神凤低低鸣叫一声,声音清亮无比,强大的灵力四散开来,如彩炼般将我们包围在光圈里。墨月再怕,却也是有灵性的凤凰,六彩神凤为天下百鸟之首,听得神凤叫唤,只得上前去朝见。
而后,墨月多得神凤照顾,每日都能得到火蛇填腹,时不时还有些大如鸽蛋的火丹。墨月长得倒是快,身上羽毛渐丰,只是依旧一身黑羽,身量也长大许多,但是依然呆傻,少了寻常凤凰的灵动机敏,也无灵气闪现。
我心中甚怜惜它,做什么都带着它,常常上天汲山采摘灵芝,山参或其他灵草给它吃。只是墨月的肚子仿佛是个无底的黑洞,吃什么都不见灵力增长。我依然不肯死心,每日不辞辛苦,到处收罗灵物给它吃。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王母大宴群仙日子临近,天庭开始忙碌起来。偏僻的天汲山也感受到这份热闹。
我身为侍凤使,身份不高,依例送上贺礼,到时候去天庭拜见王母娘娘,走个场就可以回来。只是这贺礼却也让我一阵好忙。
日子渐渐过去,转眼间,王母大宴群仙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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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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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8
第二十七章
那日,天还没亮透,我就忙起身,褪下身上经常穿的月白纱衣,换上一件淡蓝色的及地长裙。这长裙是我特地央天织部的姐姐们帮我缝制的。
好在我平日与她们交好,而这件长裙式样也并不繁复,故能赶在宴请之日前做好给我。那几日看她们一阵忙乱,就知道这次王母做的宴席定是十分热闹,阵式不同以往了。
天汲山上雾蔼沉沉,林间小路边的草上布满豆大的露水,轻轻一踩,唏唏簌簌,透着干脆的声响,我提着裙摆,小心地走到灵泉旁,掏出包袱中的梳妆事物,就着水边的石头旁临水梳洗。
天光已经慢慢放开,水中的倒影也渐渐清晰起来,泉水经过一夜寒风吹拂后冷洌异常,我掬了把水,扑在脸上,冰冷的寒意直把我白玉般的脸冻得红红的,仿佛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仔细梳好一头长发,手中拿捏着上次天庭赏赐下来的几支珠钗,我比划了一阵,只得做罢,这几枝珠钗虽然样式精致,但在天庭也算普通,不戴也罢,而且我不能盘发,想戴也无从戴起。
于是想想做罢,依然拿出那银白色的缎带,仔细地把长发束好。又掏出菱镜,对着镜子淡淡匀了脸,轻轻扑上了些胭脂。顿时一张脸生动娇媚起来。只是额头上的那三片花瓣般的红印这几日始终没有消失,反而有越变越红之势。
我轻轻颦了眉头,略一沉吟,又取出细细的妆笔,循着那红印画出三瓣桃花瓣,又点上粉白的桃花芯。
简单的妆面化好,我对着水面,淡淡一笑。这个样子的我真陌生呢。虽然只是淡扫胭脂,轻系罗裙,可是那水中确确实实映出的倾城身姿,不是我又是谁呢。
我又打量了身上的长裙,那淡蓝色的长裙上缀着点点米色的白色花瓣,如黄豆般大小,花瓣与花瓣之间又用湖绿色的丝线绣成缠绕的藤蔓,整条裙子清新素雅。袖口宽大,长裙委地,临风而立的时候衣袂飘飘,衬得整个人如要乘风而去。
我嫣然一笑,笑容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恍恍惚惚。终于衣袖一摆,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待到我手捧贺礼,在天庭外等待通传的时候,已经是小半天过去了。在我面前的是高大巍峨的宫殿,以琉璃为瓦,白玉为石,金玉镶嵌,宝石修饰,雕梁画栋,天功如是。
人间都道天庭的琼楼玉宇,却断不能描述其富丽堂皇的百分之一,这王母所住的宫殿是何等祥瑞贵气之地,天地灵气环绕着这座宫殿,祥云缭绕,白雾升腾,若有若无的香气散发开来,闻之欲醉。巨大的仙鹤,灵活好动的各色灵鸟悠闲地掠过宫殿的上方,投下班驳曼妙的影子。
我恭谨地肃立在玉阶下,身旁还有几位早到的,品阶低下的仙友,他们三五成群在一旁切切私语,无非就是哪位上仙准备了什么贺礼,哪位仙人又修炼了什么法宝等等。语气中充满了艳羡。站在高高玉阶上通传的宫人面无表情,但我分明在他们眼中看到一丝不屑和鄙夷。见惯了各色上仙,大罗金仙,在这些宫人眼中,微末的下仙恐怕还比不上这宫殿的一砖一瓦。
我默然,佛的众生平等,终究只是个理想,不论是在凡间还是在这九重青天上,依然逃脱不了尊卑贵贱之分。
思绪正散漫时,远处传来几声兽鸣,声音洪亮悠长,我抬头望去,原来是几位上仙骑着坐骑已然到了。远远望去,云蒸霞帔间几位仙人的身姿若隐若现。跨下奇形怪状的灵兽坐骑腾云驾雾落到了宫门前,早有准备好的宫人恭谨地上前去,领着坐骑到一处偏僻的宫门内安置好。
转眼间几位上仙翩翩而来,正在窃窃私语的下仙慌忙散开,躬身垂首拜见,我也躬身让过。几位上仙脸上或矜持,或傲慢,头也不回地走进,面无表情负责通传的宫人早就变了笑脸迎了上来,嘴上问候着,又道:“王母娘娘一早就盼着众位上仙来了,今儿一定是热闹非凡,众位上仙可要尽兴而归啊。”说着远去了。
我漠然看着,身旁的几位仙友已经按耐不住,一个道:“上仙就是好啊,连通传都不用就进去了。不知道我何时才能进位上仙。”
另一个摇头晃脑道:“三闻仙友,这是要靠机缘的,机缘未道,修炼再勤恳也是枉然。”
“机缘固然重要,可是这日常修炼也是怠慢不得的,我看是要靠天份,天份高的话就算一本普通的修炼秘籍也能炼成得道仙人啊。”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双脚已然站麻,手上捧着的红封贺礼也渐渐捧不住了。通传的宫人终于引我们进去。我有些木然地跟着一大群仙友进了内廷。
跨过高高的上好青玉宫槛,走在晶莹剔透的水晶地面,巨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内廷高高的顶上,晃得人眼睛有些花,我眯起眼睛,盯着冰凉精美的地面。
内廷早已经歌舞齐奏,觥帱交错。被旁人挡着,我看不清这歌舞升平的景象,索性不看,但我知道一定是热闹非凡。
跪下,行礼,玉阶下的一群仙人如同被牵着的木偶整齐划一的拜向天庭最高贵的王母娘娘。
“各位仙家平身吧。”一道慈祥顺和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有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作用,等了许久的下仙们听了脸上的不耐渐渐褪去。我有些诧异地环顾了四周,疑惑地看着刚才几位最不耐烦的仙友,脸上已经祥和许多。
为何我没有一点触动?仿佛有一道墙隔着这声音,让我听得清却进不去心中。额头上仿佛突然被红铁烙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我还来不及细想,掌礼仪的宫人已经拉长了声调,让我等退下。
我只得随众人退下,正在此时,一声娇俏俏的声音响起:“王母娘娘,您可否怪我来迟了么?”众人诧异抬起头来,顿时唏嘘声阵阵,我忍着莫名的头痛,心想,这位是谁,连请安都不用,就如此大胆地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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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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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8
第二十八章
一阵奇异的香风拂过,花团锦簇的一群丽人面色含春,翩然而至。当前的绝色丽人头梳飘逸的流云髻,上头簪着大红玉色八宝钗,宝钗上镶嵌的宝石,宝光闪闪,远望去衬得那丽人艳光四射,在她精巧的耳旁还插着一枝怒放的红色牡丹花,耳上挂着玲珑玉耳铛,当真人比花娇,富贵绝丽。
再看她身着大红的锦绣流光宫装,走动间,衣服映着夜明珠的光闪出七彩光泽,在贵气中更显得身量婀娜,如弱柳拂风,身上环佩叮叮当当做响,小巧的脚上穿着金丝绣花鞋,鞋面上缀着细碎的珍珠,精巧细致。
一身装束奢华雍容,却又不太过。正在退下的下仙们纷纷侧目,惊叹连连,议论纷纷。连上头端坐的几位上仙眼中也是惊艳连连。
那丽人见众仙议论,不由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领着身后一群丽人快步走上殿前。盈盈下拜,口中道:“牡丹仙子率众姐妹恭请王母娘娘金安万福,愿王母娘娘与天同寿,与日月齐辉。”那声音娇俏甜濡,闻之可怜。她身后那群丽人也纷纷下拜,衣摆翩翩,香风阵阵,甚是好看。
王母娘娘早就笑开了脸,手上虚扶了下,道:“牡丹我儿,快快过来让哀家看看。今天我儿打扮得真俊呢。真不愧是天庭中艳压群芳的牡丹仙子呢。”
牡丹仙子听得王母娘娘一口一个我儿,忍不住娇羞无限,款款走上前来,又福了福,才道:“王母娘娘,你莫要说了,你看我的脸可要变成熟透了的红虾子了。”
王母爽朗一笑,慈祥道:“我儿也会这样害羞啊。平日不见你最是自得的么。今个当着众仙的面倒是学会矜持了。”说着拉起牡丹仙子的手又仔细地端详,眼中满是赞许。
我在众仙列中愣愣地听着王母与牡丹仙子一问一答,心中百感交集,王母一口一个我儿,我忽然忆起也有个慈祥的声音曾经也那么温柔和蔼地叫着“我儿”,只是那已经是太久太久以前了。
牡丹仙子俏脸微微侧着,耳边的大红牡丹娇媚异常,绝美的姿色再加上无上的宠信,烈火烹油,锦上添花也莫过于此。
此时,我已经随着众小仙退到下席,离内廷已十分远了。领头的宫人吩了几句,就把手一挥,早有准备好的宫人抬着桌子椅子一一将我们安置了。又流水般地上了各色菜肴。我夹了几筷,寻了个借口就退下了。
来到天庭一处僻静的地方,我长嘘了口气,找了个干净处,坐了下来。静静等着。此时天庭众仙已经都在王母娘娘的重华宫里畅饮,宫人都去侍侯了,此处又是靠近瑶池圣地,自然更是少人来了。
我倚着冰凉的白玉栏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恍惚间,自己仿佛又走回了重华殿里,眼前满满都是牡丹仙子绝美骄傲的脸,还有王母娘娘一口一个我儿,我羡慕非常地看着,心里想着,如果王母娘娘也能那么叫我做“我儿”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正想着,忽然牡丹仙子转过脸来,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你这个异族的修道者,你有资格得到王母的宠信么?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我没有,我只是……”
我话还没说完,牡丹仙子又抢过话头恨声说道:“没有?!你分明就是有。你还是乖乖养你的凤凰吧,省得出来丢人现眼。”说着又转过头去甜甜地对着王母笑着。
我又急又怒,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急得要往下掉。
耳旁忽听得有人唤我:“清漓妹妹,快点醒来。”
我骤然醒来,抬头一看,是广陵已然来寻我。她看了看我,道:“清漓妹妹,你怎么地睡了过去,要知道这天阶冰冷,可不要冻着了。你是怎么地?一头一脸的汗。”
我定了定神,才知道是噩梦一场。伸手一抹满手的汗水。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忙扶着广陵才站稳了。
“广陵姐姐,你说我真的要去么?……还是算了吧……人各有命,神仙也有自己的命数,……”我有些吞吞吐吐道。
广陵怔了怔,扶着我的手放开,退后几步直直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忙上前拉着广陵的手道:“姐姐,你莫不是生气了?”
广陵看了看我,正色道:“清漓妹妹,我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我性子冷淡,为人孤傲,在天庭中甚少与人结交。那次与你投缘,结为知己,亦是觉得你不争不夺,是天庭中难得的人。这般为你着想,怜的是你身世孤苦,怕的是我在天庭又少了个知心的人。你莫要再说这般浑话了,听着无端让人心寒。”
“可是,天命难违,我难道要逆天而行么?”我轻声道。
“清漓妹妹,所谓天命,尘世俗人不知,你和我还不知道么?我知道你不是那般爱慕虚荣的人,就算只是为着你身上久治不愈的伤,荐了你到王母跟前去,也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更何况你修炼一身的无双诀,已经碰到魔障,你不去求王母垂怜,帮你过了这个难关,你还想怎么的?这机会千载难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偏要往外推。你好好想想清楚再来与我说吧。”广陵一口气说完,长袖一挥,走开几步背对着我。
听得她劈头一席话,我顿时怔在当场。我以为我掩盖得非常好,我以为我能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的问题,可是,我却忘了广陵她知我甚深,目光如炬,早把我看得个通透。那日我在神木下自己下的决心怎么可以退缩。当下我也不再犹豫,走上前去,对广陵道:“姐姐,是我太放不开了,清漓以后都听姐姐的话。“
广陵慢慢回过头来,一双妙目水光闪闪,竟有说不出的妩媚,我知她为了我耗了心力的。这个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广陵见我回心转意,便又替我重新整了妆容。淡笑道:“没想到清漓妹妹你打扮起来也是个如水的佳人呢。未必比不上天庭中的仙子们。只是你性子平淡惫懒,倒遮去了自己的五分艳色罢了。”
我轻轻笑道:“姐姐还说我呢,你莫不是也是如此,天庭中的各色仙子巴不得打扮得跟朵金花似的,就你还穿着这色青裙,不明白的,还以为姐姐你从来没换过衣裳呢。”
说完,我顿觉十二分的好笑,忍不住掩口笑个不停。广陵见我胡闹,想板起脸来却又板不成也同我一起笑着。
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广陵看看天色,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宴席该快散了,王母娘娘等等就去瑶池。我领你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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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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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8
第二十九章
有广陵引我进去,自然是畅通无阻。不多时,我已经在瑶池一处临水边,视野宽阔处的花丛后站定。
瑶池的花种起码都是百年以上的,枝叶茂密,花叶肥厚,虽然都有像雨汀那样的莳花仙子们经常修剪,打理,却因天地灵气聚集,水土纯净肥美,依然很难控制其疯狂的长势。就拿我眼前的一丛曼佗罗来说,花龄不长,却堪堪有二人多高,那洁白的花朵如云般压在枝头上,一堆一堆地,压得那翠绿的枝干似乎不堪承其重,吃力地弯着。在凡间百年难得一见的几本珍贵的曼佗罗,却在此处成了最不起眼的花种。
我拨开挡在面前的一本“十八学士”曼佗罗,凝目望去,只见碧绿宽广的湖对面早已经有宫人在千年古木树下的亭中设好了华贵的桌椅,又在亭外打好了锦绣的云盖。
在湖中央,以上好的翠玉竹搭成长台,那台面离水面也只高那么一两寸,因得翠玉竹与湖水色泽几乎一样,不仔细看是看不清楚的。人站在台子上如在水上面一般,在加上祥云瑞雾环绕,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往上一站,也是心旷神仪,飘飘欲仙。仙家瑶池圣地处处胜景,却独此处宽广,故王母历来几次观舞,都是命宫人在此处搭台。
过了不久,只见远远的祥云上已经陆续乘来了几位上仙,侯在亭边的宫人忙上前引路,伺候。过了半盏茶功夫,宴席上的众仙家已经纷纷陆续就坐,此时,不知在湖的何处响起飘渺的丝竹,刚开始隐约难辨,借着湖水的水汽轻轻地荡漾了过来,扰得人心里痒痒的,渐渐地,那丝竹声越来越清晰,仿佛从四面八方飘荡过来,乐声平和喜悦,听之醺然。
待到王母坐驾来到,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我远远望去,华盖如云,耀眼的金丝银线闪着细碎的光芒。众仙齐迎,又是一阵忙乱。我有些苦笑地看着那台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开始啊。
正想着,忽然天空中飘洒下许多美丽的各色花瓣,如同下了一场花瓣雨,一群舞姬手舞七色彩带,飘然踏水而行,穿行在花瓣雨中,掀起香风阵阵。
那些舞姬一个个身姿曼妙,柔软异常,跳跃腾挪,不费吹灰之力,动作随着丝竹乐声整齐划一,轻转柳腰,飞舞着扬起长袖,长袖飘香,临风踏水,清音曼舞,湖上水雾一蒸腾,人影若隐若现,配着清脆如雨滴的乐声,真是要九重天庭才有的仙乐歌舞。那花雨缓缓落下,诸舞姬,渐渐聚拢在一起,形成一簇七彩花形,忽地,她们手中长袖向上抛起,带起一阵七色波浪,连着落下的娇嫩的花瓣纷纷复又扬起,音乐声转而高扬起来,忽然听得一声清亮的歌声从天上传来,一位身着艳红舞装的绝色舞姬从天而降。
众仙看去,不由都倒吸了口气,只见那舞姬身着大胆的火红抹胸裹装,下着大摆红裙。紧崩的舞装,使得她在一群宽衣长袖的舞姬中更显特别。原来是牡丹仙子啊。我了然笑着。为着讨王母娘娘欢心,她的确是煞费苦心了。
她甫一落地,立刻轻盈跳跃起来,舞姿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舒展开来,伴着动人的仙乐,红裙翻滚,长袖急舒,妙态横生,眉眼间脉脉含春。连空气都因为水袖的挥动变成醉人的香风。
一曲舞罢,直看得众仙人出神。不知是哪个品阶微低的仙人喝了声彩,那些众上仙才恍然回神,纷纷赞叹。王母娘娘见众仙家满意,脸上不由笑意连连,牡丹仙子也算她瑶池中的一朵奇葩。修为不但高,姿色绝艳,更难得的是得自己欢心。当下,忙招宫人传牡丹仙子在自己身边赐座。
牡丹仙子得了这个恩赐,喜笑颜开,也顾不上搽去脸上细密的香汗,忙过来见过王母落了座。接下来的曲目都是天庭寻常的,众仙家也不再注意观赏,而是边品珍馐佳酿,边谈笑起来。
曲目到了将尽之时,萦绕在周围的丝竹声顿时消失。众仙家都不由一愣,望台上望去,只见台上的舞姬早已经不知道何时退去。
正疑惑间,一声缥缈的琴音如水波般轻轻迎面荡来,初时不觉得如何,但是琴音越拨越快,潺潺绵绵,无孔不入地钻进耳朵,听着,却不感觉紧迫,而是如吃了蟠桃仙果般偎贴舒服。琴音空明高雅,似春思,似夏闹,似秋愁,似冬肃,每个人听得都感觉像极了心中那块不能言说的感慨。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凝神静听。
琴音挑起众仙人的思忧,却哀而不伤,众上仙俱是修为高的仙人,早已经是心如静潭,波澜不惊。过于悲喜,都是有违修炼本意的,故而听来这琴音更显得高明之极。
此时众仙耳中听着琴声,感到弹琴之人淡雅高华的情态。修炼不易,孤独难免,是每个上仙都体会过的,但此时听来,仿佛有人借此琴音细细道来,席上众上仙一时默然不语。
琴声切切,越转越低,最后几乎细不可闻,正最后一声琴声将断未断之时,忽然一声高亢悠远的萧声直入云霄,众仙人如同从梦中惊醒,一梦已千年的恍然。那琴声紧跟其上,一萧一琴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如春风拂面,百花齐放,十分惬意慵懒。如仙人临风而立,衣襟翩翩,乘鹤西去,那笑傲天地的慷慨情怀。
到最后,一曲终了,琴萧相和渐渐低转,仿佛仙人已去,斯人不在,空余广袤的天地间落日余晖,红霞漫天。
席上众仙寂静不语,似乎还在神往思之,湖边变得异常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好!这曲做得好!”王母娘娘回过神来,站起身来道。声音中夹杂着不可抑的激动。
席下的众仙才回过神来,纷纷赞叹不已。
“王母娘娘,此曲果真只应天上有啊,我等想请这琴萧相和之人现身相见,想必定是王母座下的高徒了,果然不同凡响。”当下就有人出列相请。
王母娘娘沉吟一下,道:“这弹琴的肯定是广陵那丫头了。只是这萧声出自何人,我倒未曾听过呢。”
“王母娘娘神机妙算,何不算上一算,或把这两位精通音律的仙友叫出来一见不就知道了?”几位上仙笑言道。
王母娘娘笑着道:“好,广陵快快出来与众仙相见,可莫要躲着了。”声音平平传出,却凝而不散,每个人听在耳中如王母娘娘在跟前一般。
一会儿,广陵便背着乌木古琴,清清冷冷,踏水而来,湖面上的微风吹过她的青色衣裙,如水波一般清爽可人。她头上的高髻蒙上珍珠串成的网状的珠帘,清高中更显淡雅。
她亭亭来到王母娘娘跟前,拜下道:“恭祝王母娘娘金安。广陵来迟了。”
王母娘娘忙伸手扶起她来,一旁的牡丹仙子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广陵抬眼淡扫过,恍若未觉。
“广陵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爱凑这热闹,所以故意来得迟了,是么。”王母娘娘装嗔道。
广陵一笑道:“王母娘娘,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我给你介绍个妙人儿,您老肯定气都消了。”
说完,对着湖对面说道:“清漓妹妹,快出来见过王母娘娘。”声音远远传过,如琴音般飘荡开来。
话音刚落,一抹淡蓝的身影从水面上飘来,长发飘飘,眉眼如画。那抹淡蓝如同天上的一席天幕,不知道怎么地落到了她的身上,裁成了衣,让人一见便觉得清爽宜人。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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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8
第三十章
广陵早已经笑吟吟地上前拉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笑道:“快点来拜见王母娘娘,还未请王母饶了我们的僭越之罪呢。”
我慌忙急行几步拜下,祝祷一番。王母娘娘手上虚抬,笑笑道:“看过去,居然也是个清水般的佳人呢,真是应和了你的名字,果然和广陵这丫头投缘的都是这般清清爽爽的人。”广陵笑而不答,牡丹仙子嘴角一撇,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我不敢起身,口称不敢。王母娘娘又笑着:“起来回话吧,你看看哀家这样子像是吃人的么。”
我才起了身,只见眼前的王母娘娘贵气逼人,倒不是说她如何穿戴,王母娘娘修为已臻化境,一身内力和灵力早已经收放自如,内敛于内了。我站在她跟前,依然惶恐不已,不敢仰视。
王母娘娘端坐在位上朝我招招手,道:“丫头,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我小心上前。垂手恭立。王母娘娘笑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牵起我的手,道:“恩,也是个温顺的人儿,吹得一手好萧,只是似乎气血不足,稍显微薄了点。”
广陵在一旁插道:“娘娘真是圣明呢,清漓妹妹几次因护凤被魔道贼子所伤,一直未能痊愈呢。这次也是因着我任性非要拉着她一起来,她才拖着病体来的。想想真是对不住妹妹。”
“哪里,为王母娘娘尽心是我等应该做的,广陵姐姐莫要如此说。”我一旁低声道。
“哦,你就是那个侍凤使啊,我有听说过,怎么样,伤可好一点了?呵呵,我知道你们孝顺,我看你这丫头的伤也并非难治,只是破了灵血比较棘手,还有你修炼的是何种怪异的心法,我看跟正派一路有些异数。”王母娘娘温言问道。一边轻轻牵着我的手,我只觉得一股雄厚的内力如电般窜入我的五脏六腑,我还在懵懂不解时,却不知道王母娘娘已经把我里外看得通透。
“是观音菩萨给我的一本《无双诀》”我乖乖答道。王母娘娘还未说话,突然听得宫人急急跑到跟前来,报道:“启禀王母娘娘,天兵统领展善将军,捉到了那两个擅闯天庭的魔道贼子。现已将那两人押解天牢中,展善将军等等将亲自来见过王母娘娘。”
话音还未落,席上诸仙人纷纷动容,喧哗声一片。天庭安逸太久,居然让魔道贼子混上天庭,这不缔于给高高在上的众神仙脸上大了一记大大的耳光。尤记当时获报这消息时,天庭大大震动了一番,我在病中,自然知道得少一点,如今从众神仙面上看来,真的是很严重的一件大事。
当下,就有位神情激愤,穿着青色道袍的上仙出列言道:“王母娘娘,天帝仁慈,厚待众生,天界与魔界已经有几千年不曾生出事端来了,难道因为如此他们看着天界软弱好欺?可欺乎?请王母娘娘为天帝进言,定要重重惩治这些邪魔歪道的跳梁小丑,让他们不敢小看了天庭,不敢小看了天界才是啊。”
话刚说完,纷纷有人附和,热闹的宴席上,顿时成了喧哗的廷议。我默默看着眼前唾沫横飞,激动难抑的个个上仙,平日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一个个如同被蜜蜂蛰了似的,议论纷纷。我心中不知道怎么地生出一股厌恶,转念一想不由得大惊,我这是干什么?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当下冷汗布满额头。广陵见我神色有异,忙拉了拉我的手。
我定了定神,冲她笑了笑,示意没事。此时,一直没出声的牡丹仙子忽然娇笑着上前对王母娘娘道:“娘娘,这真是喜事啊,天威难犯,这两个不长眼的魔道贼子今日就撞上了。果然是娘娘的洪福齐天呢。”
王母娘娘一听,喜笑颜开,假装板着脸道:“捉住这两个魔道贼子是展将军的功劳,你这丫头可说错了。小心展将军听了不高兴。”说完却是笑得开怀。
牡丹仙子见王母娘娘如此,知道自己得了个乖,忙上前撒娇洒痴。广陵不动声色,冷眼看着。我倒是有些受不了那娇声嗲气,忙别了过脸去。
湖面台上的歌舞早就撤了,空荡荡的,湖面上夹杂着冰凉水汽的风吹过,也消退不了众仙人激愤的情绪。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对人远远的踏着祥云过来了。当先一人,头戴紫玉冠,身披金黄色的铠甲,左手绑着一条绷带,斜斜地挂在脖子上,绷带上血迹斑斑,一副大战三百回合后的摸样,头发也有些散乱,但是脸上倒是得意洋洋。身后几个亲兵随从的摸样也是透着喜气的,只是几个身上都带不大不小的伤。一群人摸样看上去倒有些怪异。
待到了王母娘娘跟前,他急走几步,敛去了脸上得意的神态,做出悲壮慷慨的样子。拜下道:“王母娘娘,我等幸不辱命,已经将那两个魔道贼子捉拿了。到时候请王母娘娘与天帝一同审问。”
王母娘娘仔细看了看下首的几人,忽然笑道:“展将军真是辛苦了,天庭有你等保卫,想来是让哀家放心的。”说完拿起放在眼前的羊脂玉杯,轻轻啜了口。
王母娘娘的话甫一出口,展善四方脸上神色大变,冷汗都冒了出来,忙口称不敢,伏地不起。自那两个魔道男子偷上天庭已经过去两个月有余,到现在才算捉到。就算不追究天兵天将守卫失职之罪,过了许久才拿到他们,也不算一件光彩的事情。
果然,展善身后一干人听了王母娘娘的话外之音,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再也没有先前的得色。王母娘娘凤眼淡淡扫了下,说道:“展将军说说是怎么抓到那两个魔道贼子的。再怎么说这也是大功一件。哀家定会论功行赏的。”
席上众仙人俱是凝神静听,我也十分好奇,那两个魔道男子我是见过的,法力高强,喜怒难辨,又行事诡异毒辣。展善追击了两个月有余却不曾捉到,本已气急败坏,毫无办法,没想到这次却能够一举擒获,实在是大出所有人的意外。因此列位仙人都急于知道是如何擒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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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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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8
第三十一章
展善抬起头来,见众位上仙一脸期盼的样子,甚是得意,清了清喉咙道:“启禀王母娘娘,这两个魔道贼子甚是厉害,末将与他二人大战几百回合,尤自不能分出胜负,要不是末将跟诸位兄弟先设计好……先抢得先机,再撒下‘天罗地网’,这次怕是不能擒获他二人。天道正气浩然……”
展善正说了个兴起,还待往下说,却见王母娘娘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他才生生地住了口,心里倒:王母娘娘莫不是知道了?我等行事隐秘,难道还能出了漏子?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为天庭着想,想想便又复挺了挺腰杆。
我见展善面上神色不定,知道他必定没说实话,只是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大胆,王母娘娘岂是容易欺瞒的?再看他身手的一干人等,都是面色不定。这其中的文章,真不知道王母娘娘该如何处置。
王母娘娘摆手道:“展统领辛苦了,你快些领着这些捉拿贼子有功的天将下去好好休息疗伤,哀家会命人一一犒赏的。”
展善见王母娘娘面上兴趣缺缺,心中不由忐忑不安,忙领着手下退了出去。席上众仙家见王母娘娘不甚感兴趣,也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俱是已经修炼得道的上仙,虽是疑惑,但也不表现出来。
王母娘娘又欣赏了一小会歌舞,便道:“列位上仙,哀家有些倦了,先回宫了。列位继续欣赏吧。”说着,又对广陵道:“广陵丫头,过来扶我,还有这个丫头,你也一起来吧,哀家还要有些话要问你。”说着指了指我。我忙躬身领命,于是与广陵一同扶着王母娘娘驾着祥云,乘着由凤凰驾驭的凤撵一起往王母的寝宫,飞露宫而去。牡丹仙子未能跟上,临走时很是狠狠地瞪了我几眼。我也只当做没看见。
飞露宫因为是专门为王母娘娘休息就寝而用的,故而少了许多华贵之感,倒是处处透出轻松惬意的随性。碧绿的修竹,精巧的回廊,碧波荡漾的小池,轻曼而袅袅上升的香烟弥漫其中,一进宫门,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我恭谨地跟着王母娘娘进了宫,广陵安慰地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我倒是不害怕,就是觉得惶恐。骤然而得的荣耀,倒有些不习惯,还有临走时,牡丹仙子那眼光,无端让我觉得以后不太平了。
王母娘娘在软塌上半躺了下来,由广陵轻手轻脚地帮忙卸掉发钗,理好了妆容。卸去了一身富贵堂皇妆束的王母娘娘更显得年轻,虽是五旬的外貌,但是脸上肌肤依旧莹润异常。腰身虽然富态,但是却掩盖不了通身散发出来的高华的气度,那种不能言传的气息淡淡不息地从身体里散发出来,令人不敢直视。
“丫头,过来。”王母娘娘冲我招了招手,我忙上前。鼻间满是清新舒爽的清香。我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话。
“这丫头,倒不是像广陵你那冷冷的性子,倒是乖巧得很。广陵,你荐上来的人我很是放心的,说吧,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哀家也听听。哀家喜欢有话直说的性子,广陵你就说说吧。”王母娘娘把玩着手上的玉如意,笑着对广陵说道。
广陵笑着和我对视一眼,清脆地道:“王母娘娘,真是什么也不能瞒过您的双眼啊。‘
我整整衣服,盈盈拜倒在地上,道:“请王母娘娘垂怜。”说罢便一动不动。清清冷冷的白玉砖面上映出一抹楚楚的淡蓝色身影。
王母娘娘轻轻扶起我来,仔细打量着,叹道:“也是个妙人儿,怎么遭那么大的罪呢。你身上一身的‘无双诀’炼了也就炼了,本来观音大士也是一番好意,想让你得一番功业,但世事无常,天意也难测,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这番不上不下的境况。我实话说了吧。‘无双诀’最忌见血,偏偏你就破了灵血,而且,我也算出你近几日也是碰过血的。你的内伤要好的话,已经是不容易了,要往上修炼,更是难上加难。其实在天庭做神仙,图的就是逍遥二字。你以后就做个逍遥的小仙也是个福气。”
说完叹了口气,竟似是一身疲惫不堪其重,慈祥端庄的脸上光华也黯淡不少。我张了张口,终于小声地问道:“王母娘娘,我夜夜梦魇,是否也是这个缘故?”
“恩,是的,所以不要妄动,妄动就会万劫不复。可怜的孩子,你灵障破损,还是择个时日叫观音大士再给你想个法子。”王母娘娘道:“这里有颗宝珠,名为‘清释珠’就给你做安神定惊用吧,以后莫要妄动真气”
我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极不甘愿,但知道王母娘娘为了我这般已经是不易。便恭谨谢恩了。
王母娘娘见我乖巧,甚是高兴,又细细问了我和广陵一琴一萧怎么搭配,特别是赞到那衔接处的那声高亢悠远的萧声,道是颇有上古之意,发人深省。说得我不好意思起来。广陵也笑而不语,倒是少了不少自身常带的清冷的意味。又问了我不少养凤凰的些许事情,我说了些,王母娘娘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正思虑是否要奏报墨月之事,却听得王母娘娘叹道:“和你们这样的人儿说说话,逗逗乐才有趣。这天庭真是越来越虚浮了。你们看看那展善,一嘴的油腔滑调,他这次想讨个好,却不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真是越来越胆子大了起来,看来不给他个教训,以后定会闯下大祸。”
忽然笑道:“教训来了。”我和广陵听得莫名。王母娘娘忽然冷笑一声,周身忽然散出清冷异常灵力,我和广陵禁不住冷冷地打了个冷战,我修为差,被王母娘娘气势吓住也不奇怪,倒是广陵,修为高出我许多,也是一样,王母娘娘娘的修为果然已经不是深不可测可以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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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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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9
第三十二章
王母娘娘见我二人立在一旁战战兢兢,忙收敛了身上的灵力,立起身来,展颜对我二人道:“展善要栽大跟头了。”说着,冲我二人摆了个手,领着我们向内廷走去,身形迅速,竟不似往常那般雍容的姿态,身旁伺候的宫人忙跟上,我和广陵疑惑对了一眼,也跟上前去。
穿过弯弯绕绕的曲廊小榭,走过碧玉修葺而成的清新婉约的小道。一行人来到一处建在宽阔平地处的楼阁,那楼阁玲珑小巧,从外面看过去却又样样俱全,厚重的千年紫檀木做成的门窗,还有那天功如斯的镂空雕花窗棂,无一不彰显出此处的重要。深紫色的祥光环绕着楼阁四周,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楼阁四处种满一种青绿色的低矮如草般的植物,说是青草却又不是,散出一股清淡之极的味道,闻了以后觉得心神大定。
难道是安神的草药?我正疑惑间。广陵忽然拉着我低声说道:“清漓妹妹,你看此处是否有些奇怪?”我闻言打量一下四周,楼阁、假山、仙雾缭绕、紫气守护,咋一看是非常普通的仙家之地,但无端就是有些怪异,但却一时间不知道怪在何处。
“灵禽异兽……”广陵开了个头,就抿紧嘴巴不再往下说,而是随着王母娘娘往前走去。
我恍然大悟。在仙界,就算是巍峨耸立,高大华贵的正殿上都有灵禽异兽行走其间,有的是姿态优雅的仙鹤,有的是如天汲山凤凰一类的神鸟。连王母娘娘这座寝宫一路走来,处处有仙鲤游弋池中,有云雀燕莺立于枝头。天界自诩为福地,自然少不了这些灵物来装点,再说有这些美丽的灵物,冰冷的九重宫阙也平添了许多灵动之气。此处,却是寂静异常,连鸟鸣蟋蟀叫声都没有,真是奇怪之极。
王母娘娘行至楼阁处,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去,对宫人吩咐道:“你们都在此处侯着,广陵,清漓你们随我进去吧。”
我和广陵依言进去,还未到楼阁的门前,就觉得有股巨大的力把我们牢牢地挡在门前。这个楼阁原来是设了灵障的。王母娘娘手指连着轻弹数下,几道白光闪过,我们身上一松,才得以进去。
看来此处是极重要之处,王母娘娘宝华的脸上透着一股凝重,推门进去。我和广陵眼前一亮,只见无摆设的厅堂凌空飘着许多法器,法宝。一件件都散发着强烈的灵力,缓缓地在半空中转动。那些强烈的灵力交织着,映得整个厅堂一片雪亮,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王母娘娘恍若未觉,径直走到一面精致异常的镜子站住,我抬头看过去,只见那镜子面上模糊一片,心里奇怪。广陵比我见识广,对我轻声道:“那面是‘通天镜’可以看到天上地上的一些事情。王母娘娘不常用的。因为用一次,要好一阵子它自身的灵力恢复才可以再用。”
“广陵你着丫头什么都懂啊。”王母娘娘听得广陵道出这镜子来历边笑道,边用手轻轻做势往这镜面上一拂,镜面上忽然显现出影影绰绰的人影,揪成一团,似乎在打斗。
我和广陵上前一步,我仔细看去,不由心里漏了一拍,只见那两个魔道男子正在和天兵天将打成一团,他们身上血迹斑斑,模样狰狞,竟不是我以前看到的那副冰冷之极,邪魅无双的样子。
多日不见,今日在镜中一见,我心里竟不受控制地想起那黑衣男子冰冷到极点的话,他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又是惊异,又是有些害怕,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正心绪散漫地看着那一黑一紫的两个身影在众多的天兵天将中周旋,忽然听得王母道:“清漓,你说他们曾伤了你,为着是天汲上的凤凰么?”
我一怔忙答道:“是的,他们俩人魔功修为极高,小仙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能逃得性命已经是得王母娘娘的洪福庇佑。“
“凤凰是上古神鸟,想来他们是想拿些这灵禽的血去做什么事情。好大的胆子,竟然偷上天庭来。看来不是一般魔道人物。清漓,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么?”王母娘娘盯着‘通天镜’,忽然眉头皱了下,原来,那天兵合围之势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他们要破了这围堵了。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沁出冰冷的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小仙只知道其中一个叫东沂,另一个是他弟弟,……”
“东沂?!”王母娘娘诧异地回过头来,盯着我看问道:“真是这个名字?”
