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0:58
五十九 君彦
红苓坐在“醉心亭”里,弹着琴,琴声优扬,深远,时而悲悯,时而凄婉,时而如行云流水,潺潺涓涓,时而如大海波涛,呼啸汹涌……听得出来,她好象有很多的心事,很多困扰,很多无法言喻的伤痛……
我不敢打扰她,静静的听着。
她的眼底蕴藏着悲哀,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今日的她与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然后,我听到“嘣——”的一声。
弦断了!
琴弦深深的切进手指里,立即,流出殷红的血液。
“小媳妇儿!”我惊叫,慌张的握住她流血的手指。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很痛吗?”我问。
她望着我,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是的,很痛。”说着,竟扑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哭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细心的将她的手指包扎。
良久,她哭累了,抬起头来,幽幽的看着我,我轻轻的替她擦去腮边的泪,“什么事让你伤心了?”
她呜咽着,低声说:“以前在家里,我从没有被重视过,即使是娘,也是倍受冷落,可是,她却无怨亦无悔的付出,到底一个男人的真心在哪里呢?为什么女人就可以对她心爱的男人一心一意,而男人却只会贪新忘旧?”她垂下头,更加的凄怆。“虽然,他从没在意过我,可是,他毕尽是我惟一的亲人,现在,连他也离开我了,这个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萧瑟。
“谁说你只有一个人来着,你不是还有我吗?”我握着她的手,清清楚楚的说:“你既已成我的娘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小媳妇儿,你相信我,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象父王那样娶很多娘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
她困惑的望着我,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惊愕至极,震动至极,难以置信这一席话会从我口中说出。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0:59
六十 红苓
君彦的眼里满是认真、坚定与诚恳。
“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象父王那样娶很多娘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换作是其它人,这是个多美丽的谎言,可是,他是君彦,君彦就是君彦,君彦永远不会说谎,不会骗人。
我只觉得一阵感动,一阵心动,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君彦,这话好动听啊!”
他搂住我,温柔的说:
“你爱听吗?那以后我常常对你说。”
他吻了我的额,吻了我的眼睛,吻去我的泪痕,然后,停留在我的唇上。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万物皆消。
许久,他抬起头来,稍一沉吟,喃喃的说:“红苓,我好爱你!”
从小,我没有一天享有过父亲的爱,他的爱,一直被二娘与余莲霸占着,二娘生性好强,从不甘妾室身份,公然挑衅我娘,更与二叔私通,六岁的我撞破奸情而招至杀身之祸,累及我娘消逝于三界,我很恨她,恨二叔,在“芸光圈”十年没有躯体的岁月,从没有减轻过我的恨,虽然,芙蓉外婆用尽方法开解我,仍无济于事,现在,我还要依附于她人的身体还阳于世,各中的委屈,心酸,自是无人可以了解。
此时的君彦,让我感到了多年未觉的温暖。
那一晚,皎月明亮,繁星灿烂,我俩对坐桌前,他替我倒了一杯酒,他的眼睛闪耀着光芒,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我,仿佛这一晚才是我俩的新婚之夜,而这一杯酒才是我俩的合卺酒。
“君彦,你真傻吗?”我忍不住又问。
他拥我入怀,似问非答:
“你说呢?”
我微微一笑,“你不傻,一点也不傻。”
他再度吻我。
“我傻,”他低语,“一辈子,只做你的傻瓜。”
那一晚,君彦没在睡在地上,那一晚,我从少女变为了女人,那一晚,我做了君彦的妻子。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0:59
六十一 睿菀
我坐在“杯莫亭”的雅间里,喝着最上等的女儿红。
“杯莫亭”是京城最出名的酒庄。
因为,我要在这里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他好酒。
黄昏,他如约前来,他仍是一身的黑衣,戴着顶黑帽,面无表情,眼神冷俊,佩着我送他的“长锋剑”,他是我的义子——步锋。
我调开侍卫。
“孩儿叩见义父!”他跪了下去。
“锋儿不必多礼!”我亲手将他扶起。
步锋今年二十五岁,是江湖上最著名的冷面杀手。
大概是二十二年前,我路过蓟州,当时蓟州瘟疫,死了很多人,步锋的父母就是死于那场瘟疫,于是,我收养了他。
多年来,我一直秘密的训练着一批死士,助我排除异己,步锋无疑是最出色的,他是个学武的天才,十七岁成名于江湖,他最出名的,就是“两把剑”,一把无疑是他惯使的“长锋剑”,而另一把,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第二把剑藏在什么地方,因为,见过的全都成了死人。
步锋十九岁帮我杀了最顽固的保皇派窦相爷,当年,窦相爷身边的侍卫足有整队御林军,步锋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除了窦相爷,杀鸡警猴,一挫保皇派的势气,为我铲平了道路,为我这后来在朝廷权倾天下,实在是居功至伟。
最难得是步锋从不认为我当他是工具,他当我的恩人,对我所托之任何事从不多问,从不拒绝,从不违抗。
我替他斟了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义父知道孩儿最爱这个味道。”他由衷的说。
“锋儿,多日不见,你似乎瘦多了。”我关心的说。
“步锋贱命一条,义父费心了。”
“锋儿,多年的杀戮,你厌倦么?”我再为他斟满酒杯。
他一愣,诧异的盯着我,朗声说:
“步锋性命乃是义父所救,义父有任何差遣,步锋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锋儿,义父多年来只顾自己万世基业,从未设身处地的替你想过,你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义父雄才伟略,是治国之才,他日登基称帝,是天命所归,步锋不才,蒙义父不弃,恩泽庇荫,能替义父分忧,步锋于愿足矣。”
在他眼里,我就是天,我就是皇帝。
“好,锋儿,”我握住他的肩膀,“不枉义父疼你一场。”我坐下来,与于他对饮一杯,叹了一口气,“唉,只是当今皇上懦弱无能……”
步锋又跪在地上,抱拳道:
“步锋请缨,行刺当今皇上!”
步锋真是深得我心,我只说了一句,他便替我接了下句,替我下了我最难以启齿的命令。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0:59
六十二 敬华
夜凉如水。
曾经花容月貌,风华绝代的我,已经脂残粉褪,再也盖不住苍白,再漂亮的华服掩不住岁月的苍桑……
一宿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我起身,挑明桌上的油灯。
“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今夜,我感慨良多。
当年与睿菀相爱,也是情真意切,到如今,我却是形单影只,与他海誓山盟的不再只有我一人,后玥,绿佳,……更有府外那不计其数的红颜知己,还有——小璃……
想起小璃,我打了个寒战。
小璃是君彦的亲娘,从前是我的近身侍婢。
我也过了一段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神仙日子,睿菀的怜爱让我幸福非常,但也为我以后的这些日子埋下了祸根。
我旦下君仁后,睿菀奏请先皇,正式册封我为秦王妃,那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风光,我终于成为秦王发妻,幻想着与睿菀白首共偕。
然而,好景不长。
小璃,这个死丫头,居然趁我生下君仁不久,调养身体之际,暗中勾引睿菀,与睿菀成其好事,飞上枝头变凤凰,由我的丫鬟,成为秦王的新贵。
我不仅养虎为患,更觉是奇耻大辱,我还没来得及从册封为妃的喜悦中缓和过来,就跌入了无底深渊。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我恨,恨我的忠仆,恨我的至爱。
我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不能明白为何女子就应该宽容,应该三从四德,应该夫大如天。
昨日信誓旦旦,今日却软玉温香抱在怀。
我采取了最激烈的抗拒方式,在睿菀面前,对小璃忍让,呵护,教诲,背着睿菀对小璃百般凌辱,折磨,报复……
每每我独坐铜镜前,那曾经如花般的灿烂笑靥,变得狰狞,变得丑陋,而且城府渐深。
小璃怀孕之后,我对她的折磨更无所不用其及,小璃终不堪折磨,七月产子后,撒手人寰,她断气之时,用极怨毒的目光凝视着我,怒目而逝,成为我以后日子的梦魇,午夜梦回,禁不住冷汗浸衫。
睿菀似乎对我加害小璃之事有所察觉,虽不明言,可对君彦爱护有加,更叫君彦的奶娘对我敬而远之。
稚子无辜,而且君彦也不成气候。
君仁尚算争气,聪明过人,深得睿菀宠爱。
俗语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终于得到我应得的报应,君仁年满七岁就夭折,失去君仁,我痛不欲生。
而后玥进府,无疑是在我没愈合的伤口上加了一把盐。
后玥是我真正的对手。每次与她短兵相接,都分不出胜负。
身为女人,身为秦王府的女人,与身为后宫的女人无异,每日生活皆是朝不保夕,不谋算别人,就会被别人谋算。
后玥牢牢的抓住睿菀是因为她的子嗣君夕,这让我更加的抓狂。
君彦!
