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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海生波
  
 


   胤禩冲出房门,胸中憋着一股郁气,恨不能仰天大哭,宣泄无望的执念。眼前总是浮着两泓春水莲落般的眸光,两弯若隐若现、时嗔时喜的笑靥,玲珑心思,婉转莺啼,勾人心魄。水溶……水溶……若连水都能溶了,他胤禩如何逃脱层层柔网?

  终于明白老四和老十三亲厚的兄弟情谊如何一朝瓦解,冲冠一怒为红颜,原不是古人杜撰。“若从未相见,一生也就这么过了,或一朝身死,或一朝笑傲。原以为皇位是毕生之念,谁知生死相许乃是情!”他认命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住额头,仿佛听到她媚媚的娇呼:“阿禩,阿禩……”

  总有这么一天……总有这么一天……

  胤禵望向他的背影,微微一叹,转头向我苦笑道:“溶儿,八哥从未像这般失态过,你到底要把我们哥几个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也无奈的苦笑:“人家都是命犯桃花,而我是命犯阿哥,你们几个才真是把我折腾够本呢!”

  他执起我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也不逼你做什么决定,唯求你心底有我。”

  胤祥仍是倔强的跪着,痛苦的眸中满是悔意,盯着水溶和胤禵交迭相握的手,那曾经是他的专属啊!都是他自己愚笨该死,说了错话,伤了心爱之人,她纵是再豁达洒脱,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下贱”,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哀伤的望向芙蓉玉颜,在胤禵面前仍是温柔以待,望向自己却是满脸冰霜。就算在自己身上砍上十刀八刀,仍不能解脱一丝丝的痛意,可普天之下,哪有后悔药可寻?

  那拉氏早已清醒过来,也在门口苦苦等候,听得房门打开,正待上前询问,谁知八阿哥一脸冰寒的走了出来,并不与众人见礼,径直去了。她心中一惊,莫非……连忙闯了进去,谁知竟看到十三阿哥低头跪在一旁,水溶与十四阿哥均立在床前,并不理他。她冲向床前,却见四爷左手手腕上裹着厚厚一层白布,还有丝丝血渍渗了出来,可见这伤口被割的有多深。心中一痛,却淡淡的遮了并未在面上显露,欲扶胤祥起来,并问道:“十三爷为何跪着?不是四爷自己伤着的么?”

  胤祥却挣脱了她的搀扶,仍是跪在地上,脸上含悲:“此事因我而起,唯有如此我心中才稍稍舒服一些!四嫂不必再劝,除非溶儿原谅,否则我是不会起来的!”

  我接住那拉氏惊愕的眼光,并不解释,只低头望向胤祥,鲜衣怒马的十三郎,如今却是颓靡的跪倒在地,恳求我的原谅。真真是个冤家!缓缓步向他,也跪了下来,“你若真想求我原谅,便打起精神来先照顾好四爷,日后再慢慢求我就是了。你知道我心软,难保有一日会原谅你,你如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算怎么回事呢?”

  他听了这话惊喜的一蹦,摇着我的肩膀连声问道:“真的?真的?”我板起面孔,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挤向床边去探看四爷的情况。

  钮钴禄氏早已哭的泪人一般,年、李二人恨恨的瞪着我,问起缘由。胤禵先扶我到旁边坐下,喂了一口茶,让我定定被四爷惊吓了的心神,方才开口:“溶儿不慎摔倒,十三哥欲为溶儿抹药,谁知手中一个不稳竟摔了罐子,四哥伸手欲接时被磁片划伤了手腕,就是如此。”

  李氏冷冷一哼,说道:“这也太凑巧了吧!怎么就正好划到大脉之处?普通的划伤竟能昏迷过去?”

  此时却听见钮钴禄氏一声惊呼,随即破泣而笑,朝我们叫道:“四爷醒了!四爷醒了!”

  我连忙凑到床前,却见四爷的眼还是闭着,看来仍处于意识昏迷之中,嘴唇微微翕动,众人忙静了下来,钮钴禄氏靠在他耳边,仔细的听他说些什么。谁知她一边听,眼泪却掉了下来,身子颤如秋风中的落叶,那拉氏手里捧着刚熬好的药,见她如此,忙空出一只手,死命的拽住她,问道:“四爷到底说了些什么?”钮钴禄氏转向我,又一颗泪珠涌了出来,“四爷说,溶儿不要走……”

  那拉氏手里的药碗竟“匡当”一声落地,在静寂的夜里听来分外刺耳。她并未看我,目光仍是流连在四爷的身上,众人深深浅浅的呼吸,交织成冷酷的静默。眼中氤霭一片,为这五个字而心痛。如是我身处此景,昏迷之中仍能心心念念一个人么?我不是一个深情到可以刻骨铭心的人,我被四爷的深情而感动,为十三的宠溺而感动,为胤禵的忧伤而感动,为八爷的执着而感动。四爷与十三占了先机,一步步驻扎在我心底,可胤禵与八爷何时不曾在我心中泛起波澜?我就是如此摇摆不定的女人,学不会从一而终的忠贞。

  现代的我,从未有过情窦初开的感觉,人生的唯一目标便是努力做好一只花瓶的本质,实在是没有修过名为“爱情”的学分。如今的我,生活中硬生生的挤入几个“情圣”级别的阿哥们,挑花了眼,弄乱了心,今晚十四的一番真情吐露更让我不再视若无睹。头疼啊头疼。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栖息在一棵树上,而是一片森林妖娆的发出邀请?

  衣角被悄悄牵住,是胤祥。他怯怯的望着我,俊眉中仍是哀告的神色,我还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视线盯住被拧成一团的衣角,举步向外走去。钮钴禄氏挡在我面前,泪水仍是一个劲的掉下来,苦苦哀求:“溶儿,四爷这样……烦你照顾……”我望向那拉氏,她仍是背对着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听说溶儿也摔伤了,这些伺候人的活计还是别做了。我这就让人将四爷抬到书房,我守着就行了。”转过头来,冷冷的烛光映在瞳中。

  终于是忍不住了么?我扯起一抹淡笑,心中却因为四爷苍白虚弱的唇瓣而一揪。浅浅施了一礼,且说:“烦劳姐姐‘替我’照顾四爷,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另熬新药。”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瞬间变色的脸容,又深深的看向四爷,“四爷身子正弱,还是不要移动的好。我这‘凝香院’还有几屋子,姐姐们若要照顾四爷,请歇在那里便是。”

  不再多说,款款步向门外,胤祥在一旁亦步亦趋,胤禵也跟了出来,轻轻扣上门扉。先吩咐下人重新熬了新药,挑了干净的所在正要坐下,胤祥连忙抖了帕子垫在石凳上,殷勤的说道:“夜晚露凉,小心冻着。”

  胤禵挑眉嘻笑道:“十三哥什么时候如此小心谨慎了?昨夜你与溶儿谈了一晚上的星星月亮,怎么也不怕她着了凉风?”唉,诺大的府邸不知被安插了多少眼线,还有秘密可言么?不过这十四,经过刚刚一幕,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轻松许多,不似以前的横眉冷对,脸上总挂着红晕晕的笑,我仔细一回想,也不禁羞红了两颊,当着那么多人竟……

  胤祥看着两人眉目传情,浓情蜜意的两两相望,直将一口银牙咬碎。这老十四,奉承讨好的话谁不会说,偏偏让他讨了个巧宗,自己反倒唱了大红脸,得罪了美人,弄成如此不尴不尬的局面。偷偷望向溶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臻首微垂,从未见过的娇羞,红霞飞过,艳如桃李。恨啊,恨啊!都怪这张笨嘴,不经大脑,张口就来,惹恼了溶儿,逼伤了四哥!

  我冷眼看着胤祥时而懊恼,时而后悔的坐立不安,心里仍是有着一丝怨意。原以为他知我懂我,疼我惜我,却不知也有阴暗晦涩的一面,是那么在意我的身份。又或者对我游走他和四爷之间的不定仍是耿耿于怀,想必他阅尽春色,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哪有像我这般的随心所欲?

  毕竟跟胤禵相处日短,我怎么可能立刻对他投怀送抱?且也难舍胤祥日日相与的一番情谊,点点滴滴,涌入心头,无不是他为我解围时的细心,殷勤陪护的溺爱。纵是胤禵与八爷均对我情有独衷,胤祥的身影还是深深镌刻在心。无奈一叹,不是冤家不聚头。装作冷冷的模样,气鼓鼓的说道:“十三爷如今是打算如何?骂也骂了,闹也闹过,还留在我‘凝香院’做什么?想必爷府上必有忠贞不二,不会见异思迁的姬妾,我水溶不过残柳之身,当不得十三爷如此厚爱!”

  胤祥微微颤着,望向我的眸中溢满哀伤,“溶儿,如今你对我只有这些话了么?我知道我不该疑你,可当披风滑开的一刹那,如玉如华的娇乳上布满青青紫紫的吻痕,我的心立刻裂成两半,又被狠狠揪住,痛的几乎窒息。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也会有生生死死的感觉,飞上云端与跌落地狱只在一刹那间徘徊。我想把你据为己有,可是四哥的心思我岂会不知,他的爱,他的痛比我只多不少。”

  他又转眼望着胤禵,眼中的嫉恨一波波的漾开,“我原想你若对四哥另眼相看,可好歹心里有我,谁知……你心里不仅有我们俩,还有老十四,更不料八哥只见了你一面,便对你上了心,你也不是无动于衷。溶儿,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为何不能安安定定的选下一个人来,好让我们所有人都断了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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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断情丝




   “是吗?这就是你的要求?”我喃喃自语,毫无焦距的望着眼前朦胧的月色,我竟是如此这般的狠心,视他们的真心于无物,只管自己戏耍风云,却不知爱的痛楚。

  身子被胤禵扳了过去,扑面的是急切的呼吸,“溶儿!不许瞎想!我不管别人,只要你自己高兴便好,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何必急于一时下这个决定?”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单薄的身躯,手上轻微的痛感令我转回心神,胤祥却依旧坚持:“十四弟!难道你希望今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么?溶儿一日没有归属,我们便一日不肯死心,难道真要惹出什么大乱不成?”

  胤禵顿无言语,毕竟今晚的事虽尽量遮掩,可能不能瞒的住还是两说,若被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娘们传到宫里面去,恐怕溶儿要遭大难!谁料四哥如此刚烈,为表明心迹竟不惜陪上一条性命,哪还有“冷面王”的一丝样子?   

  我也被胤祥这番言论惊醒,四爷的伤恐怕不好遮掩,若真被有心人得知此事缘由,岂不大做文章?再传到皇上耳中,我倒不惜这条性命,可于四爷,不知将被如何苛责?四爷的心思,我也料得一点,怕也是有问鼎之心的,只是隔着太子,不好崭露头角,若因此事惹下祸端,竟生生毁了四爷!左右斟酌,料定心思,直望犹疑的二人,坚定的说:“十三爷之意,我已明了。给溶儿一晚时间仔细想想,明日必给各位一个答案!” 胤禵犹要再辩,我痴痴的看了他一眼,骤然转身,不留一丝情意。

  远远传来胤祥低低的呼唤:“溶儿!”不知他觉察出什么,缓缓阖上眼帘,将溢出的泪水逼回,胤祥,溶儿此生怕是负定你了!

  一声闷雷在天际响起,似要把天坼裂,一连串的轰鸣打醒我的郁想,竟是招惹的人太多了么?连上天也要降下惩罚!轻轻推开门,屋里只剩钮钴禄氏在一旁守着,红肿的双眼一扫我,又转头为四爷擦拭额头的虚汗。我悄悄的问道:“四爷怎样?大福晋几个怎么不在?”

  室外的阴沉似乎也感染到她,低低回道:“大夫又来瞧了一遍,说是不妨事,只是身子太虚,加之近日心思郁结,故仍在昏迷。大家虽不说,我也知道,四爷受伤之由怕没有那么简单……”

  心略略放了几分,潮意又泛上双眼,歉然的说着,似对她,又似对四爷:“姐姐,我不想再解释什么……溶儿太任性,以至牵连了四爷……只求姐姐好好照顾四爷!”心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勉力一笑,往门外走去,短短几步,竟似踩在火上,举步维艰。

  钮钴禄氏幽幽的说道:“溶儿,阖府上下,姬妾几十,我独对你好,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今儿我且告诉你原因,你笑他喜,你哭他悲,恨不能掏出心窝全都给了你,而我,敬他、爱他,从不曾在意你的得宠,只因爱屋及乌。可是今天,”断续的哭泣声传来,“四爷竟为你而自残!”我心中一震,她竟看出来了?

  “十四爷虽瞒着大家,可四爷伤的如此蹊跷,若不是他自己划下,怎会伤口如此至深?” 她盈盈走到我面前,双膝一跪,垂下头:“姐姐只求你放过四爷,莫要纠缠他了。几位阿哥对你都情深意重,你无论选谁,都是美满姻缘,而我,只有四爷一个人……”

  清脆叩头的声音震响耳膜,洞开的窗外袭进一阵急雨。空洞的双眼,盯着脚下的孱弱之躯,我竟是妖孽啊!若有似无的轻笑,仿似不是从我口中溢出,“姐姐折杀溶儿了!溶儿本就有离去之意,不过再来探望四爷一眼,从此姐姐不必忧心。十四阿哥的车马已在府门外预备,溶儿这就辞去了。”再望一眼床上虚弱的身影,朝向风雨之中。雷声顿起,隐隐约约听到四爷的喃语:“溶儿……溶儿……”几声闷响,似是从床上翻滚下来,钮钴禄氏连忙奔了过去。

  逼着自己不要回头,一步一步挨到屋外,来往奔走的奴仆,似是福晋几个的身影也从我身边飘过,又似是霜儿扶住了我,我冷冷看她一眼,将她甩到在地,罔闻她的哭喊,只沿着回廊疾走,转眼之间来到角门。再回首望一眼熟悉的灯火,曾经的欢笑与荣耀,胤祥与胤禵急切的呼唤,阖上门,让凛冽的风雨冷透心中的那丝留恋。     

  仿佛沉入了火焰的天堂,炙烤着脆弱的神经,几双眼睛在我脑海中轮回,时而冰冷含情,时而温柔如月,时而轻愁微笼,时而泪中带哀,被他们紧紧的围在中央,渐渐品出死亡的窒息。一切突又消失,只看到钮钴禄氏倚在门口,环住双臂,冷冷的望着我,门外似有许多隐约的丽影,熙熙攘攘的要冲进门内,我正欲逃走,四爷的身形却现了出来,瘦削的眉眼,全身染血,大声呐喊:“溶儿……不要走……”

  傅玉寒痛心的望着水溶,淡淡一层月华笼罩,似要随时羽化成仙。第一次见她,温婉娇媚,丽如蔷薇,闯入了二十年来平静沉寂的心境,让他日复一日的在初识之地等候,由薄曦转到日落,仍是芳踪难寻。机缘巧合之下再次得见,她竟奄奄一息的躺在路边,任由风吹雨打。

  门声轻响,秋菱端了药进来,却被他一脸虑色所惊,思忖半响,方才开口:“药已煎好,快给她服了吧。”接过药碗,玉寒将水溶的身子微微一抬,舀了一勺药汁慢慢吹凉,方才撬开贝齿,谁知药汁竟顺腮淌了出来,一点也没咽下去。

  秋菱见他这般,心中一动,问道:“玉寒与水姑娘是旧识么?”他微一颔首,仍苦苦思索对策,若灌进药汁才有起色,否则怕是性命堪虞。

  灵光一闪,却又羞赧的不知所措,背对着秋菱,装作平静的开口:“水溶姑娘这病还需几服药材,你再着人去抓来煎服。”耳根已红了一片,草草写了几服药方递与她,便急急催促快去抓药。秋菱见他举动奇怪,却也不疑有他,掩上门匆忙去了。

  踌躇了半晌,望着她越来越红润的高热,终下了决心,颤微微的含了一口药汁,抱起香软灼热的娇躯,对着樱唇渡了进去,颗颗贝齿无意识的与他纠缠,一颗心似要蹦了出来,差点将她失手摔了下去,手忙脚乱的把她靠在自己怀里,才又含了一口药汤,小心翼翼的哺进。

  偷瞧怀中丽人,薄薄一层胭脂之色,殷红的唇瓣半开半启,丁香小舌隐隐可见,凝脂般的肌肤上洒满晶莹的汗滴,妖冶媚香。望了半晌,终不顾一切的吻住红郁的蕊蜜,无法自已的绝望渗入四肢百骸,“也许一生就这么一次,可以完全拥有她……”   
  
  窗外,是秋菱迷蒙的泪眼,捧着心口不敢置信的望着屋内交颈的二人,精致的脸上全是心碎。从未见过如此狂热的玉寒,明知前方是阿鼻地狱仍一脚踏了进去,不曾有一丝转念。水溶她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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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重逢




   在晨曦之中,施施然转醒,颈畔有细微的呼吸搔着我的耳后,不是我所熟悉的气息。微侧蓁首,映入眼帘的是挺俊的琼鼻,漆黑明亮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承载多少担心。勉强扯扯嘴角,抚上他青黑的眼圈,手下的肌肤微微战栗,却并不避开我的碰触。

  “玉寒,多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恐怕我是病死街头了。”

  小手被他合在大掌之中,满足的在唇边磨挲,毫不避讳。“溶儿,你知道你吓死我了么?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转醒……一天两夜,你一直昏睡着,喂了你多少药,仍迟迟昏睡……”

  轻轻抽出被他捏痛的手,无法抵挡如此坦荡的爱意,退缩回来。不想,也不敢再去招惹什么人,只因后果不是我能一力承担的。环配响动,头顶显出秋菱的玉颜,她端着碗,一脸欣喜,却还含着其他什么情愫,眼底有些黯然。“水溶姑娘,你可终于醒了!我和玉寒都快急死了。玉寒说你今早会醒,我连忙上厨房熬了些药粥,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玉寒吹凉了药粥送到唇边,秋菱却避开我的视线,转头往桌边坐下了。我感激的说道:“这次多亏秋菱姐姐和玉寒大哥相救,溶儿才逃过一劫,我……”挣扎着便要给他二人行礼,却被玉寒轻轻按住,“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只是溶儿为何暴雨天气仍徘徊在外,竟染了一身的病?”