“是的。”我慌忙收回看向‘通天镜’上的目光,躬身答道。
“魔君二子!”王母娘娘忽然道。我有些听不明白,但从王母娘娘郑重的脸色,还有广陵有些紧张的神色,知道此二人不是简单人物。
“展善这回是否全身而退,要看他的造化了。这次被这魔君二子逃了也不是一件坏事,若是抓住了,也棘手啊。”王母娘娘叹了口气道。继续盯着‘通天镜’。天界与魔界已经好几千年不曾有过冲突,这次要是抓住这魔君的两个公子,处置了,魔君定会施加报复,不处置,天庭颜面又将何存,是以王母娘娘做如是感慨。
我继续紧盯着看,只见那身着黑衣的东沂一个腾身翻起,如矫健的雄鹰,手指曲张,空手夺过一个天将手中刺来的长枪,那天将被他巨大的拽力拉得跌在地上,东沂就势回身一刺,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又狠又准,登时一蓬血花喷撒在半空,那天将哀号着捂着肩头,那一枪把他的右肩刺了个透明的血窟窿。
王母娘娘看得眉头又是一皱,我心中想道,那魔君二子这次做困兽之斗,自然下手狠辣,也是人之常情。再凝神看那紫衣的东珩,只见他身形不稳,额头上满是汗水,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躲闪间也是惊险之极,他头一偏,躲过一把飞来的大刀,手指微点,点到那把大刀的刀背,那把大刀一晃,偏了准头,东珩两指一夹,沉重的大刀也凭地被他夺到了手。东珩挥起右手,大刀变成“飞刀”,寒光一闪,就没入身后一名天兵的腹部,那天兵满脸惊骇地倒下。我心中一冷,那东珩竟然比他哥哥更是狠辣,招招都是至人死命。
团团围住的天兵天将见二人浑身上下沾满不知是自己还是同伴的血,犹如从修罗地狱出来的两个恶魔,一举手一回身,均是招招见血,辣手无情,都不由有些胆怯,就只是将其围住,不太敢上前。
此时东沂和东珩两人肩靠肩,忽然见得东沂又快又低地对东珩说了句什么,东珩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东珩反手一推,把东珩推得离了自己几步,俊美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忽然把手中长枪一撑地,腾身飞到众天兵天将头上,腹部空门大开,竟是一副拼死逃命的模样。
众天兵天将见他已然生出突围逃逸之意,忙举起手中各色兵器纷纷往上招呼,眼见得东沂就要血溅当场,我忽然心生不忍,眼睛不由得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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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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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广陵惊异地“咦”地一声,我忙睁开眼睛,只见在那电闪火石间,东沂兵行险招,不闪不避,看准一处,在半空中一翻身落到一个天兵头上,足尖一点,如魔魅般飘了出去,众天兵天将向上招呼他的兵器都落了个空,纠缠在一处,乒乒乓乓地乱做一团。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处,斜地向他撒出了一道闪着银光的大网,东沂冷冷一哼,手中的长枪一挑,就着网飞来的势头,把网轻轻往后一拨,那网的银光陡然变成了漆黑,他在网中撒了毒药!
那网往后飞去,正赶上迎头而上的一众天兵天将,那网就刚巧把众人团团裹住,顿时网中传来阵阵哀号。众兵将一个个倒地不起,脸上闪现漆黑之色。那撒网的人见自己这招不但不制敌反而折损己方,顿时气急败坏,怒骂道:“你这被卑鄙无耻之极的魔道贼子!”
东沂冷冷道:“彼此,彼此,展统领的手段在下也佩服得紧。”那撒网之人原来就是赶来的展善,他听得东沂的讽刺,脸上顿时涨成猪肝一般的颜色,怪叫一声,挥着手中的的长枪就刺。
东沂眼中蓝光一绽,周身上魔魅的气息快速流动起来,形成一道异常诡异的气场。手中夺来的长枪飞快地单手轮起来,浑身是血的他,往众兵将面前一站,脸上满是鄙夷不屑的神情,他束起的长发凌乱地飞舞起来,手上的长抢快速轮动,越来越快,带起一股越来越大的气流。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脑中忽然闪现这句话。镜中的他如同最高贵但却最黑暗的神坻,轻蔑地看着眼前一干众人。
“不好!”王母娘娘忽然轻呼道。右手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零星的几许蓝光从王母娘娘的手中飞逝而去。许久才见王母娘娘皱着眉头再次看向镜子。此时镜中的景象已经大大不同,东沂如同出笼的老虎,左一枪又一枪,看也不看刺入人群中,每一枪都带起一抹血光,每一刺都带着一声哀叫。整个战场犹如地狱血场般令人生怖。
“娘娘?……”广陵犹豫地叫了声,似乎有话要说,我有些头晕地看着镜中的惨况,自然知道广陵想说什么。看着阵势是围堵不住他了,广陵是想让王母再增派人手。
王母摆了摆手,叹道:“安逸的日子久了,天兵天将们也都懈怠了,明明捉住他二人了,却半路让他们挣脱了,而现在连个阵势都守不住,也摆不起来。真是让哀家失望。不看了。哀家已经飞信召集几路神仙去增援了,就展善一个人根本制不住他们两个。”说着玉手一拂,镜面上又模糊一片。
我只得和广陵两人随着王母娘娘走出楼阁,出去时候天光已经暗淡下来,不远处,乌日西沉,映得西边一片旖旎的红,我不由得想起那魔君二子血战的境况,心里不由一阵发冷。这样的拼杀,还是第一次看见。
王母娘娘说已经召唤几路神仙去了,他二人估计此次插翅难逃了。我心里微微一叹,如此傲气的两个人,要是硬生生被逮住了,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随着众人返回了寝殿,又陪着王母娘娘用了些膳食,我便与广陵一同退了出来。
“清漓妹妹,刚才那处楼阁是机密重地,没想到王母娘娘也让你跟着进去,看来王母娘娘是十分喜欢你的。”广陵携着我的手清清淡淡地笑道。天边的霞光映照在她的玉容上,满满的都是欣慰。
我宛然一笑,道:“是啊,王母娘娘还赐我不少珍宝,看来是真的喜欢我们献的曲子了。”
广陵微微笑着,道:“王母娘娘仁慈,但愿以后能帮你化解劫难,那样,以后我们二人在天界就能做个逍遥神仙了。我也不会那么冷清一个人了。”
我闻言有些瞪大了眼睛,道:“广陵姐姐,你的心愿就是这样的?那么简单?”
广陵侧过螓首,忽然有些调皮地道:“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想?”我哑然。是啊,我以为会怎么样?做了神仙,求的不就是随心和逍遥么。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广陵姐姐,你说那处楼阁为什么没有灵物出没呢?”
“要么就是设了屏障,要么就是有很凶的神兽看守,你没见那处四周都种着奇怪的草?想来是饲养那头神兽的。”
“哦,……”
声音渐行渐远,远处落日的余晖将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长,静谧的天庭,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一青一蓝两抹娉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满是红光的天尽头。
…………
“姐姐,大消息啊。”雨汀跌跌撞撞地闯进我的木屋。此时,我正给墨月喂食,墨月又大了许多,立起来足足快有我一人高了,真不知道墨月是怎么了,竟然长得那么迅速,模样也好看许多,呆傻之气也少了,却变得有点让我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头。但我只是疑惑,却依旧细心照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躲在身后墨月的脑袋,道:“雨汀妹妹,你老是学不会敲门就进来么?你又把墨月给吓到了。“
“姐姐,大消息啊,你快猜猜。”雨汀不理我的抱怨,一屁股坐下来,以手做扇,呼呼地喘着气。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殷切地看着我。
“又有什么大消息啊,说吧,我可懒得猜。”我淡淡笑着,又拉了拉墨月的翅膀,恩,这翅膀也硬了许多,再过些时日,想必就可以飞了。
“是关于两个魔头的哦。”雨汀神秘地小声说道。
我抿嘴笑道:“这个我知道,肯定被抓了,难道还能逃了?”
“哈,你看看,就不知道了吧。姐姐只猜对一半。”雨汀得意地笑着。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难道还有猜对一半的?”
雨汀拿起桌上冷了的茶,骨碌一大口,才道:“一个被抓了,另一个跑了。”
我手一抖,墨月的羽毛被我一扯,痛得大叫,我问道:“哪个被抓。”
雨汀抓抓脑袋,道:“好像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具体我也不清楚。要去天畿部去打听,我也是听人隐约提到的,听说这次死伤好多啊,啧啧这两个魔头真厉害,据说血流成河呢……”
雨汀接下来说的我都没有注意听了,只在心中微叹,他定是以身犯险,让他弟弟逃了。昨日在“通天镜”中看到他那挥舞长枪的模样,我就该知道的,先引得众兵将追他,然后让围堵他弟弟的压力减轻,这样一来,他弟弟自然有机会逃脱。
这样的兄弟情深……我又是一叹。眼中望向窗外,冷冷的天光宛转地流动,这天地开始要不太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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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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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19
第三十五章
清清幽蓝的泉水泛着天光,倒映着一抹清丽绝伦的倒影,那倒影正持了一枝纤细的眉笔细细地蘸上粉红的胭脂,小心地在额头上涂抹,不一会儿,一朵娇悄的梅花便活灵活现地画成了。远看过去,如同一朵真的梅花不知怎么地落到那佳人的额上,就此挥之不去。
我长长嘘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眉笔和那散着清幽淡香的胭脂,忧心忡忡地看着水中的倒影,那泉水流到此处,汇集成一汪浅浅的小潭。我对着倒影左顾右盼,还是不甚满意,下次就要用深一些颜色的胭脂,才能遮得住额头上日渐明显的三瓣如花瓣般的红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样的怪异的印记,仿佛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不知所措,。我想了许久终是放弃。
略一思索,素手一翻,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闪着灵力的珠子便从我的胸口中破体而出。
那珠子快速流动着七彩的光晕,如同一个可爱的精灵般在我手心中跳舞。这是王母娘娘赐我的“清释珠”。我把它安于人体中最重要的脏器——心,有了它的助力,我修炼的“无双决”一日千里,再也无魔障缠身,修炼的时候凝神静气,入无我之境。已经从第七层修炼到第八层了。修炼成功后,我体内充盈着充沛的内力与真气,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奇特之感,五官六识也比往常敏锐几倍。眉宇间的神采越来越盛,每次修炼完此功,临水而立,都有一番新的体会,似乎我的身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御风而去。
只是……我微微震了震,拿着那珠子的手也抖了抖。只是,我不该修炼此功的,观音菩萨,还有王母娘娘都曾经劝戒我不能修炼此功,自然有他们的道理。难道我额头上的那诡异的印记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可是……我还是不能抑制心里传来的呼唤,每增强一分功力,心里娘亲的影子便清晰一分,我几乎可以看见她盈盈而立,对我说些什么。
真的,我只是想看清楚娘亲的样子。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真的……
那潭水冷冷幽幽,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入潭中泛起小小的水晕,天怎么下雨了?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落了泪。怎么是这样?分明好好的。可是想起娘亲就是忍不住无声地落泪,仿佛心中藏了许多的悲苦,多到我不能承受。
“清释珠”缓缓地在我周身转动,吸取着天汲山的灵力,即使是一点点细微的灵力,它都能准确地捕捉到,经珠中流转一番,就成了精纯的灵力。这便是灵珠宝器的好处,修仙道路上艰难险阻,劫难重重,但有了灵珠宝器的助力,修仙者往往事半功倍。
“清释珠”一圈又一圈围着我慢慢转动,果然是灵性异常的宝珠,才几日光景就已经隐约与我心意相通,我心下凄苦,它也不如前日般光彩莹动。
正当我临水自伤的时候,脚边传来一阵麻痒。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雨汀又派她的“羌骛”来与我通风报信。这“羌骛”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却是乖巧听话,脚程又快,天汲山离天庭那么远的路程,它几个时辰就到了,实在令人称奇,雨汀最近忙着天庭中莳花的差使,常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她突发奇想,引了一个法诀,让“羌骛”识得这路径,再加训练一番便做了这等代步工具。我弯腰蹲下,取在套在它身下缚着的一个袋子,取出一张画得满满的纸张上细细看了起来。那“羌骛”却是自顾自地去喝水去了,呼噜呼噜地甚是可爱。
“诗茶会?”我微微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雨汀字迹凌乱的字条中写着,王母娘娘似乎有雅兴,与几位在那次捉拿两位魔道贼子有功的上仙小聚一下,顺便论功行赏。而我,也许就要跟广陵一样前去“助兴”。
我揉碎了手中的纸条,叹了口气,素手一挥,那尤自滴溜溜在我身旁转动的“清释珠”白光一闪,就此没入我心口中。浑身上下灵力一震,伴着早晨初升天日四射的天光,流光溢彩。
“无双诀”的功力被灵珠一引,也快速在周身上下流动起来,散发出连我都不能察觉的妖媚诡异之气。抬头看看天色,天已经大亮了,我也要去放飞凤凰了。这样清净无为的日子已经开始变得难得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就要走下去。
我一甩衣袖,远远地将那潭清幽的潭水甩在了身后,连同那清净的晨日迷离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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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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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0
第三十六章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瑶池一角如画的碧波小池中植满是亭亭如盖的荷花,瑶池不分秋冬,那荷花枝枝碧绿鲜嫩,粉白的花苞如羞涩的清水佳人般半遮颜面,含苞待放,有几枝只开了一半,但却散出清幽的香气。
池中有各色一尺来长的灵鲤游弋其中,色彩斑斓,灵动异常,还有几只寿龟也爬行其中,更显得池水幽碧。池上有两座相连的六角小亭,亭内摆着两桌百年黄桃木雕花大桌,桌上珍馐美味必是少不了的了。隔着池水幽幽飘荡而来的丝竹声声,桌上葡萄美酒夜光的杯,还有几种叫不出名字百花陈酿的酒香混在一起,熏熏然点染出眼前如梦似幻的情景。
彼时,王母娘娘端坐上席,笑吟吟地看着碧波池对面平地台上的一众曼妙灵动的丽影。
那众舞姬跳的是新近排的“拂柳”,这等清妙的小舞最是适合在这等曲径通幽的小地方跳。王母娘娘看得不住点头,赞许的目光不由看向下首端然而座的牡丹仙子。这只舞曲是她主持排的。没想到她能因地制宜,排出这样小巧精致的舞,倒是大大地出人意料了。
牡丹仙子见王母娘娘眼中赞许,不由大是得意,眉眼间微微上挑瞥了下坐在下首的广陵一眼。广陵清淡的神色未改,轻轻回头,对上牡丹仙子满是挑衅的眼光,忽地璨然一笑,顿时平日不见得多绝丽的容色生动妩媚异常,那神情仿佛是无声的不屑。看得牡丹仙子也呆了呆,待回过神来,广陵已经回转了头,一副无事的模样。牡丹仙子不由银牙暗咬,顾不得众仙家在席上,凤目狠狠地瞪了过去。
“列位仙家,今日在此小聚是为了那日各位为天庭尽力,捉拿那魔道小贼。来,为天界的安定,哀家敬列位仙家一杯。”王母娘娘手持白玉雕凤酒樽先干为敬。底下众上仙忙起身回敬,祝词之声不绝与耳。
展善坐在下首,一张脸上满是抑郁之色,没有应有的得意的姿态。想起前日王母娘娘独招他前去,本以为定是封赏有加,没想到却是对他厉声责备,心中更不由黯然几分。在席上喝着闷酒,几位交好的上仙来与他攀谈,他亦是无心应答。众人以为他折损兵将心中不爽快,也不以为意,却不想展善是为别的事郁闷。
此时,一抹雪白的纤影从九曲小径上急步走来。碧绿的荷叶青翠如玉,微风拂过如碧绿的波浪一层一层,把那架在碧波迟上曲折的小径遮掩起来,那抹雪白的纤影就如同在碧浪中前行一般。众上仙俱是修为极高的仙者,自然不会对此佳人有非分之想,但却不由想到“丽色天成”这句话来,心下不由赞道那佳人的风姿。
展善虽然喝着闷酒,却也留着心眼注意席上风向,见几位上仙神色有异,也抬起朦胧的醉眼望向前方,冷不防见一抹雪白的清丽撞入眼帘,那感觉仿佛是醉了几分,却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心中不由一震。待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那抹雪白人影是个品阶低下的小仙。就移开了眼睛不再注意,依然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我急行几步,走到王母娘娘席前,忙拜下道:“侍凤使来迟,请王母娘娘责罚。”话音刚落,就听得席上有人轻轻哼了一声,我眼角向上微抬,只见牡丹仙子冷着一张脸,轻蔑地撇了撇嘴。那声轻哼不用说定是出自她了。
我心里微微笑了笑,我身份卑微,自然不能与各位上仙同席,所以故意来迟。这样,自然比较好一点。果然见广陵微微对我轻轻晗首,王母娘娘不见责怪,嘱咐宫人在底下摆了一小桌酒案。
还未坐定,就听得牡丹仙子笑盈盈地对王母娘娘问道:“王母娘娘,您看这歌舞如何。可入您的法眼么?”
王母娘娘笑道:“牡丹我儿果然是玲珑做的心啊。能编排出这等精巧的舞。呵呵,大有长进啊,待会哀家自有赏赐。”
牡丹仙子扭捏着笑道:“王母娘娘,又来取笑我了,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编些小舞,如能博王母娘娘一顾,就欣喜万分了,何必要什么赏赐啊。不像有些贪得无厌之人,做什么事情就只是想着赏赐,这可没趣得紧。王母娘娘可不要把我比成这样无趣之人。”说完吃吃地娇笑起来,还不时地拿眼瞅广陵与我。我明白她定是记恨上次我与广陵琴萧和奏,夺了她的光彩,后又得王母娘娘赏赐之事,故意在此时暗讽我们二人。
广陵神色未变,冲我微微笑了笑,又示意我看席上。我转眸一看,只见席上众上仙面上颇有些不自然。心下不由暗笑,这牡丹仙子只想着暗损广陵与我一顿,没想到却把席上众仙家大大得罪了一番,她忘记了此次王母娘娘设宴自然是为了封赏众有功上仙,她这样一说,岂不是列位席上的上仙都是这等“无趣之人”了。
果然席上有人重重放下杯子,“哐铛”一声。我寻声望去,原来是天兵统领展善面上铁沉,已经有几分醉意,敢情是听得心里不舒服,便借着酒意发难。
牡丹仙子也望去,才幡然醒悟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笑声低了下来。王母娘娘只做不见,笑着对广陵道:“丫头,你这次又带了什么曲子弹给哀家及众仙家听呢。”语气中充满慈祥,脸上祥和安宁,却有股不能拒绝的意味。
广陵忙起身,恭敬地答道:“启禀王母娘娘,就只是一两首尚可入耳的小曲。可不能与牡丹姐姐编排的舞相比。”
牡丹仙子一听,顿时无名之火上来,上次王母娘娘大宴群仙,她精心编排的舞本来已经是夺得满堂彩了,后来,却被广陵的琴萧合奏给夺了头筹,回到自己的百花寝宫,思来想去,甚是不甘愿。想来定是王母娘娘看惯了华彩的舞曲,忽然听到一首清淡雅致的琴音,大是新奇,就如同一个常吃荤的人,偶尔吃点清粥小菜,就会觉得美味无比。想她牡丹仙子是何等人物,却不气馁,短短几日便又排出一支小巧的舞,正巧,这会用上了。正得意间,忽然听得广陵如此说道,便觉得尤为刺耳。
当下想也不想道:“上次广陵仙子和侍凤使琴萧相合,至今我等琴音尤在耳。要不这次你二位再次合奏,也让王母娘娘与众上仙听听饱饱耳福气。”
说完不住拿眼看着广陵与我。那神情仿佛吃定我二人再也拿不出什么新奇之曲来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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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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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0
第三十七章
广陵略一沉吟,抬头笑道:“牡丹姐姐说笑了,我等二人怎能与姐姐你的舞相比呢。只是些许微末小技。平日里闲来无事,拿来消遣而已,牡丹姐姐这样说可折煞了我二人。”
王母娘娘闻言不由大笑道:“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在那边说个没完,都那么谦虚干什么,哀家说你们的舞,你们的琴萧都好,就是好。可不用再谦虚了。”顿了顿,又转首对广陵道:“丫头,快去弹一曲给哀家听听,有好几日没听你弹的曲了,可怪想的,别在推让,平白地让众仙家等。”
广陵无奈,只得口中称是,抱了琴,走下席来。到了我跟前,眼角微一示意,我赶紧跟上。
“姐姐,这回要弹什么曲子?这等小宴,定不用大气之曲了。就拣两首清平小调好了。”我道。“只是我二人这次没有在一起练习,不知是否会出差错。万一出了错,可就不好了。”
广陵轻轻皱了皱眉头,道:“这牡丹仙子定是嫉恨上次我们夺了她的光彩,这次要看我们出丑了。以我二人的琴艺,自然不怕合奏之时出了差错,只是单只合奏,就输了新意。如若我弹琴,清漓妹妹你能舞,那就不怕了。”说完看住我,平日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闪闪出一丝亮光,竟是有些殷切。
我诧异道:“姐姐,我可不会跳舞,你怎么想出这等法子?”
广陵忽地一笑,低声道:“妹妹,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这般谦虚,你是巫女,最擅长舞了。怎么地就忘记了。比起牡丹仙子,你的舞定会比她好上百倍,况且我看你平日言行举止,是练过舞的,你怎么忘记了。”
我一听,脑中轰地一声炸响,脸色苍白如纸,耳中只听得广陵说着“你怎么忘记了”,前世的记忆突然如洪水般翻滚起来,隐约中仿佛看见自己白衣翻飞,飘然若仙。
广陵见我神色不对,猛地醒悟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摇着我道:“清漓妹妹,你可不要吓我。这回我可说错了,你……”
我被广陵一摇,顿时清醒过来,定了定神强笑道:“姐姐,不碍事的。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莫要如此。”
我抬头看看那台上的一众舞姬,已经快要结束了。按下心口突突乱跳的心,对上广陵担忧的眼神,又道:“广陵姐姐,既然如此,你就静心弹奏一曲‘采莲’。我尽力就是了。”广陵还欲说什么,我忙示意台上,广陵无奈,只能连忙退下。
。众舞姬舞罢有序地退下,众上仙已经喝得有些微熏。清凉的风穿过荷叶,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荷花香气,和着飘散在席间的酒香,形成奇异懒洋洋的氛围。
忽地一声清脆的琴音穿过层层叠叠的荷叶,穿破这层淡淡的慵懒,直直击在众人心里。琴音孱孱,似清澈的流水欢快地奔流在晶莹透滑的石头上。一声清雅的歌声清清淡淡地从荷花丛中传出,我轻舒衣袖,淡转如水的眼眸,缓缓地踏水从枝叶繁茂的荷花深处走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我一袭白衣,赤足踏在碧波池水上,池水幽碧,冰冰凉凉,更衬得我的纤足雪白莹润。我轻启红唇,一字一句地唱着,淡淡地歌声静静撒在四周,顿时,这一小方天地忽然安静下来。仿佛那热闹的宴席不复存在,只余这天地间清澈如水的歌声与琴音。
琴音一丝一丝地婉转开来,我缓缓地转动,一举手一投足仿佛自然而然,不加任何修饰,足尖轻点池水,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池中的锦鲤见水有波动,调皮地追逐着水波。五颜六色甚是可爱。我微微一笑,轻轻甩头,如墨玉般的长发流泻在身前,半遮住我清丽无双的容颜。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东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
十四能诵书,十五能缝衫。
十六采莲去,菱歌意闲闲。
日下戴莲叶,笑倚南塘边。…”
我慢慢后仰弯腰,依旧唱道,歌声丝毫未断,眼角的余光瞟向席上,只见众人眼中诧异异常,舞者练腰力也要练内息。内息悠长,动作才能流畅无碍。仰到极限,后又慢慢回转。眼眸流转着淡淡欣喜的喜悦,如初生之太阳,万物复苏之喜悦,歌声渐渐欢快。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
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
……”
歌声和着荷叶与荷花的清香,充斥在这方天地间,我挥舞长袖,渐渐舒放开来,白衣翩翩若飞,如若洛神踏水而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挥一荡间,清水涟漪,娇媚如花。仿佛水中之青莲迎风而摆,欲静欲止,随心所欲。娓娓而道那歌中如水般纯洁的爱恋。
“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
其心苦如煎。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采莲一何易,驻马一何难,远山雁声啼不断,
远浦行云白如帆。远钟一声催客行,远路漫漫俟客还。……”
我穿行在荷花深处,如荷之精灵,一举手一投足,恰到好处,琴声不断,歌声不断,长长雪白的衣袖卷起层层雪浪,一时间,分不清是人在花中穿行,或如花在人前摇摆。歌声渐渐转悲,抑郁着思而不得的心情。
“牵我青骢马,扬我柳丝鞭。
踏我来时道,寻我旧时欢。
回首望君已隔岸,挥手别君已泪潸。
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
琴音切切,辗转重复,若夏日喧嚣后的寂静,带着不可察觉的疲惫,我身形渐慢,歌声越拖越长,最后变成淡淡的悲伤,一梦已千年。
“江南可采莲,莲叶空田田,
莫言共采莲,莫言独采莲,
莲塘西风吹香散,一宵客梦如水寒。”
长长雪白的衣袖拂过碧玉般的荷叶,若情丝渐长,悲思渐长,纤细的背影仿佛承担了不能言说的寂寞与荒凉,渐渐从来处消失,消失在荷花茂密的深处。
席间寂静无声,淡淡的荷花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开去,过了许久,只听得有人长叹一声,众人皆惊醒。纷纷向王母赞道。
王母娘娘心中大喜,不住点头。忙命宫人前去传令。
不一会儿一青一白两个纤影翩翩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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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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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1
第三十八章
那两个身影走到近前,正要拜下见礼,王母娘娘忙笑吟吟地道:“快免礼!呵呵,果然是天庭中不可多见的绝世双姝啊。这琴弹的好,歌也唱得好,这舞跳得更好了。”说完忙招手示意我二人近前。
广陵与我相视一眼,忙上前去。经过牡丹仙子身边时,我只觉得一道杀人般的眼神直盯着我看,仿佛要把我身上挖了个窟窿,冷嗖嗖地。广陵恍若未觉。走到王母娘娘面前。
王母娘娘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笑道:“真是跳得极好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果然说得不错。两个妙人儿一样的性子,一样的玲珑心。呵呵。真是天庭的福气啊。”
我被王母娘娘夸得脸都微微红了红,如白玉石上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甚是动人。忽地一抬头,撞上一双灼热的视线,我不由一愣,待想看清楚,却又没有,难道那视线的主人是一直喝着闷酒的展善?我微微疑惑,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展统领看我做什么,况且他不是正在喝着酒么。
又陪着王母娘娘说了些话,广陵与我才双双退下。我不由大大松了口气,既要在王母娘娘面前谦逊谨慎,又要忍受一道道好奇的眼光,还有忍受牡丹仙子那堪比杀人刀的目光。实在是辛苦之极。退下时候,我忽然觉得那道灼热的视线又投在我身上,猛地一抬头,就看见展善虎目精光闪烁,不由心头一跳,那视线太热烈,仿佛要把我烧了一般。我按下心头的惊诧,忙拉着广陵急急退下。
广陵被我拉着前行了好一阵子,才忍不住喊停。
我有些气喘地靠在一株百年梨花树边,那粗糙的树干磨着我的脸,隐约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广陵担忧地上前问道:“清漓妹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
我扶着梨花木站定,转过有些苍白的脸色道:“广陵姐姐,不瞒你说,我在天庭五百年都不知道自己会舞,今天你一提,我才猛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所以有些受不了。你莫要太担心了。”
广陵一贯清冷的容色陡然大变:“清漓妹妹,你定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心里十分难受。不然也不会是这般脸色。”
“也并不是些不好的事,只是我用了灵力立在水面上,又催动内力唱歌,自然累了点,不碍事的。”我淡淡笑道。眼光透过瑶池
我斜斜靠在梨花木下,视线穿过枝繁叶茂的一众花木,幽幽地看向远方,那天际澄澈万里,在这朗朗乾坤下,何处是我来之处,何处又将是我去之处呢。
广陵默默陪着我,忽然道:“清漓妹妹,你何必那么如此只执着往事,那么执着将来只能害了你自己。”
我苦笑道:“姐姐,不是我执着,是真的不能忘记,我真的不能忘记,我知道我的娘亲一定有什么话对我说,只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我就能听见她对我说了。”
我猛地起身,对上广陵如水般无波的眼神,急切道:“姐姐,我怀疑我上天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为什么观音要对我施下灵障。让我忘记,别的仙人为什么没有,惟独我有。姐姐你知道么?还有,为什么我娘亲老是出现在我梦中,为什么?我好想知道。”说到最后,我竟有些哀戚,从广陵眼中看见我倾斜妩媚的容颜满是悲伤。
广陵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道:“你想太多了,这般胡思乱想可不好,会乱了你的修为的。在天庭与我和雨汀做一起,做逍遥快活的神仙不是很好。莫要乱想了。”
我颓然跌回,黯然想了一阵。一阵清凉的风吹过,雪白的梨花打着旋而落了下来,有几瓣飘在我的额上,发上。广陵见气氛尴尬,忙道:“清漓妹妹,最近见你常用胭脂啊,还化了些梨花、梅花妆之类的,平地多了几分娇艳。”
我一震,吱唔道:“是啊,怕素颜见王母娘娘会失了礼数。”
广陵忽地一笑,道:“也是,就怕某些人嫉恨非常,在背后嚼舌头,说我二人是不懂规矩的乡巴佬儿。”
我一听,就明白广陵意指何人,牡丹仙子现在定是恼恨我二人,还不知道她以后会如何动作,说些难听的话是肯定的了,但这也无可奈何。
“姐姐,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你呢。我们这样与牡丹仙子结下梁子,我怕以后她会嫉恨报复呢。”我道。
“清漓妹妹,我与你不同,你可以五百年安安分分地去做你的侍凤使,而我,生来便是有些自傲的,修炼了几百年,升到这样的位份上依然平不了心性。‘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我这并不是什么善于的树呢。风一吹自然要显出自己的风姿来。”广陵淡淡道,“王母娘娘看重我的琴艺,我自然要竭尽心力。牡丹仙子要记恨,我也没有办法。”她忽然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只是连累了你了。”
说完转过头来,如水的眼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忧虑。
我道:“姐姐如此说就是把我当成了外人。以后莫要如此了。无端地让我见外。”
两人又絮絮叨叨一阵,便驾了彩云往回走。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在底下飞快地绵延开去,天庭的宏伟巍峨每次见到都忍不住赞叹。行至半路,我忽然心中一动,忙对广陵道:“姐姐,我想起有事要找雨汀,你先行一步吧。”
广陵点点头,嘱咐我几句,便径自去了。我按下彩云,辨认方位,向天书部走去。一路上亭台楼阁,轻雾曼曼。我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来到一处沉重檀香木做成的大门,这大门古朴内敛,上用的小篆写着三个大字“天书部”字形甚有古意。真不愧是天庭中搜罗尽天下典籍的书库。光看这门,便有“韬光养晦”之意。
我上前轻扣门上的兽环,过了许久,一位青衣童子开了门,好奇地上下打量我一番,问道:“这位仙子姐姐有何贵干?”
我见他不过十一二岁上下,眉宇间却老成,便道:“敢问云安仙友是否在此处,侍凤使有事相扰。烦请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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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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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1
第三十九章
那青衣童子听得我说要找云安,双眉不自察地皱了皱,有些懒懒地道:“那仙子姐姐等会吧,待我去通传下。”
我立在门侧,过了许久,仍不见有人出来,踯躅了一阵,正打算走,忽听得那门吱呀一声,我回过头去,一道身着青灰色长袍的身影闪了出来。
云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疲倦,长袍上撒着点点隐约可见的墨迹。多日未见,他竟然消瘦许多,见我立在门边,他微微有些诧异,眼中的光芒闪了几下,搓了搓手,上前道:“清漓仙友,你怎么会在此?”
我乍一见云安,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说起,低了头。云安见我如此神态,知道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朗声道:“清漓仙友远道来访,在下却是疏忽失礼了,请跟在下去往‘雅亭轩’喝杯清茶吧。”
我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在转身之时,那扇门缝里闪过一丝青影。心中不由一动,云干刚才那一番话显然不是说给我听的。
随着云安慢慢走在天书部前面一处僻静的竹林小道上,我与他都低头不语,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望着他清瘦许多的背影,我心中渭然一叹,这些日子定是忙碌异常,难道他在天书部难道并不如意?
正思索间,一介小小雅致的竹亭立在林中一片空阔的空地上。两人坐下。云安清俊如昔的脸庞上挂着飘渺如月的笑,道:“清漓仙友,你有何难处,不妨直说,在下能帮上的地方定会竭力。”说着,脸上似乎还苦笑了下。
我沉吟一会,定下决心道:“云安仙友,你们天书部是否能查到所有凡间的史料?”
云安一愣,才道:“的确如此。”
“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飞升那年,就是五百年前,下界有关宛衣族的事情。”我终于说了出口,在心里寻思几百遍的心事终于说出口,不由心里十二分的轻松。
云安听了,脸上诧异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低下头慢慢想了一阵,道:“清漓仙友,这个可不太容易,天书部的典籍不知有几千万,你也是知道的,天上人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是有点重要的事情都会记录在册,只是不用说外人了,就算是掌管天书部的那些老人,想要寻几百年前不太……不是那么重要史实的卷册,就更不容易了。现在天下是汉人的天下,你说的那宛衣族,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外族,基本上是没记录在册的。”
我一听,心里的希冀猛地被打碎,不由哑声道:“真的不能找到么?”说完,一股浓浓的悲伤溢满了心口。堵得我什么话都不能说出口。
云安仿佛能感受到我的悲伤,忙安慰我道:“清漓仙友,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找这样的史料,但是,既然你开了口,我就会尽力帮你找到。”说着冲我朗然一笑,那笑仿佛是躲在厚厚云层背后的万丈金光,劈开我心中重重的阴霾,让我重见光明。我欣喜地展颜一笑,云安一见不由失神。
“云安仙友,不介意的话,以后你就叫我清漓吧,这样就不那么见外了。我真不知道如何谢你。”我笑道。
云安释然一笑,难得有些捉狭道:“那你还叫我云安仙友不是更见外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俱会心微笑。
竹林中清净异常,虽然比不得观音菩萨那片紫竹林的灵气十足,却也是难得的天庭一处修身静心的好地方。我深深吸了口气,对云安笑:“这不比天汲山差,而且不那么寒冷。”
云安看了我几眼,忽然道:“清漓你仿佛变了许多。”
我不解地看着他,云安似乎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睛,道:“清漓,我不是说你的外貌,而是你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觉得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已然不同。”
我默然道:“是变得不好么?”的确,我是变了许多,而且这样的变化仿佛越来越偏向我的本意。
云安依然淡然一笑:“也不是不好,如何说起呢。觉得你身上光华流动,整个人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灵力比以前强大许多倍,但却又不外露,可能你最近修为提高了吧。”
原来是这个,我笑笑。
云安别过脸去,皎然如月的俊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
正当我二人无语时候,远远地传来一声响亮的兽鸣。那声音像马嘶,却又洪亮圆润。我与云安也不以为意,毕竟,很多上仙都会骑着奇形怪状的灵兽坐骑。只是听声音,仿佛朝着这方向而来。
我与云安又说了些话,就各自辞别,正抬腿要走的时候,忽地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叫,似乎是鸟之类的叫声,我浑身一震,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难道?!
我还惊疑未定,抬头往上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色凤凰正与一头长着双翼的白马在天上缠斗,这还不算让我最吃惊的,吃惊的是,那白马上似乎还有人在上面怒喝。
我不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顾不得和云安打声招呼,便捏起法诀,青影一闪碧玉萧已出现在我的手上,我忙吹起萧,悠扬的萧声悠悠荡荡的传开,萧音虽然轻缓,但是我心里却是十分焦急。
万一凤凰墨月得罪了什么上仙,那可是闯了大祸了。我想到此处,便加紧催动萧音,悠扬的萧音中隐隐透出一股命令的意味。
果然,凤凰墨月听到萧音,大叫一声,有力的双翅一拍,把那白马扇偏了几步,放弃与那白马缠斗,飞快地俯冲下来。
强劲的风带着凌厉之气,吹得我几乎有点站不稳,身上白色纱衣紧紧贴在我身上。我眯起眼睛,放下玉萧。
凤凰墨月扑腾几下,落了下来,高兴地冲我跑来,那模样仿佛是孩子见了母亲般的欣喜。我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它跑过来,把巨大的脑袋往我身边靠。
我上下打量它一番,发现它没有什么伤口,才放下心来。但心里不由十分疑惑,凤凰墨月明明才出生没有几个月,怎么如此大胆,像那有双翼的白马般的灵兽也敢上前去缠斗。因为能做为上仙的坐骑起码是几百年的灵兽了。
我正思索间,忽听得头上风声有动,那白马已经带着身上的人冲了下来。
待我看清楚来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1
第四十章
那白马长嘶一声,轻盈和缓地落到了地上,姿态娴雅,仿佛不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灵兽,而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仙人。它收起双翅,踏了几步,强劲的四蹄金光闪闪,耀人眼睛,原来是金子做的马蹄。还有它身上缀满宝石的马鞍,金丝与冰蚕丝缠成的缰绳,银做的护甲,整只马上下宝光闪闪,异常华贵。
那马停好后,马身上的主人已经怒气冲冲地一把翻下马,腿脚一软,踉跄了一下,不由大声咒骂,边骂边走上前来,他似乎喝多了酒,人未到跟前,酒气便飘了过来,我不由皱了皱眉。
那人一斜一歪地走上前,劈头就问:“那只黑呼呼该死的扁毛畜生是哪个人的?竟然敢拦老子的去路,活得腻歪了么。哼连一只毛都没长齐的畜生都敢来跟我作对,我不把它抽筋剥皮我就不姓展!……”说着抬起一双瞪圆的虎目,瞪了过来。
我见他已经醉态横生,心道不好。忙施了个礼道:“侍凤使拜见展统领。”
那展善似乎已经醉得有些认不得人了,虎目里血丝红红,横着一张四方脸骂道:“那只扁毛畜生是你的么?你是怎么管教它的……咦?你不是那个……那个跳舞的仙子么?”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我来。面上滔天的怒火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态度竟然大不一样。
我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他,展善却不以为意,通红的脸上竟然闪出一丝温柔,挂在他那脸上说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云安还未走远,见有变故,便折了回来。
他斯文地向展善施了个礼,便问:“清漓,发生了什么事?”我为难地简略地说了下,边说边看展善面色,我知道这次他在王母娘娘面前不得意,心里正抑郁不得志,保不齐他这次会小题大做,迁怒与他人。
但是展善面上似乎没有半点不耐,一直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发毛,忽地想起王母娘娘席上他那奇怪灼热的目光,不由心里惴惴不安。云安见展善甚是无礼,轻咳了一声,朗声道:“展统领的坐骑真是神峻非凡,若非是‘翼驹’?”
