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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8

门被敲出的声音在压抑的隧道里传远,可以清晰地听出声音移动的轨迹。男子推开了门,终于有光从门内泻出,狱奴一时不适应强光双手挡在了眼前。

  “请。”男子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三句话。第一句是在狱奴走到门厅说要见裴罗爵士后,男子说了一个字“等”就离开了。一会儿他回到门厅,依然是一个字:“来”,说完就走。

  狱奴走到门里,男子从走廊里关上了门。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却没有任何摆设。天花板上垂下好几盏老式的吊灯,看样子应该是从迪拉王朝遗留下来的老古董。狱奴的正前方,一面纱帘从天花板上挂下来,一直垂落在地面上,整整一面墙大小。纱帘后,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狱奴小姐,欢迎你的来到。我是裴罗商会的主人,祖上是裴罗爵士,我虽然没有祖上的傲人实力,但也大胆沿用了这个称号。”那个人的声音苍老却沉着,“我们商会和教会内部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而小姐今天找我似乎是为了私事吧。”

  “爵士您好,我今天来是向您打听三个人。”

  “你问,只要是我的员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狱奴说:“我要打听的可不是在您的商店里劳作的人。”

  “不是在我商店里劳作?那么我可不会认识。”爵士装出被愚弄了的样子。

  狱奴笑笑,“裴罗爵士,我不愿跟您打哑谜,就直接说了。我听说在您的旗下,有一个秘密的雇佣战士组织。当然,我只是听到传言,还不知道是否是真实的。”

  爵士没有说话,他感觉到,面前的女子并不好欺骗。

  “我还听说,组织里的人都是秘密活动,而且您不会公开在这个组织内的任何人的资料,所以我怀疑我的罪犯可能就藏在其中。”

  “真是笑话,狱奴小姐你抓逃犯怎么抓到我商会来了?”

  “裴罗爵士,我并不是怀疑您。因为我想了很久,在这座城市里,除了您的秘密组织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不是在针对爵士大人您,或者您的秘密组织,我只是希望您能够配合我,让我知道他们的行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配合你。不过,当你离开这里后,就忘掉这里的一切。我不想和教会的人在私底下产生什么过节。”

  “没问题。”狱奴为自己的胜利暗自高兴。

  “那你说,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爵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办完事情然后送教会的圣之使者离开。

  “三个男人,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人白色头发,白色瞳孔,很明显的特征。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应该是近两天才加入的,我想爵士大人您应该还有印象。”

  “没有,这两天没有人加入。而且,我的旗下没有白头发的人。”爵士一锤定音。

  狱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揣度裴罗爵士是否对自己说的实话。

  这时,后面的门打开了。刚才那个黑衣男子跑进来,用手撩起纱帘,钻了过去。他趴在爵士的肩头,说了一句很短的话。

  爵士点点头,对狱奴说:“我的下属刚才说,外面来了三个人,说要加入我的秘密组织。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你要看看吗?”

  “有一个是白头发吗?”狱奴问。

  黑衣男子回答:“他们戴着兜帽,看不到。”他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要不,你去见见他们?”爵士问。

  “抱歉,爵士大人。我想我现在不能见他们,因为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追查他们的踪迹。所以……我想还得麻烦您一下。”

  爵士稍稍显得不耐烦,对黑衣男子说:“把狱奴小姐带到休息室去,再把那三个人带进来。”

  狱奴跟着黑衣男子出去了不久,男子又带着三个人来到了大厅。

  裴罗爵士还没有问他们的名字,直接说:“把你们的帽子摘下去。”

  三个人迟疑了一下,慢慢褪下兜帽。

  没错,确实有一个人是白色的头发和白色的瞳孔。爵士稍稍来了点精神,小声说:“但愿我不是色盲。”然后摆摆手,对黑衣男子说:“带他们下去吧,他们被征用了。”

  炼舞还以为爵士把他们叫来是要看看他们各自的绝技,没想到只是看一下脸就草草录用了。他小声嘟囔:“这是雇佣战士还是雇佣公关啊?”

  “退下去吧,退下去吧,我今天累了。”爵士听到了炼舞的话,但是他已经不想和炼舞计较,他只想快点把教会的人打发走。

  三个人走了,狱奴回到了大厅中。爵士说:“狱奴小姐,如果我不是色盲,那么三个人中确实有一个是白色的头发和眼眸。你准备怎么办,如果要当场拿下我马上吩咐下去让下属帮你办好。”

  “不用了,谢谢爵士大人。”狱奴说,“就让他们在这里待着吧,暂时我还不需要抓他们回去。”

  “好吧,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完全按你的意思安排。”

  狱奴鞠了一躬,“那么就再次谢过大人了,我马上就离开,而且马上就忘记裴罗商会有个秘密组织。”

  狱奴离开了大厅,爵士小声地说了一句:“教会的人真是麻烦。”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8

13   文 / 穆紫轩



  


黑衣男子带着三个人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走着,却没有一直把他们带出去,而是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他们看不见,但从声音可以辨别男子打开了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门。

  男子的脚步向走廊的左边走去。依然没有光,听他的脚步声门后应该也是一条走廊。

  炼舞跟在男子身后,走了过去。

  突然脚下踩空,炼舞还来不及站稳就摔了下去,扑倒在男子的后背上。

  听到紊乱的声音,顾幽喊了一句:“炼舞,怎么了?”

  残魂笑笑,说:“抱歉,炼舞,忘了提醒你小心有向下的阶梯,我是从那个人的脚步声听出来的。你们看不见?这条走廊里很黑吗?”

  炼舞站稳了,小心地沿着阶梯向下走。他听到黑衣男子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他知道,男子是在努力忍住不笑。他不想和男子计较,说:“没错,这里很黑,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残魂,你的听力很好。”

  残魂说:“谢谢……小心,阶梯马上没有了,还有两级恢复到平地。”

  听到残魂的提示,炼舞把脚步放得更慢,双手扶着两边冰冷的石墙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黑衣男子终于还是轻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以前我带过的人,每一个都在刚才的阶梯那里摔得差点找不着北。不过,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刚才再走快一点,你向前扑倒时就不会被我挡住了,而是摔得很惨。”

  炼舞想,这男子开始还不说话,现在一说却说了这么多,看来是故意在生人面前拌冷酷。他在心里说:“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载在我的手上。嘿嘿。”后面两声阴险的笑却不是在心里笑,炼舞故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男子问。

  “没……没笑什么。我觉得刚才摔在你的身上蛮幸运的,所以就笑了,很开心很满足地笑了。”炼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报复计划。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听脚步的回声应该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

  男子推开一道门,终于看见了光。炼舞贪婪地睁大眼睛感受光的美妙,他觉得自己在黑暗里已经快憋疯了。

  门内也是一条走廊,不过走廊的墙上有古老的宫灯照明。这条走廊比之前的走廊宽了很多,约有五米。走廊两边的墙上有很多道门,向深处排开。

  “秘密的地下宫殿。”顾幽想。

  男子带着三个人继续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道古典的木门前。男子用钥匙打开门,推开,然后递给三个人每人一把钥匙,说:“这个是你们的房间。在这个地下室里还有休息室,练武室,只是今天我没有太多时间带你们去参观。所以,你们先住下来,自己去了解这里的结构。”

  “想逃。”炼舞心说。

  “既然你们加入了这个组织,那么这里的规矩你们要遵守。不可以随意出去,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们属于这个组织,不可以……”

  “懂了,我们懂了。”炼舞让男子打住,说,“我们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就是除了可以做的其它都不可以做,对吗?”

  顾幽和残魂低下头,忍住笑。

  男子想想,觉得好像没有说错。

  炼舞伸出右手,友好地说:“感谢你为我们引路和详细介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大家交个朋友。”

  男子看看炼舞伸出的手,却并不与他握手。他高傲地说:“在这里,不需要朋友。我的名字叫做裂魂。”

  炼舞尴尬地收回手,扭头对顾幽和残魂说:“他的名字叫裂魂,听到了吗?啧啧,你们听听,裂魂,人家这名字起得……啧啧。”炼舞开始复仇了。

  裂魂的脸色变了一下,说:“那么,你们叫什么名字?”

  炼舞拉着顾幽和残魂钻进房间,在重重关上门之前扔下一句:“无可奉告。”

  房间内的布置依然是仿古的,一间正厅,三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墙上以及所有的家具上都雕着精美的花纹,古老的宫灯里洒出柔和的光,将房间照亮。

  顾幽把残魂带到一把椅子边,残魂坐了下去,双手抚摩着椅子上古老的花纹。他说:“这把椅子很特别啊,有这么多花纹。”

  炼舞将一把椅子拖到自己身边,大大咧咧地坐在上面,说:“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仿照迪拉王朝时期做的,看上去老得掉牙。”

  “是吗,那很适合顾幽这个历史和考古的爱好者啊。”

  顾幽对炼舞说:“我们第一天来你就把别人得罪了,以后他会不会为我们制造些困难?”

  炼舞挥舞着手,说:“不会的,我了解这样的人。他心肠不好,但是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无非是做些小恶作剧,登不上大雅之堂。”

  顾幽点点头,觉得炼舞像是在说他自己。

  残魂思索了一小会儿,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今天加入这个组织是这么的容易?为什么裴罗爵士也不问我们会些什么东西就直接让我们住了进来?”

  “是很奇怪啊。”顾幽说。

  炼舞站起来,走到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再把脚翘到椅子的扶手上。他说:“虽然奇怪,但是不正合我们的心意吗?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躲开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的追杀。那些家伙下手真狠,现在说起来我还觉得后脑在痛。”

  裴罗爵士的大厅里。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8

裂魂站在纱帘外,恭恭敬敬地说:“请问爵士大人,新来的那三个人怎么处理?”

  “哪三个人?”爵士揉着太阳穴,问。

  “今天新来的那三个人,教会要找的人。我已经把他们送到备用住宿区了,还不知道怎么安排。所以,来请示您。”

  “哦,那三个人啊。”爵士点点头,“人啊,老了就是健忘。如果你遇到教会里的人……不对,应该是狱奴小姐。如果你遇到她,带我问一下,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带走。”

  裂魂又问:“那我们现在要为那三个人安排点什么空差事吗?我怕他们产生怀疑。”

  “不错,你想得很周到,那就随便给他们安排个差事吧。最好是没什么用的差事,让我好好想想……”爵士揉完太阳穴又开始锤腿,“要不,让他们研究亚哲尔的诗集吧,告诉他们说,诗集里有一幅藏宝图。”

  裂魂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个能够让那三个人发疯的空差事。

  地下的房间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残魂说着话,手自然地放到胸口,突然脸色发白。顾幽有些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残魂没有回答,手塞进袍子内胸口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找到。

  “丢了东西吗?”顾幽问。

  “是……不……没有,没有丢东西。我需要出去一下。”残魂站起来,摸索着向门外走。

  炼舞也站起来,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吗?如果方便,给我们说一下,我们可以帮助你。如果是丢了东西,我们可以帮你找。”

  “找,上哪里找?”残魂说。走了这么多地方,谁知道东西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他不想遗失那个东西,它对于他来说太重要。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他也想试着去找回。但是,他不希望两位朋友和自己一起去,外面太危险。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裂魂走进房间。他看看残魂,说:“准备外出吗?不是说过不可以随意出去的吗?回去,我有任务要安排。”

  残魂有些心急地说:“我就站在这里,你安排吧。”

  裂魂注意到残魂的眼睛始终呆滞在一个地方,举起手,在残魂的眼前摇摇。炼舞有些不高兴地走过来,说:“手拿开。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心眼却比你的看得远。而且他的心眼比你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裂魂笑笑,不和炼舞争。他说:“既然你们加入了这个组织,那么我先把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布置下来。爵士给你们的任务是,从亚哲尔的诗集里找出一幅藏宝图。”

  “怎么找?”炼舞问。

  裂魂没好气地回答:“废话,要是知道怎么找爵士还干嘛把任务交给你们?从亚哲尔的诗里找到隐藏的密码,那些密码就是一幅文字的藏宝图。”

  “废话。”炼舞顶回去,“当然是文字密码,难道说诗集里面直接给你画着幅地图让你去找吗?”

  裂魂说不过炼舞了。

  炼舞摊开手,伸过去。

  “什么?”裂魂问。

  “废话,当然是诗集咯。没有诗集怎么找?别说藏宝图,就连诗集里写着什么字我们都找不到。”

  裂魂这时才想起商会里也没有亚哲尔的诗集,而且爵士似乎就是乱编造的一个任务,还不知道市面上有没有这样的书出售呢。他只好把难事完全转到三个人身上,说:“你们自己出去买,只可以去一个人。”

  “我们三个都去,可以讨论一下。”

  “随你们,快去快回。”

  炼舞不回答,手又伸了过去。

  “又什么?”

  “什么又什么?当然是钱咯。这属于公务,难道办公务还要我们自己掏钱买用品?”炼舞大声说,想在声音上也压倒裂魂。

  裂魂不给,心想这本来就是空差事,凭什么领公款。他说:“自己先垫上,以后拿票笺报销。”

  “我也想垫上,可是没钱。如果有钱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找工作呢?”

  裂魂觉得自己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好歹炼舞也是自己的下属,可是自己却被下属摆弄得什么都依着他。他一边掏出钱递到炼舞手心里,一边祈祷着教会的人赶快来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带走。给过钱后,裂魂逃似的跑了出去。

  炼舞扭了几下腰,说:“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说完,像受了委屈似的回过头向顾幽诉苦,“你说那人怎么这么凶啊?对待下属也不能像对罪人一样啊。他的名字再怎么说也跟残魂有一点沾亲带故,可是与残魂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顾幽瘪瘪嘴,不置可否。

  三个人走出了商会,依然用兜帽盖着自己的脑袋。

  寻到一家书店,走到门口时,残魂突然停下脚步,说:“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一会儿。在地下被闷坏了,我想站外面多透几口气。”

  顾幽点点头,说:“小心点。”

  “谢谢,我会的。”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8

14   文 / 穆紫轩



  


“找到了吗?”顾幽焦急地对迎面跑来的炼舞喊。

  炼舞摇摇头,“他会去哪里呢?”

  “他不是说要找什么东西吗?”

  炼舞说:“可是,我们已经找遍了之前去过的地方,却都没找到他。”

  “难道他已经出城了吗?”顾幽忧心忡忡,如果残魂真的出城了,那么一定会回到森林里去找丢失的东西。可是,现在森林里一定很危险,说不定亡魂战士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残魂钻进去。如果残魂没有出城,可是却没有找到他,或许已经被敌人抓住了吧。

  “不要担心,顾幽。”炼舞说。

  “炼舞,我想出城,去森林里看看。”

  “回去?那里很危险啊。”

  顾幽点头,“我知道很危险,所以更要快些回去。残魂只有一个人,而且眼睛看不见,肯定无法从亡魂战士的手里逃脱。他需要帮助。”

  “可是,我们去了不一定打得过那些混蛋啊。”

  顾幽拳头握得过紧,指关节微微发白。他说:“我是一个没有从前的人,我找不到丢失的记忆。要不是有你们在,我真的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我不怕死,所以我一定要去帮助残魂。”

  “那我们得快些。”炼舞的手放在顾幽的拳头上。

  两个人刚跑了不远,突然一个东西落在顾幽的肩膀。

  “多多!”顾幽停下来,炼舞也赶忙停下。

  “多多,残魂在哪里?”顾幽问。

  多多的两眼里盈满泪水,嘎嘎叫了几声,然后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它在离两人很近的低空盘旋,不停地叫。

  “多多是要带我们去找残魂吗?”炼舞问。

  多多的翅膀扑打得更快了,然后向着城市另一端飞去。顾幽和炼舞跟在多多身后奔跑,却觉得路线越来越熟悉——是去书店的方向。

  残魂还在书店吗?

  多多飞过书店门前的大街,却并没有停下,径直向前。然后,拐入了一条小巷。本来已经恢复安静的多多又嘎嘎叫起来。最后,多多落在小巷里的地上,不安地叫唤着。

  “残魂——你在这里吗——”炼舞看看周围,喊。

  除了在巷子里荡开的回声,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残魂——残魂——”炼舞继续喊,而多多的叫声一直不停。

  顾幽蹲下身来,仔细地看地面。地上,又许多个脚印擦出的长痕,呈环形排列。而环行的中心,有一对很模糊的脚印,已经被擦乱掉了。

  炼舞像是发现了什么,停下叫喊,走到墙边,对顾幽喊:“顾幽,你看,墙上有一道伤口,像是被什么刺穿的。”

  顾幽抬头看看,然后对多多说:“残魂已经被亡魂战士抓走了吗?”

  多多停下叫声,点头。

  “他们把残魂抓到哪里去了?”

  摇头。

  炼舞走过来,“顾幽你说什么?残魂已经被亡魂战士抓走了?抓到哪里去了?”

  “多多好像也不知道残魂现在在哪里。”

  “那我们怎么办?亡魂战士跟教会应该有点关系,我们要去大教堂里找吗?”