  我不知该如何接口,秋菱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几日市井中谣言四起,说是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府上于暴雨之夜同时丢了一名姬妾,都是倾国倾城之貌,更巧的是——”她直勾勾的盯到我的心底,“这几名姬妾的名字都叫‘水溶’!”

  碗声清脆,我也愣在当场。我已经做了选择,放弃所有人,难道他们终究不肯放过我么?想起那夜胤祥、胤禵焦急的呼唤,想起四爷苍白的容颜,也不晓得他的伤势如何?若是知道我已离开,那孤傲的人不知还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掩面翻向床里,痛哭出声。

  玉寒瞪了秋菱一眼,柔声说道:“溶儿不必担心,我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往,他们不会找到这儿的。”

  原来救起我后,四阿哥、十三阿哥分做一批,八阿哥、十阿哥又是一批,十四阿哥单独出动,几乎将北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客栈、酒楼、妓院、茶馆,凡是可以住人、吃饭的地方,一天几遍的巡扫,大街上几乎不见女子的身影,只因总有兵将凶神恶煞的盘问,连尼姑也得脱帽验明正身。

  苦恼的皱眉,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非得弄得天下皆知才肯罢手?这么大张旗鼓的搜人,难道不怕传到他们的皇阿玛耳中?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我可不可以谁都不选?

  两日后,风浪仿佛平静了一些,我也可以在玉寒的搀扶下围着院子散步几圈。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几天阴云密布,连下几场秋雨,渐渐渗出秋天的萧索,身上换了薄薄的夹袄,家常服色,不若从前的华贵精致,却让我穿出安心的味道。原来秋菱竟和玉寒是小时邻居,后家道中落,秋菱卖唱为生,玉寒珍珠蒙尘,虽医术出神入化,却没什么名气,只为左邻右舍诊治些小病小灾,又不收诊费,大半还要倒贴进去,其人品医术令人钦佩。

  我白吃白住,又兼身子未愈,玉寒这几日接连变卖些祖上传下的物件,换些上好的人参药材为我调养。已是红尘打滚多时,怎会看不懂他眉眼下的情意?只是芳心一颗早已遗落在四爷与胤祥身上,又被几个阿哥们惊吓了一场,竟不敢再踏情网一步。况且秋菱的心思虽千回百转,却逃不过女人的直觉,对着玉寒,我只能越来越疏礼,将他的一番心意拒之门外。   

  傍晚时分,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竟是赛老板和牡丹,只见赛老板一脸惊喜,“水溶姑娘可大好了?”拉着我的手细细打量,啧啧叹息:“可是清减多了!”经逢如此大变,若我真是那铁石心肠的,反倒好过些,不必辗转思忧,倦怠饮食。

  牡丹的目中似有光亮一闪而过,只是复杂难辨,语气虽毒辣,却能听出几分关心:“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吓别人一大跳,玉寒怎么也没好好给你补补?”这大小姐,关心人的话也不会说,要不是看透她的性格,早被她气得跳脚了。

  我轻佻的勾了她的下巴,嘻笑道:“还不是几日不见牡丹美人你,日夜挂怀,为伊消得人憔悴哦!”却见她脸颊一红,倒浮现难得的羞赧之色,我大惊:“牡丹美人别吓我,你可是见过世面的,万一被我勾了去,我家玉寒可养不起!”

  牡丹气的扑来呵我的痒,我是最禁不得这些的,被她弄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屋乱撞,最后被桌腿一绊以自由落体的姿势倒了下去。幸好幸好,玉寒几个箭步及时捞住我,却不知我这幅慵懒的模样在他眼中是怎样一种绵绵入骨的媚惑,环紧的臂膀一颤。

  牡丹仍气咻咻的说:“玉寒你别帮她!这小蹄子越发没个礼数了,哼!”我偷笑的看她,莫非……哎,玉寒还真是讨人喜欢呢!对上他仓促的双眼,未及遮掩的忧心,彼此相拥的姿势,有一点暧昧。   

  没来由的一阵心荡,曾经,也有这样温柔的触感,是月光下胤祥暖暖的怀抱,是四爷柔柔的凉唇,是胤禵热热的话语,也许,还有八爷深深的目光。如今,如今,人生长恨水长东。

  牡丹见我有些伤感,面上恼意不减,可还是体贴的倒了杯茶水塞到我手里,“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爱惜,整天想那么多做什么?纵是有千万般的烦心事,好歹等身体养好了再计较。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第一次见我时的张狂?”

  这也太扯了吧?我被他的这番悖论惊的往后一扬,玉寒轻轻接住,“牡丹大姐,明明是你飞扬跋扈,反说我张狂?说我看不起青楼女子什么的,把我好好教训一通呢!”牡丹撇一撇嘴,仍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气焰。

  赛老板忙来打圆场:“水溶姑娘身子还未好,快别和牡丹斗气了。我这次来是谈合作的事宜,姑娘还没忘吧?”

  哎呀!我倒真的忘了,早约好教她们几首曲子的,一来二去,又病了这么长时间,竟将这事抛之脑后!亏的这赛老板为人豪爽,又先支了一百两银子,若是其他人见我失约,还不早打上门去?我忙满脸堆笑,那叫一个谄媚:“这么大的事哪儿能忘呢?只是这几日一直病着,打不起精神来罢了。如今我也差不多全好了,明日便去‘玉和班’教姑娘们几首歌舞。”她连忙称谢,又让我早些歇息,只是秋菱仍一步三顾,满脸不舍。

  趁时间还早,我细细描绘了几件内衣的图样,大抵都是比基尼的样式,这古代的亵衣保守的很,肚兜遮了大片肌肤,亵裤又长,我到现在仍不习惯,总觉得像是没穿内裤就上了街,不过有此机会正好可以设计几条丁字裤,那可是我的最爱啊!旁边一个人影照在画卷之上,我心道遭了,果然他看了一眼便立刻脸色绯红,张口结舌,异常讶异,想必是从未见过这等风骚的衣着,而我又是堂而皇之的画一些可媲美春宫图的半裸美人。

  他羞涩的背着我坐下,我脸上也发烧的很,只因碰到的男人是一个赛一个的精于房中秘术,被他们撩拨的崩溃了N次,如今换做一个纯情的处男,我反而成了诱惑他的邪恶女妖。“恩……那个……玉寒啊……”实在是不知如何启齿,右眼一个尽的突突,清朗的月夜被这几幅图片染上邪欲的色彩。

  “溶儿,是我没用……不但养不起你,还要你去挣这种钱来补贴家用,我……”他终于转头,真诚的盯着我,“我不是古板的人,就如秋菱,她为了支撑起整个家而不得不沦落风尘,我对她只有敬意,而你,无论什么出身,必经历了一番苦楚,我唯有更加怜惜,绝不可能因此而看低你。”语声清澈,不带一丝做作。

  “玉寒……”泪滴簌簌的落下,如此痛快。为数不多的几次哭泣中,莫不是愁肠百结,为四爷的痛,为胤祥的绝,为胤禵的痴,从不曾为我自己,为这康熙年间的一场荒唐,好好的发泄一番。穿越而来时超乎寻常的平静,本以为只是延续从前的身份,做一只无心的凤蝶,舞一场独属的繁华。谁知,谁知,竟是落入了层层情网,淡漠的心渐渐有了属于人类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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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为娇娥



   
   是夜,萧索静默的四阿哥府邸。原本熙攘如春的“凝香院”,此刻坐满了神色各异的众人,唯独少了一份轻灵俊逸的芳影,气氛便冷凝如千年寒冰,仿似曾经的喧闹原是秋梦一场。

  总有几声清咳,持续不断,那拉氏身形一动,却又死命耐住,凄苦的望着神情憔悴的四爷,单薄的身体随着咳嗽微微震动,而秦顺儿一脸忧色,呆呆的望着盂皿中的红丝,不敢多发一言。

  胤祥跪在四爷面前,青紫的左眼肿成一条缝,干涸嘴唇裂成一道道血缝,暗哑的声音如挫子般割锯着每个人的神经:“四哥……都是我的错,逼走了溶儿……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胤禵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胤祥踢倒在地,仇恨的怒火恨不能将他烧成灰烬,如孤狼般嘶吼:“杀了你?!若杀了你能换回溶儿平安无事,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胤祥!十三阿哥!你高高在上的架子都去哪儿了?出言讥讽的是你,步步紧逼的是你,非要她一夜之中作出抉择的也是你!你!你!你如何对得起溶儿!”

  八阿哥胤禩连忙拉住胤禵暴躁欲狂的拳打脚踢,望向默默苦挨的胤祥,深深一叹,拉扯着将胤禵按回椅子,以手支额,无不担忧:“这几日京城所有的饭馆客栈均已搜遍,仍不见她的踪影,若已出京还好,就怕是……”隐去的几字,听得众人心如刀搅,胤禩竟也被自己的分析吓了一跳,怔怔的住口。

  原本石雕状的胤祥霎时被这一计重锤击碎,悲苦的脸上一分一分的变了狰狞之色,胤禛瞧着不对,一声大喝,“胤祥!”却仍是晚了一步,胤祥呲目欲裂,竟直挺挺的栽了下去。众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榻上,有拿鼻烟的,有掐人中的,有寻大夫的,有端茶水的,胤禵站在外围,恨恨说了声:“活该!”

  我并不知四爷府里一夜的惊涛骇浪,只是眼前的一番旖旎景致便让我目瞪口呆。到处都是酒味与淫邪的男人,更不知哪间房里传出阵阵令人面酣耳热的呻吟,这大清早的……

  昨晚已答应了赛老板,今日正式出任舞姬的教习,玉寒便雇了顶小轿将我送到此处,如今街上多是巡查的官兵,若抛头露面实在是自投罗网。本来送到“玉和楼”的门口便该去了,可他仍是坚持送我进来,没想到啊,一进门竟是如此的场面,攥着我的大掌里手心全是汗,我微一瞥眼,玉寒面红耳赤的愕然,已有几个衣着风骚的女人对他上下其手,就差挂在他身上了。   

  我脸色一沉,好歹也是我罩的男人,正要斥退她们,手腕忽被一只厚实的大手扯住,涎笑与欲望的肆意眸光,下巴被轻佻的勾起,“啧啧,打哪冒出来这么个大美人啊,连那花魁牡丹都逊色几分!”他扯着嗓子一番大叫,“老秦,老白!今儿老子可开眼了!前所未有的大美人啊!”

  被他一番吵嚷,所有人均望向我这边,更多狎玩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对我上下打量。玉寒已是玉脸煞白,劈手将那男人的手掌打掉,想是用了几分力气的,那男人痛的一缩,随即破口大骂:“哪窜出来个小白脸,敢打老子?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上来便要撕扯,玉寒一手将我护在怀中,冷眉对付这无赖,虽看着玉寒的身子单薄,却有几分功底,三拳两脚将他打翻在地。

  这男人恨恨的起身,抹去嘴边血迹正要再叫帮手,楼上传来冷冷一哼,是牡丹惯常的冷漠:“陈爷如今也太不将我牡丹放在眼中了!什么时候这‘玉和楼’成了可以撒野的地界?这位姑娘本是此处的教习,又不是挂牌的红旦,陈爷如此猴急莫非嫌蕊粉伺候的不周?”

  旁边早有一个俏影扑到这陈爷怀里,捶着小拳头敲打着他的胸膛,“陈爷刚刚还说奴家是您的心头肉,这会子又不知对哪来的骚娘们动了心思!蕊粉可不依!”泫然欲涕的表情拿捏十分,果然这陈爷怒意渐消,可还是不甘的盯着我,赛金花不知得了谁的消息,恰好赶来,笑道:“陈爷,这位姑娘原不是‘玉和楼’的人,陈爷即便看上了也不好强留不是?您若嫌蕊粉伺候的不好,我让挽春给您松泛松泛腰骨,可好?”说着使了个眼色,另有一个红装丽人乖觉的凑到陈爷身边,挽着去了。

  赛金花亲自迎接,牡丹出言维护,再加上身边的少年玉树临风,我的身份顿时被众人猜测不休。我也管不得那些了,穿花拂柳进了牡丹的绣房,玉寒忧心不掩,“这里如此之乱,我看你……”赛金花连打断他,“玉寒公子放心,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舞姬练舞之处在后院,幽静的很,我再让几个下人好生守着门口,以后水溶姑娘从后门进来便可,再不会碰上那些寻芳客。”

  我睁大了双眸,蕴上一汪清水,无辜又可怜:“玉寒……昨夜你说不管我的,如今又反悔了……你知道我不会不听你的话,可我也早就答应赛老板了。你是让我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么?”

  长叹一声,玉寒毫不避讳的拥我进怀,无视牡丹的微讶,“你啊……”我不安的在他怀中动了动,环着纤腰的手臂却似铁箍一般,牡丹似从牙缝里迸出几字:“我必会护她周全!”

  好熟悉的语调,仿佛也曾经有人在我耳边说过,“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侧头想了想,泪结于睫,是胤禵这个呆子……

  送走了玉寒,迎上牡丹讥笑的红唇,“小两口依依不舍,看的他人泪洒前襟啊!”眼风似是无意的一瞥,秋菱凄然的眸子掩了开来。牡丹仍笑道:“秋菱你才来,没看到刚刚玉寒大显神威,英武一场,直把那姓陈的打的哭爹叫娘啊!”