展善这才移开了目光,道:“是啊,我这可是日行万里的灵兽啊,你着小子倒识货。你们两个认识啊?”说完不待我们回答,撇开云安,又扭头对我温声道:“这位仙子妹妹适才在王母席上怎么走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被他一问,再看看他脸上那古怪的神气,不由尴尬道:“适才跳得累了,便走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展善见我回答,面上大喜正要说什么,我身后的凤凰墨月已经十分不耐烦,忽然用凤喙咬着我的衣服拉了我一下,我被它拉得退后几步,我一回头,就对上墨月那仿佛幽怨的眼神,它是在怪我不理它。我忙摸了摸它大大的脑袋,低声安慰了几句,凤凰墨月才安静下来。展善见了墨月,突然想起刚才的冲突,脸色变了变,吞了吞口水问:“这只……恩……这只凤凰是你的么?”
我点了点头,又深深施了一礼道:“刚才凤凰墨月不小心冲撞了展统领,还望展统领看在它年岁幼小的份上见谅。”凤凰墨月见我跟展善说话,终于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叫。那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还水光涟涟。我顿时无语,这个……这个……仿佛受欺负的是它一般。
展善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一拍翅膀就把自己最得意的坐骑“旋风”扇偏了几步,还说是“年岁幼小”真的是……看着展善一脸吃瘪的样子,我不由紧张,万一他要追究下来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情。就看他愿不愿意就次揭过。见他点了点头,虽然勉强,但我不由大喜过望,忙绽开笑脸谢道:“展统领真是大人有大量。”
展善见我一笑,又不由愣住,眼中又射来那种古怪灼热的眼光。我与云安对视一眼,云安温文有礼地再施一礼,对展善:“展统领,清漓仙友找在下寻一册卷册还未取,时候不早了,既然展统领无碍,我等自然告退。还望见谅。”
我也顺势道:“展统领放心,我回去后自当好好管教着凤凰墨月。”
展善虽然喝醉,但却也知晓几分礼数,当下不情愿地拱了拱手,便骑上那白马走了。
云安与我目送展善离开,我收回目光,对云安苦笑了下,便回转身子,板着脸看着凤凰墨月,训斥道:“墨月,你如何敢私自离开天汲山!你差点闯了大祸知道吗?”墨月见我厉声责怪,哀哀叫了几声,那神情就差扑到我怀里大哭了。
云安见状干笑了几声,那只声笑仿佛闷在胸腔,瘦削的胸膛也跟着震动了几下。他脸上带着一惯清朗的笑道:“清漓仙友,这个恐怕就是凤凰蛋孵化出的小凤凰了吧,没想到它长那么大了,而且,居然有些小本事了。”
说完上下打量了墨月,道:“这小凤凰倒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说不定来日将是一只彪悍的猛禽。”我闻之大惊,道:“凤凰不是上古神鸟么?掌的是吉祥如意。怎么能用猛禽称呼?”
云安一整衣袍,施施然围着墨月转了一圈,忽然有些严肃地道:“清漓,我在天书部当差,平日没什么消遣,看的书多了,自然懂了一点。每个物种都有天敌,有的种群在天长日久下,群中会有一些比较强壮的,厉害的出来在危急时刻出来战斗。像你凤凰群中的六彩神凤,也是战凤,只是她现在已经是凤凰的领头,自然方方面面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所以,你凤凰群中自然要再诞生出另一只战凤,保护凤凰群的安危。今天我看了这只小凤凰的相貌、体型,还有它的脾性,就隐约想到这一点。只是这只凤凰似乎又有点不同寻常,它是黑色的。你见过凤凰是黑色的么?”
我摇了摇头,云安思索了一阵子,修长的手上前摸了摸凤凰墨月的额头,道:“黑色并不是很吉利的颜色,你侍养的凤凰那么多,什么颜色的都有,但是就是没有黑色的是吧。但是我知道就如同海纳百川一样,黑色可以吸收任何光源。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色是一种包容的颜色。这只小凤凰,额上有印记,又是羽毛如墨,自然是战凤无疑。稍加时日,它必是一头凶横的凤凰。”
我顿时无语,难怪,凤凰蛋会在五彩神凤涅磐前出世,也难怪,凤凰的天敌火蛇会跑到天汲山来偷这凤凰蛋,想来天性如此,必定是火蛇一族感知到凤凰墨月将要出世,才会来偷袭。还有那些灵珠灵草进了凤凰墨月的肚子如同填无底洞一样。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刚才凤凰墨月在天上与展善的坐骑缠斗我也看见,那么小的凤凰对着那几百年的灵兽居然也不畏惧。
“清漓,你侍养这只凤凰如果上报天庭也许又是一件大功劳。”云安说着,笑得有些古怪,俊逸的脸上隐约有几分自嘲。
我摇了摇头,道:“还是让它安安份份做一只普通的凤凰吧。照你的意思,要是它将来彪悍善斗,我怕……我是再也见不到它了。”的确,要是凤凰墨月凶猛善斗,被天庭知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安排,要么成为某些天将的坐骑,有了事端,就会派去与魔妖两界斗,要么就是成为一只希奇的神鸟,就如同六彩神凤一样,在宴会上露下脸,供仙人惊叹一番。这两样都是我不乐意见到的。
云安不语,看向我的眼光又复杂许多,他几次欲语,都忍下不说。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凤凰墨月,墨月毕竟幼小,早已经按奈不住,我一授意,它就一拍翅膀,飞上了天空,转眼就不见了。我又一次辞别了云安,慢慢消失在轻雾弥漫的竹林中。
云安默默立着,嘴里喃喃而语:“我居然羡慕她,呵呵,居然羡慕她……”声音细不可闻。
竹林间轻雾飘散开来,遮住了他如月般明朗的身姿。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1
第四十一章
那日拜托云安查找我前世几百年前的一些旧案,我心下依然十分不安,总感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隐隐觉得结果也许会坏到让我不能承受。很奇怪的感觉,却如同魔咒般紧紧压在我的脑海,心不由已经慌了,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呢?
我边想边心不在焉地喂着凤凰墨月,素白如玉脂的手上拿着几株采摘来的灵草给它吃。它如今已经十分健壮,身长已经有一两丈,虽然比不得别的凤凰灵力四散,但是气势却是十分迫人。黑色的羽毛光鲜丰满,一双凤眼又大又亮,先前的丑陋的绒毛已经褪去,它已经是一只漂亮的黑凤凰了。
只是,这几日开始有一点让我很头痛,它脾气暴躁异常,动不动就和凤凰群里的大凤凰斗得天昏地暗。在云安说那番话之前,它也不安分几次,我还不觉得怎么,毕竟它年岁幼小。我以为天性如此,但那次见过云安之后,我才发现,它的确是与别的凤凰不同。别的凤凰平日打斗,姿态随意,扑腾两下便没了下文。惟独它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不斗到头破血流不肯罢休。好在其他凤凰性子温和,不与它计较,不然早就被群而攻之。
它每每斗完还要边飞边在我面前得意地大叫,声音没有一般凤凰的清越响亮,倒是鼓噪得狠。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想来它还幼小,声音还未变声的缘故吧。
我恍惚着,把手随意向凤凰墨月一塞,却听得哇的一声大叫。却看到原来我心思不属,把竹篮都扣到它脸上了。墨月用它的一双大眼,无限怨念地看着我。我忙搂过它道:“呀,墨月不痛吧。”墨月趁机在我怀里撒娇,巨大的脑袋在我肩上蹭了又蹭。
忽地“扑哧”一声娇笑在我身后传来,我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雨汀这丫头跑到天汲山来找我了,我心里有事,雨汀又故意掩了行藏,居然没注意她接近,墨月看到石头后面露出雨汀如桃花般娇艳的脸蛋,仿佛见了鬼般,哇地一声大叫,扭了身子,扑腾几下立刻飞走了。
雨汀怪声怪气地道:“哎,就这么怕我啊。”说完就哈哈大笑。
我好笑地看着墨月已经变成一点小黑点的身影,道:“这墨月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你这丫头。看来你祸害起来比什么都厉害呢。上次你趁它不备,按住它拔了根羽毛,还说要看看它没毛的模样,这次它见着你自然跑得比什么都快。”
雨汀早在一边咯咯笑个不停,边笑边道:“哎呦,这可不能怪我。哈哈,笑死我了。刚才姐姐搂着墨月的样子可真像一对母子呢。好个舔犊情深。我今个才算见着了。”说完依然笑个不停。
我佯装恼了,别了脸不去看她,低了身默默收拾了墨月吃剩的东西。雨汀见我不语,立刻像牛皮糖般粘了上来,涎着小脸道:“姐姐,我可好久没来看你了,你都不想我啊。”
我不语。她又拉着我道:“姐姐,你看看你好狠的心,自个去了王母娘娘的宴席了,都不拉我去凑个热闹,真不够意思。广陵姐姐也是偏心眼的人,就只跟你好,不跟我好。”说着垮着张小脸跺了跺脚。
我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你当姐姐去那好玩着呢。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呢。”雨汀见我笑了,立刻换了笑颜道:“姐姐可笑了啊。不知怎么的,最怕姐姐难过不笑的样子了,那样子……唉,我觉得心里都拧疼了。”
我闻言一愣,随即拧了拧她如花般的小脸笑道:“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有难过啊。只不过少笑点罢了,就你那小小的心肝,怎么拧疼了。来,我拧拧看。”
雨汀娇笑着躲开了,我和她玩笑一阵,便携了手一同往神木走去。雨汀多日不见我,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天庭的趣闻在她嘴里一说更加活灵活现,我带着笑听着,时不时淡淡地问一两声。天汲山上的林间小道上撒满了雨汀清脆的笑声。
我的心中一点点喜悦慢慢酝染开来渐渐变大,脸上也挂起了真心的笑意,这雨汀总是能让我觉得开心。真是个活宝呢。虽然有时候是胡闹了点,但也是十分可爱。
雨汀一跳一跳地走在我面前,忽然神秘道:“姐姐,你猜猜看,这天庭如今谁风头最盛了?”
我漫不经心道:“就是那个牡丹仙子了,还用说么。”
雨汀双手一拍哈哈笑道:“错了,是广陵姐姐啊。现在王母娘娘对她可好了,还招她随侍身边呢。那个牡丹仙子早就撇一边了。前日我听芳清说,在百花宫里,牡丹仙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关在宫里到处摔东西呢。”芳清?我细想了想,哦,原来是那次在瑶池受罚的小宫女。
我了然笑了笑,也是,广陵姐姐抢了她的风头,以她的脾性自然只能摔东西出气了。我道:“这也不希奇,广陵姐姐有才气,琴又弹得好,自然得王母娘娘喜欢。这可是迟早的事情。”
“哦,说到广陵姐姐,她前日见到我叫我给你带个话,说她最近事虽然忙,但很想你有空多到她那边走走。”雨汀说道。
我默然道:“知道了,有空就去。”我自然是明白广陵的心意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自己惫懒得很,那些人和事自己应付起来觉得好累。
“姐姐,一个人闷在这天汲山,你也真耐得住。是我早疯了。你也该多到天庭走走,找我玩儿啊。”雨汀嘟着小嘴。
我笑道:“哪里像你个猴子屁股,到哪都坐不住。我在这挺好的,大大小小的凤凰陪着我呢。光看它们我就觉得很高兴了。”雨汀一听,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忽然她道:“姐姐,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魔道贼子你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完得意地朝我挤挤眼睛。
我心头一跳,但见她兴头正高,便道:“还能怎么了。快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雨汀道:“听说被折磨得很惨呢,身上一道一道的口子,血肉模糊的,啧啧,展统领估计卯着劲折磨他呢。心可真狠啊。”
我又是一跳,变了脸色。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要如何说,便闭了嘴。雨汀又转了话题,嬉笑着说起她如何捉弄她口里的“书呆子”云安。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才在我这用了素菜,吃了我摘来的灵果和一些糕点。
我见她吃得欢,不一会儿就吃得精光,不由笑道:“你那天庭当差没得吃么,吃得满嘴都是。快去檫檫。”雨汀胡乱抹了抹,不以为意道:“天庭都是那些几样东西,好东西我可吃不到。在姐姐这虽然都是自己做的,但是味道挺不错的。呵呵,所以我就来了。”
我坐下来,淡淡道:“妹妹,你莫老往这跑了,小心有人抓你的错处。”
雨汀乌黑的大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便正色道:“姐姐你又这样的神色了。看到你这样淡淡的,我心里就没底了。你可不要吓我。我来这你不高兴么。”
“不是,你莫要想歪了。就是怕有心人会捉你的错处。”我忙展颜笑道。雨汀看了看我,才放下心来,拉着我道:“姐姐,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分的。我在天庭只是个小小的莳花仙子,在天庭时日又短,有些姐姐便不理我,不与我玩。又嫌我到处乱跑,搬弄些草药,时不时便训斥我。可就你真心对我好,也不嫌我会惹事,我虽然不懂一些事情,但是我知道好歹的。”
我心下惊讶感动,面上却依旧挂着淡淡地笑道:“雨汀妹妹,你不要乱想。你这么可爱,谁都喜欢的,只是她们还见不到你的好罢了。”
雨汀果然是孩子心性,听了便高兴许多,扭着头一蹦一跳地跑去山上玩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1
第四十二章
离那日拜托云安的事情已经过了五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终于按耐不住,得了个空,便去了天庭处,天汲山离天庭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待我在天庭中时,已经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的时候了。
我借口看望广陵便顺利地进了宫门。想来天庭中的宫人也是有些眼色的,认得我常和广陵在一起。
我靠着心里的记忆,七绕八拐,在重重的亭台楼阁中穿行,雕栏玉砌,琼楼玉宇,多么华丽的宫殿,在满天红霞的映衬下浮起一层梦般的颜色。华贵到了极至却无端让人觉得虚幻。非常奇怪的感觉,我边走边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总算没有记错,终于来到天书部门前。我欣喜地提着裙子,跑到门口,手还没敲到门上,却硬生生地缩了回去。我还是有些顾忌。想起那日青衣童子的神色,犹豫了一会,眼角一转。看到天书部门口有两尊大大的石狮子,那石狮子全是用汉白玉雕的,威风凛凛,神态凶猛异常,足足有两人多高,在快要隐没的红色霞光里,更显得面目狞憎。我提着裙子小心地隐在石狮子后面。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也隐没在厚重的云彩后面。整个天地慢慢暗了下来。我白色的身影也渐渐和白色的狮子融合在一起。接着群星,还有那一轮皓月慢慢地升上来。皎洁的月色撒满了整个天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经升到半空,我正有些不耐烦,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那个人身着白色长衣,轻袍缓带,慢慢走到门前,皎洁的月色撒在他身上,泛着一层神圣的光。
是云安。我总算等到了。我慢慢从石狮子后现出身影,轻声唤道:“云安。”
云安一愣,凝目望来,见是我,不由微微一惊。随即脸上又平静下来。微笑:“清漓你怎么在这里?”说着欣然一笑,笑容如天上皓月般明朗,周围静谧无声,柔和的晚风缓缓吹过,我不由有些看痴了。回过神来,却见他已经走到我面前。
他深邃的眼睛带着几许迷惑,如皓月上梦上了一层如纱的轻雾,他轻轻叹道:“清漓,你刚才一现身,我以为是花中精灵呢。”说完,两人俱是一愣,不由错开眼睛。
两人默默对立,微妙的情素渐渐升腾。终于我打破沉默,道:“我找你有事,是为上次那件事情。”
云安也回过神来,微微苦笑道:“清漓,你太心急了,没那么快的。”
我暗咬银牙,道:“你把我带进去我自己去找。”
云安轻叹一声,终是点了点头。但他想了想忽然笑道:“清漓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不由分说,便大步走在前面。
我心里疑惑,但也不再做声。默默跟在他身后。云安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奇怪的仿佛发霉竹子的味道扑面而来,云安仿若未闻径直走了进去。我犹豫了下,终是跟了进去。
走过狭长的走道,拐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天书部里暗淡阴深,除了走道边几盏暗暗的烛光,就没有任何光源了。
我跟着云安,往前走去,云安清冷的身影在黑暗中一晃一晃地时隐时现。终于走到一处院子门前,那院门已经十分陈旧,但是依然十分结实,云安熟练地打开大门,“哐啷!”一声,那把大锁落了下来。
那门吱哑着打开了。我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树!一棵非常非常巨大的榕树。倒不是说这棵榕树有多么高,高的树我见过不少,天汲山的神木就是个中翘楚。可是这棵榕树却奇在一个“广”字。母树枝叶延绵而去,长长的根须又长出一棵棵比较小的树,小树再往外面延伸,又是更小的树,缠缠绕绕,起码方圆几里都是葱茏茂盛的榕树,形成一片碧波林海,巨大的月盘已经升了起来,如水的月光倾泻在这天地间,我几乎可以看见,那月光顺着云儿,轻轻地撒在那绿色形成的海面上。好美!
我呆呆地看着这面前的一切,刚才在天书部一路上压在心头的阴影,都被这眼前的美景冲淡了。
云安跨过门槛,冲我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很美?”
我跨进院门,惊奇地一步一步走到树下,趁着洁白的月光,我才发现树下有许多封得严严实我惊奇地跨入院子,跟着云安来到榕树下。榕树下摆满一箱一箱封得严严整整的箱子。一望过去,竟然数也数不清楚,我问云安道:“云安,这是做何用处的?”
云安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神秘地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微笑不语,此时月已上中天,清凉的月光如匹练般撒了下来,云安念动法诀,一道又道白光闪过,那整整齐齐的一箱箱呼地打开,一册册飞上榕树顶上,平摊开来,云安默默念动法诀,白光不停,那卷册不停,过了小半时辰,云安俊美的脸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也苍白许多。
我忧心地看着云安,彼时云安已经盘膝坐下,捏起法诀的手开始颤抖。我不由道:“云安,快停下,你这样会精力尽耗而亡的。”
云安不语,依然捏着法诀苦苦支撑,他脸上细密的汗水已如雨般滴了下来。树上摊开的卷册已经有上千万卷,我终是忍不住扑上前去,扯着云安,凄然道:“何苦呢。”
云安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疲倦道:“清漓不要担心,我无碍的,你看。”说着指树上那一层层的卷册道:“你快上去看看。”
我无奈,不忍心拂他好意,忙飞身上去。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月亮已经升上中天,如水的月光撒下,整个天地蒙上纯净的白色雾气。在那白色的雾气中,一个一个的方形字慢慢升腾上来,那些字如同有了灵魂般飞舞着,打着旋落在卷册上,如果是一册卷册,这也没什么,但是,在我目力所及,所有的卷册一页一页慢慢翻转,那字似乎不甘愿般如雨落了上去,一页满了又是一页,月华所到之处,竟然如墨云般卷起一层黑色的字浪,印在空白的卷册上。
我口瞪目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时,云安已经来到我身边,他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对我道:“清漓,你知道吗?这就是天界记载凡间一切的办法。每天晚上,所有凡间发生的事情就是通过这样的办法记录上去。”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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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1
第四十三章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俊美无双的侧脸痴迷不改。我动容道:“云安,每天晚上你都是如此辛苦吗?”
“辛苦?我不觉得,我觉得这是我一天神圣的开始。就像是一个仪式,它记录了所有凡间重大的事情,成亡败寇,朝代更迭,江湖恩怨,所有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用这些美丽的字来形容。”云安激动起来,瘦削的脸上泛起潮红的红晕。他站在最高的榕树顶上,挥手指着眼前的一切。
“清漓,你看!我是世间记录这一切的人!”他有些自傲地道。手一挥,长袖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我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这是他神圣的职责。就像我每天放飞凤凰时的心情,这样骄傲的心情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
我痴痴地看着他,日复一日,这样在别人眼中不屑为之,不想为之的枯燥的事情,在他眼中却是美丽而神圣的。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与他是同一类的人。
“云安……”我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云安别过脸来,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靠近他,近得可以听见他如潮水般的呼吸,可以看见他如月般皓然的脸庞放大在我眼前。我在他深邃的眼中,看到自己美丽倾斜的容颜,那素白的脸上绽出妩媚妖异的光华。我恍然一笑,下一刻顿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漓,你不该这样对我笑。”云安低声道。“你这样笑,就像月下悲伤的仙子,让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平日他清朗的嗓音多了几许嘶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我微微颤抖着蜷缩在他怀里。
“云安,我这样做是对么。我那么固执,他们都说做个逍遥的神仙就好,不必去理会那些尘封的前尘往事。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明明知道我与你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我会忍不住去想,去……”我低声道,还未说完,云安已经急切地道,
“你应该问,我们这样做是对么。明明知道不能靠近,不能动心,却偏偏想要靠得更近,想要再看清楚你的喜怒哀乐,想要坐在你身边,想要像现在一般……拥着你。”我的眼中顿时泛起一层薄雾。看向他的脸也变得朦胧。
我何尝不是如此?第一次看到他,心就已经动了,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可以的。……
“清漓,这天界好冷好冷,好寂寞。”云安喃喃道。说着如梦游般收紧了手臂,“清漓,我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为什么我会做神仙,为什么我会来到天庭,可是想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个让我心安的答案。在凡间,别人说做神仙最好,于是我便修道。我想,每个人都说好,自然是好的。可是,上了天界,我才知道我错了。天界固然巍峨华丽,神仙固然能长生不死,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真的一点都不开心。”
“云安……”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是啊,这天界,真的是好冷,冷得我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在天汲山五百年寂寞的时光如水般流过,穿过我的灵魂却什么也没有留下。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天界?就如同云安一般吗?难道只是认为天界好,就来了吗?
为什么?我闭上眼睛,默默揽住云安瘦削的身躯。
长生不死,真的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我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好累好累,累得不愿意再去想为什么,累得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云安身上好闻清淡的气息在我身边围绕。月盘渐渐落了下去,淡淡清冷的月华婉转地流动着,照在榕树上两个相拥的人儿。周围寂静一片,沙沙沙翻动书册的声音渐渐细小。天已经要大亮了。
如果可以,我宁可舍弃我永生的生命,去换这刻幸福安宁的时光。我终是长叹一声,离开那令人眷念的怀抱。
捏起法诀,不一会儿,一道墨黑的影子盘旋落到了榕树上。云安默默地看着我做着眼前的一切,不说不动,仿佛痴了一般。
我跨上墨月的背,深深看了看云安。忽然云安道:“清漓,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到天界来了。”
“为什么。”我有些凄然问道。
“只因为上天让我在这里遇着你。”说完他眼神明亮地看着我,夜风吹动他的衣袂,他孑孓一身,孤单地站在树上,清冷的月华笼罩在他身上。我泪水模糊地看着他,终于轻呼一声,跳下墨月的背,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月色无声,寂静广袤的夜空下只有两个相拥的人影相偎相依。
云安望着我又哭又笑的脸庞,轻轻叹息,道:“清漓,我是个寡欲寡求的人,可是第一次看到你那流泪的模样,我第一次有个愿望,就是,面前这个女子为什么那么悲伤,如果可以我想替你好好抹去心里的泪。”
我心里重重地一恸,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庞,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搽干泪水,低低告了别,逃一样骑着凤凰墨月盘旋着飞上了天。
云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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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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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四十四章
我逃一般回到天汲山,硬是压下心中的纷乱的思绪,但是越是不想,就越想得厉害,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云安那瘦削的身影,想起他那俊朗脸上朦胧的悲伤。
我甚至想起他深邃的眼睛中痴迷的眼神,但是想的最多的,依然是他话中浓浓的绝望与悲哀。
辗转反复,思之欲狂。我终是一天一天瘦了下去,一日,广陵得了个空,特地来天汲山看我。
她一进门,闷了几日的话才刚想说,但一瞧见我的神色,脸上立刻变了数变。拉着我就往山上走去。
我被她一把扣住脉门,浑身酸软,被她拖着踉跄地往前走。其实她大可不必扣住我脉门,这几日我茶饭不思,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反抗。
广陵铁青着脸,拉着我到了那潭灵泉边,推了推我恨声道:“你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还像个仙人的模样吗?王母娘娘已经叫你不要再修炼‘无双决’你偏个不听,现在倒好了,成了这副样子,任谁都可以看出你的不妥了。”
我无力地趴在泉边,泉水幽幽,映出我苍白的脸,几日不思茶饭,眼睛越发大得吓人。没了往日灵动的气息。广陵姐姐原来是以为我偷偷修炼“无双诀”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她不是知道我与云安的事情。天!我额头……天啊,我还未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件可怕的事情,吓得直起身子,脑中一阵晕眩,强自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我额头上的三瓣花瓣的红印已经如血般红,而且成火焰状,妖异妩媚。
我颤抖地摸了上去,才一触及,便一哆嗦地放下手,这火焰般的印记,一摸上去竟然是火热火热的。
广陵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往日一惯清冷的容色,此时更如万年冰霜般怕人。
“清漓妹妹,你是不是走火如魔了?”她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问道。我又是一哆嗦,望着广陵一语不发。
“你说啊,是不是?你倒是说话啊。”广陵拼命地摇着我道,我被她摇得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她的眼中愤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一股巨大的恐惧升腾了上来。
“姐姐,我不是……”我正想说我这几日并没有修炼‘无双诀’,而是动了情,但是,话一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我偷偷修炼‘无双诀’是事实,动了真情也是事实,这又有何区别呢?反正都是走火入魔。我苦笑了下。终于什么也没说。
“清漓,你这样会死的,知道吗?知道吗?!要是被哪个上仙,不,哪个仙人知道你修道不成,反而走而入魔一定会把你上报天庭的,到时候不管王母娘娘多么喜欢你,一样是死。是死啊。”广陵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她周身的光芒快速急切地流动起来,我知道她此时心中定是惊怒交加。
“姐姐,我知道。我闯祸了。这是我的天劫啊。”哀哀地叹了一声,几日的抑郁终于爆发,我伏在地上顿时痛哭失声。
广陵死死地盯着我道:“天劫!?你知道有这样的天劫会来,你还是一意孤行。观音菩萨叫你不要修炼,你不听,王母娘娘叫你不要修炼你也不听。你就以为你那么厉害,只手可以遮天吗?难道那些早已经不知道尘封了几百年几千年的往事就让你如此念念不忘,让你可以放弃这一切得来不易的仙缘吗?”
广陵字字如鞭,抽在我心上,让我又羞又痛。我不由道:“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的娘亲肯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不然这样几百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还会在我梦中出现?我不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以我这样的修为,我还能做些无关紧要的梦吗?”
广陵怒道:“就算你有所怀疑,你就该想办法去求观音菩萨,求她告诉你一切,而不是你自己一味蛮干。你看你这样,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求观音菩萨有用吗?当年是她对我施了灵障,你说她要是能告诉我真相何必又多此一举?!而且以我的品阶要去拜见她是多么千难万难的事情,所以……”我还未说完。
广陵接口道:“所以,所以你就想,反正自己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知道真相了,何必去呢。就自己躲在这天汲山偷偷修炼是吗?”说完,顿了顿又挖苦道:“所以,你就答应我和我一起去王母娘娘面前献艺,好让她赠你些法宝让你修炼一日千里。你心存侥幸,以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是与不是?”
广陵一口气说完,终于停了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低了头,静静地抹着泪。广陵看了我许久,长叹一声。扶了我坐起来,沉声对我道:“清漓,你太任性了。……”语气满是恨铁不成刚的痛惜。
我抬起头,愣愣地道:“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以为我可以破观音菩萨给我施的灵障,然后我就可以知道这一切发生在我前世的事情。然后说不定……”
广陵叹了口气,刚才的愤怒已然不见,她如水的双目中满是痛惜。她道:“清漓,你以为你是什么修为?你以为观音菩萨给你施的灵障是如纸糊的,一捅就破了?你太小看这灵障了。你刚才说的也不全错,观音菩萨当初既然给你施了灵障,你现在再怎么求她,她也不会告诉你。而今,……”她想了想,终是无奈地道:“而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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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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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四十五章
“走一步看一步?”我喃喃地念着。此时我已经主意全无,更是没有了往日那云淡风清的心情。自从知晓了自己与云安的心意后,我突然变得异常软弱,心中没有一丝主意。如一个不善游泳的人突然掉如大海,那样惶恐不安。
广陵接过话道:“是的,第一,你再也不能修炼这‘无双诀’我看这‘无双诀’邪门得很,哪里有不能见血,一见血就会走火入魔的道理。你可是万万不能再炼了。”她厉声说到最后,盯紧了我。我无奈只能点了点头答应。
广陵这才转了眼,继续道:“第二,要想个法子隐去你额头上的印子。这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你前些日子画了些梅花,桃花之类的妆,我看法子虽笨,却也有效果。只是现在这印子已经大了,我看要找些什么把它遮了去才好。”说完皱了皱眉想了一阵,却又是摇了摇头。
“第三,你心魔难消,自然整天想着去修炼这门邪门的功夫。我看最后还是得去紫竹林一趟,求观音菩萨垂怜,让她给你从根上解了你这心结才好。”广陵说完,又是一阵叹息。
我心下感激不已,握着广陵冰凉的手,只是点头。广陵替我抹了抹脸上的泪迹,强笑道:“你看看,你要早些跟我商量多好,你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放在心里,什么也不说。你以为你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早先见你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现在想起来,那都是装的吧。”
她说到最后,我忍不住破涕为笑,广陵也忍不住脸上荡开了笑意。我红了红脸,一颗纷乱许久的心终于着了落,仿佛有人告诉我如何如何做才是对的,顿时心里十分温暖。不由靠在广陵身上。
“姐姐。”我真心道:“广陵姐姐,在天庭就你对我最好。你不会看不起我是异族出身,也不会鄙夷我这身巫女打扮,你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不是我不想与你商量,只是自己不知道要如何说。而且我自己习惯一个人,什么事一个人就想做好了,就好了。何必麻烦你呢。”
广陵别了脸去生硬道:“你可看错了,我可不好。我不是一个好人呢。”
我不以为意道“姐姐,到如今在我面前装坏人可是装不成了。看你刚才为我筹划,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了。”
广陵轻轻一笑,转过脸来拍了拍我的手道:“好了,快去收拾下,看你这几日瘦成这样,这邪门功夫可真耗人精力。等等我去为你找些吃食。”说着不由我分说,径直走了去寻些灵果了。
我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分辨。算了,我与云安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停了这“无双诀”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吧。想完,心神大定,虽然心里依旧十分酸楚,但几日下来,压抑了许久的心结一松动,心里便轻松许多。于是临水静静开始整理仪容。
几日过去,广陵抽空便常常过来,但是待也不久便匆忙回去。我知道她最近忙得很,王母娘娘那边定是十分看重她,而她为我却是这样不辞劳苦,奔波其间。我心里感激非常。
广陵对王母娘娘告假说我生病了,因得她,不少赏赐流水般送到了天汲山。雨汀听说我生病了也忙来看我。但她硬拉着我把了几次脉后又十分奇怪。
“姐姐,你是不是累了。没什么病啊。”雨汀扑闪着大眼睛疑惑地问我道。
我胡乱地点了点头。雨汀才松了口气,道:“姐姐,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可不要累病了。最近是怎么了,我看广陵姐姐也累累的模样。还有那个书呆子,更是一副要累垮的样子。我问他是不是天书部的差使多,他都摇头。哼,他不说我也知道,全天书部的那些人就知道他老实,欺负他,差使都丢给了他去做。不然他怎么瘦得那么厉害。”
我一听,血顿时从心里褪去。雨汀接下来说的我都没去听了,我只知道云安不好,非常不好。
“雨汀,你帮我带个话给他,跟他说望他好好保重才是。”我艰涩地道。
雨汀没注意我异常的表情道:“恩恩,好的。我也这么对他说来着,我说他可不要累病了,累病的话,我可不知道还找谁玩去。”说完抿着嘴偷笑,似乎在笑云安听到这话的表情。
我见雨汀一副无所谓的神色,不由着急道:“雨汀你千万要记得啊。”
雨汀这才勉强应了一声,见我没什么事情了,就径直跑到外面去玩了。我忧虑重重地叹了叹气,云安,你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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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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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四十六章
云安,你何苦如此啊。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当初我见到他时,他是这样一个温和的男子,脸上总挂着谦和的笑。
这样一个如玉般的男子,心中的伤痛定是自己一个人不言不语,任由心里的滔天的痛把自己湮没,面上却是一点不露出痕迹。云安,我们这样终是错了吗?
我心里忧思难解。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强自按下不提。几日里都是在天汲山将养身子。在凤凰群里做好每日的差使,便呆呆地靠在神木下发呆。天汲山的风比别处冷洌,但我日日坐在下面许久,竟是浑然不觉,冷风吹过我的脸庞,冻得我雪白的脸更加苍白,纤细的手变得白中带青,我捏了捏手心,竟然没有一丝暖气。
心里细细想着这几日夜晚,梦魇缠身。只我已经没有那种急切欲知的心,每每看着娘亲的脸庞,我只是默默流泪。
广陵说得对,我心魔难消,自然是时时想着练好“无双诀”一破灵障,但是一动就是万劫不复。所以我除了懦弱地躲在这偏僻地天汲山,我还能做什么。
正当我黯然神伤的时候,头顶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我坐起身来,眯起眼睛看向风的来处,才发现原来竟然是六彩神凤回来了。
她巨大的身躯如一片彩色的云彩般笼罩在神木上方,她盘旋着越来越低,被她巨大的双翅带起来的风,也越来越大,我渐渐无法站住,忙躲到神木的一方凹进去的树洞中,狂风过后,我才慢慢出来。
才刚抬起头来整理衣裳,不期然看到六彩神凤立在离我不远处,一双美丽狭长的凤目直盯着我看。
我被她四射的灵力一冲,脑中微微有些眩晕。定了定神,忙敛衣上前拜见。六彩神凤端立在前,六彩的神光轻轻张开一张屏障,一股气势无形地压迫而来。果然是百鸟之首。我恭谨地拜下道:“侍凤使拜见六彩神凤大人。”
忽然我身边有两股柔和的力轻轻地往上托,我身不由己就站了起来。
“清漓,这个给你。”一道柔和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悠长好听,在我耳中响起。我诧异地抬起头来,原来是六彩凤凰在同我讲话。
我疑惑地看向她,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我手中出现了一块心型的白玉。那玉光洁圆润,触之生暖,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流动。还有一条细细编得很精致的银色的绳子缀着。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宝物,我虽然疑惑,但也连忙拜谢。
“清漓,这块玉能压住你心中的戾气,你要常戴在身旁,不可丢了。我们相处五百年,这五百年来,我们凤凰一族受你照顾,自然要为你做点什么。此次我算出你天劫将至,但愿你能逢凶化吉,保得平安。”六彩神凤对着我,她的真身耀眼异常,这样尊贵的神鸟如今却说出这样平和亲切的话,她身上强大的灵力如水波一般一荡一荡开来。
手中的白玉随着这一波又一波的灵力闪出晶莹的光彩。我心中感动不已,眼中渐渐雾气迷蒙,这五百年来,我勤勤恳恳,侍奉着这些美丽的神鸟,不求什么,只是职责所在,想好做得好就是对得起自己。至于回报,五百年清静的日子就是回报了。没想到,平日总是威严的神凤居然也在关心着我。
我慢慢戴上那玉,却惊奇地发现,那玉居然是额饰,刚刚好就压在那红色的印记上。那玉贴在额上,一股暖流就从额头缓缓冲入我的四肢百骸。我的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仿佛在三月春日里,晒暖哄哄的阳光里一般。我正要再谢,六彩神凤已经一振翅,飞上了九重的云霄。
“姐姐,姐姐,…………”一阵呼唤声远远的传了过来,是雨汀,听这声音,仿佛有什么急事情一般。
我快步走下神木这高处,往雨汀呼唤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抹俏生生的人儿就这样跳入我的眼中。我还没回过神来,雨汀已经一头撞入我怀中。搂着我道:“姐姐,……不……不好了,书呆子出事了。”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我心重重的顿了顿,晴天霹雳也不及这个消息让我更吃惊。我白着脸,手有些抖,拉着雨汀埋住的脑袋。
一看又是一愣,雨汀娇艳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平日活泼灵动的双眼早已经肿得如核桃般大。我心缩了缩,
“姐姐,书呆子这回闯了大祸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呜呜……”雨汀边哭边说道。我心里纵然有百般不安,看了雨汀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得按下,轻声哄着雨汀。
雨汀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道:“我今日去找书呆子,想着他近日神不守舍的,就想问他个究竟,要是有了什么难事,说出来也痛快。没想到才到天书部的门口,就看见一众差役正拿了铁链,要把他绑了去。”话没说完,又呜呜哭起来。
我脸上又白了几分,看雨汀这模样,当时肯定把她吓坏了。雨汀哭了下,又抽噎着道:“我一着急,上前去要拦下他们,可是那差役凶得很,一把就把我推开了。把书呆子绑了就走了,姐姐,你没见着书呆子脸上的神色,跟……跟死人一般,灰灰的。我看是真的闯了大祸了。”
我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终是挤出几句话:“到底是什么祸事?”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竟然是咬着牙恨声的。
雨汀未觉,依然带着哭声道:“我问了天书部的人了,才知道,书呆子把一本上头要的孤本给弄坏了,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闹得大了。我问来问去,天书部那群人都不肯多说,看他们那样子,分明就是不管了。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恨死那群人了。呜呜……”雨汀说完,又哭了起来。
我听完,心里松了松,这事情不算得大事,可大可小,只是要怎么去转圜却是难了点。我心思飞快转着,雨汀却是全然不知,她扯了扯我的衣角,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抽噎地道:“姐姐,你说有法子把书呆子给救出来吗?我听说,一碰上这种事情,不是关得去了半条命,就是被发配去不周山了。不周山那么偏僻荒蛮,去的话,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书呆子人那么瘦,肯定熬不过。”说完撇了撇嘴又要哭。
我忙回了神,忍着有些慌乱的心思道:“好妹妹,莫要哭了,没事的,不是还有广陵姐姐在么,我们去找她想法子去。”雨汀一听得我搬出广陵,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棵救命的稻草,立刻止住哭声,忙檫干泪水,这才发现她自己方才的失态之处,不由羞红了脸,低了头。
我满嘴苦涩仿佛吃了黄连般地苦,看着雨汀的情态,想来想去,终是忍不住白着脸问道:“妹妹,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那个……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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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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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四十七章
雨汀一听,惊讶地抬起红通通的脸,一双大眼满是不解,她疑惑地问道:“姐姐,什么喜欢呢?我只喜欢捉弄他,看见他那出丑的模样便好开心。”说完皱了皱眉头,又道:“我也喜欢姐姐你啊,还有广陵姐姐,我也喜欢啊。这个喜欢和那个喜欢应该是一样的嘛,只是我不会捉弄你们。”说完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我顿时无语,看来雨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我心里忧愁更甚,雨汀天真无邪,烂漫直率,要让她弄明白男女情事,肯定比登天还难。只是看她模样定是自己动了心却不自知。万一,哪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
雨汀见我沉思不语,奇怪地拉着我问道:“姐姐,那书呆子的事情真没什么大事吗?”
