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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好痛苦……呜……

  张着嘴,却无法呼吸到氧气,肺里阵阵的刺痛是即将窒息的警告,缺氧的脑已经失去了思考,混沌的沉重压着我仅存的意识,失去了知觉的手脚冰冷而无力,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抓于雪晗的手……

  这也是于雪晗死之前的感觉吧……

  只是,她比我更痛苦,因为我看到那被囚禁在槐树下的亡灵,扭曲的脸上流满了血泪,为了刨开禁闭着她的槐树,十个手指已经破烂不堪,扎满了木屑的指尖,鲜红色血混着泥土,顺着那翻开的皮肉缓缓得流淌而下,染红了她大半个手臂,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昔日刻下的名字,那爱的证明,此时正慢慢得融化,如同情人的泪,腐蚀着苍老而嶙峋的树干,一点一点得消失……

  渐渐得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得开始消失,任凭着意识一点一点得流走,也许,这就是步向死亡的感觉吧……

  模糊中看到眼前银光流动,隐隐红光闪耀,暖暖的感觉突然从胸口慢慢遍及全身,疼痛也渐渐开始消失,意识虽然还没有完全回复,可是我却清晰得感觉到背后似乎靠在某个人的怀中,感觉着他的胸膛规律而缓慢的起伏,被那双温柔而有力的臂膀环抱,温暖的感觉将心中的恐惧趋散开来。

  是你吗?……忘……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猛得睁开双眼,数条银色的光如同蛇一般,环绕在于雪晗身边迅速得窜动着,散发着华丽而耀眼的银色光芒,如同精灵的舞蹈一般,令人眼花缭乱,而于雪晗却颤抖着倒退了好几步,一双通红的眼睛正惊恐盯着四周,紧缩着身体惟恐碰上那银色的光。

  怎么回事?在我看来如此美丽的银光,在于雪晗的眼中它却像利刃般可怕。那张原本就已破败不堪的脸展露出恐惧的表情依旧让人感到心寒……

  不管了,这是逃跑的好机会!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在这地方可以往哪里跑,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却容不得我多想什么,迅速绕过于雪晗,夺门而出,可我身后的于雪晗却不会这么轻易得放过我。眼见已无法阻止我的脚步,于雪晗猛得转过身,一甩手,一道黑色的劲风向我急冲而来。

  “丫头!!——”

  我转过头,一道黑影迅速从我的面前掠过,黑色的劲风直冲向那人,将他整个人撞向对面的墙,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那人重重得摔在地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洒满了一地……

  “了缘!!”

  顾不得身后的于雪晗,我急急冲上前去将倒地的了缘扶起,他的脸色铁青,额头的冷汗将他栗色的刘海都浸湿了,无力得垂着,嘴角不住得流淌着鲜红的血,整个人软软得摊在我怀里,受到冲击的胸口,衬衫已经裂开,可以看见他胸口那片青色的印记隐隐显出暗红色的脉络,这是他之前受的伤还是这次?……

  “丫头……你……没事吧……”

  只是一个抬眼的姿势,了缘都似乎很吃力,长长的睫毛下,半睁着的黑水晶般的眸子印着我的脸,可是它看起来却那么得模糊,连我自己都几乎认不出自己来了,难道这就是他眼中的影象吗?

  “我……没事……”

  咽下喉咙中苦涩的感觉,我的声音哽咽了,眼睛里翻滚的东西让我的眼前模糊起来,想叫他的名字,却似乎开不了口,任凭泪水划过面颊……

  听到我的声音,了缘似乎放心了一般,艰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原本便已模糊不堪眸子此时更是眯成了缝。

  “别担心……我……没……事……”

  了缘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渐渐得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而他却缓缓得侧过头,靠进我的怀里沉沉睡去,我伸出手扶着他冰冷的脸颊,轻轻得唤着他的名字,他却没有任何得反应。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这并不是因为我害怕那个不断靠近的女鬼,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压榨我的男人,而在这一刻,他却只知道在我怀中昏睡。

  “你这个笨蛋!起来啊!你不是来救我的吗?现在却只顾着自己睡觉,这算什么?起来啊!——”

  好痛,胸口好痛,心好痛……

  我的哭喊,了缘都听不见了,强忍的泪水早已决堤而出,胸口有如撕裂一般的感觉,有什么汇聚在那里,它们在寻找着出口,而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忍受了,胸口的石头,那颗忘送给我的红色石头,此时正迸发着耀眼的光芒,流淌在石头里的银光正不安分得飞窜着,回旋在如水晶般彻亮的红色石头里。

  “啊!——”

  巨大的力量从我的身体里爆发而出,透过红色的石头,耀眼的光束直冲向于雪晗,大惊失色的于雪晗根本来不及躲开,瞬间就被笼罩在其中,随着她的尖叫,我体内的力量缓缓逝去,回过神,光束已经变成了旋风,回旋在于雪晗的四周。

  于雪晗的身体如同被旋风肆虐的纸一般,开始是她的白色裙子,头发,随后是她的手,脚,如同飞扬的纸屑一般,被从身体上一点一点得剥落下来,随着旋风一起旋转着,无论她如何得挣扎,无情的旋风已经将她的身体撕裂,最后仅剩的那张痛苦的脸,也最终随着风一起,飞散着消失在空中。

  等到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旋风和于雪晗都已经消失了,压在我胸口痛楚也感觉不到了,而那颗红色的石头又慢慢回复到原来的那颗温润的暗红色玉石,流淌的银光也看不到了,就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低下头,了缘依旧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得躺在我怀里,如果被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不知道又会说我什么。

  我的身体好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爆发的光束吸走了我体内所有的力气,呆坐在原地,除了呼吸,我什么都做不动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时候,整栋建筑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像是爆发了大地震似的,随着一声声的剧响,外墙上的窗户一面接着一面得崩裂,玻璃四散飞溅进来,幸亏我们是在走廊上,不然现在恐怕早已经变插花了。

  没有了窗户的隔离,外面巨大的风声夹着呼啸的飓风肆无忌惮得冲了进来,风声如同鬼魅的哭泣一般起起伏伏,奇怪的事,这风似乎无法吹进走廊,被困在教室里,一些灰色的云被风卷着一起盘旋在教室中,只是这些看似飘渺的云,形状有些奇怪。

  我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云,分明是无数张各色表情的脸,灰色的,看起来是那么得狰狞,他们每一次从门前飞过,灰色的眼珠就会死死对着我瞧,无数男女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得冲进我的耳膜,而这些脸好象有意识得想要冲过来,却每每被看不见的门挡住。

  眼见这些东西越聚越多,我赶紧起身想要拉着了缘离开这里,可是酸痛的臂膀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别说拉他了,我的腿能支撑起自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突然听到无数石块撞击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只见这建筑的外墙正被飓风迅速得掀走,红色的砖石随着飓风一起飞扬在空中,只一会的工夫,连教室内的桌椅也被卷走了,一点一点消失的楼面,无数张脸聚集在走廊前的窗户后面,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死死得盯着我们,不管那些脸的样子是在哭还是在笑,喉咙里发出的都只有哭声。

  我浑身一个寒战,知道大事不妙,使出吃奶的力去拉了缘,好不容易挪了几公分,耳边突然一声具响,眼前飞过无数的玻璃碎片。

  我本能得低下身子护着了缘,一阵阵的哭声盘旋在我的耳边,我不敢抬头,除了大嚷着“走开!”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冰冷的风吹过我的的身体,刺骨得痛,不一会工夫,我的身上就多了几道血口子,火辣辣得疼,如果要这样死在这里恐怕连帮我收尸的人都没有吧……

  不!我不能死!了缘是为了救我才被困在这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至少,要让他出去!

  还没等我回过神,突然有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抬头一看,那人竟然是杨陆奇!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我开口,杨陆奇已经将了缘扶上了自己的肩,紧接着,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他走。

  风中的哭声这么大,恐怕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于是我点了点头,紧跟在他的身后,向通往天台的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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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级一级得跨上楼梯,在即将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我迟疑了,脑海中又回想起“第十三级阶梯”的传说,看着脚下灰色的楼梯,我竟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杨陆奇,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我坚定了点了点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了缘,低垂着头,那张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我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暗红色玉石,这是忘送给我的石头,似乎是想从它那里得到勇气似,心里祈祷着,一闭眼,抬脚上了楼梯……

  一个笨拙的身影正在林子里徘徊,实在累的不行了,撑着旁边的树大口大口得喘着气,但是他的头却依旧不断得东张西望,似乎正急于寻找某件东西。

  一转头,他赫然发现了不远处的大槐树,盯着那树看了良久,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竟喜形于色,赶紧操起手中的工具,疾步来到大槐树前,徘徊找找了良久,他终于确定了一个位置,轮起手中的工具刨了起来。

  “你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再妨碍到我了,我改了你的学籍记录,甚至在学校里散播新的第七个不思议,就是为了不让人找到你,甚至排除掉所有发现你的人,那个关雅媛,她曾是我最爱的学生,可是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不听我的,所以,我只能把她推下楼,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还要回来……”

  那人喃喃自语着,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金丝边眼镜的后面,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得盯着槐树下正被挖掘着的洞穴,额头的汗水滑落他的眼角,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随着一阵奇怪的感觉压过我的耳膜,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风中的哭声好象一下子变得遥远了,连飓风压在身上的巨大压力也消失了。

  小心翼翼得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顶楼小小的平台上,这里没有飓风和灰色的脸,身上的伤口也不似刚才那般疼痛。

  杨陆奇架着了缘也踏上了平台,我看到他们在踏上第十三级阶梯的同时,如同是穿过一个巨大的气泡,一张看不见的膜在他们穿过的一瞬间泛着肥皂泡一般梦幻的色彩,在人走进来之后又迅速得合上,微微晃荡之后又消失不见,想来我刚才穿过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只是自己因为害怕而闭着眼睛,错过了这美丽的色彩。

  杨陆奇轻轻得将了缘靠在墙边,仔细得检查着他的伤口,当他看到了缘胸口那片青色的印记时,凝重的脸色久久没有说话,跟着他抬起手,手指轻触那片青色的印记,刚刚接触到了缘胸口的一刹那,了缘好象有了一丝痛苦的反应,发出了轻轻的喘息声。

  “他伤得很重,本来凭他的法力护住自己的心脉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他却偏偏耗尽了所有的法力,只是为了进着鬼域,现在,怨气已经深入骨髓,而且,这样虚弱的身体还承受了那么重的攻击……”

  “那他现在……怎么样?”

  “我尽力而为吧,毕竟,于雪晗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也不会放那女鬼出来,还帮他建了这鬼域……”

  “你的声音……”我看着杨陆奇,脑海中回忆着之前在教室的门外听到的那对男女的对话,女的明显是于雪晗,而那男声,怎么跟杨陆奇的声音如此相似?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刚想开口问他,却发现杨陆奇触在了缘胸前的指尖渐渐被那片青色感染,如同水慢慢被冻成冰一般,杨陆奇指尖的青色也不断得顺着他的手指向下曼延而去。

  这情形下,我该聪明得闭嘴了,为了不妨碍到他们,我安静得退到一边,看着杨陆奇凝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了缘,而他的手触着了缘敞开的胸口,我突然觉得这画面看着有点怪,赶忙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乱想什么!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铁门,这扇深色的铁门原来是通往天台的,而现在,这扇紧闭的铁门后面又是通往哪里?但此时看来,这里似乎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想着,我起身走到铁门前,尝试着转了转门的把手,那门依旧纹丝不动,不管我花再大的力气,这门就好象是牢牢得镶嵌在墙壁里似的,仅仅只是个装饰。

  失望得回过头,飓风卷着那些亡灵的脸依旧呼啸着,肆虐着这座不知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的建筑,但他们却无法进入这里,只能在外面拼命得张望着,彼此拥挤着,扭曲成一张张狰狞的面目,而在那无数的灰色的脸中,我赫然发现了令我觉得分外眼熟的人,那是崔志和赵毅的脸,虽然已经被严重得扭曲了,可是依旧能辨认出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

  看着那两双熟悉的眼睛,我竟然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不知不觉得向前走去,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触那可怜的亡灵。

  “小心。”

  杨陆奇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过神,转头看了看他,他那双原本看起来像是怎么也睡不醒的眼睛,此时看来确实那么得坚定。

  “别看他们,他们会迷惑你的心志,记住,他们只是亡灵。”

  我点了点头,如果刚才不是杨陆奇拉住我,恐怕现在的我早已经被这群亡灵给分食了,想着,浑身的冷汗不住得往外冒,真是好险呀。

  杨陆奇回到了缘身边,将那几颗被他解开的扣子从新扣好,随后又走回到铁门旁,握着把手轻轻一转,门竟然开了!