  顾幽也茫然了,亡魂战士与教会有关系也只是猜测的而已。而且,即使去了教堂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神出鬼没的亡魂战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然后再作计划。”

  “好吧。”

  两个人向外走,多多跳上顾幽的肩膀,嘴里咕噜着像是在低声哭泣。当他们走到巷口时,又赶忙退了进去——不远的地方,一队光之骑士疾驰过来。最前面的,是狱奴和骑士团长。

  “准没有什么好事。”炼舞望着骑士队伍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处,说。

  街上,一些人向骑士消失的地方跑去,赶集似的。从他们嘴里,两人听到一些细碎的词句。

  “……城门口……”

  “……悬挂……”

  “……有犯人示众……”

  “……红袍主教……”

  “……刺客……真凶……”

  顾幽向商会的方向走,而炼舞拉住了他,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看一下。”

  顾幽停下来,皱起了眉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8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骑士。狱奴骑在马上,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城楼上悬吊着的尸体身上。像是故意要给城内的人看,尸体被悬挂在了城楼内侧。尸体是一名男子,头垂下,黑发散??沧×肆场I砩系陌着塾行┰嗔耍?椴佳?邸?

  狱奴思索着什么,然后问骑士团长:“是亡魂战士命令你来守着的?”

  “是的,狱奴小姐。他们说,这个人是刺杀红袍主教的真凶,已经被他们处死。”

  狱奴冷笑了一声。

  团长赶忙低下头看着地面,说:“对不起,狱奴小姐。是我的失职,一直没有抓到真凶,却让别人抢了先。”

  “我不是笑你。”狱奴想,即使团长知道到底谁是真凶,仅凭光之骑士的实力也无法拿下他。狱奴在嘲笑,原来亡魂战士也会随便找个人冒名顶替这一招。

  “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抓到真凶。”团长以为狱奴在说反话。

  狱奴摆摆手,说:“那么这一次就不要再失职了,好好把守住这里。听亡魂战士说,这上面的人还有两个同伙,一定要防止他们来偷尸体。”

  “请容属下问一句,罪犯的同伙……应该就是一直和我们作对那两个人吧。似乎,顺神酒店的事情也是他们伙同这上面的罪犯一起做的吧。”这次骑士团长聪明了很多。

  狱奴看向周围的人群,想,应该是他们两个吧。之前裴罗商会的人告诉狱奴,那三个她要找的人离开商会出去办事了,还没有回去。说不定,另外两个人现在就在人群中呢。

  团长见狱奴不回答,说:“狱奴小姐,如果真的是那两个人,我怕……我怕……”

  “怕什么?大男人有话直说,不要结结巴巴。”

  “我怕以我们的能力无法抵挡他们。”团长尴尬地说,说完后自己都想抽自己几耳光。

  “那就不要抵挡!”狱奴说。

  团长不敢再说话了。

  狱奴的马向城内走了几步,停下来。狱奴的眼神一直在人群里搜索,希望能够找到她想找的身影。她想:城内现在很危险,你们快回到商会里去。虽然现在城里现在只看到无能的光之骑士在把守,可是谁也不知道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甚至更多的秘密军团——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希望你们不要贸然行事。

  突然,一个奇怪的叫声钻入她的耳鼓。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除了一个个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看热闹的普通人,没有那两个身影。

  墙角,炼舞死死捂住多多的嘴。

  “是残魂,没错,是残魂。”顾幽的心跌到了谷底。残魂死了。他们还来不及营救,残魂就被处死了。

  炼舞看着多多满眼的泪水,自己的鼻子也忍不住发酸。

  “又是她!原来亡魂战士也是她的部下!”顾幽低声咆哮,他想不到狱奴竟然如此的狠。

  “她杀了残魂,然后故意在这里示众想引我们出来。”炼舞说,“表面上只看到光之骑士在把守着,但是她早已把亡魂战士安排好了吧。”

  “今天晚上,我们来偷尸体。”顾幽对炼舞说。

  “不,不是偷。那么多人守卫着,我们肯定偷不到。我们来抢。”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8

15   文 / 穆紫轩



  


狱奴被裂魂带到裴罗爵士的大厅里。

  爵士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丝敬意,他说:“狱奴小姐,很高兴又见到你。不过,我记得上次分别时我们好像没有说再见。”

  狱奴紧绷着脸,说:“不好意思爵士大人,我也不想来麻烦您,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是关于那三个人吗?如果是,麻烦你长话短说。如果不是,那就不要说了,我不愿再帮其它的忙。我老了,身体不好,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是关于那三个人的。”狱奴说,“爵士大人,如果您的人发现那三个人,或者是其中的任何一个,请把他们抓起来。”

  “好,好,抓起来我就直接给你送到大教堂里去。”

  “不用,先把他们关起来,我过几天会来带他们离开。”狱奴语速很快地说。

  “好吧,好吧,我遵照你的意思办。”爵士无奈地说。

  狱奴没有告别,直接转身向外面走。她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必须快些回到大教堂。

  马还没有在教堂门口停稳,狱奴就跳了下去,直奔最里面。途中遇到熟识的信徒向她打招呼,而她连回应都没有,快速奔跑着。

  跑到救赎堂内,狱奴找到那善熟悉的门,没有敲响,直接撞开了门。

  房间内,亡魂战士和神之主教同时看向自己。

  “原来亡魂战士也在。”狱奴小声说着,走进去,关上门,然后走到亡魂战士身边,看着神之主教。

  “狱奴,你真没礼貌。”主教说。

  “尊敬的主教大人,请原谅我的过失。如果我敲门并得到您的允许后才进来,或许就看不到尊敬的亡魂战士阁下了。”狱奴说完,侧过身,对站在自己左边的战士点了一下头。

  亡魂战士没有回应,对于这个破坏过他一次行动的女子,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亡魂战士没有说话,狱奴却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们从死者身上找到了什么?”

  “狱奴!”主教的声音抬高了一些。

  亡魂战士却回答了狱奴的问题:“本来我们想从他身上找到那个东西。很可惜,我们没有找到。”

  “既然没有那个东西,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我们搜查他身体之前他已经死了。何况,他是刺杀红袍主教的真凶,我们杀了他算是为光之骑士帮了个小忙。作为光之骑士的统领,狱奴小姐,你应该感谢我们。”

  “你不要说刺杀红袍主教的真凶是谁,因为我知道凶手不是死者,而是……”

  “狱奴,话是不能乱说的。”主教粗暴地打断狱奴的话。

  亡魂战士的身上透出一股杀气,他冷冷地说:“狱奴小姐,你知道得太多了。”刚说完,战士的十字斩弹出来,寒冰般的剑刃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狱奴的剑也从剑鞘里滑出来。

  十字斩与剑的光芒碰在一起,威力与声响刚爆发的瞬间却消失了,仿佛被一个强大的精神力场吸食掉了。狱奴与亡魂战士之间的空气里荡出许多透明的涟漪,向周围扩散,渐渐淡化。

  神之主教自己站了起来,紧闭双眼,双手在身前交叉。

  亡魂战士收回了武器,有些惊讶地看着主教。他没有想到,神之主教不依靠魔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场。他知道,刚才即使再多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一起攻击力量也会被力场吸干。

  “主教大人,你要给我一个说法。”亡魂战士知道硬碰是不行的了。

  “狱奴也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她当然会知道红袍主教为什么而死。但是,她并不知道具体。”主教说。

  亡魂战士转向狱奴,问:“你知道凶手的具体身份吗?”

  “她不知道。”主教怕狱奴会乱说话。

  “那就好。”亡魂战士说着,走出了房间,重重关上门。

  主教松了一口气,说:“狱奴,今天你做得太过分了。我说过,不可以与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为敌。”

  “主教大人,到底凶手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怕他?”

  “你不知道?”主教觉得诧异,他还以为狱奴早已猜到了。

  “我一直认为凶手属于一个教会得罪不起的组织,可是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那就不要设法知道。狱奴,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也不要再猜忌什么了,那些事情与你无关。从今天起,光之骑士团直接又骑士团长统领,不再属于你了。而且,这个行动你也不需要参加了,今后就好好传教吧。”

  “可是主教大人……”

  “不要说了,今天我累了,需要休息,你下去吧。”主教离开座位,走到一排书架边。

  狱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从主教的房间里冲了出去。

  夜晚悄悄来临,大教堂里的壁灯被负责掌灯的信徒一盏一盏点亮。狱奴特意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快步向教堂外走。

  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几个人。蓝袍主教一边整理着讲桌上的书籍,一边轻声祷告。看到狱奴从大厅侧面的过道走过,他喊住了她:“狱奴丫头,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主教大人让我转告你,明天在大厅有你的讲义。下午两点到六点,记住了吗?”

  “谢谢爷爷,我记住了。”狱奴说,脚步的速度更快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9

她跑出正要关闭的教堂正门,向白天悬挂罪犯尸体示众的方向跑去。虽然望神城的夜晚依然人来人往,可是那种地方却没有几个人愿在夜晚去参观。所以,越靠近城门人就越稀少。临近城门时,不但没有了人影,连灯火都没有了。

  借助城门下左右两个火盆燃出的微光,狱奴远远看到城楼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城楼下没有人,只有几匹静止在原地的战马,全身如夜般的漆黑。

  “他们已经来过了吗?”狱奴自言自语,慢慢走过去。

  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了些。地上,光之骑士倒了满地,身上挂着暗红色的血痕,看样子已经死了。狱奴小心地跨过横陈的尸体,却没有找到那三个人的尸体。她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两个人没有死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是否在被亡魂战士追杀。

  她回过身,想要回去。

  突然,一把斧头划过来,她赶忙后退几步闪躲开。从黑马后面走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向前几步,斧头又划了过来。其它几匹马后面隐藏的人也走了出来,挥舞着斧头向狱奴围过来。

  狱奴退到了火盆边,拔出剑。

  这时,一个黑影扬起了手,其他几个人停止了行动。黑影将斧头挂在腰间,说:“原来是圣之使者,狱奴小姐。”他盯着狱奴身上的夜行衣看,似乎在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是黑暗骑士吧?”狱奴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黑暗骑士似乎不想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猜到死者的同伙会来,所以来看一下。”她仰起头看向城楼,“只可惜,我来晚了。”

  “我们来得也不早,他们逃走了。”

  狱奴想从黑暗骑士身上了解一些东西,于是问:“难道你们就没有准备好防止他们盗尸吗?你们不是之前就隐藏在附近的吗?还有,他们现在向哪里逃了?”

  黑暗骑士却不买帐,“狱奴小姐,听说你现在只负责传教,所以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说完翻上黑色的战马,其他几个人也翻上马。之后,他们离开了。

  狱奴的心里空落落的。是啊,现在自己只负责传教了,不再拥有权利了解与教义无关的事情。那么,以后自己就再也不能寻找或是保护心中的男子了吧。那双白色的眼眸,那个坚韧的眼神,印在自己的心上,似乎翻出了许多心底的沉淀。

  她慢慢向回走。同时,问了自己很多问题。

  “他是谁?”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甚至背弃自己的组织?”

  “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放弃那些无意义的事情,好吗?”

  然后,另一个声音代替自己回答。

  “他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甚至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为什么帮助他,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拒捕他,他却没有还手,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很美,里面像深藏了无尽的忧伤。我不想背弃我的组织,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却一次次为了他而触犯法典。”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曾想放弃帮助他,可是,每当想起他的时候,我心底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他一定恨我吧,因为我们的立场总是相反。或许,他还不知道我在帮他吧,那就让他不知道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前途未卜。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敌人——也不会是朋友吧。”

  等到狱奴走远了,顾幽和炼舞才从黑暗里走出来。

  晚风拂过,夹杂着阴森森的气息。

  两人悄悄走到城楼下,炼舞小声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来晚了,似乎已经有人把残魂的尸体抢走了。”顾幽看了看周围。

  炼舞疑惑,“有人把残魂的尸体带走了?是谁?我记得残魂没有说起他有其他认识的人啊。”

  “是的,没有说起过。可是,残魂却有很多事情隐埋在心里没有告诉我们啊。比如,黑暗骑士为什么追杀他,还有他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

  炼舞想起了什么,说:“有可能,抢走残魂的人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另外的人。或者,是教会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顾幽点点头,“也有可能,那么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两个人快步跑开,潜入了黑暗之中。

  他们回到裴罗商会,走进门厅,看到裂魂坐在厅中等待着。两个人心里满是残魂离去留下的忧伤的影子,站在裂魂身前,没有说话。

  裂魂没有问残魂去哪里了,或许他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他说:“你们买的书买到了吗?”

  顾幽从怀里掏出诗集,递过去。

  裂魂看了看,没想到还真的有这样的书。他站起来,说:“书你先收着吧。你们两个跟我来,爵士大人有很重要的事情向你们传达。”

  裂魂走在前面,顾幽和炼舞跟在后面。三个人快步走出门厅,拐进了黑暗的走廊。

  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残魂那对没有光泽的眼眸又出现在脑海之中。接着,是他的干净爽朗的笑声。还有,他的话。

  “我的听力很好。”

  “小心,我的朋友。”

  “前面是向下的阶梯。”

  ……

  拳头紧紧握住,一个声音从心底悄悄浮上来:“残魂,我会为你报仇。”

  突然,两双手臂从前面伸过来抓住顾幽的肩膀,从声音辨别又有几个人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分别把顾幽和炼舞死死抓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顾幽大吼。

  “老实点,不要乱动,免得受皮肉之苦。”裂魂说。

  顾幽挣开右肩上的手,拳头向左边挥出,重重落在黑暗中的人身上后,左肩上的手也松开了。一个人倒了下去。马上又扑上来几个人,抓牢了顾幽的手和肩,将他的脸朝下按在了地上。顾幽还想挣脱,双手却被几个人迅速反绑在了背后。

  走廊里又一阵动荡后,炼舞的声音贴着地面游来:“顾幽,你还好吗?”

  “这帮混蛋!”顾幽骂了一句。

  裂魂走过来,说:“不要骂,也不要记仇。本来我们不会这样做,可谁叫你们是教会要找的人。狱奴小姐在你们被征用之前就来过了,向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本来我们没有必要与教会合作出卖你们,可是我们不想与教会有所冲突。要恨,就恨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把他们拖到地牢去。”

  顾幽觉得后脑挨了一拳,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9

16   文 / 穆紫轩



  


  昏暗中,顾幽又见到了狱奴的脸,白皙,迷人。

  又做梦了。

  顾幽吃力的问狱奴:“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梦中?”

  狱奴蹲下来,眼里是美丽的光华。脸离得近了一些,她说:“你经常梦到我?”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梦里面?然后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再离开?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顾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因为他怕还来不及把事情弄清楚狱奴就像之前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梦醒了,我与她就是仇敌了。”他对自己说,虽然在梦里,可是顾幽的意识却很清晰。

  “你恨我吗?”狱奴没有回答。

  顾幽想了一下,眼神涣散。他说:“现实中,我恨。因为你总是害我,还杀死了我的朋友。可是,在梦里我不恨,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对方追问。

  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或许是梦里的狱奴并没有伤害自己吧。他说:“梦里的你很美丽,可是,却与现实中的你有那么大的差距。”

  狱奴的脸微微泛红。

  “相信我,我没有害你。有太多的误会,我不能说清。”狱奴端起一碗水,递到顾幽嘴边,说:“来,喝下去,我带你离开。”

  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向身体里流淌,狱奴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碗从顾幽的指尖翻了下去,然后意识又一次麻痹。在所有的意识消逝前,他知道梦要醒了。伸出手去,说:“我不要你离开。”

  狱奴细细的指尖刚触到顾幽的手心,男人的大手就落向地面。

  梦还是醒了。

  顾幽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炼舞躺在自己的身边。柔和的阳光从斜上方的天空照在他的脸上,温暖在身体里蔓延。

  “我在哪里?我们不是被抓起来了吗?裂魂说是教会的人——是狱奴在抓我们。”顾幽自言自语,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你醒了。”一个动听的声音说。

  顾幽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看到女子纤细的身姿走到自己身前,蹲下来。

  “狱奴!”他喊了一声。果然,裴罗商会的人把他们交给了教会的人。

  “感觉还好吗?”狱奴微笑着问。

  顾幽没有说话,拳头挥了出去。狱奴赶忙后退,站稳。顾幽也站起来,冲向狱奴。剑滑出来,停在顾幽的脖子上,却没有从脖子上划过去。

  顾幽用仇恨的眼神瞪着狱奴,说:“我说过的,会为死去的朋友报仇。”

  “报仇?”狱奴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你认为那个人是我杀的吗?”

  “难道不是你命令亡魂战士杀死他的吗?”

  “真是可笑,你认为亡魂战士会听从我的命令吗?”

  顾幽不回答。

  “我现在告诉就你,你的朋友不是我或者我的下属杀死的,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也不是我的下属。另外,你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你的朋友是。如果你们被追杀,全是由你们的朋友引起的。你相信我吗?”

  顾幽气呼呼地,说:“告诉我,我朋友的尸体在哪里?是你还是你的人把他带走了?”

  狱奴有些惊讶,“不是你们昨天晚上把尸体抢走的吗?我到那里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而且守卫的光之骑士全死了。”

  “你不用编故事骗我,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和几个黑暗骑士说话。”

  “没错,我是和黑暗骑士说了话……”狱奴的话断了,她突然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尸体到底是被谁抢走的?