我强笑道:“没什么大事,我们找到广陵姐姐再从长计议,那云安可有什么人与他相交甚好的,我们也可一并找来,商量下。”
我才一说完,雨汀就愤愤然地道:“相交甚好的?!天书部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头们,还有那群臭酸书生,天天拿他当苦力使,妒嫉他不说,还排挤他,生怕他夺了他们的光彩去。书呆子字写得好,就叫他天天抄那些破书,送书的差使也叫他一并去了。这也不算,还常欺负他老实,……”雨汀接着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泪水慢慢从眼眶中落下,云安,没想到你的日子竟然是这样过的,可是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超然温和的模样。
难怪你会跟我说天庭冷得很,难怪你会这般难过寂寞。原来你心里都是苦,却无人可说。
泪水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打湿了我面前一方洁白的衣裳。回想我为他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却是一直承他照顾帮忙。即使不是动了情,这样的心意也是十二分的好。
雨汀尤自愤愤地说,冷不防低下头见我在一旁流泪,不由慌了神,晃着我的手臂道:“姐姐,你哭了。你……”
我赶忙擦掉眼泪,道:“听你一说,才知道云安过得十分辛苦,想想他平素对我们的好,就忍不住哭了。”雨汀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圈也红了,道:“这次我们可要帮他,我们再不帮他,他在这天庭里可没人可以救他了。”
我心道:以云安稳妥的性格,此次出事自然是因为我的缘故了,这个自然要替他开脱。于是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合计,雨汀与我忙奔向天庭,我自是去找广陵商议,雨汀却是去打探云安的消息。
……
“什么!云安被拿下审讯了?!”在文翠宫里,广陵正喝着王母娘娘特地赏下的“雪玉翠”茶,听我道明来意,平素波澜不惊的面色也不由动容,手一抖,手中的茶竟泼出少许。
“是啊,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雨汀正去打听呢。”我愁容不展地道,心里早已经焦急如焚,恨不得与雨汀一同前去,但终是按下这念头,先来找广陵。若是广陵没法子,那真的才是没有法子了。
广陵皱了皱秀眉,道:“这云安平日甚是细心,怎么会犯了这等错,我想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以云安的品阶,就算是设了个这样一个套把云安整倒了,也划不来。真是奇了怪哉。”
我一听,又是难过又是心虚,总不能说云安是为了我与他之间的事,心神不属才会犯下大错吧。况且还未见到云安,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所以,我终是忍住不说。
广陵见我面上愁云密布,忙道:“妹妹,你别担心了,兴许不是大事,就算是大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说完,玉颜一肃,挥手招来一个宫人,耳语一番,那宫人躬身领命而去,动作迅速干练。广陵见我看她,淡淡笑道:“这宫里的人还是信的过的,都是我亲自挑的,不会多嘴。”
我低了头,自嘲地笑道:“姐姐这模样才是正经的模样呢。哪里像我,一有事情就只会跑来找你,什么也做不了。”说完又是一阵难过。
广陵轻轻走过来,叹道:“清漓妹妹,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么?”我点了点头。
广陵又叹了叹,指着自己道:“你觉得我与那有何不同?”我诧异地打量起广陵,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不同了,第一次见姐姐,觉得姐姐清丽雅致,气质高华清冷,是仙中之隐者。现在,……”我犹豫了下,终于老实地道:“觉得姐姐多了些决断之气,已经……”我为难不再往下说。
“已经不是不问世事的隐者了是么。”广陵接口道。说完,清冷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笑。
我一见顿时缄口不言。两人具沉默了下来。淡淡的伤感弥漫在周围,钻入心里,竟是丝丝地疼。广陵过了许久,才幽幽地道:“我本住紫幽山谷,爱琴成痴,人称广陵仙子,因我弹得‘广陵散’最得神韵。每日我与你也差不多,职责是守着紫幽山,护着山中一方净土,闲暇时,拂琴为乐,那真才是神仙的日子。”我见广陵神色幽幽,便静静听她娓娓道来。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次,去天庭拜见王母娘娘,偶然间,王母娘娘听我弹琴,竟然十分赏识,称赞有加。我心里自是十分高兴,想着自己的琴艺得到王母娘娘的赞誉那就是对我极大的肯定,故而更为勤奋地练琴。我一心只想提升自己的修为与琴艺术,没想到却因此招来许多嫉恨,有人开始道我是阿谀奉承之徒,也有人开始渐渐排挤我。令我十分不堪,千百年来一惯幽静的紫幽山开始变得不再平静。像云安那般的麻烦,我也碰到过,无非是别人设个套,自己一不小心便往里掉而已。”广陵淡淡道来,我越听越是动容,我深知,以广陵清高孤傲的性子,当日的她是多么无奈与愤怒。我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好在我虽然埋头于苦修,心思却是灵活,几次下来,均能逢凶化吉,那些人也奈何不了我。后来,我就见到了牡丹仙子,你也见过了,她虽然愚笨了点,脾气也不好,可是你道为什么她能在天庭里那么得王母娘娘赏识,除了她那张脸蛋,还有会跳几支舞,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称耀的。”广陵说道这,冷冷一哼,眸光越是冷然。
“我开始时候,十分不解,心里十分不屑,甚至不屑与她同桌。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她其实很坦白,她要的就是王母娘娘的宠爱,而且极力逢迎,虽然说直白了点,但是我发现自己与她有何不同?与天庭中的一干仙人又有何不同?如果没有上位者的庇佑,连平日的一点清净之地也不可得。更何况立足在这天界。”
广陵越说越激动,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容色更添妩媚之色。她转过头来,轻轻地嗤笑:“清漓妹妹,这天庭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净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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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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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四十八章
我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广陵,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里难道不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福地吗?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可是又有个异常冷冷地念头在我心里升起,在心里叫嚣着,冲撞着往日奉为信条的一道道真理。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眼睛渐渐开始发热,一股一样的血气往脑门上急冲去,可是一到脑门,就有另一股暖洋洋的暖流直冲而下,把这股妖异的血气冲散开来。我浑身一颤,神志恢复清明。心中震动不已。刚才我是怎么了,难道,难道我心中的戾气已经开始不受我控制升腾上来了?我冷汗涔涔而下,伸手轻轻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才想起广陵正与我讲话,不知道她是否会发现我的异样,抬头看向广陵,只见她正背转了身,扶着雕着白兰窗棂,正在说着什么。还好她没有发现,我忍不住松了口气。手碰上额头一块事物,不由一愣,才想起这是六彩神凤大人给我的宝玉,心知刚才是这块宝玉的灵力镇住我心中的邪念,不由又是感激又是后怕。
耳中听得广陵清冷的语气未变,道:“云安品阶低下,被人欺负是正常的,此事可大可小,待我安排好,你去见见他,问清楚了,自然有办法把他弄出来。”
我默默点了点头,两人说了一阵子话,才端起茶来喝,因各有心事,天庭最好的“雪玉翠”竟让两人喝得不知其味。
过了一会,突然听得有人在宫外喧哗,广陵一愣,脸上立刻隐去方才的激动过后恍惚的神色,挥手招来一个宫人前去,那宫人还未走到殿门口,我就听到一个声音急急地道:“快让我进去见广陵姐姐,我有事要找她呢。”
我与广陵一听就知道是雨汀回来了。果然雨汀风风火火地拽着一个娇怯的青影,推开要拦着她的宫人,跑到我们面前。
她一上前来就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道:“姐姐,她知道云安的事情。”
我听得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忙拉着她道:“好了,先定定神。”这才看向那个被她拉着一同来的姑娘,只见那姑娘身着翠青色的宫裙,眉目含羞带怯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我看得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那姑娘早就上前敛了容色,恭敬地福了福道:“百花宫宫人芳清见过广陵仙子,侍凤使。”
原来是芳清啊。许久不见,她倒是变得有些稳重,但是依然是那副怯怯的样子。施完礼后就轻咬红唇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见她怕生,便柔声道:“芳清妹妹不要怕,有话旦说无妨。”雨汀早就脆生生地道:“芳清快说吧。”
芳清脸上红了红,终是小声地道:“雨汀姐姐来问奴婢是不是知道云安公子的事情,奴婢听得几位宫中的姐姐议论一两句,才知道原来是几日前牡丹宫主突然心血来潮,要修撰一本〈百花谱〉……”百花谱?我与广陵相对一眼,均是皱了皱眉头,这牡丹仙子搞什么呢?这百花谱不是有么,还要再遍撰么?只是听得事情一扯到这个惹不起的冤家,事情就难办多了。
芳清见我们二人皱眉不解,继续道:“这〈百花谱〉据说是要集古往今来第一本最大最全的百花史料,不但要细细描绘百花的仙姿,又要把百花的出处,由来,药性,还有历来众位百花仙子的仙志也写在里面等等,听得几位姐姐说,这次牡丹宫主编这本书是为我们百花宫争得脸面,也是为众花仙名能留仙史。是一件很大的功德。”
我与广陵又相视一眼,心里不由想到,牡丹仙子此举八成又是想做个八面玲珑的好人,重修〈百花谱〉,不用说自然她牡丹仙子是名列第一,但是打着这样一个名号,百花宫上下的百花仙子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反而乐意见成。一但编撰好了,自己的名字肯定在上面,这样一来,牡丹仙子拿着这本明为追本溯源的册子,实又有名头去邀功了。想罢我二人又是苦笑了下。这牡丹仙子真是花样百出。居然想出这招来。
“后来,牡丹宫主就派人去天书部找了些孤本,又叫上云安公子去百花宫去专司笔墨差使。可是不知道怎么地,有一日,就见牡丹宫主大发脾气,叫人把云安公子赶了出来。再后来奴婢听得那几个姐姐说,是云安公子不小心把一本很珍贵的孤本给弄坏了。具体是怎么个回事奴婢也不知道。”芳清终于说完,说完后又怯怯地看着我们三人。
我见她娇怯可怜,忙命她坐下,没想到她竟拼命摇着头,一张小脸上俱是慌张,她犹豫了一阵,才怯声道:“广陵仙子,侍凤使姐姐,我要回去了,要是让人看见了可不好。还有上次得姐姐们相救,芳清真是感激莫名。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几位姐姐的”说完又是一福,飞快地走了。
雨汀见她走得快,还要再上前拉她,我忙一把拦住,清澈如水的妙目一瞪,嗔道:“雨汀妹妹,你怎么如此鲁莽,这么就把人找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牡丹仙子与我们不合,这样一来,万一人家看到了,到百花宫里又是一阵嚼舌头,芳清妹妹就麻烦了。”
雨汀这才不甘愿地按下冲动,闷闷不乐地趴在广陵殿中那张千年檀木桌上问道:“那怎么办?书呆子这会惹上了牡丹仙子这号麻烦人物,可不好办了。两位姐姐,有办法么?”
广陵沉吟一会,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如水波在天光下荡漾,白玉般的手捏得紧紧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实在不行就只能到百花宫走一趟了。”
我听得广陵如此说,自己还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牡丹肯松口,云安就有救了。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依然还是有希望的。
三人各怀心思,又是一阵沉默,宽广的大殿上无故让人觉得清冷异常。清淡的檀香萦绕在周围,薄薄的轻烟升腾起来,三人的脸色在这雾气中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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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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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四十九章
过了一柱香的时辰,广陵派去的宫人轻手轻脚地回来。附在广陵的耳边如此这般一番。广陵凝重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淡漠的脸上竟挂着一丝笑意。
我见广陵的神色心头不由一松,看来是有法子了。广陵挥手退下宫人,清澈的眼眸流转,狡地看着我,道:“云安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此次定然是有惊无险。”说罢一笑,对我与雨汀道:“原来也是什么大事,我派去的宫人说,拿云安的名头是说弄坏了一本千年的孤本,至于这个孤本是什么,那边的人却说得含糊,我猜,顶多云安书生意气发作不顺牡丹仙子的意,被寻了个借口赶了出来,可是,以我所知,这牡丹仙子也不是这么个爱生是非之人,宫人也说她把云安赶出来也没怎么动作,倒是天书部有人就把云安推了出去,顶了这个罪名。我想一是怕云安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祸及天书部,第二就是天书部有人要排挤云安,因此借了这个缘由,挑了事端。”
我听得眉头大皱,怎么这么复杂。雨汀听来听去,只听得明白最后那几句话,便蹭地立了起来,大声道:“我就知道,定是天书部那群死老头与臭书生搞的事。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他们一个一个站在旁边看热闹。我问他们什么事情他们也不答与我。哼,待我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说罢就要往外冲,我来不及拦住她,眼见得她那火烧火燎地冲向宫门,不由大是着急。广陵淡淡一笑,手指一挥,几条细长的银线立刻缠上雨汀的四肢,把雨汀往外冲的势头生生地拉住,雨汀被定住身形还想挣扎。我是见过广陵只用单手银丝碎火蛇的绝招,忙大呼小心,上前拦住她。
广陵见我忙给雨汀松绑,淡笑道:“清漓妹妹,你莫怕,这银丝不会伤了她。这丫头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早晚会惹出麻烦,是该给她长点记性。”说完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雨汀“哎呦”一声大叫起来。我无法,只能道:“她还小,只是担心云安而已,说说她就行了。快放了她吧。”
广陵不语,扣住银丝的手一动,那只只银丝倏忽几下,闪过几丝亮光地就不见了。雨汀一得自由,忙躲在我身后,又是气又是怕地道:“广陵姐姐,你好狠的心啊。你这‘千年雪蚕丝’可是能随便出啊,把我吓也吓死了。”说完对广陵大做鬼脸。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广陵早就背转身子不理雨汀孩子气的动作,淡淡道:“我看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谁哭着喊着要救云安的呢,就你那样,云安十条命都被你给害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救人呢。有空多学学你清漓姐姐稳重的性格。”
雨汀一听,恼得火起,跺了跺脚就要出去。广陵又淡淡道:“为了云安的性命,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等着我们法子想出来才是,不然我们想出法子后,云安倒没命了,可真不值得。”
雨汀一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终是恼火地出了大殿。
我看着雨汀跑得远远的身影,淡淡问道:“广陵姐姐,你何必这么说她呢。她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我看这丫头要是不再好好收收性子,早晚会出事情,在这天庭里,由不得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乱来。再不好好提醒她一下,我怕她再劫难逃。你看她那劲头,分明是动了不该动的情。她素来与你亲厚,你也要多提点她一下。”广陵依然淡淡说着。
我话听到一半早已经惊得瞪圆了眼睛,广陵眼中闪过一丝寒气,又道:“清漓妹妹,我可不是傻瓜,她修为低,定力不比我们,又是这样一个年纪,动了情是正常的。只是,这苗头还是早掐断为妙。如若不行,为了她好,说不定还得施点手段让她不往这方面想这事,不然以后她可逃不过这一劫。天规怎么样,你也都清楚。”
我满嘴满心的苦涩,道:“我已经问过她了,她好象还不懂自己已经动了情,可能她年纪太小了,我又不好说破,怕一但说破,她天天心心念念就是这个……不该的事,所以……所以我就不好跟她说太多。”
广陵没听出我的异样,点了点头道:“也对,这以后再从长计议。云安这件事情我们就这么办……”
说着附耳过来,对我如此这般说了许久。我点了点头。
……
阴深幽暗的天牢里,两个娇小的人影一长一短地投在烛火摇曳的地面上,那地面不知是什么做的,漆黑无比,光一投上,便被吸得干干净净。连人的影子也变得模糊不堪。
那两个人影有些僵硬地直着,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对着门外一个兵将模样的人说道:“谢谢展统领,我们只是可怜他无甚朋友,特来看望他而已,不会坏了天规。稍稍便出去,不会让统领难做的。”那声音清雅,但一传到幽深的天牢里,便变得诡异起来。她身后那人影又往后缩了缩,甚是害怕的模样。
那展统领也压低了嗓子道:“嘿嘿,这个我放心,你们两个水做般的小仙子,定不会惹出多大麻烦,只是还没开审就来看望他,有点不合……那个规矩。好了,快快进去吧。看完说会话就快快出来,这书生倒是好福气,还有人肯来探望他,好了,快进去吧。我就在外头。”说完一摆手,就要出去。
两个人影还没迈步,那展统领忽然回转身子道:“慢着!”两个人影一僵,那躲在后面的小小人影更是一哆嗦。那先前说话的仙子,定了定神,似平静无波地开口道:“展统领还有什么交代的事项么?”
展统领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那书生对面关着一个危险之极的人物,你们可要小心些,没事不要去招惹他才好,不然出了事,我们都不好办,好了,快进去吧。”说完大步地走开去了。
两人胡乱点了点头,便慢慢走了下来。那走道狭长,仅容两人通过。两人不敢多看,疾步走到天牢深处,在一处牢房前停下脚步。
“姐姐,是这处吗?”那抹一直躲在她身后的人影压着声音开口问道。那被称为姐姐的人犹豫了下,道:“应该没错,云安,你在哪里?”说着往里面探去。牢门上的锁链叮当做响,听起来又是刺耳又是糁人。
牢房深处慢慢走出一个青灰色的身影,那男子形容憔悴,宽大的衣袍套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骨瘦如柴。
他直直地看着面前那两人,忽然开口道:“清漓,雨汀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声音嘶哑,不复往日的清郎。
话才刚落,牢房对面忽然传出一声脆响。我惊诧地回头看,却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觉得似乎有人正盯着我看,两道似乎灼热又冰冷的视线从对面射了过来,让我感觉十分怪异。雨汀这时候倒胆子大了许多,似乎没有听到旁的声音,看到云安忙扑上牢门前,哭着道:“书呆子,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回过神来,看着云安,默默立在一旁,轻声道:“云安,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我心里甚苦,却不能像雨汀般肆意。只能淡淡转身,如墨般的长发遮去我半边的容颜,把带来的竹蓝放到他跟前,一样一样摆出来。
“你莫要担心,很快就有法子出去的。只是要你在里面多等些日子。广陵……不,我们三人都很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这天牢的湿气,你可要保重。”我说完,就低了头。云安默默看了我半天,也不去理会正在轻声哭泣的雨汀道:“你们来看我就很好了,我自己知道的,这事好与不好随天吧,你们也莫要为难了。”说完又是死一样的沉默。
我看着云安面沉如水,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想要说什么,云安却淡淡转了身,背对着我二人道:“回去吧,这天牢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待久了不好。”
雨汀终是止了哭声,问道:“书呆子,当时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一说,我们才有法子好想呢。我们知道你肯定没有弄坏那本孤本的。”
云安依然不动,语气深冷道:“自然不是我弄的,可是别人就是有办法变成是我弄坏的。我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也罢,我平日以书为伍,如今把命搭在书上也算得了个归宿。你们莫要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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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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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2
第五十章
我与雨汀听得云安这般似赌气,似心寒的话,不由相视一眼。雨汀乖巧地住了口,我幽幽长叹一声,那叹息声落到阴深的牢中,荡了回来,竟如从幽魂口中出去般。我叹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做了神仙也是一样的,云安你莫要如此,这样岂不先寒了我等的心。”
云安身形一颤,终是道:“云安自省得。你们快回去罢。”说完又走到牢里深处,背转了身子不再看我们。
我知道云安虽然平日温文谦和,待谁都彬彬有礼,但是心里却是极清高的一个人,此时的境况,定是比杀了他还难受。便忍了心中的千言万语,拉了雨汀往回走。雨汀还要说什么,我朝她比了个手势,她也禁了声。
回过头时,我又忍不住往那对面的牢中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隐约有个人形似乎被绑在木桩之类上,呈了个大字。也不知道被绑了多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门,我闻到这血的味道,沉息已久的内息猛然间如沸腾的海水翻滚起来,卷起千层浪,在我丹田内翻腾,叫嚣着要冲破什么障碍。我僵硬着站着,透过这牢中层层的黑暗,我看见他那双如千百年冰雪不曾消融的眼睛,我看见他浑身上下累累的伤口,我看见他因伤隐忍太久的痛苦。
他是东沂!
我张了张口,口中形成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来。我仿佛入了魔般,把眼睛直直盯在他的身上,血污满面的他也冷冷地看着我,眼中似乎是探究似乎还夹着许多我看不透的意味。仿佛过了许久,雨汀回头见我站着不动,以为我担心云安,又转回来,拉着我小声道:“姐姐,快回去吧。这怪可怖的。书呆子一时间还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走吧。”
我恍然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入了魔,忙逼着自己回了心神,急步离开。雨汀也忙跟上。
出了天牢,展统领早已经在一旁等候,见我们出来,不由大喜,上前道:“二位仙子出来得可真及时。再晚点我可要进去找人了。这天牢可不能随便进出的。快快离开才是。”说着领着我们出了天畿部。
我二人适时拜别了展善,临走时,我对着他嫣然一笑道:“展统领这份情我二人定铭记与心。来日定会登门拜谢。”
展善闻之大喜,搓了搓手,一张四方脸上满是红光,故作大方道:“这可不用了,嘿嘿,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罢。”说完一双虎目直直盯着我脸上看:“上次清漓仙子跳的舞可真好看啊。在下见了真是三月不识肉味啊。”
我尴尬地低了头,说了声谬赞了,便拉着雨汀飞也似的跑了。
隔日,我带了一卷画卷还有些广陵给我的宝物去拜谢展善。展善果然喜出望外,连连要留我用了膳再走,我好不容易推辞了,走之前,我打起十二分的诚意对展善道:“广陵仙子与我甚是交好,听闻展统领的侠义之举,也是十分倾慕,若展统领最近无事,还望寻个空前去吃杯水酒。”展善听了更是高兴,连连应承。
再过了两日,我去往广陵宫中,见得广陵面上带笑,我欣喜地问道:“成了么?”广陵含笑着点了点头,道:“成了。这展善果然识趣,听了我的意思,立刻就明白了。再等些时候,我去王母娘娘跟前吹吹风,那卷画到了王母娘娘跟前。云安就有救了。”说罢盈盈一笑,拿过青玉雕琢成的茶盏轻轻啜饮了下。
热气袅袅上升,广陵清冷的玉容更显得缥缈清丽,我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广陵见我的模样,笑道:“你也是对云安很上心啊,看来你们交情不浅。”我脸上泛起一片嫣红,如朝霞般明丽,一侧身,望见广陵有面大大的菱镜立靠墙边的桌案上,只见镜中一位佳人立着,白衣胜雪,粉面桃腮,柔滑顺美的乌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额上一枚莹润宝气的白玉更趁得这佳人端庄高华。我见了不由愣住了,什么时候我成了这般了。看来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一块小小的宝玉就让整个人都不同了。
广陵见我看着镜子,细细看了看我,又笑道:“咱们清漓妹妹越来越出落得水灵了,这块玉哪里来的?是有人送的么。倒真是块不得多得的好玉呢。”
我回过神来,忙道:“是神凤大人送我的,可以压制我乱了的血气。”广陵点点头,随口又问道:“最近你那天汲山没什么大事吧。”我浮起一层温柔的笑道:“托姐姐的福,都还不错,凤凰墨月已经可以跟着凤凰群去捕食了。”
广陵点点头,便不再细问。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广陵忽然叹道:“清漓妹妹,此间事情一了,就剩下你的事情了。你还要去见观音菩萨么?”
我苦笑了下,道:“姐姐,我心里乱得很,以后再说罢。”广陵眼含深意地看了看我。便不再多说。
云安的事情说快也快,不出三日,王母娘娘从展善那边得了一副好画,是画瑶池夏日荷塘的,简单几笔,就勾勒出荷塘的生机勃勃,看久了仿佛有荷香从中飘出,画卷笔墨浓淡恰到好处,几朵荷花看上去竟然似在迎风而动。王母娘娘看了大是赞誉,又赞道这副丹青笔力老练,不输天庭中几位擅长丹青的妙手们,而且更妙在这画全无一丝俗气,堪是天庭的佳品。广陵在旁伺候也一起赏了画,忽然道:“王母娘娘,我看这画还缺了点东西,要是画了上去,这画肯定活了。”
王母娘娘玉颜微微动容,问道:“哦?以你之见,还要多点什么?哀家看这副画好得很了。”
广陵不慌不忙道:“王母娘娘您忘记了,上次清漓妹妹菱歌一曲抵万金,立在荷塘中,人如花娇,气质清澈如水,若把这也画上去了,才是好呢。”
王母娘娘闻之哈哈大笑,道:“呵呵,我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见解呢,这画讲究布局的,事前不先布好全局,猛地添上一个人儿,还不是乱了套了。也罢,你这丫头就念着姐妹的好,叫这人再画一幅吧,上次清漓跳的舞实在是好,就是身子弱了点,她身子可好了么。”
广陵忙拜谢道:“托王母娘娘的洪福,这几日清漓妹妹身子已经大好了。”
王母娘娘也欣慰道:“那就叫她有空过来陪我这老太婆解解闷吧。也顺便叫画这画的‘梧清居士’来再做次画吧。”
不到两日,这“梧清居士”便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地站在王母娘娘的宫门前,静待召唤。宫门内轻烟缥缈,流动的暗香缓缓充斥这巨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云安瘦弱的身影如水墨画上淡淡的一笔,孤伶伶地立在宽光巍峨的宫门前。清瘦的俊颜上面无表情,仿佛是深不可测的海,平静的表面,底下却是的暗流汹涌。
有个宫人急急地从宫内走出,在云安面前说了句,便在面前开路,引他进去。云安顿了顿,抬首望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终于迈开步伐,稳稳地走了进去。
远处,明艳的晚霞怎么也遮不住渐渐袭来的浓浓乌云,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2
第五十一章
“清漓!”雾气迷蒙中,娘亲的笑颜慢慢出现,我静静地看着和蔼的娘亲,心里不再难过,我知道,我这是在梦里。每夜我都能梦到娘亲。刚开始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碾过般,痛彻心扉,但是,日子久了,便习惯了这样的痛。即使上了天庭,做了人人羡慕的神仙,我依然不能做什么。所以,我只能看,静静地看。
“清漓,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玩的木偶,快看,娘还给你留着呢。”娘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木偶,那木偶穿着蓝布做成的裙子。我的泪终于汇集成线,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今天,我终于可以听见娘亲对我说的话了。是不是我的思亲之情感动了上天?我已经无暇她想了。
娘亲秀美的脸上挂着欣喜,对我道:“清漓,娘亲今天才想起这木偶可以拿给你看,让你想起娘亲来。因为娘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每天在这里我想你想得紧了才拿出来看一眼。”
“娘……”我忍不住扑上前去,就差一步就可以碰到娘的衣角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无声的喊着。脸上的泪如雨般落下。
“清漓,你不要过来。天人相隔,更何况我是一缕孤魂,能见到你,就是上天开了眼了。可怜我的思子成狂。”娘亲慈爱地笑了笑。
我听了大惊:“娘,这几世你难道都没投胎做人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待说什么,一阵阴风吹过,娘身上的衣服一片片落了下来,露出身上累累白骨,眼见得娘亲露出这等惨像,我终于经受不住,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哇!”一声刺耳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惊恐万状的从床上撑起身子,混身汗如雨浆。墨月担忧地把它巨大的脑袋伸到我面前,轻轻磨蹭。
我抱着它,心里仿佛有把火在烧着,又如同万把刀子在同时割着我的心。想哭,却觉得眼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一种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乱窜,搅得我不得安宁。我终于披衣而起,飞身跃出木屋。
不知道在天汲山上飞了多久,久到我身上开始寒冷如冰,开始渐渐麻木。我终于眼前一黑,从高高的空中跌落下来。
恍惚中,冰冷的身体被轻轻的包围起来,仿佛是跌在最轻柔的羽毛做的被子里,那么小心翼翼,我真想就从此沉入其中,永不醒来。
“清漓!”是谁在我耳边呼唤我?我好累,就让我这样睡去吧。面对自己亲生娘亲逢遭大难,却什么不能做的神仙又有何用?就让我这样睡去吧。
“清漓!”可是那声音似乎充满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我终于恍恍惚惚睁开双眼。只见面前一片光华在流动,我一时错觉,以为自己落在了云朵里,天光一射透了进来便成了这等瑰丽的景色,再仔细看原来是六彩神凤大人站在我面前,我正俯在她的旁边,身上盖着一件奇怪的毯子。
“清漓!”六彩神凤轻柔地再次呼唤我。美丽无双的凤冠抖了抖,划出美丽无双的弧线。我斜斜地半靠着,浑身酸软无力。六彩神凤的眼中满是怜悯,周围冰凉的夜风仿佛被隔绝开来,一股暖流轻轻地回旋在周围。我固执地沉默着。
“清漓,你心中郁结不散,要不是你额上的宝玉护着你,与我示警,你这次就要受伤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六彩神凤轻柔地问道。那声音如珍珠落玉盘,清润好听,仿佛春风迎面拂过。
我心里一酸,不由把前后缘由说了个清楚。六彩神凤听完,沉吟半晌才道:“的确是要找观音去解。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去,看在我的面上,想必这事情就容易多了。”
我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心里颤了下,有股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我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神凤大人,我这样做是否是对的?”
六彩神凤温和地道:“当然是对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若父母有难,就算我们跳出五行,断了红尘,也该去救。这是天理伦常。怎能不顾?”
我听了灵台如天光初照,顿时豁然开朗。忙喜极拜谢。六彩神凤腾地立起,姿态极其优美地度了几步,巨大的双翅一震,立刻没入云霄。
我挥手招来凤凰墨月,跃上它的背上,一拍也立刻跟上。夜色冰凉如水,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我运起“无双诀”后,便不再觉得身上寒冷。只是内息一转,血气便上涌,行到这灵台,额上暖玉又送了暖流进来,一冷一热,在身上相互缠绕,流于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虽不会有什么大碍,却也难受得紧,只是若不运功,如何抵得着天汲山刺骨的寒风?风强劲地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头顶上那一颗颗大如斗的星辰飞快地向后退去,我眯着眼睛看去,仿佛在我周围下了一场流星雨。
过了一个时辰,墨月已经带着我在紫竹林边落下。夜晚的紫竹林依然紫气冲天,一望过去,如最美丽的紫纱轻轻附在这片林子上面。
我恭敬地侯在一旁,静静等待。一声清越无双的凤鸣从林中传出。接着,我就看见六彩神凤从林中直冲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位青衣童子,一前一后地跟在落在我面前。
六彩神凤落地后收敛了身上的灵力,两位青衣童子面色凝肃地站在我面前。道:“观音菩萨正在闭关静休,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侍凤使要求见的话,等过五日后再来吧。”
神凤朝我点了点头,我满脸失望地看着竹林深处,却怎么也挪不开脚。踯躅了许久,清冷如水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投在地上,一团模糊的影子。我心里忧思难解,最终长叹一声,跨上墨月,同神凤大人一起返回天汲山。
五日!这五日我更加心神不属,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过三日,第四日的时候,雨汀却是满面笑容地跑来看我。
“姐姐,我来看你了。”她笑嘻嘻地蹦到我面前。脑袋可爱地歪着,又道:“今天云安叫我拿这个给你。”说着递给我一卷纸。
我微微赧道:“是么,那真麻烦你了。”自从云安出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边想着我接过来,一看是封信,开头写了几句问安感谢的话,接着一张纸上写着一小段话,我仔细看完,顿时面白如纸。手一抖,那信纸便落了下来,
上面写着:“……启德二年,定越侯平异族,杀戮甚重,帝责之。曰,其族异心,族人彪悍,尚武风,信巫蛊,不平难安我朝之边。帝默之。是以,南越之外族称之宛衣,历八百年,全族青壮皆没与其役,老幼妇孺四散,不复存焉。……”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3
第五十二章
雨汀见我神色大变,不由疑惑地急问道:“姐姐,怎么回事?这信写的是什么啊,书呆子不是说什么不好的话了,惹得姐姐你伤心了。”
我愣了许久,才幽幽回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眼神,带着我都不能察觉的微微寒意,对雨汀道:“雨汀妹妹,没什么事,我身子不舒服,想歇一下。你还是自个去玩吧。”
雨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又道:“那姐姐,这信书呆子没说什么不好的吧。”说着就要拿过去细看。我连忙夺下,强自笑道:“没什么,就感谢我们上次帮他脱困而已。喏,你看。”我把信上的前面草草给雨汀过目下,便飞快地收回。
雨汀这才放心下来,见我面色不对,又道:“姐姐,那我出去了哦,这信还要不要回他,要不我带个话给他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又是一阵发愣。浑身上下忽冷忽热,仿佛如在火炉与冰窖间来回。雨汀走到屋门口,又担忧地望了望我。
我一抬头,忽然想到什么,叫住雨汀,在书案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交给雨汀道:“这给云安,我还是有事要麻烦他一下。你帮我带给他吧。”
雨汀见我似乎恢复正常,忙高兴地答应了。我见着她那娇小的身影越飞越远,身子猛地一软,跌坐到地上。
灭族?!我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脑中更是混乱成一片。五百年前,我飞升上天,做了所谓的“神仙”,可是我的娘亲、我的族人,却惨遭灭族的大祸。
呵呵,我轻笑地出了声,不是说卡拉亚大神会保佑我们族昌盛不衰么?难道都是骗人的?呵呵,都是骗人的罢。
呵呵,呵呵,我轻轻地笑着,眼中越来越红,一股妖异的风平地地盘旋在我四周,长长的衣裙被风一吹,如有生命般开始慢慢飘荡起来。我见不到自己的模样,但我知道此时的我一定状如厉鬼。我边笑着轻轻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水。我要去问观音菩萨,我要去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然,我绝——不——甘——心!
想罢,我立起身来。招来墨月,飞一般地朝紫竹林飞去,不是说五天后就可以出关么。那我就等在外面好了,再怎样,也会见我的吧。
我胸口仿佛被人灌了满满的辣椒水,火辣辣地痛。就这样我憋着一口气,来到紫竹林外。跳下墨月的背,我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外。天光缓慢地移动着,紫竹林的灵力渐渐徘徊在我的四周,刚才一鼓作气的怨恨已经慢慢地被林中纯净的气息慢慢净化,我满心的不甘与愤怒渐渐变成一腔苍凉。
凤凰墨月蹲下身,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它那天真大大的凤眼,什么时候,它竟然成了这样一只硕大的神鸟了。我心里一酸,枉它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这些日子被别的事情分心,就忘记了它。
而如今我与它一起,犹如墨盘上落着一粒白珍珠。它健壮的双翅如今有两丈长,通体乌黑发亮的凤羽闪着一层奇异的光泽。顾盼间英武不凡。它长大了,不再是以前寸步不离我的小凤凰了。而我呢,却是一步一步走向这似乎早就为我设下的深渊,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天汲山五百年的寂寞生活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我跪在地上,看着天光缓慢地隐入,用我最虔诚的心去求这本来我应该知道的真相,这样的境地真让我忍不住想放声大笑,我为谁忙?究竟我到底为谁而忙?五百年的光阴不长不短,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究竟为谁而忙?
天光隐入,银河斗转,我不眠不休地跪在地上,终于迎来第二天的朝阳。两位守林的童子皱着眉头落在我面前,一人道:“侍凤使,你这样何苦,观音菩萨闭关,早已经很少去理得俗事了。”
我冷冷地抬起头来,一天一夜不休让我面色更加苍白,那青衣童子见我如此眼神,不由有些害怕,退了一步。我看了看他,木无表情地道:“观音菩萨慈悲为怀,解得众生苦,难道就不能解得我的苦?”
另一位听得我如此说道,怒道:“大胆放肆!紫竹林本为清净之地,怎能拿这等事去打扰菩萨静修?”