我想到了君彦!
那个我深恶痛绝的女子的儿子,那个傻子,成了我保住准王妃地位的最后一颗棋子。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0:59
六十三 红苓
今晚,是我爹的回魂之夜。
我换上素衣,去后园的佛堂,替他梵香祷告。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功不当赏,罪不当罚。
像二叔这样的恶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逍遥法外,衙门判我爹的死因不明,结果不了了之。
我的心里很是不平,我知道,是我娘的元丹,虽然,它已经与我熔为一体,可是,自从爹去世,它就犹如一块火碳,经常灼得我疼痛非常。
“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佛堂外,传来玥王妃的声音。
我这身素衣,让她看见不妥,于是,我躲进后堂。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是绿佳的声音。
“听闻妹妹已有喜脉,……”
我撩开帘布,偷窥堂外。
“绿佳不善词令,姐姐直接说正题吧。”绿佳轻声的打断她。
玥王妃一脸尴尬,笑了笑,又说:“近日,王爷似乎有所行动,相信不久,王爷的大事可成,朝廷必有惊天变化,不日,王爷便会登基称帝。”
“这是王爷多年筹谋之事。”绿佳淡淡的道。
秦王的野心我早已知晓,因为当今皇上即将成年,秦王不得不在皇上成年之际交出兵权,所以秦王必会洞悉先机,先下手为强。
“王爷一旦称帝,我与妹妹便同为后宫的女人,应该未雨绸缪才是。”
“绿佳愚鲁,还请姐姐明示。”
相信绿佳和我一样的明白,玥王妃是在打皇后的主意。
“妹妹是聪明之人,很清楚,若是敬华执掌凤印,你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特别是妹妹现在有孕在身,就不怕敬华对妹妹腹中胎儿施毒手?前车可鉴,我是不想让妹妹犯险。”
“姐姐是要让绿佳与你联手对付华王妃?”
“若妹妹助我得到皇后之位,我向妹妹保证,六宫之中,我与妹妹不分彼此,平起平坐,与妹妹同掌凤印。”
终于进入主题了,同掌凤印,真亏玥王妃想得出来。
“姐姐太抬举绿佳了,绿佳生在吐番,对于秦王府的争斗,绿佳尚无兴趣,更何况是三宫六苑?”
“今时不同往日,妹妹虽有淡出之心,可敬华未必会对妹妹留有余地,若妹妹旦下麟儿,就没想过为孩儿将来打算?”
“绿佳已经表明无意后位之争,姐姐又何必言语相激呢?”
玥王妃当然清楚,若是她只身与华王妃相争,她根本得不了便宜。
“妹妹应该明白,他日的后宫之争,较现在的秦王府,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妹妹也很难独善其身。”
这话没错,若是在后宫,失宠,有可能就会失去性命。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0
六十四 绿佳
佛堂之中,后玥言之凿凿。
在秦王府已余十年,不敢说凡事看得通透,可对于争宠之事,早已置身事外。
"姐姐现在就觊觎皇后之位似乎言之过早,不要忘了,现在的天下,仍然是当今皇上的天下。"我不客气的说。
"我对妹妹言词恳切,推心置腹,为何妹妹仍不肯领情?"后玥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绿佳,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她的声音渐渐提高了些,变得有些趾高气扬。
"姐姐想与绿佳联手,证明绿佳并不是一无是处,如今之势,是我们三人鼎足而立,只能平分秋色,不能独占鳌头,姐姐与华王妃素有心结,看来是不可能连成一线的了,姐姐若再咄咄逼人,就不怕绿佳为求自保,靠拢华王妃倒戈相向吗?"我与她针锋相对。
她吃了一惊,立即满脸堆笑。
"我与妹妹说笑呢,妹妹又何必当真呢!"
"姐姐大可放心,绿佳是守信之人,除非,是有人对绿佳不利在先,否则,绿佳自当谨守本分,不会逾矩。"
她悻悻的一笑:"那我就不耽搁妹妹了,告辞了。"
我微微一侧头,"姐姐慢走!"
她再一回头,轻叹一声,然后走出了佛堂。
看着她离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后堂,说:"还不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红苓一身素白翩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红苓见过佳王妃!"她曲膝行礼。
红苓是我在中原所见的少有的美女,我很喜欢她,她是那种能迷住男人,也能迷住女人的人。
"你在后堂偷听多久了?"我问,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从你和玥王妃进来开始。"她坦白的说。"可红苓本无意偷听,还望王妃恕罪。"
"红苓,我有些累,你扶我去旁边坐下。"我有些不太舒服。
"是。"红苓顺从的扶住我。
我坐下来,吐出一口长气。
"你也看到了,秦王府就是这样,永无休止的战争,永不停止的算计。"
"你这样当面拒绝了玥王妃,就不怕她怀恨在心?她虽然忌你三分,你就不怕她暗下毒手?"她好心的提醒我。
"王爷多年苦心经营之事,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镇南将军,就象后玥刚才所说,王爷不久大事可成,后玥一定会与敬华争夺皇后之位,她想笼络我多过想对付我。在秦王府多年,我也看透了,赢,赢不过成事在天,输,输不过一败涂地。"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0
六十五 步锋
今夜,我有特别的“任务”。
每次有任务,我都想在执行任务之前见见她,似乎这样会增添我取胜的信心。
剑客是不应该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成为负担,心也会变得柔软,可是,自从三年前遇到了她,便有些情难自禁。
她就是阿沐尔,吐蕃女子,是秦王府绿佳王妃的近身侍婢。
三年前,在执行任务中伏受了伤,阿沐尔救了我。
那年,因为执行的任务有变,我误中埋伏,虽拼其最后一丝力气完成任务,准备回秦王府报信,但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晕倒在回秦王府的路边。
当我再醒来时,看到的是阿沐尔仙女般的脸,我的心怦然一动,怀疑自己是否已到了仙境,杀戮甚重的我,死后竟没有下地狱?
“还好,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充满了关切,让我感觉温暖。
阿沐尔就是这样闯入了的生活,让我觉得枯燥无趣的生命,也因为她,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秦王是我义父,他一直对我进行着特殊训练,对我很严厉。
阿沐尔则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女人。
我的命是秦王所救,他就是我的主,我的天,若是有一天,有需要,我会为他舍命也甘愿。可是,自从有了阿沐尔,我的心似乎有了些许牵挂,我不再只是一个人。阿沐尔,她是我脱离剑客生命以后想照顾的女人。
阿沐尔的笛子吹得很好,那曲有着吐蕃风情的民谣,是我最喜欢的,每次听,会让我觉得平静。
阿沐尔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我与秦王的关系。
这一次,与我以前的任务都不同。
我要杀的,是当今圣上!
我面对的,是整个皇城的军队,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未知之数,可这次任务不是义父指派的,是我主动请缨的。
义父得天下,是迟早的事,助他扫平障碍,我义不容辞,不过,我也有私心,如果此事成功,我希望义父准我退隐,将阿沐尔许我为妻。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1
六十六 睿菀
今夜的皇宫特别的寂静。
皇上的近身太监小录子,已是我的人,我没有让他宣召就直接走入大殿。
皇上高坐在龙椅上,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他好象很累,是的,没错,他的王位已经不保,一定很头痛。
“臣,叩见皇上!”我喊。
我的声音并不太,却吓了他一跳,他猛然睁开双眼,脸色惨白。
“皇……叔!”
我没有下跪,没有行君臣之礼,甚至没有低头。
“皇叔……深夜进宫,有……何要……事?”他结结巴巴的问。
“昨夜本王梦见了皇兄。”我淡淡的说。
“父皇!”皇上失声叫道。
“他对本王说,冥宫寂寞,甚是想念太后和——皇上。”我故意拖长的声音。
皇上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本王在西北之时,曾遇一瞎眼老僧,他说,本王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还说,本王是真命天子,四十岁以后必会成就大业。”
“大胆!”皇上站起来,怒喊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真命天子,是朕!”