  秋菱怔怔的回答:“我知道他会几套拳脚,可从未见他使过……”竟无语凝噎。

  赛掌柜责恼的看了牡丹一眼,牵着我的手往后院去了。十几个娇俏可人的少女,青春洋溢的笑声,解了我心中淡淡忧痕。我先演了一曲《卡门》,赛金花又惊又喜,牡丹也是一脸敬服,又将昨夜画的几幅图样给了她们,服色之大胆,牡丹饶是见多识广,也俏脸微红。看来这教习之位我是坐定了。

  一上午下来,我俨然成为众人眼中的“摇钱树”,个个对我恭谨异常,连午饭都是单独为我与牡丹开的小灶,精致的饭菜,自是那些普通优伶们不可比拟的。秋菱却不与我们一起饮用,只说回家侍奉母亲,又因她与玉寒乃是比邻而居,我便托她带话给玉寒,说是一切都好,勿要顾念。秋菱轻轻的应了,临走又看了我和牡丹一眼,这才去了。   

  饮了茶点,方觉有些倦意,很久不曾练的如此辛劳,腰际微微酸软,连坐着都有些倦怠。牡丹心思玲珑,早已看出我的酸软,与赛金花嘀咕了几句便拉着我来到她的绣房,屏风之后是热气蒸腾的浴桶,连着她的眼睛也渐渐蒙了雾气。见我迷惑的望着她,艳唇一抿,点着我的额头:“你这么上心做什么?又不是一天就需得教的完美无缺,看你这腰身也是长久没用,底子虽好也得悠着些,快去泡一泡热水,我再给你推拿一下腰间穴位,活血化淤方才不会落下病根。”

  感动于她的用心,竟替我想的如此周到,她也是劳累了一上午,却还要为我推拿按摩,真真让我受宠若惊。她见我半天没动弹,误以为我是不好意思,莞尔一笑:“你不让我推拿……莫非是想到晚上让玉寒……”虽是打笑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狡黠,“毕竟人家玉寒也是学医的,对于这些穴位什么的拿捏的要比我准些,尤其这推拿还得褪了衣衫……”

  我被臊的满脸羞红,不管不顾的上前捏着她的脸颊,捂住她的笑谑:“你这骚蹄子,自己发浪也就罢了,还得夹带上我们!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哦?什么时候都成了‘你们’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并不完全是打趣。

  我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索性不再理她,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也不理她的调侃:“看不出来,小妮子有料的很哪!怪不得勾的几个阿哥神魂颠倒的!”

  这牡丹,越说也来劲,我要硬与她犟嘴,又免不了着了她的道,不如讷言敛笑,只管闭眼不听,洗自己的蓬蓬香浴。浸在热水之中,腰上的酸意却更盛,不由得轻吟一声,星眸微张,水雾前是牡丹目不转睛的潋滟。

  我笑道:“看什么呀?一模一样的身子,难道我头上长角了不成?还说给我腰上消乏,又是哄我的吧?”

  她面上一红,轻解了襟口将外衫抛在一旁,又褪了纱裙亵裤,只着一条红艳艳的兜兜,更映得雪肌如玉,轻轻踏进木桶,肌肤相接之处陡生热意,麻麻的一路烧上,我只靠在桶边,裸背相对,腰际是她时轻时重的指压,不仅酸软顿消,更添了些说不出的迷靡。一时间点点玉指顺着脊骨下滑,到了香臀隆起的顶部,一个巧劲,竟引得我莺啼一声,转头嗔道:“牡丹好手法!怪不得那些男人们抵死缠绵,恨不能勾榻千回。”

  又某个不知名的穴位被她轻轻旋按,只觉心底热潮一阵阵的涌上,忙攥住惹祸的手指不让乱动,勉强咽下一口唾液,颤身说道:“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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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愁苦



 
   牡丹的眸子平静无波,我反而有些愣住了,是我太敏感了?讪讪的开口:“这水好热,我泡的有些头晕,要去床上歇息一会。”

  她歪头一笑,也不多说,拿帕子为我揩净身上的水滴,火热的手指在裸背上一分一分的滑过,仿似贪恋这柔软光滑,迟迟不肯离去,撩的我心火一簇一簇的往外拱。我正要穿上亵衣,她却止住了,笑说:“我让丫头们给你洗了熨烫之后再穿,出了一身的汗,此刻穿上岂不难受?”

  我也笑说:“还不拿一套新的让我换上?偏你就这么小气!”

  牡丹状似恼怒,一拍额头,“都是我想的不周,竟没有备新的,今日暂且先凑付着,明日我便让丫头们买几件新的去。”

  我也无语,好歹也是裸睡过的,并不觉有什么过分,扑到红绫被上,股股媚香扑面,我狠狠的一吸,眉开眼笑的对她说:“好香啊!牡丹,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我此刻的际遇呢!”她也揩净身上的水珠,赤着身子钻了进来,不小心碰到她荡漾的酥胸,我不由得大窘:“你……”

  她迷惑的望着我,“难道你不曾与姐妹们共浴共枕过?”难道青楼里都是这样?女人们多是一起沐浴,像是现代的公共澡堂般,我回嘴道:“怎么没有?只是……只是牡丹那里太丰满了,看的我羡慕嘛。。”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是她的不对。

  她讶异的笑着,“我丰满?”一双纤手捧起我的浑圆,竟只能合拢小半,看的她眸光一闪,“溶儿,你是故意取笑我的吧?恩?”

  我脸上一红,不自禁的往后撑去,突然手心硌着一件物什,奇怪的皱了皱眉,正要掀开被子瞧瞧,她倒没了方才的镇定,扑上来一番遮掩。

  “藏了什么好东西不给我玩?”我见她着急了更要一探究竟,八爪鱼似的抢了就跑,还未看清是什么物事,先得意洋洋的冲着她比划:“不让我看?我偏要看!嘿嘿,抢到手了吧?”她坐在床里痴痴的笑着,一双白乳颤巍巍的直晃,“你要看要玩,便拿去啊,我又不是舍不得……”

  我别开了眼,转头看向我手里的物什,竟……竟是一根白玉雕的玉茎,又长又粗,顶端狰狞。真是的!!!我忙将烫手山芋扔还给她,羞道:“你好歹也是开了身的,怎么还对这个恋恋不舍的?放在床上也不怕人看见!”眼珠乱转,这才发现她房里的摆设透着一股淫艳。各种姿势的秘戏瓷雕大剌剌的摆在桌上,一张鸡翅木的大躺椅,说不出的怪异,转向刚刚沐浴时遮掩的屏风,上是两美交欢图,令人血脉崩张。

  眼光与她对上,却见她倚在床边,脸上似笑非笑,盯着同样赤裸的我,眼角浮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我面上羞赧,仍回床上躺下,方才说道:“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淫巧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

  她目光一闪,盯了我半晌,后拿被子将我裹紧,嗔道:“光着身子跑来跑去的,就不怕又冻着了?自己不知道小心,别人还替你心疼呢!”

  我以为她指的是玉寒,讪笑道:“反正我病了就赖你,玉寒才不会生我的气呢!”

  她微一撇嘴,“整天就知道玉寒玉寒的,人家秋菱可是恋了十来年了,结果被你这小蹄子抢了先,还不知她现在躲哪儿哭呢!”

  我也抱歉的很,只是感情之事若像先来后到那么简单,如何还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她见我神游太虚,又道:“你说你这人也奇怪,好生生的跟我们这些娼妓们搅在一起,人家从良的巴不得一辈子不提这个‘娼’字,你还往这里凑?也不知玉寒怎么想的,真是怪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语色坦然,不像有醋意,我奇怪,“牡丹不也对玉寒心有独钟么?说得好像没事人儿似的。。”

  她愣了一下,大笑起来:“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喜欢他了?这个书呆子,也就秋菱把他当个宝,给我我还嫌闷呢!”

  我释然许多,若她像秋菱时刻一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羞怯,我真是烦都要烦死了,提及玉寒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那颗脆弱的少女之心。我厚脸皮的凑上去,环住她的颈子,媚香扑鼻,熏的人昏昏欲睡,半眯半醒之间,“牡丹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也来做一回红娘,我认识的阿哥倒也不少,四爷清冷,八爷温雅,十三细心,胤禵痴情。你若有喜欢的,我便让他收了你去,好歹强过这千人枕,万人压的苦日子。”

  好久好久,久到我几乎梦见周公,才有悠扬哀婉的歌声低低的回荡:“莫攀我,攀我太心偏,妾是曲江池边柳,这人折来那人攀,恩爱一时间……”一双玉手拂上我的脸颊,“我的幸福,要自己争取……溶儿,以后我们嫁同一个人可好?”困意袭来,我遵从周公的旨意下棋去也,迷迷糊糊的嘟哝:“那就四爷吧……反正多我们两个也不多……”

  一觉竟睡到傍晚,睁眼时已是灯火通明,听得楼下一片喧闹,独这绣房附近清清静静的,左右并没有什么怪声传来。门被悄悄的推开,一个小丫头蹑手蹑脚的端了脸盆、毛巾,见我醒了,忙笑道:“溶儿姑娘可醒了!赛老板惦记您在歇息,竟将今儿的歌舞推迟了许久,若姑娘再不醒来,怕是客人们都走光了。”

  我笑了笑,难得她这份心意,可若不是露了两手镇住了她,怕也不会如此迁就我。接过帕子微微拭了拭脸,因问道:“玉寒公子可曾来了?”

  丫头看了我一眼,懦懦回道:“秋菱姑娘请去了,说是身子不舒服让傅公子瞧瞧。”

  我冷冷一笑,让她下去了,耳听得靡靡之乐响起,大厅之中顿时炸开了锅,喝酒划拳的,淫声哕语的,好一副酒裙带笑的春光。也曾经过如此的熙攘,遥远的回忆,是十爷做了一首怪诗后的哄堂大笑,那时的我,薄醉不知轻愁。

  “爷,早些歇息吧。您这几日睡眠极少,除了上朝,处理户部公务,便是马不停蹄的找溶儿姑娘,自您醒了那日起,还没睡个囫囵觉呢!如今四面八方的撒下了网,想必是能寻到的,她一个弱女子脚程又不快,即便出了京城也走不了多远,爷且把心放宽些,别溶儿没寻着,爷的身子反倒累垮了。”那拉氏望着灯影下的清寂身影,已瘦的脱了人形,更添了咳病,寻了无数个大夫来看,皆说“情可致病也可愈病”,看来这心疾还需得心药来医啊!一阵阵的酸楚涌上心头,若知道四爷用情至此,哪怕那天是她给水溶跪下也成,只求她不要如风逸去,来影无踪。

  胤禛一阵大咳刚过,仍喘息未停,淡淡瞥了眼帕子上的红渍,随手一放,仍展了地图细细搜寻,溶儿能藏在什么地方?这几日与老八几个分做四个方向去搜,那些平日里总仗着权势强娶豪夺的几家也仔细搜遍了并不曾有,且当夜她失踪不久便被人察觉,胤禵即刻传令封闭九门,这几日又对出城人员严格查问,应并未出城,难道是被普通人家收留?可这茫茫人海,何处去寻?溶儿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那拉氏见四爷如此,只得轻轻退到门口,关门之际,犹是问了一句:“钮钴禄氏已在佛堂跪了三四天了,是不是……”

  胤禛仍是眼观地图,置若罔闻,她轻掩上门,将一室孤火关在门内,这才觉得冒了一头的冷汗,脚下趔趄,书房外早有钮钴禄氏的丫头连忙搀住,低低的哭问:“爷可开恩了?”那拉氏臻首微摇,低叹一声。


  八贝勒府。

  郭络罗氏将手中玉簪一折,摔到跪着的小丫头脸上,柳眉倒竖,衬的一张玉脸狰狞异常,恨恨的骂道:“连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小丫头脸上已擦伤几道血痕,也不敢去抹,只一个劲的叩头,哭回道:“八爷这几日脾气大的很,每晚均歇在书房,连二奶奶张氏亲自请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二奶奶忿不过,嫌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硬闯了进去,谁知不到半刻便哭着跑了出来,据门外服侍的兰儿说,二奶奶脸上五道红痕,怕是被掴了一掌。”

  这张氏乃是张之碧之女,胤禩一向对她宠爱有加,连大声呵斥都不曾,如今却赏了她一巴掌?难道……这几日的传言是真的?他果然从四爷府里要了一个小妾,还未得手她却先偷跑了?郭络罗氏面色苍白,仔细盘算半天,也犯不着现在去寻晦气,倒不如先找人劝解劝解,脑中浮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冷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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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入网



 
   一夜好眠,起来时天已大亮,丝丝凉意窜了进来,心神一震。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我离了他们也有时十日了,入骨的思念,折磨的我时常半夜惊醒,静静的听着窗外的落花,是四爷轻轻的脚步,是胤祥柔柔的呼唤。

  许许多多的夜晚,我倚在凉榻上,斜捧一本野史小说,磕着瓜子儿,笑看书里的悲欢离合,虽唏嘘不已,心底却从来都是宁静的,只因旁边有胤祥与四爷陪着,高高的卷宗,明亮的烛火,还有时而望向我的温柔眼波。我看的累了,便绕到他们身后偷窥,全是一笔一笔的旧账,我看了一眼便不耐烦了,端上菊花凉茶,又一人拧了一块帕子,递给四爷时,是泛着青玉的柔光,一波一波的将我缠绕,胤祥却总撒赖的不肯接过,我非要我给他抹去额顶的汗意。曾经的快乐,如此短暂,又如此悠长,也许是要用一辈子来慢慢怀念。

  玉寒将我送到“玉和楼”的后门,修长的手指撩起几丝顽皮的秀发,在我耳边缠绕许久,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细心的叮咛:“不要太累,若是身体不舒服便歇歇,有牡丹照顾我也放心些。”

  回了他一个“婆妈”的表情,心里却很受用,虽是待他如兄如友,可还是喜欢这般被人关心宠爱的得意,也替他紧紧披风,皓碗间的淡雅清香逸了出来,是他昨夜拿菊蕊替我熏的,说是凝神明目,也不用挂那些香袋香饼的累赘,自有一股妖娆香氛。

  宁静被娇俏的声音打断,“这一大清早的就亲亲我我,也不怕旁人笑话,对不,秋菱?”是牡丹,又在我和玉寒独处时突然出现,还要三言两语的暗暗挑刺,每每扯上秋菱,让我不得不面对她泫然欲涕的可怜。

  这几日我将与赛金花合作所得的银两凑了一凑,也有三百多两银子,全部交给玉寒,完成他与我的心愿——开一个医馆。并不指望赚什么大钱,只求让我俩得食温饱,度日而已,已没有一百两买把扇子的豪迈,也不许玉寒再当卖祖传的宝贝,每一件物什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何苦为了我连追忆祖辈的机会都不留?

  玉寒这几日选址,租赁,请人,已是忙的团团转,尤其有一位医术精湛却脾气古怪的的老中医,曾经在宫中伏侍过,处修罗场仍能全身而退,想必是一番能耐的。玉寒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才请的他坐镇医馆,方才将“清仁堂”撑了起来,如今百废待兴,他仍坚持早晚接送,生怕我在路上被“坏人”掳了去。

  斜斜一转,美目生辉,我闲闲的开口:“牡丹仙子倒有闲功夫,我却不奉陪了。今儿不是要秀一场‘那些’衣服么?我还得统筹调度,忙的很哪!”也不再理她,摇手向玉寒道了别,蹦蹦跳跳的去了,听得牡丹在背后嘀嘀咕咕,无非又是些“小蹄子大了,知道顶嘴了……”

  一楼早已搭了高高的木台,是仿照现代的“T”型结构,厅里人满为患,想是这广告打的响,挤满了猎奇的寻芳客,一首首艳曲轮番吟唱,玉板声动,先勾起点心火来,方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我在后台指挥着众人将那些内衣一一穿就,顿时“T”台上乳光闪烁,白花花的臀肉众人面前拧来拧去,别说那些嫖客们的眼珠瞪如铜铃,连赛老板都看傻了,直喜的笑不拢嘴,两眼钱光。牡丹的那件自然是别出心裁,统共用了一条细绳,该遮的地儿全都露了出来,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她哑口无言,真是报了被她屡次奚落之仇,许是得色未及掩饰,她眼光一转,瞧到桌上放着一套黑色的内衣,怒问赛老板:“这套怎么没人穿,偏让我打扮成这副模样?”

  赛老板正要答话,我忙接口:“这两套原都是为你准备的,只不过你身上‘这套’更能出奇制胜,大震一下我们‘玉和楼’的声势啊!”