  “你们真的没有抢到尸体?”狱奴问顾幽。

  “告诉我,我朋友的尸体在哪里?把他的尸体还给我们,如果你想抓我,用我换也行。”顾幽吼了起来。

  狱奴说:“我不想抓你,你不在我的任务之内。而且,我现在已经退出任务了。”

  “谁相信你的鬼话!”

  狱奴觉得有些委屈,也跟着吼起来:“谁要你相信?”

  炼舞也醒了,看到狱奴的剑贴在顾幽的脖子上,他紧张地问:“顾幽,你没事吧?”

  “你不要说话,先等我们把事情说清楚。”狱奴的声音平和了一些。

  炼舞点点头,恍然觉得好像是两夫妻在吵架,而自己是多事的劝架者。不对,不是这样的。狱奴的剑锋已经贴到了顾幽的脖子上,怎么会是两夫妻吵架的样子?炼舞稍稍清醒了一些,才想起狱奴是他们的大仇人。他说:“妖女,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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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狱奴问,然后看着顾幽,“在你的心里,我就是妖女吗?”

  “没错,妖女。杀人不眨眼的妖女,我会杀了你为死去的朋友报仇。”

  狱奴的双眼盈满泪水。自己一直在暗暗帮助对方,可他却把自己当成是仇敌。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身在教会,有很多的事情是对方不知道的。如果他也知道了那些事情,误会就会化解了吧。但是她不能说,他是局外人,不能与自己一起沉入那些争斗之中。

  “你真的那么想杀了我?”狱奴问。

  “没错。只要我死不了,我就会杀死你!”

  剑从顾幽的脖子上滑了下去,狱奴将剑递给顾幽,说:“刚才我听到你的朋友叫你顾幽。顾幽,是你的名字吧。顾幽,杀了我吧。”

  她是不是疯了?顾幽想。不但他这样想,连狱奴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她却心甘情愿地把剑交给了眼前这个把她视为仇敌的男子。

  顾幽迟疑了,没有去接剑。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把你们带出望神城了,不要再回到那里。所有的一切,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已经失去了权能了,你们不要再卷进去。爱惜你们自己,永远不要再回到这里。”

  顾幽咬咬牙,大胆地抓起了剑。他的眼里燃起了怒火,狱奴却没有偷袭他。

  “不要与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发生冲突,他们的势力太强大。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再说一次。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不是我的下属,他们没有光之骑士那样好对付。我怀疑过他们是否是由教会的最高层统帅,可是却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狱奴不敢相信自己会对顾幽说这么多话,而且内容全是关怀的。她怕,自己若是死了,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对教会了解得那么透彻的人来帮助他了。

  顾幽努力不去听狱奴的话,他认为她是故意那样说,想麻痹自己的心灵。他举起剑,可是轻柔忧伤的声音却无法抑制地钻进自己的大脑深处。

  “还有,还有你在裴罗商会地牢里对我说的话……那些话,我很喜欢。”

  剑划下去。

  划出一道杀气浓浓的半月。

  剑光消逝,顾幽将剑插在了地上。

  泪水终于从眼眶溢出,在狱奴美丽的脸上流成两条小溪。她看着被剑光劈成了两半的石块,说:“为什么不杀了我?”

  顾幽转过身去,不回答。当剑快要撕开狱奴的身体时,顾幽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自己的梦。梦里,渐渐有了色彩。狱奴的袍子,变成了幽静的淡蓝色,轻轻飘扬。梦里,狱奴的脸上挂着泪滴,对自己说:“顾幽,你别管我,快走。”

  然后,是更多的话语,在凝重不堪的空气里碰出了火花。

  “你经常梦到我?”

  “你恨我吗?”

  “我带你离开。”

  ……

  所有的话语在自己的耳迹游移而过,慢慢沉淀。当梦要醒来的时候,顾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不要你离开。”

  狱奴轻轻说:“顾幽……”

  “滚!”顾幽为自己没有替残魂报仇而羞愧,“我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会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狱奴拭去脸上的泪水,却又有更多的泪水覆盖。自己与顾幽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会走到一起。她从地上拔出剑,插回鞘里。然后,翻上自己的马,向很远的地方城市的剪影跑去。

  她不曾想到,她与他的关系会闹成这样。或许,本该是这样才能结局。她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忘记所有不该记住的东西。

  在裴罗地牢里的一切又映入心中。

  顾幽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落到地面。而狱奴的手还僵在空气里,没有收回。她歪着头,仔细地盯着眼前这个男子的面容。皱着的眉,薄薄的唇。只可惜他的双眼紧闭,看不到那对盈满雪花般美丽的眼。

  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两圈红晕,大眼睛轻轻闪动。

  纤细的手慢慢放下去,触碰到地上的大手时又突然弹了回去。然后,再慢慢落下,落入男子的掌心。她伸直细长的手指,与顾幽的手完全融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比顾幽的手小了很多。

  她低下头去,小手滑到顾幽的手腕上,仔细地数着大手上的纹路。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19

理顺散在脑边的白发,狱奴迟疑地扶下身子,又迟疑了好久,在顾幽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唇印。在迷魂药的药力中昏睡的男子,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

  久久凝视着那个唇印,狱奴却又开始嘲笑自己真傻。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擦去那个唇印。心里,却是无法言语的甜美满足。

  马已经跑了很远了,狱奴却没有回头。她害怕,害怕回头却看到顾幽没有在目送自己的背影。她轻轻说:“顾幽,其实我多希望活在你的梦中。”

  顾幽偷偷望着狱奴离去的背影,各种不同的思绪纠葛在了一起。他的头脑里还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在地牢里对狱奴说过:“我不要你离开。”就把那个当做是梦吧,因为在现实里,一切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要她离开,却叫她滚。

  不要她离开,却吼出不想再见到她。

  不要她离开,却说下次见面会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要是这一切才是虚幻的梦,该多好。

  炼舞走了过来,说:“已经看不见了,我们离开吧。”

  顾幽却否认自己在看狱奴,他说:“炼舞,我刚才没有杀她,你恨我吗?”

  炼舞反问:“如果刚才是我拿着那把剑,并且我杀死了狱奴,你会恨我吗?”

  “你在恨我。”顾幽低声说,“我没有为残魂报仇。”

  “我没有恨你,残魂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恨你。顾幽,我相信每个人做出一些生与死的选择之前他们都会忍受比死更痛苦的煎熬。而在煎熬之后,他们的选择就不再有对与错的分别。这是除了当事人很难理解的。”炼舞的手放在顾幽的肩膀,“但是,我理解你。顾幽,你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成熟了很多。”

  “接下来呢?”

  “接下来……不要想了。如果以后再见到她,希望我们和她不再是敌人。如果非要是敌人,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

  顾幽望着炼舞的双眼,心里是莫名的感激。

  炼舞说:“我相信你的梦境,狱奴出现在了你的梦境里,那么一定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而且,她并没有之前我们想象中那样坏。他通过裴罗商会抓住了我们,却不去把我们送给亡魂战士那一帮混蛋,而是把我们带出了城。或许,他真的是想要把我们推到危险之外。”

  “那么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炼舞苦笑,“我也不知道。好人,坏人,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她在你的心里是善是恶。”

  “我还不知道。”顾幽始终放不开一个意识:狱奴的组织杀死了残魂,而残魂是自己的朋友。

  他们骑上了狱奴留下的马,向炼舞的家走去。他们没有再戴兜帽,途中遇上了好几次光之骑士,骑士却只是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一下他们,没有动手。

  终于又回到了森林。肃杀与喧嚣,都被抛在脑后了。

  两人下了马,在草地上坐下来。炼舞习惯性地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握在手心。

  顾幽提起精神,说:“大男人带手绢,真是恶心。”

  炼舞哈哈大笑,将手绢捧得更紧,似乎害怕被顾幽抢去。

  “接下来,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耽误了太多时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顾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黑色的石头。

  炼舞调皮地说:“说不定,等你恢复记忆时才发觉你已经结婚了,而你却错过了老婆的生日。我们现在想象一下,当你回到家的时候你老婆的脸是什么颜色。”

  顾幽笑笑,不与他搭腔。他用指尖抚摩着石头上的“藏”字,许多没由来的思念,漫过了他的思绪。

  “我是什么人?家在哪里?这个‘藏’字,是我的姓氏,还是组织?”自言自语着,把石头翻了过来,“残魂”两个字印入自己的眼帘。

  “残魂!”顾幽大叫了一声,站起来,石头差点从手中跌落。

  “什么?”炼舞问,他还从来没有看过顾幽这么夸张的动作。

  顾幽的手颤抖着,伸进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块黑色的石头。炼舞看到顾幽的手上握着两块石头,站起来,坏笑着说:“哟,生孩子了?”

  顾幽没有说话,将刻着残魂名字的石头递了过去。

  炼舞接过去,脸上却还挂着笑。当他的视线落到石头上时,阴云遮蔽了笑颜。他喃喃地说:“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残魂?”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几下眼角。

  “残魂和我是一样的人?”顾幽说。

  “但是……残魂的石头怎么会在你这里?”

  顾幽仔细回忆,当初顾幽和残魂在森林里换上白色长袍时,一块黑色的石头掉到了地上。而他以为是自己的石头,害怕残魂发现自己的秘密,赶忙那石头藏起来。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那块石头竟然是残魂的。残魂总是向他们隐瞒着什么,现在想想应该是隐瞒着关于这块石头的秘密吧。而残魂被亡魂战士抓走那天,不正是说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寻找吗?

  或许,残魂能够帮自己寻回记忆。只是,他死了。

  他死了。

  顾幽向着城市的方向望去,却望不到它的影子。新的忧虑又泛了起来,狱奴的组织在追杀残魂,那么也一定与自己为敌吧。

  下一次见面,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0

17   文 / 穆紫轩



  


脑子里,依然是那个身影,挥之不散。

  在回来的路上,狱奴一直告诉自己,忘记不该记住的,去做需要做的事。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些,眼泪就不争气地流。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声音在脑际还是那么清晰,仿佛他就站在一步之外,狠狠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知道,在顾幽的眼里自己与亡魂战士就是一伙的,杀死他的朋友当然自己也有份。甚至,他向自己举剑。虽然最后他放弃了杀死自己,可是她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对一个没有任何武器而且不会还手的女人下手。

  “狱奴,忘了吧,忘了。”

  “狱奴,还有太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不要对他付出太多的感情……”

  “感情?”她有些惊讶,再次默念了这个牵绊着她心绪的词语。

  却又不得不承认了,“没错,感情。没错,我爱上了他,顾幽。”

  “狱奴小姐,狱奴小姐……”蓝袍主教看着大厅里所有人怪异的眼神,觉得有些尴尬。他尽量压低了声音,喊了狱奴几下。

  而狱奴却依然双手捧着翻开的经文,眼神迷茫,时而微笑,时而脸上遍布阴云。

  蓝袍主教听到开始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脸突然红了。他拉拉狱奴的衣袖,小声说:“狱奴小姐,你还好吗?”

  “啊?什么?”狱奴从思想中醒来,看着大厅里坐满了人,一时有些慌乱,经书也从手中跌到了地上。她赶忙蹲下身子,捡起经书又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笑声。狱奴的脸刹那间变得通红,更加不知所措。

  蓝袍主教说:“狱奴小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哦,我讲到哪里了?”

  “不用讲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主教说完,又转向在场的信徒,“各位,今天的讲道就到这里了,愿神保佑你们。”

  一些人关上经书,起身离开了,另一些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祷告。

  狱奴将经书放在讲桌上,转身向走廊走去。蓝袍主教走到讲桌边,把狱奴放下的书摆正,然后步态稳健地跟了过去。

  走廊里,蓝袍主教气喘吁吁地,向前面匆匆行走的狱奴喊:“狱奴小姐,狱奴小姐,请等一下。”

  狱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主教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狱奴小姐……”蓝袍主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狱奴扶住老人,说:“主教爷爷,现在不是正式场合,您还是叫我狱奴丫头吧。”

  蓝袍主教笑笑,说:“狱奴丫头,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谢谢爷爷关心。”

  “讲道一直心不在焉的,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蓝袍主教抬起手,指着天花板,说:“你今天讲道的内容是不可以欺骗我们的神,你还记得你都讲了些什么内容吗?”

  “我……我讲了……”狱奴有些迟疑,她已经忘了自己讲了些什么,但是她还记得提前在心里准备的提纲,“应该讲了神义是怎样的博大,我们的神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我们不能够撒谎,不管对神,还是对其他人。我们要互相真诚对待,坦率地说出心里的快乐或是苦闷……”

  “不,狱奴丫头。”蓝袍主教打断她的话,“你只说了一句话,就再也没有讲下去。你说,‘感谢神,给了我今天下午在这里讲道的机会。’然后就一直不说话,应该是在想什么事情吧。”

  狱奴觉得有些羞愧,“愿神原谅我的过错,讲义刚开始就被我破坏了。”

  “神会原谅你没有讲好他们的道。可是,却不会原谅你的欺骗。刚才你还说了,神义博大,神可以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包括我们暗藏在心里的思想。我们要真诚对待彼此,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丫头,告诉爷爷,你爱上了一个人,是吗?”

  “没……没有啊,爷爷,是您想太多了。”

  “没有?”蓝袍主教哈哈大笑,“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很像啊,离开了他就心神不灵。还好我料到了什么,所以在你讲道时坚持站在你旁边。要不,那些信徒就得陪你想一下午的事情了。”

  “真的没有,刚才失态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忙着准备今天的讲义,没有睡好吧。”狱奴的脸又一次爬满红霞。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说笑了,看你羞得……”老人说着又大声笑起来。

  狱奴只好故意露出生气似的表情把脸转到一边。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神之主教大人说,让你讲义结束后到他那里去一下,他有事情要问你。”

  狱奴恢复了严肃的神色,“什么事情?他有说过吗?”

  “没有,你去了才知道,现在就去吧,我还得回大厅带领大家作今天的祷告。”蓝袍主教说完,折身向大厅走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0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呢?”狱奴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难道,他知道了我带顾幽出城?不对啊,顾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主教应该不会插手管这些琐事的。”

  带着疑问,她敲响了那道熟悉的高门。

  “是狱奴吗?进来吧。”

  狱奴推开门,走进去,再把门关上,站在门边,离神之主教远远的。

  从前狱奴走进这个房间总是走到桌子边,然后先说话。可是今天,她很安静。过了一小会儿,神之主教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狱奴。狱奴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已经明白了从门到桌子这一段距离的意义。

  “很早啊,讲义没有做吗?”主教问。

  “做了,但是被我做坏了。提前散场了。”狱奴说。神说对彼此要坦诚,所以她不想隐瞒,即使知道会受批评。

  可是,主教大人却没有说什么严重的话。他只是说:“没关系的,很少做讲义都会有一些紧张。以后经常给你安排一些小的讲义,慢慢的适应了就好了。”

  “是,主教大人。”狱奴说。

  “狱奴,你走过来,我问你话。”

  狱奴站着没有动,两秒后,才显出不情愿的样子小步向前走。走到离桌子还有三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知道,这是所有教徒面见主教大人时最礼貌的位置。

  主教明白狱奴还在为剥夺她的骑士团领导权力而耍脾气,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狱奴,黑暗骑士说,昨天晚上他们在事发现场遇到了你,当时你穿着夜行衣。你告诉我,有这样的事情吗?”

  “什么事发现场?”狱奴的思绪依然没有回到自己身上。

  “城门口,昨天亡魂战士示众的尸体被劫走,所有守卫的骑士被杀。”

  狱奴心里哼了一声,黑暗战士告状还真快。她不耐烦地说:“没错,我是去了那里。我知道他们肯定会告诉你,然后期待你对我狠狠地处罚。要怎么处罚我,你说吧。”

  主教没有说话。

  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随意,狱奴赶忙说:“对不起,主教大人,愿您处罚我,以使我为我的过失更好地忏悔。”

  “狱奴,你不用表现得这样。”主教的声音有些忧伤,“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处罚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主教大人,您问吧。”

  主教知道,狱奴总是那么的固执,也许很难让她像以前一样不受官阶大小的束缚对自己说话了。他问:“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白天忙,没有看够,所以晚上接着去看。”

  “看什么?”

  狱奴冷笑,“看被亡魂战士冤杀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冤杀?”

  “主教大人,你我都很清楚,亡魂战士是在替某个组织追杀身上有黑色藏字石的人。可是那天在这里我问过那个亡魂战士了,他说并没有找到黑色藏字石。更何况,他们对外说的是,死者是刺杀红袍主教的凶手。”

  主教点头,狱奴说得没错。

  狱奴继续说:“他们明明知道是谁杀死了红袍主教,却还逼着光之骑士追查真凶。而光之骑士为了完成任务,胡乱抓人来顶替刺客。”

  “但是,亡魂战士不得不这么做。”主教说。

  “不得不这么做?主教大人,我听不懂您的话。红袍主教死了,他们为什么不对外宣称,红袍主教是被他们的人所杀,应该主教身上有黑色藏字石?”