  我吃惊得走到他身边,看了看这扇不论我怎么用力也无法打开的铁门,在杨陆奇的手中,这扇门就好象没锁一样,打开它不费吹灰之力。

  门的那一边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丝光,我不竟打了个寒颤,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条路,是离开这鬼蜮的唯一出口,也就是所谓的阴阳路,连接阴世与阳世两个世界的道路,你和了缘只有通过了这里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杨陆奇,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我奇怪得问道。

  “我?”杨陆奇怔怔得看了我一眼,嘴角挂上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接下来的路只有靠你了。你要记住,你只能往前走,不管你听到什么或者感觉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因为在这条路上会出现许多幻觉,一旦被这幻觉迷惑,你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我将了缘的手臂绕过我的肩膀,支撑着他的身体,说实话,不知道这条阴阳路有多长,我的体力够不够支撑到出口,看着紧靠着我的了缘,他的头无力得挨着我的肩膀,软软的栗色头发轻触着我的面颊,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得看他,可这次的感觉多少都有点怪,看着他那长长的黑色睫毛,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也许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吧,听着他那稍微稳定一点的呼吸,我心中的焦虑还是消散不去。

  “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杨陆奇歉意得看了我一眼。

  “不,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才对。”

  “呵呵,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记住我说的话。”

  “恩,我记住了。”

  最后看了一眼杨陆奇,我架着了缘走上了阴阳路,随着身后的门缓缓得关上,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这一片黑暗的地方好象怎么走都没个头,虽然还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却安静得叫人害怕,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最担心的是我的体力无法支撑我们走到出口,黑暗的阴阳路,而我们脚下的影子却是白色的,随着我们的动作变化着形状,看起来有那么点诡异。我不断祈祷着可以早一刻走出这里,而我的精神也即将达到承受的极限。

  一个小小的亮点突然飘落到我的脚边,看样子,它是从我的身后飘来的,盘旋了一圈之后,缓缓得落下,我低头看去,那好象是一片花瓣,一片粉色的花瓣,就像我在忘的桃林里见过的那种。

  身后吹来一阵轻柔的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远远的,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似是一女子的曼妙歌喉,伴着丝竹的弹奏,很美,那歌像是某支古老的歌曲,明明从没有听过,却觉得那么得熟悉……

  “春风绿柳,人面桃花,佳人在望兮,盼君归……”

  微微侧过头,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无边的桃林中,桃树身姿婀娜,花颜粉冠,满树的桃花开得分外的茂盛,一阵微风吹过,树身轻摇,无数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一起轻舞飞扬,刹是好看。

  这里就如同是忘的桃林。

  身后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似是唱歌之人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她究竟是谁,想着,我竟缓缓得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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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锦罗玉衣,朱绫轻纱。

  红色的长裙随着风一起缓缓摆动,纯白的丝缎泛着如同冰色一般的光,朱色的锦边衬着同样红色的腰带,如同一朵被红叶衬托的白色雪莲,随风轻摇,那婀娜的身姿溢着淡淡的光,温和而耀眼。

  少女微微仰着头,背对着我似是在欣赏着这桃林的美景,风撩起她那一席如瀑布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似是想要将那扎在发尾的白色缎带吹散似的,显出她颈脖处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凝脂的白玉。

  她美得如同一位纯洁的圣女……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少女的嘴角微动,似乎是展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姿轻摇,缓缓得转过头来……

  我的目光被她吸引着,丝毫不能移开,她的背影,那么得令人熟悉,似是很久以前就见过似的……

  突然感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着向前跑去,回过头,原来是了缘的手臂环着我的腰,脑袋里突然一个凛冽,如同被人临头倒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清醒过来,我刚才都干了什么!

  “快走!!”

  也不知道了缘是什么时候醒的,我竟然没有一丝感觉,豆大的汗珠正不停淌过他那苍白的面颊,紧锁的眉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痛楚,扶着胸口,拉着我拼命向前跑去,沉重的喘息声努力掩盖着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几次差点摔倒却依旧坚持着。

  我知道我又做错事了,桃林的影象由远而近得开始消失,慢慢得,周围又变得一片黑暗,身后猛然响起的野兽般的喘息声,如同巨浪一般翻滚而来,越来越冷的风,如同是身后的巨兽贪婪的呼吸,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正从地下钻出来,体形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向前跑!!别回头!!”

  了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焦急的他手上的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增大,我努力得跟随着他的脚步,丝毫不敢再有回头的动作,我知道,这一次如果再回头,就没机会再出去了……

  在这一片黑暗的地方,毫无方向可言,紧张令疲惫迅速得袭向我的身体,身后的那白色影子已经爬出了大半截身体,两只尖锐的爪子紧扣着地面,巨大的口缓缓得压向我们的头顶……

  我不敢回头,拼命得向前跑着,可是头顶的白影却越压越低,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它的獠牙,感觉那随时可以将我们吸入的咽喉。

  “可恶,来不及了……”了缘突然停下脚步,咬破自己的手指,当血溢出的一刹那,抬手在空中舞出一串奇怪的字符,血光停留在空中,在这黑暗的地方显得特别耀眼。

  “灵血灭邪,佛光引路!破!!——”

  随着了缘一声令下,血光大盛,耀眼的光竟然硬生生的将黑暗的空间撕开一道口子,白光过后,一鼓清新的空气漫如空间,随着裂口外出现的绿色,突然觉得力气又灌满了我的手脚。

  出口!出口就在眼前!

  “出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竟然已经被了缘丢出了阴阳路,重重得摔了个狗啃泥之后,我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对的正是那棵大槐树。

  这里是学校的小树林?我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草地张只我自己一个人,了缘呢?!转头一看,那道空间裂口还没有消失,只是不断扭曲的裂口正在缓慢得闭上。

  了缘!!了缘还没有出来!

  我赶忙起身回到裂口旁,只见了缘依旧还在裂口的那一端,正被一只巨大的白色爪子死死抓着,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从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我已经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快放手!你这怪物!”

  我死死抓着了缘的手,却拉不动他分毫,也许是感觉到我在拉他,了缘艰难得抬起头。“快放手,傻丫头……”

  “不要!我决不放!”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溢满了泪水,我感觉到了缘正用尽他最后的一丝力气想要将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手上的汗水已经变成了可恶的润滑剂,我发现,要握住他的手竟然是那么得困难……

  白色的影子越压越近,这才发现,那竟然像是一只白色的没有眼睛的蛤蟆,巨型蛤蟆缓缓得张开它的大嘴,喉咙里伸出一个东西来,我原本以为那是它白色的舌头,谁想到,那东西一抬头,竟然是于雪晗,她的下半身已经与这怪物联结在一起,简直就好象是这怪物的一部分。

  怪物全身上下,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就是于雪晗那双红色的眼睛,一被她盯上,我的视线就无法移开,冰冷的感觉一下窜进我的身体,令我无法动弹,如锋利的刀锋一般的视线,直刺如我的脑,冰冷的微笑如同死亡的召唤……

  于雪晗如同蛇一般得游到我的面前,柔软的身体里好象没有骨头似的,看得我胃里直翻腾,几分钟的工夫,已经近若咫尺,只需要她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得抓到我。

  那张白色的脸就在我的面前,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一双通红的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似乎是在看着一只弱小的猎物,随即,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缓缓得张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齿间的唾液拉成了几条细长的线,抬起身体压向我的颜面……

  如果我现在放开了缘的手,也许可以从这动作缓慢的怪物的口中逃生吧……眼见着那些锋利的如锯刀一般的牙齿越来越近,简直就好象可以将我头整个吞进嘴里,心脏脆弱一点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停止跳动了,呼吸急促,浑身冰冷,现在的我,恐怕已经腿软到跑也跑不起来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祈祷奇迹的出现……

  “姐姐!住手!!”

  随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呵,于雪晗停下了动作,我战战兢兢的睁开眼,她的牙齿就停留在我头顶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从她牙齿上滴下的口水刚刚才划过我的面颊,冷汗滑落我的脊背,有点痒,但是看着她白森森的牙齿,身体连一动都不敢动。

  “姐姐,还记得我吗?”

  身后的声音在靠近,忍不住侧过一点头,想要一窥究竟,隐约中一身白大褂渐渐步入我的视野,竟然是李光华,远远得在他身后,是已经吓得一脸苍白的王亚军。

  “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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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雪晗喃喃得发出声音,虽然那声音不太像人发出来的,却还算听得清楚,至少这让我知道,也许,她还算是个人……

  “姐姐,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二十年了吧……”李光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不断得在靠近,仰头看着那只怪物。

  “你……你别过来!”于雪晗突然高高仰起身体,张开大嘴威吓似得吼叫着,嘴里那两排锯齿似的牙齿不断舞动着,如同一只巨大的吸盘。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自从那天你从医院里打来电话告诉我你要走了,这一走就消失了整整二十年,而你现在竟然……”

  “小华……”也许是面对着自己唯一最亲的人,于雪晗的意识渐渐回复过来,收起了原来那张牙舞爪的架势,苍白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温情的出现。

  “姐姐,只要你回来,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只是求你,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无辜?他们无辜那我呢?我不是更无辜吗!那几个大学生,既然许下生死相守的誓言,我所做的,也只是帮他们应誓罢了,我错了吗?是他们的誓言将我唤醒,不然我现在还傻傻得留在那鬼域内,忘记所有前尘往事,忘记所有的爱与恨,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拥有了现在的能力,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说着,于雪晗直起身体,猛得向我扑咬而来,那舞动的锯齿,毫不留情得扑向我的颜面!我惊叫着转过头,紧紧闭起双目准备迎接这致命的一击,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战战兢兢得转过头,于雪晗的口正咬着挡在我身前的李光华的肩膀,白色的褂子很快便被染红 了一片。

  “对不起,姐姐,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李光华缓缓抬起手,紧紧环抱着狰狞的于雪晗,而他的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滑过眼角的泪是幸福的流露,“如果我没有一直追查你的事,如果不是我故意将七不思议的传说告诉那几个大学生让他们将你唤醒,也许,他们就不会死,而你,也可以忘记痛苦的过去……”

  “小华……”一丝忧郁的光掠过于雪晗的双眼,原本通红的眼睛此时已经暗淡很多,连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在她的眼里映着的是其它的一些景象。

  “姐姐,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别再增加罪孽……”

  一道清晰的泪痕滑下于雪晗的面颊,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李光华的肩膀,浅浅得印在那件白褂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于雪晗松开口,缓缓得直起身子,怜爱得看着这个昔日无比疼爱的弟弟,伸出手轻轻得抚过他的面颊。

  “对不起……”