“你还认为这天下是你的吗?”我慢慢的靠近他,质问着。
他跌坐在龙椅里,努力的镇定心神。
“等到四更……”他喃喃的说。
“四更!”我打断他,“你还在等镇南将军吗?”我大笑起来。
“你……”他大惊失色。
“镇南将军的二十万兵马虽然驻扎在城外,可没有圣旨,试问,他又哪来的胆子进宫呢?”我得意的说。
“我明明……”
“你明明命小录子,遣心腹带着圣旨漏夜离宫,召镇南将军回宫勤王,”我慢吞吞的从袖中掏出圣旨,“可这道圣旨已落入本王的手中,镇南将军带兵入京,就是举事谋反,你说,这个罪名,他担不担得起呢?”
皇上瘫坐在龙椅里,面如死灰。
“我手中兵马何止百万,区区二十万兵马,本王根本没放在眼里,而且整个皇宫的御林军已经全部被本王控制。”
“轰隆隆——”一阵雷声,宫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今夜进宫,是念在你我叔侄一场,让你明白,你不掸位让贤,我一样可以登基为帝!”我铿锵有力的说,脱去外衣,露出龙袍,胸前黄灿灿的五爪金龙气势如虹。
一道刺眼的闪电,霎时照得宫门片刻如昼,仿佛知晓天下即将易主。
我走出大殿,这个时候,步锋应该就要到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3
六十七 知庆
也许,慕蓉家到了我慕蓉知庆手里就注定了衰败。
镇南将军带兵入京而被定罪,削去官职不说,全家囫囵入狱,紫衣既已是镇南将军儿媳,当然也未幸免。
我慕蓉家与镇南将军是姻亲,也被秧及池鱼。虽不至于入狱,所经营的生意连连受挫,以前有生意来往的商家,怕受牵连,对我慕家退避三舍,朝廷里朋友也收起往日的笑脸,隔岸观火。
大老婆和二老婆居然在这时,借口回娘家避祸。
慕蓉世家除了下人,就只剩下我与单琴。
这时,悠扬的琴声飘进房内,是单琴在花园里奏琴。
她的琴声婉约动人,如一道清新的气流,注入我的体内,抒解了连日来的烦闷。
俗语说:“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轻轻的走近单琴,心里感慨万千,落难至今,能够与我共患难的,却只有别人口中的娼妓……
我叹了一口气。
“老爷不必烦心,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慕蓉家还未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单琴说着,递给我一杯茶。
接过茶杯,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
“放心吧,明日一早,我去秦王府找红苓,所有的问题会解决的。”她冲着我一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还有红苓,我与单琴的女儿,慕蓉家风光时,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红苓,落难了,反而要红苓助我脱困。
想到这里,我自觉更愧对她们母女。
“琴,我……我……”我如梗在喉,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了,我明白。”她低下头去。“单琴出生低贱,嫁与老爷为妾,辱没了慕蓉家门楣,让老爷你一直抬不起头……”
“琴,我知道,我一直忽视你们母女,是我的错。”我由衷的说。“到现在,我才知道,重情义者,只有单琴一人,我很惭愧,对你,不曾尽夫责,对红苓,更不曾尽父职。相信我,琴,若我能安然渡困,日后,我会好好痛惜你。”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3
六十八 睿菀
对外,我一直隐瞒着皇上的死迅。
其实,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杀人,更不想杀皇上,他是我的亲侄子,可是,天地不仁,难从人愿。
事以至此,试问我如何可以放弃即将到手的皇位。
我去了天牢,天牢里关押着镇南将军--李阜。
李阜与我同龄,曾经,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李阜三代都是朝廷里的武将,忠义双全,多年前,他知悉我有夺位之心后,与我反目。可李阜是难得的将才,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将他收归麾下,助我开彊劈土。
天牢里暗无天日,夹杂着泥土与木头腐烂的味道。
狱卒替我打开牢门,李阜靠墙坐着,手脚带着铁链,凝神闭目,死到临头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李阜不愧为当世豪杰。
"你终于来了。"李阜沉音道。
"你知道我会来?"我淡然的问。
"睿菀要夺位,必除我李阜,睿菀既已皇权在手,必会在我李阜面前扬威。"
"暴政当道,神人共愤。睿菀此举乃是顺应天意,现在天下大局初定,本王大权在握。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你当真没想过和本王一起做一番大事?"我对李阜动之以情。
"和你一起做大事?"他用眼角瞥了我一眼,不屑的说:"说穿了,你睿菀狼子野心,结党经私,谋朝篡位。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事,我李阜一代名将,何以甘心会屈服于你这奸险小人之下!"
"还以为李阜大有真知灼见,但原来亦囿于世俗之见。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睿菀能人所不能,更何况,本王重握百万雄师,与本王为敌,简直是螳臂挡车。"
"一切成败得失,到了后世,只不过是付储谈笑之间。"他淡淡的说:"你赢得了天下,却赢不了自己。"
我一惊,李阜的确很了解我,不错,不管我有如何的丰功伟绩,如何为万民谋福祉,我都无法摆脱弑君夺位的罪名,我将一辈子受良心的责备。
"我睿菀是乱世之中的英雄,后世评说,本王岂会放在眼里,不能名垂千古,本王宁愿遗臭万年!"我斩钉截铁的说,"本王不想再与你做口舌之争,本王只想要你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李家三代皆是忠臣,我李阜是将门之后,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六十九 单琴
走进秦王府,我的心禁不住狂跳不已。
秦王在吗?今日是否可见到他?我的心充满着渴望。
“夫人请在厅里稍候,小婢去通传!”带路的婢女道。
“有劳!”
也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我的祷告,我只听到背后轻唤一声:
“单琴!”
我猛一回头,看一中年男人,额宽目圆,与我二十年前所见,多了些沉稳,少了些浮躁,多了些苍桑,少了些年少气盛……
我收摄心神,跪地喊道:
“民妇单琴,叩见王爷!”
“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睿菀走过来扶起我。他的手与我相握时,我轻轻一怔,那感觉真象是多年以前一样。
我抽出我的手,虽然我很想他这样一直握着,可是,现在我已为他人妇。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他看着我,言辞中有几分关切之意。
怎么,你还会关心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当年,我虽然是青楼出生,可也是洁身自爱,你却对我假意虚情,始乱终弃……
“很好,民妇自嫁慕蓉知庆以来,生活富庶安定。”我有些负气的答。
“单琴,你是否在怪本王……”
“王爷,还是称民妇慕蓉夫人吧。”我打断他。
“唉……”他叹一口气,“本王知道,你仍然怪本王没有信守当年诺言,可是,单琴……慕蓉夫人,在本王地位初定之时,去牡丹坊的找过你,只是当时你已不知所踪……”
真的?真的去牡丹坊找过我?我在牡丹坊等了他三年,越等越没有信心,越等越心寒,在心灰之余嫁与知庆为妾,虽与他同在京城,可从不曾去找他,我也有我的骄傲,这一次,若不是慕蓉家有难,我想,我有生之年都不会踏足秦王府。
“单琴……”他见我稍一动容,握着我的手,“其实本王一直都很想念你……”
我一惊,甩开他,“王爷请自重,如今民妇已是他人之妾,单琴虽不是贞洁烈女,可也有廉耻之心。”
“慕蓉夫人今日进我秦王府,不就是为保你慕蓉家的吗?”他一拂袖,背对着我。
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民妇失言,还望王爷恕罪。”
我很清楚,定镇南将军什么罪,会直接牵连我慕蓉家,如若断镇南将军举军回京,无旨进宫,形同逼宫,论罪当诛。再严重一点,镇南将军带兵入京,举事谋反,是株九族的大罪,我慕蓉家定脱不了干系。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七十 后玥
我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许定邦会死于非命。
打开窗户,月光明媚,星光耀目。
数年前,我爹痴迷奇门述术,深知世间万千变化均在星象中显露无疑,受爹的影响,我也略知一二。
多年前,夜观星象,客星突现,帝星黯然,此为客星犯帝星,我就知道,睿菀是人间龙凤,人到中年必一飞冲天,所以,名门之后的我,即使嫁他为妾,我亦无悔。这些年,我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秦王府游刃有余,取得了今日的非凡地位,若非我大意,低估了敬华,今日的秦王妃应是我后玥。
前些天,忽见帝星殒落,客星光芒耀目,霸道无匹,令人不敢仰视。我已明白,要变天了。
王爷登基在即,我能不能得到后冠也全无把握,对绿佳恩威并施也不能逼她就范。
“王妃,三夫人求见!”婢女小琦通传到。
余莲?!这时候来见我有何事?
我让君夕娶余莲,本想借她许家的财力巩固我的势力,没料到许定邦一死,她许家就兵败如山倒,我便不再将余莲放在眼里,正盘算着为君夕娶二夫人呢。
“去告诉她,本王妃已经歇息了。”我吩咐小琦。
“是!王妃!”