  她厉眼一眯,心思百转,却突然放松下来,笑道:“我身上这套能有什么好效果?我才不信哩!我不管,我要穿那套试一下。”说罢便要扯下细绳,我大惊,忙止住,“姑奶奶,你身上的绳子我好歹也缠了半个时辰,才弄出这个效果来,这SM很难弄唉!”

  她一奇,“什么东西?”

  我轻佻一抹她的红樱,好有嫖客的感觉啊,轻佻笑道:“SM嘛,指的就是甘心受虐……我曾瞧见你房里有一套十二生肖的秘戏图,跟那个差不多吧!哈哈哈哈!”实在是看她吃瘪很爽,太过得意忘形以致忘了她的厉害。

  牡丹望了一眼赛老板,后者回了一个奇异的眼神,她才撅着嘴道:“那可难说,我倒觉得黑色这套极好,布料虽没多少,却透着神秘蛊惑,哪像我如今这副大剌剌的样子?”

  赛老板也点点头,“不过需得将它穿在身上才显出妙用来,这样平平望去倒也寻常。”

  牡丹更要去扯细绳结扣,我只得投降:“罢了罢了,我穿给你看!也省得你脱了又穿的,马上就要登台了,若耽误了还不得被外面那些人的吐沫星子淹死?”认命的抱着这套衣服去换了,竟没看到牡丹与赛老板相视而笑的诡异。

  磨蹭了半晌,方才从屏风后扭捏款出,迎上她俩毫不掩饰的惊艳,我更觉羞怯。这套内衣的上身是从“婷美”得来的灵感,比基尼的样式,只是胸前并未掩住,也是拿细绳托起,柳步轻缓间两点寇朱上摇下晃,千般旖旎,下身是小小的丁型纱裤,臀缝间勾出两条带子松松一挽,似坠非坠。

  赛金花竟呆住了,望向牡丹拊掌大笑:“我今儿可开了眼界了,还从未见过如此曼妙妖娆的身子,果然是比得过你的!”牡丹却是娇哼一声,亲自取来黑纱给我斜斜一披,露出小巧浑圆的肩头,玲珑细碎的锁骨,仔细端详了我一阵,眼里撕撕拉拉的往外冒着火星。

  我转了转身,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大美人,看完了吧?相中哪套了?我劝你还是别换了,要想赢过‘怡红楼’而出奇制胜,就靠你身上这件!”

  耳听得帘外扑山震海的大吼:“牡丹!牡丹!牡丹! 牡丹! 牡丹!”真是有巨星出场前震撼的架势,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只得一手捂耳,一手比划:“就这套了!快出场吧!”

  牡丹眨眨眼睛,两丸水银滴溜一转,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恩?”我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肩上被她狠狠一拉,跌出帘外。   

  胤禟歪在八仙椅上,啜吸了一口怀中美女丰满的雪乳,勾得她樱咛声声,陈士栋见状忙附过来谄媚笑说:“这‘玉和楼’的告示三天之前一张贴出去,便引起轩然大波,连楼下一站之地都供不应求,微臣知道九爷这几日日回来,便早早预定了这雅间孝敬您老,本也想请十爷一并赏光,谁知竟扑了个空,说是十爷并八爷又‘巡街’去了?”

  胤禟凤眼一勾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这位“礼”部侍郎,陈士栋如芒在背,懦懦低头不敢直视,胤禟方才开口:“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也不想想你有几个脑袋!”说罢,摸摸光滑的下巴,也一阵疑惑,一路上传闻甚嚣,说是众阿哥们刮地三尺只为红颜!这事唯有老十能办的出,老四、八哥压根不可能,就连十四弟面上虽潇洒风流,心里却谨慎的很,这等扰民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

  昨夜一回京城,他便直扑八哥府上,只见书房里一地狼藉,诺大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地图,圈圈改改红黑一片。旁边婉荷飘来一个忿中含妒的警告,果然八哥冷冷的开口:“九弟若是要劝解什么,除请茶送客外我不再多说,若是其他琐事,也请过些日子再谈,此刻我一点心思也不在上头。”

  胤禟气得一摔杯子走了,这样的八哥竟闻所未闻!风雅全无,像是丢了心的莽撞少年。再去十弟府里,胤鋨也是一脸惶然,见他来了也只愣愣坐着,喃喃自语:“她到底去哪了呢?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直气得胤禟仰天长叹,不知怎样的红颜祸水能搅得一群人心魂全无?

  正思忖着,听得陈士栋一声大吼:“竟是她!”大呼小叫的勾着栏杆向外探身,眼看就要顺着漆柱爬下去,胤禟往楼下随意一瞥,心登时一沉,仍是逃不过幻惑千年的莽,今生来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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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眠,起来时天已大亮,丝丝凉意窜了进来,心神一震。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我离了他们也有时十日了,入骨的思念,折磨的我时常半夜惊醒,静静的听着窗外的落花,是四爷轻轻的脚步,是胤祥柔柔的呼唤。

  许许多多的夜晚,我倚在凉榻上,斜捧一本野史小说,磕着瓜子儿,笑看书里的悲欢离合,虽唏嘘不已,心底却从来都是宁静的,只因旁边有胤祥与四爷陪着,高高的卷宗,明亮的烛火,还有时而望向我的温柔眼波。我看的累了,便绕到他们身后偷窥,全是一笔一笔的旧账,我看了一眼便不耐烦了,端上菊花凉茶,又一人拧了一块帕子,递给四爷时,是泛着青玉的柔光,一波一波的将我缠绕,胤祥却总撒赖的不肯接过,我非要我给他抹去额顶的汗意。曾经的快乐,如此短暂,又如此悠长,也许是要用一辈子来慢慢怀念。

  玉寒将我送到“玉和楼”的后门,修长的手指撩起几丝顽皮的秀发,在我耳边缠绕许久,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细心的叮咛:“不要太累,若是身体不舒服便歇歇,有牡丹照顾我也放心些。”

  回了他一个“婆妈”的表情,心里却很受用,虽是待他如兄如友,可还是喜欢这般被人关心宠爱的得意,也替他紧紧披风,皓碗间的淡雅清香逸了出来,是他昨夜拿菊蕊替我熏的,说是凝神明目,也不用挂那些香袋香饼的累赘,自有一股妖娆香氛。

  宁静被娇俏的声音打断,“这一大清早的就亲亲我我,也不怕旁人笑话,对不,秋菱?”是牡丹,又在我和玉寒独处时突然出现,还要三言两语的暗暗挑刺,每每扯上秋菱,让我不得不面对她泫然欲涕的可怜。

  这几日我将与赛金花合作所得的银两凑了一凑,也有三百多两银子,全部交给玉寒,完成他与我的心愿——开一个医馆。并不指望赚什么大钱,只求让我俩得食温饱,度日而已,已没有一百两买把扇子的豪迈,也不许玉寒再当卖祖传的宝贝,每一件物什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何苦为了我连追忆祖辈的机会都不留?

  玉寒这几日选址,租赁,请人,已是忙的团团转,尤其有一位医术精湛却脾气古怪的的老中医,曾经在宫中伏侍过,处修罗场仍能全身而退,想必是一番能耐的。玉寒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才请的他坐镇医馆,方才将“清仁堂”撑了起来,如今百废待兴,他仍坚持早晚接送,生怕我在路上被“坏人”掳了去。

  斜斜一转,美目生辉,我闲闲的开口:“牡丹仙子倒有闲功夫,我却不奉陪了。今儿不是要秀一场‘那些’衣服么?我还得统筹调度,忙的很哪!”也不再理她,摇手向玉寒道了别,蹦蹦跳跳的去了,听得牡丹在背后嘀嘀咕咕,无非又是些“小蹄子大了,知道顶嘴了……”

  一楼早已搭了高高的木台,是仿照现代的“T”型结构,厅里人满为患,想是这广告打的响,挤满了猎奇的寻芳客,一首首艳曲轮番吟唱,玉板声动,先勾起点心火来,方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我在后台指挥着众人将那些内衣一一穿就,顿时“T”台上乳光闪烁,白花花的臀肉众人面前拧来拧去,别说那些嫖客们的眼珠瞪如铜铃,连赛老板都看傻了,直喜的笑不拢嘴,两眼钱光。牡丹的那件自然是别出心裁,统共用了一条细绳,该遮的地儿全都露了出来,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她哑口无言,真是报了被她屡次奚落之仇,许是得色未及掩饰,她眼光一转,瞧到桌上放着一套黑色的内衣,怒问赛老板:“这套怎么没人穿,偏让我打扮成这副模样?”

  赛老板正要答话,我忙接口:“这两套原都是为你准备的,只不过你身上‘这套’更能出奇制胜,大震一下我们‘玉和楼’的声势啊!”

  她厉眼一眯,心思百转,却突然放松下来,笑道:“我身上这套能有什么好效果?我才不信哩!我不管,我要穿那套试一下。”说罢便要扯下细绳,我大惊,忙止住,“姑奶奶,你身上的绳子我好歹也缠了半个时辰,才弄出这个效果来,这SM很难弄唉!”

  她一奇,“什么东西?”

  我轻佻一抹她的红樱,好有嫖客的感觉啊,轻佻笑道:“SM嘛,指的就是甘心受虐……我曾瞧见你房里有一套十二生肖的秘戏图,跟那个差不多吧!哈哈哈哈!”实在是看她吃瘪很爽,太过得意忘形以致忘了她的厉害。

  牡丹望了一眼赛老板,后者回了一个奇异的眼神,她才撅着嘴道:“那可难说,我倒觉得黑色这套极好,布料虽没多少,却透着神秘蛊惑,哪像我如今这副大剌剌的样子?”

  赛老板也点点头,“不过需得将它穿在身上才显出妙用来,这样平平望去倒也寻常。”

  牡丹更要去扯细绳结扣,我只得投降:“罢了罢了,我穿给你看!也省得你脱了又穿的,马上就要登台了,若耽误了还不得被外面那些人的吐沫星子淹死?”认命的抱着这套衣服去换了,竟没看到牡丹与赛老板相视而笑的诡异。

  磨蹭了半晌,方才从屏风后扭捏款出,迎上她俩毫不掩饰的惊艳,我更觉羞怯。这套内衣的上身是从“婷美”得来的灵感,比基尼的样式,只是胸前并未掩住,也是拿细绳托起,柳步轻缓间两点寇朱上摇下晃,千般旖旎,下身是小小的丁型纱裤,臀缝间勾出两条带子松松一挽,似坠非坠。

  赛金花竟呆住了,望向牡丹拊掌大笑:“我今儿可开了眼界了,还从未见过如此曼妙妖娆的身子,果然是比得过你的!”牡丹却是娇哼一声,亲自取来黑纱给我斜斜一披,露出小巧浑圆的肩头,玲珑细碎的锁骨,仔细端详了我一阵,眼里撕撕拉拉的往外冒着火星。

  我转了转身,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大美人,看完了吧?相中哪套了?我劝你还是别换了,要想赢过‘怡红楼’而出奇制胜,就靠你身上这件!”

  耳听得帘外扑山震海的大吼:“牡丹!牡丹!牡丹! 牡丹! 牡丹!”真是有巨星出场前震撼的架势,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只得一手捂耳,一手比划:“就这套了!快出场吧!”

  牡丹眨眨眼睛,两丸水银滴溜一转,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恩?”我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肩上被她狠狠一拉,跌出帘外。   

  胤禟歪在八仙椅上,啜吸了一口怀中美女丰满的雪乳,勾得她樱咛声声,陈士栋见状忙附过来谄媚笑说:“这‘玉和楼’的告示三天之前一张贴出去,便引起轩然大波,连楼下一站之地都供不应求,微臣知道九爷这几日日回来,便早早预定了这雅间孝敬您老,本也想请十爷一并赏光,谁知竟扑了个空,说是十爷并八爷又‘巡街’去了?”

  胤禟凤眼一勾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这位“礼”部侍郎,陈士栋如芒在背,懦懦低头不敢直视,胤禟方才开口:“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也不想想你有几个脑袋!”说罢,摸摸光滑的下巴,也一阵疑惑,一路上传闻甚嚣,说是众阿哥们刮地三尺只为红颜!这事唯有老十能办的出,老四、八哥压根不可能,就连十四弟面上虽潇洒风流,心里却谨慎的很,这等扰民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

  昨夜一回京城,他便直扑八哥府上,只见书房里一地狼藉,诺大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地图,圈圈改改红黑一片。旁边婉荷飘来一个忿中含妒的警告,果然八哥冷冷的开口:“九弟若是要劝解什么,除请茶送客外我不再多说,若是其他琐事,也请过些日子再谈,此刻我一点心思也不在上头。”

  胤禟气得一摔杯子走了,这样的八哥竟闻所未闻!风雅全无,像是丢了心的莽撞少年。再去十弟府里,胤鋨也是一脸惶然,见他来了也只愣愣坐着,喃喃自语:“她到底去哪了呢?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直气得胤禟仰天长叹,不知怎样的红颜祸水能搅得一群人心魂全无?

  正思忖着,听得陈士栋一声大吼:“竟是她!”大呼小叫的勾着栏杆向外探身,眼看就要顺着漆柱爬下去,胤禟往楼下随意一瞥,心登时一沉,仍是逃不过幻惑千年的莽,今生来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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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王



 
   柔曼声动,轻启朱唇,引着琵琶胡琴,吐一曲迷乱:

  “ 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色变空啊空变色
  末世摩登伽此刻不变色
  是美色出色生色问谁可以不爱惜     

  迷离飞天,勾尽天下色相,珠唇幻惑,坠落层层情障。将腰间薄雾的黑纱轻缠,勾住牡丹,拥雪成峰,挼香作露,玉乳厮磨,脂凝暗香,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天龙女一曲婆娑心眼中了魔”   

  小小的蜜舌被牡丹含住,香津四起,灼灼玉足勾上她的腰肢,探入腿间,情欲弥漫的她,噬魂销骨的我,蛤蚌合离,丁香暗渡,修罗地狱之门大开,我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许久许久,恍恍惚惚中回了绣房,听着楼下一阵浪似一阵的叫嚣,“赛老板,那个女娃儿是谁啊?”

  “赛老板!还没有我陈士栋得不到人!识相的快把她叫出来!”

  “赛老板!”

  “赛老板!”

  我苦笑着听,牡丹闲适的坐,仿似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华丽的“磨镜”戏码的不是她,可怜我这苦命的。

  房门被打开,估计是赛老板又来唧唧歪歪,刚才就在我耳边大呼:“赚钱赚的好过瘾哦!”这会儿又得眼冒“金”星的聒噪一遍,我不耐的大叫,“等一会啦!”

  连忙让牡丹给我解下背后的细带,将小裤裤褪下,屏风后已转过一个人来,斜飞的凤目,艳丽的红唇,眼中晶亮闪烁,望着我一身的乳肉含香。

  “啊!!!!!”这次叫的却是牡丹,先用绫被将我裹的一丝不露,方才柔柔媚媚的缠上去,“九爷,您这阵子倒是上哪去了,想的奴家心里好痛呢!”

