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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啼哭多么像健健,可是儿子怎么会在这儿?

    也许不是儿子,世界上每个大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而每个婴儿啼哭的声音都很像。

    林小蔓再次打亮了打火机,她朝楼道头望去,什么也没看见。她一点点挪动着脚步,去寻找那声源。

    尽管她很怕,全身都在抖,可她一定要去看看——她来就是寻找儿子的,她怎么会因为害怕而放弃探索一个婴儿的啼哭?

    楼道已快走到头,什么都没有,而婴儿的啼哭声却越来越响。终于,林小蔓听出了那啼哭声从楼道顶头的一扇门里传出。

    她刚走到那扇门前,打火机灭了。打火机已被烧的发烫,她的手受不了,需要让打火机和自己的手休息一下。

    啼哭一声紧似一声地从门缝里传出,林小蔓手一触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打亮了打火机。

    她看见一间空屋子的角落里,蹲着一个披着长发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那家伙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正伸手蹬脚的婴儿,黄色的小马夹,虽然看不清脸蛋,但林小蔓感觉那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健健。

    也就在这时,那长发家伙慢慢站了起来,低着头又慢慢向门口的林小蔓走来。

    也许那疯狂啼哭着的酷似儿子的婴儿给了自己勇气,恐惧的已快昏倒的林小蔓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个声音:“你……你是谁?”

    那家伙突然慢慢仰起了头。

    然后林小蔓看见了她妈妈所描述的吊死鬼模样:可怕的双眼白白的,红红的舌头吐在外面……

    跑!

    林小蔓脑子里闪过这个字,转身就跑。

    她在黑暗的楼道里像一只乱飞乱撞的苍蝇,重重地撞在了楼道墙上,被撞得摔倒在地。她爬起后继续跑。她庆幸自己没有被撞在头上,如果被撞昏,她今晚肯定会成为吊死鬼的夜宵。

    在她看见那长发下鬼脸的一瞬间,她相信了一切,相信了妈妈所说的关于吊死鬼与鬼种的一切。

    她摸索着墙壁拼命地跑。

    她只想逃出去。在她恐惧达到极点的同时,她也感到了一种轻松,她不用再日思夜想她的儿子,因为她的儿子是个鬼种。

    在她的手感觉到墙壁拐弯的时候,她知道跑到了楼道出口。

    她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但她知道这并不能证明那吊死鬼没有追来——传说中鬼没有脚步声,没有影子。

    跨下台阶,她跑得更快,好像自从丈夫离奇死亡后聚集了这么久的力量突然全部爆发。

    台阶离院门只有约二十米。快跑!快跑!她甚至能看见黑暗中的大门。

    只有跑出大门,钻进出租车,应该就安全了。传说中,鬼怕人多。

    突然,地上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她被拌倒在地。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一只手吗?

    林小蔓的脑子里像电器短路般冒起了火花,一遍遍冒着这个疑问。

    她坐在地上,回过身来,使劲地踢向身后。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相信那个厉鬼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没有感觉踢到什么。

    她像是在踢空气。

    她越挣扎,脚踝上却越紧。

    完了,完了,我要被恶鬼吃掉了!林小蔓恐惧地想。

    她喊了起来:“师傅!师傅!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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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门外焦急等待的林母和的哥听到了喊声,林母的心一下子被一个无形的钩子钩到了嗓子眼儿,说:“快!我女儿有难……”

    林母边说边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黑暗中,林母发现的哥没有下车,愤怒地用拳头砸了两下车窗说:“你这眼睛里只认钱的家伙,见死不救,不是个男人。”

    女儿的呼救声越来越紧,林母再也顾不得许多,摸进黑乎乎的院子里喊:“女儿,你怎么了?不要怕,妈妈来了。”

    林母听见女儿在惊恐地喊:“妈妈!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我走不了了,我走不了了……”

    林母听见女儿的声音似乎很近,可这无月无星的夜实在太黑,比宇宙中的黑洞都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根本看不见女儿在哪儿呼喊。

    林母问:“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林小蔓颤声说:“我看见了你说的吊死鬼,他在追我。”

    林母焦急地喊:“女儿,一定是那吊死鬼抓住了你的脚,用打火机烧他!用打火机烧他!”

    虽然林母对鬼神畏之如蛇蝎,认为能躲则躲,可是当女儿的脚被吊死鬼抓住时,她认为除了动武外,恐怕再无它法。

    林小蔓在黑暗中喊:“妈妈,我摔倒时打火机没见了。那师傅来了吗?他还有什么可以照亮的东西吗?”