小琦出去了,没多久,她进来传道:“三夫人不肯走,说有要事相商。”
是吗?她有何要事?我嗤之以鼻,她无非是怕遭我摒弃。
“好啦,你让她进来吧。”我不耐烦的对小琦说。
不一会儿,余莲走进房内,“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余莲参见玥王妃!”
其实,秦王府的礼数没有皇宫那般严荷,照礼她是媳,我是婆,请见问安只需低头曲膝即可。
“起来吧。”
“余莲深夜进见,滋扰王妃清梦,还望王妃恕罪。”她仍然跪着没敢起身。
“有何要事就直说吧!”我有些烦厌。
“听闻镇南将军下狱……”
“朝廷之事,岂容你一介女流过问?”我不客气的打断她。
“王妃息怒,余莲并非想过问朝廷之事,余莲只是想对王妃表明心迹,愿意为王妃效犬马之劳,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哦,是吗?”我不以为然,“要为本王妃效命之人比比皆是,你许余莲又有何过人之处呢?”
“若我能助王妃夺得后位呢?”
我微微一怔,看她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也不象是信口雌黄。
“余莲,你可知你刚才所说的话是大逆不道。”我说话的声音缓慢,是想让她说出弦外之音。
“王爷与王妃是人间龙凤,王爷得皇位时,王妃理应母仪天下。”
京城已有传闻,皇上病危,国不可一日无君,更有朝臣让王爷监国,其实,那都是王爷心腹为他造势,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天子之位。
虽然,她有点溜须拍马,不过,说得我心里很舒服。
“你也知道,敬华仍然是秦王妃,如若秦王登基,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就只是敬华。”
“虽然秦王妃仍然是华王妃,可华王妃加害君彦生母之事,王爷已有耳闻,虽然只是耳闻,华王妃在王爷心里的份量也大打折扣。”
这事,是我暗中宣扬出去的。
“佳王妃已经怀有身孕,让王爷大悦,所以,三位王妃是势均力敌,都有可能成为后宫之主!”
看不出来这丫头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
“那你又有何良策,让我凌驾于华、佳二位王妃之上呢?”我问。
“依葫芦画瓢!”
“此话何解?”我再问。
“多年前,既然华王妃可以害君彦的母亲,难保她不会故计重施,加害佳王妃。”余莲缓缓的说。
这丫头当真狠毒,她是要加害绿佳腹中胎儿,再嫁祸于敬华,这等狠辣之计,不仅可以让绿佳痛不欲生,更可以让敬华万劫不复,不仅可以让她二人鹬蚌相争,我更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七十一 余莲
跪在玥王妃面前,我字字铿锵,说得她面露悦色。
其实,她想要的是独占王爷,可是,这根本不可能。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便是她退而求其次。我娘教过我,所有斗争,需功心为上,只要投其所好,要接近她,一点也不难。
“自古以来,龙在上,凤在下,男人为天,女人在地,难道,王妃就想这样庸碌一生?”我说。
她虽然贵为王妃,可一直饱受华王妃的欺凌,以她的聪明才智,与华王妃周旋至今,难免会有一肚子的怨气。
“余莲,你好大的胆子,念在你是本王妃的儿媳,本王妃才勉为其难听你诸多废话,你可知,你刚才每一句话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我不相信王妃甘心让华王妃坐上皇后的宝座。还有佳王妃,难保她不会母凭子贵,成为王妃的心腹大患。”
玥王妃看着我,没有说话。
“一将功臣万骨枯,若不能为己所用,就应该除之而后快。”我又说。
玥王妃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
“余莲,你这一席话,用意何在?”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温柔多了,相信我已经得到了她的认同。
“王妃是女中丈夫,他日若是登上后位,一定可助君夕夺取太子之位!”
玥王妃矢志要母仪天下,我许余莲亦是如此。
“君夕是我亲儿,太子之位早是我儿囊中之物。”玥王妃慢慢地展露欢颜。
“余莲漏夜进宫,一心只想为王妃夺得后位,尽一份心力,忠心日月可鉴。”我恳切的说。
“余莲,光凭你口舌之辩,很难让我相信你的忠诚!”玥王妃高声道。
我十分确定,她已经为我的计策所动,不露声色,只是想要置身事外,若此计有人替她代劳,即使是事败,她亦可以独善其身。
“余莲任凭差遣!”我又跪下。
“本王妃并没有任何差遣。”玥王妃一字一字的说。
我一愕,没答话。
“秦王府从这一刻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本王妃全不知情。”
玥王妃她连对我下命令,都省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七十二 雪姬
我怀孕了。
是定邦的。
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你追求的是什么。
我只想要安逸的生活,爱我的相公,承欢膝下的孩子。
我错了么?我错了么?我错了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太不公平!我雪姬一生,想要的只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就对我如此不公平。
如果这是报应,死的应该是我雪姬,为什么要定邦死。
我从来不知道,定邦在我心里的地位已经如此稳固,从来不知道,我雪姬也会用情……
在未嫁与定邦之前,我视男人为玩物,我要的是金钱,权利与情欲。
嫁给定邦之后,我无时无刻都在盘算着独霸定邦,誓要成为定邦的正室。可我又不甘寂寞,暗地里与许方苟且偷欢。
我以为,我仍然是以前的雪姬,嫁给定邦只是想要脱离巅沛流离,飘泊无度的生活,只是要贪图享乐……却不知,我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定邦日渐情深。
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明白,如果早一点明白,就不会让许方任意妄为,定邦也不会死于非命。
难道,真要等失去以后,才觉得曾经拥有的有多珍贵?那么,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太大了呀。
此时,我的心真的好痛。
门“吱呀”一声开了,这个时候,只有许方会来。
“雪姬起来喝药。”许方说。
喝药?我一惊。
“喝药,喝药,喝药,”我故意呢喃的叫着,“不,不,不,我不要喝药,不要,不要,我没病,我没病呀!”我大叫着去抓他手里的药碗。
他慌忙一退,柔声说,“别怕,雪姬,这是安胎药,听话乖乖喝了这碗药。”
安胎药!你会这么好心?
许方通晓医理,早知我怀有身孕,也知道我腹孩儿并不是他的。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他面前装疯卖傻,混混噩噩,只是想要保住我腹中胎儿,因为我深知许方狠毒性格,今时今日,许方根本不可能再让我留下定邦的孩儿。
“雪姬,来吧,这是为你好呀!”他说着,伸手过来,用力卡住我的面颊,想要强行灌我喝。
我大叫着,他的手犹如一把铁钳,牢牢的抓住我,我无法挣脱。
“定邦,真的是你!”我瞪大眼睛望着他身后。
他一愣。
“定邦,救我!”我又说。
“定邦,你带我走吧!”
“定邦,你过来……”
他的脸色渐渐苍白,手也慢慢松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自从他那夜说遇到梅仙的鬼魂开始,他就有些疑神疑鬼了。
“定邦……”我伸出手,好像定邦真在我身边似的。
他瞪了我一眼,离开了房间。
到这时,我颓然的倒在床塌上,泪如雨下。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七十三 睿菀
大地在我脚下。
今日,我终于可以得尝所愿,终于荣登大宝,终于成为万民敬仰的皇帝。
二十多年的豪情壮志,二十多年的处心积虑,二十多年的青春年华,终换得了今日的君临天下。
高坐龙椅,头戴皇冠,身披龙袍,看着大臣着跪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夜,我约了单琴。
镇南将军一家,依然关押在天牢,仍未定罪。我初登帝位,不想斩杀前朝功臣,而且李阜为官多年,朝中党羽众多,不想在帝位未稳之时,落人口实。
慕蓉知庆一直心惊胆战,生怕他慕蓉家会被牵连其中,单琴嫁鸡随鸡,才没有拒绝与我相聚。
“皇上,今日喜行于色,好象有什么高兴之事。”小录子一边给我更衣,一边察颜观色的说。
小录子本是服侍前朝皇上的近身太监,可他聪明伶俐,深得我心,于是将他留在身边。
“依你看,朕有何高兴之事呢?”铜镜中的我的确笑逐颜开。
“奴才不敢揣摩圣意。”小录子笑嘻嘻的说。
“那朕让你揣摩呢。”我的笑容更加的得意。
“依奴才之见,皇上龙颜展悦,面色微微泛着桃红,应该是……微服出宫见哪位红颜知己吧。”
“好你个小录子!”我大声喊道。
小录子“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奴才该死!”