“清净之地?心若净,身就净,心若净,就算身处污秽之地也是心如冰心。何来清净之地与不净之地之说?”我冷冷地反驳。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幽幽地从紫竹林深处传来,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平静祥和,轻轻撒在紫竹林的每一处。整座竹林随着这声佛号仿佛掀起一层紫色的浪,在朝阳的映称下,更加纯美无双。两位青衣童子闻声立刻肃颜而立,我也收起面上的冷然,直直跪在竹林前。
“清漓,你过来吧。”我闻言立刻直起身,但腿上的麻木传来,我踉跄地站起来,又扑地跌倒在地,尘土的清香顿时溢满我的鼻间。我知道这姿势很狼狈,咬咬银牙,又倔强地站起身来,慢慢往前走去。两个青衣童子也不敢阻拦,眼睁睁地见我只身入了竹林。
不知道在林间茫然地走了多久,眼前见的都是轻雾气缭绕,灵力四射。我穿行其间,足下的路渐渐明晰起来,我终于走到林中深处的一处空地来。
莲花座上,观音端坐其上,慈眉善目,向外散着一股股安详的气息。我眼中的热泪蓄满眼眶,扑通一声,复又跪下。未曾出声,便已泪流满面。
“阿弥陀佛!”观音张开双眼,温和地道:“你起来吧。”
“不,观音菩萨不能解我的灵障,不能解我之疑惑,清漓便不起身!”我泣道。
“红玉经常与我说道你。她说你执念太深,看不破生离死别,也看不破人伦情长,强留在天界其实是害了你。”观音叹道。
我依旧静静地流泪。听得观音菩萨的一言一字。她又叹道:“其实本座也想解你的灵障,但是,你现在已经误入歧途,心难静,意难平。我再贸然解开,你心中所存的戾气会不受控制,到时候,……唉,阿弥陀佛,终究是成也因我,败也因我。要不是我给你那本‘无双诀’你也不会如此。终究是我害了你。早知道这样,想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娘,把你送上天庭。你想知道的,我今天都会一一告诉你。只是从此以后你就专心在天庭修炼,我自会慢慢化去你的戾气,让你功德圆满。”
“你本是下界宛衣族的一名巫女,你族自古信奉卡拉亚大神。在十八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旱灾,将被族人活烧祭神。你娘为了救你,想无可想,终于一步一磕头,来到一座观音庙向本座求救。本座那年也是因缘机会,来到那庙里。见你母亲救女心切,其哀动天。忍不住就答应了她。本想施法解了旱情,却不想,你族杀生太大,是天要责罚。无法,你娘见天不下雨,无法救你。万念俱灰,纵身跳下万丈悬崖,临前,向本座发下一个毒誓,愿以命换命,情愿生生世世,永不超生,沦落无间地狱,也要保得你生还。”
观音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慈悲的眼中满是哀怜。我木木地听着,不发一言。观音又道:“我见你心如止水,无忧无惧,欣然就死,不由大是赞叹。特地向王母娘娘请求,特让你位列仙班,享永生不死,享天界之平安喜乐。只是你尘缘未了,强行断了你的俗缘,终究是有违天道,我便对你施了灵障好让你一心修炼,早日功德圆满。也算是不负你娘的心愿了。”
“你飞升后,你族惨遭灭族之祸,这也是天意。杀生太大,终究是要遭天谴的。阿弥陀佛,只是可惜了你那一心为了你族人,欣然就死的心意。”
观音一口气道完,可怕的沉默环绕在四周。我听完,重重地磕了个头,慢慢转身。又一步一步地朝来之路走去。
观音幽幽的叹息声在我身后响起来,“天意难违,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止,本座强违天意,擅改你的命数,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本座也做错了。错了,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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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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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3
第五十三章
我慢慢地走到林外,空空荡荡的紫竹林外清风阵阵,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激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头里面如万针在扎过一般,生生的痛。我抬眼望去,只有墨月依然站在那里,等我归来。我如同一个破败的木偶,木木地跨上墨月,飞回天汲山。
寒冷的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任由风吹打着我的身体,没有再运功抵御寒气,再冷的风也不及我心中的万分之一。
于是回到天汲山,我病倒了。病得迷迷糊糊,病得不知所以。每次睡去,我都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每次醒来,我都睁着枯洞的双眼,盯着神木缝隙见寂静流转的天光。然后再盼着下次的睡去。
我以为我就这样下去,然后就会死了吧。可是没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那日我正靠着神木发呆,寒冷的风从我宽大的衣袖间穿过,带走我身上不多的热气。我已经瘦得可怕,弱不胜衣,估计就是如此吧。
我默默地数着神木上飘落的叶子,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宫人模样的仙人正驾了彩云往我这赶。
我淡淡地收回目光,抑制了胸中汹涌的寒热之气,慢慢站起身来。来人是四个宫人模样,前两个人我倒是认得,是常安与常喜。
那常安堆笑脸上前道:“上头有些事情要请侍凤使去问问,烦请侍凤使跟我等走一趟。”我沉默不语,后面那两个宫人神色紧张,盯着我直看。我心下不耐,冷冷道:“有什么事,两位大人在此处跟我说也一样。”
常喜打了个哈哈笑言道:“上头的事情我们怎么晓得,就请仙子跟我们去一趟才好。我们都是做下人的。可不要为难我们。”
我淡淡点了点头。那后面两个宫人似松了口气。我随着二人架起彩云,一路到了天庭处。他四人,常安常喜在前面引路,后面两个宫人在后面跟着。我心中觉得十分怪异,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我见他四人带我去向到一处似乎有些眼熟的地方,我停下道:“你们带我去向何处?这不是通向天畿处的么?”
后面那两位宫人阴阳怪气地道:“这位仙子跟我们去一趟就知道了,何必问那么多?”
我冷冷地转身,道:“两位仙友说得未免错了吧。难道还不能问了么?”
那两位宫人见我面色不善,变了脸色道:“我等奉了上头的命令,可是秉公办理,这位仙子可不要想什么花招才好。要不然,哼哼,……”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向腰间掏摸。
我冷眼瞥向他们的腰间,呵呵,我突然轻轻笑起来。我走到他们面前,见我突然走进,他们脸庞微微变色,我声音低低带着一丝诡异地道:“两位差役,不要藏了,本使已经都看到了。”
常安常喜见我与两位打扮成宫人的差役说话,忙赶过来,笑道:“仙子,这个是例行问话,仙子不要动怒。”
我淡淡一甩衣袖,不以为意道:“动怒也无济于事,两位差役大哥不是带了厉害的法宝么。本使可不敢轻举妄动。”
常安常喜听了讪讪笑着。我跟着他们四人来到天畿处。才刚进去,身后那两个宫人打扮的差役身形一闪,两人同时往我手上套了一条奇怪的绳子。我柳眉一竖,手上绳子就立刻紧了三分,还闪着淡淡奇异的光晕。
“捆仙绳?”我冷然地问,面色如霜。常安常喜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两个面色不善的宫人。他们两人收了小心翼翼的神色,傲然道:“这是规矩,可怨不得我们。”
我不发一言,被他们二人领着到了天牢里。幽暗的天牢湿气沉重,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我的鼻间,似乎是血的味道,又似乎是铁锈的味道。上次来看望云安,心中焦虑,倒没注意,这次倒是正正好体会到了。
他们二人铁着脸把我带到一间牢房里。哐铛一声,沉重的锁落了下来。我打量了面前的牢房,若我记得不错,应该就是云安上次住的那间。正思索间,手上那捆仙绳倏忽一道白光闪过,就此不见。我活动下手腕,默默坐了下来。
为什么来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睡去。头靠在冰冷的墙壁。我闭上了眼,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有队人从我前面经过,一阵铁链交错的响声后,似乎有人被拖了出去。
我想睁开眼睛,但体内寒热交替,难受得紧。又沉入睡梦中。过了小半个时辰,又有人过来了。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我勉强睁开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见一队人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从外面走来。
到了我牢门对面,开了锁,又动作粗鲁地抛了进去。我等这队人走了后,慢慢靠向牢门前,凝目望去。才发现那人气息微弱,浑身铁镣缠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是受了很重的伤。
我正以为他就这样躺着不动的时候,没想到,他居然挣扎地动了动,我盯着他,只见他疼得吸了几口气,慢慢的挪到墙边,再一用力,居然坐了起来。一头散乱的头发靠在牢前。烛光幽幽,忽明忽暗地照在他脏乱的脸上,我看清他的面庞,吓得心里一个哆嗦,退后几步。
他是东沂!
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散乱的发,血污满面也不能掩掉他俊美无双的容颜,更令他添了嗜血的意味。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皱着眉睁开闭着的眼睛,冷冷地看了过来。
看到我,他一愣,随后嘴角微微上挑,邪魅地问道:“清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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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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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3
第五十四章
他的声音有说不出的魅惑,还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嘲讽。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应道:“好久不见,东沂!”他咧了咧嘴,不知道是痛还是在笑,道:“是好久不见了。看来你也过得不怎么样啊,都到这里来了。”
听得这讽刺的话,我倒不生气,也不想接话头。静静地靠在墙边。他说完却不再说话,也靠着在轻轻喘息。天牢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他那有些虚弱的喘息声,还有我悠长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天牢外忽然哗啦一声,似乎有人进来了。
“姐姐!姐姐!”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娇小的人影带着一阵风,扑了进来。
是雨汀。只见她惊慌万状地跑了进来。后面有人在呼喝着什么,顿时,如死水一般的天牢充斥着嗡嗡的杂音。雨汀跑到近前,哭着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中感动,却依旧淡淡笑道:“我也不知道,许是误会吧。过不久就能出去了。”
“呜呜,姐姐,那日我拿着你的信要给云安,可是到了天庭的半路上被人截了去。我担心有什么事情,犹豫了好久,却不敢告诉你。结果,结果你就真的被抓到这里来了。”雨汀哭得泣不成声。
我心里一沉,是什么人要把信给截下来,可是没有理由啊,这信有什么用呢。我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一处,心里咯噔一声,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我面色灰败,对雨汀道:“妹妹,这不怪你。姐姐没什么事的。你还是快走吧。”
雨汀见我神色大变,哭得通红的脸上悔恨交加地道:“姐姐,都是我害了你,这回我要把你救出去!”说着跺了跺脚就跑了出去。
我长叹一声,无力地靠在墙上。雨汀跑出去,带着一阵风,把原本微弱点着的烛火扫得更加零碎。整个天牢里愈加显得幽深恐怖。
东沂忽然轻轻地笑起来,间或伴着一两声咳嗽,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笑什么,很好笑么?”
东沂慢慢收了笑,道:“想我魔君大公子居然和你关在一处。还真是有缘。有趣,真是有趣得紧。”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有些地方还缓缓地往外冒着血。他不会是要死了吧?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又升起一阵惶恐。不由问道:“你,你没事吧,他们打你了吗?”话落到牢里,幽幽地荡了过去,犹如幽魂一般。
东沂冷冷地回道:“没什么,如果他们落到我手里,自是比这悲惨百倍。”语气深冷,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我听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果然是魔道的大魔头,这话说出来,还没成真的事实仿佛发生在我眼前一般。让人忍不住就害怕。
两人俱是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又慢慢包围起来。
却说雨汀离了天畿处,一路奔到广陵的宫中,正要进去,却被一众宫人拦住。
“你们让开,我要进广陵姐姐!我有急事!”雨汀急急地跺了跺脚,奈何人太娇小,被宫人一拦,便再也前进不了。不由大声嚷嚷:“广陵姐姐,清漓姐姐出了事了,你快去救她!”
这一嚷嚷,吓得那众宫人面无血色,当下就有人捂着她的嘴巴道:“莳花仙子,你小声点,广陵仙子正在后园弹琴!”
雨汀一把拽开拉着她的宫人,柳眉一竖怒道:“弹琴?!我就要见她,你们拿我怎么样。这时候还弹什么琴!我就要见她,你们放我进去。”
那众宫人见拦她不住,就连忙派了个宫人去后园禀告。过一会儿,那宫人急急出来,对着雨汀道:“广陵仙子说,她今天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莳花仙子还是改日再来。”
雨汀一听,气得面上又青又白,道:“今天我一定要见她。”说着,身形右闪,那众宫人还没扑上去,只见雨汀从怀里掏摸出一个事物,往空中一抛,蓬的一声炸响,白色的烟雾四处弥漫,那众宫人一时不防,都吸进了那白雾,不由咳嗽起来,一个个浑身酸软无力。心里骇道:这等是什么毒药,竟然如此霸道厉害。
雨汀转头道:“你们放心,这个药半个时辰就解了。”说着一溜小跑往宫里跑去。
左转右转,在重重的回廊,亭台雨榭间穿行,雨汀跑了许久,才在一处空阔幽静的花园里看到广陵。花园里花香阵阵,暗香浮动。林木葱郁,是个静心养性的好地方。
广陵面前摆着从不离身的乌木琴,面前焚着一炉香,正呆呆地出神。雨汀看也不看,飞身跃起,几个起落就落到广陵面前,扑上前去,抓着广陵的手道:“广陵姐姐,你快去救救清漓姐姐。快去啊。”
广陵清丽无双的面上宁静无波,似早知道雨汀会来一般,淡淡地道:“雨汀妹妹,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怎么有法子?”
雨汀一听,急得汗也出来了,道:“广陵姐姐,王母娘娘那么喜欢你,你只要去说说就可以把清漓姐姐救出来的。”
广陵神色一变,道:“王母娘娘喜欢我是一回事,救不救得清漓妹妹是另一回事,你不要太天真了。”
雨汀一听,脑中轰然作响,过了好半晌,一双大眼蓄满了泪水,手颤抖地伸出来指着她,泣道:“广陵姐姐,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广陵玉颜一冷,咬咬牙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救不了清漓妹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雨汀似不信,不甘心问道:“广陵姐姐,是清漓姐姐出事了,是跟你最要好的清漓姐姐出事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绝情?”说完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面前的衣襟。
广陵一甩被雨汀抓住的衣袖,冷冷地背过身,道:“我知道是清漓出事了。她,我也没法子去救。”说到最后一句,竟是一字一顿。
雨汀一听,不由白着脸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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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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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3
第五十五章
“广陵姐姐,你真的那么铁石心肠么?你试也不试就说不能救,为什么不去试看看。还是你分明就不想救?”雨汀脸上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哭着道:“你是坏人,你为了把牡丹仙子比下来,就把清漓姐姐拉上去,要不是清漓姐姐,你怎么会有今天?这会清漓姐姐出了事,你倒躲了个干干净净,我还真错看了你!”说完,捂着脸呜咽地跑了出去。跑到花园门口,又回过头来大声地道:“你看着吧,我会把清漓姐姐救出来的。不用你帮!”喊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广陵僵立的身子晃了晃,不由扶着琴案上才稳住身形,嘴里喃喃地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么?根本不能救,我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她的天劫会应在这个地方。王母娘娘是什么人物,哪里有机会能让我去救?”
说完,踉跄几步,挪到琴凳上,清冷的两行泪落了下来,平日淡漠的容颜满是哀泣,自言自语道:“雨汀说得对,我不是好人,我为了自己的私心把不问世事的她拉了来。富贵荣华对她就是催命符,我终于是错了。错了……”说完终于忍不住趴在琴上悲泣出声。
一阵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走来,广陵道是侍奉自己的宫人,心里不愿被人看到自己此时情态,忙擦了泪水,喝道:“还不快快退下,打扰本宫静修该当何罪。”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却不离去。广陵心里一阵恼怒,却不免疑惑,刚要转过身,身后便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掌无声无息,不带任何内力,却把广陵吓得三魂六魄都移了位。慌忙间不敢转身,想也不想,就地贴着滚了开去。
立起身来,眼前又一花,只见一个男人似笑非笑地立在她面前。广陵平素最是冷静,此时也不免慌了神,双脚一错,如落英般翩翩飘开几步。那男人也不追,就是一副笑脸地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是谁?”广陵强自镇定地喝问道。从刚才不到两招的功夫,她知道来人武功修为定在她之上。眼角瞄向琴案不由大是后悔,刚才就应该把琴抄在手中,如今少了一件称手的兵器更加对自己不利。想着,手心里也沁出汗来,只是面上功夫好,依然一副冰冷的模样。
“嘻嘻,在下是什么人,这位神仙姐姐就不必知道了。虽然在下知道自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有不少名媛贵淑想要接近,但是姐姐一见面就那么直接还是让在下不好意思。”他一本正经说完,好看的桃花眼还冲她眨了眨。
广陵何时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徒,直欲气晕了过去,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心头滔天的怒火,快速地瞟了几眼周围,心中更是觉得不妙,平日里自己素爱清净,又御下甚严,曾吩咐过宫人不得接近此处,那宫人无事是不敢来打扰的。这回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那男子把广陵的神情看在眼中,轻佻的脸上浮起一层好笑的意味道:“神仙姐姐,你不用看了,我这些日子都在这地方住着,平日少见人来,当然除了神仙姐姐外,基本上是没有人来的。如果你要想干什么,还是吩咐在下一声。在下定……”他正说得兴起,广陵铁青着脸喝道:“够了,你是谁,想要干什么!本仙子不是你这等小人所可以侮辱的。”
那男子意态悠闲地在琴案前坐下,面上浮起一层笑,道:“这几日听得神仙姐姐弹得一手好琴,果然只是天上才有的神曲啊。”说完,白皙修长的手按上琴面,冷不防一拨,琴音铿锵,一股杀伐之气猛地传出。广陵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十面埋伏》!这男子刚才简单拨的几个琴音是《十面埋伏》,可是这杀气这杀气那么重,自己修为也算高深,被这琴音一扰,心神却大大震动。这男子是谁?好可怕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这次见神仙姐姐,一是对神仙姐姐的琴艺大是倾慕,”他说了顿了顿,广陵面上满是不屑。他不以为意道:“二是呢,要求神仙姐姐帮一个小忙。”
广陵变了脸色怒道:“你这等无耻之徒休想威胁我做什么事情!”那男子嬉笑地走上前去,广陵直觉地想要后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这个男人的任何破绽,不论他是坐还是看向别处,仿佛他就这样把她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自己一动就全盘皆输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她真的觉得慌了。
那男子轻佻的神色不改,走到离了广陵几步远,就不经意地停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笑道:“神仙姐姐,你听都没听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呢,而且你怎么说我是要威胁你呢。神仙姐姐你那么美丽,在下倾慕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威胁你呢。”话刚说完,广陵终于忍不住怒道:“无耻!”身子一扭,往前拍了一掌,退后五丈远。
却不想那男子早就等着她被激怒而出招,当下想也不想,贴着她飘了过去,空门大开,竟然迎着广陵的掌风扑上前去,他身形如鬼魅一般,既怪异又恐怖,一伸手,没有任何花招就握住广陵那雷霆一怒拍出的纤纤素手。广陵只觉得手上一紧,浑身顿时麻了半边,惊恐地发现自己脉门被这男子扣住了。
“你!……”广陵又羞又怒,看着面前笑嘻嘻得意之极的脸,忍不住怒斥道。
“我?我怎么了。神仙姐姐你好没耐心,这么快就想投怀送抱,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广陵一听,才发现自己竟然跌在他怀里,清澈如水的妙目顿时红了起来,真是气得快哭了。
想她广陵这样的修为,今日在他面前居然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伤心、愤怒、羞愧……心中百味陈杂,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盯着眼前这既讨厌又恐怖的男子。
那男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个神仙姐姐可真难缠啊,在这守候多日,今日要不是抓住她心神不属的机会,再用言语刺激她,怎么可能一招就制住她,看来天助我也!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低下头来,靠在广陵美丽小巧的耳边,声音充满无限魅惑地道:“神仙姐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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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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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3
第五十六章
天牢里光线幽暗不可辩人面目,我要凝目望去才可勉强见到两丈范围内的事物。东沂早就靠在墙壁上沉沉睡去。他真的伤很重了吧。我心里想道,当日第一次见面交手,他那周身肃杀的气势那么强,修为比我高出许多倍。可是如今,他那模样,分明就是已经去了半条命。
我在牢中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靠着墙壁,思绪散漫地想着。想完,又慌忙打消这些念头,我关心他做什么,自己朝不保夕,更何况他是个无恶不赦的大魔头,这样也罪有应得的。可是自己偏偏就是对他恨不起来,从他打伤我到现在,我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仿佛我的心里像个破了洞的容器,事情一过,就如流沙过隙一般消散。还有云安,从一开始的钟情到现在的喜欢,仿佛也留不住心里。想来想去,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在心里乘装很久。只有娘亲的事情才日日夜夜啃嗜着我的心。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出结果来,干脆就想闭目养神。
忽然听得有人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在想我是罪有应得?”我吓了一跳,发现是东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靠着墙冷冷地盯着牢房顶。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话,想着冷了脸不再看他。
“你们正道中人,难道不是都这样想的么。只不过你似乎特别点。”他收了语气中深冷的寒意,淡淡地道。
“我怎么特别了?”我忍不住又问道,许是关太久了,又或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个相同境遇的人怎样都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你不怕吗?”他反问道:“这样被关在天牢里,你不怕吗?上次我见你来这看那穷酸书生,可是怕得紧呢。”他说完顿了顿,又低低冷笑道:“说不定,哪天你也跟我一个模样,被打得浑身是血。”
我听后一哆嗦,随后又镇静下来,听得他提起云安,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我冷冷地对他道:“你莫再吓我了,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你还是想想你的前途如何才好。”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他又低低地笑了两声,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我心中觉得十分怪异,他这个样子似乎是——很开心?第一次见面交手,我还以为他这样的魔头定是每日说话不超过两句,比天汲山上的冷泉还冰。今日他怎么说了那么多话,莫非是被折磨疯了,可是又不像。我脑中混乱一片,一会想到云安,心中愁肠百结,一会想到雨汀,叹息连连,反正能想的都一齐堆上脑海中。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只见一双冰冷魅惑的眼睛直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到灵魂深处去,我被看得恼火,忍不住冷冷地冲他打了一掌,不知道怎么地就来到一处阴寒的地方,四周雾气弥漫,有许多声音在哭喊着,声音说不出的怨恨凄厉,我小心地在迷雾中穿行,耳中忽然听到娘在叫我。我心中欣喜不已,忙追上前去。忽然手被人拉住,转头一看,竟然是东沂。我吃惊得面容失色,问道:“你不是关着么,怎么出来了。你放开我!”我说着挣扎起来。
“你去哪里?”他冷冷地问,俊美的脸上神情复杂,一双狭长好看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找我娘。你放开我。”他的手冰冷有力,就如同一把铁钳一般。我怎么也挣脱不开,不由叫道。
“清漓!……”娘亲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愈加心急,我狠狠地掰着他的手腕,怒道:“你这个大魔头,你放开我!!”
“哼,你要去就去吧,这是千里追魂音,你去了就回不来了。”他被我掰得火起,俊美的面上一板,手上又紧了紧,捏得我手臂一阵麻木。
“胡说,我在梦中,怎么会去了回不来?你莫要再吓我了。我好歹也是天庭的神仙。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我胡乱地申辩道。
“哼,你走火入魔,现在这个身体仙不仙,魔不魔的,很容易离魂。”他说完重重一顿,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又道:“走吧,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说完不等我辩解。把我重重一推,我被推倒在一处冰冷坚硬的地方。
“哎!”我痛得哀叫一声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在牢中,手臂上一阵酸麻,我轻轻拧起衣袖,不由倒吸了口气,那白玉如雪的手臂上分明印着一圈青紫的印子。
我抬头望去,只见他靠着墙壁一动不动,连姿势都不曾变化。要不是我手上有这么一圈印子,我定是以为梦一场。
“你为什么救我。”我定了定神,问道。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牢中长夜漫漫,你死了我就无趣得紧了。”他淡淡地道,眼睛却是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心知他胡说,却不知道如何问他。只得强行按下心中的疑惑。心道,果然是一对亲生兄弟,再冷酷,耍起赖来,也有几分他弟弟那吊尔郎当的模样。
这样过了几日,每天我与他间或说几句话,或者就是靠着墙壁发呆,日子虽然苦闷,但有个人陪着说话,即使说得不多,即使是他这样的一个可怕的魔头,总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发疯好。
大概三日后,天牢中终于有人来提审我。来人绑上我,我走之前看了看东沂,他也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我还来不及多想,就被带着着来到一处宽广幽冷的大殿,殿上摆着一方大大桌案,上面坐着一个人,旁边又设了两排同样的桌案,但是小了许多,也坐着几个人。昏暗中,看不清楚座上人的表情,我眯起眼睛,正要看个明白,忽然堂上有人喝道:“侍凤使,见过本天官还不跪下!”
我慢慢地跪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一阵穿堂风阴阴的吹了过来,我顿是觉得身上冷嗖嗖的。
“侍凤使,你可知罪。”堂上那人又喝道。
“不知。”我静静地回答。
“你看这是何物?”一道白光疾飞到我面前,然后在离我身前一尺停住。我看一看,是我托雨汀带给云安的信。我的脸白了白,这信果然在这地方。因得是匆忙中写的,上面没多余的话,只有一句:“丑时三刻,清宜园榕树下见。”只是这句,便能让人无端生出许多遐想。这回,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侍凤使,你还不肯招认么?”堂上那人开始不耐烦地问道,他手一招,那信便平平的飞回他手中。
“招认什么?”我问道,苍白的面上渐渐浮起一层凄凄的笑。
“你与誊书吏二人淫秽天庭,罪大恶极。还想隐瞒吗?”堂上那人冷冷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屑。
“淫秽天庭?罪大恶极?”我低着头喃喃地重复这句话。脑中嗡嗡作响,堂上那人再说了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果然逃不过。我凄凄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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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来人!侍凤使不招的话,天刑伺候!”许是见我半天不声不响,那堂上之人不由动了真怒,吆喝着要下人拿刑具。我心里冷地一颤,想起东沂被折磨成那副样子,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可是要我招什么呢。
我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但终究抿了抿,咬紧银牙。
淫秽天庭!这么大的罪名一扣上去,我还有翻身的余地吗?情之一字,天庭最是忌讳的字,偏偏我的把柄就落到别人的手里。
这回谁来也救我不得了。几声糁人铁器的声音传来,我终于从冥思中惊醒。抬头一看,不由结结实实地倒吸了口气,这样的刑具一上,我还有活路么?尖尖的齿轮,上面还凝着一点点暗红暗红的血,还有那锋利的刀片……铁锈的气息合着血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惊恐地看着面前复杂的刑具,头不由开始莫名的痛。想逃,可是双手均被捆仙绳锁住,连一丝内力都提不起来。
堂上之人见我面色惊慌,不由大是得意,道:“侍凤使,还不快快招供!免得受皮肉之苦。就算是大罗金仙犯了事来到这里,一样也身如凡胎,要经受百般的痛苦。你还是不要打什么主意才好。”
“没有什么好招供的。我与誊书吏并无苟且之事。”我定定地看着堂上那人,淡淡地说。惊慌过后,便是无尽的悲凉。这便是我的下场了吧。费尽心机妄博得王母娘娘一丝眷顾,却不想到自己正是犯了王母最忌讳的天规。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你!”那堂上之人被我冷淡的神态激得火起,只见他手一挥,捏起一个法诀。捆着我的捆仙绳便紧上三分。我浑身的内力被捆仙绳一逼,齐齐冲上灵台。顿时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我呻吟一声,软倒在地上。
堂上之人桀桀笑道:“你以为你不招供,可就拿你没法子了么。就算不用刑具,你也一样生不如死。”声音阴沉可怖,在宽广的大殿里来回荡着。我手上被缚,脑中又痛得厉害,眼前渐渐迷糊起来。这是地狱阎王殿吧,怎么可能是洞天福地的天庭呢。
那人见我不讨饶,叫道:“来人,给她上刑!”我被拖着拷上那刑具,冰冷的铁片贴着我,我混沌的意识也惊得清醒过来。惊恐、愤怒、委屈、羞愧……齐齐纠结在我的心头,胸口堵着的一口血气开始横冲直撞,叫嚣地似乎要突破什么。我的眼睛慢慢开始发热,似乎血都往上涌去。刑罚还没开始我便痛不欲生,只是我依然死死咬紧嘴唇,不发一语。
堂上那人得意地道:“哼,就算你深得王母娘娘喜爱,这会这条罪名也救你不得了,你还是快招认吧。”
我冷冷一笑,心道:就算王母娘娘喜欢我的萧,我的舞,碰上这样忌讳的事情,只会更加愤怒,哪里还能来理我的死活。
堂上之人见我冥顽不灵,怒气冲冲地挥了挥手,套住我四肢的机括开始恐怖地响着。我白着脸,闭上眼睛等着即将来临的痛苦。
忽然有个差役从外面飞跑进来,跑到堂上那人耳边耳语一番。堂上之人忙喝道:“停下。”我心头一松,眼见得那刀片离我只差那么几毫挨上了身。
“来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堂上之人又道。口气中甚是不甘。
旁边立着的差役听道,利索几下,就把我推了下来。我踉跄几步,扑倒在地上。
“哐铛”一声脆响,一块事物从我身上落了下来。我抬头看去,不由面如死灰。这摔坏的是我额头上的宝玉!我还未反应过来,那两个差役就前来拉我。
当他们二人靠进我时,忽然齐声惊呼,仿佛看见什么妖怪似的,纷纷往后退去。
我见到他们惊恐万状的表情,心沉入了谷底,就这样直直地立着。没有宝玉的震慑,我心头的血气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要把我身上所有的经络都移了位,原本好好的五脏六腑开始一齐搏动。越动越快,我苍白的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丝鲜血。我知道我此时一定状如疯魔。宽大的白色纱衣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起,紧紧贴在我瘦削的身上,人仿佛要随这风一同飘了去。我的眼睛殷红如血,脸色却是苍白之极。血不停的从嘴角流出,从眼睛中流出,那么多,一点一滴地滴在身上,仿佛在寒风中盛开的红梅。
“大人,大人,你快来看,她的额头!!!”那两个差役一齐惊呼。
我的额头?我迷糊地想着。我的额头怎么了?
“大人,她的额头有个印记,像火一样的印记!”一个差役忙躲到殿中大柱后面,簌簌发抖地喊道。
堂上之人忙小心地飞跃在我面前,在殿中盘旋着一股莫名的狂风,越来越大,扫得众人渐渐站不住脚。堂上之人在狂风中勉强稳住身形,戒备地看向我,忽然失声道:“她走火入魔,坠入魔道了!”
这声尖利难听,殿上众人惊恐莫名,有几个书记模样的人已经捂着头上的官帽,往外跑去。
魔道?!在这狂风的中心,我已经看不清楚每个人的身影,只隐约听到有人如此喊道。心中一震。猛地睁开半闭的眼睛,急忙默念佛经。心渐渐平息下来。围绕着我的狂风慢慢减弱,身上流的血也渐渐止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色灰败,混身是汗地委顿在地,如同刚经历一场大战一般。还好,还有一丝清明的神志可以抑制胸中的戾气。我心中不知该是喜还是悲,只是软软坐在地上。
忽然有人猛地靠近我,一张马脸上满是怪异的惊喜。他指着我,颤着声道:“你!你居然入了魔。哈哈……哈哈”说到最后竟然是笑了起来。
我冷眼看着他面上的狂喜,他定是再想自己又可以立了一功吧,只要把我这情形上报天庭的话。
“来人,把她带下去。”他喝道。说完一溜烟地往殿外跑去。留下的一众差役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不得不硬起头皮再拿几条锁链把我牢牢锁住了,带回牢中。
差役们如同拷住的是一个人人厌弃的鬼怪,猛地把我推到牢里,落了锁就走得一干二净。我身上重重铁链,捆仙绳也没有解去,只得僵硬地躺在地上。
天牢中中人欲呕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我的鼻内。我终于忍受不住,狼狈地挣扎起身靠在墙壁上。
“他们对你用刑了?”忽然东沂万古不变带着冰冷寒意的话传了过来。在这阴深的天牢,他这冷冷地语气却让我感觉一丝丝温暖,很奇怪的感觉。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他也不再说什么,依旧闭目养神去了。天牢中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我忽然问道:“他们也对你用刑了,你很痛吧。”
东沂睁开闭着的眼睛,冷冷哼了哼,又闭上眼睛。我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问得奇怪,叹了口气,靠着墙壁闭上眼睛,慢慢沉入无尽的梦中。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3
第五十八章
在长长的迷梦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唤我:“姐姐,快醒醒。”我的眼皮竟然异常沉重。那人不屈不扰,摇得我不由醒了过来。
我迷糊地睁开眼睛,惊异地看着面前一人,:“雨汀,你怎么过来了。”只见牢中昏暗的烛光下,雨汀一身素淡的衣裙立在我面前。那昏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泛起一层微微青白的光晕,更称得她人如雨后白花般惹人怜爱。
“姐姐,你怎么成了这样子,他们打你了是么?”雨汀早就哭得泪水滂沱,要不是在天牢里,她早就号啕大哭了。
我鼻子一酸,泪水蓄在眼眶中。这几日,能来看我的就是雨汀这丫头了。云安、广陵……我顿时沉默起来。
雨汀边哭边把我扶了起来,接着便动手解我身上的锁链。我忙收了泪制止道:“妹妹,可不要乱动,万一让人知道了,你脱不了干系。”
雨汀一听,哭得更厉害,眼泪都湿了我的衣裳,她恨恨地道:“那群天杀的,这天牢从古自今关了多少神仙,哪个能逃了出去的,且不说天帝设了多厉害的阵法,就是拿这牢房都是特别制过的。还要把姐姐你拷了那么多链子,存心是折磨人嘛。”
我叹了口气,道:“也不怪他们,我……”忽然想到自己在那大殿上的一幕,顿时怔忪了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正说话间,雨汀早解了我身上的束缚,连捆仙绳也被她拿了下来。我幽幽地盯着雨汀的动作,问道:“妹妹,你是怎么进来的,是有人叫你解我的锁链的么?”
雨汀忙着解着,道:“是啊,是展统领。我找上他,没想到展大人居然肯放我进来。还说……”说完犹豫了下,才道:“他说,姐姐的舞只应天上有,他毕生难忘。”
我愣了愣,心中满是苦涩。展善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这样帮我却也是难得了。
雨汀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解开锁链,就陪我一旁默默。我见她模样,长叹了一声,道:“妹妹,你进来看我,我可真高兴。”说完泪珠就滚了下来,在人人都厌弃我的时候,能还能有人为我流泪,陪着我。我此生足矣。
雨汀忽然想起什么来,从上衣拉出一根隐蔽的带子,然后,把带子上的活结解开,一个事物落到了地上。雨汀娇俏的面上满是得意,浑忘记了身在天牢里。她鬼鬼祟祟地捧了那事物,来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道:“姐姐,这是我从你那收拾来的东西,你以后用得着的。”说着把那带子仔细地绑在我身上,那带子是白色纱线,我身上也是着月白色的纱衣,这样一缠,竟是看不出来。她仔细地把带子整理好,又把那事物从我腰间塞进去,袋子垂着到了腿间,这样从外面一看,根本看不出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就算搜身也不容易搜到。我这才明白她为何要穿那色素色的衣裙,她平日里最爱桃红绛紫……我泪又落了下来。
雨汀未觉我神态,弄好后,又拉着我走了几步,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忙拉着我坐到牢中一处死角。她低低地说:“姐姐,这些东西你可收好了,我用的是乾坤百宝袋装的,你以后需要什么都可以从里面拿出来。”
“雨汀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越想越不对头,急忙也低声问道。
“姐姐,你莫要问太多了。我这是为你好。”雨汀撇了头过去,声音竟是带着哭腔。我还待问什么,她早立起身子,快步走到牢房门,含了泪回头看了看我道:“姐姐,无论你变成了何等模样,都是雨汀心里最好的姐姐。”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牢门无风自动,又哐铛一声自动落了锁。
我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跌坐回地上,冰冷不平的地板咯得我身上起了一阵一阵的寒战。雨汀想要干什么?我想到一处可能,不由得惊呼一声,忙扑上牢前,狭长的走道上早就不见雨汀的人影。我终于伏下身子,痛哭失声。在阴暗的天牢里,起伏的月白身影如同黑暗中一朵枯萎的白莲,被夜色渐渐吞没。
她刚才肯定见了我这副怪异的模样,可是她不像那众人般害怕躲避,还要拼得性命为我谋划。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才是真。
我哭了许久,终是累极了,定了定神,慢慢走到在牢中的死角处,背转了身子,揭开衣裙手在袋中掏摸了一会,摸出了一张破布般的东西。我心里微微动容,拿出来一看,是“无双诀”!