    林母带着哭腔说:“那个胆小鬼他没敢来,天哪!月亮星星你们今晚都上哪去了?”

    夜晚,太阳领导没在,月亮和星星有时候会脱岗,瞧天上那厚厚的云层,也许躲在云层后面搞对象去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两道刺眼的亮光从院门外照射了进来。

    林小蔓和林母被吓得抱住了脑袋。他们听到了车行驶的声音。他们看见出租车开了进来。

    看来,的哥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并没有完全丢失,只是胆子有点儿小,开着车闯进来救人——万一情况不妙,也好打下方向盘,踩脚油门溜走。

    在林小蔓还沉湎在这刺眼的光中时,林母已扑到了右前方两米处坐着的女儿,借着车灯,她看着女儿的脚踝松了口气说:“是草拌倒了你!”

    林小蔓也看到了自己右脚踝上缠着一撮狗尾巴草。

    林小蔓异常纳闷,她怎么会被一撮草拌倒?

    也就在这时,的哥跳下了车,嚷着:“没事吧?没事吧?你们没事吧?”

    的哥在车里看见林小蔓只是摔倒了,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事发生,也没见有什么鬼啊怪的,就勇敢地跳下了车。毕竟他是个男人,男人有一定的面子。

    林母蹲在女儿身边瞟了的哥一眼说:“你还是来了,来了比没来好。”

    的哥的脸有点儿红,但在车灯下基本上看不出来。为了挽回已经有点儿丢失的面子,的哥拨开林母说:“怎么回事?让我来。”

    林小蔓指了指脚踝上紧紧缠着的一撮草说:“狗尾巴草把我拌倒了。”

    的哥松了口气说:“我们听见你的喊声,还以为真的有……鬼呢?瞧你,怎么就被草给拌倒了!”

    林小蔓想说楼房里有吊死鬼和鬼婴的事,但怕的哥听了后又逃回车,暂时没啃声。有时候,身边有个男人,哪怕是个比自己还胆小的蠢货,也可以为自己壮壮胆。

    的哥用手去扯林小蔓脚踝上的狗尾巴草,奇怪的事发生了:那撮狗尾巴草突然松开了林小蔓的脚,像几根章鱼的触角一样迅速卷住了的哥的手腕。

    的哥、林小蔓、林母三人都看见了这恐怖的怪事,的哥用力去拽扯,却挣不脱,反而被那撮草缠得更紧。的哥吓坏了,尖叫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天哪!有鬼!有鬼!有鬼……”

    林小蔓刚才还在纳闷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被草拌倒,看到脚踝上的草缠到的哥的手腕上时,明白了。而她却并没有明白这诡异的草缠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的哥像一只手被一头狼咬在了嘴里一样,疯狂地拽扯着,头上脸上都涔出了豆大的汗珠,无助地看着林小蔓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地方?连草都缠人?救命啊!救命啊……”

    林小蔓也急得不知所措,她紧张地回头张望了一眼,没见那吊死鬼出来。她说:“你兜里有水果刀吗?我把这草割断。”

    的哥说:“我车上有,我车上有……”

    林小蔓转身要去车上找水果刀时,林母也跟着林小蔓身后跑,的哥大叫:“你们俩留一个人在这儿啊,别都走了!刀子在方向盘前面,快些啊,我要离开这鬼地方。”

    林小蔓很快在方向盘前面放烟的地方找到了水果刀,她又跑回的哥身边,用刀把那狗尾巴草连根“噌”的一声割断,缠在的哥手上的余草像几根断了根的蟋蟀触须,纷纷坠地。

    就在三人惊魂未定之际,的哥突然指着林母身后尖叫了起来。

    林母一回头间,看见楼道口台阶上站着坟地里见到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吊死鬼。

    “快上车!”

    林小蔓拉着林母就往车上跑。林小蔓用世界上最快的拉门动作拉开了车后门,然后用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推拿手把母亲推上了车后座,最后把自己塞进车关上门。

    林小蔓和母亲上车好半天,的哥才连滚带爬地上了车。显然,他的腿已被吓软,差点儿回不到车上。

    借着车灯,三人看见那鬼一点点朝车逼近。

    车一直没有熄火,突然在院子里一个疾速拐弯,冲出了大门。

    车疯了似的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狂奔,许久,林小蔓不敢回头去看,她害怕一回头间,看见那鬼脸贴在车后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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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刘家庄时,的哥才放慢了速度,才说了离开那鬼屋后的第一句话:“以后,再有人多掏一万块钱,我也不来这鬼地方了。天啊!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鬼,原来真的有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林小蔓流着泪说:“妈,我看见了健健,和那吊死鬼在一起。”