“死什么呀,”我朗声叫着,“起来,换上便服,随朕出宫去。”
“遵旨!”小录子眼睛一转,喊道。
今夜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亮,特别的妩媚,特别的……我失笑了,也许跟月亮无关,这一切,都是我的心在充满着期待。
坐在湖心亭中,小录子替我斟了杯酒。
“小录子,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快戊时了。”小录子答。
我与单琴就约在戊时,居然这般心急,竟然早到了。
这当会儿,从小河边悠然飘过一叶扁舟,传来婉转的琴声。
我情不自禁站起身来。
和二十年前初遇时一样,也是先闻琴声,再见其人。
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二十载。
一曲奏完,小舟已停靠湖心亭,单琴走进亭里,跪地恭恭敬敬的喊道:
“民妇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上前要扶起她,“请起。”
她轻轻的一晃,躲开我的手:“谢皇上!”
“听夫人的琴声,好像隐隐透着哀伤。”我说。
单琴垂下眼睑,“本来,哀而不伤,始为琴音之化境,民妇一生,坎坷无数,受尽冷眼,一时伤怀……”
单琴娴于音律,精于琴艺,才貌双全,虽不再年轻,可依然风韵犹存,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如二十年前一般的情怀,心跳加剧。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七十四 君彦
今日,是我娘的生忌,我避开红苓,没有带随从,独自去了我娘的墓地。
我娘葬在西郊的十香陵。
即使是死后,我娘也未能如愿葬入家族陵,因为敬华强烈反对,我娘并没有正式被册封为王妃,按例死后就不能入陵,所以父王买下了十香陵,葬了我娘。
拔去墓边的杂草,墓碑显露出来,墓碑上只有孤伶伶的几个字:
“宋璃之墓”
没有祭文,没有生平,甚至没有称谓和落款。谁会想到,这样一座坟,葬的是秦王曾经的宠妾。
我点燃香烛,摆上祭品,跪地磕头。
娘,父王终于得偿心愿,得到天下,成为皇帝,只可惜,你不能得见……
“彦儿!”
离我不远处,站着个圆脸的中年和尚,他是我的舅父宋义,法号本因。
“君彦见过舅父!”
“阿弥陀佛!”他双手一合,缓缓的说,“转眼间,又过一年。”
我娘家里很穷,在我娘年幼时就卖了给敬华娘家做丫鬟,没多久,我外公外婆也相继离世,舅父便随他师父出了家。
自出娘胎,我的确是傻子,直到我十二岁那一年,我遇到了我舅父,舅父的师父是得道高僧,是他让我结束了做傻子的日子。
也就是那一年,我才知道,我娘葬身于此。
舅父说,我是他世上惟一的亲人,与我相约,每年,我娘生忌在我娘坟前相棸。
那时,舅父还说,我脚踩七星,是帝王之相,不过,途中仍然险阻重重,他吩咐我,在秦王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已并非傻子,即使是父王,也不能透露只字片语。
将来,我若能觅得贤妻,得她真心爱慕,必可得她诚心襄助,取得天下。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4
七十五 许方
我梦寐以求了多年的许家大业,终于落入了我的手里。
还有雪姬,还有文琪,原来老天对我还真的不薄。
只是雪姬怀孕了,怀的是许定邦的孽种,我用尽了很多办法,想打掉她的孩子,可雪姬一直装疯卖傻,死死地保护着她腹中的孩子。
晚上,我又摸黑进了雪姬的房间。
“是谁?是谁?”雪姬惊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里握着把刀。她居然将刀藏在枕边。
“别怕,雪姬,是我。”我慢慢地靠近她。
“走开,走开!”她大叫着,披头散发,“别过来,我会杀了你。”
“雪姬,你忘了,我们不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很快乐的,你忘了吗,我是许方,你的方,别这样,把刀给我。”我试着走近她,安抚着。
“是你,是你杀死定邦的,是你杀死定邦的……”她不停地嚷嚷着。
“雪姬,听话。”我走过去,想要夺她的刀。
她用力地将刀挥舞着,不让我靠近。
“雪姬,别这样。”为了不让她激动,我不再向前移动,“雪姬,现在这样不好吗?没有了许定邦,我们俩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了,为什么?你要当我仇人一样了,雪姬,其实,我很爱你……是真的,是真的很爱你。虽然,我恨许定邦,可是再恨他,他毕竟是我亲堂兄,若不是你对我说你爱的一直是许定邦,我不会杀了他,你以为,我要杀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是,你还是杀了他!”她流着泪狂叫着。
“雪姬,我是真心想要与你生活……”我冲上去,把她的手擒住,与她纠缠起来。
“不……不……”她大力挣扎。
终于,我夺下了刀,但雪姬因为撞在桌上而倒地,她痛苦地按着腹部,呻吟起来。
“雪姬……”我仍下手里的刀,上前去,抱起她。
“好痛……好痛……”
顿时,殷红的红从雪姬两腿之间汹涌而出。
看这情形,雪姬的孩子应该保不住了,我给她把脉……
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巨痛,胸前露出一截刀的白刃,那把刀从背后直插进了我的心口,我转过头,文琪瞪大眼睛,站在我身后,双手满是血渍,嘴里颤抖着喃喃地喊:
“叫你欺负我娘,杀了你……杀了你……”
“文琪,你……你杀我,……我是你亲……”,这“爹”字还未出口,就瘫倒在地上。
雪姬脸上那神秘的微笑,是我最后的意识……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七十六 墨邪
华山的景色依然如故。
每年,总有几日,我会在这巅峰上痴痴的守候,几百年来,我已记不清在这巅峰上,渡过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迎接过多少个灿烂的晨曦……
这里,与我昔日看到的没有任何分别,除了这终年未化的积雪以外,还是雪,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等候的人始终没有出现,音讯全无。
“师父,”媚菲走到我身边,替我披上斗篷。“您又一夜没睡?”
“嗯!”我轻哼了一声,看着她,“菲儿,这些年,你过很很苦吧。”
她凄然的一笑,没说话。
“菲儿,如果可以让你再选择,你希望为人、魔、还是仙?”
她的眼睛看着远方,低声说:“人!”
“为什么?”我再问。
“能够经历生、老、病、死,未尝不是件好事。”她的声音更低了。
“菲儿,在你心里,可有怪过我?”
“怪您?!师父,此话何解?”她柔声问。
“若不是我自私的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也许,你可以轮回为人也不一定……”话到此处,自觉有些失言,慌忙住了口。
“菲儿知道,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是不可能得善终的。”她的眼里飘进一丝感伤。
她的话让我更加的心痛。
正欲说话,忽然闻到一股怪味,我一提气,朗声说:
“冷玉,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
话声刚落,狐王冷玉和那小狐妖芳旎走了出来,双双跪地参拜:
“参见圣君!”
“冷玉,你到华山来找本君,该不是为你的小狐妖出气来了吧。”我头也没回,背对着他们,嘲弄着说。
“冷玉不敢!今日是带同芳旎负荆请罪而来。”冷玉不敢抬头,抱拳道:“冷玉之前又多番对媚菲姑娘不敬,实不知媚菲姑娘是圣君徒儿,冷玉痴心妄想,还望媚菲姑娘恕罪。”
媚菲和海棠一样的倔强,这么多年以来,魔界之人从不知她与我的关系。
“所谓不知者不罪。”我转过身,说:“起来吧。”
“冷玉不敢!”他仍不敢正眼看我,“冷玉还有一事相求。”
这狐狸,要求甚多。
冷玉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
“自圣君隐世以来,我魔界四分五裂,各方魔族王侯各自为阵,更为争夺首领之位而斗得头破血流。自命正义之士看得我魔界内讧,纷纷群起而功之,数百年来,对我魔界之人穷追猛打,我辈之人无不怨愤在心,奈何无人能有圣君之才,望圣君重回魔界,统领我等,以雪这几百年来的怨气!”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七十七 睿菀
连日来的烦心之事不断,让我的心绪烦闷异常。午后,我带着绿佳微服出宫,去了郊外游玩。
现在,我终于体会出,外忧国事,内忧家事的无奈。
今日早朝丞相金烈一句:“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啊!”