  怪物的身体开始向后退去,于雪晗也越离越远,渐渐回到了裂缝内,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光华的身上,无比怜惜的眼神,看着,令人感到心痛,空间裂缝缓缓得合上,慢慢得隔断这姐弟二人时隔二十年的想见,让这阴与阳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无论它隔得有多远……

  了缘重重得摔在地上,就在空间裂缝合上前的一刹那,他被抛了出来,我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刚刚将他扶起,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竟然是副校长,他正从大槐树的背后战战兢兢得冒出头来,缓缓得走向我们,手上还拿着一把铲子,铲子上的泥土很新,似乎才刚用过。

  “一……一切都结束了吗?”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一早就在这里了,而当我从裂缝里出来的一刹那,他就躲到了树后,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最令我在意的还是他脸上的笑,那种僵硬的笑,嘴角的线条扭曲着,眼睛却睁得老大,这让他的笑容看上去狰狞而皈依,就如同我在鬼域里见到的那些亡灵的脸。

  没有人回答他,也许大家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奇怪的气息,令人非常的不舒服。王亚军眼神一转,突然注意到槐树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土堆,上前一看,土堆旁有个地洞,好象是刚被人挖开的,在洞的底下有一块白色的东西,显得很突兀。王亚军定睛一看,那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付完整的人的手骨。

  “那……那下面……埋着死人!”王亚军吓得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顶上了后面的树才停下脚步,手一直指着槐树下的地洞,浑身不住得颤抖。

  “不!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副校长惊慌失措得丢掉手上的铲子,转过身当着那地洞,似乎是想阻止我们的视线似的,惨白着一张脸,面部的肌肉应紧张而扭曲,他不停得摆动着双手,似乎是想否认什么,又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风,突然停了,林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副校长还在嚷着什么,却没有人在听,大家都感觉一丝异变正在发生,屏息等待着……

  副校长的身后,大槐树里慢慢伸出一双白色的手,手上布满了一道道的裂纹,如同开裂的墙面,缓缓得向前移动着,紧跟着是于雪晗那张如同白纸一样的脸,同样的裂纹,令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摔碎之后又拼接起来的石膏像。

  探出了大半个身子的于雪晗,将她那白色的双手缓缓绕到副校长的胸前,冰冷的脸紧贴着副校长那僵硬的面颊,似乎是享受着那温润的温度,于雪晗半眯着双眼,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老师,你终于来了……”

  当于雪晗的声音幽幽得飘进副校长的耳朵,当她那张冰一般的面颊贴在自己的脸上,副校长那张得巨大的嘴里所发出的绝望的惨叫,一双突起的眼珠几乎都要迸裂出来,铁青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双手在空中乱抓着,似乎是想要阻止自己不断被向后拖去的身体,绝望的眼神乞求着有谁可以拉他一把,却最终等不到任何的希望……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生死相许……至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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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于雪晗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飘散,副校长已经完全消失在大槐树中,槐树下的地洞里,那付苍白的手骨下又多了一付,是那二十年前就该在这里的人。

  微风再次扬起,树冠发出柔和的沙沙声,似乎在抚慰着受伤者的心灵,一切似乎都结束了,抬起头,金色的夕阳将这一片绿色洒上了一层闪耀而柔和的光。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低下头,了缘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反应,我抓着他的衣服试图将他唤醒,只求他能对我的声音做出一丝的回应,可是现实每每只会令人失望,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我多希望他能睁开那双黑色的眸子,让我再一次听到他那总是调侃我的话语……

  再也无法忍住的感情宣泄而出,我伏在了缘的胸前放肆得大哭起来,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他对我的欺压,也习惯了身边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晃来晃去,时不时得闹出点意外让我头疼,而现在,心里空荡荡的,好象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大块,很疼,很疼……

  “丫头……你弄脏我衣服了……”

  那个声音……我没有听错吧?!

  赶忙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缘的脸,近到几乎碰上了他的鼻尖,一声惊叫,身体向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我原本以为已经要死的人,这个我原本以为要失去的人,而现在,他正起身坐在我的面前,虽然那张脸依旧显的苍白,可是那双眸子却已经显出了昔日的光彩。

  “你……你……”我手指着了缘,却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

  “我什么?”了缘一付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看我,随即低头看了看那件胸前已经破烂不堪的衬衫,立刻又转成一副怜惜的表情。

  “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衬衫,就这么给毁了,真是亏大了……”

  “你……你不是快死了吗?”突然想起了脑中的疑问,我惊叫出来。

  “呸,你死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咒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了缘飞了我一个鄙夷的白眼。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赶忙捂上自己的嘴,上上下下仔细得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身上虽然还有几道口子,却都只是一些外伤,不足大碍,而他胸口那块青色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了,忍不住探出手去想要看清楚,却被了缘一下拍掉。

  “色女!干吗!想吃我豆腐啊?!”说着,了缘还故意紧了紧胸前的衬衫,身体向后躲去,再次飞来一个鄙夷的白眼。

  “我……我只是想确认你胸前的伤好了没有!”了缘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色魔似的,涨红了脸急于解释,却结结巴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才是呢,自己能开出口还要我扶着你走那么多路干吗!!”

  “啥?!你知道使用灵血咒的代价是什么?”了缘突然扯着嗓子,那架势把我吓了一跳。“要用施术者三年的阳寿做交换!如果不是你不听劝告回头去看,我用得着折寿三年吗?”

  “我……我……”了缘的一席话堵得我哑口无言,燥热的脸就像是被火烤着,无地自容得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到地下去。

  看着我这样的反应,了缘颇为满意得冷笑了两声,那笑声从他的鼻子里发出来直刺入我的心脏,不用抬头去看,我也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这次亏他亏大了,不知道他又会想打什么主意来压榨我……现在求他手下留情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次为了救你,我浑身的伤,折损的三年阳寿,还有我这件最宝贝的衬衫也毁了,你说,该怎么办?!”了缘揉着拳头慢慢向我靠近,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一下一下得揪着我的心脏。

  说心虚的人大气不敢出果然是真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已经被结结实实得绑在砧板上的羊,而屠户手持闪着寒光的刀,正一步一步得向自己走来。躲也是死,不躲也是死,越想越害怕,不过了缘再恐怖也恐怖不过那些怪物吧,于是干脆把心一横,眼一闭。

  “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

  听着了缘那冷得令人寒毛直竖的笑声,感觉到他那黑暗的影子渐渐将自己笼罩,额头上冒着的冷汗迅速滑落我的面颊,紧闭的眼睛连动都不敢动,心里无数次得企求上苍这家伙能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期望这场狂风暴雨可以早一点结束……

  “我来罗~~~”

  了缘的话语好象是故意在挑逗我本就已经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浑身冷汗直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家伙比起那些怪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刚出水坑,又入火海啊!!我后悔了!!还是让我回去喂蛤蟆吧!

  就在我的内心正哭天喊地哀叹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嘴角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触了一下,全身一阵电流通过似的感觉,猛得睁开眼睛,却发现了缘正一脸淫笑得对着我瞧,嘴角那得意洋洋的弧度好象是某个诡计已经成功实施一样,一双眸子笑得眯成了缝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我单手捧着自己火热的面颊,身体就像是刚被人从开水里捞起来的面条,又热又软,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可恶的了缘,这……这家伙是哪里是什么慈悲的出家人,分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是你说的,随便我怎么样,所以我就取走属于我的报酬~”

  了缘的声音还是那么得轻飘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好象意犹未尽似的,他是满意了,那可是我的初吻唉!!想着我宝贵的第一次竟然被一个和尚给骗走了,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太大了吧!~~

  我的身体气得直发抖,而了缘却没有一丝的察觉,揉着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刚想爬起身,却一个踉跄又跌进我怀里。

  “不行,伤口还是很痛,丫头,扶我回去。”

  没等了缘抬起头,我一个铁拳加重击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得K下去,这一下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了,管他会不会脑震荡,打完了迅速起身扬长而去,把那个捂着头正鬼哭狼嚎的家伙留给老天爷处置吧,这么没有道德的和尚,佛爷也一定会惩罚他的!!

  树影婆娑,虫鸣袅袅。

  夏天正一步一步得走近,学校里绿意昂然,枝头鸣唱的鸟儿,四处飞舞的虫蝶,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学生们在校园里穿梭着,时而信步,时而疾走,忙碌的现代人更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发生在身边的事很快就会忘记。

  所有的事件发生地都已经解禁了,一连过了好几天,郑娟依旧音讯全无,警方也渐渐放弃了搜查,由于证人的口供太过离奇,只能将其归入被害者,与这无法侦破的案件一起尘封起来。

  刘仪的伤势并不严重,没几天的工夫又在学校里蹦蹦跳跳,到处搜集她的新闻资料,由于伤害她的人是副校长,校方也对她做出了特别照顾,以求息事宁人,也就是说,刘仪以后想在学校里横着走都行了……

  本来我想亲自去感谢杨陆奇的救命之恩,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他人,打听了几个人之后,却都跟我说班里没这个人,查过点名册也没有这个名字,甚至在学籍处都没有找到,没有任何存在过这个人的证据,他凭空消失了……

  至于了缘,也许真的是天谴吧,英语考试竟然没及格,而且还是个个位数,所以学校请来了他的家长,代理“父亲”,了缘的师叔,也就是那满脸落腮胡子黑熊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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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见穿着西装的黑熊大叔,我差点没把牛奶都喷出来,那虎背熊腰真不是盖,站在人前像座山似的,噌亮的光头亮得就像个灯泡。之前还是凶神恶刹,如同地狱里的罗刹鬼,以车轮拳和戒板把了缘一顿修理,一转过头来对着我就立刻眯花眼笑,满面灿烂阳光,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黑熊大叔哈腰拜托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销售员似的,只是配上他那身材把我寒得……而他拜托我帮了缘补课,理由只有一个:这学校里就认识我一人……

  我有点为难,说实话,我自己也就是半吊子水,要说补课就……黑熊大叔见我似乎有点不乐意,以为是我不肯帮忙,那张大手猛得将了缘的头摁下,任凭了缘如何挣扎就是纹丝不动,看着两人背弓哈腰的样子(当然,有一个是被迫的。)我只能无奈得答应下来……

  这天约了了缘在学校图书馆补课,气温有那么点高,图书馆里也没几个人,刚一进去,就看见了缘那头栗色的头发,十分的抢眼。

  看样子,他正低头认真得看着桌上的书,一本正经的样子,从我的视线看去,他的鼻梁又高又挺,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黑水晶般透彻的眸子,十分迷人,而让我觉得意外的是,他戴着一副眼镜,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戴这东西,不过配他那张俊俏的脸倒也显得斯斯文文的,一股书生气。

  不行!!不能被他迷惑了!那家伙骨子里是恶魔!!

  从书架里抽了几本英语方面的书,回到了缘身边坐下。桌上放着本摊开的漫画,我就知道,他哪有那么认真。

  用黑熊大叔的名义压着了缘复习了一个多小时的英语,抬头一看,他早已经趴在桌上,吹着轻轻的鼾声沉入梦乡,本想着把他喊醒继续复习的,但转念一想,这次他的确也是蛮辛苦的,就让他睡吧。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书都收了起来,回到书架前将它们一本本放回原处。

  刚想将最后一本书塞回书架,透过空隙却看见窗户前站着一个人,修长的身材,一身笔挺的白大褂,亚麻色的头发绑成一束垂在肩上。

  是李光华!他怎么会在着?看他垂着头似乎在看着什么,但他的视线并不是看着窗外的。

  我将书塞进书架,转身走向李光华,这时我才注意到,墙边靠着一束菊花,黄色白色的,而李光华的视线正是停留在这花束上。

  “李老师……”

  李光华愕然得转过头,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熟人,见到是我之后,他的嘴角又挂上了平时的那个迷人的微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看了看地上的菊花,今天又不是清明节。

  “这是给我一个学生的,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到这里来忌拜他。”

  “忌拜?这里?”