    林母叹口气说:“也好,虽然差点儿被鬼吃掉,但是值,让你相信了妈的话,不再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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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断腿鬼

林小蔓醒来的时候太阳已三竿高。昨夜她确实累了,恐惧使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狂奔,每个细胞都累了,都睡了个懒觉。

  林母在客厅里喊:“小蔓,起床吃饭。”

  虽然林母昨夜遭受了同样的炼狱般的洗礼,但她还是觉得女儿身心受到的创伤更大,更需要照顾。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伤痛莫过于丧夫与失子,而这两样她占全了。

  所以林母早早就起了床。

  林小蔓头还在疼,那是昨夜恶梦般的经历留下的。

  林小蔓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让阳光洗荡着屋子里的阴霾与晦气。她看见墙上贴着八卦图,她第一次觉得在墙上贴一张这样的图是那样的正确。

  林小蔓发现桌子上的全家照没见了。她想一定是母亲拿去扔了。一家三口现在还剩她一人,那照片确实已毫无意义。

  听过饭后,林母抚摸着女儿憔悴的脸说:“把那一切都当做一场恶梦,现在恶梦醒了,你要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休息两天你回厂里上班吧。”

  林小蔓点点头。那确实像一场梦,追人的鬼,缠人的草,哪样不是恶梦中才出现的东西?

  是的,应该结束了。为自己,也为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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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林小蔓回到涂料化工厂财务科去上班,却发现她的办公桌被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占着。林小蔓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是市政府高副秘书长的亲戚顶替了她。
  财务科的刘科长把林小蔓叫到了楼道外面,说:“小蔓啊,你上班了!首先我对你丈夫的不幸表示同情,其次我要通知你,前几天,厂里下了调令,并在职工大会上宣布了,把你调进了三车间,还是你刚进厂时的那个岗位。”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也是预料之外的事。预料之中,是吴厂长早有这个打算,风声早就传开了;预料之外是她刚死了丈夫,她以为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把她下车间的事应该放一阵。

  想到公公当年在化工厂生死攸关之际对厂里做的贡献,现在人走茶凉,林小蔓心里一阵寒冷。

  如今,她又死了丈夫,没了儿子,她心底涌现出一股酸楚——公公死后,她没了靠山,被单位欺负。丈夫死了,她没了依靠,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儿子是个问题婴儿,连最起码的寄托都没了,她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久久的,她愣在那儿,感觉昨夜的恶梦像是还没醒,还在继续。

  她慢慢转身走出楼道,这事不怪刘科长,跟他说任何话都没用,而且说任何话都像是一个可怜虫在发牢骚。

  她不想当令人同情的祥林嫂。

  她上了楼梯。她要去厂长办公室找那个吴厂长论理。

  快到厂长办公室门口时,她停了下来。

  她记的上次她找过厂长,她还记的她拍了那混蛋厂长的桌子,她还记的她说如果厂里把她调到车间她将辞职。

  调令都已经下了,那个高干亲戚都来上班了,再找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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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林小蔓把厂里的事告诉了母亲,最后说:“我下车间一线工作也没什么不行,我不是个怕苦怕累的人,只是这口气受不了。妈妈,我要辞职,自己干点儿什么。”
  林母说:“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你爸爸在文革时,让人在脖子上挂着臭鞋批斗,也还不过来了。”

  林小蔓说:“我要在那个年代遭到污辱,也就忍了,那个年代,忍气吞声是明智的,可以保命。而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不想受这气,我可以有别的选择。”

  林母问:“可是你能干什么?”

  林小蔓说:“开个饭店。”

  林母说:“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开饭店,下岗工人在开饭店,农民进城在开饭店,明星退休在开饭店,老外们也不嫌远,赶来凑热闹,什么“肯德基”,什么“麦当劳”,饭店比电线杆还多,你开饭店能行吗?我看,有份工作还是好,稳定,也不用操那么多心,虽然工资低了点儿,没有风险,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都有,你说是不是?”

  林小蔓说:“妈,那只是表面现象,化工厂也同样面临市场竞争,一夜之间倒闭也是很正常的事。妈,我主意已定,你不要说了。”

  林母说:“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开饭店要资本的,你哪有资金?”