我虽已得到帝位,可敬华娘家为我打下了半壁江山。金烈乃是敬华远房叔父,是力保敬华为皇后的强悍势力。
我登基两个月,一直没有立后,是因为我深知,敬华奸诈如狼,后玥狡猾似狐,她二人不管是何人为后,没有容人之量,必会斗得人仰马翻,两败俱伤,后宫将永无宁日。而绿佳,温柔恬静,大度宽厚,是我心目中的皇后人选。可我堂堂天朝大国,要立外族公主为皇后,必会招自朝廷众大臣的反对。我迟迟未立后,是以策万全,待绿佳旦下龙裔,助她名正言顺登上皇后之位。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绿油油的草地,郁郁葱葱,散发着青草的和泥土的味道,让人精神振奋,绿佳脸上的笑容一直绽放着……别人说,女人怀孕时是最美的,这话一点也没错,绿佳虽有异于中原女子,可她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浑身上下充满着母性的温柔,却与中原女子无异。
这是我成为皇上的第一个孩儿,第一个龙种,是他带给了我好运,想到这里,我心被幸福涨得满满的。
“皇上,您瞧,这景色可真美呀!”小录子说道。
绿佳微微皱了一下眉,轻叹道:
“再美的景色被战火蹂躏,也会变得满目疮痍,只有平息干戈,人人才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有所依,幼有所长,才算是人间美景。”
虽然,我已经平定天下,可是仍有些前朝余孽想颠覆我的江山,所以各地方仍然战事不断。
我不是一个寡情薄幸之人,对每一位红颜知己皆是付出真心,并无半点虚情,可正是因为我的多情,让敬华多疑,后玥阴狠,绿佳无奈,单琴另嫁他人……
我情不自禁握紧了绿佳的手,诚心道:
“绿佳,朕向你保证,朕会尽快止息干戈,大赦天下,让朕的子民可真正安享太平,沐浴这人间美景!”
绿佳欣喜的望着我,眼里闪耀着动人的光亮,“臣妾代黎民百姓谢皇上恩泽。”说完,轻轻的靠进我的怀里。
我搂着她的肩膀,更坚定了我立她为后的决心。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七十八 余莲
二叔死了,死于刀伤,那把刀从背后穿心而过,真是解恨。
娘也死了,死于失血过多,我没有伤心,也没有哭,是她自找的,她一点也不值得可怜。文琪也失踪了,这个挂名的弟弟,根本不配我关心,即使他也死了,也与我无关。
君夕与我成亲之后,对我越来越冷淡,终日留连在外,不愿进房。
虽然,我知道,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很是厌恶,虽然,我知道,他想要娶的人不是我,可是,我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若他将来得到皇位,我会是惟一的皇后。
娘对我有帮助的地方,就是她曾经教过我,女人若是得不到男人的心,那一定要得到利益与权势,这一点,让我受用匪浅。娘这一死,表示我只有孤军作战,所以,我不得不讨好后玥,取得她的信任,可这并不容易,她已经表示过,若我要为她所用,必要为她除敬华,去绿佳,助她金銮凤驾。虽然,我已经计策在心,可并无十足把握,倘若事败,后玥不会损伤分毫,而我是万罪难赎。我要细细考虑周详,各中不能有任何遗漏,否则必会万劫不复。
一个人的夜晚,寂寞难耐,偌大的皇宫寂寥无比,连这回廊也是这般的深远悠长。
这时,从“永乐宫”宫门口闪过一个女性的身影。
自秦王登基以后,东宫一直虚位以待。敬华住在东南“永祥宫”,后玥住在西北“永逸宫”,而绿佳住在这东北“永乐宫”。
看那背影与衣着,应该是绿佳的近身侍婢阿沐尔,本来,这并不奇怪,可见她步履轻盈,四下张望,甚至有些鬼鬼祟祟,然后,披上一件宽大的斗蓬。我禁不住有些好奇,悄悄的跟了过去。
跟到宫门口,见阿沐尔把头压得很低,递给守兵一块牌子,便出了宫去。
后宫各主子们都有各自的令牌,皇上有谕,只有“永祥宫”、“永逸宫”、“永乐宫”三宫的令牌可以出入宫门。
为了方便做事,我向后玥讨了一块“永逸宫”的令牌,就凭着这令牌,我尾随着阿沐尔出了宫。
阿沐尔一路上很是小心,我不敢跟得太近,她一路朝着西边走,我更加的纳闷,阿沐尔漏夜离宫,所为何事?
我跟着阿沐尔走到了城西西河畔,西河边停靠着一艘很别致小船,船舱里透着蜡光。
阿沐尔登上那小船,再张望了一下四周,进了船舱。
就是她这回头一望,借着月光,才看清楚她的脸,原来不是阿沐尔,是绿佳!竟然是佳皇妃!!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七十九 绿佳
这是我第一次成为皇妃之后去见他。
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也知道,这种行径更会让整个后宫所不容,虽然知道,我仍然不顾后果,深夜离宫与他相会。
他是一个江湖剑客,名叫步锋。
与他相识,是三年前的冬天,他受了伤,昏迷在雪地里,那时的我还住在“翠湖别苑”,就是那虽在秦王府,却偏远的别苑,让他在那里养了半个月的伤,无人发觉。
他感激我救他,说日后会报答与我,我说,我不需报答,他问我名讳,我随口说了阿沐尔的名字。
那半个月的相处,我发现他很孤独,常常对着天空一言不发,他很寂寞,他说,他是个孤儿,渺小得就好象是一颗尘土,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他说,这是他的宿命,杀人,或者,被人所杀……
他自己有好几艘小船,他一般都住在船上,他说,他疲倦时会将小船划到湖中央,这样,他睡觉才会觉得踏实。
他说,如果他没死的话,春天,他的小船会停靠在城西西河畔,如若,我想找他,想和他聊天,可以直接去西河畔。
其实,他根本不善聊天,甚至不善辞令,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与他在一起,或许,因为他是孤儿,我孤身在外,让我觉得和他身世相若,觉得他很亲近。
撩开帘布,立刻闻到那股陈年女儿红的味道。
他最喜欢喝这种烈酒。
“好象预感你今晚会为似的,阿沐尔!”他说着,将他惯使的“长锋剑”放在桌上,只有与我相处时,他的剑才会离身。
“是吗?”我轻轻笑。
“要喝一杯么?”他问。
“不了,我一会儿就得回去。”我说。
“哦。”他的语调里有一丝不舍,“是啊,现在住在皇宫里,可没有出入秦王府那般容易吧。”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只知道我是侍候绿佳皇妃的近身侍婢阿沐尔。
我并不是有心要隐瞒,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如何又向他说明我是堂堂皇妃,我如何启齿,这个身份会不会让他有负担?
而且,在我心里,还有另一种不明的情愫,我知道,这是何待的不该,我下意识地摸着我腹中的孩子,默默地想着,我与他不能再见面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八十 媚菲
我的心跳得很快,从那天师父在华山顶答应冷玉重回魔界开始,我的心,就再也没有安稳过。
师父再度成为魔界圣君,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与延松之间的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有多深,有多宽……
师父说,再为魔君,是前路茫茫……只是,没有师娘,他已是生无可恋,已经不在乎自己,是魔,非魔了!
我听得出来,师父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夹杂着难言的伤和痛,虽然,这伤痛是我所熟悉的,几百年了,这伤痛一直伴着师父,可是,此时此刻,我从没有如此深切的体会着师父的痛,师父的苦……
没错,人可以轮回,一世的苦,不一定会在下一世延续,可是魔不同,魔不会老,不会死,在世千年,便会受千年的苦……
“媚菲!”
身后一声轻唤,是延松!
我扑进他的怀里,我是多么的想他,与他分开的日子,对我来说,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那么的漫长。
“媚菲,你怎么啦?”他问。
“别动,”我说,“让我靠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他没再动,顺从的让我靠着,我的泪,流过面颊,滴在他肩上,几时变得这般脆弱,这般的爱哭了。
突然明白,自己如人世间的女子一般,冲不破情关。
好半天,我抬起头,擦净泪痕,望着他,费力的挤出些笑容。
“我去准备些酒菜。”我说。
“不用了,媚菲。”
他的语气很怪,怪得让我很不安,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不由得一凛。
“这么快吗?”我的声音也禁不住发抖。
他蹙紧了眉,不敢看我。
“是的,天庭已经知道墨邪重返魔界,玉帝想趁他初为魔君之际,羽翼未丰之时,将其除去。”
“那……那……你……莫非……”我抖得越来越厉害。
“玉帝命伏魔将军为元帅,”他走近我,“领十万天兵,下界诛墨邪,”他握着我的手,他的手与我的一样的冷凉,“先锋——正是我延松。”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八十一 红苓
绿佳皇妃病了,太医说,是染了风寒。
我去了“永乐宫”,探望她。
“红苓见过娘娘。”我行礼。
“红苓,”绿佳斜靠在床上,高兴的说,“不必多礼了,红苓,见到你真好,这几天,这样躺着,不能起来,真把我闷坏了。”
“公主,您是有孕之身,感染风寒自然是要倍加注意些。”阿沐尔给我沏了杯茶,递给我。
“阿沐尔,太医怎么说?”我问。
“太医说了,娘娘刚怀孕三个月,胎儿不稳,而且比正常的孩子要小,加上前几天染了风寒,所以这半个月都要卧床休息。”
我正欲说话,只听宫门口的太监高叫:
“玥皇妃到!”