  主教点点头,这些都是实情。他说:“狱奴,这些不可能对外声明,因为你也知道,追杀有黑色藏字石的人本来就是秘密的任务。”

  狱奴说:“我知道这是秘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秘密牵扯到其他人啊!既然教会配合了这次行动,那么我相信拥有黑色藏字石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人。可是,红袍主教在信徒心中却有很高的威望,如果不说明白,那些神义下的信徒还会继续地怀念他们的红袍主教的。”

  “有的事情,并不是说破了就一定会得到神的欢心。”

  “可是,神告诉我们要坦率,真诚。”

  “狱奴。”主教站起来,“这些事情你已经没有必要管了,你已经退出了任务。我希望你能够像之前一样尊重你的组织,保守那个秘密。”

  狱奴点头,“主教大人,您放心,若是得不到您的同意,我还不敢说破。主教大人,能听我一句奉劝吗?希望您能够放弃与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合作,放弃那个任务。为了我们的教会,您愿意吗?”

  主教长长叹了一口气,“狱奴,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不会放弃这次任务,追杀黑色藏字石的人,我还会继续配合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保守秘密。好了,就谈到这里,你下去吧。”

  狱奴假意地笑笑,说:“是,尊敬的主教大人。愿神保佑您和我们的教会。”

  目送狱奴离开后,主教才慢慢坐下去,“愿神保佑,愿神保佑你,狱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0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呢?”狱奴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难道,他知道了我带顾幽出城?不对啊,顾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主教应该不会插手管这些琐事的。”

  带着疑问,她敲响了那道熟悉的高门。

  “是狱奴吗?进来吧。”

  狱奴推开门,走进去,再把门关上,站在门边,离神之主教远远的。

  从前狱奴走进这个房间总是走到桌子边,然后先说话。可是今天,她很安静。过了一小会儿,神之主教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狱奴。狱奴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已经明白了从门到桌子这一段距离的意义。

  “很早啊,讲义没有做吗?”主教问。

  “做了,但是被我做坏了。提前散场了。”狱奴说。神说对彼此要坦诚,所以她不想隐瞒,即使知道会受批评。

  可是,主教大人却没有说什么严重的话。他只是说:“没关系的,很少做讲义都会有一些紧张。以后经常给你安排一些小的讲义,慢慢的适应了就好了。”

  “是,主教大人。”狱奴说。

  “狱奴,你走过来,我问你话。”

  狱奴站着没有动,两秒后,才显出不情愿的样子小步向前走。走到离桌子还有三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知道,这是所有教徒面见主教大人时最礼貌的位置。

  主教明白狱奴还在为剥夺她的骑士团领导权力而耍脾气,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狱奴,黑暗骑士说,昨天晚上他们在事发现场遇到了你,当时你穿着夜行衣。你告诉我,有这样的事情吗?”

  “什么事发现场?”狱奴的思绪依然没有回到自己身上。

  “城门口,昨天亡魂战士示众的尸体被劫走,所有守卫的骑士被杀。”

  狱奴心里哼了一声,黑暗战士告状还真快。她不耐烦地说:“没错,我是去了那里。我知道他们肯定会告诉你,然后期待你对我狠狠地处罚。要怎么处罚我,你说吧。”

  主教没有说话。

  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随意,狱奴赶忙说:“对不起,主教大人,愿您处罚我,以使我为我的过失更好地忏悔。”

  “狱奴,你不用表现得这样。”主教的声音有些忧伤,“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处罚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主教大人,您问吧。”

  主教知道,狱奴总是那么的固执,也许很难让她像以前一样不受官阶大小的束缚对自己说话了。他问:“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白天忙,没有看够,所以晚上接着去看。”

  “看什么?”

  狱奴冷笑,“看被亡魂战士冤杀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冤杀?”

  “主教大人,你我都很清楚,亡魂战士是在替某个组织追杀身上有黑色藏字石的人。可是那天在这里我问过那个亡魂战士了,他说并没有找到黑色藏字石。更何况,他们对外说的是,死者是刺杀红袍主教的凶手。”

  主教点头,狱奴说得没错。

  狱奴继续说:“他们明明知道是谁杀死了红袍主教,却还逼着光之骑士追查真凶。而光之骑士为了完成任务,胡乱抓人来顶替刺客。”

  “但是,亡魂战士不得不这么做。”主教说。

  “不得不这么做?主教大人,我听不懂您的话。红袍主教死了,他们为什么不对外宣称,红袍主教是被他们的人所杀,应该主教身上有黑色藏字石?”

  主教点点头,这些都是实情。他说:“狱奴,这些不可能对外声明,因为你也知道,追杀有黑色藏字石的人本来就是秘密的任务。”

  狱奴说:“我知道这是秘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秘密牵扯到其他人啊!既然教会配合了这次行动,那么我相信拥有黑色藏字石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人。可是,红袍主教在信徒心中却有很高的威望,如果不说明白,那些神义下的信徒还会继续地怀念他们的红袍主教的。”

  “有的事情,并不是说破了就一定会得到神的欢心。”

  “可是,神告诉我们要坦率,真诚。”

  “狱奴。”主教站起来,“这些事情你已经没有必要管了,你已经退出了任务。我希望你能够像之前一样尊重你的组织,保守那个秘密。”

  狱奴点头,“主教大人,您放心,若是得不到您的同意,我还不敢说破。主教大人,能听我一句奉劝吗?希望您能够放弃与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合作,放弃那个任务。为了我们的教会,您愿意吗?”

  主教长长叹了一口气,“狱奴,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不会放弃这次任务,追杀黑色藏字石的人,我还会继续配合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保守秘密。好了,就谈到这里,你下去吧。”

  狱奴假意地笑笑,说:“是,尊敬的主教大人。愿神保佑您和我们的教会。”

  目送狱奴离开后,主教才慢慢坐下去,“愿神保佑,愿神保佑你,狱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0

18   文 / 穆紫轩



  


望神城外。

  光之骑士围着戴着兜帽的顾幽和炼舞,吵吵嚷嚷着要例行检查。顾幽抓住最进的骑士的脖子,一拳砸在他的面门上。其他骑士瞬间拔出了剑。同时,顾幽和炼舞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是……是你们……”所有的骑士胆怯地后退了好几步。

  “去,把你们的头找来。”炼舞向前走了一步,前面的骑士赶忙向后退。

  一个骑士慌慌张张地骑上马,向城内跑去了。而其他骑士依然握着剑站在好几步之外,不敢上前却也不再退远。

  “看什么看?全部回到自己的岗位,该做什么做什么!”炼舞大吼,被十几个人那样看着,看得混身不舒服。

  骑士没有人动。他们的任务是对进出的人检查,可是人们远远看到城门口的事情,谁还敢不要命了进进出出。一些好事者也站得远远的,看着城门口的闹剧,指指点点。他们的守护者,圣地的守护者,光之骑士,却被两个人吓得不知所措。

  “怎么还没来啊?你们的人办事效率怎么这么慢的?”炼舞说话的语气倒很像骑士的头,挨个指着骑士劈头盖脸地骂,“你看看你们,挂着骑士的勋章,站得歪歪扭扭。你——对,就是说你。有你那么拿剑的吗?过来过来,让我教教你怎么拿剑。”

  顾幽站在一边觉得特别扭,炼舞这小子总是那么会玩。

  两匹马跑过街道,扬起一人高的黄尘。

  马停在城门内,马上的骑士团长拉住马,语气生硬:“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差点真的走过去抓住一个骑士教他握剑的炼舞看到团长来了,放弃了作剑师的机会。他对团长说:“对,是我们又怎么了?不欢迎?我们今天来就是专程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你们的同伙……朋友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奉命带领光之骑士看守尸体,跟我没什么关系。”团长有点害怕了。

  顾幽拍拍炼舞,让他不要再说笑了。他对团长说:“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们要找你的头,狱奴小姐。”

  团长松了一口气,“狱奴小姐已经不是我们的头了,她现在只在大教堂讲义。”

  真的如狱奴所说,她现在已经没有权柄了。顾幽问:“你告诉我,狱奴究竟是什么人?亡魂战士是不是她的部下?”

  团长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不想说吗?”炼舞冷冷地问。

  “我不知道亡魂战士和狱奴小姐是什么关系,我没有骗你们。我只知道,狱奴小姐是教会的圣之使者,官阶大小相当于副级主教。”骑士团长觉得自己真够窝囊,以往都是自己逼犯人回答问题,可是今天却被两个曾经自己的犯人逼问。

  顾幽不懂教会的官阶,但是他可以猜到,圣之使者一定是不小的官。

  这一次,顾幽还没有问团长就直接回答:“你们要找狱奴小姐?她现在应该在大厅里讲道。你们……最好戴上兜帽再进城,因为尸体被劫之后你们就很出名了。”

  顾幽和炼舞对视一下,戴上帽子。炼舞突然觉得,骑士团长对他们的态度像是交往了好久的朋友。

  两个人轻松地进了城,径直向大教堂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可以看到教堂的圆顶,以及伫立在圆顶周围用和蔼的目光审视着圣城的八位真神的塑像。

  教堂的大门外,依然人来人往。许多人走过这里,都会停下脚步,向着正门的方向默默祈祷,祈祷能够得到真神的赐福。有几个年轻的教士在门外的街道上向大家传达神的话语,传达神教的教义。

  顾幽和炼舞走进大教堂的前厅,传教士的声音在空阔的前厅里显得辽远。

  “是男的,不是狱奴。”炼舞看看顾幽,说。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教堂的布局还不了解。

  “是骑士团长骗我们,还是狱奴已经讲完离开了?”顾幽说,“要不,我们找个人问问。”

  这时,一名年老的教士走过来,对两人说:“感谢神把两位带到这里。”

  炼舞笑笑,心里却想:感谢骑士团长。

  “两位,请坐下来,用平静的心聆听传教士传达神的话语。”老人一直微笑着。

  顾幽刚要直截了当地问狱奴在哪里,炼舞却抢过了他的话:“好的,感谢你,也感谢神。”他装模作样地看看前厅高高的天花板,然后说,“这教堂的大厅真美丽,真神圣啊!”

  老人摆摆手,说:“这不是大厅,这个厅是前厅。美丽,神圣,都是神所赐予的。感谢我们的真神。”

  走错了地方!顾幽问:“那么,请问正厅在哪里呢?”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0

老人说:“你们是第一次来的,还不是正式的信徒,是不可以去正厅的。因为正厅的讲道都很深奥,你们初信者是听不懂的。不但听不明白,反而会因为你们的糊涂而损坏神义的真谛。年轻人,坐下来,用心去听吧。愿神保佑你们。”

  愿神保佑,你不要挡着我们!炼舞把脸瞥向一边。

  顾幽说:“我们不是要去那里听讲道,我们只是想在讲道结束后去那里瞻仰一下神的威仪。”顾幽觉得这句话编得很有水平。

  老人点点头,然后指着前厅的左侧,说:“那里有一个门,从那道门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你们就可以看到神圣无比的大厅了。”

  “谢谢您,愿神保佑您。”炼舞也学会了这样说话。他想,地点知道了,就差怎么支开这老人了。

  正好,门外又走进一大队穿着各式服装的人,老人走过去,又是一大堆感谢神赞美神的话。

  “感谢神!”炼舞差点笑起来。

  顾幽拍拍他,两个人赶忙向走廊的方向跑,以免被老人抓回来。

  “神通过他们留下的典籍对我们说,万物平等,全都是由神而造……”狱奴轻细的声音从走廊的的前面传来,犹如幻梦一样飘渺。刹那间,顾幽差点又以为自己在梦境里。他的心跳有些紊乱,因为他知道,这次来找狱奴是因为,他和她已经是敌人了。

  “顾幽,等一会儿你们会打起来吗?”炼舞发觉顾幽的脚步越来越慢,问。

  顾幽摇头,他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已经不敢想象未来会怎么样。

  炼舞停下来,说:“顾幽,你爱上她了。”

  顾幽的心神不灵,把炼舞的话听成了疑问句。他愣了几秒,然后说:“没……没有。我只是因为……她救过我们一次……在裴罗的地牢……然后到……我的梦里……”他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腿侧,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炼舞说:“我是说,你已经爱上她了。”

  “我们是敌人!”

  炼舞不再说什么。是啊,他们是敌人。只能恨,不能爱。

  不能,却还是爱了。

  “走吧。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顾幽说。

  狱奴捧着经书,今天的讲义比起昨天效果好了很多,虽然有时候会有一些断断续续,但总比什么话也不说只顾自己一个人发呆好。蓝袍主教站在旁边,微笑着,似乎觉得自己操心得太多。

  顾幽和炼舞走进大厅,站在一排排座位的最后。大厅里坐了很多人,都虔诚而又认真地听狱奴传达神的关怀与叮嘱。

  顾幽和炼舞站在最后面,甚至没有人发觉他们的来到。看着这么多的信徒,他们也不愿现在就去打扰狱奴。等她讲完,再做该做的事情。

  “……神告诉我们,我们要时时高举神义。虽然我们还在凡尘,可是仍旧要遵造神之国度的法典,不可欺诈,不可……”

  狱奴的表情很专心,顾幽深深地望着她,却觉得那个身影渐渐模糊。就像自己的梦里,她的身影慢慢沉入黑暗。只是,她的话语却留在了心底:“顾幽,不要管我,快走……”

  “……随时保持一颗谦卑的心,对待万事万物……万事万物……”

  狱奴的声音断裂了,蓝袍主教的视线从手里的经书上移开,心想狱奴还是有些紧张。可是,当他看到狱奴的表情时,却发现并没有紧张那么简单。狱奴的眼神直直盯着大厅的最后,手里的经书滑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蓝袍主教皱了皱眉,向大厅的最后看去。所有的信徒也扭着脑袋,有的甚至站了起来,向后面看。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狱奴小姐。”主教碰碰狱奴的手臂。

  狱奴转过头来,对主教说:“主教爷爷,我需要离开一下。麻烦您帮我讲下去好吗?”

  “去吧,去吧。”蓝袍主教有些心疼地看着狱奴,说。

  狱奴从讲台跑到大厅侧面的过道,向后面跑。所有信徒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她游弋。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可是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蓝袍主教在讲台上为狱奴解围,“请大家看着你们手中的经书,我接着狱奴小姐的讲下去。神告诉我们……”

  还好顾幽和炼舞发现及时退回了走廊,不然大厅内所有的人都会发现有两个扣着兜帽的人进入大厅了。

  “他怎么会知道是我们?”顾幽问。

  炼舞不作回答。

  顾幽接着说:“或许是我们疑心太重了,穿成这样,她不可能还能认出我们。”

  “顾幽——”走廊尽头的门被推开,狱奴走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炼舞小声对顾幽说:“穿成这样,她确实不能认出我们。可是她能认出你,只凭感觉,因为你已经在她的思想之中。”

  “顾幽,为什么你又回来了?不是说了吗,不要再卷进来。”狱奴责备的语气里却含着关怀。

  既然已经被看破了,也没有必要再隐藏。顾幽摘下了兜帽,说:“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几个问题,应该是问与死去的朋友有关的问题吧。

  “为你惋惜,失去了对光之骑士的统帅权。”顾幽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谢谢。”两个人之间,始终是那么的生分,“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炼舞走到一边,装作看墙上的图案。

  “我想问你,亡魂战士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你的部下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更不是他们的统帅者。当然,你可以不相信我!”心里仍然装着顾幽那句“我不想再见到你”,可是,这么快又见面了——仍然是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见面。

  “那么我问你,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追杀我的朋友残魂,是因为残魂的身上有黑色藏字石吗?”顾幽把手举到与狱奴的视线一样高,手里捏着那块石头。

  狱奴看到,那块石头上刻着“残魂”两个字。她说:“原来石头在你这里,看来亡魂战士并没有冤杀你的朋友。”

  听到狱奴这样说,顾幽更加气愤。他把怒火压下去,说:“那么残魂真的杀了你们的红袍主教吗?我也曾被冤枉杀死了红袍主教,差点落下与残魂一样的结局。”

  “他们说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吧。至少,真凶死了,世间不会再有人被冤枉成真凶了。”狱奴故意装作冷漠,一直在心里重复着,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她说:“这块石头,给我。”

  顾幽把手抽回去,说:“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你拿着它危险,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只看石头不看人。”

  “危险?我不怕!”顾幽说。自己也有一块这样的石头,怎么会害怕再多带一块在身上呢?

  你不怕,但是我担忧。狱奴咬咬嘴唇,不说话。

  “我问你,只要有这块石头的人都会被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追杀吗?”顾幽问。

  “是的,他们会杀死所有拥有这块石头的人。”

  “为什么?”

  狱奴看着顾幽,好几秒,才说:“我不知道,而且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已经退出任务了,不想再说起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的事情。”

  “退出了?那么你不会追杀有这块石头的人了吧。”

  狱奴的眼里突然闪过两点亮光,她冷冷地说:“不会?为什么不会?虽然我退出了任务,但是不代表我放弃追杀。对于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么,如果我也有黑色藏字石呢?”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狱奴没有回答,她觉得顾幽是为了报仇故意挑起战火。说不定,他过一会儿甚至会说这块石头本来就是他的,他的真实名字就叫作残魂。狱奴转过身去,尽量不想吵起来,“可是,你没有。”

  “如果有呢?”