  恶……见了我张牙舞爪,见了帅哥就殷勤谄媚!等等,她说九爷……莫非这是我一直未得缘一见的九阿哥?胤禵曾说他貌美如花,我还嘲讽的想象一个阴柔的男人该长成啥样?竟然……竟然……如此秀色可餐啊……与牡丹并肩而立的他,俊美丝毫不逊,好歹也带点英气吧?人家却偏偏一笑一个媚眼的,让我想起“掷果潘安”的典故来,这大清国的“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然不是盖的。

  胤禟虽笑着,心底却一震。

  九阿哥府里,书房旁边红木柜子的第二格,只放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他一生的批命:“成败皆因,蛇妖惑人。”

  今日之前他只当这是一句玩笑,他胤禟的命运何时有女人来掌控?更何况还是蛇精?每每提及此事,总要和众兄弟打笑一番,如今,报应到了。

  《维摩经略疏》卷二云:“莫呼洛迦,此是蟒神……无足腹行神,受人酒肉悉入蟒腹。。”莫呼洛迦,天之娇女,若天幻惑,若龙幻惑,若夜叉幻惑,若罗刹幻惑。胤禟眼看着,她一双白嫩修长的玉腿,化作蜿蜒的蛇尾,自脚底缠起,一点一点扼住自己的呼吸,挣不开,扯不断,甘心溺毙在魔魅之中。

  “若你是我今生的宿命,我便……认了……”胤禟甩开牡丹的攀附,认真望向他命中的魔障,桃花一笑:“有没有人曾说你是妖孽?”我裹了裹绫被,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心里却压着莫名的沉重,阿修罗王,执拗而善妒,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倾泻阿修罗王的本质。

  妖孽啊……帝释天,那伽,夜叉罗刹,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与我,莫呼洛迦。许是前生的冤,后世的孽,只这一辈子偿还。

  愣愣的看着他的唇瓣贴上我的耳垂,撩起淡淡的心火,“妖孽……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手心……”真真被他气死了,哪有人开口闭口就是“妖孽”的?我又不是白蛇转世,他也不是法海重生,一个阿修罗王,有什么资格叫别人妖孽?

  牡丹似是无意的一挤,将我挡在身后,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碰上这出牌不按条理的九阿哥,想必她也慌神了。

  胤禟邪邪一笑,眼前这株花王“姚黄”在台上欲火丛生,明眼人一望便知,只是“姚黄”的单恋,不知能否传达到“[wiki]魏[/wiki]紫”的心中?顺势压了过去,将“姚黄”牡丹逼到床角,似是暧昧的在她耳边呼气:“要是我将你的心思告诉这蛇妖,你说她会怎么想,恩?所以你识相点,不要把我逼急了……”

  我眼看着牡丹的脸色一分一分的灰了下去,又变为青白,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珠泪颗颗。这九阿哥说了什么话竟将一向心高气傲的牡丹气成这样?他的嘴那么毒,唤我作“妖孽”,还不知唤她作什么?生气的撞过去,将牡丹拥在怀中,恶狠狠的盯着他,也任由他恶狠狠的盯着我,如高手过招,先动者自败。

  “你这蛇妖叫什么名字?恩?”他的语尾总带一声上扬,硬生生从人心里剐下一片肉来,若我是那情窦未开的少女岂不立刻哭着叫着扑了上去?

  “若你不再叫我蛇妖,我便告诉你我的姓名,交不交换?恩?”我也故意拔高,学着他挑了挑眉。

  “呵呵……”声音低沉悦耳,妖孽才这么笑呢!

  “你这妖孽倒有意思!”某人置我说的话于不顾。

  “你才是妖孽!妖孽!”真是被气死了,小拳头在他面前一阵乱挥,“你再叫我一声妖孽,我就……我就吃了你!拆骨入腹,一丝不剩!”

  “……是这么吃么?”惊愕的望着他突然放大的桃花脸,后知后觉的发现嘴里有甜甜的香味环动,绕着牙,吮着舌,眼睛被大手蒙上,耳边是他低沉的笑意:“没见过亲嘴还睁着眼的……”

  “啊!!!!!”我吓得一蹦,赶紧跳离他,这么容易就着了他的道?不愧是妖孽!他淡淡笑着,眼睛在我胸前逡巡,火光四溢。牡丹忧心的看着因绫被松滑而透出的一痕雪乳,转身深深一福:“九爷请放过溶儿吧!她并不是‘玉和楼’的花旦,乃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九爷莫要毁了她的名节。”

  “清白人家?哈哈哈哈!这可是我听到最可笑的事!清白人家的女子能赤身裸体的大跳艳舞?牡丹,你是在将你九爷当猴耍呢!不过……”他却突然冷哼,面上也变了颜色,“你叫她溶儿?”

  将他的震惊尽收眼底,“不错!民女水溶见过九阿哥!想必九阿哥已知道我是谁了,也请您勿要纠缠……”不卑不亢的行礼,宽大的被裹下仍显妖娆身段。不指望他能放过我,只求搬出四爷的名声让他心有顾忌,毕竟这段时间“水溶”一名已是路人皆知,他堂堂一个阿哥更不可能孤陋寡闻吧。

  “你的性子,我喜欢!!!”愣愣的看着他开怀大笑,我似乎没说笑话吧?“不过,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这辈子你怕是和我纠缠定了!”我还未惊呼出声,便被他一个手刀打晕过去。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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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消得



   
   异常熟悉的场景,再一次上演。衣物尽除,只着一袭陌生的披风,好像十天前,也曾经有那么一幕,接着四阿哥府里便是一场激战,今儿该轮到九阿哥府了吧?坏心眼的想着,嘴里呜呜的奸笑。这杀千刀的,把我的嘴堵上算怎么回事?就算我刚醒来时发现身处轿中,大叫了几声,也不用嘴对嘴的让我说不出话来吧?

  被他吻的都快窒息了,刚刚松了口气,又从胸前传来挑逗而温热的触感,我知道我现在必是颊泛微红,娇艳欲滴,可也不用吃干抹净之后再下个结论吧:“软温新剥鸡头肉,滑腻初凝塞上酥,古人诚不欺我。”人家唐玄宗与安禄山的瓜葛,没必要按到我头上来啊,谁是唐玄宗,谁是安禄山?

  苦命的我哦,豆腐不知被吃了多少!氤氲的眸子沿着锁骨慢慢扫下,我下意识的将腿闭紧,却是螳臂当车,细细的指尖先探了进来,正勾得我一身香汗,呢喃着说“不要”之时,轿子猛的一停。好好的旖旎气氛硬被破坏,气得他怒喝:“不长眼的奴才,找死啊!”一个惶恐的男声:“爷,不知哪来一顶绿呢轿,正堵在对面,瞧着眼熟,像是……”胤禟未等他禀完,不耐的打断:“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乱爷的好事!”

  我却将玉腿微曲,抵在他胯下,只管把小腿上下轻磨,将他正欲撩帘的身形止住,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好惨哦,某些人欲求不满哦……”反正是逃不过“失身”一节,不如也让他尝尝“老鼠捉猫”的滋味。

  正调戏着某人隐忍的欲火,帘外传来陌生的暗哑,仍不掩原先的温润:“九弟可在?”

  我一惊,头皮顿时发麻,是……颤颤的望了九爷一眼,他凝神静坐,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有意无意的在我小腿上滑过,接着漾起一抹诡笑,箍住我的脚踝,不顾我一番惊恐挣扎,沿着曲线玲珑一路向上袭来,屈指轻抹。而我,僵凝当场,唯有死死咬紧下唇,不敢泄漏一丝一点的呻吟,帘外,静寂。

  过了好久,久到我数不清经历了几次飞上云端的高潮,久到我以为帘外的人早已离去,久到我忍不住为那邪恶的快感轻轻啼哭,帘外又传来一句,“九弟可在?”

  九阿哥望着我霎时的苍白,轻呵一口,从胸膛深处蹦出一句:“是因为他在场,你才这么容易就丢了,恩?”恶魔的羽翼,在他背后微微翅动,而我,就如被缠的蝶,挣不出他设下的层层迷网。

  帘外一个清朗的人影,袍尾轻翩,目光层层叠叠的蜒进,似是能穿透轿帘落在我和九阿哥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他微微蹙起的弯月眉,滑闪一过的疑惑。轿内,只闻轻轻浅浅的呼吸,是九阿哥的,手里不知揣着什么物什,在掌心一掂一掂,我的心也随着他手的起落而一颤一颤。

  “啊……”足踝上一阵凉意,顺着腿攀升入心,在如此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冷战。定睛一看,黑幽幽的一条小蛇脚链,环在白玉皎洁的小巧足踝上,绽放着五彩的晶莹。

  “你……”他的眸子也像这莫名的寒铁,闪着黑宝石的光芒。

  帘外的人疑惑的皱了皱眉,莫非是自己的多心?娇柔的嗓音像极了一直在心中轻舞的那人,“阿禩……”复又一思忖,九弟昨夜才至,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静了静心,方才又说:“昨日之事情出有因,你且出来我详细说与你。”

  胤禟也不动身,隔着帘子傲然道:“如今八哥的脾气是越发的大了,昨儿斥了我,又听说前几日也在惠妃娘娘面前回了嘴,莫非八哥忘了自己身份?就为了一个女人连那个‘位子’都不要了?”说罢看我一眼,神色复杂,模糊难辨。

  胤禩如焦雷轰顶,打的脚下一个趔趄,轿子被他一扶一撑之下略略摇晃,胤禟身形一动,伸手欲扶,可霎时又缩了回来,怔怔望着帘布,被风吹起一角,映着轿外的锦靴。风起云涌,送来八爷苍薄的声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九弟若不曾体味,必不懂我此刻的心意。”

  “若是以前,我怕是要嗤笑八哥的痴傻,如今我才知道,有那样一种女人,即便你狠心的闭上眼睛,她仍在你心中艳色绝世,心魔已生,除非先将心剜出,否则便一辈子不得安生。” 胤禟停了停,仍说道:“可若没有江山,何以争夺美人?何以守住美人?不瞒八哥,你心中那人我已寻得,如何处置想必你心中自有分寸。”

  帘子猛的被掀,望向我的,唯有惊愕与痛意。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著她;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坦然回望,款款起身,任凭那相思惆怅的目光攫住我的心神,袅袅婷婷的步出,埋在他的胸口,轻轻呼唤:“阿禩,莫要生气,溶儿回来了……”一颗水滴顺着鬓发停在唇边,我默默接了含住,不敢望向他的惊痛与怜惜,头顶濡湿一片。

  后面是胤禟的脚步声,“八哥,婉荷那边要顾,惠妃娘娘那也要交代,若她贸然进府,恐怕……”我慢慢转定,淡然的望向他二人,“我哪也不去,只回四爷身边。”

  “你!”八爷猛的一扯,披风化开一道口子,颤巍巍的一截粉臂露出,映花了他的眼。胤禩又惊又怒的一瞪,忙解下披风又从正面将我裹了个严实,搂进怀中睨视胤禟:“这怎么回事?”

  九阿哥潋滟的扫了我一眼,几分无赖,几分认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八哥是舍不下她的,我少不得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了。”

  胤禩头痛的拧了拧眉,道:“你向来视女人如弃履,若是以前,你巴不得拱手相让,如今……”似又想到什么,利光一闪,“莫非是她!!!……”眼睛直直落在我的脚踝上,盘旋舞动的小蛇,展现妖娆风情。

  这千年寒铁,用了几年方才锻造成功,暗扣重叠,一旦锁上终生不可取下,九弟称之为“捆妖索”,原以为这一纸批命乃是玩笑之语,没想到竟然是她,竟然是她……胤禩心中长叹,也只能是她……

  微不可见的一点头,胤禟也是一声长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二人打着哑谜,隐隐似是决定我的归属,一张大网慢慢收紧,左右我是逃不出他们的手心。我错了,不该以为避在九阿哥府中便可逃脱这一切,便是对四爷好,便以为他能忘了我们的过往。若是我都一丝一毫不曾忘怀,四爷与胤祥,只怕伤的比我更痛。而这九阿哥,更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我反而成为他对付四爷和胤祥的利器,若是如此,不如我……

  我娇笑,眼神却很认真,认真到前所未有的严肃,望定他俩:“我哪也不去,只回四爷身边!两位阿哥尽可以把我掳到府上,可你们能保我不会逃跑,不会……寻死?”

  残酷的说出这个字眼,扭头不敢再望,多少人曾说,四爷讳莫难测,不为女色所迷,多少人曾说,胤祥果断刚毅,阅尽天下春色,可我的四爷,我的胤祥,他们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一次便是一生。

  臂膀被死死的攥紧,八阿哥的惊,九阿哥的怒,以及我的一脸平静。无畏的直视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背后传来清冷且微颤的声线,“你们,放开她……” 低低的回首,深深的抬眸,眼前的他,衣带渐宽,如风中青柏。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碰触,“溶儿……是你么?”

  肝肠寸断,为着我的任性,为着他的伤悴,唯有轻轻印上那深陷的眼窝,苍白的唇色,将心中的思念辗转,再不松手。

  “不要再离开我,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我……”如何相思成灰,如何痛入骨髓,短短十日,他已尝过一生的情痛,外人看来风光得意的四阿哥胤禛,原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告诉我,如何爱,才能让你安心自在的留下,如何爱,才能让你永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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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伤几何
   



   微熏的酥软,沿着脖颈一路延伸,原始的律动,夹缠清丽青丝散动,放荡妖媚。轻巧的转过身,蕴着一汪春水,“四郎,我喜欢……从后面……”

  一声低吼溢出,骤然间玉体翻转,胸前丰硕如水波一阵摇晃:“溶儿……你这小妖精……”

  身下越发加快了速度,天南地北,身处何方?乳前阵阵濡湿的触感,竟是胤祥!眉头虽迷惑的紧皱,却凭着男人的本能来捕捉性的快感,我回头望了四爷一眼,两人均闪过惊喜。就怕他没反应,才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春宫,由人之天性入手,我不信唤不回一个清朗的十三阿哥!

  被他二人联手夹击,加之胤祥的舌头灵活如蛟蛇,专啃噬些敏感的部位,看来是没少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竟对女人的身体如此熟悉,还有余心冷冷一哼,接着便被无穷无尽的狂潮湮没。

  不可遏制的呻吟,从喉头凌乱的溢出,马伏在上的那人,益发的不肯放过,我快疯了,灵魂早已抽体而出,余下的唯有被快感掳获的空壳,一波一波的抵受那永不停歇的狂乱。蛮横的扳过胤祥的头,迫他看清我的娇软酥柔,放手一搏,“胤祥,救我!”

  一声天籁,是胤祥的大喝:“溶儿!”如猛虎般将我扑到在身下,火龙如铁,狠狠的捅了进来,我已不再是我,只是欲望的奴隶,我要,狠狠的被填满,狠狠的被充实,狠狠的,将心中的后怕驱除,我要,同时拥抱白天与黑夜,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仿佛生死皆不在掌握之中。

  安心的晕了过去,我相信,我的胤祥,终究是回来了。

  睡梦中,极不安稳,似有什么压在心头,将一向深眠的我惊醒。星眸微抬,面前是四爷清隽的睡颜,微微的呼吸,喷出让我心安的味道,而胸口的一只大手,是来自身后环过的一臂,贲发的肌肉,起伏的胸膛,终有了灵魂的安置。

  窗外清静,却是我不安的源头,轻轻绕下床,胡乱翻了件四爷的衫子套上,也不管曲线纤露,门开的声音,在月夜之中分外清亮。果然,是他……竟还有他……

  一双冽如青峰的眸子,穿透重重夜雾,招摇在眼前,隔的虽远,我却能深切的感受,那蜡炬成灰的心死,仿佛他等在门外多时,只为看一眼我的无恙。却见他袍袖一挥,清影随风,有股来去匆匆的诀别,我仍是忍不住出口:“十四爷!”离去的脚步蓦然停滞,淡淡转身,似是侧耳倾听,却觉薄雾如烟,遮了他的眉眼,唯有一叹。恍惚中看到他绽起一个潇洒懒散的微笑,冲我一颔首,离去的似是从容。

  另一个人慢慢从花下踱出,沉眸无波,洞彻一切,望向我的唯有冰融消褪的暖意,“玉寒……你怎在此?”

  他清浅一笑:“你被九阿哥掳去之后,赛老板便急忙派人知会了我,谁知又远远的瞧见你与四阿哥并行一轿。原本怕你出什么意外,如今看来却是再好不过了。”手微微一抬似要拂上我的眉梢,却又怅然背到身后,眼望向胤禵离去的方向,幽幽道:“他一来便满脸阴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声音。原来竟是十四阿哥,只是皇子贵胄也有凡人情爱,此番怕是伤他不轻。”

  傻玉寒,若你不也是黯然神伤的待在屋外,又岂知胤禵的心思?刻意的撇清,又岂不是深情的剖白?只是我的心,早已落在屋内,只怕辜负了屋外的一番落花有意。

  不敢看滑落的襟口里青青紫紫的吻痕,玉寒双拳握了又握,终是忍住了,朝花夕拾,佳人不在。淡然的双眼中呛出一滴清泪,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要她安然无恙,只要能望她一眼,他又有权利计较些什么?她是偶落凡间的精灵,带他一起翱翔天际,只是,享受了飞翔的乐趣,却不曾教他如何降落,纵然结局是粉身碎骨,他只庆幸曾丰富过她的人生。

  苦涩的开口:“医馆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已寻齐人手,择个良辰吉日便可正式营业。只是牡丹……在阻挡九阿哥掳你之时,肋下被踢了一脚,伤得不轻,你若明日有空便去瞧瞧她罢!”

