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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牛魔王,当然是我给他起的外号。我是他的徒弟,小蜘蛛,他是这么叫我的。
这个师傅是我从网络上认识的,还有点不打不相识的味道。他盗走了我一个八位数字的QQ,那个号跟我五年之久,于是我发挥了潜藏在我体内的“唐僧精神”对他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言辞说教,然后再用一个月的时间软磨硬泡,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终于跟我说了第一句话:“你丫有病吧?”放在平时我肯定要开口回敬,但当时我心情特激动。因为我就怕他不理我,一旦开口跟我说话,我便有了80%的把握把他搞定。过程是冗长的,但结果令我相当满意。我屈身到他门下做徒弟,他用一个长相还算可以的七位数QQ弥补了我。此后我就跟着他坑蒙拐骗了不少良家QQ号。
其实我师傅确实是一个IT精英,而且是属于自学成才类的。下面我就简单的介绍一下我的师傅吧。牛魔王,男,29岁,某师大文学类专业毕业曾在某中学当过两年语文老师,自学计算机八年,不知道考过哪些证书,只知道现任北京某软件公司开发部技术经理,未婚,N多女友,在此偷偷的鄙视一下。自从认识他以后我家的电脑都是他远程“装修”的。记得他第一次看我电脑的时候问我:“小蜘蛛,你听过电脑黑客与小白的对话吧?”我说听过,他说“你的电脑里面的病毒果然跟小白那台有一拼!新的,老的基本都有,可全了!我就特不明白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居然还能那么塌实的用,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个爱面子的人,被他这样一说,心里就特不平衡,窝火,可有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是我师傅,毕竟我以后还要跟他混,于是,我忍了。第二天,他打电话给我,特愤恨的跟我说:“我昨晚一夜没睡觉!你的病毒传到我这边,把我这里的所有机子全都搞瘫痪了!”我当时没控制住,笑的特欢畅,他骂我不是人。我爸妈做证,我确实是个人。
师傅有个群,里面十个人,一个是他,其余九个是他的徒弟,当然,我就是那第十个人。师傅说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女徒弟,我的师兄中,最大的35岁,最小的16岁,分布在全国各地,都是计算机高手,我是属于超级菜鸟加不学无术型的。但我有一优点就是能说会道、嘴巴甜,所以师傅跟师兄门都对我十分关照。
有一天我跟师傅视频聊天的时候,我看到他房间里进来一个女的,很漂亮,我只听到她说了一句:“就是她么?”然后师傅就把视频给关了。很明显这是我师母嘛,不过师母的一句酸酸的话多么令人浮想联翩啊,让我有种偷情被抓的感觉,而我又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可偷的,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就是有想法也没想法了。其实我师傅长的并不帅,但是很有男人味,一看就知道不是小白脸,人又比较有才华,所以可招女的喜欢了。最夸张的一次是我跟他一起泡论坛的时候,一个19岁的姑娘发贴扬言要做版主的情人,还附上了自己的照片,这个版主就是我师傅了。尽管我师傅魅力十足,但是我是个现实的妞,不搞不瓷实的东西,所以我不网恋。我知道我师傅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收一个电脑白痴做徒弟,自己还白搭进去那么多东西给我,但是喜欢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聪明的男人总是知道与人相处的尺度到哪属于不远不近,又是最远也最近的地方。我师傅就是聪明的男人。
那时候他总是喜欢在我临睡觉之前给我打一个电话,跟我说很多话,关于计算机,关于历史,关于文学,关于时政,关于很多很多我知道跟我不知道的东西,加上他很有磁性的声音,总是让我听了之后对他更加的崇拜。他总是要我在十一点之前就一定要睡觉,然后每次都会在挂电话之前温柔的跟我说“小蜘蛛,晚安,拜拜。”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于是我总是会特别安心的睡觉。我知道,我跟师傅之间是暧昧的。后来那个漂亮女人加了我的QQ,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让我决定离开师傅的世界。
那个漂亮的女人叫小雅,跟我师傅是中学同学,认识了十几年了,谈了八年。这是师傅告诉我的。小雅跟我说,我师傅是个特别优秀的男人,但是上学的时候特别孤僻,总是一个人安静的看书,就是标标准准的好学生,很少跟同学一起聊天一起玩。有一次小雅被校外的人骚扰,是师傅出头一个人打走了三个人,然后自己满身是伤的回家了,从头到尾没跟小雅说一句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开始小雅以为是师傅暗恋她,但是后来当她无论用什么方式跟师傅接近,而我师傅都是淡然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师傅只是见义勇为。从此便对这个男人另眼想看,并千方百计的对他好。用小雅的话来说就是,“我当时就跟我自己说,这个男人不能错过了,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我也要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有一天开始肯回头看我,我就一定要跑过去抱住他,再也不放开!”我心里就特别佩服小雅的执着,一个女孩子可以如此,应该是真的很用心的去喜欢一个人了。