雨汀估计把能找到的都塞在袋中了,我又顺手摸去,瓶瓶罐罐也不少,大概是伤药之类的。伤药?我愣了下,抬眼看向东沂,他却是闭紧眼睛,两道英挺的剑眉皱着,似乎十分痛苦。该不该给他?我抿紧苍白干涩的嘴唇,心中十分矛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几日里,他或是冷言冷语与我说些话,但是对我却少了以往的寒意,或是闭着眼睛养伤。我知道他其实是很痛很痛的,常常我在睡梦中总能听到他细小翻身的声音,但是他总是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在这逼人发疯的漫长的等待里,我甚至,甚至愿意与他说话。思来想去许久,我方慢慢移到牢前,慢吞吞地道:“东沂!”他睁开闭着的双目,冷冷地瞟了过来。“给你。”说完,我便把一白瓷瓶滚到他脚边。
“这是伤药,可以让你不再流血。”我嚅嚅道。说完,脸早已红到耳根了。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停了许久才玩味地问道。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给我这药,你也许会更糟糕的。”
“知道。但在天汲山,小灵兽们受伤了我都要救一救的,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我越说越低。
我说完就后悔了。他会不会嘲笑我?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地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我转身偷眼望去,见他皱着眉头正仔细地搽着身上的伤口。
我心头一松,面上渐渐浮上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
他也许不是真的那么坏的坏人吧。我想着,拿起“无双诀”,面色变幻,目光闪烁不定。要不要继续练下去呢?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4
第五十九章
那一天终于来了。
天牢“哐铛”一声巨响,一众如狼似虎的差役涌了进来。他们打开关着东沂的牢门,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东沂身上就结结实实地缠了一圈铁链。我还来不及细看,另一众差役却已经打开了我的牢门,我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眼前一花,一条黑黝黝的链条呼啸地飞向我。我刚想抬手去挡,“啪”地一声,那链条转了个怪异的角度,飞快地打上我的手,顿时,血珠子立刻从白色的纱衣底下渗了出来。接着我浑身一紧,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当前一差役阴阴地笑道:“这位仙子,咱们可不好意思了。你再挣扎就会缠得越紧,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不然可有的苦头吃。”
我终于沉默下来。他们押着我跟在东沂那队伍的后面。东沂原本俊朗的身影已经瘦削许多,他那身黑衣东一块西一块的破损,露出深红色翻起的肌肉,可是血已经凝结,结成一处处暗红发黑的血块。那药果然有效果,不然,他身上那些血流不止的伤口足已让他昏迷不醒。
修为再强的神仙,一挨上“毒蟒鞭”不用药物治疗,光靠自己的灵力也是无法痊愈的。而雨汀给我的药中,恰好就有这味药。
出了天牢,满满耀眼的天光照了下来,我眼前白花花一片,心头升起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我觉得我仿佛是自由了一般,解脱了所有的束缚,所有的痛苦。
这次出去,不管怎么样,不会再回来了吧。我回过头看看那幽深冒着冷气的入口,淡淡地想。
一阵拖拽力传来,我被拉着向前踉跄地跟上了。
走了许久,一行人来到一处宽广的大殿门前。那殿面前搭着一个高高的台子,应该就是刑台了,那台子上还树着一根十字的木桩,木桩上挂着铁镣。在白花花的天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我眼睛仿佛被刺痛般别了过去。一回头,对上东沂如海般深沉的眼眸,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是我在他苍白的面上看到一丝丝奇异的表情,他仿佛在等着什么。我几乎可以隐约见到他紧紧绷紧的肌肉下,血正快速的流动着。
佛曰:无忧亦无怖。我不是不怕的。只是害怕一起涌上来,就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我竟然变得异常冷静。
那高台上用汉白玉砌成,我眯起眼睛,趁着天光,仔细的看着石阶上的每一道纹理,那高台真高啊,往下望去一定是俯瞰众生吧,高台后面云海缭绕,看不清楚是什么。
台前分列着两列肃立的天兵,我们被带到了台前,面向大殿,大殿前一个头带高帽的刑官模样的人站在那边,嘴里似乎念着什么。我努力听着,但是却一个字也听不到心里。仿佛那些字眼不是经过我的面前一般。
他念完,忽然一摆手,一个人分开众天兵,走到了他面前,方方正正地跪了下来。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云安!他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云安。
那刑官问道:“誊书吏云安,你是否与侍凤使有私情?”
他摇了摇头,缓慢而清晰地回答:“没有!”
那刑官又问:“那这字条是怎么回事,她约你可有什么目的?”
云安道:“侍凤使多次纠缠与下官,下官并不知她为何要约下官在此私会。”
顿时,我面前的天与地都不复存在了。耳中回响着云安一字一顿的话,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看不见他那总是温柔谦和的面上说这话的时候是何表情。
我只知道,我的心忽然就咯的一声,碎裂得无以复加。不痛,却让我觉得非常非常的空。我木然的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地说着什么。
我抬起头,枯涩的眼睛倔强地盯着九重青天上那朗朗的乾坤玉宇。这里是最繁华最美丽的天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用各种各样的玉雕砌而成;这里的宫殿是最美丽最巍峨的宫殿,金玉玛瑙装饰其上,这里灵禽异兽飞行穿越其间;这里有世人长生不死的梦想,这里有最逍遥快活的日子。
只是,这里没有情,甚至容不下最卑微的爱慕。
我忽然轻轻地笑了,笑得极其轻快,仿佛卸去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安,轻轻地笑了起来。
“大胆侍凤使!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你竟然敢藐视天规么?”刑官咆哮起来,那官帽似乎都要离他的头飞了出去。
“我是清漓。”我轻声地道,眼波流转,妩媚生资,声音却让场上每一个人都听到,“我是巫女清漓。”眼角仿佛看见云安身上一抖。我依然笑着,神情妩媚之极,看不出一丝的恐惧。
“哼,异教修真者,果然是邪魔歪道。”那刑官重重一哼,顿了顿开始宣布我的罪行,我仔细地听着,他说了许久,我才听清楚最后一句:“天火焚身!”
当下就有差役把我架上那高台。
我被拷在那高高的刑台上,身后是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云海,云海下面就是那万丈红尘,那里有悲欢喜乐,那里有郎情妾意,那里有恩怨情仇,那里有快意江湖。
也许当我被天火化成一团灰烬的时候,飘散到空中,落到红尘里,那里就有了我吧。而到了那时,才是真的是无悲无喜,无忧无虑。
我抬头看澄澈万里的九重青天,此时远远地飘来一阵悲伤的琴声。我思绪渐渐回转。广陵手扶琴面,架着彩云来到高台下。
我见到两行清冷的水光划过她的清丽无双的容颜,她昂起头来,扬声道:“清漓妹妹,姐姐无用,为奏你一首广陵散,从此天人相隔,后会无期!”
说罢席地而坐,凝神弹奏。我从来不知道广陵的琴艺如此之好,一曲广陵散被她弹得天地同悲,日月黯淡。我的泪簌簌而下,被迎面的风一吹就此落入云海里。身旁一众神情肃穆的天兵们也被琴声所吸引,面上渐渐露出恍惚的神色。台前的刑官似乎觉得不妥,忙喊道:“点火!时辰已到!”说罢把桌上的一块玉诀往空中一抛。
顿时,刚才还晴空万里的玉宇忽然乌云四合,一声巨雷陡然炸响,火光从天上落下,高台上无物自燃,熊熊的天火把我密密地包围。
在猎猎的火光中,我听到广陵的琴声更加急促地传来,震得我心神大动。我扑地吐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把面前的一方台面喷得猩红无比。熊熊的天火已经蔓延到我的脚边,有些许火苗已经窜上我的身上,贪婪地舔食着我的衣裳,仿佛一个可怕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我吞噬。
不远处异变陡生,我在火光的间隙看见东沂身边,忽然一个差役模样的人手起刀落,利落地砍伤好几个天兵,手法狠毒,一招至命,一众天兵忙扑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琴声,哀号声,砍杀声……混乱成一片。
是东珩!果然如此。广陵姐姐,这便是你的用心良苦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万劫不复。
我的唇无声地动着,却是一句话也发不出来。体内血气翻涌,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我四肢百骸左冲右突,叫嚣地要冲破某种压制的障碍。全身上下如同被千万根针一同扎着,又如同被巨石生生碾过一般痛苦。我的眼眶越来越热,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定是血红血红,额头上的印记灼热得像烧热的铁一般熨着我。风吹起我如墨般的长发,我看见自己的长发慢慢开始弯曲,开始打起卷来,如海藻四散,发丝间透着幽幽诡异的蓝光。
广陵姐姐,你为何要救我,你可知我已经堕入魔道,从此不能与你并肩琴萧相合。我嘴里的鲜血不停的涌出,那么多,那么红,渐渐的,血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观音的箴言在我耳边响起。体内的血气终于冲破重重阻碍,我脑中轰隆一声,记忆的洪流如决堤般涌来。
我终于想起那尘封已久的往事。我记起那一日,我白衣翻飞,翩然欲仙,漫天的火光一点一点的将我吞没,我苍白着脸望着下面那众黑瘦而狂热的脸庞,只要我死了,他们的愿望便可以达到了吧。只要我死了,他们便可以安居乐业,代代相传。在那个人力不能胜天的尘世,我最终只能选择死去。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而今,在这九重青天的宫阙前,在这熊熊的火光中我又一次要死去么?就像来不及绽放的花朵,被突然折断,凝固了心底最深处的芬芳。
我面露微笑,笑意越来越深,最终越笑越大声,连刑台下面呼喝打斗,血雨飞溅的哀号都不能盖过我的笑声。
我终于喊出心中潜藏已久的话!
苍天为鉴!我命终是不由天!
苍天为鉴!我命终是不由天!
……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4
第六十章
天火越烧越旺,我的面颊被火灼热的气浪熏得通通红。几处衣裳已经被火点着,我一运内力,手上的铁链喀哧几声,纹丝不动。
我要死在这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着。泪水还没滴下,便被烤干。满满的绝望爬满了我的脑海。正当我绝望之时,忽然远远地传来一声清亮的凤鸣,我惊喜地抬头望去,只见天边飞来一点墨黑。
是凤凰墨月!我眼神一亮,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一棵稻草。我扬声招呼,墨月如箭一般飞射了过来。可是熊熊的天火拦住了它的去路。我看见他那圆而大的眼睛瞪得滚圆。
“墨月!”我悲悲地唤了他一声。邢台旁边那些守护的天兵见凤凰出现忙凝神戒备。
“墨月,快走!”我见几个天兵早已蓄势待发,忙喝道。
墨月徘徊不走,巨大的身影绕着邢台一圈又一圈地打转。他的声音焦急而又无助。一声又一声的哀叫令人闻之辛酸。我浑然忘记自己身在火场,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
天火已经漫到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那灼热之极的天火正滋滋地烤着我的皮肤。凤凰墨月忽然一声大喊,如一朵最大的乌云落到燃烧的邢台上,双翅一展。天火立刻掉转方向,蔓延在他身上。
“墨月!!!”我悲泣一声,几乎昏阙过去。天火风助火势越烧越烈,凤凰墨月在火中凄切的哀叫着,天火焚身是何等痛苦,墨月你为何要替我行刑?凤凰墨月长鸣一声,忽然掉转头飞到空中。火红的天火,如墨般的凤凰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我呆呆地忘记了哭喊,只是眼睛机械地跟着墨月燃烧的身影来来回回。如果可以,我宁可自己下到无间地狱也不要看到这样的情景。如果可以,我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广陵、墨月为自己犯下天规万劫不复。
邢台下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我几乎可以见到东珩混身是血地护着东沂且战且退地到邢台下面。如潮水般的天兵一波又一波地涌了过来,把邢台前堵得满满的。东珩即使身怀绝技也只能勉强保身。
“哥哥!快上去!”东珩俊脸闪过一丝狠厉,腾出一只手来,把东沂往上一推,东沂如一具无生命的木偶被轻易的丢在了邢台上,滚到了我脚边。只听得一声闷哼,几把刀子就招呼在东珩的身上。我眼角望到台下,只见东珩闪也不闪,手上刀一横,如切菜一般把那面前几个天兵分成了两断。那中到他身上的刀还来不及拔出,尤自闪着寒光。
东珩杀得兴起,刀也不拔,俊美无双的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挡在他面前的几个天兵一见,忙胆怯地后退几步。
东珩把东沂送到空无一人的邢台上后压力顿减,冷冷的眸光在众天兵面上一转,嘿嘿冷笑,抛下手中早已经缺口的刀,右手捏起一个奇怪的姿势,冷冷地道:“挡我着死!”说着,念动法诀,一股黑风平地刮起,越来越大,把他紧紧地包在飓风的中心。
我听得邢台下惨叫连连,如人间地狱一般。不由想闭紧双目,却看见东沂一双幽冷的眼眸正盯着我看,面色苍白。
我与他相对无言,两人俱是被缚,若有人上前来手起刀落怕是两人都会做了刀下亡魂。我正想挤出一丝苦笑,忽然听得一声巨响,只见凤凰墨月忽然不见踪影,我哀叫一声,不知道何处生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我的双手的铁镣被我拽开。我解开束缚,飞奔到邢台边缘,云海缭绕处,哪里见得凤凰墨月的身影。
我跌坐到冰冷的邢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远处的天边传来一阵祥和的讽鸣,我惊喜地抬头望去,却只见一片巨大的彩云铺天盖地而来。
不是墨月,是凤凰群!我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就只听得那头上传来一声震撼玉宇的叫声。我只觉得劲风扑面,一股热浪如海潮般涌来,抬眼望去,只见一片乌云覆在我的头顶。我再仔细看,不由惊喜地呼叫。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我怎么忘记了这回事情。凤凰墨月引着天火焚其身,却是重生了一次。
只见凤凰墨月如同一片巨大的墨云笼罩在邢台上,它挥舞双翅,就刮起一阵飓风,我不得不抓紧邢台上的铁链才勉强稳住身形。它原本滚圆的眼睛已经变得狭长,眼中闪着冷静与凶狠,浑身的羽毛更加丰满光泽,闪着通体灵动的灵力。
它盘旋地停在邢台边,冲着我叫了一声,示意我跨坐在它背上。
退守到邢台边的几个天兵早已经爬了上来,台下的惨叫依然凄厉,但是只凭东珩一人依然挡不住如潮水般的天兵。眼见得几个天兵怒喝着扑上我与地上的东沂,我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勇气,揉身上前,在他们抓向东沂的时候,把他快速地护起,咬紧银牙,拔下束着长发的银丝带子,喝道:“缚凤索!”那银丝带如一条灵活的银色缠绕着飞向他们身上,把他们绑得紧紧的。
“走!”我终于眼睛一闭,抓住捆着东沂的铁链跳上凤凰墨月宽广的背。凤凰墨月昂然大叫一声,挥舞双翅,如电一般快速地往下冲。
我听见邢台边惨叫连连,浑然不似人声;我听见庞大的凤凰群失了以往优雅的鸣叫,一只一只如同最可怕的厉鸟,铺天盖地,如同一道最坚固的屏障,挡住要前来追赶的天兵天将。我还听见在这一切一切混乱的声响中,广陵依然固执地弹奏着广陵散为我送别。
她说过“天人相隔,后会无期。”
我还听见,雨汀娇俏的声音隐藏在在六彩神凤的翅膀下,指挥若定。
她说过:“姐姐,你无论变成何等模样样,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渐渐地这些声音都快速的离我而去,我抓紧凤凰墨月的背,趴在上面,两行清清冷冷的泪水滚落下来。我终是逃离了这辉煌巍峨的九重天庭,落入万丈红尘中去。
在那尘世中,曾经有个叫清漓的女子。
在那尘世中,曾经有过她的——前世今生。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4
第二卷 尘世
第一章
滴答!
一滴雨水落到清漓的苍白的眼敛上,她的眼皮微微跳了跳,依然昏迷着。
滴答、滴答……雨越下越大,越来越猛地砸向大地,砸在地上躺着的一黑一白的两具昏迷不醒的人身上。猛烈的雨势很快地打湿了他们的衣裳,暗红得发黑的血迹慢慢地渗了出来,渐渐随着积蓄成水流的雨水流了开去。周围高大的树林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中仿佛是吃人的怪兽,随着风雨的吹打,左右摇摆,发出簌簌地怪响。
清漓终于幽幽转醒,迷蒙如雾的双眼渐渐清晰,她慢慢坐起身来,打量一下身旁。瓢泼般的大雨落在她身上,如小溪般流了下来,如海藻般的长发紧紧地贴在额头,贴在背上,身上的白色纱衣已经全部湿透,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她就这样坐在雨水横流的地上,仰起头来,张开苍白无色的嘴唇,闭着眼睛,迎接这尘世的甘霖。有多久没见过雨了。有五百年了吧。她的面上白得几乎透明,隐约可以见到皮肤下面跳动微微的血管。她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如雨后新生的生命一般,张开身上每一个毛孔迎接这场重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沂也慢慢醒来,闭着眼睛呻吟了下,便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他伤太重了。
清漓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打量着面前只剩半口气的东沂。自己为什么要救他呢。也许这个问题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答案。她最终长叹一声,吃力地撑起东沂沉重的身子,仔细地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天上的雨势不停,仿佛要把这天地都吞噬掉。
清漓艰难地在林间穿行,终究女子力气不如男子,靠在她身上的东沂仿佛石头越来越重一般,压得她气喘吁吁。东沂脸上的血污被雨水一冲,露出原本俊美的面容,昏迷中的他少了冷魅的气息与那冰冷之极的寒意,更像个俊朗无双的青年才俊。如果有人见到他,定不会想到他就是那邪得发紫的魔道大公子。看来人都不能从表面上断其善恶。
清漓淡淡地收回目光,曾经有个男子也如皓月般俊朗,温文谦恭如一块上好的暖玉,可是,……她心里猛地一窒,为什么会想起他来。心口仿佛被重锤敲过一般,让她顿住呼吸。心痛竟然无处不在,看见的人,想的事,就会无缘故地扯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撑着东沂的娇弱的身子开始簌簌发抖,她觉得此时得身心俱疲,恨不得就丢下身上那具沉重的负担,一个人走。对,就一个人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走到自己累了为止,不再想起。
正在此时恍惚的眼神终于捕捉到一个幽深的洞穴。她忙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把东沂扶了进去。
洞穴不大,却是干燥而干净的。想是附近的猎人们上山打猎的时候临时住的山洞。在山洞中还摆着几块大石头,还有一些干净的稻草可以做床。
靠在清漓身上的他已经浑身滚烫滚烫。清漓暗叫一声不好,他伤势沉重,在天牢里受刑时又流血过多,体内的魔功被压制不能运功疗伤,早就已经是身体的极限,而现在又淋了冷雨,更是凶险万分。她忙扶他躺下。解下身上的带子,这是雨汀专门给她备用的,没想到自己没有用到,倒是要用在这魔头身上。清漓来不及细想,从袋中掏摸一阵,摸出一个白玉的瓶子,瓶子上熟悉的花纹不由让她一愣。这是天庭赏赐给她的“真露”,没想到雨汀也把这带来了。
他可真命大!她心道,却也毫不犹豫地把半瓶子“真露”倒进东沂苍白的嘴唇。半瓶“真露”喝下,东沂苍白的面色奇迹般红润起来,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他终于是有救了。清漓强自打起精神,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裳,接着洞外的雨水,为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饶是她心里早已经平静无波,又知道自己面前是罪大恶极的大魔头,可是看到这样遍体鳞伤的伤口,她仍旧簌簌发抖,几次欲跑出洞去,不忍目睹。那些鲜红的血肉早已经打着卷翻了上来,好几处甚至可以见到累累的白骨。她手越抖越厉害,几乎拿不住手上那早已经染红的白布。
终于,她轻呼一声,丢下手中的布条,跑出洞口,天上的雨势小了许多,漫天的雨丝落了下来,晶莹得像银丝线一般。她抑制着胸中翻滚的惧意,让冰凉的雨丝冷却她发胀的脑袋。
过了许久,才走进洞去,细细地为他清理伤口。
……
火光融融中,清漓清丽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疲倦,靠在山洞的一角已经沉沉的睡去。东沂身上的伤口已经上好伤药,细细地包扎起来。整个人躺在山洞中唯一的稻草铺成的床上,安稳地睡着。那件破得不成样子的黑衣也已经用木棍撑在一旁烘烤着。为了给他赤裸的身上披件避体的,她不得不冒着被天兵察觉的危险,动用法诀,变幻出一张厚实的毯子。
实在是太累了。清漓做完一切后就再也忍不主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即使追兵在后,也顾不得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过来。有人!
她忙飞快地掠起,还不忘带上身边的乾坤百宝袋,袋中有雨汀藏的一把宝剑,虽然她不曾拿出来看,但是她知道是把利器就行。至少可以抵挡一阵。
黑暗的洞中,只有那火堆时不时地闪一下还未曾熄灭的碳火。山洞静得可怕,她隐约看到东沂躺在那边一动不动的轮廓。还有听到洞外面淅沥滴着的雨声。一切似乎很平静,可是,她就是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们。很怪异的感觉。
“谁?”她忍不住轻喝道。
一声悠长而好听的叹息声在洞中响起。一点明亮的火光仿佛流星一般急射到那熄灭已久的火堆中,轰的一声。那火又重新点燃,而且烧得更加旺盛。
清漓眼前一花,被耀眼的火光刺得眼前一片模糊。
“清漓!”那声音优雅端庄,一位红衣女子慢慢从洞外走了进来。清漓只觉得面前的那个女子美得像一团火一样,高高的云鬓上只插着一只红宝石发钗,美丽狭长的凤目几乎直入鬓发,身上火红的外衣更像是一团跳跃的火光。
她实在是太美,美得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广陵的清丽无双,雨汀的娇憨可爱,她们的美丽都会让人过目难忘,可是面前的女子的美,是夺尽天地光彩的美,她的美是霸道不留一丝余地的美。就像熊熊的烈火,要燃尽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清漓有些目眩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走了进来,展颜微微一笑,清漓觉得自己的魂魄都会被她吸走一般。
“你是谁?”呆愣了许久,清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侍凤使,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红玉。”那女子低了头,轻轻地叹道。那叹息轻盈如同精灵,在狭小的山洞轻轻盘旋。
“红玉?”很熟悉的名字,清漓却一时间想不起。
“我是六彩神凤,我的名字就叫红玉。”她轻轻地道。绝美的脖颈微微偏着,露出万种风情。
“神凤大人!”清漓忍不住惊呼起来。忙撇下手中的乾坤百宝袋,上前几步,正要见礼,一股柔和之极的力轻轻地托了托她。
“这个时候,这种境况你我二人也不必多礼了。”红玉叹息道。素手一翻,一簇火焰跳跃在她纤细柔美的手上。
她轻移莲步,走到东沂面前。手上的火光对着他上下照了照。笑道:“清漓,我倒是没看错你,你心太善了,连这样的魔头也要救。”
“我实在是不忍心,他伤太重了,不救他的话,他会死的。”清漓苍白的面上泛起一层红晕。
红玉摇了摇头,道:“冤孽,冤孽!你与他前世纠葛不清,今世自然会救他。一报还一报。我也不是为着这个怪你。”她转了头,手一翻,那火苗无声无息地灭掉。
她走上前去,拉着清漓冰凉的手,微微一用功,一股柔和的灵力传了过去,那灵力仿佛春风般温暖柔和,清漓浑身一震,体内的阴寒之气不由自主地反弹回去,两股力量相交,仿佛冰与火的碰撞,手上几条经络一经这样的碰撞,顿时张大,清漓的脸上冷汗就滴了下来。
红玉叹息地摇了摇头,收回灵力,道:“他们都说你堕入魔道,我还不信,想你我相处五百年,你是怎么样一个人,我最是清楚。平日你对我凤凰一族照顾颇多,任劳任怨,绝不是那等歪门邪道之人,即使你心中有些许戾气,但是依然可以化解。只是……唉!”她未说完,清漓面上早就变得煞白。谁人说她入了魔道,是异教者,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相处五百年的六彩神凤若也如此认为,她的心比被刀捅了还痛一百倍。
红玉未觉她的神色,又道:“仙人成魔,是天道不正,天界失德。我曾与观音大士说过天界正气日渐衰弱,观音大士也深有同感,没想到,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抬起头来,美丽无双的凤目中满是悲悯:“清漓,你这样,其实不怪你。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这次救你,是我凤凰一族自愿所为。等等我自会去天庭领罪,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也会帮你求情,王母娘娘会给我几分薄面的。只是凤凰墨月不能跟你在凡间,它职责重大,要守护凤凰一族。我已经叫他回天界修炼去了。”
红玉一口气说完,叹息了下,又道:“我也老了,很倦很倦了。此次去天庭领罪,怎么样也好,我都要走了。”说完沉默不语。
清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口。六千年的岁月,是怎样一种漫长的煎熬。而她,就这样承担起族中的大任一过就是千年。
火光跳跃,山洞中温暖如春,红玉强自打起精神,忽然对着她妩媚一笑:“长夜漫漫,你可否有兴趣听我的故事?”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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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4
第二章
“听听我这老太婆的故事。”红玉自嘲地笑着,那一笑真真是倾国倾城。清漓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噎在喉咙中,憋得原本苍白的脸通红通红。
这时候,自称“老太婆”的红衣佳人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我是火凤凰,自小便灵力充沛,是凤凰一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守护凤凰。那时候我很快乐,整天就只知道玩,飞到各个地方去游玩,对什么都十分好奇,什么都想试一试。就像现在的墨月一样,什么都是好玩的。好在我灵力充沛,那时候天界与魔界也正是休战之际,所以我都未曾受到过一丝一毫的伤害。一千年过去了,两千年过去了。
我成了个长不大的火凤凰。直到有一天,我飞到一处荒蛮的大山,那山上瘴气遍布,毒蛇猛兽四处行走。我年轻气盛,仗着自己两千年的修为,想要在那处荒凉的山中寻找一种叫“火丰果”,因得那种果可以增加我的修为,又是极其难得到的,我好胜心强,就强行飞行了几个月才到了那座山上。
可是奇果都是有自己的守护灵兽的,那次与那怪灵打斗,我两千年的修为差点毁于一旦。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叫蓝昆,是凤凰族的族长。他见我平日胆大妄为,看在眼中,却深知我的脾性是不听劝告的。故而不敢劝我。那次见我又要远行,心里担忧不已,隐约知道我有一劫,忙尾随我一路跟来。
再后来,他助我得到灵果,自己却是受伤了。我那时才真正觉得自己迷蒙的心智慢慢开启,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一只到处疯玩的野凤凰了。”红玉一路讲来,轻声细语,美丽睿智的凤目蒙上一层恍惚的神色。清漓知道她已陷入往事,不敢轻声打断。
“我从此以后跟随在他身旁,吃饭睡觉,都想要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就如同他是我的天地一般。其实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爱他的沉静稳重,爱他的心细如发,爱他的一切的一切。只要他说的,我一定会去做到。我几乎用景仰神的方式去膜拜他。过了两千年,他要成为七彩凤凰了,是凤凰族中有史以来修为最高的族长了。最后一次涅磐的时候,我不放心,一路跟着他,可是他一拍翅膀我几乎就看不见他的踪影,但我依然咬牙追寻着他。可是他飞着飞着,突然不见。我等啊等啊,等到最后几乎疯了,我不顾一切的飞去找寻他,飞过高山峻岭,飞过一望无际的草原,飞过碧波滔天的大海。我几乎飞遍了天涯海角,可是依然不见他的踪影。最后我又累又饿,绝望地一头从云端栽下,心想就这样死了好吧。死了我的魂魄就不会累,我就会找到他。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一位蓝衣如水的男子立在我面前。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定是蓝昆化成的人身。他告诉我,叫我不要再去找他。他想要一个人好好地休息,好好地走。
他告诉我,凤凰族的重责以后就由我来承担。他说这话的时候,俊美英挺的双目间满满都是疲倦与寂寞。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没了解过他,我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赖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照顾,享受他给我带来的一切。从来都不知道,他心里的寂寞,与那不能承受的疲倦。
醒来后,我黯然返回天庭。当起了凤凰族的大任。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有多累,他有多无奈。每次我静下来的时候,我多想他能在我身边,告诉他,我知道他心里的倦意有多浓。”红玉说完,长吁一口气。美丽的眼眸波光流转,望向清漓,苦笑道:“你定会笑我这般看不开,堪不破吧。几千年的修为依然堪不破这个情字。只是我苦苦思索,若是无情,生命又有何乐趣所言。”
此时洞中早已经湿气尽去,温暖干燥。那火光仿佛永远也燃烧不止一般,快活地跳跃着。清漓低了头,低声道:“大人,清漓也曾如此认为,只是情字伤人,如若可以的话,我宁愿不动心,不动情。”
红玉又是一声长叹道:“云安是不该如此。不过你欠他的也还清了,今生今世就再无瓜葛。”说完立起身来,六彩的灵力开始环绕在她身旁,快速的流动。被这晶莹如梦似幻的灵力一衬托,她的美更加惊心动魄,清漓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舍不得再眨一下。
红玉回过身来,似乎卸去沉沉重负般,嫣然一笑道:“今日与你说出我的心事,我心里舒坦多了。日日夜夜萦绕在我心中,仿佛如千斤巨石。你可知道我为何会与你说这些话?”
清漓轻轻地摇了摇头,苍白瘦削的脸庞在火光的掩映下,映出凄楚的弧度。红玉道:“你与云安二人相互爱慕,可他却是做出让你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心中定是恨他怨他的,只是,你却没想过,你了解他么。你知道他的本性么?你只看见他温文有礼,才华横溢。你看不见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就如同我那时年少不明白蓝昆的心一样,所以,当他做出你不理解,怨恨的事情的时候,只能问你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他的心。”红玉说着忽然低下头来,紧紧地盯着清漓的脸,道:“所以,清漓,不要恨,不要怨。我不要看到原本清澈如水的人儿,因为怨恨而扭曲丑陋。我不愿意你心中的戾气放任而为,堕入魔道。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在这繁华的尘世中快乐的过下去。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
清漓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怪异的红晕,身上的衣襟无风自动,一股怪异的气流在山洞中盘旋,刚才温暖如春的山洞中立刻少了几分春意。她猛地立起身来,颤抖地指着外面如墨般沉重的夜空,几乎用低吼道:“走?!走到哪里?这天,是玉帝的天,这地,是玉帝的地。我可以不恨,我可以不怨,可是,我能走到哪里去?红玉大人!天地之大,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地?”
晶莹的泪一颗颗落了下来,她无言地盯着面前那美丽无双的佳人,眼中的绝望与恐惧随着眼泪一点一点地溢出来。她很怕,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当红玉告诉她不要恨,不要怨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想到,她心里的恐惧是多么深,深到她想抓住任何一棵稻草的力量都没有。
“跟我走。就算这片天地不要你,你还可以到我这里来。”一道千年不变的寒冰般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是他!清漓惊诧地回过头去,泪眼模糊中,只见他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上下起伏,如海般深邃的眼中寒意不减,像一把利刃直插人心。摄人心魄的面上散着几丝乱发,更让他添了几许邪魅之气。火光熊熊中,他如立在黑暗中的神,散发出一阵又一阵迫人的气势。
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清漓还来不及反应,心却因为听到这句话而莫名地安定下来。红玉绝美的唇角勾了勾,扯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她朝他点了点头。笑叹道:“冤孽啊,冤孽。清漓,你跟他走吧。只要你的心是快乐清澈的,到哪里都是你心中的天汲山。”说完就往外走去。
“红玉大人!”清漓见红玉正抬步要走,忙唤道。
红玉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笑道:“清漓,你记住,广陵她那时候只是为你弹一曲送别而已。而雨汀,”红玉如春光般和煦的眼波一转,道:“她那时正在天汲山为你祈福。王母娘娘那边由我一人去解释个清楚。”
“可是红玉大人!你……”清漓面上欲言又止,心里越来越不安,红玉想要干什么?
“你我相交一场,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红玉吧。”红玉说完,走过去,眼神中慈祥而安宁,她轻轻抱了抱清漓,清漓心中一酸,泪又滚了下来,不由哭道:“红玉,你不要走。”
“清漓莫要再哭了。我说过,我已经很老很老了,人老了心也就倦了。这次我要去好好寻他。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我都要把他寻了出来。”红玉平静地笑了笑,倾城的容颜上悄悄闪过一丝坚定。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清漓喃喃念着红玉最后的话,眼见得红玉火红火红的身影子,渐渐融入即将天亮的黎明晨光中,她见到她肋下生出凤凰的双翅,只一拍,就飞上雨后清澄的天空,越飞越高直到消失不见。
红玉要找寻她心中的他,可是她呢。她又将去往何方。面前是这晨光遍撒的第一个尘世的清晨,而身后,却是他冰冷迫人的眼眸。
她咬了咬银牙,定了定神转了过去,淡淡地注视这面前的东沂道:“我不愿意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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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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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4
第三章
她眼睛平视前方,尽力忽视他那一波又一波怒意。东沂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缝,面上平静无波,但心里早已经怒气涛天,他真没见过如此固执的女人,简直是固执到家。
“那你要去哪里?”东沂气极反笑,把身上的毯子往腰间一围,随意捡了块地方坐下,冷冷的问道,面上满是戏谑。
“我……”清漓没料到他如此好打发,一时间反而愣住了。去哪里?她难堪地绞着手,方才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在他的面前烟消云散。
去哪里?到底要去哪里?她愣愣地想着。
“说吧。你要去哪里?”东沂见她面上尴尬,又冷冷地问了一句,意态悠闲,仿佛身上一道道伤口全成了摆设一般,浑不似一个重伤在身的人,他道:“天庭那边,那只凤凰说会帮你摆平,这话虽然不能信个十分,但是五分倒是有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天界近期有人会追捕你。但天上是铁定回不了的。在这里,你无亲无故的,你要去哪里?待久了,也不是长久之计。”
“谁说我无亲无故?”清漓被他激得微微发怒,冲口而出。
“那你以后打算去哪里?”东沂此时竟莫名觉得心情大好,薄薄的嘴唇望上勾了勾,两道好看英挺的眉毛一挑,幽深的黑眸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他十分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面前这样的她总算有点生气,那副云淡风清的模样着实让他不爽,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放在心上一般。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伤好了就离开罢,反正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她咬了咬牙,背转了身,往外面走去。山洞中的那堆火已经熄灭,整个山洞又变得幽暗起来。反而是山洞外晨曦初现,她得去找些药材与用的东西。才走几步,忽然右手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扣住。
“你干什么?”清漓回头一看,立刻羞怒满面,第一次离他这样近,他那赤裸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手臂,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丝丝地钻进她的鼻尖。让她的心不由地慌了起来。开始挣扎起来。
“你现在要去哪里?”东沂眯着眼睛,危险地问道。深邃的眼中绽出一丝丝蓝光。
“你快放开我,我去找点东西。你快放开我!”清漓使劲挣扎,东沂身上的伤口被她扯动,血又渗了出来,他面色变得煞白,不由哼了一下。清漓一见,忙停了挣扎,道:“你不要命了,快躺下。”
说着扶着他躺好,从乾坤百宝袋里找出“真露”,对他道:“快喝下去。”神态专注,竟忘了方才的羞怒。
东沂俊美的面上神色复杂,看了她几眼。清漓以为他不信这个药是伤药,变了脸色冷冷道:“这个是‘真露’对你的伤有好处,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害你。”
东沂闻言接过去,一仰头喝了下去,道:“我不是怀疑你。”
清漓一愣,沉吟了下,恍然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一去不回?”
东沂停了许久,方才从鼻子里模模糊糊地恩了一声,算是承认她说对了。清漓展颜一笑原本苍白的面色竟添上几许少见的天真之色,她心道,原来如此啊。忙对他道:“你放心吧,你伤好后,我才会离开的。你莫要担心没人照顾你。”说罢拍拍手,立起身来往外走。
东沂听了这句话,面上顿时黑了下来,一回过神来,她已经消失在洞口外,过了好一会儿,他嘴里忽然恨恨地说道:“这个该死的笨女人!”
……
山中岁月容易过,转眼间,他们已经在这山上过了五日。每日,清漓便早早出去,找些生肌止血的药,但这凡间的山哪里能如天界那边灵草众多,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倒是能找到不少汁液甘美的野果子。林中野味不少,但清漓百年茹素惯了,再加上心地善良,不忍杀生,倒是东沂却不嫌弃,每次也只吃些野果渡日,不见叫苦。
虽然药材找不到,庆幸的是,雨汀给的药却是不少,再加上东沂功力深厚,每日给他上完用药,再休息打坐,伤口就慢慢好了起来。即使如此他的伤势依然沉重,外伤易好,但内伤却是难治。
一日早上,清漓收拾好,就要往外走,东沂忽然低喝道:“有人!”,顿时一股杀气慢慢弥漫开来,山洞中如寒冬般冷肃。清漓愣了下,仔细听了听,来人脚步虚浮,气息粗重,忙低声道:“是不会武功的,你……”说着为难地看了看他,清澈如水的眼中满是不忍。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东沂冷冷道,但杀气却是消退了不少。清漓知道他意动,怕来不及阻止他出手,忙道:“我出去看看,你莫要妄动。”
说罢不等东沂有反应,当先出去。东沂忙跟上前去。洞外晴空高照,林木秀美。只见一中年妇女,头上包着蓝色粗布头巾,正在不远处低头捡柴禾。清漓正走上前去,高声招呼。
那中年妇女见了她,不由惊呼:“哎呀,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遭了难的吧。”
清漓见她直直盯着自己,忙打量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月白的纱衣虽然不会沾染脏物,但因得天火烧身,早就破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而自己赤足散发,这等打扮在这位中年妇女面前自然是怪异非常的。
清漓进她面上惊疑不定,忙扯个谎道:“是啊,我等是遭到路上强盗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是是财物都丢了,连日逃命,就跑到此处养伤,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中年妇女见得清漓模样清丽绝伦,心里早就信了她五分,如今听得她如此说道,便信了个十成十,忙道:“可怜啊,那位站在上边的是你的相公吧。”说着望上一指,指着在山洞旁冷着脸的东沂。
清漓一听,蓬地一声,觉得身上的血都往脸上涌去,东沂倒是面色不变,只是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大婶,你可莫要乱说,不是的。他是我的……我的……”清漓想了半天,却是越急越想不出话来。
那大婶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爽朗道:“好了,知道了,这位姑娘就不用解释了。”清漓一见她面上暧昧的神色,知道她已经误会,红着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大婶知道她姑娘家面皮薄,心里道,说不定两人是私奔出去,不巧遇到了山贼,遭了难。想罢看看两人的模样越看越像,嘴里却说道:“姑娘不嫌弃就和你的朋友到我家歇息下,再做打算。”
清漓原本只想问下路而已,却不想这山里人最是热情,见到生人必要请到家里做做客。清漓为难的望向东沂,却见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于是笑道:“那就麻烦大婶了。”
一行人走到那大婶家在山下的房子,那大婶性格开朗,交谈得知她叫三娘,与丈夫居住在这山里已经有好几年了。清漓看去,只见一幢小竹屋结结实实到立在山边,屋前养了不少鸡鸭,背靠青山,凉风习习,一派朴素的农家模样。
三娘说道:“前些年兵荒马乱的,瘟疫又到处都是,所以,我与孩子他爹就逃兵灾躲到这里,这虽然偏僻,但却也十分安静,平常是少外人来的。”
到了三娘家里,自是一番热情招待,清漓与东沂均各自换了三娘找出的衣裳。三娘边帮清漓换好衣裳,简单地梳好长发,边说:“这姑娘长得真是好呢,这模样可像那三十多里外的神女庙里的神女娘娘。倒不像是凡间的人呢。”说着便要帮她盘头。
清漓一愣,强笑道:“三娘过奖了呢。”又见她正要给自己盘头,慌忙道:“三娘,我这头发不能盘的,用红线束下就行了。”
三娘心中虽疑惑,却也不多问,笑道:“那行,姑娘就包块头巾,省得这头发乱了。”待包好头巾,梳洗停当。三娘上下打量一番,再三叹道:“姑娘可真是美啊,那位小哥有福气啊。”
清漓羞不可当,忙跑了出屋。一出屋门,撞上也刚换好衣服,浑身不自然的东沂,不由呆了呆,东沂身形高大,穿上三娘他丈夫的衣裳,自是短了一节,那粗布短衫,自是有些拙笨之处,但不却不掩他俊朗挺拔的身材,只是清漓见惯他冷颜肃色,黑衣邪魅的模样,如今换上了凡人的衣服,说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清漓心里早就笑痛了肚子,却又不敢笑,憋得实在是难受,东沂见她粗布衣裳,头戴头巾也是一愣,只觉得面前的佳人美目顾盼流兮,虽然身着劣等粗布却丝毫不掩盖她身上清澈如水的气质,“请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漓面色含笑,刹那间如月华满溢,光彩照人。
两人就对着面打量,三娘撩来门帘一见他俩的模样,笑道:“两位真是神仙眷属般的人物,如果真的情投意合,干脆就由我做媒,拜了天地吧。”
两人一听,俱是神情尴尬无比。好不容易才混了过这阵。到了傍晚,三娘的丈夫带着孩子回来。五个人一桌,桌上早就烧好了一桌的菜,三娘的丈夫也甚是豪爽之人,拉着东沂就要拼酒。清漓担忧地望了望他一眼,生怕东沂恼火,却见得东沂面上不再冷得怕人,居然也时不时地说了一两句应景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想罢,却又觉得十分好笑,那三娘丈夫要是知道自己拉着拼酒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魔界大公子,不知道又会是如何。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清漓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泛起两朵红晕,正举起酒杯与三娘对饮,却听得三娘丈夫笑道:“我们这归望乡平时最是少人来了。再望西走就是南越之地了,更是少人住了。今个贵客上门,真是高兴啊。”
归望?!哐当一声,众人均是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见得清漓面白如雪,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呆呆得望着跌下的酒杯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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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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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5
第四章
归望?!