  “什么!牡丹?”不敢想象一向骄矜的她,此刻病怏怏的卧榻,人事不醒。急忙便要回屋换衣,玉寒又阻住我,“此刻夜深人静,想必她也早歇息了,你这一闹,岂不是又将麻烦带到她那儿去?明日再去就是了。我过会儿再去探探,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唉……

  送走了玉寒,心底愈发沉甸起来,不求回应的爱意,即使点破又将如何?刚跨进门槛,便瞧见四爷似笑非笑的盯着我,胤祥却早已大步上前,将我紧紧拥住。命中的孽债啊,为了他俩,伤了再多人,也无所谓。

  四爷轻笑:“我怎么觉得如今的天下颠倒了?春宵一度,竟是女人不知所踪,反显得我和十三弟像那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招人待见!”汲了鞋慢腾腾的下来,勾着我的下颌闪过一丝玩味。

  臀瓣上被轻轻一拧,胤祥高大的身躯极不协调的靠在我的肩窝,哀怨的说:“好容易才见着溶儿,谁知你又去会什么老情人了,撇下我和四哥寂寞冷清……”我跳脚道:“十三这会可真正清醒了,难道你不介意……”

  共用一女???两个高大的身影压了上来,异口同声:“我们不介意!!!而且……还要!!!”

  这一晚,道不尽的旖旎风情,被他们二人摆弄成各种各样的古怪姿势,比我看过的两男一女的春宫图还要咋舌,却正是“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

  不堪“重负”的又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已大亮,枕边少了一人,只剩胤祥直勾勾的盯着我,强劲的胸膛里迸出熟悉的暖意,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如何诉的清心中的牵缠与思慕?

  “溶儿……真的是你……”喟叹的沙哑,印上心口。舌尖的碰触,带着小心翼翼,描绘彼此的渴望,“不准再摘下来!”指上被套上冰凉的指环,调皮一笑,斜眼看他,“若你再惹我生气,那可难说了。”

  香唇被封,印上一世的承诺:“永远没有下一次……”推门进来一人,沉稳的气度,却在拂上我的脸时抑不住的激动,清冷微颤的指尖顺着眉眼滑动,慢入斜飞的云鬓。

  “四郎……十三……”两只火热的手掌,熨贴着心房,星眸微抬,笑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互望一眼,往事尽付笑谈中。

  想起一事,又怕他二人不答应,计较了半天,仍是哀求道:“我有一相好的女伴,为了护我被九阿哥踢伤心肺,我今日必得去瞧瞧。”果然胤祥一口回绝:“你醒来之前,四哥已告诉了我,九哥这人城府极深,八哥又含而不露,你贸然回去岂不羊入虎口?你可知脚上‘捆妖索’的来历?”

  我也颇感奇怪,想了又想,仍猜不出九阿哥胤禟莫明其妙的举动,“他一见我便口称‘蛇妖’,我还憋了一肚子气呢!不就是唱了首‘莫呼洛迦’嘛?哪有人因了一首歌便定了一个人的罪?”

  “莫呼洛迦!!!”四爷面上一沉,胤祥也是眼皮一跳。我又笑道:“我就不信了,难道他从未听过昆曲,豫剧里的‘白蛇传’?连坊间的小曲也有‘西湖问情’啊?”

  四爷摇头,“九弟自小便畏蛇怕蛇,我们皆知他的习惯,府里的堂会也从未点那些曲子,即便是去勾栏院,谁不知他的身份喜怒?惟恐避之不迭,哪还会特特的奏这种曲子?更何况,这莫呼洛迦又非一般的蛇妖,乃是佛语中蟒神之意,正正合了命数!”

  我也想起,曾瞥到赛掌柜脸色大变,愣愣的看着二楼雅间的某一处,想必才发现九阿哥的存在,可惜我那时正在台上舞的风生水起,已是停不下来了。真是倒霉,撞到九阿哥的“处女听”,只是仅凭一听,如何判定我是他的冤孽?也太过草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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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苦心
   



   想了又想,索性撂开此事,这蛇形脚“镣”样式不俗,反正也拿不下来的,戴着便是,权当装饰了,费那些心神想东想西的,白添几根白发。无所谓的笑着,拿指头戳戳胤祥的眉头,撅嘴道:“我人都是你们的了,还有什么犯愁的?九阿哥再怎么计谋百出,也不好大剌剌的上四爷府上抢人吧?”

  背后被四爷环住,有种安逸的感觉,只听他说:“虽这么说,却也不可不妨。以后若要单独出去,需得带着府内家丁亲卫,万不可再偷偷溜出去惹人挂心了。”异常郑重,想是知道我一向不安于室。

  胤祥又问:“今日我装病仍没去宫里,不知八哥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四爷成竹在胸,说:“想必他也得了信,知道溶儿已是我的人,倒没多说什么,倒是三哥恭喜我将出逃的小妾‘逮’了回来,讽曰万民之福。”说罢扫了我一眼,乳尖被轻佻的揪了一下。

  我倒是真替他们忧心,只问道:“难道皇上那儿不曾有责备?”当初我也是怕牵连四爷,才忍痛离去,谁知他们大张旗鼓的好一番搜寻?这天都快被捅破了,能不上达天听?

  四爷淡淡道:“皇上无非是责我‘喜怒无常’,着记档而已,并没别的惩措。”胤祥脸色一变,正待说什么,却被四爷给瞪了回去,张阖了几下,又紧抿住。我看着他俩的“眉飞色舞”,不知这“记档”是多么严重的事?是类似现代的“处分”么?也搞不太清楚,怯怯的看向四爷,他的政治生命,有了一个污点……

  四爷笑着将我拥入怀中,安抚的拍拍背,又在我头顶磨挲了一阵,方才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斥责了也就过去了,倒是你……”唇边溢笑,“若是觉得心中不安,便好好补偿我吧!”胤祥也换了副轻松的面容,凑过来笑道:“还有我!”

  午夜,“玉和楼”牡丹房内。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将目光自皎洁的明月上移回,喟叹一声:“真的放不下么?”眼角望向病榻上缠绵的女子,心中一阵怜惜。

  牡丹勉强撑起身子,也将眼瞥向天上的一轮银盘,惨笑道:“若是能放下,何苦熬到今天?我原知也不配,只是护得她一日便是一日,好歹拼了我这条命吧。” 苍白的脸上唯有坚忍的斗志,一双眸子照亮了夜色。

  赛金花忍住眼角一滴清泪,为她掖了掖被角,“你可知那是什么去处?你又是这种身份,即便去了也是受气的,倒不如再等两年找个老实人嫁了,凭你的脾性,又有什么人能骑到你的头上?总好过一辈子做个小妾受人冷眼。”句句在理,声声动情,不像平日里尖酸刻薄的老鸨,倒像是谆谆爱护的慈母。只是,情字一事,又能讲什么理智?

  牡丹笑了笑,风情中有着看透世事的苍凉,“自从遇到她,我心里方才豁亮一些,这些年吃的苦也就罢了。她若是那天上明月,我便做一颗无名星辰又如何?围着她,看着她,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别人都羡你脱了乐籍,有了靠山,唯我知道那里面侯门似海,比吃人的老虎还要厉害百倍。多少姐妹,临了连尸骨都找不到,聪明如你,又何苦去趟这浑水?唉……”这赛金花是情场老手,牡丹的一番心思早瞧在眼里。且不说平日里总是对水溶暗暗维护,只说挨了九阿哥这一下,也去了半条命。谁又知牡丹竟趁着水溶探望之际求她帮忙脱籍,那水溶自然是个冰心玉壶,重情重意的,二话不说便应允了下来,可她哪知道牡丹这一番曲折心思?再看护在她身后那人,满脸倨傲,唯独望向水溶时柔情种种,牡丹又如何能挣得过他们?只怕一腔心事终究付了流水……

  月下,三个人影的交迭,有特别的旖旎景致,趁着花香水声,掩去火热的呻吟。终了,揉揉酸痛的腰肢,百媚横生的斜了四爷一眼,娇嗔道:“哪有这样折腾人的?昨儿刚对人家那样……今晚还不让我好好歇息?反倒变本加厉的!”

  四爷撤出分身,密密麻麻的吻上我的脖颈,满足的嘟哝一声:“一整天都没见,连处理公务都静不下心来,老是恍神。”

  胤祥将汗湿的乱发捋到我耳后,笑道:“这句话听着倒像是我以前常说的,四哥什么时候借去用了?”

  我笑道:“偏在我面前卖乖,要让你那几个儿女看见了,还不吓掉眼珠子?听霜儿说,这段时间你老扳着脸,吓得小阿哥们一见你就哭,还有,”想起仍在佛堂的钮钴禄氏,又劝道:“再说钮钴禄姐姐也跪了不少时日了,就饶了她吧,也不单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你的好十三弟才是罪魁祸首!”哼了一声,往胤祥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他见我又起了怒意,忙拱在我怀里,像个孩子般的撒娇告饶。

  四爷声音凉了几分:“以为挤走了你,她们便能在这府里作威作福?看在这钮钴禄多年服侍的份上,我才给她留几分面子,谁知她竟敢对你说出这些话来。要我说,这点子惩罚还是轻的,敢对你不敬的人,看我轻饶哪个!”

  冰寒的嘴角隐不住的狰狞之色,他的柔情与怜惜,我感受过,他的冷漠与平淡,我见识过,可他刻意隐藏的残酷,乍一释放出来,却叫我心底一颤。孩子……就因为她不曾孕育,便在这府里看人眼色?那拉氏出身高贵,即便小阿哥早夭,嫡福晋之位仍不可撼动。李氏有三阿哥弘时,年氏也有小格格承望,唯有钮钴禄氏入府十年仍未诞下一子半女,平日里总被年李二人暗地嘲笑,低看一眼。

  拂上平缓的小腹,说不忧虑是骗人的。若是我也像她一样,在这府里岂不处处受制?四爷的唇吻上我微蹙的眉梢,如蜻蜓点水,终成为唇与唇的缠绵。“溶儿不用担心,我已为你办妥抬籍文书,从今后你便是那拉氏的亲妹妹,你若好好的,她一家老小自然无恙,你若缺了一根汗毛,我便让相关人等陪葬!这一荣俱荣的道理,她懂的。”胤祥也在一旁点头,“若是这般,我也放心了。毕竟是四哥,想的周到。”

  “那何时接牡丹入府陪我?胤祥已是应承下来,四郎可不能反悔!”将胤祥推到身前,郑重的对他点点头。

  四爷一刮我的鼻尖,“你啊,只有求我的时候,才肯唤我‘四郎’!罢了,为了这声‘四郎’,少不得遵夫人之意……不过要再等几日,待我仔细调查之后便接她入府,如何?”

  胤祥也放马后炮,“不错,这牡丹的眼神怪怪的,看的我心里一阵发毛。”且看他二人一唱一和,我也知道四爷决定的事不容置疑,等几日便等几日吧,省得他俩总在我耳边唠叨。

  又一阵折腾,天已擦亮,硬撑着起来为他二人净脸、漱口、穿戴朝服,忙不迭的送出门去,四爷又想起什么,倒回头来说:“今儿太子招众兄弟们去别院赏歌饮酒,若中午回来迟了,你自己先吃便是。还有,我早就吩咐下去,你不用去给她请安行礼,一切虚礼全免。”

  我知道他说的是大福晋,这两日的颠鸾倒凤,想必瞒不过府里众人,此时若去给大福晋请安,必然碰到其他侧福晋及几个妾侍,这几个老婆们,又嫉又妒之下,还不定说出什么来,我此刻是连敷衍她们的半分心思也没有的。连忙掂起脚,在四爷唇边印下一吻,笑说:“四爷费心了。”刚待转身,又被他拉住,裹到怀里便是一番天昏地暗。好容易气喘吁吁的挣开,却瞧见胤祥早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只得依葫芦画瓢,又缠绵半晌。

  终送走这两个缠人精,一头倒回床上。霜儿早烧了热水,为我细心擦拭了一遍,又轻轻的在腰际一番揉捏按摩。她见我舒服的叹了一声,笑道:“这下倒是两厢圆满,只是苦了小姐。”

  我也不理她的调笑,且问道:“东厢房收拾出来没有?地方虽小些,离我却近,我也好时时照拂她。”

  霜儿讶道:“姑娘不知道?昨晚四爷已吩咐了秦总管,说是收拾出‘簪梅院’给您住呢。”

  我倒是一奇,“这‘凝香院’住的好好的,为何又搬了?”

  “我听伺候大福晋的萝儿说,这‘凝香院’夏天凉爽清幽,‘簪梅院’冬天雪景宜人,四爷最爱独居在这两处,从不叫人侍寝的。姑娘一入府,四爷便将这‘凝香院’让与您住,这会儿又叫人收拾出‘簪梅院’来,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心里暖洋洋的,四爷……嘻……

  “哎呀!”突然想起,和牡丹约好一早去看她的,一向是健康宝宝的她,老是卧床恐怕都快闷死了吧?四爷又不肯立刻接她进府,我少不得多去陪伴。不单是为她维护之意,只因她予我的友情,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不需小心提防,不需谨言慎语,喜谑笑骂,随心所欲,这也许就是“知己”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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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花香



   
   将秦顺儿招来,先说了一事:“将钮钴禄姐姐从佛堂里迎出来吧,找个好大夫替她瞧瞧,镇日里跪在蒲团上,关节怕是也有损伤。”

  秦顺儿仍是那副平板恭敬的样子:“这……爷并没有吩咐下来,小的不敢作主。”他一向忠心耿耿,可钮钴禄氏已跪了十多日,上次粗略一见,便发现她脸色苍白,似又瘦了几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不得不端起几分架子,强作严肃:“今日趁爷不在,你先将她挪出来,等四爷回来,我自有办法。”他方才勉强应下,我又说要出府的事,他倒痛快答应了,说四爷早已吩咐下,车马均已预备好,只是需得带上侍卫。

  来到门口,七八个侍卫,两个小厮,浩浩荡荡一行,我不由得侧了侧眉,即便是四爷下了严令,也不用这么多人保护吧?赛掌柜早派人迎在门口,带我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已不是牡丹原先的住所。她有病在身,十三阿哥又允诺过替她脱籍,自然不用再做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人马霍霍,侍卫们训练有素的驻扎在院前院后,连门口也守了两个,我无奈的摇摇头,迎向牡丹促狭的笑意,没好气的说道:“大小姐您今儿可大安了?有力气笑话我,还不如好好躺着歇息,当心又扯着肋下。”

  与她说笑了一阵,又让霜儿在一旁见了礼,瞧着她今日气色还好,脸色虽苍白,却不像昨日那般虚弱,看来玉寒的汤药还是管用的。忽听得前厅一阵喧哗,并有兵士怒喝之声,牡丹眼里带了惊疑,蛾眉倒蹙,便要挣扎着起来,我忙将她摁下,温声劝道:“再有什么事,也是与你无关的。都病成这样,还瞎操心,你且躺躺,我去瞧瞧还不成?小心刚吃进的药又吐出来。”

  让下人将赛金花找来,避开牡丹,悄悄的问道:“可是有什么麻烦?看这一阵闹腾。”冷不防她一跪,抱着我的衣角便哭了起来,哽咽道:“这事唯有求姑娘帮忙,否则我这‘玉和楼’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今日便一起葬送了。”我也骇了一跳,忙拽她起来,仔细问道:“可是有人来找麻烦?”