  “恩,”李光华点了点头,阳光撒在他的脸上,眼神有那么点迷离,“差不多有八年了吧,那时候我才到这里做校医没多久,有一个脸色总是很苍白的男生常常来保健室报到,他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开始发现他心脏的杂音越来越重,建议他入院检查,但他却不愿意,在他的一再恳求下,我同意为他建议并担保,让校方同意他继续留校学习,条件是,他必须每天到保健室来接受检查,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三个月,他在图书馆倒下了,就在这个位置,也就是在八年前的今天……”

  李光华的叙述很平静,脸上总是淡淡的笑,但是掩藏在平静后面的那份深深自责,却让人听得如此心痛……

  “告诉他,我很感激……”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抬头查看,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是谁在说话?

  “……谢谢……”

  窗户旁有个模糊的影子,随风扬起的窗帘从他的身体里毫无阻碍得穿过,那双好象总也睡不醒的眼睛现在眯得如同一条缝,从没见过他会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

  “我想,他没有怪过你,相反,他很感激你,是你让他体会到了生活,让他圆了梦。就算这个梦并不完美,可是对一个只剩一年生命的人,与其在那苍白的病房里度过余生,不如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最普通的生活。你对他的帮助,他会铭记一生的感激,作为学生最敬爱的老师,他可不希望你这么自责哦。”

  “呵呵,怎么你好象什么都知道?难道是他告诉你的?”

  “对,就是他告诉我的。”

  瞥眼看了看那站在一边正微笑的脸庞,金色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他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个感谢的微笑,随后慢慢消失……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将你这么多年来想说的话传递给你最感激的老师,可是这比起你的救命之恩来,又算得了什么?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

  谢谢你,杨陆奇。 

  由于小树林里发现了尸体,这个本就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名声虽然不好了,但是为了学校的绿化率,这里还是被校方保留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树林的深处,一棵粗壮的树下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被落叶盖着,即便仔细看都不一定能发现。而此时,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正站在这个小土堆前,弯腰放下了手中的玫瑰。

  “鹃,还记得这里吗?你说最喜欢在这里看日落,因为很美。”

  王亚军直起身来,俯首看着眼前的土堆,如同望着情人般温柔的眼神,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

  “我还记得,你不止一次得提醒过我,我的成绩都是你给的,是的,这我都知道,我也很感激你,我可以答应你只爱你一个,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把握这次交换生的机会?还威胁我,如果我去的话就会把一切都抖出来!”

  王亚军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了,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后,又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你是开玩笑的,谁想到你来真的,居然还带了录音笔来录我的音,但是很可惜,你藏得还是不够仔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并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也没想到只是争夺时推你一下,你竟然会撞到桌角……本来处理了你的尸体我还在担心该怎么解释,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那么得帮忙,呵呵,真是省去了我不少力气。”

  最后再瞥了一眼,王亚军吝啬得收回冰冷的眼神,转过身,丢下了冷冷的一句话。
  “希望你下辈子会懂得如何爱你的男人……”

  王亚军的身影渐渐远去,孤寂的小土堆上,只有一阵阵的风无情的掠过,只是在那轻转的风声中,是否听到一个女子痛苦的悲鸣?

  你是否曾经注意到那埋葬着秘密的地方?也许,七不思议的传说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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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疯 人 院

第一章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次的经历来,都觉得毛骨悚然,一闭起眼睛,一切的一切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果这是一个噩梦,那么很庆幸我已经醒了…… 

   忙碌的生活之后总是需要放松一下,乘着这次一个不短的假期,我也心血来潮想报了个短线旅游,打算着好好出去玩一玩。

   江南一带,以人文居多,而我这个对历史不怎么感冒的人,文化旅游总是不适合我的,于是乎,游山玩水是我不二的选择。兴致勃勃得踏进一家我对比了很久,拥有最高性价比的旅行社,刚刚还觉得快要被晒得冒烟的头,在我跨进这小得只有十多个平方的房间后,一股凉意将我从头灌到了脚。

   三四张桌子,几台电脑,两三个人,几只颇为忙碌的苍蝇,与门外贴满的各色旅游线路介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想这里是我对比了一周决定的旅行社,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不甘心得上前开口询问。

   “请问……”

   一位浓妆艳抹的接待小姐,睡眼惺忪得抬起头,一见有客人送上门来,迅速振作了精神,摆开职业微笑,几句交谈之后,了解到我这个穷学生只想找一个便宜的短线旅游,那重重的眼袋又突了出来,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语气立刻变得懒洋洋的,随即摸出她那廉价的粉饼,仔细得在脸上抹了起来,而对我的问题则是有一句没一句得答着。

   人穷被人欺啊!!在深刻得体会到这句话之后,我在心里默默得发誓将来一定要拼命赚钱!可眼前的问题是,这家旅行社的价格真的很吸引人,比外面便宜了近三分之一,可以省下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想着,我最终还是在现实前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泼我冷水,在我付了报名费之后,那接待小姐才告诉我组团的人数不够,随即,她塞了一堆宣传纸给我,告诉我说,如果可以再带一些客人来的话可以以更优惠的价格给我,而在被她忽悠了之后,我更傻忽忽得将那些宣传单带了回来。

  对着那些宣传单,我傻了眼,我能忽悠谁去?问刘仪,她压根连话都没时间跟我说,写稿子已经头都抬不起来了;找了缘,他被黑熊大叔关在面闭室恶补英语,这年头,当个和尚也不容易,四处转悠了一圈,才发现只有我这种傻瓜会上当……

   几天的徒劳,我再次回到那旅行社,这回是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打算去要回我的报名费,谁想到我还没开口,那接待小姐喜笑颜开得告诉我,名额已经足够开团了,并递给我一张卡片,记录着登车的时间与地址。

   我又被忽悠出了旅行社,搞不懂他们到底在弄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的旅行似乎可以顺利开始了,这点还是令我比较高兴的,于是回家整理了几件简单的衣物,早早上床睡了觉,期待着即将开始的旅程。

   集合的那天清晨,我一早就到了,费了半天工夫找到了那辆旅游车,一辆有点年头的金龙大巴,我正迟疑着要不要上车,一边走来了一位有点年纪的男人,个子不高却很壮实,皮肤黝黑,脸上的数道皱纹令他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褶皱的橘皮。

    那男人自称金师傅,是这车的司机,开了二十多年的车了,经验还算丰富,总是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觉比较亲近,跟着,他招呼我上了车,车上还算干净,最前面的位子坐了个年轻的女生,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甜美的笑容,长长的头发系成脑后的马尾,说话的时候,头发左右甩动的样子,活力十足,她就是我们的导游,小陶。

  我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因为这车还很空,不过十多个人已经显的有点吵闹了,刚放好了行李,后座突然窜出个人吓了我一跳。

   “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

   “还……还好……”压制着狂跳的心脏,我挤出了一个恐怕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这人怎么这么冒失,吓着我了你会赔我医药费吗?

  “我叫欧勇,”那男生笑着伸出手来,“你一个女生独自出来旅行?”

  “恩。”我点了点头,也伸出了手。

  “我们全班出来旅行,恩,也不能说是全班啦,也就十来个人报了名,呵呵,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玩,我们这里女生不多。”

  我愣了愣,看着这皮肤黝黑的男生,穿着件十一号的大号篮球背心,却也挺合身,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相倒也不赖,阳光十足的个性,可以想象他在学校里的女人缘应该很不错。

  “啊,不好意思,也许我的话让你误会了,不过你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也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欧勇不好意思得挠着头,一脸愉快的笑颜,连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感觉真是个很大大列列的男生。

  我笑着点了点头,后排几个嬉笑的男生拉了欧勇回到坐位上,又嘻嘻哈哈得小声聊了起来。

  “又把妹啊!你还真是不错过一点机会!”

  “就是就是,果然是情圣!”

  “胡说什么!我看人家孤身一人所以才……”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哈哈……”

  无聊学生常有的对话,我无奈得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的一个倒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好精致的一张脸!我知道人的四十五度角侧面是最完美的角度,可这张脸未免也太美了,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细细的眉毛下,一双忧郁的眸子正看着远处出神,细腻而白皙的皮肤连女生都要尖叫羡慕,开领的白色衬衫下,隐约露出他那优美的线条。

  看倒影的位置,他应该就在我对面那排座位,忙转过头,果然……虽然这样看的距离稍微有点远,但却更加真实,微微起伏的胸口,粉色的唇,他托着腮帮的姿势,还有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完美得就像一幅画。

  “徐夕,薯片要吃吗?”

  那男生微微转了转头,眼角瞥了一眼后,又默默得转了回去。

  “碰钉子了吧!”我的身后传来几个男生的窃笑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绰号叫‘冰山美人’,还这么自找没趣。”

  冰山美人?呵呵,的确适合他,那么漂亮的脸却总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偷偷得再瞄一眼,恩,真是越看越漂亮,口水都会不知不觉流下来……谁想到,他却突然转过头,一下对上他的视线,竟然有一种撞上铁板的感觉,额头隐隐作痛,赶忙转过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眼神?

  “还……还好赶上了!”

  一对男女的身影急急忙忙得跳上车,一脸歉意的笑,两个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男人微胖,一身鲜艳的花衬衫,戴着顶旅行帽,一手提着一只米色的旅行箱,另一手拉着身后的女人,艰难得挤向后面的位子;女人的脸上几道清晰的皱纹,与她那身艳丽的装扮显得有点不合适,走过我身边时,浓重的香水味熏得我的喉咙直痒痒,难怪后来我会晕车了。

  “李先生,李太太,你们迟到了二十多分钟哦。”导游小陶笑盈盈得走了过来。

  “不好意系啦,路上车子有点挤。”带着一口广东腔李先生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将行李箱放在脚边,颇为小心的样子,而一旁的李太太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好了,人差不多都齐了吧,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哦!”

  小陶点了点人数,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车子缓缓驶上了公路,我们的旅程要开始了……
  
  “现在我来发下我们的行程表。”

  小陶从挎包里取出一叠纸来,一张一张得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顺便嘱咐了一些旅游时要注意的事项,真不亏是导游,很热心也很健谈,当然,首先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小陶对帅哥的照顾更加得积极。

  特别是徐夕。

  小陶坐到了徐夕旁边空着的位子,这样,可以更方便得和车后的那群学生聊天,当时的我,正觉得有点头晕,胃里面有点反复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大概注意到他们的讨论的是附近的山林,以前看到的是一片绿色的郁郁葱葱,而现在,早已被砍伐得如同是瘌痢头似的,没有了树林庇护的山地,早已从绿色边成了黄土,光秃秃的树桩突兀得站着,好象是在控诉着人们的罪行。不过,用说笑的方式谈论这些,我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合适。

  对着窗外时间久了,也会想要将僵硬的脖子转个向,这样,我又注意到了徐夕。

  他还是那个姿势,托着下巴出神得望着窗外,明明周围的人都在说笑,他却像与世隔绝似的,小陶几次想跟他搭上话却都以失败而告终,倒是欧勇这个百搭,果然是个开心果,他的笑声每每都会出现,十分得活跃。

  头真的很晕,车子里的空气也很浑浊,也许是人多的关系吧,还有那股刺鼻的香水味,这破车的空调根本负担不了那么多杂味,而辛苦的,就是我的胃。

  真的很希望可以快点下车,可以早点呼吸到新鲜空气,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整个人懒懒得犯起迷糊来,抬眼又瞄了眼窗外,我们已经上了盘山公路上,只要过了这段山路,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吧,刚想安慰下自己,突然意识到天怎么那么黑?挪了挪脖子才发现到天空翻滚的那片黑压压的雨云,翻滚的轰鸣突然炸响,好象是为了应证我的猜测似的,回想起出门的时候好象听到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行程……

  还没等脑子里懒懒的思绪思考完,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敲击我们的车窗,雨越下越大,连外面的景色都已经看不见了,整个天空黑得好象是半夜似的,连车内的空气也变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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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意识到车厢内好象安静了很多,大概是长途旅行的疲劳吧,浅浅的鼾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已经睡着了,转过头,小陶已不在那个位子了,估计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去了,也对,她可是导游,接下来有得她累的。抬眼看到徐夕,他已经躺在了靠背上闭着眼睛休息,头微微得侧向我这边,看风景看得累了,有这样的调剂品倒也不错。

  安静的车厢是最好的安眠药,瞌睡虫果然是会传染的,胃里感觉稍有平复之后,打了很久架的眼皮终于和解,拥抱在了一起,昏昏沉沉得睡去…… 

  山路,大雨,黑暗的天空,一辆大巴……

  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车身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将我惊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车厢内行李四处乱飞,尖叫声不断,跟着一声巨响,车翻了。

  身体好痛,痛得好象手脚都被人扯了下来,我试着动了动身体,确认手脚还在后,我长长得出了口气。

  要先出去,这里太危险!不可以留在这里!