  泪水在眼眶里堆积,顾幽似乎在逼着狱奴说出会杀死他这样的话。

  顾幽的手伸进口袋,他不愿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问答游戏。他要告诉狱奴,他和她,是敌人。

  突然,走廊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发白袍的年轻男子走进了进来。“狱奴。”他轻轻喊了一声,然后看着另外两名男子,似乎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

  “主教大人。”狱奴低下头,说。她不愿神之主教看到自己脸上的两道泪痕。

  主教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狱奴身边,看着顾幽的白色头发和瞳孔。他慢慢地说:“狱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他们在光之骑士里惹了不少事,而且还劫走了杀死红袍主教的元凶的尸体。”

  顾幽张开嘴,想为死去的残魂辩解,顺便也为自己辩解,他没有劫走残魂的尸体。可是在他刚张开嘴时看到狱奴递给自己一个很严厉的眼神。不由地,闭上了嘴,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憋回了心里。

  狱奴擦去了泪迹,发现顾幽垂在大腿外侧的手上还握着黑色的石头,赶忙走过去,挡在顾幽身前,面对着神之主教。她知道,若是主教大人发现了顾幽手里的石头,不会问这块石头是否属于顾幽就直接出招。她见过主教的法术,对于顾幽,甚至对于自己来说,是不可能有躲避的希望的。

  神之主教看着狱奴,她的眼圈还红红的,似乎在问她在做什么?

  “主教大人,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今天来看望我的。过去的事情,全是误会。”

  狱奴的手放到后面,握住了顾幽的拳头。顾幽觉得全身微微一颤,莫名的感觉从拳头向全身蔓延,游走。心底仿若沉积了多年的湖泊奇迹般地被风吹出了涟漪,一漾,一漾,轻盈,美妙。

  手与手的紧贴,相互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没有语言,可是顾幽似乎听到狱奴在说:“顾幽,不要说话,我保护你,我带你走……”

  就像……那个奇异的梦境。

  “狱奴,我是来听你讲道的,可是却看到蓝袍主教在替代你。还以为你又跑出去了,原来是有朋友探访。”神之主教严肃地说,“可是,朋友探访也不能耽误神的工作啊。”

  狱奴轻轻点头,“对不起,主教大人。”

  主教又对顾幽说:“你们也可以先到前厅听听神的赐福,愿神祝福你们,守护你们。”

  顾幽想要回答,狱奴却抢在前面,转过身对顾幽说:“你不是说还有东西要买吗?那就先去买吧,别忘了买我最喜欢的凤凰果啊。记得,凤凰果要挑色泽鲜艳一点的,青的很酸,不能要。”

  “哦。”顾幽不知道狱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早点去吧。对了,你们住在南街的潮汐旅店是吗?等我讲道结束后就去那里找你们,你们要快些买完东西,然后回到旅店里等我。”

  “好的。”感受着来自狱奴的温度,顾幽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

  狱奴的手放开了,然后对主教说:“大人,我们回大厅吧。”说完,大步走出走廊。

  神之主教看看顾幽,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愿神保佑你,狱奴的朋友。”他低声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19   文 / 穆紫轩



  


离开大教堂后,顾幽似乎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条长街,眼神左右游移。而炼舞跟在他的身后,无数次欲言又止。他很清楚的看到,现在的顾幽,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没有记忆的“孩子”了。

  一直走,一直走。

  顾幽像是在寻找什么,可是,却不愿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四处寻找那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西,或许,自己疯了。

  一直找,却没有找到。

  “问问吧。”终于,炼舞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顾幽问他。

  “我说,我们还是找人问问吧。我们又没见过凤凰果长什么样,就算从凤凰果旁边走过去了都不知道。她不是说过了吗,叫你买完东西早点去潮汐旅店。”炼舞说。他突然觉得,狱奴很聪明。而且,当狱奴拉着顾幽的手说出那些话时,他在一旁看着,仿佛觉得他们就是一对彼此深爱的恋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该多好。当时,炼舞想。

  “那……我们就问问吧。”顾幽木讷地说,“你问问吧。”

  “自己问,是你的狱奴让你买的。我只是跟着你来逛街的,不负责包办问别人任何问题这项业务。”炼舞笑笑,说。

  “难道你住在森林里那么多年,连凤凰果都不知道是什么?”

  炼舞摇头,“说实话,还真没见过。”

  没有办法,顾幽只好硬着头皮找人问。可是,好几次叫住了别人,话都到嘴边了却又咽了下去。然后赔礼道歉,对别人说:“对不起,没事,打扰了。”而别人只好丢下一句“神经病”走开。

  炼舞看着顾幽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他冲顾幽喊:“你是大男人啊,脸皮怎么比小女孩还要薄?”

  顾幽瞪他一眼,说:“你似乎忘了,与融月道别时你的脸皮是怎么‘厚’的。抓着人家衣服不放,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炼舞被说得脸色发红,声音更大了些:“我?你说我?我哪里有?我的脸皮从来都是最厚的!”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引起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和嬉笑。

  顾幽看看周围,说:“你这么大声干嘛?怕别人不知道?”

  “别说了,快问,快问吧。”炼舞说。

  终于,顾幽厚着脸皮找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走上去,鞠躬,然后问:“老奶奶,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凤凰果?”

  “什么?你说有人找我?”老人似乎耳朵并不好使。

  “不是有人找您,我是问,哪里可以买到凤——凰——果——”顾幽把嘴凑进老人的耳朵,大声喊。

  “年轻人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听到了,有人找我。在哪里找我?”

  炼舞在一边直瘪嘴。而顾幽只好摇头,说:“没事了,谢谢您,老奶奶。”

  顾幽叹了一口气,准备走开,他想自己需要另外找一个耳朵灵一点的人。突然,老人抓住了他的手腕,说:“年轻人,我明白了,你说要买凤凰果?”

  顾幽点了点头,总算不用再厚着脸皮找人了。他说:“是啊,老奶奶,我买凤凰果。”

  “年轻人,别骗我了,还说有人找我。买凤凰果就直说嘛,我告诉你,到城西边的菜场里面能买到凤凰果。”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顾幽的表情像快哭了,原来老人还是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也许,她是猜出自己要买凤凰果吧。

  老人又问了一句:“是买给恋人吧?”

  顾幽刚要否认,炼舞把手搭在顾幽肩上,对老人说:“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咯,凤凰果不买给恋人还买给谁呢?”老人张开嘴笑起来,露出嘴里仅剩的一颗牙齿。

  顾幽觉得郁闷,为什么凤凰果就一定是买给恋人吃的?难道还有什么特殊意义?更让顾幽郁闷的是,老人竟然能听懂炼舞的话。

  两个人找到了城西菜场,首先听到的就是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叫卖声。竖起了耳朵,却听不懂到底在叫些什么。菜场里???肫氲匦藿?思概牌胙?叩氖?诽ㄗ印J?诽ㄗ佑直环殖闪诵矶嗔矫壮ざ痰男《危?恳欢紊系陌诼?孪实氖卟怂??Lㄗ雍竺妫?朔芬槐哂闷婀值目谝艚新粢槐叨月饭?娜宋⑿Α?

  两人在菜场里转了几圈,终于听明白了一种叫卖声:“凤凰果——新鲜的凤凰果——”

  顾幽和炼舞走了过去,看到小贩的面前的石台上堆满火红色的小果子,表面平整光洁,就像少女的脸庞。颜色鲜艳,却不妖冶。

  炼舞指着凤凰果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不解地看着炼舞,或许他们还没见过看着一堆果子也能笑得出来的人吧。

  顾幽说:“有什么好笑的?”

  炼舞神秘地说:“我知道刚才的老人为什么会猜到你买凤凰果是为了送恋人了。”

  “为什么?”顾幽觉得奇怪,可是想了想,觉得自己中了炼舞的语言圈套,“我买凤凰果不是送恋人!”

  炼舞摆摆手,说:“我们暂时不讨论送谁这个问题。怪不得我没听过凤凰果这种名字,原来是它们改名改姓了。你知道这果子原名叫什么吗?”

  顾幽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

  炼舞又笑了起来,小声说:“相思果。哈哈,相思,是你相思狱奴还是她相思你啊?以前在森林里的时候,如果男子对某某女子有了情意,就会去山上摘很多相思果送到女子的家。怪不得那老奶奶一猜就中,我还以为她会占卜呢。”

  “什么叫一猜就中?”顾幽再次声明自己不是送恋人。

  而卖凤凰果那男子也笑得殷勤,他说:“买一点吧,我这里的相思果很鲜美的,不信您可以尝一个。您买这个当然不是送恋人了。”

  顾幽对男子笑笑,心想总算有人不是睁眼瞎。

  接着男子又说:“送的应该是您的意中人,送完之后你们才算是恋人。”

  炼舞又大笑起来,走到摊位边,选了一个凤凰果,在衣服上擦擦就塞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对顾幽说:“不错,很甜的,快来选,送你意中人。”

  顾幽的脸皮紧绷,但依然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按狱奴的意思挑选红得鲜艳的果子。

  挑选的时候,炼舞注意到,在这个菜场里购买东西的大多是教会的人,他们胸前别着神教的标志:一滴水含着整个星球。

  去南街的路上,炼舞一直在嘲笑顾幽,而顾幽只好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不理睬他。最多不过,把他当作是一个疯子好了。

  找到潮汐旅店,两人走进了大堂。可是,顾幽马上感觉出大堂的气氛有些怪异。大堂里没有一个旅客,店老板坐在柜台里,缩在角落,身体瑟瑟发抖。唯一的店员站在大堂另一角的楼梯下,看着他们,脸色发白。

  “走。”顾幽小声对炼舞说。

  炼舞也感觉怪怪的,赶忙向大堂外走。

  店外,已经站了四个黑色的人影,他们手中的十字架很熟悉。而大堂里,从楼梯上也走下来四个人,手中的十字架弹出了银白色的尖刃。

  “亡魂战士,怎么会在这里?”炼舞吃惊。狱奴不是说了吗,亡魂战士不会与他们为敌。

  顾幽却马上明白了过来,亡魂战士的任务是追杀拥有黑色藏字石的人,而自己身上正好有两块藏字石。只是,亡魂战士是怎么知道的?除非有人告诉了他们。那么,是谁告诉他们的呢?只有一个人知道,可是,顾幽不愿意相信是她。

  “你好啊,修士。”门外的一个亡魂战士说。

  “什么?修士?”顾幽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过这个词语。

  亡魂战士笑笑,他觉得顾幽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傻。他说:“狱奴小姐命令我们,来这里等候你,尊贵的修士阁下。听说,您的身上有黑色藏字石,是吗?”语气里有掩饰不了的得意。

  狱奴……命令……来这里……等候……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顾幽的表情像快哭了,原来老人还是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也许,她是猜出自己要买凤凰果吧。

  老人又问了一句:“是买给恋人吧?”

  顾幽刚要否认,炼舞把手搭在顾幽肩上,对老人说:“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咯,凤凰果不买给恋人还买给谁呢?”老人张开嘴笑起来,露出嘴里仅剩的一颗牙齿。

  顾幽觉得郁闷,为什么凤凰果就一定是买给恋人吃的?难道还有什么特殊意义?更让顾幽郁闷的是,老人竟然能听懂炼舞的话。

  两个人找到了城西菜场,首先听到的就是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叫卖声。竖起了耳朵,却听不懂到底在叫些什么。菜场里???肫氲匦藿?思概牌胙?叩氖?诽ㄗ印J?诽ㄗ佑直环殖闪诵矶嗔矫壮ざ痰男《危?恳欢紊系陌诼?孪实氖卟怂??Lㄗ雍竺妫?朔芬槐哂闷婀值目谝艚新粢槐叨月饭?娜宋⑿Α?

  两人在菜场里转了几圈,终于听明白了一种叫卖声:“凤凰果——新鲜的凤凰果——”

  顾幽和炼舞走了过去,看到小贩的面前的石台上堆满火红色的小果子,表面平整光洁,就像少女的脸庞。颜色鲜艳,却不妖冶。

  炼舞指着凤凰果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不解地看着炼舞,或许他们还没见过看着一堆果子也能笑得出来的人吧。

  顾幽说:“有什么好笑的?”

  炼舞神秘地说:“我知道刚才的老人为什么会猜到你买凤凰果是为了送恋人了。”

  “为什么?”顾幽觉得奇怪,可是想了想,觉得自己中了炼舞的语言圈套,“我买凤凰果不是送恋人!”

  炼舞摆摆手,说:“我们暂时不讨论送谁这个问题。怪不得我没听过凤凰果这种名字,原来是它们改名改姓了。你知道这果子原名叫什么吗?”

  顾幽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

  炼舞又笑了起来,小声说:“相思果。哈哈,相思,是你相思狱奴还是她相思你啊?以前在森林里的时候,如果男子对某某女子有了情意,就会去山上摘很多相思果送到女子的家。怪不得那老奶奶一猜就中,我还以为她会占卜呢。”

  “什么叫一猜就中?”顾幽再次声明自己不是送恋人。

  而卖凤凰果那男子也笑得殷勤,他说:“买一点吧,我这里的相思果很鲜美的,不信您可以尝一个。您买这个当然不是送恋人了。”

  顾幽对男子笑笑,心想总算有人不是睁眼瞎。

  接着男子又说:“送的应该是您的意中人,送完之后你们才算是恋人。”

  炼舞又大笑起来,走到摊位边,选了一个凤凰果,在衣服上擦擦就塞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对顾幽说:“不错,很甜的,快来选,送你意中人。”

  顾幽的脸皮紧绷,但依然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按狱奴的意思挑选红得鲜艳的果子。

  挑选的时候,炼舞注意到,在这个菜场里购买东西的大多是教会的人,他们胸前别着神教的标志:一滴水含着整个星球。

  去南街的路上,炼舞一直在嘲笑顾幽,而顾幽只好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不理睬他。最多不过,把他当作是一个疯子好了。

  找到潮汐旅店,两人走进了大堂。可是,顾幽马上感觉出大堂的气氛有些怪异。大堂里没有一个旅客,店老板坐在柜台里,缩在角落,身体瑟瑟发抖。唯一的店员站在大堂另一角的楼梯下,看着他们,脸色发白。

  “走。”顾幽小声对炼舞说。

  炼舞也感觉怪怪的,赶忙向大堂外走。

  店外,已经站了四个黑色的人影,他们手中的十字架很熟悉。而大堂里,从楼梯上也走下来四个人,手中的十字架弹出了银白色的尖刃。

  “亡魂战士,怎么会在这里?”炼舞吃惊。狱奴不是说了吗,亡魂战士不会与他们为敌。

  顾幽却马上明白了过来,亡魂战士的任务是追杀拥有黑色藏字石的人,而自己身上正好有两块藏字石。只是,亡魂战士是怎么知道的?除非有人告诉了他们。那么,是谁告诉他们的呢?只有一个人知道,可是,顾幽不愿意相信是她。

  “你好啊,修士。”门外的一个亡魂战士说。

  “什么?修士?”顾幽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过这个词语。

  亡魂战士笑笑,他觉得顾幽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傻。他说:“狱奴小姐命令我们,来这里等候你,尊贵的修士阁下。听说,您的身上有黑色藏字石,是吗?”语气里有掩饰不了的得意。

  狱奴……命令……来这里……等候……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突然之间,顾幽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而自己正是狱奴设在这个圈套里的玩物。买凤凰果,然后到潮汐旅店等她。这一切,安排得是多么恰当。多么精致的计划啊!

  顾幽低下头去,看着抱在怀里的凤凰果,看着那血液一般的红色,感觉到莫大的讽刺。她一再地玩弄,可是自己却一再信任她,一再地由她摆玩。

  “哈哈,有意思。”顾幽笑了,笑得满脸的容光都在那一刹那消失不见。怀里的相思果全部落到地面上,不安跳动了几下滚得满地都是。心里的相思,也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再次被这个女人耍了。”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那个亡魂战士得意地走近,说:“修士,交出你的藏字石吧。”

  “然后呢?”顾幽瞪着战士从头盔的缝隙里露出的狭小双眼。

  “然后?”亡魂战士轻蔑地笑,“然后,当然是我们杀了你。”

  “做梦!”顾幽爆发出一声怒吼,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集中在右拳上。狠狠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钢铁上,亡魂战士的头盔被砸得凹馅下去,鲜血从鼻孔和嘴里喷在顾幽白色的长袍上。血滴在布料上迅速晕染开去,像一副泼墨的画。

  亡魂战士被拳头砸中的同时,他手里的十字斩同时撕裂了顾幽的胸口。

  紧接着,顾幽的右拳再次砸过去,砸在头盔的凹陷里,亡魂战士无力地倒了下去。其他七个亡魂战士同时向中间围拢,十字斩上绽放着寒冷刺骨的光芒。炼舞伸出手,想推开顾幽。

  可是,只是短短的瞬间,七截细细的尖刃从顾幽身躯上不同的地方伸出。

  过了两秒,炼舞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两秒,鲜血才从伤口顺着尖刃喷出。炼舞的脸上沾满顾幽的血,被炽热的血烫红了脸。他的瞳孔放大,视线凝固在顾幽的侧脸。而顾幽直直望着旅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写满忧伤,写满绝望。

  荒茫的,忧伤。

  永恒的,绝望。

  “顾……顾幽……”炼舞多希望,顾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啊。“顾幽,你……你醒醒……不要玩了……顾幽……”

  十字斩的锋芒同时从顾幽的身体里抽离,鲜血更加肆虐地浸湿了顾幽的长袍。白色的长袍几乎全被染成了红色,像震怒的火苗,烧灼着顾幽的整个躯体。

  失去了支撑,顾幽的身体软软倒下去。炼舞扶住他,轻轻在他耳边说:“你……你怎么可……可以……离开……你还没有找到……失……去的……”

  “你身上没有黑色藏字石,我们不杀你。”一个亡魂战士对炼舞说。

  “……记忆……你还没有找到你的记忆……你还没有想起,你的记忆里都有什么……”炼舞喃喃地说。

  亡魂战士不耐烦地大吼:“滚开!”