  林小蔓说:“我拿房子做抵押去贷款。”

  林母知道反对也没用,最后说:“你实在要开,妈也拿你没折,全力支持你,必要的话,妈还可以站吧台帮你收钱。”

  林小蔓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心里却说:“妈!人家站吧台的都是十里挑一的漂亮姑娘,你站在那儿多倒人胃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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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母女正吃饭时,门锁突然响了起来。人没进来,林家母女就知道来人是汪璇。只有汪璇有他们门上的钥匙。汪母住在医院出不来后,汪母的钥匙就挂在了汪璇身上。
  林小蔓想起了几天前在医院里,汪璇扬言五天后要来收房子和儿子的事,今天正好是第五天。

  汪璇进来时脸阴得像阴转小雨。但出于礼貌,林小蔓还是迎了上去说:“妹子,来一起吃饭。”

  汪璇一把将嫂子推到了一边,说:“少假惺惺,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汪璇柳眉倒竖,圆目一扫,接着说:“我说了把我侄子留下,让你们赶快从这儿搬走,看样子你们没有要搬走的意思啊。”

  林母也不是省油的灯,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说:“丈夫死了,妻子继承遗产,天经地义,这房子是我女儿的,你凭什么让她搬走?”

  汪璇和林母在汪永生没有死时就像朝鲜和美国一样,是一对死对头,多亏有汪永生在,起着“三八线”的缓冲作用,才没打起来,现在,“三八线”消失了,这一对冤家对头很快就对上了火。

  汪璇双手插着腰说:“这房子是我哥哥和你女儿没结婚时我爸爸买的,现在我哥哥没在了,房子应该归我妈妈。”

  林母也双手插着腰说:“你爸爸当年给你哥哥定婚时曾亲口在饭桌上对我说,这房子是给他儿子买的。现在你哥哥没在了,我女儿年纪青青就成了寡妇,已经够可怜了,难道你还想剥夺这点儿遗产?你小妞也太狠了!”

  汪璇说:“是你女儿害死了我哥哥,她成寡妇是她喜欢。我说过了,公安局不给我哥哥报仇,我自己报,我要剥夺她的一切,不但这房子,还有她儿子。”

  汪璇突然发现没见侄子健健。奇怪啊,就算健健在卧室里睡觉,这么大的争吵声,也应该把小侄子吵醒了,可是却没听见健健一点儿声音。

  汪璇突然走进了林小蔓的卧室。

  出来后,汪璇问:“健健呢?你们把健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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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母气呼呼地说:“健健是个鬼种,我们把他扔了。”

  汪璇以为林母在故意气她,把火辣辣的目光射向林小蔓。林小蔓心想如果告诉她真相,她可能只信把健健扔了这部分,而不信健健是鬼种这部分,她也许会跟自己和母亲拼命,撒谎说:“我们……我们把健健寄养在亲戚那儿几天……”

  汪璇离开时恶狠狠地说:“三天后我带人来收房子,我希望我侄子到时候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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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知道靠武力抢不回房子,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起诉法院。”
  林小蔓说:“妈,我不想搞得满城风雨,让永生的灵魂不安。哪天我婆婆清醒了,也许会为我做主,把房子还给我。”

  林母没好气地说:“要是你婆婆永远不清醒呢?要是她清醒了,不帮你呢?天下哪有婆婆帮死了儿子的儿媳,而不帮她女儿?”

  林小蔓哽咽着:“我现在只想把饭店开起来,做好生意,房子的事先放一阵,是我的,别人拿不走,妈!就让我先住你那儿吧。”

  林母说:“做好生意?做你个头!你本来要用房子做抵押贷款开饭店,现在房子没了,谁给你贷款?”

  林小蔓皱着眉头说:“我去同学那儿借。”

  林母说:“你别傻了,现在谁还给人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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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蔓花了一整天时间,走访了五个同学,果然一分钱没借来。现代人本来就越来越不喜欢给人借钱,再一听林小蔓的经历,就更不敢给她借了。
  林小蔓回到母亲家后,倒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

  两个月前,她死了丈夫。十天前,她没了儿子。前天,她向涂料化工厂交了辞职书。昨天,她没了房子。她感到自己正一点点滑向人生低谷,本来,如果把饭店开起来,可以使自己振作起来,可是……

  林母见女儿这般颓废,心里难受,一咬牙说:“女儿,这样吧,你把这房子卖了,去开个店吧。”

  林小蔓说:“不不不,这是爸爸留给你的,我就是不开店,也不能卖你的房子。”

  林母说:“你已经失业,人要生活,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个生计,这房子我死后也是你的,妈就提前给你算了。”

  林小蔓两行眼泪像两粒赛跑的露珠,几乎同时从她的鼻子两侧滚落,难分输赢。

  林小蔓哭着说:“妈!要是挣下了钱,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一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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