  我伸出手扒着车栏杆,也许这就是求生的本能吧,顾不得满地的玻璃碎片,我连滚带爬出了车箱。雨依旧下得很大,空气中的水气让脑子冷静了不少,爬到了车外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还有人在吗?”

  耳边听到有人的叫喊,转过头才发现有几个人也一同爬了出来,但是大雨实在是太大了,冲得我睁不开眼,模模糊糊的视线还不如耳朵来得有用些。

  “救不了了!都被车压着!”

  “就我们几个了,其他人都死了……”

  几个人的身影将失事的大巴车检查了好几遍,暴雨依旧在无情得冲刷着,所有人说话都只能用喊的,否则根本就听不见。

  “雨太大,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山那边有座疗养院,大家跟我走!”

  这是金师傅的声音,是我唯一听出来的,他说话的嗓门本来就很大,而现在,他的声音更像是我们的救星似的。

  我支撑起疼痛的身体,眼角突然瞥见车身下有只手动了动,赶紧定睛一看,那满是血污的手却不再动了。

  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当时会蹦出这么个念头,也许是自己也刚从死神那转了一圈回来,也许是这车上已经有了十几具尸体。

  我可不想被独自扔在这里,赶紧起身跟上那些不断远去的身影,暴雨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鬼魅的影子,呼啸的风吹着冰冷的雨点往我身上砸,可奇怪的是,雨明明是迎着我的面打来的,可风却是从我的身后吹来的,从那辆失事的大巴车的方向……
 
  也不知道在黑暗的林子里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山上的一做白色洋馆,这座老旧的建筑看起来已经有好些念头了,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墙面已经布满了一条条浅浅的裂缝,几扇破损的玻璃窗被风吹的吱呀做响,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一丝光……

  这房子里真的有人吗?

  大家聚集到那扇红色的大门前,门紧闭着,好象几十年都没人开过的一样,领头的金师傅独自走上前,敲响了门。

  “哆……哆哆……”

  敲了很久,那门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在我们要绝望的时候,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门的缝隙间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白得像一张纸,深陷的黑眼圈背着光看不到眼珠,漆黑的一团,深深得凹陷下去的面颊死灰似的脸色,一张干裂的唇有气无力得蠕动起来。

  “谁?”

  “我们……我们的车失事了,可以让我们在这里避一避吗?”听得出,金师傅的语气颇为兴奋,终于有人了!

  “不能。”那女人连看都懒得看,手一动,像是要关门。

  “拜托!这附近就你这一处房子,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金师傅赶紧将大手拦在门上。

  “说了不行。”女人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身子一侧,打算将门合上。

  “小姐,你帮帮忙……”

  金师傅的口气已经接近于乞求,而那女人却依旧无动于衷,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门后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顾萍,是谁?”

  “是些迷路的人。”女人冷冷得回答着。

  “外面雨那么大,让他们进来吧。”

  “哦……”

  女人面无表情的开了门,房子里面的光线很暗,难怪外面都看不到一点光,不过有个能避雨的地方总是好的,一群人赶紧进了屋子。

  “我们这种山间的疗养院设施比较简单,你们将就着过一夜吧。”

  说话的男人,消瘦的脸上带着副眼睛,一双没什么血色的唇,脑袋上顶着个鸟窝似的头,穿着件医生的白大褂,不过这条褂子已经穿得很脏了,各种各样的污滓,真怀疑这件衣服有没有洗过。

  而刚才帮我们开门的女人,一身护士的打扮,两只眼睛总是无神得涣散着,好象什么都不在看。

  两个奇怪的人,奇怪的地方……

  “哪里,你能收留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金师傅微笑着转过头来,“大家都没事了吧?”

  我赶紧点了点头,被暴雨淋过,我现在冷得直发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欧勇将小陶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看样子,小陶的脚受了伤;徐夕依旧面无表情得站在一边,湿漉漉的头发贴着他那张显得十分苍白的脸,微张着那同样苍白的唇,轻轻得喘息着;李氏夫妇站在门口,李先生的手里依旧拎着他那个米色的旅行箱,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而李太太则是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着,此时她身上那股刺鼻的气味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一辆车上就我们几个活着……

  “抱歉,我们能用的房间不多,你们……七个人必须两个人用一间房,可以吗?”顾萍点了点我们的人数,说道。

  “七个人?”金师傅突然呆住了,半天勉强挤了个不怎么像笑容的表情,瞪着眼睛说道:“小姐,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只有六个人。”

  “你自己看啊。”顾萍抬了抬下巴指着我们的方向。

  金师傅颤颤巍巍得转过身,点着头挨个数着我们的人数。

  “一……二……五……六……”

  当他嘴里吐去“七”这个音的时候,那双瞪大了的眼睛几乎要突出来了,惊恐的表情简直就像见了鬼似的,踉踉跄跄得退了好几步,一直靠到了后面的桌子才终于稳住了身体。

  “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只有六个人逃出来,怎么现在会变成七个……”

  天空又响起了一个炸雷,瞬间的闪电将周围照得苍白一片,雨越下越大,失事的金龙客车依旧在冒着滚滚的黑烟,孤零零得躺在碎石林立的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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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房间的安排是:欧勇和徐夕一间,李氏夫妇一间,我和小陶一间,金师傅自己一间。因为金师傅说他不会同意跟我们中的任何人住,他很确定逃出来的人只有六个……

  还算幸运的是,这间破旧的疗养院里医疗设施还是比较齐全的,我看了看药的包装,还都没有过期,而我们几个都只是轻微的外伤,稍做处理就可以了。

  最严重的只有小陶,她的腿被玻璃划伤,皮开肉绽的样子看得我头皮发麻,而顾萍却依旧面无表情得处理着,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专业的护士,清洁伤口也非常仔细,而且尽量将疼痛减到最小,回想起刚才开门时那冷酷无情的样子,根本就像两个人似的。

  简单的包扎之后,我跟着其他人一起返回房间,就算留在那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临走的时候,顾萍给了我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因为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跟污泥没什么区别了。

  进了房间,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那蓬头垢面,满身的污泥的人竟然是我?而身体疲累的感觉更像是要虚脱了似的,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淋浴器,一边祈祷着一边伸手去打开,所幸这一次没有让我失望。

  直接站在热水下连衣服都懒得脱,抬起头让热水直冲向我的脸,感觉着这份温暖将身体里的寒气从毛孔里一点一点得逼出去,如同一块融化的冰浮上皮肤,感觉着热与冷在自己的身体里碰撞,而在我脑海中翻滚着的是翻车时的那一瞬间,耳边充斥着在生命最后一刻发出的尖叫,以及那只满是血污的手……

  猛得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感觉到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我在害怕?是的,我在害怕……死亡……

  狠狠得洗把脸,努力趋散脑中的阴霾,我还活着,至少现在,我已经安全了……

  将身上的衣服洗净,挂起,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终于轻松下来,昏沉沉得倒上床,床铺虽然不怎么柔软却也算干净,这几乎是我现在所想要的一切了,身体里的酸痛慢慢得都跑了出来,好累,真的好累,让我闭一闭眼,十分钟就行……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因为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大雨淅淅沥沥得敲打着窗子,似乎是在提醒我它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转过头,小陶已经安静得睡在我旁边的床上,轻轻得打着酣,看得出她也很累了。

  拿起被我放在一边的手表,凌晨两点半,这是我身边唯一还能正常运作的东西了,虽然经过了大暴雨的洗礼,但它依旧还在工作着,还真是让我庆幸,只是表面里面一层模模糊糊的水气,让人看起来很吃力,真让我有种想要把表面拆下来擦一擦的冲动。

  “嗒……嗒……嗒……”

  传进耳朵里的奇怪的声音让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竖起耳朵,那声音缓慢得由远及近,就好象是有人赤着脚走过,脚心拍地的声音。

  我坐起身子看着门的方向,门缝里透着外面淡淡的光,脚步声还在不断得靠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神经紧绷起来,这大半夜的,谁那么好心情还在外面散步?

  脚步声走到我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遮挡了门外的光,一双脚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赶紧拉起身边的被子躲进去假装睡觉,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的方向。

  “咔嗒,咔嗒……”

  两声清脆的响声,门缓缓得开了……

  一个女人,一个苍白的女人,一身长长的白色蕾丝睡裙无力得垂落到地面,透着那昏暗的光隐约显出她干瘪消瘦的身型,赤着脚站在门口,支撑着身体的两条腿好象两根细细的骨头,完全没有肌肉的样子,长长的黑发遮挡着她的颜面,隐约露出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得盯着我们……

  不敢动,我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看着那女人又缓缓把门关上,门外又再次传来那低沉的脚步声。

  待到那脚步声远去,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她是谁?想要做什么?我将双脚放到地上,也许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可以让我更清醒得思考,抬头看了看那扇依旧半开着的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竟然抬起脚走上前去…… 

  走廊里淡淡的黄色光线还是那么昏暗,以至于光线照不到的走廊后部看起来就像是个黑洞似的,有一股能将人吸进去的魔力,看着看着,眼睛竟然无法移开,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向它的深处。

  四周一片安静,什么时候连雨声都听不到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我摸着墙壁,走向那不知道有多深的走廊,墙的两边全都是相同的门紧闭着,奇怪,从外面看并不觉得这房子有这么大,我在这里走了多久?