  炼舞抬起脸来,亡魂战士看到了他眼里的红光,像是浸满了血。

  “做梦!”炼舞说了一声,一支手支撑着顾幽,另一只手从其中一个亡魂战士的身前划过。那个战士的脑袋左右摇摆了几下,从脖子上脱落下去。他手里的十字斩,已经扣在炼舞的手里。

  一道锋刃刺进炼舞的肩膀,另一道随即从他的后背钻进去。

  炼舞手里的十字斩脱落,掉到地上。他用脚踩翻十字斩,十字斩跳动起来,一名亡魂战士的右腿被削去,身体垮踏。

  又两道锋刃刺穿了炼舞的身体,他却始终支撑着顾幽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反击了,一定要把顾幽带出去。

  强行将自己的身体从四道剑刃上滑出来,炼舞扭转身体,将顾幽背在背上,如风般地从旅店里窜到大街上。亡魂战士赶忙追了出去。

  炼舞尽量使出森林刺客敏捷的速度,可是背上背着顾幽,而且受了重伤,速度越来越慢。他跑过的地方,顾幽与他的血洒在地上,洒在灰土里,画出了一条略略弯曲的轨迹。而后面,亡魂战士越追越近。

  正好,几个光之骑士巡逻而过。

  炼舞拉住了一匹马,将顾幽横放到了马背上。马上的骑士拔出了长剑,同时炼舞翻身向上,将骑士踢了下去。炼舞拉紧缰绳,还没有在马鞍上坐稳就控制着马向相反的方向跑。他要把顾幽带到森林,带到孤鸣那里,救活他。

  一定要!

  两个亡魂战士手里的十字斩旋转着,从他们手里脱离,向着前面奔跑的马匹飞去。

  十字斩在空中旋转,旋成了一个圆环。

  其中一把在马匹身后突然向下落去,即将斩断马蹄。炼舞拉着缰绳,从马上翻了下来,用双脚将十字斩踩到地上。十字斩接触到地后依然旋转着,在石板路面上留下了环行的伤痕。炼舞刚翻上马,另一把十字斩却从他的背后划过,拨落一大块布片。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背后裸露的肌肤。

  战马急速奔跑,跑过一条条冗长的街,跑过城门,将堵在城门口的几个光之骑士撞翻在地上。带着两个满身血迹的人,冲过死寂的古城废墟,冲进密林。

  马蹄每一次砸在地上,炼舞就被伤口的阵痛折磨一次。每一次,都会有更多的血液冲破即将凝固的血堤,消耗着他的生命。

  双眼迷离,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雾气笼罩。意识里,出现了散乱的光圈,一环环不断重叠,交织。

  他累了,需要睡一觉。

  只是,他还不能睡。在见到孤鸣之前,在向孤鸣交代一定要医治好顾幽之前,他还不能睡。

  “顾幽,我的朋友。你还能听到吗?撑住,再撑一会儿,孤鸣能救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说,撑住,你能听到吗?”

  可是,渐渐的,就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20   文 / 穆紫轩



  


仔细地输理了头发,又换上一套还带着淡雅花香的淡蓝色长袍,狱奴对着壁镜里的自己开心恬淡地笑。

  她纤柔的双手抓住自己两束头发,瘪起嘴。嘴角显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像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将剑放在卧室的桌子上,然后走了出去。

  刚关上门,却看到神之主教站在门外,看着她。

  “主教大人?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狱奴问。可是心里却在想,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没……”主教像是有话要说,却迟疑着。

  “没有吗?那就好。我走了,主教大人。”狱奴说完就向外面小跑,害怕跑慢了主教反悔。当她快要跑进连接救赎堂与神义厅的走廊时,听到主教在后面喊了一声:“狱奴——”

  管他呢,就当没听见。狱奴一口气跑了出去。

  南街,行人比以往少了很多。或者说,除了时而匆匆走过的几个人,几乎没有其他人。

  狱奴满脑子是鲜红的凤凰果,以及面庞硬朗帅气的顾幽,根本没有想太多。以至于远远看到潮汐旅店的招牌后,又小跑起来。

  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店门,一股让人感到恶心的血腥味迎面袭来。狱奴对这种气息很熟悉,脸上的笑意瞬间泯灭。她站在店门内,像一块木头,好几秒没有再动一下。

  那一刻,仿佛连时间也凝固了。

  慢慢地,她恢复了一些知觉,不过脑袋里仍然嗡嗡直响。她不敢低头,却又无法克制地低下头去。脚边,是一具亡魂战士的尸体,他脸朝上躺着,面门上头盔凹下去了一块,满脸是血。

  再向里看,一颗脑袋躺在一边,与它下面的身体远远分离,血洒了满地。还有一个亡魂战士的腿断开了,躺在地上轻声呻吟。

  她走过去,问那个战士:“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亡魂战士没有回答。

  狱奴发疯似的抓起一把十字斩,举起来,“说!不然我再砍掉你另一条腿!”

  “不……不要,我说。”战士妥协了,他认识狱奴,同时也知道狱奴不会没有结果地恐吓,说要砍断他的腿就一定会做到。“我们奉命追杀身上有黑色藏字石的人。”

  “他们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狱奴的眼泪快要跌出眼眶。

  “他们……他们……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受了很重的伤……”

  “谁死了?说清楚,到底谁死了?穿白衣服的还是黑衣服的?”

  “白……”

  时间再次卡住。

  像是被人掏空了脑袋,意识里,什么都不存在了。

  她看到了血泊里,落满鲜艳的小果子,染上了鲜血,红得发紫。慢慢蹲下身去,蹲在那些美得残忍的凤凰果边,眼泪滴落。落进正在凝固的血液里,被血液吞噬。落在最爱的凤凰果上,却无发洗去果子上的血迹。

  白皙的指尖落在血泊里,将一个又一个凤凰果拾起,擦去血迹,放进自己的口袋。手指被染红,衣服被染红,淡淡的花香在浓浓的腥味里湮灭。

  一个,一个。

  相思果被相思的人收起,相思的泪漫过脑海,淹没了一切思绪。

  “他买了我最喜欢的凤凰果,最鲜美的,最红艳的凤凰果……”一边低声絮叨,一边收拾残离的相思。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哪里?”

  “不是说好等我的吗?顾幽,你去了哪里?你在哪里啊?”

  “你知道吗,我到我们约定的地方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没有等到我就离开了?”

  “顾幽,你能感觉到吗?你能感觉到我等你吗?”

  每一个相思果,就是一句刺痛了心脏的话语。每一个相思果,就是一滴哀伤的泪水。

  “顾幽,你在哪里?”

  “你还会回来吗?如果你说会,那么我一定等你。”

  “你说过的,不要我离开。可是,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

  所有的相思果被收进了怀里,终于,狱奴的哀伤冲破心灵的防线,坐到地上,像丢失了最爱的布偶的孩子,哭得一塌糊涂。

  死了……亡魂战士说,顾幽死了,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我也要再见他一面……”狱奴站起来,泪水不断地落下,划过脸庞,滑落到被血迹弄脏的长裙上。

  顺着地上被蒸干的血迹,她失魂落魄地走着,脚步歪歪扭扭。随着血迹延伸的方向,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向下跌落一个层次。一直跌落,不断跌落。落进永恒的黑暗,被沼泽般的黑暗紧紧缠裹……

  在黑暗里挣扎,却始终沉沦。看不到一丝光明,却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离自己很近,呼出的气息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她想抓住他的手,自己的手却从他的身躯穿了过去。

  他……没有躯体……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1

她问:“顾幽,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握住你的手?”

  顾幽淡淡地笑,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干净地笑。他把手放在她的双肩,她却感觉不到。他一直微笑,凝视着她的双眼。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凝视到了她的心底。

  好久,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动听,没有任何杂质。他说:“没有了我,狱奴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然后,梦醒了。在不该醒的时候却醒来了。

  眼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没有顾幽。躺在熟悉的床上,狱奴的眼泪又滑落下来。

  “没有了我,狱奴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没有了你,我要好好活下去。可是,要我怎么活下去?带着忧伤?带着绝望?带着那满口袋的相思果?

  我多么希望能够活在你的梦中。因为在梦里,你才会对我笑,轻轻对我说话,想要拉住我的手,然后对我说:“我不要你离开。”

  可是,你走了,你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在那里还会梦到我吗?我还可以继续活在你的梦中吗?或许,你会回答,可以,完全可以的。可是,我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你的梦啊。

  清澈的泪水从两鬓滑下去,沾湿了长发,沾湿了枕头。也沾湿了那颗布满伤痕的心。

  “你醒了。”神之主教一直坐在旁边,狱奴却没有看到他。

  狱奴望着天花板,眼神死死地凝固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回答。

  “狱奴……你晕倒在街上,被信徒送了回来……”主教说。

  狱奴依然沉默着,沾满血污的手轻轻塞到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凤凰果,放到嘴边。

  主教说:“狱奴,我帮你洗一下再吃吧。路上掉了好多凤凰果,不过我已经差人把它们都找回来了。”

  狱奴把最喜爱的凤凰果放到嘴里,小小咬了一口。本来应该甜美的凤凰果,为什么会如此的苦涩?她又咬了一小口,再咬,再咬。苦苦的味道在味蕾里流转,然后向全身肆意伸张。

  艰难地吞了下去,眼泪再一次漫上来。

  凤凰果,她最爱的凤凰果。相思果,她最爱的顾幽买来的相思果啊。

  “狱奴,你不要这样。”主教说。

  泪水滴落,狱奴却又笑了起来,“主教大人,是你派亡魂战士去的吧?”

  “什么?”

  “我说,尊敬的神之主教大人,亡魂战士是你派到潮汐旅店去的吧?怪不得,我出门的时候你像有什么话说。原来你是准备给我讲讲战况,以免我白跑一趟啊。真是谢谢你啊。”狱奴说。

  “不……不是我……”

  “不是你?真的不是你?我让我们去潮汐旅店等我时,旁边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在吗?哈哈,我真愚笨,防了很多人却没有防到你,我真笨。”

  “狱奴……”主教咬着嘴唇,“因为我看到,那个白发人手中有黑色藏字石。虽然你挡住了他,但我依然看到了。”

  狱奴又吞下一个凤凰果,从床上坐起来。她看了看神之主教,然后下了床,走到桌子旁边。

  神之主教走到狱奴后面,刚想说什么,一把剑身弯曲的利剑从桌子上跃起,停在主教的脖子上。“主教大人,我告诉你,他手里那块石头不是他自己的。不是他的!”狱奴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理由这么简单,只是一个不知道。可是,他的不知道却将狱奴瞬间跌到黑暗的深渊里。

  “主教大人,本来我想杀了你。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足够杀死你的能力,但我仍然会拼死一搏。”

  “你杀吧,我不会还手。”主教闭上双眼,从容地说。

  狱奴的剑却慢慢放了下去,“主教大人,你曾经救过我一次,我忘不了。从现在起,我们谁也不欠谁了,谁也不欠谁……”

  “狱奴……对不起……”

  “对不起?你有对不起谁吗?你很尽忠自己的使命,你做得很好,没有对不起谁。神会祝福你的,神会保佑你的。不要说对不起。”狱奴的脸苍白如纸。

  “狱奴,你不要这样说话好吗?”神之主教抓住了狱奴的小手,“如果你恨我,你生气,你可以骂我,打我,或者直接用剑刺我。可是,你为什么这样说话呢?你知道吗,我也很难受!”

  狱奴挣脱主教的手,说:“我不恨你,我也不伤心了。我说了,我们谁也不欠谁。你让开,我想独自出去走走。让开,主教大人,好吗?”

  主教站着,望着狱奴的眼睛,没有动。

  “啪——”清脆的响声过后,神之主教的侧脸上多了一个淡红色的掌印,小小的,轮廓却很坚硬。

  “滚!我叫你不要挡着我!滚!滚啊!”狱奴抓起剑和剑鞘,撞开神之主教,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刺眼的光华里。

  主教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一名亡魂战士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主教大人,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虽然损失了三名亡魂战士,可那个有黑色藏字石的人也应该死了吧。”

  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顾幽手里的藏字石并不是他自己的。狱奴说的话,主教深信不疑。但是,没有黑色藏字石的人,在主教眼里的地位比那些该死的人还低。

  主教心情糟糕透了,不禁吼出来:“应该死了吧?你们见到尸体了吗?没有见到尸体就不能说他死了!你们还不能停下来,除非亲眼看到他尸体。”

  亡魂战士不屑地说:“洛歌,你没有权力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不过我告诉你,我们还没有得到他的黑色藏字石,所以还会继续。至于你,希望能够继续配合我们,找出更多的修士,杀死他们!”

  主教没有说话。

  亡魂战士向外走去,说:“真可怜,要是我记得没有错,这个人是你提供给我们的第一个修士吧。主教大人,看来你的努力还不够啊。”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2

21   文 / 穆紫轩



  


整个世界,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

  炼舞伸出手去,却什么也触碰不到。脚下也感觉不到地面,似乎,自己在一个无限的黑色真空里。他迈出脚步,却感觉不了自己移动过——除了黑暗,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麻痹到连对自己的感觉都快泯灭。

  “我在哪里?我死了吗?”他对着一个方向喊。可是,声音刚传出几寸就碎成了一片片黑蝴蝶,消散在黑暗里。

  “我死了。”他说。受伤的身体不再疼痛,一定是死了。常常听老人们描述地狱的样子,可是他们都说错了。没有地狱,只有永恒的黑暗。

  炼舞又喊:“还有其他人吗?”身体被浑浊的空间裹挟,传不开,传不远。

  他苦笑了,想,在这样的黑暗里,没有其他人,迟早会寂寞死。想到这里,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寂寞死?自己不已经死了吗。只是,不知道顾幽怎么样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将他带去了孤鸣身边,不知道孤鸣是否能够把顾幽的生命召回。

  他是一个贼,一直没有多好的朋友。可是,遇到顾幽后,虽然不断被牵扯进与自己无关的危险之中,但他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温暖。这,就是小时候常说的友情吧。

  希望顾幽能够活着,希望。

  想要闭上眼,就这样在黑暗里沉睡,永久地沉睡下去。

  突然,像是一柄巨大的斧子从正前放划过,在黑暗的深处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炼舞用手掌挡住双眼,因为黑暗的伤口里瞬间溢出了刺眼的白光。白光流泻,伤口仿佛被外面更多的光冲击着,缓缓撕裂,撕成一个宽阔的漏洞。

  稍稍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拿开手掌,看到黑暗的漏洞里,光华渐渐被染上了颜色。熟悉的颜色,草的翠,树的褐,叶的绿,花的红……

  黑暗像是被所有的色彩吞噬着,从自己身体两侧消退。森林的景象终于变得完整,只是像被雾气笼罩着,模模糊糊。

  “炼舞哥哥,你醒了!”孩子稚气十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炼舞的脖子酸硬,动不了,看不到孩子。

  “炼舞哥哥,感觉好些了吗?”孤鸣的脸挡住了熟悉的森林,进入炼舞的视野。

  “我没死?”炼舞说,觉得喉咙干涩,生生地痛。

  孤鸣将水袋的嘴塞到炼舞嘴里,清冽甘甜的水缓缓在喉咙里流过,炼舞心里火燎般的苦楚稍稍减弱,喉咙浸润。

  “感觉好些了吗?”孩子小心地收起水袋,问。

  “好……好多了……”炼舞说话依然有些吃力,躺在树根下,身体一动不动。这时候,他才看到孤鸣的脸色苍白,显得有气无力。

  “好孩子,你救了我。”炼舞说,那么孤鸣也一定救活了顾幽吧。他问:“顾幽呢?他还好吗?”

  “顾幽哥哥……他……”孤鸣没有说下去,手指了指炼舞的右侧。

  炼舞侧过头去,看到几步之外,顾幽躺在草丛里,安静地睡着。白色的袍子上染满鲜血,已经稍稍发黑。草在他的周围,离离生长。依然像是罩着薄雾,眼前的景物就像梦境一样不真实。雪一样白的蒲公英被微风吹散,轻絮飘摇,围绕着顾幽沉睡的身体,盘旋,舞蹈。

  “他还好吗?”炼舞一直看着顾幽的侧脸,问。

  “他……死了……”孩子还没有说完就啜泣起来。

  死了?怎么会死?不可能!炼舞咳嗽了几声,说:“孤鸣,难道你没有治愈他吗?难道你就没有试一下?”