小雅跟踪师傅很多次,她告诉我,师傅家里其实条件并不好,住的是平房,每次小雅跟着他进胡同,再一个人走出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害怕,但是只要一想到我师傅,就会勇敢。后来有一天她有跟踪了师傅,经过一条旧街的时候看到有好多人围着一棵树站着,然后小声的私语着。小雅看到我师傅小小的身子挤进了大人堆里,过了一会儿便看到他怀里抱了一个小孩出来,头也不回的回家了。然后这个小孩就成为他家的一份子,成为他最疼爱的妹妹。我问小雅,他才初中就从外面抱个小孩回家养,他家人难道没有意见?小雅说,“你不知道,他的家人都是特别淳朴的那种,看不得别人不好,就算自己的生活并不是很好,可是只要能帮的,都会去帮。”就在我茫茫然思考的时候,小雅发消息过来说,“小蜘蛛,把你电话给我吧,我说给你听,打字太慢了,这些事情是我第一次告诉别人,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我想了一下就把我电话发过去了。
很快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喂,你好,我是李雅。”
“嗯,你好。”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机械回应着。
“那么我就接着开始跟你说吧。”
我说好。
“他一家人都对那个妹妹特别好,他更是特别疼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别的小孩有的东西,他都尽量的也让自己的妹妹也有。那时侯他就常常去捡空瓶子去卖钱,我看着特别的心疼,但他什么都不说,而我总是一个看客,一直走不到他的世界。你一定不会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坚强,他的过去的生活你也一定不能想象的到,他给所有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他最最光鲜的样子,一副永远都打不败的样子。当我们高中要毕业的时候,我选择跟他考到一个地方去上大学,他始终都不曾把我放在眼里。高考之后我跟他表白了,然后被拒绝了。说实话虽然我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心理上还是有些不能承受,因为我是第一次主动,自尊心还是很受打击的。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他就是好男人!后来我们录取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他上的汉语言文学,我上的是英语,我很高兴,因为以后我还可以经常看到他。
大学四年,我参加了很多社团,也加入了学生会,在学校里面算是比较有名气的,我知道我算个好看的女人,追我的男生不少,我都告诉人家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让他看到我。在学校的时候我每个月都会找各种理由去找他,或者把他叫出来一起吃饭或者逛街之类的,他很少拒绝,但也从来不多说什么。直到毕业离校回家的路上他对我说,做他女朋友,跟他回去见他家人。我当时就哭了,你知道么,我等他说这话等了七年,那样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我就那么一直点头。那年我22岁,他21岁。都是彼此的初恋。”我听到小雅语气中幸福的味道,突然觉得好象自己就是她,她的快乐我也感同身受着。而事实上,我从未享受过如此的深情。电话那头,小雅顿了顿,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于是我轻轻的“嗯”了声。她便继续道:“我当时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回,跟他回了家,当到他家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妹妹住院了。他立刻拉我去了医院,其实他妹妹就是因为先天有病才被遗弃的,而他一直都特别宝贝那个妹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让妹妹有一点点的委屈。他上学时候给人家做家教攒了一些钱,但给妹妹治病却还差很多,我找家里借了些给他,他竟然都没有拒绝,只是说一定会还的。换做平时,他一定不肯接受别人这样的帮助。我偷偷的问过医生,他妹妹的病本来就是没几年活头的,能活到这么大也是家里人照顾的好,再可能就是她自己本身并不知道自己有病,所以心态一直都是积极的,可是一旦症状出来了,就没什么希望了。他妹妹叫瑶瑶,是个特别活泼可爱,特别爱笑的女孩子,喜欢跟他撒娇,虽然有点任性,可是他都一直那么宠着。当进医院之后她就不再笑了。
有一次我陪她的时候,她跟我说,‘姐姐,我希望我哥只爱我一个人,可是我知道他是要结婚的,你很漂亮,我觉得你们以后会幸福的。’然后她就不说话了,我看她的样子特别忧伤,就拉着她的小手告诉她,‘你哥会一直都爱你的,前提就是你要一直都在他身边健健康康的呀,你看你爸爸妈妈都那么爱你,他们跟你的感情早就比亲人还要亲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才能对的起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跟对你的爱。’当我说完话看到瑶瑶用怔怔的表情问我‘什么叫比亲人还亲?’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都沉了,我才意识到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以来都觉得是这个家里的小公主,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我很想掩饰,可是看到她的脸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小雅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的忧伤和不知所措。