  正考虑着要不要转头回去的时候,隐约听见一阵奇怪的喘息声,又象是有人在笑的声音,飘渺得好象声音是跟着空气一起流动似的,一下一下得钻进耳朵里。

  有了那么多次前车之鉴,这次我学乖了,这里的气氛这么诡异,还是快点掉头就走,免得又看到或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着,刚转过身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的一扇门开着,微微的隙着一点缝,淡淡的黄色的光从门缝里映出来,隐约一点黑色的影子在光线里晃动着。

  奇怪,我刚刚走过的时候,明明没有光的,而且,门都是关着的才对……

  尽量用最慢的速度靠上去,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踮着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我屏着呼息,满满将头凑上门缝……

  “咯咯……咯咯……”

  还是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低着头,黑色的长发粘呼呼得垂落在两边,隐约看到她一双拼命瞪大的眼珠子紧紧盯着那只被她死死按在床上的布娃娃,冽着嘴,兴奋挥舞着手上的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得扎着那只娃娃,娃娃不停得颤动着,里面的棉絮随着那把匕首的动作四处乱飞。

  女人的手举到半空突然停了下来,幽暗的眼珠子猛得将视线投到我身上,死灰似的一张脸上,冽着的嘴角扬着冰冷的笑意,睡衣下那具骨架似的身子,看了让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我浑身冰冷的站在门口,女人如刀一般的视线吓得我一个踉跄向后退去,谁想到刚退出一步,身后突然撞到什么东西,一抬头,另一张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吓得我惊声尖叫起来。

  “你在这做什么?”顾萍冷着一张脸看了看我,抬起手将那道半开的门关上。

  “我……我……”刚被她那张鬼一样的脸吓到还没有回过神,一片空白的脑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在这里乱走,我带你回去。”说完,顾萍直挺挺得转过身,轻飘飘得向前走去。

  好象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女人阴阳怪气的尖锐笑声,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得竖起来,赶紧跟上顾萍的步子,顺着幽暗的走廊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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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拐八拐得还要上楼梯,怎么要上楼梯?刚才走来的感觉好象是直线,想要开口问顾萍,可看着她那张苍白而阴沉的脸,刚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得吞了回去,自己在人家的地方乱跑被抓个正着,现在哪还有脸问?

  “咕噜噜~~~”

  肚子突然在这个时候很不争气得叫了起来,顾萍转身看了看我。

  “饿了?”

  我尴尬得点点头,出了那么多事,早饭之后我就没再吃过东西,肚子已经饿了一天了。

  “跟我来。”

  顾萍转过旁边的一个拐角,没走出多远,我跟她转进一个房间。

  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厨房,中间一张大大的不锈钢桌子上放着很多空的食器,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我打开一边的冰箱,里面摆着几只大盒子,边上的碗里是一些拌好的蔬菜,我实在饿得发慌了,赶紧将碗拿过来,刚想将一块胡萝卜送到嘴里,顾萍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别吃,那是给病人的。”

  说着,她又走到走到柜子边,取出了一只罐头,打开,取了一把干净的勺子递到我的面前。

  老实说,我平时是不怎么喜欢吃罐头的,总觉得这东西里面除了防腐剂还是防腐剂,不过这个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口两口得风卷残云之后,肚子总算是舒服很多。

  “吃饱了?”

  “恩。”我不好意思得抹了抹嘴,点点头。

  顾萍面无表情得收起罐头,走到一边的水槽边洗手。狼狈的吃相让我把自己的手和嘴弄得油腻腻的,于是顺势靠到她的旁边,边洗边跟她套近乎。

  “顾萍,你刚才说的病人是?”

  “就是你刚才看见的人。”

  “这里……这里不是疗养院吗?”

  “是疗养院,但我们这里也收治精神病人。”

  “啊,那不是疯子……”

  话一出口,我赶紧闭上了嘴,在我的概念里,精神病人和疯子是可以划等号的。

  顾萍转头看了看我,没什么表情得开口说道:“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疯子,只是有精神障碍,不过,你不用担心什么,这所疗养院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为什么?”

  “这里交通不便,而且由于过度砍伐,已经造成山体滑坡,这里的病人已经开始被转移,等这场暴雨停了,就会有人来将这最后三个病人带走,我和王医师是最后两个在这里值班的人。”

  “哦……”那还算好,等到雨停了说不定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你叫……”

  “月心,叫我月心就好了。”

  “以后在这里别到处乱跑,特别是病房区,这三位病人有一定的危险性。”

  “恩!”我赶忙点头,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可不想再有地二次。

  回到房间,小陶还在熟睡,丝毫没有发现我离开过,倒上自己的床,听着窗外噼啪做响的雨声,等明天雨停了,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事实要让自己失望了,雨点砸玻璃的声音没有一点减弱,看来这暴雨今天是不会停了……

  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虽然还有一点湿,不过总比穿着病号服看起来舒服一点,顾萍送来了一辆旧旧的手轮车,有了这个,腿脚不便的小陶可以轻松不少。

  到楼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等在厅里了,所有人一脸失望的表情可想而知,今天又没出去的希望了……

  “没关系,再休息一天,至少在这里还是安全的不是吗?”

  欧勇一脸轻松得展示着他阳光般的笑容,只可惜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这雨总会停的,大家就再休息一天。”我开口应着欧勇,希望可以缓解一下着尴尬的气氛。

  “如……如果不是有人开车开到翻车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了……”李先生依旧握着他那只米色的旅行箱,横着眼睛描了眼金师傅。

  “你什么意思?山上飞滚石下来是我可以控制的吗?!”金师傅一听这话就来气,嗓门高了八度。

  “我……我又没说是你……”李先生被金师傅这架势吓了一跳。

  “你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金师傅撩了撩膀子几步冲上前去,欧勇见这架势不对,赶忙上前把金师傅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大家少说两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其他人也跟着上来劝架,金师傅的火暴脾气一点就燃,偏偏惹他的还是那位胆小的李先生。

  “咯咯……咯咯……”

  几声阴森的笑声听的我寒毛直竖,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得对着我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就好象……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我背后一阵凉意直往脊梁骨里钻,颤颤巍巍得转过头,楼梯上站着昨晚见到的那个女人,小小的身子躲在楼梯的阴影里,手里抱着那只被扎得破破烂烂的娃娃,垂在脸前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隐约可以看见深深的眼窝里,那只眸子闪着幽幽的光。

  “咯咯咯……”那女人缓缓抬起一只枯树一般的手来指着我们,“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不是活人,咯咯,他会把所有人都吃掉……咯咯……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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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所有人围着桌子,顾萍将准备好的早餐一一放到众人的面前,不过动筷子的人没几个,大家都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耿耿于怀,那疯女人的一句话……

  “大家早啊,人这么齐啊。”王医生搓着手走进房间,一脸的笑容朝气蓬勃,只是他的头……也许人家不喜欢梳头……

  顾萍将早餐端到还没人坐的位子上,拉开椅子示意王医生坐在这里,随后自己在旁边的位子坐下。

  “怎么脸色都那么差啊?”王医生将屁股下的椅子往前挪了挪,低头舀了一口面前的蛋花粥,孩子似的吧唧着嘴,一脸幸福得转头看向顾萍,“恩~顾萍的手艺真是好!”

  我看着自己面前相同的一碗粥,拿起勺子搅着跟水一样清透的粥水,这个好吃?低头浅尝一口,差点没喷出来,什么怪味道啊!莫非这王医生味觉有问题?这东西跟水有什么差别?我宁愿去吃罐头了……

  “怎么都不吃早餐?”王医生将自己面前的粥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看了看还没怎么动的其他人,“早点吃完就可以早点走啦!”

  王医生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一怔,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好象没什么大脑的人。

  “医生,雨还在下。”顾萍依旧慢条斯理得喝着自己面前的粥。

  “啊!那今天又走不成拉?!”王医生转头看了看窗外,一脸失望的样子,“那大家今天只能再留在这里休息一天了,不过不用担心,这雨一停就会有人来接我们走了。”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疗养院啊?”李太太脸色煞白,好象从到这里开始,她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我们收治精神病人。”顾萍说话永远都是那么得没有表情。

  “啊!那不系说这里有很多疯子!!”李先生一听这话猛得直起身子,脸上的两坨肉不安分得抖了抖。

  “啊,不会,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大部分病人已经被转移了,这里还留下的只有我和顾萍还有最后三个病人,而且病人都被关在病房里。”王医生一脸轻松得说道。

  “可……可我们刚刚还看到一个女人……她说……”小陶的声音在颤抖,听得出,她很害怕。

  “那只是一个疯子!”欧勇一下打断小陶的话,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音量也放得很大,“不用那么在意一个疯子说的话吧!”

  小陶被欧勇的样子吓了一跳,闭上嘴不再说话,我看了看欧勇,大声话说完了,现在又低下头去,真不明白这人发这么大脾气干吗?!

  “不!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金师傅突然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一张脸白得泛青,突出的眼珠子好象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了似的,惊恐得大叫着,“我们里面肯定有一个不是人!它跟着我们要把我们都拖下去!”

  金师傅突然大叫着夺门而出,众人一见情形不对赶忙跟了上去,没想到他一下冲进自己的房里并反锁上了门。

  “金师傅!把门打开!”

  我试着转动把手,它却纹丝不动,急得只能敲门,而房间里的金师傅却大声叫嚣着:

  “谁也不要进来!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你们别来抓我!——”

  “谁有钥匙?得把门打开!”欧勇推了推门。

  “我有。”顾萍应了一声但依旧没什么动作。

  “给我钥匙!”欧勇说着,两三步冲到顾萍面前。

  “不信!”王医生突然拦在顾萍的身前,一脸严肃的样子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我们冒然冲进去只会让他更受刺激,如果他觉得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能让他感觉安全那就让他去,一切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不行!他这样子一个人带危险!”

  欧勇说着就要伸手去抢钥匙,却没想到被王医生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我是医生!!”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王医生一张冷竣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几十秒种后终于被人打破。

  “王医生说得对,欧勇,你冷静一点。”

  徐夕的声音很好听,很男人很有磁性的那种,这好象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得听到他说话,已至于刚听到的时候觉得他的声音跟那个人很像,那个人……

  如果他在这里该有多好……

  想着,不知不觉得抬手握着挂在脖子上的血玉,温润的感觉如同它也拥有体温似的,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安心了。

  “对不起,王医生,我……太冲动了……”欧勇低头收回了手。

  “你们可以在着房子里自由活动,”王医生严肃的脸色也有点缓和,“除了地下室的病房区,那里关着我们的病人,请你们不要去打扰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谁没事想要到精神病房里去转一圈?于是,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诺大的疗养院里,安静得有点吓人。

  房间里,我正在摆弄着我的手机,也许是被雨淋过的关系,连开机都开不起来,本来知道要出来旅游,我特意在前一天将手机的电池充满,虽然备用电池没有了,不过以它现在的电量坚持个四五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惜现在,有跟没有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看来回去得要修了。

    “月心,你觉不觉得有点怪?”小陶神秘兮兮得靠了上来,“你看金师傅那么坚持当初逃出来的只有六个人,而且那疯子也说我们里面有一个不是人,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别胡说!”我将手机放到一边的床头柜,“疯子的话你也信!再说金师傅,那天雨那么大看错也很正常!”

  “可是你不觉得有人怪怪得吗?”

  “谁?”

  “那个李太太啊!你看她那样子,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整天失魂落魄的,好吓人哦!”

  “人家受了惊吓,一时回复不过来是正常的。”

  “还有那个李先生呢?老是提着他那个米色的行李箱,当个宝似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哦!我看他手上带的那块金表,劳力士的唉!真是有钱!搞不好他是个走私犯,或者是个毒品贩子!用旅行做噱头,那箱子里装都不是美金就是毒品!”

  我哈哈大笑,“小陶,你电影看多了,想象力这么丰富,什么走私,什么毒品贩子,你没看李太太身上的衣服,那都是廉价的便宜货,别乱想了。”

  “哼!你别不信我,将来后悔哦!”

  “信了你我才会后悔。”

  “你不信我拉倒,我自己找证据去!管他是做什么的,有钱就行,说不定可以从他身上好好捞上一票,比我做导游轻松多了!”