  孤鸣不停擦脸上的泪水,说:“炼舞哥哥,对不起,我不能治愈他……对不起……你们从马上跌在树下的时候……他……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他不会死……不会的……”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3

“炼舞哥哥……我对顾幽哥哥施过法……可……可是……治愈的光芒根本不会接近他……刚从我手里湎戮头稍读恕??蛭???蛭??歉芯醪坏缴??拇嬖诎???

  “不会的……不会的……孤鸣,你再试一下,再试一下,好吗?”炼舞的语气里满是乞求。他不相信顾幽会死,不相信他就这样死去。他丢失的记忆还没找回,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炼舞哥哥,没用的。已经三天了,从你们回到森林到现在已经三天了。你睡了三天,生命终于归来。而顾幽哥哥,三天前,就已经……”孤鸣不愿再说“死”字,这个字对于他来说,太残酷,太残酷。

  炼舞凝视着那惨白的侧脸,眼泪不禁滑进草丛。

  茂盛的青草围绕着顾幽的身体,轻轻摇摆,被风吹出一漾一漾浅绿色的涟漪。几片早黄的树叶从树冠飘落下来,在空气里划下复杂的轨迹,落在顾幽的身上。森林里,正书写着生命与死亡交替的悲歌。

  简单的葬礼在森林深处悄悄举行。

  不知道顾幽是什么地方的人,炼舞决定按照本地自然和谐崇拜者的方式让朋友安睡。他找了一段一人多高并且已经干枯的树干,凿成一个棺材。然后在空棺里撒满蓝色的天道花,再让朋友躺在柔软舒适的花瓣床上。

  让他奇怪的是,直到把顾幽放进棺材的时候,顾幽的躯体依然没有僵硬,虽然失去了温度,却依然像活着的人一样柔软。

  炼舞久久地看着棺材里朋友的脸,多像熟睡的孩子啊。

  “顾幽,你没有说一声就走了,把我们丢在人间。你再笑一下吧,你再皱一下眉头吧,你再发一次怒吧,你再说一句话吧。不论怎样,你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沉默着,好吗?”

  “顾幽,我时常回忆,偷偷地回忆我们是怎样认识,怎样一起教训光之骑士。我老是装作不会打架,让你一个人摆平所有的事情。还有,我常常回忆,要是当初我没有把黑色藏字石还给你,该多好。要是我随便编个故事,让你不要去追查黑色藏字石里有什么秘密以及你的记忆,该多好。至少,你现在还能在我面前冷冷地说话。我常常回忆……回忆……”

  炼舞把脸瞥向一边,不愿让朋友看到自己的眼泪这么肆虐地流。

  孤鸣站在炼舞身边,小手抓住炼舞的袍子,小声说:“炼舞哥哥,不要哭了,我们开始吧。”可是,他自己却也哭得一塌糊涂。

  炼舞和孤鸣将棺材推到小河里,河水平静地流走,带着棺材,带着顾幽,带着所有的眷念,带着所有的伤悲。

  炼舞看着游走的棺材,开始在岸上跟着奔跑。孤鸣跟在他的后面,喊:“炼舞哥哥——炼舞哥哥——”

  炼舞一直奔跑,仿佛想要亲眼看着顾幽流向另一个世界,流向自然和谐的永恒世界。

  一边跑,一边为顾幽吟唱祭文。

  “带走祝福,不带走尘埃。

  留下足迹,不留下遗憾。

  去吧,走吧,放心离开。

  去吧,走吧,永恒的世界,印证你永恒的欢颜。

  不再悲伤,不再落泪。

  时时刻刻,被自然与和谐充满。

  愿你化作天烬鸟,作为天地的使者,再落在我的窗前。”

  顾幽走了,走了。离炼舞的世界越来越远,远到永远无法跨越。炼舞停下脚步,扑倒在草地上。双手抓住草,紧紧握住,绿色的汁水沾满了双手。

  棺材游远了,带走了顾幽,消失在水气氤氲的远方,消失在生命的尽头。

  真的没有留下遗憾吗?真的不再伤悲不再落泪了吗?假的,全是假的。顾幽死了,可是害死他的竟然是他爱着的女子。那些散落的相思果,带着顾幽所有的绝望。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3

狱奴的身体单薄得犹如一张纸,带着血迹的袍子在风中飘扬。一个又一个的凤凰果放到嘴里,一阵又一阵的苦涩疼痛侵袭着她的心。

  像是心脏被捅出了无数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流失,疼痛止不住地蔓延。

  她走了好远,直到手伸进口袋里只摸到最后一个凤凰果时,她的面前已经没有了路,只有弥散在空气里的水雾,营造出一个迷幻的梦境。

  只是,梦里的人,已经不在。

  狱奴捏着最后一个凤凰果,所有的相思就要殆尽。她轻轻说:“顾幽,吃下这最后一个凤凰果,我就再也不会相思了。因为,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见面,我要和你在一起。顾幽,你还会恨我吗?让我仍然活在你的梦里,好吗?”

  凤凰果光洁的皮肤接触到狱奴发白的嘴唇。

  她的脚小步向前,慢慢地,走到路的尽头,走到山崖的边缘。笔直的山崖下,水雾腾起,萦绕。水咆哮着翻涌着,像一只怪兽,张开了大嘴妄图吞噬一切。

  “顾幽,你会在那里等着我,是吗?”脚尖离开了山崖。

  突然,背后穿出了几个脚步声,但并没有走近。

  狱奴转过脸去,看到是一个白色的人影,头上盖着兜帽,看不到脸。只是,那套袍子却非常熟悉。

  “顾幽,是你吗?”狱奴说,脚尖落回山崖。

  对方没有说话,站在五米之外,静得像是鬼魅一般。

  “顾幽,是你吗?为什么不说话?”狱奴说,想要走过去。山崖上,石头碎裂的喀喀声脆响。

  “顾幽,顾幽。”狱奴念叨着。

  突然,一小块石头碎开了。碎片跌落,跌入奔流的水里,刚溅出几片水花,就被翻涌的水吞没。狱奴的一只脚下踩空,向后倒去。她向白色的影子伸出了手,没有呼叫,只是喃喃地说:“顾幽,你还活着吗?如果是,那么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只大手拉住了狱奴的手。狱奴的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看着白色的人影。依然看不清脸,但是狱奴可以看出,这件衣服正是在教堂见到顾幽时他穿着的。

  白影趴在山崖边上,手向山崖下探出,而狱奴悬挂在水雾里,袍子被风吹得猎猎翻飞,像是腾云的仙子。

  她另一只手抬起来,手里还捏着那最后一个凤凰果。她问:“顾幽,这是你买给我的吗?”

  白影生硬地点头。

  “顾幽,我爱你。”狱奴大胆地说出来,脸上绽放两朵红霞,缓缓晕染开。

  白影没有回答,单手撑地,动作轻盈地将狱奴拉上山崖。狱奴落在白影身边,盯着他黑暗里的脸,身体慢慢向他的怀里靠过去。

  白影却向来时的方向走了,没有说话。

  “顾幽——顾幽——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离开我?”狱奴想追过去,可是刚才跌下山崖的时候却把脚踝扭了,刚走了几步就身体一歪,侧坐到了地上。

  水气扩散,似乎覆盖在了整个世界。

  顾幽没有回头,步子轻盈,很快就融进了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残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顾幽——你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不理我?”狱奴哭着说。

  这是顾幽的魂魄吗?或者,是梦?他想告诉我什么吗?可是,他为什么一句话不说?为什么又离开?

  手里的相思果,绽放着晶莹的光芒。

  “顾幽,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狱奴,你要好好活下去。只有坚强地活下去,我们才能重逢。”一个声音穿越脑际。

  狱奴站起来,看看周围,却没有任何人。“顾幽,是你吗?你在哪里?”

  “狱奴,是我。我在你的梦里。”顾幽的声音说,“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别忘了,坚强。”

  “可是,你在哪里?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在你的梦里,在你的意识里。如果你想要见我,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我。”

  狱奴闭上双眼,顾幽的脸从黑暗的各个角落浮现出来。她说:“顾幽,我看到你了。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觉,不是真实的。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狱奴,你现在找不到我。听我说,好好活着,我们终会重逢。狱奴,我走了。记住,等待着,我们重逢。”

  声音淡化下去,像水雾一样,在阳光里消散。

  狱奴对着天空大声喊:“顾幽——顾幽——我会好好活着——我会耐心等待——等待与你重逢——我等你——”

  狱奴把最后一个相思果放进了口袋,因为她还要带着相思,好好活着。她想,等到再见到顾幽的时候她才会吃掉这个果子。那时候,本来苦涩的相思果一定会变得很甜,很甜。

  神之主教摘下兜帽,脸上挂满汗珠。用心灵语咒向山崖边上的狱奴传达“顾幽”的话语,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精力。

  擦去汗水,他轻动嘴唇,像是在自言自语:“狱奴,当你说出我们谁也不欠谁了,我的心很痛。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可是我们依然成为了仇敌了吧。我们还有亏欠,我永远欠你。对你造成的伤害,是做任何事情也不能弥补的。狱奴,不期望你的原谅,可是我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

  主教的脸上,划出两道透明的痕迹。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3

22   文 / 穆紫轩



  


  森林里仿佛变得前所未有的静谧。叶不再唱歌了,草不再舞蹈了,鸟儿们也不再窃窃私语了。

  炼舞开始像曾经一样整天坐在树下数地上的草,从一数到成千上万,再从一开始数。

  只是,他比从前更加寂寞。至少从前作为一个贼可以常常去望神城里找点客户,可是现在他变得无所事事。孤鸣有时候陪在炼舞身边,可是也不说话。看着炼舞那张忧伤的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活变得平淡下来,没有了过往的动荡,却显得有些乏味。

  “炼舞哥哥,我们去城里走走吧。”终于,孤鸣说了一句话。或许,让炼舞到人多的地方走走会稍稍开心一些。

  “好啊,走吧。”炼舞说着站了起来,脸是却依然是冷冷的表情。

  孤鸣没有想到炼舞答应得这么轻松,仰起脸微微笑了。炼舞低头看着孩子的脸,嘴角悄悄上翘,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

  孤鸣把小手塞到炼舞的掌心,笑笑,说:“走吧。”

  炼舞好不容易也笑了起来,他像从前一样抓乱孤鸣的头发。然后孤鸣用另一只手整理好头发,嘟起小嘴。

  两个人慢慢走着,,走出森林,走到没有茂盛草地的地方,走到黑色的迪拉王朝废墟里。

  炼舞在废墟里停下脚步,他清楚地记得,那块自己坐过的墓碑,上面又盖了厚厚一层灰。还有那个自己踢飞过的头盔,卡在荆棘与乱石之中,已经锈迹斑斑。

  清晰地记得,那个蹲着身子仔细凝视碑文的人,那个总是向自己问幼稚问题的人,那个脸上总是苍茫表情的人。

  只是,碑文还在,废墟里的一切还在,那个人却……永远的,永远的,不在了。消失了,不会再回来。

  炼舞在那块碑文前站了好久,一遍一遍用衣袖去擦石碑,擦去所有的尘埃,仿佛怕顾幽看不见。孤鸣看着,只好默默难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不然,炼舞哥哥会更难过。

  进到城里后,炼舞扔给孤鸣一个钱袋,说:“孤鸣,今天想吃什么?”

  孤鸣将沉甸甸的钱袋捧在手里,问:“你什么时候下手的?”

  炼舞指了指城门的方向,说:“那帮骑士的钱,反正也是盘剥百姓得来的。说吧,想吃什么?今天我们美美吃一顿。”

  “烤鸡……还有……反正到了烤鸡店里看到什么好吃就叫什么。”孤鸣的眼里冒着金光似的说。

  炼舞拍拍他的脑袋,说:“小家伙,真够贪心的。那好,今天我们就把这些钱花光,把你吃成个小胖子。”

  “别拍脑袋,拍傻了找不到女朋友。”

  “呀,人小鬼大。这句话你跟谁学的?”

  “隔壁王婆婆说,这是你小时候的口头禅。”

  “哈哈,学得真快啊你。”

  两个人,一高一矮,走在路上却有说有笑。

  “炼舞——”突然,背后一个女声轻轻喊出了炼舞的名字。

  没有任何考虑,炼舞从腰间拔出短剑就回转身刺了过去。不需要考虑什么,在这个城市里,除了狱奴,没有其他女子知道他的名字。狱奴,这个名字在顾幽死后被炼舞默念了无数次。炼舞知道,是那个妖女害死了顾幽,让顾幽带着遗憾永远地走了。而他,已经暗暗立誓要杀死狱奴为顾幽报仇。

  “炼舞……”女子吓了一跳,剑刃离脖子只有几寸远。

  “融……融月……怎么会是你?”炼舞收回险些刺死融月的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然会是融月。

  “怎么不能是我?”融月说。

  “你……还好吗?”

  “还好啊,谢谢你们上次救了我。这次是父亲让我来城里的,他让我好好感谢你们。”融月给炼舞鞠了一躬。

  炼舞愣了一下,赶忙扶起融月,说:“你都谢过好几次了。”

  “我来这里好几天了,可是没有找到你们。你们不怎么出门吗?”

  “不,我刚到城里来。”

  “刚到?你不是住在这里?”融月有些吃惊似的。

  炼舞笑笑,“是啊,不住这里,我是自然和谐崇拜者。对了,我正准备带孩子去吃饭呢,你也一起去吧。”

  融月看看站在炼舞身边的孤鸣,说:“真可爱的孩子,多大了?”

  “六岁。”孤鸣害羞地一笑。

  融月牵起孤鸣的另一只手,说:“六岁啊,真可爱。”又对炼舞说,“你看起来才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炼舞惊得一口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哪里啊,这……这个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朋友。”

  融月开心地笑起来,说:“哦,原来是我误会了。好吧,现在我们去吃饭,不过说好我请客啊。”

  炼舞刚想说不可以,孤鸣嘿嘿一笑,然后说:“谢谢美丽的姐姐。”

  “你这小子,没礼貌,哪能让姐姐请客。”炼舞把孤鸣的头发抓成了鸟窝。

  孤鸣瞪着他,说:“别抓别抓,不要老是在美女面前破坏我的形象好不好?”

  炼舞和融月各牵着孤鸣一只小手,走进烤鸡店里,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围着白围裙的店员赶忙殷勤地笑着跑过来,又是擦桌子又是倒水。

  孤鸣咳了一声,然后特别有气势地说:“麻烦你,一只烤鸡,然后还有其他什么好吃的都招牌小菜都上一碟来。”

  店员看着孩子,说:“真可爱的孩子,两位真有福气啊,长大了以后一定很孝顺。”

  孤鸣对店员直翻白眼,“别那么多废话,快去给我们准备着。”

  融月羞得低下头去,满脸红晕。而炼舞眼神移到一边,望着旁边的空桌子,心里却美美的。

  只是,不会有那一天了吧。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3

孤鸣用手指捅捅炼舞的手臂,眉毛挑起来笑笑,然后指着坐在对面的融月小声说:“炼舞哥哥,这位姐姐很美丽啊。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炼舞狠狠地刮了孤鸣鼻梁一下,说:“小不点儿,不许问这些事情。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好吗?”

  看着炼舞站起来,孤鸣也从椅子上跳下去,“我也去。”

  炼舞把孤鸣提到椅子上,说:“你在这里陪着姐姐,我很快就回来。”

  “不行啊,让我单独面对着大美女,我会不好意思,让我跟你去嘛。”孤鸣又从椅子上滑下去。

  “不听话,那我不买冰糖葫芦了啊。”炼舞把孤鸣抱起来,硬塞回椅子上。

  融月笑笑,说:“那你早点回来。”

  炼舞盯着融月的双眼,说:“会的,你们先吃着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孤鸣一直观察着炼舞的眼神,仔细地看。当炼舞对融月说完那句话后,孤鸣从炼舞的眼睛里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忧伤,绝望。

  在顾幽离开的时间里,炼舞的眼里只剩下那一种灵神。

  “炼舞哥哥……”孤鸣喊了一声。

  炼舞转过身,向店外走去。

  孤鸣在椅子上站了起来,“炼舞哥哥,不要……炼舞哥哥,不要去,不要去啊……”

  心中是纠结般的痛楚,可是炼舞没有回头。他要去大教堂,他要找到害死顾幽和残魂的狱奴和那些亡魂战士。他要为朋友报仇。

  “哥哥……不要去……不要去……”孤鸣哭着喊了出来。

  炼舞快要走出店门时,手被融月从后面拉住了。融月从孩子的声音和动作里似乎知道了什么,她问:“炼舞,顾幽和残魂呢?”