我一惊,她怎么来了?回来一见绿佳,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后玥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进了房内。
“红苓见过娘娘!”我屈膝行礼。
“咦,红苓也在这儿。”后玥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眼绿佳,接着说,“听闻妹妹感染风寒,特来问候!”
宫女太监将补品之类的东西摆放在桌上。
“余莲见过娘娘!”
我这才发现,后玥身旁的余莲。
“姐姐来这一趟,绿佳已是感激万分了!”绿佳淡淡的道。
后玥笑着,坐在绿佳的床沿边,亲热的握住她的手,“妹妹这话可就见外了。”
绿佳对后玥这般举动更加意外。
“阿沐尔!”后玥叫道。
“奴婢在!”阿沐尔答。
“定是你没有小心照顾好你家主子,”后玥责备道:“才让你主子染上风寒的。”
“奴婢该死!”阿沐尔跪地。
“你这丫头,平日里就偷懒贪玩,听说,京里前些天来杂耍艺人,你该不是偷偷溜出宫看杂耍了吧。”后玥用眼角瞧了瞧绿佳。
“奴婢没有……”阿沐尔申辩道。
“没有?!”后玥训斥着,“是没有照顾好你家主子呢,还是没有偷溜出宫啊?”
“我……我……”阿沐尔本性纯良,被后玥这般斥责,说不出话来。
“姐姐,休要责备阿沐尔……”绿佳的脸色比阿沐尔还白,紧张地几乎要下床来,后玥扶住她。
“妹妹何需如此,本宫是例行责骂她两句,妹妹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这时,我留意到余莲的脸上,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我原以为,是绿佳主仆二人感情深厚,才让绿佳失态,后来,我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八十二 后玥
看着绿佳的脸色从白变红,又从红变白样子,我很是得意。
绿佳显然已经很明白我的用意。
前天晚上,余莲告诉我,绿佳穿着阿沐尔的衣服,深夜离宫,与男人私会,还真让我吃惊。
不过,此刻从绿佳的表情看来,余莲所言非虚。
掌握着绿佳这个秘密,就表示,绿佳再没资格与我争皇后之位。
从古至今,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担这“红杏出墙”的罪名?!更何况,是这后宫深苑?!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即使,不至于严重到“红杏出墙”,有了这个把柄,不愁绿佳不听命于我。
阿沐尔仍然跪着不敢动,我更加的趾高气扬。
“这些丫头奴才们少骂几句都不行,”我再度坐在绿佳旁边,“本宫可不是口说无凭,妹妹,你瞧。”我拿出一把如匕首般大小的精致小弯刀。
绿佳一见,慌忙一摸腰间,脸色变得铁青。
“妹妹,这是前天守神武门的侍卫,在宫门口捡到的,你说,若不是阿沐尔这死丫头,偷溜出宫,谁会将你这随身之物,遗落宫外?”
那小弯刀是绿佳母亲送给她的,平日里,她拿它当宝贝。
其实,这小弯刀根本不是什么神武门的侍卫捡到的,而是我昨天派人在“永乐宫”偷来的。
人有多种,而后宫里有一种人,是只要你有权,有钱,这种人便可以为你所用,余莲是贪权,而偷弯刀的人就是贪钱。
我拿弯刀在绿佳面前炫耀,故意在她面前数落阿沐尔,是要她明白,她的命运已经掌握在我的手里。
绿佳的额头开始渗汗。
红苓靠上前来,低唤,“娘娘,您哪儿不舒服了么?”然后,又对着跪在地上的阿沐尔说:“你这丫头,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赶紧传太医去!”
阿沐尔恍然间,仓促的“哦”了一声,飞快的跑出房去。
红苓很聪明,几个月的相处,让我深知这一点。
我常常在想,若是君夕可以得她为妻多好,想到此处,我禁不住看了余莲一眼,不错,余莲也不是不好,她有我年轻时的影子,照理说,我该很喜欢她才是,可是,我很难对她全心信赖。
得红苓为儿媳,是我惟一羡慕敬华的地方。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5
八十三 海棠
近日,“铉铁锁”将我的琵琶骨越锁越紧。
其实,我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几百年来没有光明,失去自由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如果可以在我死以前,见见墨邪,见见我的女儿,那我海棠此生也无他求了。
这时“玄天镜”又开始“轰轰”作响。
是若兰。
九百年来,在百花园,除了顸蓟和芙蓉,就只有她的怨气,可以开启玄天镜。
“丫头,你又来干什么,”我恼怒地说,“滚!我不想见你!”
“二姨……”
“谁是你二姨!?别叫得这么亲热!滚!”我打断她。
我感觉她在慢慢地靠近我。
“这么多年了,你真甘心在这镜湖底终了一生?”
我一震。
“你被困多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再与你情郎会上一会?”她继续说。
我再一愣,言下之意,似乎她有助我离开之法。
“这些日子,我翻查过仙界各种法器、兵器和锁器,当然,也包括‘铉铁锁’,让我发现,‘铉铁锁’并不是没有解除之法。”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挑衅性。
是的,我知道,“铉铁锁”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除。
“铉铁锁”是仙界最北面的铉铁矿石所铸,遇水,水变铁;遇木,木变石;若遇骨,即入,换言之,锁会渗入骨头,与之一起生长,所以,千百年来,“铉铁锁”一旦锁上,便是一生。
但是,若被锁者甘愿放弃仙家身份,自废毕生功力,还要另一仙人,从旁相助,以半生功力,与锁相博,被锁者方可脱困,虽可脱困,但被锁者也只有三天可活,三天后,功力散尽,仙气逝,便与凡人无异,终灰飞烟灭。而相助者半生功力也会化为乌有,试问,有哪一个仙人,会为他人牺牲半生功力?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是我甘心放弃仙家身份,自废毕生功力,也不能脱困的原因。
“丫头,你当真愿助我脱困?”我问。
“那有何难!”
“你以何事相交换?说吧!”
九百年的牢狱生涯让我明白,什么事,都有代价,这似乎就是人间所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爽快,我也不妨直说,我要你替我灭妖,一只蜘蛛精。”她说,语气中带着怨愤,“延松为了那蜘蛛精,与我成亲多年,一直对我非常冷淡。”
“那你早就可以自己动手。”我说。
“若是我自己动手,延松早晚会知道,那他会恨我一世。”她的声音已经靠近我耳边,“你知道吗?墨邪已经重返魔界,玉帝命伏魔将军全力诛杀,若你此刻不去见他,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此话当真?”听到墨邪的名字,我的心一紧。
“相信那又是一场仙魔大战,我要你趁乱杀了那蜘蛛精。”
是啊,现在,我是个多么不错的杀手,三天之后,这将是永远的秘密,她这幕后黑手永远不会担心被出卖。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6
八十四 敬华
原以为,睿菀登上皇位,我会是理所当然的皇后,毕竟,我是正式受封的正秦王妃,是他的发妻,再则,我娘家是睿菀皇朝的根基,为他打下今日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但结果却不尽然,后位悬空越久,就对我越不利,这表示睿菀根本不想立我为后。
“娘娘,”宫女咏儿来传,“录公公求见!”
这奴才,几天不见人。
“让他进来吧。”我慢吞吞的说。
小录子聪明机灵,是睿菀身前的红人。可睿菀忘了一点,他也是前朝皇上的人,能够背叛别人,只要掌握他的弱点,当然也可以为我所用。我也很明白,小录子向我靠拢也是另有所图。
或者,后宫本就如此,时时想着利用别人,也会被别人所利用。不过,权衡利弊之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被别人利用一下又有何妨。
“奴才参见娘娘,”小录子恭恭敬敬跪地请安,“娘娘金安!”