  说着,小陶爬上了床,枕着脑袋做起了白日梦,看她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为我们的处境担心,我苦笑一下,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起身出了房间。

  独自一人走到大厅,诺大的地方没有一点人气,阴冷得叫人有点害怕,天色暗淡得如同是晚上,耳朵里只有下雨的沙沙声。

  我记得在餐厅角落里见到过一台老式的电话,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大厅右侧的房间就是餐厅了,餐厅的门微微开着,刚想伸手将门推开,隐约间看到一个影子在里面闪过。

  “顾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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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站着个白色的人影,我推门进了房间顺口喊出了顾萍的名字,可是转过来的那张白净的脸却让我吃了一惊,那是徐夕。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顾萍……”看着徐夕冷漠的眼神,我有点不知所措,但转眼一看,他手里握着的正是那只黑色的话筒,手还维持在耳边的姿势。“我也是想来打电话的。”

  “这电话坏了。”徐夕转过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不是吧!”

  我心有不甘得冲上前去,一把抓起话筒放到耳边,果然,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完了,又一个希望被无情得打破了。

  “看来只有等雨停了。”我摇着头,无奈得说道。

  “这里还有其他电话吗?”徐夕看着我问道。

  “不知道,也许可以找找,或者问下顾萍?”

  “恩,”徐夕点了点头,“知道她在哪吗?”

  “不……不知道,找找吧。”

  我低下头,避开了徐夕的视线,因为感觉到一股温热正在爬上脸颊。徐夕的眼睛很美,迷人的漂亮,这一点跟忘最为相似,只是,他的眼睛没什么光,总是很暗淡的样子,好象没什么生气,就像是一只精美的娃娃。

  在房子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没见到顾萍,正在奇怪她能跑到哪里去,脑子里却突然跳出来一个地方。

  “她不会是在那里吧……”我自言自语得说道。

  “哪里?”徐夕注意到了我的话,转头问道。

  “病房区……”我真的不太愿意回忆那个地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地下室病房区?”徐夕有点意外得看了看我,“你知道怎么走吗?”

  “恩,我知道。”我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徐夕向地下室的楼梯走去,“我迷路的时候曾走到过那里,是顾萍带我出来的。”

  我们刚走到楼梯口,一转身却看见一个人正在楼梯口站着,上前一看,原来是欧勇,他似乎正面对着地下室发呆。

  “欧勇?”徐夕见到他也有点意外。

  “徐夕?月心?”欧勇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也是一付颇为意外的表情,“你们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应该我们问才对吧!你怎么会跑到病房区的门口来了?”我看着欧勇问道。

  “这里是病房区?”欧勇的表情一怔,“难怪我觉得这里怪怪的,本来想在这房子里转转大概了解一下,不过走到这我就感觉不太对,阴森森的,看了半天愣是不敢下去。”

  “我们想找顾萍问下电话的事,但一直找不到她,你有看到她吗?”

  “顾萍?那护士?没有,我在这里没见到有人下去也没见有人上来。”

  “这样啊,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下面……”

  “那我们一起下去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毕竟这下面还关着几个精神病人。”

  我点点头,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老实说,就两个人下去我还有点担心,但现在可以多一个大男生多少也可以壮壮胆。

  因为光线很暗,能见度很低,感觉这地下室的走廊很长,墙的两边一扇扇门间距得排列着,但跟我昨晚看到的不一样的是,现在的门都开着,每间房间内的摆设都是一样的,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而且房间内都肮脏不堪,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的奇怪味道,十分难闻,我在鼻前挥着手掌,尽量让我面前的空气流通一点。

  “这间房间不太一样,你们来看。”

  欧勇正站在我们前方的一间房门口对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过去,我跟在两个男生之后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右侧靠着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倒在地上,另一边的墙边站着几个相同的铁皮柜子,上面是陈列柜,有些玻璃已经碎了,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品,也已经歪歪斜斜得倒了一地,下面是拉门,有部分已经变形了,好象受过什么东西的撞击。

  “看样子这里是护士站。”

  徐夕站在铁皮柜前伸手查看着里面的药品,谁想到,刚准备将手伸出来,锋利的玻璃便在他的手指上划了个口子,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徐夕看着伤口,却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取出创口帖,这是我昨天特意拿的,本想等洗完澡给自己用的,没想到就给忘了,幸好这个时候也可以派上点用场。

  “我没事。”说着,徐夕转身就想走,却被我一把拉了回来。

  “这里这么脏,如果伤口不保护起来感染了怎么办!”不管徐夕想说什么,我一把抓过他的手,小心得将创口帖贴在他的伤口上。

  “哈哈,真是受不了你们,徐夕,你慢慢享受温柔,我一个人先到前面看看,要是找不到人,我们也可以早点上去了。”欧勇说着,一个人跑了出去,跟着就听见他在隔壁踹门的声音,“奇怪,这里的门怎么是锁着的?”

  “可以了。”徐夕将手抽了回来,转身向门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真的觉得他跟忘很相似,一样那么得秀美,一样那么得……孤寂……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是我对他总有那么种特殊的感觉,总觉得他,很可怜……

  徐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才反应过来要跟上去,视线却扫到对面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那里,黑色的影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可是光线太暗,我只能大概看到个轮廓,本想慢慢得靠上前去,谁想到,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就摔了下去,正好压在那黑色的影子上。

  什么东西?硬硬的?

  好不容易撑起身子,我正抚着撞疼的脑袋,谁想到一睁眼,直接对上一张眼珠都快爆出来的死灰的狰狞面孔,脱口而出的尖叫,本能得向后跑去,整个人跌进刚好赶到的徐夕的怀中。

  “死……死人!!”

  两个大男生一下就吓呆住了,站在原地谁也没敢动,呆呆得看着那具尸体。那身白色的蕾丝长裙,那凌乱的头发,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她张大着嘴,表情扭曲,死相恐怖,如同一具直挺挺的干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一处处的刀口,斑斑血迹,掉落在她身边的娃娃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着插在她心脏上的那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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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除了金师傅,他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其他人围坐在餐厅的长桌前,各个表情凝重,无人说话。室外的瓢泼大雨,无情得冲刷着一切,窗户劈劈啪啪得响个不停,好象是想打破这份沉闷。

  诺大的厅里,气氛冰冷得吓人,隐隐感觉到彼此的眼光发生了变化,那是害怕,是提防,是猜疑,我们被困在一座封闭的山间疗养院,遇到车祸好不容易逃来这里,却又发生了谋杀,原本稍有轻松的神经,现在又紧紧得绷了起来,如果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那么凶手就不太可能是由外界进入的……

  疯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虽然只是简单得盖了白布,但是插着匕首的地方依旧很突兀得站着,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如果这是凶杀,那么最好保持现场等警察来处理。

  是谁杀了这疯女人?又为什么是她?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她的话: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不是活人,他会把所有人都吃掉……

  难道凶手会在我们之中?……

  我的手脚很冷,也许是刚才的惊吓还没有回过神,抬起头却看见顾萍将一杯温水放在我面前,我点了点头,向她道谢,眼睛却不敢直视她,也许是因为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灰暗的脸,现在回想起刚才,听到我的尖叫声后赶到的王医生和顾萍,发现尸体的样子,顾萍那木纳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大变化,虽然那时的光线很暗……原本以为她作为护士可能已经习惯尸体了,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她的冷静让我心底发寒,冷漠的表情下,那双细细的眼睛总有着不同的眼神,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心脏。

  “那个……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了,”王医生缓缓开口说道,他拧起的眉头从发现尸体到现在都没展开过,“我们有一位病人被杀了。”

  “报警啊!!”小陶猛得一拍桌子,声音很响。

  “电话坏了,没有声音,”徐夕没有抬眼,“我们那时正在找顾萍问电话的事,结果就发现了尸体。”

  “这里只有这一台电话。”顾萍说话总是这么冷漠,包括她的回答也让我心里一凉。

  “我想知道的是,从早上到现在你们都在哪里?”

  王医生环顾一下众人,似乎是在查看着大家的反应,锐利的眼神正好对上李先生,胖胖的李先生一惊,脸上的肉也跟着抖了一下。

  “不是我!我……我跟老婆在房里一直都没有出来过!”李先生的反应夸张得吓人。

  “我没说凶手一定在我们之中,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让大家先说明一下,” 王医生笑了笑,继续说道,“到我了,我跟顾萍在办公室整理要带走的资料,本来想去视察病人的,结果就听到了月心的叫声。”

  “我?我电话坏了,本来想出来打电话,”一抬头就发现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吓了一跳,赶紧开口说道:“结果就碰上了徐夕,他说这里的电话也不能用了,所以就一起去找顾萍,然后在地下室的门口碰上欧勇,之后地下室发生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这么巧让你碰上徐夕啊?”小陶将视线从徐夕的身上转向我,嘴角挂上一个冷笑,“我也很想有这种巧遇帅哥的机会。”

  “那你呢?”王医生看向小陶,“你跟月心一个房间,她离开后,你又做了什么?”

  “我在睡觉啊,”小陶皱了皱眉头,似乎很反感这样被人审问的语气,“月心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躺下了,这一点月心可以作证。”

  感受到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我赶紧点了点头。

  “那也只能说明在月心离开的时候你还在房间里,可是之后的事就没人能给你证明了吧。”说着,王医生挑了挑眉毛。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人是我杀的?”小陶的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

  “我没这么说,你别那么紧张。”

  “我的腿是受过伤的,二楼到地下室那么多楼梯我怎么走?!”没有理会王医生的话,小陶继续叫嚣着:“如果要说有嫌疑话,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大家都有独处的时间,就算有人做证又如何?难道就不能串通?金师傅独自在房间里,谁知道他在干吗?两个四处乱跑的大学男生,要说杀人,他们比我有力气得多!你们几个,一对是夫妻,一对是同事,天知道你们是不是同谋?!更何况,更何况,你们这里还有两个精神病人!!”

  小陶的一番话让众人语塞,没有人抬起头,一张张皱着眉头的苍白的脸,让本就冰冷的气氛变的僵硬,也许是因为有人点穿了大家的心思,猜忌的影子开始在人心中曼延。

  很怪,我总觉得事情很奇怪,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脑中灵光一闪,小陶的话又跃入我的脑海。

  “顾萍,不是还有两个病人吗?”

  “那两个是重症病人,已经陷入昏迷,我刚才检查过他们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他们的病房门还是锁上的。”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王医生抬起头,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从现在开始,尽量避免单独行动,等到雨停了就会有车来接我们走,希望在这期间不会再出事。”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小陶躺在床上突然转过来问我。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那个欧勇也真奇怪,这么阴森的地方还喜欢到处乱转,你说怎么这么巧刚好让你在地下室门口看到他?难道他刚好行凶上来?!”