清漓愣愣地看着那滴滴转的酒杯,那粗制的土瓷酒杯落到地上,杯口尤自挂着一滴水酒,仿佛一颗晶莹的泪滴。
居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清漓一抬头,见众人皆迷惑不解地看着自己,忙强自扯出一丝笑容道:“手打滑了。”就此遮掩过。却不防一转头,见东沂一双鹰目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清漓也不避讳,凄凄一笑,就此沉默下来。
一顿饭草草结束。到了晚间,山里人早睡,三娘喝了酒顶着红通通的脸,淳朴的脸上竟挂着一丝暧昧之极的神色,道:“清漓姑娘,这个……房间就只有两间,你不嫌弃就和那位小哥挤一挤吧。再说了,我看那位小哥人长得俊,对你也有心的很,你就不要推托了啊。”说完仿佛躲什么似的,急步回了房。
清漓本来心中心事重重,冷不防被三娘来了这么一出,闹了个哭笑不得。转身找东沂,却见他早已经面无表情地回了房间。想了想,终是迈着千斤的步子,一步一步挪了进去。在山洞里怎么都不会觉得男女有别,一个是身受重伤的魔界公子,一个是天庭的要犯。两人逃命都来不及,不得已只能相扶相持,怎么会想到那种心思。今日倒是被三娘提了再提,竟觉得隐约有些心虚。
进得房门,只见东沂早已经盘腿打坐,一股黑色细小的气流慢慢在他身上盘旋,越来越浓越来越快地在他身上流动。细密的汗在他的脸上渗了出来。一张俊颜上忽青忽白,脸色变幻不定,屋内一股怪异的气流随着他运功的周期慢慢盘旋起来。清漓只觉得那股风寒冷刺骨。忙也运功将自身的真气流转,抵御这一波又一波的魔功。
他终究是慢慢开始恢复了。
清漓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在他面前,细细地端详起他来。他真的是好看,比她所见过的各色神仙都仪表非凡,不愧是魔君第一大公子。可自己怎么就和他牵扯在一起呢。想着苦笑着,竟不知不觉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东沂运功完毕,睁开眼睛。望着桌上趴着的清漓,只见昏黄的烛光摇拽,柔和了她面上那瘦削的线条,她整个人沐浴在这温暖的烛光中,圣洁而不可侵犯。他尤自记得她面对他时的不屈与倔强,记得当日她在刑台上,眼赤如血,邪媚迫人,那红红的眼中,燃烧着不甘与绝望。
她怒诉道:“我命终是不由天!”
而当她拉着他一起跳上黑凤凰宽大的后背的时候,他的心是震动的。他知道她不是赌气,更也不是别有目的,她只是单纯要救一个人,一个与她同境地的人。
千百年了,他见过多少世间的,魔界的或天界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女子像她如此,单纯如初生赤子,却又倔强执着像一块坚硬的美玉。
心里有个声音道,就是她了,就是她了。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他那千百年兜兜寻找的那个模糊的人影。只有她才是他魔君大公子身旁站立的女子,那个空了千年的位置。
窗外的夜色冰凉如水,山间的风吹过树枝,树影婆娑。东沂走上前去,右手指间急点,几道白光闪过,点在清漓的身上,他俯下身子,把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
她很瘦很轻,是该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劲风吹过,跳跃的烛火灭了。他架着两只凳子靠着,也渐渐沉入梦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有人从身边像一只蝴蝶般掠过,他猛地惊醒过来,只见一道纤细的黑影子已经在窗户外面。
夜很黑,清凉的夜风吹在身上竟是丝丝的寒意,他的眼睛猛的一缩,一回头,她已经不在床上。她想要干什么?
他提气追去,身上魔功流转,脚下便轻飘飘如踩在流云上一般,飞般追了上去。在黯淡的月光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行进在这苍茫的林中。
清漓一声不吭,御风而行,姿态美妙优雅,竟不似在黑夜中赶路般慌乱。两人一前一后,如飞般赶了半个时辰。东沂只觉得眼前景物似曾相识,但感觉却是十分的怪异,仿佛是隔了好几世在梦中出现过一般。一股不详的预感如发丝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头,勒得他十分不舒服。
夜色中,东沂觉得跟着清漓来到了一处开阔地,月已经上了中天,林中不知名的夜鸟在古怪地叫了几声,山风飒飒吹过,黑夜中树木随风摆动,竟如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怪兽。东沂见惯了许多修罗般的场面,这等夜色自然是十分的不在乎,倒是前面的清漓看着周围的景致,不由抱了抱双肩,似十分害怕。东沂紧走几步,如鬼魅般挡在她身前。
“你还是追来了。”清漓轻轻叹道。说完也不看他,径直望前走去。一颗心却是温暖的。在这样的夜色中,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里,有人在旁边总是好的。
那开阔地有一处庙宇立在当中,在夜色中,那轮廓有些模糊,清漓慢慢走上前去,待走到庙门,往里面望去,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沉吟了下,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捏起一个法诀,两点火光飞了进去。轰的一声,那庙中的火把被点燃。清漓面色恍惚,走了进去。
只见当中一座简单朴素的神像立在当中。那神像是个女子,白衣服飘飘,长发未盘,光洁美丽的额头上饰着一朵莲花额饰,纤细的脸庞上缀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眼眸波光流转,巧目盼兮,身材高挑,纤腰柳摆,楚楚动人。神庙周围香灰沉重,看来是经常有人来过。
东沂跟进庙门,面色开始苍白。这神像,这神像分明就是清漓。他万古不变的心湖在看到这神像时,仿佛被投进了一块大石,扑通一声,溅起早就沉入湖底的记忆。他吃惊地看着那神色恍惚的清漓。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线开始如疯狂的野蔓开始生长。
这地方,这庙宇,他似乎曾经来过。可是他就是该死地不记得。立在前面的清漓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坠那不能醒来的迷梦中一般,面色如雪般的白,手指轻轻颤抖。
缓缓看了一遍后,又慢慢地走出庙门。经过东沂身边的时候,他只见她面上两行清泪如流星般悄悄划过,他想说什么,可脑中却是越来越痛,一股黑气在他的灵台前忽隐忽现。
清漓如木偶般走了出去,走出了那片空地,往林中更深的一处走去,东沂恍然跟上。两人依然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地走着,诡异的气息在他们之间盘旋。终于,在穿过层层的树木之后,林中豁然开朗,一座荒废的高台孤伶伶地立在那边。
“东沂。”清漓看着那高台,忽然轻轻的笑道。那笑声在这深凉的夜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凉与诡异。“东沂,我跳只舞给你看吧。”
东沂早已经冷汗如雨般落下,平日如万年寒冰的面上竟是痛苦万分,俊颜上忽青忽白,他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夜色如墨,轻易地,就掩掉了他的异状。
清漓未觉,只是轻笑一声,足尖一点,飞身上台,只一转,纤细的身子便开始在台上轻盈的旋转起来。
她如夜色中一只清丽无双的精灵,偷偷从天上跑下凡间嬉戏。一阵风吹过,吹走遮住月色的乌云,一抹清辉如银般倾泻到她的身上。她仿佛踩在月色中翩翩起舞,轻盈如蝶。东沂仔细看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她身上那粗布衣裳被月色一染,竟然泛出一层清清淡淡的光华。她的脸渐渐在越来越亮的月色中显现出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灵台那股黑色的气开始聚集起来,他周身的轮廓恍恍惚惚模糊起来。而台上的清漓越舞越快,面上的泪水纵横四流,她要舞,她要舞尽她的悲伤,她的无奈。她要舞尽这百年的寂寞,与这百年的绝望。
“清漓!”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清漓猛地清醒过来。只见东沂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明朗的月色此时却忽然间黯淡下来,清漓疑惑地看着上前的东沂。待到她看清楚他的面时,猛的惊呼一声。
他不是东沂!清漓如见鬼魅般步步后退,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格格地打架。
东沂依然一步一步上前去,他的面上已经幻化成另一个男子的面容,那男子剑眉入鬓,星目高鼻,说不出的俊朗英气,只是那面容挂着一丝冷酷与狠厉,虽然有五分像东沂的本来面目,另五分却是让她做梦都不敢想起的人。
“你是……你是侯爷……”清漓终于退无可退,颤抖着指着他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是的,我是定越侯,李恒剀。”东沂柔声地道。眼中是深如大海的爱怜。
“我终于找到你了。千百年来,我终于找到你了。”东沂说着,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畅快淋漓,仿佛找到了人间至宝一般。林中的鸟儿被惊醒,忽拉拉飞了出去,在月色下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
清漓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狂笑的东沂,颓然跌坐在地上。
他是定越侯,是灭了宛衣族的定越侯——李恒剀。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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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5
第五章
南越地处大周朝西南端,多丘陵,多山地,林中瘴气湿重,地形险峻。在这地方居住着一只土族。因战乱瘟疫逃至此处的汉人称之为宛衣族。族中男子彪悍善斗,平时以打猎为生,族中女子肌肤细白如雪,身材高挑,楚楚动人。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宛衣族信巫蛊,除了族中的族长,就是族中的大巫师最为德高望重,巫师下面还有巫女。是从族中少女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任巫女都不能婚嫁,要侍奉族中的大神,要协助巫师祭祀仪式,平日中,还要经常与巫师一同医治生病的族人。
南下的汉人经过一两代人的繁衍生息已经渐渐在这“荒蛮”之地立住脚跟,他们带来稻种,织布技艺,开始兴盛,开始与宛衣族互通有无。两个不同族的人们开始渐渐交往起来。
只是这样的交往,有时候是忌讳的。
……
夜色如墨,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了。在荆棘重生的山林里,一个人影正急慌慌地向山上跑去。她边跑边小心的护着绑在胸前的包袱。忽然脚下被树根一拌,人跌得飞了出去。
“哎呦”一声,那女人跌到地上,包袱中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是个粉雕玉砌般的小小女孩子,四五岁的模样。大大清澈的眼睛睡意迷蒙。
“娘亲,你要去哪里啊。”她望了望四周,轻轻地问,声音稚嫩,却不慌张。这不是自家的茅屋,是夜色深沉的山林。娘亲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呢。这里不是有吃人的野兽么。
那女人连忙把她抱起,三下两下又把她包好,绑在自己背后,狠了狠心,把那布绳一勒,将那女孩子紧紧的缚在身上。那布绳子明明勒得小女孩生生地疼,但是她却不哭叫,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娘亲慌乱的神色。
“漓儿,乖乖的,不要做声,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娘带你离开。”说罢那女人又赶忙背上她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跑去。
心里有个声音如鼓般响着,快跑!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她不敢回头,仿佛那身后是有这巨大大妖怪在紧紧追赶。
她其实不知道,在她身后逃离的村庄,点点如夜中野兽眼睛般的火把开始渐渐聚集。“哐当!哐当!”一阵紧密的锣声猛地炸响,有人在高声呼喝着:“快来人啊,她们跑了!快追啊!”渐渐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汇集起来,人群从睡梦中惊醒,弄明白什么事情后,纷纷愤怒地拿着火把开始往山上追去。
那女人背着女儿,一口气跑到了山腰,一回过头,绝望地看见山脚下那点点的火光已经汇聚起来,忍不住惊恐万状。清漓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安静地随着她娘亲的目光看去,那火光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火蛇,好像张着血盆大口在追赶她们。迷蒙的心智虽然不是十分的理解,却也懂得她的娘亲是在带着她逃命。
那女人咬了咬牙,撑着已经透支的体力挣扎地往前跑去。不能让他们抓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她一手护着身后的女儿,仿佛身上的力量源泉从那而来,跌跌撞撞地上了山。夜色深沉,脚的的山路难走,饶是她经常在山间行走,却也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
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间或夹着混乱的狗的叫声。她几乎可以看见那明晃晃的火把似乎就在她的面前了。可是前面的山路却是越走越陡,那女人姣美的脸上泪水纵横,她知道这此定是逃不过了。心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心腔。逃!逃!可是逃到哪里去?那女人如一只被猎人追捕的野兔慌不择路。
当她奋力爬上一块大石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居然,居然到了这里。她颤抖地望着前方。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族人们都称这悬崖叫“狼牙渊”因为这悬崖底怪石林立,一个个仿佛狼尖利的牙齿一般。掉下去,是绝对生还不了的。她顿时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娘?娘你莫要哭了。”一双小手在她的脸上摸索,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水。那女人一愣,解下那布绳,却是越哭越凶。干脆一把抱住女儿小小软软的身子,任泪水横溢。周围冰冷刺骨的山风吹了过来,两个瑟缩的身影孤单的映在这毫无遮蔽的山崖上。她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累到实在是跑不动了。巨大的绝望像这山风一般无处不在,连身上的一丝热气都被抽光。
周围的火光积聚起来,当先已经有一两条凶狠的猎狗跑了过来,警惕地围着她们两人打转。族人都靠打猎为生,这追踪的本事用在这逃跑的女人身上自然是易如反掌。
那女人搽干脸上的泪,死死地抱着女儿。在影影憧憧的火光中,一条一条的人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安静而又迅速,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围在她们四周。那女人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面前那越来越多的人影,不由得抱着女儿步步后退。她的面上悔恨交加,实在不该走这条山路,没想到一慌乱,竟然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小小的清漓在她怀中却是不哭不闹,睁着一双如水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那人影越来越多,沉重的夜色里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容,一个个却恍如地狱来的鬼魅,过了一会,那人群中分开一条小道,一个年纪五旬的威严的老者从人群里走了过来,手上执着一根粗木拐杖,走到那女人跟前,先是用那浑浊的老眼厌恶地看了她们两一眼,接着,手中的拐杖就重重地顿了顿地上。
人群里安静异常,那老者拐杖顿地的声音格外清晰。那女人一哆嗦,却是倔强地看着那老者。
“阿格依,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带着这个孽种你想到哪里去?想去投靠那该死的汉人吗?你不怕神会惩罚你。你不怕神会把灾难带给我们族里吗?”那老者声音洪亮,一声声质问如刀一般砍在那女人的心上。周围的人面上带着相同的厌弃看着她母女。
“阿贡族长,我女儿不是孽种,她的父亲是个好人。你不能这么说她!我不是想投靠汉人,是你们不给我们母女活路。我才会带着她逃跑的。”那女人挺直了腰杆大声的说道,方才的绝望与悲伤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悲愤。她扫过众人的面上,可是却看不到一丝同情与怜悯。无助又开始爬上他的心头,浑身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害怕微微颤抖起来。
“阿格依,你私自与外族男子做出苟且之事,而且还生下这不祥的孽种,所以天神才会发怒,才会让族中的畜生都得了瘟疫死掉。我当初真不该把你们留住。现在天神发怒了,降下灾祸到我们这里,你还说不是你们母女惹得祸。”那阿贡族长厉声地道。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喊道:“把她们烧死,烧死!才能平息天神的愤怒。”
接着仿佛有无数的声音一同响起,他们呼喝着,怒斥着,一双双眼睛里都是疯狂。那女人害怕地倒退几步,脚下一滑,猛地看见不远处幽幽如地狱入口的悬崖,吓得惊叫一声。
她死死抱着女儿,面上满满的恐惧与绝望,她扑通一声跪在那阿贡族长面前,悲泣道:“阿贡族长,您不是族中最善良最高尚的人吗?我死不足惜,你就饶过我的女儿吧,她那么小,不能跟着我去死啊。只要您饶过她,我愿意跳下这狼牙渊。族长,你就饶过她吧。”
山风呜咽地吹着,仿佛和着那女人的悲哀的哭泣,让人闻之辛酸。她怀中的女儿依然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老者,和那藏在一根根火把后面那群人的面容。
“不行,你们一定要向天神请罪,我族的灾祸才可以消除。”那阿贡族长不为所动地站在那女人面前,口中吐出最后的判决。
那女人听后,止住哭泣。抱着女儿又后退几步,慢慢退到那悬崖边。她恨恨地打量面前如魔鬼般的人们,低下头来,轻轻地对着女儿说:“漓儿,你怕吗?”
“不怕。”清漓轻声地道。那声音竟然听不出一丝慌乱。众人面上透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怕就好。漓儿,我们等等就去找你阿爹。他一定高兴得很。”那女人骄傲地说着,抱着清漓又往后退了退。那老者面上一惊,他没想到这女人倔强起来竟然不怕死,宁可带着自己的女儿一同跳崖。
“恩,娘亲,我们见了阿爹,他一定很高兴。”清漓说着又靠了靠娘亲,一双小手紧紧地勾着她母亲的脖子。那女人脸上凄楚一笑,盯着面前的人们道:“我们娘俩问心无愧,死后天神自会明辨,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天神来惩罚你们吧。”说完毅然站转身,就要往下跳。
人群里惊呼连连,忽然有个声音威严地炸响:“阿格依等等!”说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巫师急步向前。人群忙恭敬地向后退去,心里皆疑惑道,这大巫师怎么来了。
那女人生生定住身形,转过头来,只见大巫师只一晃,就到了她面前。
“阿格依,你要死也不能拖着你的女儿一起死。”那大巫师冷冷地道,高高的鹰钩鼻在火光下,映出冷血的弧度。人群里隐隐开始骚动起来,难道大巫师要留下那个孽种吗?这可是万万不能的啊。有些人开始小声嘀咕着。
那女人听后面上一喜,忙跪下道:“阿格依求求巫师大人,留下我的孩子,我宁可被天神天火烧身,为族中驱除灾祸。”说着重重的磕下头来。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人怀中的清漓,薄薄的嘴唇往上勾了勾,是个绝好的料子,年纪那么小却能够镇定自若,看来天神的指引是正确的。
他一把把清漓从那女人怀中拉出来,清漓皱了皱眉头,手一挣脱,便又紧靠在母亲身边。那女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巫师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怎样。
那巫师忽然咧开嘴笑道:“好,好,天神指引我来寻找巫女,果然找到了。”说罢回过头去,用恭敬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那老者说道:“阿贡族长,天神指引我寻找下一任的巫女。我找到了。请容许我把她带回去。”说罢指向那地上站着的小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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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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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爆发一阵议论声,阿贡族长面露难色道:“大巫师,您确定是天神的旨意吗?她们两个可是罪孽缠身的不祥之人啊。”
大巫师皱了皱眉,似乎对族长不相信感到不悦,他环视了四周一眼,那喧嚣的议论声顿时低了下来:“难道有谁会怀疑天神的指引吗?”
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族长尴尬地咳了下,转了头道:“大巫师说的就是天神的旨意,从此以后,这个……就是我族的巫女了。”
那女人一听,心里一松,瘫软在地上,巫女?!怎么样总好过被烧死吧。她心中忽冷忽热,一时间忘记该说什么。清漓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切,幼小的心灵开始慢慢了解,她忽然道:“那我娘亲呢。你们是不是会放过她?”一语既出,如一滴油落到了滚烫的油锅里面。人群里立刻又议论纷纷,有的惊异于她的镇定,有的更加鄙夷她是个祸根,要不然这么小怎么可能那么狡猾。
大巫师听了愣了愣,转过头来心里赞赏地笑了,那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就被迅速地抹去,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地上那娇小的人儿道:“你是在跟我们谈条件吗?”
阿格依听到大巫师似乎不太高兴,落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忙抱紧了清漓。
“我是不会和娘亲分离的。”清漓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昂着头,大声的说道,“你们要处罚我娘亲,就连我一起处罚。”
大巫师不怒反笑,那笑声桀桀,像夜晚的猫头鹰一样难听,他笑问道:“难道,你要和你娘一起跳下山崖?”
“娘说,跳下去就能和阿爹在一起。所以我不怕。”清漓无比认真地回答,大大大眼睛里,波光灼灼,竟是坚定无比。人群里的议论声顿时小声许多。这样的小女孩,真是没有见过的。
“好吧。你只要做好我们宛衣族的巫女,我们是不会把你娘亲怎么样的。你这下放心了吧。”大巫师说完,看也不看,抛下众人,高傲地往山下走去。
阿贡族长面色难看地盯着地上的那对母子,手中的拐杖又顿了顿,道:“阿格依,你们命不该绝,你女儿居然能奉了天神的旨意做了我族的巫女,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叫你女儿好好的侍奉天神吧。”说完,手一挥,上前几人,把她们两人拖了下去。
阿格依拉着清漓,仿佛还不能消化突然被决定的命运,被人推着往山下走去。
不一会儿,山崖上又空无一人,刺骨的山风吹过光秃秃的山石,打着旋儿又吹向远方,就如同那岁月流逝一般,无情而不容置疑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四岁的清漓跟着大巫师学习各种各样的事物,她要辨认各种各样的草药,学习各种各样的治疗疾病的方法。每天清晨,她都要早早地亲手奉上族人贡献给天神的供品,打扫那天神居住的圣地。
她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每天她都要听大巫师跟她讲解族中的历史,族中的传说,讲解每一个祭祀步骤的圣洁的含义。
她享受族中最好的食物,还有两个年老的嬷嬷在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但是,她不能够再与母亲住在一起,面对面经过的时候,面上也不许露出一丝一毫的挂念。因为大巫师曾不止一次严肃地跟她说,她是终身侍奉天神的人,除了对天神忠诚之外,不能再有一丝世俗之念,否则就是不洁,要接受天神的惩罚。
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清漓小小稚嫩的身躯里面,内心却开始不符年龄地迅速成长起来。她可以平色无波地面对前来求告的族人,有条不紊地跟在大巫师后面做好祭祀的所有步骤,还会准确地找到草药医治一些简单的病痛。
族里的人开始慢慢惊异起来,老一辈的老人们称赞起她那平淡的神情,说她是族中难得一见的巫女,清心寡欲,不为世俗所牵拌。年轻一辈的族人也慢慢收起眼中的鄙夷,开始重视她的存在。渐渐地,连清漓的母亲阿格依也受到族人的善待,毕竟宛衣族中,都是简单淳朴的人。
“大巫师,你怎么能那么确定这个孩子就是我们族里的巫女呢?”阿贡族长有次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大巫师。
大巫师眼角边刀刻般的皱纹舒展开来,他不做声,只是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幅龟壳,恭敬地拜了再拜后,往地上一丢,那地上散乱的龟壳就摆成一个奇怪的图形。大巫师指着地上的龟壳道:“这是天神的旨意,每次我问天神巫女由谁担任,天神都会这样告诉我,从来不曾差过分毫。我按天神的指示,在那天找到她的方位,寻了过去,就看到了她。”说着俯下身子,再次拣起,再丢在地上,依然是那副奇怪的图案。阿贡族长老脸上越见恭敬,还有一丝对着神力从心里散发出来莫名的恐惧。他忙退出大巫师那阴暗神秘的屋子。
还没直起身子,就看见清漓素衣长发,小小的身躯静静地站在门口边,仿佛一棵空谷里的幽兰,娇小伶仃。宁静的大眼里,清楚地映出自己苍老的身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在这样小小的女孩面前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仿佛那双眼睛可以倒映出他内心的一切,好的坏的,一览无余。就这样,执掌族中大小事物,德高望重的阿贡族长平生第一次,狼狈地走开。
清漓静静地看着族长仓皇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仿佛是恨,却又像是怜悯。她依然记得那晚她娘仓皇地逃命,和苦苦的哀求,还有族长脸上那深深的不屑。只是她年纪太小,也没有人能教她怎么恨一个人,只有大巫师教她怎么对天神怀有感激,怎么悲悯世人。从四岁开始,她便开始与别人不同的生活,一种似是高高在上,却是与世隔离的生活。所以她对所有人的感情都是淡而疏离,只有她的娘阿格依才是她心里的支柱,才是她唯一想贴近的人。
“清漓,进来。”大巫师含着威严的话透过木门,传到她耳朵。她收起思绪恭敬地走了进去。
“你现在已经长大。从现在开始由阿文花大婶领着去山后面的一处山洞去学巫舞,明年的祭祀大典上我要看到你跳给天神看。”巫师闭着眼睛道,说罢一挂在墙壁上的绳子,清脆的铃铛在门外响起,一位中年妇女垂首走了进来。
清漓低头说了声是,就与那中年妇女走了出去。那中年妇女面上含霜,一声不发地带着她往山后走去。一路上荆棘遍布,是个非常少人走的小径。那中年妇女在前面大步地走着,头也不回,似乎不怕她会跟丢。清漓小小的身子在林中穿行,时不时会跌倒,但是那叫做阿文花大婶的女人从来不会回过头来帮她一把。
记不清楚是第几次跌倒又爬起来,清漓身上的衣服都被挂得破碎,终于来到一处大山的背面的一个幽深的洞里。那阿文花大婶走进洞,在洞口一处隐秘的地方,拿了个火石头,敲打一阵子燃起一个火把。点着火把,她又一声不吭地走进洞的深处,清漓浑身已经酸痛不堪,小小年纪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倔强,硬撑着不喊痛。
“进来吧。”那阿文花大婶终于回过头来望了望她,古板的面上闪过一丝惊异。她似没想到这样小的孩子能够如此坚强。
清漓一瘸一拐地跟着进去。越走越深,洞中潮湿的气息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走了一阵子,清漓只见那火把的火光恍惚地在前面跳跃,无尽的黑暗似乎要把人都吞没掉。
终于,面前的火把停住了。阿文花大婶在一处隐秘处摸索了一阵子,喀哒几声响声在山洞中响起,似乎扳动什么机括,轰隆几声仿佛在头上滚过,清漓只觉得凉风扑面,也不知道当初这洞是如何建造的,竟然闻不到泥土草叶腐败的气味,是十分清新的空气。清漓年纪幼小,对此也只是吃惊一下,便不再细想,却不知道当初建这山洞内室的人光是为此通气一项便花了极其多的精力。在火把照耀下,石头做的阶梯一阶阶往下,似乎通往一处石室。
阿文花大婶当先走下台阶,只行了大约二十步,就来到一间巨大的石室,把火种引到两旁墙壁上的灯台上面,也不知道那灯台用了什么法子,点了以后,居然亮堂许多,也不似一般人家用的那蜡烛台子,点出的光线昏暗难辨。清漓跟她着走进,四周打量一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四面是光滑平整的墙壁,墙壁上密密麻麻地画满女子或举手或投足的各种姿势的图案,东一块西一块,笔法各有不同,但都是工整之极,图案多达上千万幅。那石室高达近十丈,方圆几乎有二十丈,那墙壁上的画虽然看得出是不同人,在不同时期做的画,但每幅画都是画着同一种装束的女人。
白衣长发,赤足舞蹈。
她们都是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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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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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文花大婶,她们都是……?”清漓指着那壁上的画问道,清新稚嫩的声音在洞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阿文花大神愣了愣,眼中满是深意地看着她,一张古板之极的脸上满是笑意,她突然哈哈大笑,面朝石室内一侧,四肢伏地拜了几拜,道:“卡拉亚大神在上,我们族中终于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巫女能够侍奉其下。阿文花在此先替族中老少恭喜大神。但愿大神保佑我族,代代昌盛。”
说完转过头来,慈祥地笑道:“她们都是你的前辈,都是最伟大的卡拉亚大神座下的圣女。这是她们一生的心得,你要好好钻详,体会。”清漓顺着她方才跪拜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似青面獠牙的画像正立在阴暗处,不由毛骨悚然,心道,这大婶定是疯颠了,要不真是天神的话,怎么能如此可怕?心里又有个不明朗的声音似在心里,这难道是大巫师一直在教导自己忠诚的天神的真身吗?
阿文花大婶说罢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卑微地走上前去,问道:“圣女有何吩咐,尽管告诉我,我阿文花定会为您做到。”说着走到一边,在石室中拿起放在石桌上的盛东西的器皿走了出去。
顿时,石室里寂静得可怕,那奇怪的画像眼含森冷的凶光冷冷地看着她。清漓尚幼小懵懂,即使心智比其他孩童高,但在这幽暗的密闭的石室里,依然跟其他孩子一般害怕。她想起大巫师冷然的眼神,还有那些教导她如何超凡世俗,不忧不虑的话,心里虽然害怕,但是更怕大巫师的责罚,只好紧紧地咬着牙,忍着叫住阿文花大婶的冲动,把目光投向那那一幅幅壁画上。
从最下面的往上看,只见画中的人面色含春,波光如水,看久了那目光似乎会隐隐流动,含着一种挑逗的意味。那舞动的姿势,也是极尽妩媚之姿,神态却似清纯之极,两种极其矛盾的感觉组合在一起,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之意。
清漓看着那些图画,乍一眼望去,就觉得头晕眼花,图上每一个姿态看似简单,细看之下,又觉得有很多说不出的感觉,意义深远。她个子矮小,只能从下往上看,更是一头雾水。不到一刻钟就晕得厉害。只好停下来想办法。
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找些类似天梯般的东西爬上去细看,但这石室里除了一张石桌就是几个石凳。在石室内,还有一块光滑的石头做的台子放在中间。清漓想来想去,干脆不再细看,走在那石台子下面,缩了缩身子,径直闭目养神去了。
过了一会,洞外哒哒几声响,是阿文花大婶又回转了过来。她一进石室,清漓立刻站起了身,一双大眼,乌黑明亮,不做声地看着她。
阿文花大婶见她不惧,神色如常,心里更是佩服万分,面上俞加恭敬,忙道:“从今以后,圣女便住在这地方,由我来服侍。这里偏僻,这石室又是我们族中圣地,不会有人会来打扰的。”说罢一张脸笑吟吟的。把手中的事物放下。清漓低头一看,无非是些日常用品之类的,还有自己的一些衣服。看来大巫师是打定主意让自己在这里了。那每日必要往返这偏僻的山路了。想到此处,两条好看的秀眉不自觉地皱了下。
“那这些图要如何去看。”清漓听得要离开族内独自居住,便知道这又是大巫师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便会常常看不到娘亲了。心里想到娘亲,眼眶一热,泪水就流了出来。忙强作无所谓地指着那墙壁上的图,引开阿文花大婶的目光,飞快地抹去挂在眼角的泪水。
阿文花大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是走到一石室内一处,又是板动什么东西,清漓只见靠着墙壁顶上有许多绳子呼拉拉地垂了下来。
阿文花大婶走到一处绳子处,手腕一扣绳索,人不知怎么地就腾身而起,身形轻盈灵活,宛如一只小鸟一般。清漓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见她手中扣着绳索,在四壁之见跳跃腾挪,轻松地仿佛闲亭信步一般。过一会,眼前一花,阿文花大婶就落到她面前。
“圣女以后就好好跟我学这内息与步法。以后身轻如燕,跳起舞来会更是好看。”阿文花大神认真地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哀痛,似乎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只是出神地盯着清漓看。那眼神让清漓想起娘亲,感觉异常怪异。
清漓被她看得发毛,只好挪开步子四处走动。佯装看着这些画。
就这样清漓就在这石室里住下,住下后,才发现这石室里面大有乾坤,原本以为已经光滑的四壁,在阿文花大婶的带领下,她找到隐藏在各处的机关,又显现出几处一模一样的石室。只是里面各有各的用处,有睡觉的房间,又有几个石室是做别的用途的。
阿文花大婶虽然面上对她恭敬,但练起功来却是十分严厉。常常一个动作做不好,便被罚着做了好几十遍上百遍。
山中岁月寂寞,洞中又是清冷异常,清漓年纪幼小,虽然吃得这身外的苦,但想念娘亲得狠了,却不能去看望,心仿佛被什么撕扯一般,日日如坐针毡,练功也心不在焉。有一日,不知道做了几遍,手脚酸痛的她一个踉跄,跌在那台子上。
阿文花大婶黑着脸走了过来,话还没说出口,清漓眼中早就蓄了泪,倔强地爬起来,眼中含泪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不甘委屈,几种复杂的情绪流露出来,那眼神竟格外地冰冷。她忽然扭头就往洞外奔去。虽然那步法才刚练不久,脚上却有了三分火候,身影一飘,已经到了石室口。
阿文花大婶似被她那一眼看得呆住,还没回神,却见清漓已经不见人影。她若去追,本来也可以追得上,却只是呆愣在当下,忽然口中喃喃地道:“她也这样看着我。……”面上哀痛,竟然忘记去追。
清漓出了山洞,只觉得阳光扑面而来,刺得她眼睛发痛,她发力狂奔,慌乱下也不知道要走哪条路,仗着自己身形灵活,便冲了出去。
心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她慌乱无措,在山林间奋力地穿行。她不想再去想那大巫师冰冷的话,也不想去想起族人知道自己逃跑会有怎样的后果。只是想跑到没人的地方。
林中越来越昏暗,树木越来越茂密。来时的路早已经看不出来。清漓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抬头望去发现,自己迷路了。
……
林间昏沉的暮色中,一个少年背着竹篓,哼着山歌,脚下生风的往山下走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不走快点,林中说不定就会跑出几头晚归的野兽。
他想着又加快了脚步,虽然今天没打到什么野味,但是也拣了不少的蘑菇,娘亲拿来晒干了,背出了族中的山谷,可以与集上的汉人们换点米来。
一阵山风吹过,风中传来几声隐约的抽泣声。那少年一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脚下不由开始小跑起来。莫不是鬼吧。他心道,汉人书上都有写些鬼怪的事情,该不会这次让自己遇上了吧。
虽然娘亲不让他看汉人的书,但是每次到集上他都忍不住去书轩里驻足看看,书轩里的老板甚是喜欢他,也教他些汉字。久了认的字越来越多,看的书也越来越广,只是这些都是娘亲所不知道的。
走着,那抽泣的声音慢慢清晰,终究是孩子心性,即使害怕,却也要上前去看一看。那少年慢慢寻着那哭声走去,拨开密林里的林木横生的枝叶,只见一个小女孩,白衣散发,赤足而坐,正在一株老树下哭。瘦小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哭得甚是伤心。清清伶伶,像是林中的精灵一般。
那少年见是个小女孩,虽然惊异她那打扮,却也没多想,以为是哪家走失的孩子。忙出声招呼:“喂,你是谁啊。”
那小女孩没想到林中还有人,吓得一哆嗦,立刻不哭了,抬起脸来望向来人。只见一个清俊的山里少年立在那里,眼神清澈明亮,像山里一淙潺潺的溪水一般。她平日少与人接触,更不用说什么同年或年长一些的孩子们了,特别是族中其他男子,更是连说话都不可以,见得这少年与自己说话,不由呆了。
那少年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小女孩面色粉嫩,一双眼睛哭得红通通的,那少年立刻想到可爱的小白兔,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又见那小女孩子模样娇美,才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长大后定是倾城的容貌了。
“你莫哭了,快回去吧,这晚上林子就有野兽了。你快回去吧。”那少年见她愣愣的,眼泪也来不及擦去,挂在眼角,像清晨花瓣上的一滴晶莹的露珠,他知道她定是吓坏了,忙温声说到。
“我……我……不回去。”那小女孩回过神来,又抽噎地哭了起来。声音娇软清雅,听了让人心生怜惜。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5
第八章
“我不回去……呜呜……”那小女孩继续哭着道,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话。
那少年听来听去只是这句,心道,也许是被家里人打骂,跑了出来不敢回家。再看她瘦瘦小小的,又十分惹人怜爱。不由靠了前,蹲下轻声道:“你是不是怕回家,阿娘阿爹会责骂你啊。快回去吧,我带你去,他们现在肯定很着急了。”说着就要拉着她的手。
那小女孩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嘴巴一扁,哭道:“我要找娘亲,……”说着又大声哭了起来。
那少年慌了神,清俊的面上憋得通红,方才不是听她哭着说不回去吗,怎么一下子又要找娘亲了呢。没办法,只好哄着她:“走吧,哥哥我带你去找娘亲。”
那小女孩好不容易才哄住,睁着红红的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坐在潮湿的地上,犹如一株白色的幽兰。她哭了许久,心里的委屈与恐惧都消退了不少,不再去想那些令她害怕的事,心里只想着回去找娘亲。便温顺地立起身来跟着那少年。
那少年心中高兴,正要拉着她走,眼角一瞥,看见那小女孩光着的小脚莹润白皙,小巧可爱,踏在那黑色的地上分外显眼。不由皱眉道:“你光着脚可不好,待会会被草给割破的,我去找些东西垫在你脚底才好。”说罢就要去找东西,衣角却被扯住。回过头来,见那小女孩低着头,怯怯地道:“不用,我的脚没有事。”
那少年正要反驳,却见那小女孩脚上真的是一丝划伤的血印都没有,若是她光脚跑到山里,光是那些荆棘早就把她脚给挂花了,真是奇了怪。再看那小女孩身上奇异的打扮,那少年几乎怀疑她是不是林中迷路的精灵,要不怎么会这样干净,娇小可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年忽然道,清俊的面上挂着疑惑。
“清漓。”那小女孩答道,那少年心里一动,似乎这个名字曾经听过,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正思索间,忽然咕噜一声,原来竟是那小女孩肚子饿极了。清漓本已经在石室里练功练舞练了许久,又跑到山里,肚子早就饿了,要不是心里委屈害怕,一时还没想不起自己没吃东西。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竟饿得慌。
那少年听了这声音,面上的疑惑顿消,原来竟是自己妄想了,这小女孩只是长得可爱一点罢了,怎么会是那些神奇的东西呢。
想罢。一张温和的脸上挂满笑,道:“我叫卡沙安。你叫我安哥哥好了。我给你弄点东西吃。不然你可走不下这大山。”说罢拉着她坐在干净石头上,忙前忙后的支起树枝升起火来。
清漓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手脚利落地拣柴生火,摘了干净的树枝,把竹箩里的一朵朵蘑菇串了起来,放到火上烤。不一会儿烤蘑菇的香气就扑面而来。清漓更觉得饿得肠子都快搅了起来,不由吞着口水耐着性子看他烤。跳跃的火光中,映出那少年脸上俊美的轮廓,天色已经黑了,林中开始吹起寒冷的夜风,他也不着急,依然耐心十足,仔细地烤着。
好不容易等他烤好了一串递给她,清漓忙顾不得烫吃起来。
“慢点吃,小心烫。”卡沙安笑着叮嘱她,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怜惜。他小心地轻轻帮她吹凉烤好的蘑菇,再递过去。
清漓虽小,心智却是早熟的,知道自己吃相不好,一双眼睛羞涩地瞄了瞄他,但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忙忙地吃了起来。
卡沙安温和地看着她,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这叫清漓的女孩真是奇特,分明那么小,举手投足却是像个小大人。像极了汉人大户人家的孩子,可是族中鲜少有这样的大户人家啊。
想完,他温和地问道:“清漓妹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只有娘亲了。”清漓塞了满嘴的蘑菇,模糊地哼了字,虽然没有撒盐的烤蘑菇淡淡的,但是,吃久了就有股清甜的味道。肚子饿了自然什么都好吃。
“好吧,那我带你去找你娘亲吧。下了山,你可懂得路?”卡沙安又问到。
“懂得。”清漓说罢,冲他甜甜一笑,那笑如夏日阳光下洁白的花朵,忽然就盛开在他面前。卡沙安忽然觉得心里都柔软起来,脸上不由也笑了。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笑,夜风阵阵,却是吹不走那点火光的温暖。
……
“清漓妹妹,快要到了。”卡沙安气喘吁吁地道。背上的清漓已经撑不住要睡去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靠在他的背上沉沉的睡着了。那散乱的发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地垂了下来,贴在他的脖子上,脸颊旁边。
卡沙安面上汗珠子一颗落了下来,终究是清瘦的少年,背着一个小女孩走下大山,早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汗水的味道里面混着清漓长发里淡淡的香气,一丝丝钻进他的鼻子里。心也跟着沉沉的欢喜起来。
夜色如一块巨大的幕布盖了下来,他强打起精神往族中居住地走去,早先问明了清漓娘亲的家,他才知道他娘亲住的地方,只是那地方竟是十分偏僻,因此格外要费一番功夫。
清漓在他背上睡得深沉,连行走间的摇晃都晃不醒她。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身上,又轻又软,如最温顺的小猫。
终于卡沙安远远地看见一座竹屋,小小的,立在偏僻林子旁边,仿佛要被夜色吞没一般。
那竹屋里有灯光!