  “太子府里来了人,说是‘卡门艳曲’冠绝京城,此刻非要牡丹去献舞。如今她伤成这样,可怎么……”

  我急了,“你难道没告诉他们,牡丹已经脱了乐籍么?”

  “可脱籍文书此刻并未办下,来人见我拿不出脱籍文书,便撂下狠话,若不去献舞,立刻就要封了这‘玉和楼’!”

  登时呆住,心里一阵懊悔,当初这曲子只教了牡丹,算是自己的一点私心,希望她在歌妓辈出的“玉和楼”藏几手“绝活”,谁料到,曾经的招牌曲目竟成为如今的催命符咒。

  “水溶姑娘!水溶姑娘!求求你了!”赛金花盈满惊惧,覆了脂粉的脸上被泪水冲洗出一道道的沟渠,自眼角蜿蜒而下,倒像是扮戏的小丑,可我实在笑不出来。她仍旧是跪地死死恳求,“姑娘!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说着,“咚咚”的捣了起来,每次起身时都能看到额头渐渐红肿,有血印漫上来。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可她求我的事,实难应允。不由得苦笑,“赛掌柜,我担待你,可谁人来担待我呢?”

  此处是太子的一处别院,并不在内城,方便他寻欢作乐,做那些淫乱之事。此刻,大厅里薰香隐隐,笙竹丝丝。胤礽身边陪了两个艳妓,只着粉绣兜兜,下身是杏黄的纱裤,玉腿从薄纱中若隐若现。他一揽怀中尤物,香了一口杏腮,调笑说,“玉娘这身子越发的诱人了。”玉娘娇笑连连,以口渡酒,胤礽悉数吞了,再拧了一下丰臀,含笑望向全场。

  左侧一席是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并几个朝中心腹,胤禛一副打坐模样,就差没拈着佛珠,与旁边的胤祥自斟自饮,正眼不瞧陪侍的歌妓。胤礽心底一声冷笑,老四和老十三装什么圣人!早知道他二人为府中一名侍妾,先是隔了心思,又搅得京城一番大乱,这几日又演“一女二夫”的戏码,打量能瞒住谁?   

  右边一席是八阿哥等人,硬招了他们来陪,就不怕那些御史们乱嚼舌根。这老八不是得百官之心么,主子趟浑水,看一起子奴才们能翻出什么波浪。胤礽阴阴一笑,开口向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说道:“八弟九弟平时也少来我这吃酒,今日咱们哥几个可要好好一乐!”

   胤禩举杯一礼,慢言温声:“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胤禩平时不敢打扰,今日且以薄酒一杯,恭祝太子殿下福寿安康。”旁边胤禟狭长细眸,闪过一丝利光,也举杯陪了。胤礽扯了扯嘴角,“八弟、九弟客气!”这十阿哥胤鋨倒是投胤礽的脾气,只见他早揽了一个美妾坐于腿上,扯下女子身上肚兜,狠狠捻弄,胤禵挑眉,“十哥,悠着些,听说你最近一晚连招几位福晋侍寝,可别坏了身子。”说完邪邪一笑,又搂过胤鋨身上女子,香了一个,却听得那女子几声痛吟,唇上见了血珠。胤禩瞥了胤禵一眼,知他刻意的放纵所为何人,待要劝解,又无从开口。

  胤禟笑了笑,眯眼说道:“十四弟也真是的,心里有火也别拿美人出气啊,你十哥可会心疼的。”胤禵并未抬眼,只拿了个小盖杯在手里把玩,口中冷笑:“我自然比不得九哥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听说您府里这两日又抬出去两个舞姬,不得不让人扼叹一声红颜薄命啊。”

  胤鋨见二人一来一往,言语间已带了火气,忙打笑道:“我府里正有两个模样齐整的,送给九哥玩吧。”胤禵嘴角一勾,笑的甚是轻佻:“十哥倒大方,我府里也缺两个暖床的,不如也送我两个吧?”胤鋨忙说:“十四弟要喜欢,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眉眼间都几分像溶儿,保准你满意!”

  鸦雀无声。胤鋨仍不自知,依旧大放厥词:“想起她那身子,啧啧……”狠狠的吞下一口吐沫,也没个想出个合适的词来,又接口说道:“没想倒成全了老四和老十三,不过咱们满人向来不在乎这些,弟娶兄嫂,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罢,无限回味的匝巴一下嘴,摸着下颌嘿嘿的笑了。胤禩一声轻喝:“十弟!这里不是我的八贝勒府,由的你信口开河!”训斥的义正辞严,心中却因为胤鋨的最后一句话而涌上异样的感觉。

  对面的胤祥挑了挑眉,大咧咧的站起,遥遥举杯,笑道:“前几日多亏了众位兄弟,溶儿才得以平安归来,胤祥谨以此杯多谢诸位!”胤禛也慢慢站起,定定的望向胤禩,平静无波的说:“为兄也多谢八弟的成全!” 胤禩面上虚浮一笑,苍白的手指捏着酒杯,慢慢的抿干。胤禟似是没有听见,搂过一旁的歌妓又亲又咬,只有几根青筋不协调的迸在额头。胤禵怀里夹着一瓮酒,口里嚷道:“一杯怎么够?今儿是不醉不归,十三哥可不要推辞!”踉踉跄跄的蛇步过去,先饮了一大海,直叫“痛快!”

  此刻的我,自然不知道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先避开侍卫,再乔装出府,太子府的下人早已等的不耐烦,直奔别院。被引着到了一间内室,我连忙撵了下人,闭了屋门窗几,细细挑拣,皆是暴露至极的舞衣。勉强换了一套,心里蹦蹦的跳的厉害,连忙倚在榻上,强凝心神。空气中淫糜一股甜香,似麝似兰,搅起一股股热流,直烧得心越发跳出来一般,只把一条纱帕攥的死死。不知挨了多少时辰,终于有人唤我出去。戴上猫眼面具,遮了眉眼,不敢看任何人的眼光,疾步前冲。

  这时,胤礽听得下人禀告,舞姬牡丹已在殿外等候,胤礽忙让人撤了眼前歌舞,目不转晴。这牡丹他见过几次,真真一个国色天香,娇艳可人,早有心狎猎,总不得机会,这次他早早设了局,就等花王投网。听得鼓声渐起,竟是从未听过的调调,又见殿外抬进一面红漆大鼓,十人合抱,鼓上俏立一个红纱娇躯,饶是胤礽见多识广,仍是狠狠倒吸一口。

  众人只见她琼鼻玉脂,烈焰红唇,眸上覆着猫眼面具,平添一缕妖异,似嗔似喜,更觉波光潋滟。两乳之间覆着透明红纱,拿金线描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仍遮掩不住两点蔻丹,盈盈欲滴,腰间斜系一袭红缕,拧胯扭臀之间,勾人心魄。

  胤礽已经呆了,只觉浑身火起,喉头干涩,仰望红缕之内,小小纱裤早被私处的蜜水浸透,胤礽大喜,这清木香、麝香、乳香、金丝香、藿香、莲香、淫羊藿等几十味药材制就的“蒂花香”,乃是今儿才得的奇物,说是只燃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便能男欢女悦,最快女情,可他仍不放心,暗暗嘱咐下人同时燃了三块核桃大的香饼,果然不负一颗万金的天价。

  胤禛原是厌恶这满场淫糜,只眼观鼻,鼻关心,其余事情并不在意,可无意一瞥那熟悉的红影,脑海中顿时响一个炸雷,转望正在拼酒的胤祥和胤禵,果然他俩也是一脸惊疑,浑身发颤,胤鋨早推了怀中姬妾,嘴里“心肝儿,宝贝儿”的叫嚷起来,胤禩本垂眸掩下痛楚,冷不防被胤禟狠狠一推,惊愕的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场内。

  而我呢,进殿时早已看见众人,也看见了陪在每人身旁的艳姬美婢及那乳浪一片。心中气极,这些男人,明里对我讨好小心,私下里也是这般浪荡,还义正严词的教训我摇摆不定!打量我不知道呢,谁府里不是三四房福晋?怒极反笑,越发舞的风生水起,艳帜大张。丝丝媚香渗出毛孔,香汗淋漓中更觉下腹如火,自腿间烧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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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乐融融
  



   四阿哥没有答话,却将胤祥招了出去,哥俩在门口站定,胤祥问道:“四哥难道被那老头子吓着了?什么长生不老,我才不信!只是这不孕之事,若溶儿醒了,怕她受不了……”

  胤禛沉声道:“十三弟,四哥也不瞒你,我本想等溶儿有了子嗣,便想法立为世子,不管是你还是我的骨肉,即便我百年之后,溶儿的地位也毋须担忧,可如今依着太医的话,溶儿只怕在子嗣方面……所以我此刻郑重的将她托付给你,日后若我还在,咱们三人便不可分割,若我不在了……你务必要护她周全!”

  胤祥急了,“四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我,溶儿,咱们仨人同命运,共呼吸!你这话若被溶儿听到,她真敢啐你一口吐沫!”

  胤禛也笑了,“我只是看现在形势不明,白嘱咐一句,瞧把你急的!我怎会舍得下你们?我们三人永不分离!”

  胤祥这才放下心来,也有了调笑的心思,“若那长生不老是真的,咱俩可得提前想好招,省得溶儿又被人抢走!”

  胤禛也笑道:“放心好了,我们自然是守护她一辈子的。”二人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胤禛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各处寻访道士,做他以前从未想过的——炼丹。

  回到屋里,在胤禛的示意之下,九颗药丸被依次喂下。众人等了片刻,异变陡起,一层白霜覆盖了水溶的身子,似麝似兰的芳香若有似无的飘散在屋中。彼此疑惑的望了望,最终把视线集中在周文正身上。

  他号了号脉,也是惊疑异常,道:“金丝之热正在消退,可这一身白霜却不知从何而来,不过有益无害,诸位安心等待便是。”

  谁料,这一等就是八日。这八日里几位阿哥除了上朝,就是到这“凝香院”来报道,更有甚者——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鋨着人捧了厚厚一叠文书来,借着胤禛的书房便堂而皇之的处理起公务来。

  平日冷清的书房,热闹的像个菜市场,胤鋨一会要喝茶,忙让人泡了“绝顶雾峰”,一会嚷着饿了,非要吃“东来顺”的烤鸭,一会又嫌腰疼,唤来貌美的丫头给他捏背捶肩。

  胤禟的大福晋托人来问今儿是不是又在四阿哥府用膳,接着底下的商号又送来厚厚一叠帐本,几个账房摆开“一字长蛇阵”,噼哩啪啦的打起算盘来,又为着一笔帐不合数目争执起来。

  胤禩这会儿又管着刑部的事,每天都有几个刑部的官员被提溜来问话,书斋的院里毕恭毕敬的站了一排。

  胤祥前几日还惊愕的望着这一切,胤禵早已见惯了的,只全心全意的照顾水溶,胤禛哭笑不得的任凭这一帮“老爷们”作威作福,生生把那清静的“无逸斋”(这还是水溶题的字)当作八阿哥府的“溶月阁”(八爷第一次见了水溶之后新换的匾额)。

  胤祥私下对四哥说:“倒像是回到幼时,咱们兄弟几个整日厮混在上书房,打打笑笑,好不热闹!”胤禛点点头,也沉浸在旧日的欢笑中,不知何时,弟兄们之间隔了几层山,说话谈笑极有分寸,更遑论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第九日,小雪。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我成了蝴蝶,结了厚厚一层蛹,怎么也挣脱不开。如今,我化蛹为蝶,获得新生。长长的呼了口气,再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雪的滋味。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本以为会看到众人围着我,长长短短,低嚎的低嚎,痛哭的痛哭,伤心的伤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吧?

  踱步到窗边,看着远处白蒙蒙的房顶,薄薄的一层。忽然有种仰天长啸的欲望,长大了嘴,刚想呐喊,又恐惊吓了正在院中扫雪的丫头们。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我预备了一个超级甜美的笑容。

  玉身长立,绛色身影的闪进,径直往床边走去。不是吧……迎着正面进来,都没看见我?只见他端着药,坐在桌边,盯着垂下的帐幔,喃喃自语:“溶儿,不准再睡懒觉喽!都已经睡了九天了,再不起可要变成小肥猪了!你瞧,你把我们都吓的心惊胆颤的,大家也都不追究了,你还装睡?今日下雪,十四弟猎了两头鹿来,说是鹿血大补,要给你灌一点,被我轰出去了。还有,厨房里炖了鹿肉,四哥说要在你这屋里大吃大嚼一番,让你也感受一下鹿肉的香气,所以啊,你再不起来,我们可把鹿肉吃光了哦!”那份耐心,像在哄孩子,让我有点牙酸,也有点眼酸。

  看他呆呆的坐在桌边,光影下的寂寥与担忧,绞痛我的心。眨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带了平常的娇嗔:“臭胤祥!你们就只会欺负我!明知道我爱吃,还偏要在我面前馋我!”

  他一愣,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陡然迸射的光彩,照亮了阴霾的天空。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狼嚎一般的吼声,我识得出那里面,不可抑制的狂喜。

  晚上,“簪梅院”。

  丝竹声声,笑语盈天。我坐在主位上,左右是四爷和十三,对面八爷的脸上一直盈着笑意,我从不知他这么爱笑,暖如阳春三月。侧头望向四爷,含笑的眸子望着我,大手紧紧环住我的腰身。埋进他的怀里,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汲取这一份劫后余生的快乐。

  周老太医,就是玉寒与我说过的,那个古怪的师傅,为清醒之后的我诊了脉,连声恭喜,竟说我从此百毒不侵,哪怕有了一点点小毛病,身体也会自我调和,听着神仙神道的,我不禁喜滋滋的大喊:“我要青春无敌!我要长生不老!我要……”

  口被胤祥捂住,无奈的看着周围被惊吓的众人,对我说:“大小姐,注意你的淑女形象!”

  周老太医拭拭冷汗,含笑道:“老朽不知长生不老是何年,不过,容颜永驻倒是不成问题,这雪莲本就是活血养颜的圣物,原本直接服用会对身体有害,与那金丝一中和,反倒大有裨益。小姐此次经历的蹊跷,可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心中那个得意啊,要是告诉他们我是穿越来的,估计能吓他们一个跟斗。

  二十年后,我后悔有此想法,那时,“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我常哼的歌。原来,看着身边的人慢慢长大,渐渐变老,而自己原地踏步的感觉,是那么无奈……  
 
  还为了下午周太医的话得意着呢,隔壁的隔壁——胤禵看不下去了,瞥了一眼我和四阿哥亲密相拥的缠绵,反客为主对周太医道:“多亏您救了溶儿一命,我先干为敬!”八爷和九爷也端起了杯子,眼光似是无意的扫过我和四爷。

  叹了叹气,实在无法忽视排山倒海的醋意,我认命的举杯,笑靥如花:“小女子仅以水酒一杯,答谢周老爷子……及各位阿哥们救命之恩。”

  九阿哥胤禟却道:“休想一概而论,我这杯答谢酒等你亲自来敬。”就知道,得有个先来挑刺的,奈何周老太医当众宣布过,我自此健康宝宝一个,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也没什么身体虚弱,过会儿还不知道他怎么刁难我呢!

  周老太医人精一个,看出些眉目来,忙称不敢,又说:“小姐是我的东家,又是我的病患,为东家分忧,为病患解痛,本就是分内之事,怎敢居功?只是几位阿哥心悬小姐之病,每日里劳顿奔波,又送来各种珍稀药材,才是居功至伟啊!”