  “你真能想象。”我苦笑了一下。

  “也许吧,可能是我猜错了,”小陶挪了挪枕头让自己感觉更舒服些,“不过那个徐夕,我总觉得他很脸熟,这么漂亮的人,我应该是过目不忘的,可是现在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我懒懒得挪了挪身体,不想再去接小陶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刚才看见李先生的表情了吗?那张脸那么白,好象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发现了一样,还有那个米色的行李箱,到哪他都提着!还有金师傅,自从他进了房间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好象消失了一样……”

  “就像你说的,谁都有嫌疑,但这不关我们的事,等到雨停了,警察会来处理。”我打断了小陶的话,她这样不停得说让我很不舒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现在只希望可以安静一会儿。

  小陶枕着自己的手臂,转身看着外面的天空,“这该死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这个地方我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想象这阴森的疗养院里有凶手,还有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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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的话似乎又拨动了脑中某根紧张的神经,我站起身子,撮着自己手走进卫生间,手上残留的不仅仅是那尸体冰冷的温度,还有那僵硬的触感,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尸体,但这么近距离得感受还是第一次,而且这感觉好象依附在我的身体里怎么也没办法趋散似的,让我很不舒服。

  打开热水阀,放了整整一浴缸的热水,我将自己冰冷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感觉着热度一点一点的侵入,看着那袅袅迷幻的水蒸汽,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粉色的风,带着甜甜的味道,婀娜得挺立着的树身,满树摇逸的桃花没有一片绿叶,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我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忘的那片桃林,虽然它们是那么得相似。

  悠扬的歌声随着风一起传进我的耳朵,那是女儿家优美的咛唱,沁人心神嗓音,我缓缓得转过身,这才发现,她正扶在离我不远的那棵桃树边,依旧背对着我,似乎未曾发现身后有人。

  雪稠的罗衫,火色的长裙,同色的腰带随风轻舞飞扬,白色的发带随意得系着那如锦缎般光泽的青丝,被风轻轻得托起,划着优美的弧线,露出她颈上雪一般的玉肌。

  原本以为她只是阴阳路上的幻影,如今却又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么得真实又那么得虚幻,如同是印在脑海中的记忆,看得见,摸不着。

  迈着缓慢的步子,我向那少女走去,她似乎依旧未察觉到我,抬首遥望远方,似是在等待着某人,她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心脏里鼓动着不安的声音,我想要知道她是谁,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害怕她因我的碰触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身体微微一动,缓缓得转过身来,我心里一惊,眼见着她的脸一点一点的转过来,似乎一个天大的谜底即将展现在我的眼前……

  一双苍白的突出的眼珠,带着一块块暗色尸斑的死灰色的皮肤贴着头颅,显得那么的缟枯,散乱得张牙舞爪的头发,以及那张巨大的如同下颚脱臼的嘴,转过来的那张脸竟然是女尸那张扭曲的面孔,我还来不及反应,一双干枯的手突然抓着我的肩膀,嘴里露出一口尖锐的利齿,朝我的面门直扑而来。

  “啊!!——”

  尖叫着醒来,失去平衡的身体突然滑落水中,本能得抓着浴缸赶紧抬起头,却还是呛到了几口水,不住的咳嗽起来,回过神才突然发现挂在脖子上的血玉里,异样的光正慢慢暗淡下去,渐渐又恢复了它平时的样子。
 

  修长的青葱玉指从清澈的水缸中拾起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粉色花瓣,紫色眸子中闪动着隐隐光芒看着那片托于掌心的花瓣,忘的嘴角浮过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送给你的礼物好象让你遇到了不少麻烦啊……”

  话音未落,风扬起花瓣飞上半空,鸟瞰着那白色的精魅,银色的发丝被风撩起,几缕残发抚过忘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庞……
 

  换好衣服回到房间,意外得发现小陶又不见了,她的腿受伤了还这么能跑,叹了口气,我走到桌边,本想倒杯水喝,可是刚倒满一个杯底,水壶便一滴水都没有了。

  再次叹了口气,我提着水壶出了房门,转头却看见小陶正伏在李氏夫妇房间门上,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小陶,你在干吗?”我走到她身边问道。

  “嘘!你来听!”小陶竖起手指对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我们隔壁是李氏夫妇的房间,我竖起耳朵,听到里面隐约传出了争吵声,似乎两夫妻正在吵架,李太太非常急于回去,那尖锐的女声完全压制住了李先生的声音,显得十分得刺耳,看样子,他们已经吵了一阵子了,我竟然在房间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到,不过,人家夫妻间的事我可没兴趣去管,看小陶正听得起劲,我摇了摇头,径自向一楼大厅走去。

  “我们要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本来你说要到这种乡下地方来旅行,我已经很不情愿了,现在更好,被困在这么个地方等死!!”

  李太太的头发散乱着,配上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有几分骇人,床被和枕头凌乱得落在地上,似乎才被人重重的摔过,李先生独自站在床边不敢靠近,一脸为难的表情,连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现在也被脸颊上的那两坨肉挤得看不到了。

  “老婆,你别这样,等雨停了……”

  “雨停?这雨根本不会停!”

  李太太叫嚣着打断了李先生的话,抓起身边的杯子猛得砸了上去,李先生吓得脖子一缩,本能得提起手上的行李箱挡在自己的面前,而可怜的杯子最终撞在离李先生的脑袋仅几公分位置的墙面上,砰得碎正了碎片,落了一地。

  李先生看着自己脚边的碎片,长长得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刚转过头来就对上李太太那张鬼般的一张脸,吓得大叫一声。

  “还有你这个箱子!”李太太怒气冲冲抓着那只米色的旅行箱想要将它抢过来,“你为什么老拿着它?啊?难道这箱子比我还重要?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老……老婆……别……别抢……”

  李先生死命得抓旅行箱,顶着微胖的身体向后仰去,没想到脚被地上的碎片刺到,吃痛的一松手,整个人向后摔去。

  李太太一把夺过那只行李箱,不顾摔倒在地上的李先生如何得叫喊,迅速得打开箱子,几乎是在箱盖被打开的同时,李太太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惊恐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了似的,张大到几乎扭曲的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竟然是你……”

  李太太翻起眼珠死死得盯着李先生,如同是在看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行李箱从李太太的手中滑落到地上,落地的同时,李太太尖叫着冲出了房间,将门口的小陶撞翻在地。

  眼见着李太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小陶转过头,房间里的李先生正死死得抱着身下那只已经被盖上的行李箱,一双细小的眼睛睁得老大,口中喃喃自语着。

  “不能打开……不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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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提着倒满的水壶正打算返回,一阵尖叫由远及近得从楼梯上一路下来,刚抬起头想看个究竟,猛得被什么东西撞得眼前一黑,四脚朝天……

  水壶“铛”得一声砸落在地上,里面的水飞溅了一地,骨碌噜得滚落到一边,转了几圈之后壶口又转了回来,壶里最后一点水跟着不锈钢的壶身晃荡着,泛着青白色的光。

  我扶着脑袋支起身子,很不幸的,屁股着地之后脑袋又被狠狠得磕了一下,摔得眼冒金星头发昏,连听力都倒退,不过吵杂的脚步,叫喊声和尖叫声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被眼前这仗势吓了一跳,王医生和两个男生将李太太死死摁在地上,而李太太像疯了一样得拼命得挣扎,那叫声尖锐得就像某只歇斯底里的野兽,一张脸扭曲得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挺着脖子张大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让人心里发毛。

  身边白色的人影一晃,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匆匆跑来的顾萍,手上提着一只针筒,熟练得拉起李太太的袖子,对着她的手臂一针扎了下去。

  刚刚还拼命嚎叫的李太太,没过几分钟便慢慢安静下来,躺在地上不动了,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遮挡着的死灰似的一张脸,依旧张大着嘴,露出那宽宽的粉色牙龈,发隙间露出的那双瞪大的眼睛不甘心得瞪着,偏偏让人感觉她好象是瞪着我,浑身一阵一阵的白毛汗。

  “没事,她的精神可能受到了刺激,所以表现不太正常……”王医生看了看我,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医生……”顾萍的脸色有那么一点苍白,伸手探了探李太太脖子,微微一皱眉,“她死了……”

  李太太的尸体被盖着白布安置在了地下室,因为僵硬得很快,她被抬起的时候垂下的手还维持着爪的样子,五指弯曲,露出那一节节生硬的关节,好象随时可以跳起来将人死死抓住一样,王医生说那是因为她到死的时候肌肉还因为挣扎紧绷着的关系。

  整个过程,李先生却只是抱着他那只米色的旅行箱远远得站在一旁看着,煞白的一张脸上,冷汗流个不停,鼓鼓的面颊上那双原本细小的眼睛睁得老大,露出他那两颗本就没有多大黑眼珠,嘴角怪异得牵动着。

  第二个牺牲者,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冥冥之中,死神似乎微笑着安排好了一切……
  
  “他的箱子里一定有什么!!”

  小陶在向我叙述完经过之后,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边说边盯着我敲,那眼神里写满了期待,似乎在指望我跟她一起去做什么,可惜我还在揉着被撞疼的后脑勺,真佩服她有那么好的精力。

  “你不相信我?”小陶的眼神一变,嘟起小嘴。

  “不是……”我有那么点无奈,瞥眼看了看她,说道:“只是现在李太太刚去世,李先生应该也不好受,更何况接二连三得发生意外,不免让人有点担心……”

  “还记得那疯子说过的话吗?”小陶又神秘悉悉得凑了上来,一双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闪闪发亮,看起来有那么点吓人,“我们之中有一个可能是……

  说话的时候竟然还加上了颤音,听得我背后汗毛直竖,赶紧将她推开,挪挪身子坐到一边。

  “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可不怎么合适!”

  “切,谁说在开玩笑了,金师傅不也说当时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只有六个人嘛,而且当时我是站在中央的,身边有几个人我最清楚……”小陶的脸色有一点发青,转头看向一边,一双眸子陷在黑暗里,我只能看见一点眼白,表情有那么点诡异。

  “你什么意思?”

  “当时下着大雨,老实说我的视力也有限,虽然看不清样子,但是还是可以看得见有人在走动,而且还有意得点了一下人数,的确是六个人……”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小陶的话让我浑身冰凉,如同一下子被打进了冰窖。

  “这个……我怕说出来就会被某人盯上……而且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信我……”

  小陶一脸为难的转过来盯着我看,突然被那直钩钩的眼神盯着,心里有种一阵一阵发毛的感觉,背脊上的冷汗毫无阻碍得一路向下,带着一丝凉意。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我看着小陶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显得略微苍白的脸。

  “不知道,可能觉得担心,觉得有危险……”小陶低下了头不再看我,脸埋进了深深的黑暗中,“你相信我?……”

  “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陶的话让我脑子里嗡嗡直响,鼓噪的心脏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可混沌的脑子就是反应不过来。抬起头,却突然发现小陶的一张脸正凑在我面前直对着我瞧,一双大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两下,末了,眼睛一弯,冽着嘴一阵大笑。

  “我骗你的!你还当真了啊~”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有心情开玩笑,看着她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竟然也跟着笑了出来。

  “这才对嘛!”小陶拍了拍我,挪回到她的手轮车上,“别老阴着一张脸,不适合你哦!”

  “你去哪?”

  “我?出去转转,我不喜欢老是闷在房间里,正因为我喜欢到处跑所以才做导游啊!而且,我的腿今天感觉好很多了,刚才已经可以下地了哦,正好出去再练习一下。”小陶古灵精怪得对我眨眨眼,转身出了房间。

  我转身躺回到床上,看着窗户外面,天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都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风卷着雨水敲着窗户,为了房间的通风,我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总算这房间里浑浊的空气流通了一点,不过脑子还是有点混混沌沌的,好象思考什么都觉得累,不知不觉倒在床上,沉重的眼皮终于有机会合上。

  走廊里传来轻轻的“骨碌骨碌”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重物撵过地板,如果不仔细听你根本不会注意到它,更何况这声音在到楼梯口的时候消失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倚在走廊的窗户上,修长的身型让人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转过一张俊美的脸正侧望着窗外,那双略显灰色的眼珠映着淡淡的光,手上的烟升腾着袅袅的雾围绕在他的周围,半晌,他抬起手,细细得看了看缠绕在那修长手指上的创口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

  无力得垂下手,徐夕再次仰起了头,空洞的眼神毫无目标得看着头顶,眼睛里散着忧郁的光,长长的白衬衫下,微微起伏的胸口时不时的显出那漂亮的线条,每一次动作都是那么得诱人,浑身上下透着那么股致命的魅力。

  直到他回到房间,走廊里传来关门的声音,楼梯口再次响起车轮的声音,小陶推着手轮车从楼梯边的黑影中一点一点得移到走廊,眼睛依旧盯着徐夕刚才所在的位置,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嘴角挂着个阴冷的弧度……

  “我知道你是谁了……”

  隐约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风掠过脖颈,小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转头却看见她旁边的房间门正开着一条缝隙,那是李先生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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