  “死了……死了……被他们杀死了……”炼舞的声音细若游丝。

  “他们?谁啊?他们怎么会死啊?”融月快要哭出来。

  “他们……教会的那些混蛋……我要报仇……”

  孤鸣跑了过来,拽着炼舞的衣服,“哥哥,不要去,不要去啊,他们会杀了你的。”

  炼舞抚摩着孩子的头顶,轻声说:“孤鸣,你还小,你不明白。有些事情,是男人一定要做的,甚至明知道会死,也要去做。孤鸣,乖,不要哭,好吗?”

  “你一定要去吗?”融月问。

  “融月……”

  “如果要报仇,我和你一起去。”融月的双眼里,透着柔软的,却不可忽视的坚定。

  炼舞说:“不要,你会死的。”

  “可是,你若不就这样去,不也一样会死吗?”融月说,“你死了,谁还能替朋友们报仇?朋友们的亲人,谁来照顾?朋友们的心愿,谁来完成?”

  “我……他们没有亲人。”

  “可是心愿呢?他们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吗?”

  炼舞冷静下来,心愿,怎么会没有。而那个心愿,便是顾幽甚至残魂丧命的源头。黑色藏字石的秘密,顾幽的身世。

  “炼舞,活下去。如果你想对得起朋友,不是为他们而死就能做到的。你要好好活下去,让他们的生命在你身上得到延续。”

  “融月……谢谢你……”炼舞抱起还在抹眼泪的孤鸣,刮刮他的鼻梁,说,“爱哭的小子。”

  融月站在炼舞身旁,安静地笑了。

  炼舞抬起头来,望着店外的天空。他想起顾幽离开的那一天,在潮汐旅店里,顾幽也是这样望着很高处的天。那时候,顾幽在想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天空里,一朵白云飘去了好远。炼舞在心里说:“残魂,顾幽,你们住在那里还好吗?我又见到融月了,你们看到她了吗?或许,她说得没错吧,我该为你们活着。你们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顾幽,等我知道你是谁了,再过去告诉你,好吗?”

  店员一边上菜一边望着还站在门边的三个人,笑笑,说:“这一小家子还真有意思,刚才似乎还在吵架,现在又和好了。”

  ======================================炼舞伸出手,融月把白皙的手伸到炼舞的掌心里。炼舞小心翼翼地拉着融月,把她扶到小船上。融月吓得小脸有些发白,坐到小船上的凳子上后就不敢再动了,显然很少乘船。

  “我们能够找到他吗?”融月有些不放心地问。

  “可以的。”炼舞站在船上,用桨在岸边点了一下,船离开了岸,顺着舒缓的水流,轻轻游弋。

  炼舞在融月对面坐下来,说:“这条小河一直向下,会经过瞻神城的地界,再向前不远就会流入北部山地区域。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老人把它叫做归灵湖,因为湖面长满了浮游植物,所有被水带到那里的棺材都会被植物挡住。所以,老人们说,所有的人死后身体都会在那里被自然收回。只有在躯体完全融入自然后,人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向神灵的升华,才会回到原本属于我们的无尘世界。”

  融月安静地听着,点头,微笑。

  “你家不是信仰自然和谐的吗?”炼舞突然觉得若是平常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故事。

  “不是,我父亲虽然住在森林,可是却不信仰自然。”融月说,“迪拉王朝时期,我的祖上曾是朝中的官员。当自然信奉者推翻了王朝后,祖上也离去了。他留下的遗言只有一句话:不可以信奉自然和谐,因为那种信仰是我们的敌人。”

  炼舞不置可否地笑笑,用桨拍起一阵水花。

  “但是神教传开后,父亲开始痴迷于神教的追求……”

  “那个教派里全是混蛋!”炼舞吼了一声。

  “上次的事情发生了以后,父亲就什么也不相信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神义下的光之骑士是怎样的鱼肉百姓。我还差点被……”融月伤心得要哭出来。

  “别说了,融月,都过去了。”炼舞轻轻说。而后半段话却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融月,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风从水面拂过去,拂出层层涟漪,拍击着岸边的青石板,留下高高低低的水痕。时而一片树叶折断了束缚,飘落下来,落到水面。就像是自由的小船,载着梦想,随波远去。

  森林在身后退远,光褒的平原尽收眼底。最远的地方,有连成整片的树影,有袖珍的城池轮廓,有云,有雾。

  融月侧着头,望着平原的尽头。刚才还因为怕水而微微皱起了眉头,而现在满脸神圣的静谧。清澈的美,一漾一漾在炼舞心底荡开。风掀动融月鬓角的发丝,从她的侧脸划过去,自由飘扬。

  望着那张美丽的脸,炼舞握桨的手忘了继续划水。船变得平稳,随着水流,融进流逝的时光里。

  那一刻,炼舞突然好想对融月说:“融月,如果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所有的战争都结束了,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在水上漂流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还能吗?”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3

23   文 / 穆紫轩



  


  海诺大平原的北边,群山叠嶂。远远看去,是层层叠叠的崖壁,被大自然修砌得平平整整。宽阔的河面在平原与山区的交界略略弯曲,流进两座山垂直的断面之间,然后拐了个急弯,向东拐进山区的深处。

  远远望去,仿佛是群山之间开出了一道高门,而河流则是华丽的地毯,将客人径直引向神秘的山谷之中。

  船拐进了山谷,头上的阳光瞬间消失不见。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两边垂直向上延伸的山壁。再向上,是被山崖切割出的天空,只剩下比河流稍稍宽的天空,随着山势向前蔓延。

  只有在夏季的正午时候,阳光才可以照到河面来。

  山谷里,温度突然比外面低了好多,再加上从山间传来的奇怪的长鸣,让融月不禁瑟瑟发抖。

  炼舞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自己的长衣,站起来,披在融月身上,然后坐回去。他抬头看看,两侧山与山之间的缝隙越来越窄。他问:“融月,害怕吗?”

  融月裹紧衣服,摇摇头。是自己要求一定要和炼舞一起来的,怎么好意思拖炼舞的后腿。

  “不要怕,我就在你的旁边。”炼舞说。

  融月挤出一丝笑,点点头。

  炼舞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饼,递给融月,然后从怀里掏出事先在望神城里买的地图,在自己两腿上展开。

  融月把饼分成两半,凑近了一些,歪着脑袋看地图。

  炼舞指着地图上一条蓝色的曲线说:“我们所在的这条河的名字竟然被他们改成了无禁河,真是不可理喻。”

  融月把一半饼递给炼舞,说:“他们?谁?”

  “应该是教会里的人吧,这份地图据说是教会组织测绘制作的。他们根本不遵照以往的习俗,随意更改这片土地上的名字。而且,改得很没水平。”炼舞左手接着饼,右手指尖在厚厚的皮纸上划动了一小段距离,“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了。无禁河下游,葬龙山谷里。”

  “葬龙山谷?”融月把饼咬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她觉得这个名字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的确如炼舞所说,起这个名字的人很没水平。

  “很快,我们就会到达死亡之湖……死亡之湖?真是糟糕透顶!”炼舞说着。不过,完全可以理解,神教与自然和谐崇拜在信仰方面可是说是为敌的。自然崇拜者认为人的灵可以在归灵湖得到回归,而神教就故意把湖泊的名字改成死亡之湖。对于神教而言,只有修建在各个城市的大教堂才是灵魂回归的地方。

  “我们在这里吗?这里的地势……好奇怪。”融月指着葬龙山谷说。

  地图上,山谷周围画着许多的山,却不互相连接。一层一层围绕着山谷,一层一层整齐地向外扩开。整片区域看起来,就像一个奇怪的宗教符号。

  “没错,是很奇怪。自然的赏赐,就是那么奇妙。”炼舞笑着,关上地图,把饼送到嘴里。

  随着水流向下,河面越来越窄,水流也越来越急。

  向前方看去,白茫茫的雾气弥散在空气里,挡住了视线。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白雾中大片的绿色,在梦幻般的世界里渲染,化开。

  “到了。”炼舞笑着说。

  “到了吗?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啊。”融月说。

  “你看,水里是什么。”炼舞指着水面。

  水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些美丽的绿色植物。绿叶如花瓣一样,椭圆形,五片围在一起,懒洋洋地向四面张开。叶子的簇拥下,开出了淡粉色的小花。小花的形状也很奇怪,像是一只很小的鸟,收拢了双翼驹谝蹲又行牡幕ㄖ?稀?

  越向后面,水面这样的植物就越多。

  融月很喜欢那种不娇艳的小花,伸出手去,想摘下一朵。炼舞赶忙把她的手拉回来,说:“让我帮你。”

  炼舞用桨把一朵植物钩过来,然后双眼紧盯着小花,手快速伸出,再很快地抽回来。

  花脱离了绿叶后,像花朵一样的叶束在水面摇晃了几下,就沉到了水下,消失不见。

  炼舞将小花戴到融月耳边,融月笑红了脸。她低下头,却看到炼舞的手指上挂着鲜艳的血迹。她紧张地问:“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出血呢?”

  炼舞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这种花与叶在一起的时候咬人。”

  “咬人?这么凶,哪有这样的花啊。”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4

“这种花的名字叫天株,在这里有很多。传说是自然和谐之神创造了这种美丽却凶猛的植物,用来回收人类染满尘埃的肉体。天株的生命能力很强,可是一旦花朵凋谢或是人为剥落就会死亡。而且,更奇妙的是,天株只在一些山谷深处的湖泊里生长,从来不会搬家。这种气质,比某些人好多了。”

  融月娇气地瘪着嘴,笑笑。

  “天株主要的事物来源并不是活着的生物,而是动物的尸体。所以,神选它们来回收人的躯体是再好不过的了。它们会慢慢吞噬尸体……”看到融月的表情有些难看,炼舞只好放弃仔细地介绍天株是如何吃掉尸体的了。他说,“若是得到的肉体越丰富,它们的叶和花颜色就会越鲜艳。天株不会吃其它植物的尸体,但却不会放过自己的同类。天株的花朵离开叶后就会死亡,沉到水底。而天株会在叶的底端长出长长的根系,伸入水底。”

  当炼舞对融月讲着关于天株的知识时,水面豁然之间开阔了许多。湖泊的轮廓从两边向远处蔓延开去,在浓浓的雾气里,看不见湖泊究竟有多宽。

  船停了下来,被挤成一团的天株挡住了去路。

  融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脸色发白,问:“炼舞,按你这么说,那么顾幽不是已经被天株吞……吞噬掉了吗?”

  炼舞站起来,眼睛在雾气里搜寻。“或许吧……不过,那样不更好吗,说明我们的朋友已经归去了圣洁的世界。”

  小船在连成一片的天株外围缓缓游移。

  “炼舞……我有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融月说。

  “什么感觉?”炼舞仔细寻找着。

  融月向四周看看,说:“我似乎觉得,有一对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炼舞被融月一说,后背发麻。他也看了看四周,可是,什么也没有。他说:“你太紧张了,休息一下吧。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融月只好点点头,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没有散去。

  终于,炼舞看到了自己亲手做成的那个棺材。他有些兴奋地把船向那边划。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错觉。他觉得,自己把船划过去,就可以见到朋友顾幽了。顾幽还会像以前那样,很平静地对自己说话,很平静地问一些能让炼舞笑破肚皮的问题。而自己,还可以拍着顾幽的肩膀,劝他与孤鸣一起去上学补习。

  “顾幽,你能感觉到我吗?我感觉到你了,我觉得,离你很近。”

  船靠进了棺材,却发现棺材是底朝上翻过去的。棺材周围聚集了好几层天株,而原本放在棺材里的天道花漂浮在水面上,完好无损,色泽却显得发黄。

  炼舞的手软软垂下去,桨差点从手心滑落到水里。

  “顾幽,我来了,我来看你了。我要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可是,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来见见我?或许,你已经到了传说中美丽无暇的世界了吧。”

  “顾幽……”融月的眼泪不禁滑落。

  炼舞叹出一口气,“顾幽他现在一定开开心心的,说不定,玩得把我们都快忘记了……”他握紧了拳头,忍住不再落泪。

  “那么,我们要找的东西呢?”融月问。

  “东西应该沉到水里了吧。”炼舞看着水面,说。那两块黑色藏字石,承载了顾幽的身世与命运的石头,现在却找不到了。炼舞差点想把它们从水底捞起来,但他知道,若是自己跳进了水里,就别想再为顾幽做任何事情了。

  他对融月说:“我们回去吧。即使没有了石头,或许我们依然能够帮助顾幽。况且,我还记得石头的模样,可以去找人做一个。只是不知道,石头里面是否隐藏了什么。”

  船有些艰难地向上游划去,渐渐地,消失在了白雾里。

  那对一直掩埋在雾气里的火红色的双眼,眨了几下也消失了。一直站在湖边的高大的男子,眼睛恢复成了普通人的样子,满脸忧虑。看到小船走远了,他才将一直紧握的魔杖挂到背后。

  他又站了一会儿,确定小船不会再回来后,他才转过身,沿着湖岸走了一段,然后走进两座山崖之间不足五十米的夹缝里。

  男子走了好远,走到一座简陋的木头房子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不大的外间里,木条拼装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黑发如瀑披在脑后,淡紫色的长袍没有丝毫褶皱,显得文静,素雅。她手里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读得津津有味,甚至没有发觉男子走进了房间。

  男子走到女子身后,女子正好读完了一页书,正在向后翻。

  男子说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啊?这不全是白纸吗?”

狗蛋 发表于 2009-4-2 02:24

女子翻到有字的地方,说:“哥,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是一声不响站到背后然后突然说一句话吓我好不好?”

  “我哪里有吓你,是你自己太专注了。看的什么书?哪冒出来的?”男子拂了一下长长的暗红色头发上的露水。

  “《亚哲尔诗集》,从那个人身上找到的。这本书真是有趣,写书的人一定是个疯子。”女子把书翻到最开始,然后说,“哥,我给你读一下这些诗吧。第一首,《已在路上》。”

  女子故意把诗读得抑扬顿挫:“我曾在这里流浪,我曾在这里死亡,我说,我是神,度化众人,已在路上。

  当我从这片美丽的土地消亡,一定打开荣耀的门,为后世指明通往圣堂的路径。

  你们要铭记,铭记所有的过往,直到,世间所有,幻化为空。”

  男子说:“看这书的也差不多是疯子吧。”

  女子关上书,哼了一声,说:“我哪里像疯子?你说,哪里像?”

  男子摇摇头,每次他这可爱的妹妹一耍小女孩性子他就没话可说。他只好转开话题,问:“他怎么样了?醒了吗?”

  “没有。”女子摇头,“他没有死已经是很神气的事情了。真搞不懂,一个人连浑身的血液都流失了身体竟然还没有真正地死亡……”女子没有说下去,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语气仿佛巴不得她所说的人死去。

  “我们去看看他吧。”男子说着,走到外间一旁,推开一道小门,走进去。女子放下书,跟了过去。

  小小的房间里,放着一架小小的床。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英俊的男子,白色的长发整齐地铺下头下。双手在胸前合在一起,手背向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仿佛已经干枯。

  女子走过去,用水袋给男子喂了一点水,却从唇角滑了下去。

  女子回头看看她的哥哥,说:“还是那样,喂不下去水。”

  男子走过去,看着床上的男子,说:“按理说像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我却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精神力呢?血液枯竭,可是精神的力量却没有流失。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

  白色的头发旁,放着两块黑色的石头。

  男子把石头拿起来,看着石头上的名字,说:“他到底是叫顾幽还是残魂呢?不管叫什么,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其中一个已经遇难了。”

  听到“遇难”两个字,女子咬紧了嘴唇。

  男子将石头放了回去,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石头,上面刻着:蚀烛。女子也掏出自己的刻着她名字——悬铃——的黑色藏字石。兄妹两人轻轻闭上眼,双手捧着石头,满脸虔诚。他们一起念叨着,为死去的人祈祷:“来自地球的修士啊,你的灵魂已经被剥离。可是,不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回去。带着地球上的家人所有的眷念,回到我们的家园去。”

  睁开眼,收回石头,蚀烛对妹妹说:“对了,刚才我在死亡之湖看到两个人。”

  悬铃不说话,耐心地听哥哥向下讲。

  “我用火冥之眼在雾气里看了他们好久,不是自己人。他们来这里好像是为了寻找他。”蚀烛指了一下床上的男子。

  “找他?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他们要找的一定不是‘尸体’,而是那两块石头吧。我觉得,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还好我们发现了他以后故意将棺材弄翻了,至少现在那些追寻黑色藏字石的人可以死了心。”

  “那么,我们还能医好他吗?”悬铃更关心是否能够挽回同伴的生命。

  蚀烛又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说:“医?怎么医?他已经死了。虽然依靠精神的力量使灵魂依然存留在肉体中,可是,在医学上来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悬铃不敢相信。

  “当然,那只是医学上的理论罢了。我们不是医生,我们是来自遥远地球的修士。他能够依靠精神力存活着,说不定还能依靠精神力复活啊。”连蚀烛自己都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为了安慰妹妹,也安慰自己。对于一个没有血液的躯体来说,无异于一尊塑像。

  “真的吗?哥哥,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虽然我们离家还有很远,可是我们永远不要忘了,我们是地球的修士。精神力,永远是我们修士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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