  都知道我的生还乃是雪莲之效,可周老爷子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不知道?不过有些纳闷,周老爷子怎么知道我是幕后东家?原本嘱咐玉寒别对任何人提起的啊。其余几个阿哥均惊愕的望着我们,唯有四爷但笑不语。我优雅的一扬下巴,笑眯眯说:“你们才知道啊!这‘清仁堂’就是我开的,以后你们若有个小病小灾的,算你们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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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源
   



   周太医匆匆饮了几杯,便寻了个由头告辞,起身对玉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走。玉寒为难的望了望我,我撅起小嘴,将脸转向一边,暗地里却竖起耳朵来。玉寒便道:“溶儿病体初愈,更何况牡丹姑娘身子还弱,我在这儿也方便照料。”

  周文正叹了口气,待要说什么,看了看四爷微蹙的眉头,又咽了回去,拱手告辞。我与牡丹相视一笑,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哪有玉寒说的那么娇弱,估计病已好了八九成。我得意的对玉寒眨眨眼,玉寒无奈的摇摇头,望着我宠溺一笑。

  这几日因我病着,也顾不得那些虚礼,周太医及玉寒皆歇在“凝香院”的厢房里,饮食汤药,也方便诊治。这会儿我既醒了,四爷便将我挪到那“簪梅苑”,又在我苦求之下,指了西侧的几间屋子作牡丹的住处,又腾出一间空屋作玉寒的临时居所,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我掕了包袱直接入住。这“簪梅苑”皆铺了地龙,暖洋洋的,又因着小雪,敞了窗子欣赏月下雪景,门口立了几个小戏子,正唱着“春江月夜”。

  也真怪,我醒来之后竟不惧冷了,或许是应了“以毒攻毒”,既吃了天下至寒的雪莲,这寻常的小小冷意便不在话下。手心全是热汗,我索性敞了敞衣领,露出雪白的脖颈,望向一桌子的熟人,大喊道:“谁来跟我划拳!”

  “我来!”十阿哥胤鋨进了屋来,先指挥小厮将烤的半熟的鹿肉放下,方才笑道:“这十来日可把我憋死了!九哥让我吃斋念佛,八哥让我静心寡欲,搞得像要参拜什么菩萨!我好容易才吃着一口烤鸭,偏又被十四弟没收了,说我心不诚! 你要是再没醒啊,我非得被他们几人唠叨死不可!”说得几人面上微红,九阿哥轻斥:“你不是早嚷嚷着要喝酒么?还杵在那儿?”胤鋨朝我驽驽嘴,指向九阿哥。

  我看了一眼四爷,他含笑点点头,刚要站起身来,又被胤祥拉住,我拍拍他,安抚道:“不过给几位爷敬杯酒,还能吃了我?倒是你,今儿说不给我吃鹿肉,让我眼馋,现罚你给我烤串肉来,若是不香的话……”低声附在他耳边道:“若是不香的话,就不准进房门!”也不管他耷拉下来的嘴脸,莲步轻移,先走向八阿哥。

  斟满杯中酒,递到八爷面前,不必多说什么,我知道他看得出我的诚恳与感激,他却不接,黑亮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似要透视进我内心深处,令我的心跳一时脱离了控制。我就知道,这几个阿哥绝不是好相与的。就听见他说:“上次的赌注,你没忘吧?似乎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我歪头想了想,这要追溯到好多天前,那个马车里的赌注,一切麻烦的根源。老天,他还不死心。我点点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青丝一缕。”

  “认赌服输。”唤丫头拿来剪子,铰下一缕秀发。我知他的意思,若是这样能稍解他相思之苦,何必故作清高呢?说实在的,我心底对他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是一种怜惜吧。堂堂的八皇子胤禩,他眼底的那份脆弱与落寞,让我想要怜惜。我的爱,已有两个身影牢牢占据,那么就让这份怜,让他得到些许的安慰吧。

  胤禩接过秀发,仿佛捧着无价的珍宝,指尖有轻微的抽动。他不知道,假如得偿心愿,有了那传国玉玺,是否也会这般小心翼翼?虽是一缕青丝,却寄托了他天罗地网般的“情丝”。

  再转向九阿哥胤禟。阴阳不定的性子让我捉摸不定,仿似吐着蛇信的眼镜王蛇,被这样的人缠上,或许是一生的麻烦吧。可是,他又给了我珍贵无比的“捆妖索”,若不是那千年寒铁的功效,哪轮得到我慢悠悠的跳了一支舞,又拖到周太医来给我医病?若是可以,我不希望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纠缠,可那句俗话是怎么说来着?“涌泉之恩,当滴水相报”。搔搔头,大义凛然的问道:“你想怎么办?”

  他侧首在我耳边,温热的吐息烧着我的颊畔,无比暧昧的说:“你心里明白。”
  ……
  微踮脚尖,双唇轻轻扫过他的嘴唇,便忙躲到胤鋨身后,透过他的脑袋,偷看胤禟气急败坏的大喘气。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满意,还要得寸进尺的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人心不足蛇吞象。拿一个吻换救命之恩,仔细算算,我还是不吃亏的。可是,背后紧紧两道视线,不必猜也知道是哪两个冤家的,过会有人要倒霉了……为自己哀悼。

  胤鋨倒没那么难缠,主动饮了酒,又反手敬我一杯。我也痛快干了,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暖到五脏六腑,连带着眼眶也热热的。十阿哥不似其他几人,见我时总露出像狼一般志在必得的表情,如兄似友般守护着我,那眼底的担忧与关切,与大咧咧的表象并不符合。饮了酒,十爷提出要求,“狠狠扭住我的耳朵。”

  我一呆,有这样自残的么?他见我怔住了,执起我的手往他耳朵上一放,点点头:“你没听错,就是要你狠狠的,扭住我的耳朵。”

  莫名其妙的,他耸耸肩,漾起古怪的笑容。甜甜的笑着,手下却不留情,两手扯着他的耳朵,往后狠狠一拧。“嘶……”十爷深深抽了声冷气,又似痛苦又似满足的说了声:“痛快!”

  还未撤身,一个坚实温暖的臂膀从背后紧紧环住我,头顶是他灼热的呼吸,远山一样的呼唤,在我心底回荡:“溶儿……”

  静静的任他抱住,不曾想过挣脱。何时,在心底的一个小小角落里,他的身影逐渐清晰,虽不会牵动我所有的心神,可午夜梦回间的那一丝愧疚,又岂知不是因他而起?梨花树下憔悴的容长身影,即使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恨,可依旧在我昏迷时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不想挣扎,如果,这是我能给他的唯一安慰,那么就让这段时间凝固的久一些吧。

  我是一个懒得动脑的人,这个“懒”,专对那些混乱的情债,稍微一深想便头疼心疼浑身疼。因此,我宁愿拿一天时间来琢磨研究菜谱,或者学点不擅长的女红,或者索性睡一大觉,都好过劳心费神做爱情的加减乘除。可是无论我千般暗示,万分逃避,仍不可避免的在心底烙下两个轻轻浅浅的身影,一个温柔如月,一个刚劲如松。

  再接着,与牡丹对饮了一杯,这位极投我脾气的闺阁密友,如今也“放”到我身边,不能不感激四爷的一片维护关爱之心。阿哥府里有几个歌伎并不稀奇,可牡丹也是艳绝京城的花魁,四爷这番举动,不知又给那些嚼舌的人多少谈资。我虽也是“青楼”出身,可一则进府时悄无声息,二则济南府离京城又远,知道我身份的人,也没有几个。爱情,友情,已是圆满,那劳什子亲情,无论在这个时空,还是在曾经的世界,再不能体会。人生若此,虽不会十全十美,于我,足够了。再转到玉寒身边,难得的“蓝颜”知己,眼波流动,盈去一份感激。那份默契,不需要再多的言语。

  转了一圈,终坐回原处。刚坐定,四爷的手就搂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要怎么答谢我和十三弟?”

  最难缠的人出马,自然让我惴惴不安,我瞥了一眼十三,他果然也停了手中的动作,抛过来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我知道,我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出轨”,可我一向不喜欢欠人家的情意,面对纠缠一生的情债,能还一点算一点吧。我瞧着四爷也不象勃然大怒的样子,便娇软的笑道:“自然是四爷要怎样,便怎样了。”声音不大不小,恰被一桌人听得清清楚楚,引出无限遐思,连四爷严肃的嘴角也微微掀了起来。

  这四爷,非得让我在众人面前宣告他的所有权,真是小孩子脾气。娇嗔的横了四爷一眼,接过十三烤的香热腾腾的鹿肉,撕了一小块,又递到胤祥嘴边,他大口一张,连同我的手指一同含了进去,慢慢咀嚼着,手指在他牙齿间辗转,又时不时的被他轻轻嗤咬,弄得指尖酥酥麻麻,惹得我一阵轻笑。他还不放过,索性又顺着指缝一根一根吮吸起来,舌头吞吞吐吐,好好的气氛登时有些淫靡。

  讪讪的收回葱指,脸上有点发烧,偷眼扫向众人,几个面无表情的,几个气急败坏的,只是面无表情的青筋毕露,气急败坏的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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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计暗埋



      
   八爷他们刚得了点好处,四爷胤祥便登时扳回一城,只是苦了我,夹在中间的棋子,成了他们角力的“祭品”。这几个阿哥,在我眼里就是一群闹来打去的孩子,几番争夺,都脱不了意气的行径,反正我现在是“老大”,只要小心翼翼的维持平衡便是。

  吃了几口鹿肉,又一番觥筹交错,主人吃得欢畅。四爷也不放我去和十爷划拳,只管和胤祥左一杯右一杯的敬我,可每次又只让我抿一小口,他俩反倒一干而尽,瞧着四爷的脸色渐渐舒坦,薄薄的醺醉染上胤祥的面颊,只是不能忽视斜对的十爷,杀鸡抹脖般的向我使着眼色。我刚想起身,十三暖暖的手便缠了上来,墨黑晶亮的眸子,笑嗔嗔的望着我。四郎这招不错,釜底抽薪,十爷也只能干着急。

  总之这顿饭,上半场是“八爷党”吃得满嘴流油,下半场是“四爷党”吃得心安理得,一正一反,打了个平手。吃罢又闲聊了一阵,四爷便着人上了酽酽的茶,原是送客的意思,可添了几次水后,十爷终究忍不住,咧开大嘴笑道:“今儿倒奇怪,总觉得肚里空落落的,四哥再赏我些点心吃罢。”正巧我一口茶没咽下,听了他扭扭捏捏的说辞,登时喷将出来,咳个不停。

  于是,几人又扰攘了一阵,听得二更鼓过,方才恋恋不舍的告辞。送到府门外,八爷转头说道:“我今儿带的点心你可吃了?要不要我把那厨子送来?”听得我一阵心痒,冰蓉千层酥,雪娥秋梨膏,果然不是凡品。可我也知道八爷此举必有深意,于是谨慎的瞥了一眼四爷,心中暗自嘀咕:“不要拒绝啊~~不要拒绝啊~~”

  许是上天听到我的祈祷,四爷竟应允了。殷勤的送八爷上轿,巴巴的勾着轿帘问道:“何时送来?”八爷隐在暗影之中,沉默着,我又挑了挑帘,让月色渗进,方才瞧见他唇角上勾,一双月眸若秋之清波,修指探出来,压上我的指尖,细细勾绘。

  我心里一惊,还来不及抽回,就被他紧紧捏住,仿佛拉锯一般,牵扯不清。四爷就站在我身后,怎会瞧不清轿内的情景,冷哼一声,撩起另一边的轿帘,笑道:“八弟费心,这个馋丫头,怕是等不及明天了。” 胤禩指尖一松,回笑道:“我一回府便着人送来,总不能叫溶儿等着不是?只不过得劳烦四哥看着些,若夜里积了食,反而不好。”四爷很自然的牵回我的手,“那是自然。”

  几位阿哥身影渐远,玉寒也辞去了,一行人回转“簪梅苑”。闹了这一晚,我也乏了,霜儿过来说热水已备好,便扶着我往后院去,临走我瞥了瞥胤祥,他嬉皮笑脸的说:“我自然是歇在四哥这儿的。”白了他一眼,这急色鬼。

  胤祥回到大厅,只见胤禛居中坐着,那“玉和楼”的牡丹坐在下首,两人均愣愣的望向屋外,不知在出什么神。他拣了一处坐下,抻抻腰,笑道:“忙碌了这些日子,可算守得云开月明了。”端起杯盏,撇了撇茶沫,借着喝茶的当口,飞快的瞥了一眼牡丹。

  汝窑杯在胤禛手中转来转去,牡丹只觉得自己的性命就在四阿哥的手心里打转,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胆颤心惊的抬眼,紧抿菱唇,惟恐一开口,心底的秘密便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胤禛略收了收威势,不紧不慢的吩咐道:“钱氏,她的起居生活,以后便交由你。随她高兴了,我也不管你进府的缘由。”尾音加重,特特的突出缘由二字。

  “钱”正是牡丹的本姓,自投身那肮脏之地,历往的一切均已摒弃,乍听到这久违的字眼,竟有半天回不过神来,垂下眼,低头称是。胤祥笑嘻嘻的说:“也不瞒你,以后这‘簪梅苑’我也会常来,你识相点便是。这府中诸般人事,你也不用管,没人敢来这院里撒野。我们不在,你只管伺候她舒心,往后自然抬举你。”

  遣走了钱氏,胤祥与胤禛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我总觉得她怪异的很,不围着爷们打转,却总在溶儿身上下功夫。”胤禛冷冷道:“她留这儿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不过,若她不作危害溶儿之事,我也能容得下。毕竟溶儿在这府里太惹眼,有她帮衬着,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

  胤祥也知道府里人事纷杂,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保不齐有个仨瓜俩枣的怀着异样心思,今儿有了这牡丹,或许能挡去部分风头吧?胤祥又想到八阿哥临去之时的那个举动,不禁有些恼怒,气哼哼的说:“八哥也真不死心,这府里他明里暗里的送进多少人来,只不摊开罢了。这会子倒不避人,得,又大大方方的送进一个。”胤禛道:“倒也没什么,既摆在明面上,还能翻出天来?”

  郊外,闪耀灯光。几骑快马飞奔而至,管家亲自开了门,迎着打头的那人,谄笑道:“凌爷今儿来得倒晚,主子已到了好一会子,眼下正乐着呢,还三番两次的打发人问您到了没有?”

  凌普将马缰交给下人,问道:“主子这会在哪个院?”

  “落竹阁。”

  凌普熟门熟路的踏进一个小院,花圃里奇香异草,飞檐楼阁,处处精致。推开门,亮如白昼的光影宣泄出来,两个赤裸的身影滚在层峦叠帐之中,压抑不住的呻吟溢出层层红纱。凌普轻轻咳了几声,马伏在上的那个人影反而加快了频率,操弄得身下之人止不住的啼叫,伴随着一阵阵低吼,胤礽懒洋洋的起身,赤裸着身躯坐回床榻,又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跪在胤礽胯间,舔净腿根的浊液。凌普已是见惯的,也不以为意,笑道:“这落竹伺候的可满意?”

  胤礽招招手,那红幔之中的脔童妖妖娆娆的起身,拧着纤腰投到胤礽怀中,胤礽大笑道:“不错不错!身子又嫩又紧,还是你知道我的口味。我让你办的事怎样了?”

  凌普回道:“那“凝香院”守卫的严密,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唯有几个阿哥的贴身小厮可以出入,不过也只得候在外院听命。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连着十来日歇在那府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日间也常在,甚少回自己府邸,据说各府福晋几乎吵破天去,也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那水溶得了重病,却是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了的,太医李宏州不是因了这才丢的差使?我派人在他必经之路拦截,谁知他竟吓得吞了药,一命呜呼了。依我看,他必是被警告了什么,才宁愿一死也不敢透露分毫。不过今夜那水溶倒是亲自送几位阿哥出门,瞧着像是大好了。”

  胤礽思忖了半晌,毫不在意的笑说:“我也没瞧见四弟是个什么神情,不过,若是像他说得那么严重,那水溶还有命么?依我看,四弟怕我跟他抢美人,故而说的严重些,无非是想让我断了这念头。你说说,可有什么法子把那水溶弄过来?”

  凌普摇摇头,道:“法子倒多的是,只是这会子巴巴的弄过来,岂不惹人生疑?四阿哥又因了前几天的事儿跟您有了嫌隙,倒不如等这阵风浪过了,寻个由头将他和十三阿哥派出去,美人岂不手到擒来?再藏到稳妥的去处,任他们找破天也找不到。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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