我下意识的问道“后来呢?”小雅久久没有回答。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结局,似乎看到了瑶瑶伤心欲绝的样子,似乎听到了她疯狂的质问小雅,然后知道了自己的故事,然后可能不愿意在接受治疗,也可能一个人悄悄的离开。尽管她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但是我记得我5岁的时候就可以懂很多很多了,也有了主见。然后小雅告诉我,“她本来是坐在床上和我说话,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下子倒在了病床上,一点征兆都没有,她是那么的瘦小,脸色是那么的苍白,躺在那里占不到半张床的位置。等我叫医生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听到小雅哭了,带着一丝恐惧的悲伤,“小蜘蛛,你知道吗?是我害死了那个孩子,害死了那么小的孩子,可是只有我知道,我谁都不敢说,这个秘密已经在我心里埋了八年了,我看到他们一家人那么难过,看到他抱着瑶瑶的身体浑身颤抖的样子,真的觉得整个世界如同冰窖。与其说瑶瑶是他的妹妹,倒不如瑶瑶是他的女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想对于瑶瑶的离开我是可以想到的,可是我没想过她居然连一个过程都没有就这样走了。想到电视里经常有的一句台词“我猜到了结局,却怎么也没有猜到过程”。以前一直觉得这话特矫情,可是现在,真的感觉到了那种无奈,那种难过。
“他去学校做了两年老师就辞职了,虽然他什么都不说,我知道他就是怕看到那些孩子就一直想到瑶瑶。我们之间也一直那么不温不火的在一起,他很努力的工作着,不和我说心理话,也不和我说分手。小蜘蛛,我不傻,我知道他是因为从我手里拿去的十万块钱!可是我真的从来不愿意去承认,这些年,我知道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可是我不相信他对我会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可以用七年的时间等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用八年的时间去谈一场恋爱,可是小蜘蛛,我现在已经30岁了!女人一到30岁就真的开始走下坡了,我的很多朋友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而我还没有结婚。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我突然觉得思维开始跟不上小雅的跳跃,她这么一问真把我问傻了,理解?我站什么角度去理解?这样的故事对我来说就是天方夜谭,我没心没肺的活了这么些年,男朋友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个,结婚的事情还没有列入我考虑问题的范围之内。然后现在突然冒出一个30岁的女人问我是否理解她,要我怎么回答?
“姐姐,你就明了告诉我,你找我然后说了那么多关于我师傅的事情,到底要我做什么?我虽然年纪比你小,可我事儿我还是懂的。”
“小蜘蛛,你知道么?你是继瑶瑶之后第二个被他这么宠着的女人了。你知道么?他就为了要陪你,我给他打电话说不来找我就自杀的时候他都能直接挂了我的电话。小蜘蛛,你知道么?我以前也不理解,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明白了,你跟瑶瑶好象……”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小雅的电话挂了,然后扣掉电池,把电话卡拔了出来直接扔出了窗外,一系列动作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完成了。然后呆呆的坐在地板上思考这一切。对于小雅的话,真实性已经不重要了。能确定的就是那十几年的感情,我算什么呢?我和师傅之间或许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他们对我来说本来就不是我的现实生活里的人物,抛开瑶瑶,抛开小雅,抛开师傅,我一样要正常的生活。他们不能主宰我生活,那么我也不应该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吧?对,不去打扰……如果,如果真的有瑶瑶,那么瑶瑶的离开没有给师傅留下任何话,师傅是那么的难过。如果,如果真的有瑶瑶,那么我也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师傅的世界,师傅会不会也很难过?如果,如果真的没有我们的存在,小雅可不可以和师傅在一起呢?瑶瑶。我真的象瑶瑶么?那个天生有病,那个被人遗弃,那个被师傅宠着张大的孩子?不,不象,我就是我,谁都不象!谁都不是!
我把师傅的QQ放进了黑名单,退了师傅的群,把QQ设置了问题才能加好友,把QQ空间上了密码,把我的博客也给荒了,然后把电话号码也换了一个。我总是会用鸵鸟的方式去与一个人断绝联系。但是我真的觉得是个蛮好的方式。我还剩下那个QQ号是师傅给我的,我说过会好好的珍惜这个号码,曾经我还跟师傅开玩笑说,就算我死了我也会把我的QQ号传给我的后代。师傅还说我傻的不行了。可爱的师傅给我带来的回忆都是那么美好的。
我走到阳台上,感觉都太阳是那么的温暖,连风都是那么温柔。好了,让那些事情都在太阳下晒蒸发吧,然后让风轻轻把他们都带走。我依然走我该走的路,做我该做的事情,过我该过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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