卡沙安高兴得几乎喊了出来,忙轻轻放下清漓,摇醒了她,高兴地道:“清漓妹妹,你看看,是不是这地方。”
清漓睁大睡意迷蒙的眼睛,四出处打量下,忽然激动地一把推开卡沙安,跑到门前,大声地喊:“娘亲,娘亲,是我,快开门!”
过了一会,一个女人风一阵地呼啦拉开房门,跑了出来。清漓足尖点了几点,如一只洁白的蝴蝶扑了上去。
两人抱头痛哭。不多时,三人一齐进了那小竹屋。那女人依旧止不住哭声,边哭边打量清漓,问道:“清漓,你是怎么回来的?”
清漓止住哭泣,指了指卡沙安,道:“是安哥哥背我回来的。“
卡沙安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容,忽然惊得变了色,吃惊地指着清漓道:“她是你的女儿吗?”
那女人脸色黯了黯,道:“是的,这位小哥若是不嫌弃,就喝杯水再走吧。”一旁的清漓仿佛听懂了什么,顿时一双眼睛闪过复杂的神色,似戒备又似冷漠,她淡淡地看着卡沙安,身子却是依然紧紧地偎依着娘亲。
卡沙安见她满是稚气的脸上摆出不符合年纪的冷漠,心中莫名地一紧,知道自己那话一定是伤害了她们了,于是,忙道:“谢谢大婶,我也口渴得紧了。”
清漓听到这话,眼神亮了亮。淡漠的脸上慢慢化成了笑,道:“娘亲,安哥哥对我可好了,还给我烤蘑菇吃。”
阿格依心疼地搂着她道:“清漓,我的好漓儿,你怎么跑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话音刚落,清漓脸色顿时灰白。她不做声,勾着娘亲的脖子,泪水扑簌簌而下。阿格依突然意识到什么,浑身颤抖,良久才长叹一声:“也罢,有我们娘俩在一起,就算死了也高兴。这三年,娘可想死你了。见也不能见,远远地看了一眼。还要快些走掉,害怕被人看见。这种日子比死了还难受。”说罢又悲泣不已。
卡沙安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们二人抱成一团痛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明白了,她是族中的巫女,她的事情,他不是没听过的。甚至她,他也是隐约有见过的,只是他一向对族中的事情不上心,看多了汉人的书,他满脑子不知不觉就是汉人那套礼仪廉耻,还有那孔圣的大道理。对族中人信仰的天神,他内心是深深不以为然的。
看她们哭泣,忽然心里就生出一丝丝的同情,那族中对她们的鄙夷,还有那似乎无所不能的大巫师以阿格依女儿做族中的巫女,免去她们母女的刑罚,族中也是有议论的。这平日里在他心里不曾驻足的细小的事情,此刻就像猫的爪子一般在他心里挠着。他正想去劝解,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扣门声。
三人一愣,阿格依更是惊疑不定,平时这里都是少人来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人来看她的,更何况是晚上。难道是有人要捉她们娘俩吗?转念又觉得不像,哪里有捉人还敲门的。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打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门外。阿格依迟疑地问道:“你找谁?”
那妇人古板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硬邦邦地道:“我叫阿文花,我来找圣女。”阿格依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要把门关住,那妇人忽然开口道:“圣女最好跟我回去,不然大巫师责怪下来,我也担当不起。”
阿格依一听,捏紧门板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只好开门让她进来。清漓一见那妇人,整个小小的身子立刻绷得笔直,卡沙安觉得清漓立刻从一朵柔弱娇美的小白花,变成一朵带了刺的白蔷薇。
那妇人进了门,一见她面上如此戒备的神色,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缓和几分,道:“圣女跟我回去吧。”
清漓沉默一阵子,低了头,默默走上前去。阿格依更是心痛欲绝,此次短暂的母女相会,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眼她了。
清漓走到门边,忽然停住脚步,拉了拉阿文花的衣裳,道:“你不会告诉大巫师,对吧?”
阿文花大婶点了点头,对一旁流泪的阿格依道:“你放心吧。圣女我会照顾好的。”说完,当先走入夜色中。
清漓回过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娘亲,又看了看卡沙安。卡沙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清漓猛地一回头,快步跟上阿文花大婶,飘忽地隐到了夜色中。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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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5
第九章
卡沙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忽然觉得心就变得空落落的。想起清漓那似柔弱又似倔强淡漠的眼神不知怎么地,心就莫名地揪了起来。
阿格依依然在旁边默默地流着泪,似乎忘记了有外人在屋子里。在昏黄的烛光下,卡沙安看到她悲伤难抑,不由就想起自己的母亲,小时候自己有次生了场大病,差点死去,那时候母亲就是这样整夜地在他的床头哭泣。他太熟悉这种表情了,是失去自己孩子的悲痛。
“阿格依大婶,你不要伤心了,清漓妹妹只是暂时离开你,并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卡沙安对着阿格依劝慰道。
阿格依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感激地看了看他,哑着声道:“谢谢你小哥,清漓多亏你带回来见我一面了,你快些回去吧。你家人肯定在等你回家呢。”
卡沙安点了点头,走出竹屋。出了屋,才发现月亮已经上了中天,肚子也饿得咕噜只叫,但心里却是沉沉的。回过头去,看见清漓的母亲阿格依依然坐在窗前默默地流泪。那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轮廓称得如画中的观音一般柔美慈祥。
她的母亲应该很爱她吧。即使为了生下她遭受族人的无数白眼,也依然不后悔。想着,卡沙安慢慢地走远了。
……
清漓紧紧跟着阿文花大婶,慢慢地走回山洞。夜晚的山路十分寂静恐怖,时不时有夜鸟呼啦一声在头上飞过,或者山路中间有夜半出来溜达的蟾蜍或小蛇。往往一脚踩上去,才吓得跳了起来。
阿文花大婶依然在前面走着,不回过头来看一眼,只不过,她走得比平常慢了许多,而且还细心地把面前横生的树枝和乱草砍掉。让清漓好走一点。清漓满肚子的疑惑却不知道如何问,只好闷声走在后头。
到了山洞的石室里,阿文花大婶捧出一碗温热的饭,摆在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你也饿坏了。”说完又转进另一间石室里。
清漓年纪虽小,但性子淡漠,可是今天自己私自跑掉,严厉古板的阿文花大婶却是一声责备的意思也没有,不由心里惴惴不安。心中又是忧又是喜,忧的是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会不会给娘亲带来灾祸,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见到娘亲,抱着娘亲了。
边想边扒拉着饭,不知不觉就吃了个精光。才放下筷子,却见阿文花大婶已经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套衣服,对她道:“去洗个澡,圣女也累了,明天还要继续练功呢。”说着就领着她往前走去。
清漓只觉得扣着自己的手粗糙干燥,却是十分有力地拉着她往里面走去。不知怎么地,她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挣开阿文花大婶的手。默默地站住。阿文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仔细地看着她。
“阿文花大婶,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巫师我不乖跑出去?”清漓终究是孩子,再怎么成熟古怪依然脱不了稚气的腔调。
阿文花大婶沉默地看了看她,知道她虽然人小,却是固执,得不到答案一定不会安心,再说自己也不想瞒她,不由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重重的疲倦:“圣女想知道吗?等洗好了,我再告诉你。”
清漓一听立刻进去乖乖地洗了澡,洗完精神果然一震连疲倦也去掉七分。
洗完,阿文花大婶果然等在外面,也不作声,拉着她拐进了一间她不曾带她进去的石室。
“你好好看看这些画,还有那些心法口诀,明天开始我便教你这间石室的东西。”阿文花大神忽然说道。
清漓迷惑地看着这间石室的壁画,只见那壁画上有个少女跳跃挪腾,身轻如燕,跳的舞有说不出的灵动空灵,姿态也更加柔美,不似前面那间大的画室的那些巫女们的舞姿古朴中还带着一丝笨拙。
“这姐姐跳的舞好美!”清漓在这里已经住了有段时日,平时在阿文花大婶的教导下多少也会看懂这一连串的壁画组合起来是怎么一支舞,忙不迭的连声赞叹。小小的脸上满是羡慕。
阿文花大婶的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她仿佛坠入久远的往事,忽然柔声道:“她是我的女儿,阿沙姬。”
清漓惊讶的回过头来,面色古怪地看着阿文花大婶,难道阿文花大婶的女儿也曾经是族中的巫女吗?
“那这位姐姐她……”清漓问道,清晰的声音在室内回响。阿文花大婶忽然浑身颤了下,随即面上回复了平静,慢慢地道:“她去伺奉伟大的卡拉亚大神了。”
阿文花大婶的意思就说她已经……死了?清漓听后明白过来,立刻觉得身上寒冷异常,这石室仿佛是一座幽深的坟墓一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阿文花大婶回过头来,见她一脸害怕,苦笑道:“你莫怕,她是生病死的。”
清漓满肚子的疑惑,却更加不敢问了。只见阿文花大婶坐在室内的石头做地凳子上,黯然道:“在阿沙姬的十岁的时候,她被选为我们族中的巫女,那时候我虽然十分舍不得,却觉得这是十分光荣的事情。因此也不曾问她是不是愿意就让她去了。后来……后来她果然是我们宛衣族出色的巫女,学得很勤奋,每年在天神祭祀上跳的舞也是最好看的。……”
阿文花大婶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是我后来发现她一直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有时候经常做错事情,我那时候很生气,觉得她不争气,就跑去责问她,那时候她跟你一样,那样的眼神,唉……眼中含着泪,恨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好冷好冷。”
阿文花大婶说完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清漓,叹了口气:“人常说,做娘的最知道女儿的心思,可是我心里就只有族中的大业,信奉族中的卡拉亚大神。对她却是冷淡,我那时候不知道,原来她已经长大了,喜欢上我们族中的一个年轻的男子,可是她做为巫女怎么可以婚嫁,只好郁郁寡欢,到最后,她喜欢的男子娶了别的女子,她伤心成疾,就生病去世了。”
说到此处,阿文花大婶早已经悲泣出声。清漓不知所措地立在那边,不知道如何劝解。她年纪小,也不懂得男欢女爱之事,但是自己娘亲那么爱自己的爹爹,她是知道的。小时候全族中的人鄙夷的眼神和话语,都不曾让娘对爹爹有一句怨言。这时候听阿文花大婶讲起她女儿的事,幼小的心里只觉得那位姐姐一定像自己的娘一样可怜。想罢就走上前去,依偎着阿文花坐了下来。
阿文花收了泪,道:“早前,我对你那么严厉,只是觉得你很像我那苦命的女儿,我多想你学会了,跳一支我女儿跳过的舞给我看啊。再者你天份极高,要是不好好练功,岂不浪费,大巫师怪罪下来,不用说你不好过,你娘阿格依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我终究是心太急了。”
清漓听了,小小的脑袋垂着默不作声,忽然道:“可是我想娘亲……”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文花大婶愣了下,叹道:“我没想到你还小,还是离不开你娘,以后你要去看你娘就事前先跟我说一下,也不要让别人知道。”清漓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几乎不相信自己听来的,连连问:“真的吗?阿文花大婶,谢谢你,谢谢你!!”
阿文花面上带笑,欣慰地看着她露出童真的笑靥。又从怀里拿出一本破旧的手抄本,递给她:“这是我女儿得一位高人指点的练功心得,那高人好像是汉人,大巫师也甚是忌惮,但他对我女儿却是极好的,在族中盘恒了一两个月,似乎跟大巫师,族长在商议什么,后来又走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反正他是真心指点过我女儿,说按此练不仅可以身轻如燕,还可以养生。”说罢又伤心起来,“当年我错了,可怜的阿沙姬也是为了成全我的期盼才去当了巫女,没想到我却不知道她的心,白白让她抑郁而终,我真的是枉为人母啊。”
清漓看见阿文花大婶又再自责,忙劝慰道:“阿文花大婶,你不要伤心了,我会好好学姐姐留下的东西的,以后我好跳给你看,好不好?”
阿文花终于破涕为笑,一老一少终于尽释前嫌,相视而笑。
作者:
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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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7 07:25
第十章
山中岁月方一日,世上繁华已千年。
转眼间时光匆匆而过,七年过去了。
……
“咚!”一声震天的鼓声响起,一条洁白的白凌如出水的蛟龙,又似一条矫捷的灵蛇探头而出。“刷”的一声缠上虬扎的老树枝,一道雪白的人影借力而上,从树上高高地飘荡过去,还未到一半,那白凌又抽了回去,另一条白凌又往前缠绕而上,交替而行,从树下往上看,那白影挥舞着白凌,仿佛九天的仙子,凌空飞下,白衣飘飘,长发赤足,整个人说不出的清新脱俗,翩若惊鸿。
待到无树可攀,无枝可挡的时候,那白影收回白凌一个凌空翻身,堪堪就轻盈地落到那林中空地的巨大石台上面。那石台高十丈,四面台壁上光滑可鉴,只有一道细长的石梯堆砌而上。
“恭迎我族巫女!”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如被风吹过麦子一般,一个个低了头,恭谨异常地伏地跪下。那白影淡淡的转过身来,稚气未脱的面上,淡然如水。一张清丽绝伦的面上,带着一抹少女特有的灵动。清澈的的大眼轻轻扫了下台下的众人,右手轻抬,侍立在台下的一位族中老者,忙尖着嗓子喊道:“起!”众人忙起身。
“请天神!”那老者又喊道。话音刚落,台下的西南边的一排排牛皮制成的大鼓又“咚,咚”地敲响,那大鼓用整块上好的牛皮蒙制而成,架起来足足有一人多高,由二十个精壮的汉子每人一架,光着汗水淋漓的上身,有轻重缓急地敲了起来。
台上那白影淡转眼眸,眼光掠过众人狂热期待的面上,忽然嫣然一笑,顿时百媚丛生,少女甜甜的清香仿佛随着这笑意,缓慢地散发开来。台下众人顿觉得心里一窒,一颗心忽然就这样软了起来。
只见那少女随着缓慢的鼓声,抬起一只如雪般素白的脚,仿佛不经意般地往前迈一步,台下的众人的眼睛,也随着这步子轻轻的沉了下去。
“咚。”她的动作踏着那鼓声,一声声地从容而行,似在走,却又似在踩着那节奏,两条长长的白凌拖在她的身后,行成两行逶迤的白线。那鼓声起先慢而凝重,那少女轻踩鼓点,缓慢地一点一点舒展开自己的身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洁白山茶花一样,轻颤地张开自己洁白的花瓣。
“咚咚!”那鼓声渐渐转急,二十个大汉如一人般敲动着二十面大鼓,一声声直入人心,人们只觉得心仿佛也要跟着一齐跳起来似的。那台上的白衣少女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轻扭腰肢,两条白凌如灵蛇般缠上她的手臂,打着旋儿在她的巧手中舞蹈。一会儿如那滚滚而来的白浪,一会又形成一个个大而圆滑的圈,一圈又一圈,无休无尽。她娇小的人影渐渐地埋没在那一层又一层的雪浪中,飘忽如仙。
那少女手中不停,脚下足尖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点着那台面,仿佛在水面上跳跃一般,身姿如弱柳拂风,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轻巧地配合着那鼓点,轻盈地舞动着。
那鼓点越来越快,众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许多人已经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女舞蹈。一年一次的族中祭祀天神,可是大事,能不能请到天神来享受供品,可就看巫女跳的舞能不能让天神满意了。只有请到了天神,族中一年就能平平安安,风调雨顺了。所以快到高潮部分,总有些狂热的族人,在当场把自己的心愿默念在心中,等待天神降临的时候,就能听见自己的心愿。所以他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台上的那个少女已经完全的没在那白凌掀起的浪中,她如一朵盛开的白茶花,在风中迎风而动,俏生生的,清丽的面上泛起一层可爱的红晕。一双美目,含着羞涩的笑意,妩媚之极,看人一眼,就好象要滴出水来。
台下的众人早已经看得如痴如醉,那少女身形不停,越转越快,那鼓声如雨点般,急急地打在人们的心里。
那少女轻收玉臂,双手形成一朵花型,越转越快,一圈,两圈,三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多得已经超过常人能接受的程度,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人们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仿佛害怕那少女一停下来,就会跌在地上。
可是却看见那少女不停,在她双脚交替快速的转动中,已经看不出她面目,只觉得有朵白花在台上翩然欲乘风归去。
“咚咚!”擂鼓的大汉们已经汗如雨下,每个汉子那黝黑精壮的后背已经如被水洗过一般,他们如一人一般,双手不停,拼命快速的擂着那鼓。众人只觉得耳中“嗡嗡”做响,眼中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少女。
“飞了,飞起来了!!”不知道是谁忽然一声发喊,众人只见那少女几乎挣脱了束缚,脚尖离了地,像一位娇小顽皮的九天仙子,在空中舞动。虽然只那么一刹那,可是不少人却是清楚地看到了,他们面上狂热,呼拉拉地跪倒一大片。
“天神赐福!天神赐福!……”有人已经忍不住大声地喊起来。许多人已经伏地不起,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咚”地一声,那嘈杂如急风暴雨的鼓声忽然停了下来。一道黑色的人影撑着一跟粗大的乌木拐杖,那拐杖上面还用黑铁铸了一个沉重的兽头,那人影只轻轻一撑,人就顺着那石头砌的石梯飞快地上了台子。
“天神赐福!卡拉亚大神保佑我族,风调雨顺,代代昌盛!”那人影转过身来,嘶哑着嗓子喊到。
“天神赐福!”如山呼海啸般的喊声,扑面而来。那少女终于在最后一声鼓点的时候,住了脚步,整个人如一朵夏日暴雨过后娇弱的花朵,轻轻地就伏在了台上。
那起伏的双肩轻轻的颤抖着,谁也看不见那伏在台上的她的表情。她身上香汗淋漓,红通通的面上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灵动与狡颉,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她知道自己这次也圆满成功了。
她伏在地上一会儿,耳中听得台下众人的欢呼声,祷告声,还有大巫师那有些苍老却是依然威严十足的声音。她抬眼偷偷瞧去,眼神一碰到一道清澈如水,温和熟悉的目光,她也轻轻地扯起嘴角,露出天真的笑靥。但是她又迅速地伏低了身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神保佑我族。”大巫师反反复复就是这句,可是每呼一次,台下众人都会紧随其后,狂热的呼叫。
她又悄悄抬头看向那黑色巫袍的大巫师,那么多年了,他也苍老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苛刻严厉的大巫师了,只是古怪和固执却是依旧,而且日趋严重。
而她也长大了。
是的,她长大了,大到足够能撑起一场全族的祭祀仪式,大到可以轻松的掩盖自己的情绪。
……
她默默地伏在那边,方才那灵动的神采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漠。作为巫女,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天神的,连笑也是不能轻易流露的。
她看了看大巫师,大巫师手往后一摆,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接下来的,她不必在场了。
“圣女,累吧?”清漓转到台后,高高的石台把那族中的人们挡在了前面,她一下石台,阿文花大婶就立刻上前,把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心疼地问。
“没关系的,阿文花大婶。”清漓淡淡笑道,稚气未脱的声音听得人一阵心软。
“快下去休息,擦个汗,再换件衣服。不然山风一吹可要着凉了。”阿文花大婶满露不满,唠叨着。
清漓无奈,只得由她领着回去了。在族中集聚地的一座竹屋内,清漓换好衣裳,梳洗完毕,静静地跪坐在窗前。那窗户开得极低,只是坐着,便可以看到竹楼下面的情形。
南越的宛衣族的屋子底下一层是不能住人的,因为地处潮湿多雨地带,上面一层才是建好可以居住的竹楼。
“圣女,快把这汤喝掉吧。”阿文花大婶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碗清汤,上面还冒着一缕缕的热气。
“阿文花大婶,你不要再叫我圣女了。大巫师知道了可不好。”清漓轻笑地说道。那笑声清脆动听,仿佛夜莺一般。眸光淡淡流转,整个人仿佛被月华笼罩一般清丽不可方物。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6
第十一章
“吱哑”一声,一个族人低着头,恭谨的立在门外,“大巫师有事要找巫女。”说完便退了回去。屋外阳光正烈,可是,抬眼望去满山的一片深深的绿就这样扑入眼帘,带来不少清凉。
清漓轻轻立起,阿文花大婶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如一只蹁跹的蝴蝶,踩着轻盈的脚步,走了出去。
“呀……”阿文花大婶还来不及吩咐什么,清漓淡淡的话就已经飘荡过来:“大巫师有事相召,不敢不快。”
阿文花大婶听了,无奈地放下靠着门板的手。面上满是心疼。什么时候,她对这个女孩已经如对自己的阿沙姬了?她也说不清楚,这样小的女孩子,本是天真活泼的年龄,可是在人前却只能不苟言笑。好在,她在自己面前还是像个正常的孩子。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心酸,她可怜的阿沙姬啊。当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
屋外的山风吹过满山的树叶,沙沙作响,远远听了,竟像是那风遥远的叹息。
清漓快步跟上那族人,远远的就看一堆人集在一处,大巫师那跟兽头拐杖纹丝不动地立在那边。
人群里鸦雀无声。只听得大巫师在大声地念着一串奇怪的话语。清漓上前,人群里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清漓轻轻走到大巫师身后,只见众人环绕的地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族中男子。那男子牙关紧闭,人事不醒。大巫师手中持着一只摇铃,口中念念有词,间或摇下摇铃。慢慢地绕着那男子四周走着。
清漓一看便知这是大巫师正在为人施巫术治病了。便垂手立在一旁。旁边的人,一个个凝神静气,紧张地看着大巫师施法。只见大巫师开始飞快地绕着他行走,边走边念动咒语,一边的面上汗水涔涔而下,似乎使了不少的力气,但地上的那男子依然昏迷不醒,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四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还没有醒来,可能魂招不回来了。”
“是啊,是啊,这大中午的,山上的山魅最是可怕了。动不动就能把人的魂给抓去了。”
“不会啦,大巫师定会把他的魂招回来的,再等等看吧。”
“是不是大巫师也没有办法了?”
“你要死啦,这样说不要命了,你小心……”
……
清漓偷眼看过,只见族人面上怀疑的有之,惊恐的有之,人人均惊疑不定。大巫师已经皱起了眉头了,手上的摇铃越来越急促,震得人的心慌慌的。
地上那男子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清漓心中着急,却不好打断大巫师施法,凝神看那男子,心中有了计较。连忙悄悄退了出去。
正好这时候人群里注意力都在大巫师与那地上那男子身上,故而她离开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她快步走到就近的一处人家,讨了半盆清水,还有一大把粗盐。返回来的时候,只见大巫师已经停了念词,神情阴暗地看着地上的那男子。人群中已经有人与那男子相熟,早已经哭了出来。族人深知大巫师的习惯,这等表情代表着那男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清漓端着半盆清水,躬身走到大巫师身边,低声快又恭谨地道:“大巫师,这等邪魅缠身要由清水粗盐净身,才能祛邪。请大巫师为这清水施法。”
大巫师抬起浑浊的眼睛,怀疑地看着她。见她面色无波,不似儿戏,用手中的摇铃轻点清水几下,喃喃念动几句咒语,算是了事。他眼见得那男子出多气少,似乎已经要一命归西,心里早已经不抱希望。清漓说清水,食盐的话,他也不觉得有用,念咒语也顶多就是胡乱点了几下。
清漓忙端起木盆,走到那男子身前,手掬清水,点洒在他的额头,四肢的脉门处,然后再扶起那男子的头,把食盐加点水,撬开他牙关,喂他喝下,最后用食盐搽揉患者手、足、胁、胸、背处,使劲地撮揉起来,过了一会儿,那男子的被粗盐撮处,泛出一点点的红点。
人群里见了更是惊呼连连。
“脏东西出来了。好可怕啊。”
“是啊,还是巫女有办法啊。”
“我看还是大巫师的咒语比较灵……”
……
那男子终于幽幽地转醒,一醒来见许多人立在他身边,忙想要起身,却不想自己浑身无力。
“大巫师,我这是怎么了?”那男子看到自己手足都是红点,忙惊呼道。
“你被山上的邪魅缠身,我叫巫女用清水与盐巴帮你净身。这下总算是天神庇佑,你可回了魂了。”大巫师道。面上两道浓黑的眉毛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说着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他说完又环顾了四周,见众人面上极是敬畏,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谢大巫师救命之恩!”那男子挣扎着要起身拜下。大巫师却是不受,手一挥,又道:“下次行走山间要注意了。”说完就走了。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一双老眼盯着清漓道:“巫女随我一同回去吧。”
清漓心里一跳,心道不好,却也不敢违背,分开众人连忙跟上。走进大巫师的竹屋里,沉重的布帘放下,隔绝了屋外那明媚的春光。
“说吧,你是怎么解了那男子的暑邪的?”大巫师在地上的兽皮垫子坐定后,冷冷地开口问道。手里的旱烟丝丝地燃着,一股呛鼻的烟雾在屋内弥漫开来。在那烟幕后面,袅袅青烟升起,让人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
“回禀大巫师,是阿文花大婶曾经提过用清水粗盐可解暑热,所以我大胆拿来一用。”清漓伏了身,恭谨地回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手心里已经渗出汗来。
“哼!阿文花,她懂得可真多。”大巫师的面色稍霁。却又是重重不满地哼了哼。清漓一颗心才刚放下,忽然听得大巫师忽然开口问道:“那阿文花是从哪里知道这方子的?”
“这个……她说是听前面小镇上的一个汉人赤脚郎中说的。”清漓有些慌乱地回答道,面上已是白了几分,静等着大巫师那勃然的怒气。
“哼,我就知道,汉人!汉人!又是汉人!这天杀的汉人。……”果然大巫师勃然大怒,把手中的旱烟斗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清漓心里重重一跳,却不敢接话。只见大巫师如一头年老发怒的狮子,在屋子里来回急燥地走着。
“是不是要我死了,你们才会听我一句劝,不去跟那些汉人接近?!”大巫师怒道。
清漓不敢接口,只是静静地伏在冰凉的地上,静静听他的咆哮。
“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给我记住了。他们整天想着就是怎么把我们宛衣族给吞并了,同化了,像他们一样,穿长长累赘的衣服,成天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兄弟相残,至亲不认!”大巫师重重一顿,却不想一股痰涌了上来,顿时咳连气也喘不过来。面上憋得通红通红,几乎背过气去。
清漓一见忙上前帮捶背他顺气,好不容易大巫师才缓过神来,靠在那毛毡床上,浑浊的老眼也失去了平日的几分光彩。
他老了,不说话的大巫师让人感觉不到他平日那神秘古怪的气息,只是单纯一个老人而已。
“大巫师,您不要生气了。是我做错了。”清漓见他平静许多,忙轻声道。
“算了,你们年轻人不懂事情。阿文花……哼,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你们以后吃了汉人的亏,就知道我说的话都是对的了。而你!”大巫师忽然直起身来,一双昏黄的老眼直盯着清漓看。看得清漓心里冷嗖嗖的,那眼神仿佛是一条毒蛇冷冷地盯着一头猎物,古怪又严厉的大巫师又回到了这具渐渐老去的躯壳上了。
“你!你一半流着是汉人的血,一半流着是我族的血。你敢对天神的名义起誓,会永远效忠我们宛衣族吗?”大巫师的声音冷冷地充斥在这间阴冷的屋子,清漓抬起面庞,惊疑地盯着面前的大巫师,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作者:
狗蛋
时间:
2009-4-7 07:26
第十二章
“大巫师……”清漓迷惑地盯着大巫师无比认真的表情,忽然心里就冷了下来。原来,他们是担心这个。汉人,宛衣族又有何不同?她的母亲和父亲还不是一样相爱不渝?想到此处,她淡淡地道:“既然大巫师开口,清漓从命就是。”
说完,转了身,在屋子一处神龛处,跪了下来,伏地拜了几拜道:“卡拉亚天神在上,我巫女清漓终身不背叛宛衣族,要是有二心,定被天火焚身,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大巫师见她甚是坚决,面上也无半分不悦,立刻高兴地连声说好。那满脸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清漓只觉得这间阴沉的屋子死气沉沉,连忙寻了个借口,不动声色的退了出来。出来后方才觉得长长地舒了口气,太阳已经西沉,她看了看日头,想起阿文花大婶还在竹屋里面等,忙往回赶。
宛衣族人虽然集居在一起,但南越山多,地险,故而户与户之间常常隔得很远,往往一座竹楼在一处小山头上,另一座就在一处山坳中。
清漓自是走惯了山路,足尖轻点,运起阿文花大婶交给她的那卷手抄本中的轻功,几个纵跳就前行了两丈。乌金西沉,晚霞满天,清凉的山风吹来,周身上凉爽异常,她足下不停,如在风中滑行,习习的山风吹过,刚才在大巫师处的不快早已经抛到了九宵云外。
“清漓妹妹!……”忽然一声呼唤在她不远处响起。
清漓忙停下脚步望去,只见满地的落日霞光里,走来一位清俊的少年。那少年背光而来,清漓只觉得他周身上下都闪烁着灿烂的光泽。
“呵呵,安哥哥!”她眯了眯眼睛,高兴地喊道。这次好久都没好好见见他,和他好好说说话了,如今一见,特别高兴。她忙招呼。
卡沙安微笑地走上前来,清澈温和的眼睛里满是欣喜,面上更是含着笑意。他走到她面前,笑着道:“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今天清漓妹妹的舞跳得真好,又更上一层楼了。”说罢微微笑着。
“什么叫更上一层楼啊?”清漓轻笑道,露出洁白如编贝的皓齿。神情调皮妩媚。卡沙安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要被这道笑容融化一般,面上刹那间变得通红。手脚也不知如何放才好。
“更上一层楼,汉人的楼可比我们高多了,一层一层的,这意思是再往上登一层楼,意思就是说你的舞进步许多了。”虽然害羞,但卡沙安见她发问,倒不急不燥,慢慢解释清楚。
“呵呵,安哥哥,你懂得可真多。汉人的书你看了不少吧。不过大巫师可不喜欢汉人的东西。”清漓笑着道,似乎忘记刚才那不愉快的事情,语气轻快,笑容依旧甜美。
“那肯定不能让大巫师知道的。”卡沙安不安地道。清俊的面上难看了许多。清漓见他也怕大巫师怕得紧,忙安慰道:“没事,不让他知道就行了。就算知道了,顶多挨一顿骂了。不碍事的。”
“恩。”卡沙安心不在焉地应道,清漓知道他定是想起那次大巫师知道他经常跑去镇上看汉人的书,罚他跪了好几个时辰的事情,最后还是卡沙安的娘哭着去求大巫师饶恕。这事情才算了结。
“对了,你娘的身体怎么样。”清漓边走边关心地问道,“上次你说你娘病了,可有好点了没有?”
“还好。反反复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卡沙安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方才高兴的心情也少了一大半。
“那我再去抓几帖药给你娘吃看看。要让你娘多多休息才行啊。”清漓停了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叮嘱道。
卡沙安无奈地点了点头,休息?!家里穷,穷人怎么有那个命去休息?想到此处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安哥哥,你不要伤心了。你娘会好的。”清漓见引得他伤心,不由开解道。卡沙安看到她着急,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心头一暖,嘴角就扯开一丝微笑,眉眼都柔和地化开,清清朗朗,清澈的眼神如皓月般明净。清漓一见,面上也跟着柔和许多。
两人边走边絮絮而语,落日的余晖将二人的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温馨而柔和。到了竹楼下面,清漓与他道了别,正要上去。
却见卡沙安忽然说道:“清漓妹妹,这个给你。”说罢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递给她。清漓疑惑地接了过去,正抬头要问是何物品,卡沙安却早已经扭头走了。清漓无法,只得拿着小包袱上了竹楼。
才刚到房门,就看见阿文花大婶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阿文花大婶,你怎么了?”清漓娇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要是往日,阿文花早就开始唠叨她了。今日却是一声不吭。
“圣女,你手上的包袱是谁的?”阿文花大婶忽然道,一双利目如箭般盯着那包袱。仿佛那包袱是一包毒蛇一般。
清漓缩了缩手,轻声道:“是安哥哥给我的。阿文花大婶你……”话没说话,阿文花大婶劈手就把那包袱夺了去。几下就打开,抖落出一本书来。阿文花识字不多,却也看得懂那本书的书名——《诗经》
“他送你这本书干什么?”阿文花见找不出自己想像的任何暧昧的东西,疑惑地问道。清漓缩了缩头,忽然笑道:“阿文花大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以前跟他说,想看看汉人的书是不是真的如他说的那么好。所以他才带给我的。”说完心里也没谱。接过去翻了几下。翻开第一页就有一行字映入眼帘。
“关雎?”清漓轻声念道。一旁的阿文花大婶听了更不知所云。脸色转了几转,忽然沉下脸道:“圣女,你是不能对男子动情的,以后还是少跟那个卡沙安接近才好。”
清漓一愣,放下手中的书册,面上满是疑惑问道:“动情?阿文花大婶,我和安哥哥说话也不行吗?他待我极好的。”
“不行,你现在还小,不懂得男女之事,要是以后大了点了,就知道喜欢一个男人却又不能和他在一起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了。我可不希望你和我可怜的阿沙姬一样命苦。”阿文花大婶说完,眼眶又红了红。清漓听得她那样说,虽然不太懂得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在一旁默默不语,清冷的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阿文花知道自己也不能逼迫她太急,只好转了身走了进去。
清漓抬眼望去,只见屋外霞光漫天,一座座大山林立围绕在这四周,林间山风簌簌吹过,带来遍体的清凉。可是她忽然就觉得冷,非常地冷。不能在自己娘亲的身边,连安哥哥也不能与自己太接近,难道真的就如大巫师所说的,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献给天神,不能笑不能哭,只能在那高高的石台上接受族人的敬仰,孤独地跳着舞,然后老去,然后老死……
难道就只能这样过此一生吗?
山风徐徐地吹来,如一双温柔的手翻动起她手上的《诗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这一座座大山后面有个美丽繁华的世界,在那边,安哥哥说,那边的人温文有礼,那边的人宽衣高帽,哼唱着一首首美丽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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