“小录子,你的架子越来越大了。”我说。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小录子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尖声说道:“娘娘交待下来的事,小录子可是尽心又尽力,对娘娘,小录子也是毕恭又毕敬,娘娘说这话来,叫小录子好生心寒啊。”
“哦,是吗?”我挑高眉毛。
“当然,”小录子走到我身后,轻轻的捶着我的背,“娘娘,您可是这后宫的主儿,在奴才心里,您可是奴才心里的准皇后,小录子可是等着你日后对奴才的提拔呢。”
虽然,我知道,他这话未必出自真心,但我听得也很是舒坦。
“小录子,你的嘴涂了蜜了,尽捡好听的说。”我轻笑着,“小录子,要什么好处直说好了。”
“娘娘,您把奴才当什么人了,奴才给您可是忠心耿耿,丹心可表日月。”小录子满脸堆笑的说,“再说,平日里,您和金丞相也给了奴才不少好处了。”他蹲下来,捶着我的腿,“娘娘,您可别把小录子当成忘恩负义的人了,这瞧,小录子不是来了吗?”
“小录子,那本宫要你办的事——”我故意拖长了声音。
“娘娘,这事急不来的。”小录子低声说:“小录子虽蒙皇上圣宠,相侍左右,可是,小录子毕竟还是奴才,娘娘这事,小录子可不敢妄言啊。”
我是要他伺机替我刺探,睿菀到底想立何人为后?
小录子眼睛一转,“娘娘,依奴才所见,皇上仍未确定立后人选,娘娘,又何不趁这人选未定,先发制人呢。”
“此话怎讲?”
“娘娘,您是个聪明的主儿,相信这后宫的局势没人比您更清楚,您,后玥皇妃,还有绿佳皇妃,谁都有可能脱颖而出成为皇后,而你三人又素有嫌隙,根本不可能连同一人对付另一人。”
小录子这话不错。
“小录子,你有何良策?”我问。
“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家,小录子哪有资格为您出谋献策呢。”小录子侃侃而说。
“小录子,听说,你最近在宫外看上了个姑娘。”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茶杯。
“娘娘,您说笑了,小录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太监,太监看上了姑娘,娘娘,您这不是拐着弯取笑奴才吗。”小录子赔笑着说。
“小录子,你不用给本宫打马虎眼了,本宫既能道出那位姑娘,自然是知之甚详。”
宫里有规矩,太监不得私自离宫。
“娘娘,”小录子自知不能再隐瞒,跪在地上,居然撒起娇来,“奴才自幼进宫,过了近三十年半男非女的日子,其中苦楚,娘娘又岂能明白,现在,奴才想找个女人,无非是想找点安慰,替奴才暖暖脚,仅此而已。”
“起来吧,小录子,本宫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本宫答应你,若你能替本宫尽心,本宫定让你心仪的姑娘乖乖的做你的‘新娘’。”
说出这句话,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多谢娘娘!”小录子面露喜色,站起身来,“娘娘要成为后宫之主,不难!”他不紧不慢地说,“奴才在后宫多年,这后宫里的事,什么也瞒不过小录子的眼睛,若是娘娘可以安排一位既得龙心,又可与娘娘连成一线的妃子……”
那不就是还得找一个女人来,和自己争宠?睿菀的女人还不嫌多?这奴才尽出些馊主意。
“娘娘,千百年来,这深宫之中,有哪一个女人,可以独沐圣恩?”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与其皇上的枕边人是自己的对头人,倒不如找个自己人。”
细细一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到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呢?这后宫之中,有哪一个妃子,不是利益熏心,见利忘义,谁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数日前,奴才与皇上微服出宫,在宫外见过一女子……”
我眼睛一瞪,他慌忙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并非有心隐瞒。”
“说下去。”我说。
“那女子弹得一手好琴,奴才看得出来,皇上对她另眼相待。以娘娘的本事,相信不难查出此女子是谁。”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6
八十五 海棠
从百花园出来便是华山之巅。
不想,当年与墨邪在此分手以后,迄今已余九百年,如今,站在这昔日熟悉的地方,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了。
我只有三天时日,这三日,我只想与墨邪安安静静的度过,只想在生命的尽头,让所爱之人,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
对我来说,或者,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与其在镜湖底苦守千世,到不如把握这三日,了了心事,无憾此生。
我很疲倦,“铉铁锁”锁我九百年,对这忽然恢复的自由却有些不惯。
我坐下来,闭目调养内息。
忽感有生灵接近。
“婆婆,你没事吧?”
一个女性的声音,夹杂着妖气。
婆婆?!我当真已是如此老态?想着自己青丝变华发,双目失光明,心里一阵伤感。
“何方妖孽?”我厉声说。
你这孽畜,若非我双眼已瞎,定能瞧出你是什么妖精。
“对,我是妖孽,我是妖孽,”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和,很平静,还有点——伤感,“你……可以收我么?”
若是其他妖怪,或许,我会认为他在挑衅,可是,面前的这妖精,大概,就是她语气中的那一点点伤感,让我觉得有点共鸣。
“丫头,你不想活了吗?”我问。
“活着,不如死去。”她叹了一口气。
“你这小妖精,小小年纪经历何事,让你如此厌世?”
“天庭已经命十万天兵下界除魔……”
原来,她是担心魔界因此而消逝。
“丫头,带我去见你们圣君!”我说。
“啊!”她失声叫道:“你见我们圣君干嘛?”
“怎么,你怕我对你们圣君不利?”我站起来身来。
我想,她正在细细的打量我。
“你是谁!?”
我知道,她一定很迷惑,不知我是魔,还是仙。若是魔,我有仙气护身,若是仙,我浑身下上都透着邪气,九百年被囚,我已是怨气冲天,所带魔性较仙气更甚。
我有些虚弱,双腿发颤,再次坐下来。
“婆婆,你面色很难看。”
我闭上双眼,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然后,只觉一道气流从百会穴灌入我的体内,我一惊,这分明就是“混元罡气”?!
少顷,那丫头收了功,吁了口气。
“丫头,你为何使得这‘混元罡气’?‘混元魔功’是何人相授?”我抓紧她的手,着急的问。
“婆婆既识得这‘混元魔功’,就应该知道,这‘混元魔功’乃是墨邪君子独创,而墨邪君子正是家师!”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6
八十六 单琴
敬华皇妃突然召见我。
她很刻意的回避民众,选在一间隐蔽的别苑,四周高高的墙,墙内站着高大的侍卫,比起皇上出宫,丝毫不逊色。
“民妇单琴,叩见娘娘!”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敢想象她将我问我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心里一点没底,我很是心虚,为那晚夜会皇上,虽然,那晚皇上只是见我奏琴,并无越轨,可是,这种两个女人的对峙,同时爱着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尤其,她手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操纵着生杀大权,我只感到阵阵寒意由然而生。
“单琴,你就是单琴。”她念着我的名字,念得异常的拖沓,她的声音尖而细,听在我耳里,让我汗毛直竖。
她是当今皇妃,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选,这样一个高贵的人召见我,是何目的?是奸?是险?想到这里,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抬起头来。”她说。
“民妇不敢。”我毕恭毕敬。
“本宫叫你抬头。”她提高了些声音,冷冷的。
我战战兢兢,抬起头。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头发一缕缕梳得整整齐齐,薄施脂粉,没有化很浓的妆,虽有点憔悴,仍掩不住威严与霸气。
“本宫听说,你的琴弹得很是不错。”她不紧不慢地说,声音清清浅浅,带着磁性,喝着侍女刚沏好的茶,却迟迟没有叫我起身。
我就这样跪着,显得很是尴尬。
“回娘娘的话,民妇自幼学琴。”
“为本宫弹一曲,如何?”
她终于正眼看我了,她的眼神极其复杂,若不是在“牡丹坊”多年,对人性了解甚详,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她的权利再大,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疼爱的女人。
“若娘娘有此雅兴,那民妇献丑了。”
“来人,备琴!”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那样的结局。
我算什么,到最后,我只是敬华呈给睿菀的玩物,是敬华达到,她以统领后宫为目的的一件工具,我很怀疑,如果,事前我已经知道结局,那也未必会有改变,因为,我已置身其中,不能自拔。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6
八十七 敬华
第一次见到单琴,我就知道了为什么睿菀对她多年不能忘情的原因。
她是这样一个既秀丽,又妩媚的女子,浅笑一直挂在脸上,没有丝毫虚假,态度谦卑,她应该是个温柔体贴的情人。
她是我的情敌,我应该很讨厌她才是。也许,是这些年,我见惯了太多太多的情敌,面前的单琴,比起后玥来,的的确确是“可爱”多了。
她的琴音的确很动人。
我闭上眼睛,倾听着,想着与睿菀往日里幸福日子,虽然短暂,却真实。
她的琴音左右了我的情绪,让我多年来,不曾平静过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这让我有些害怕。
不知怎么的,竟然还真有些怕她!
我这是怎么啦?是她应该怕我才对!
她出生青楼,命途坎坷……
可是,我就是有点怕她。
或者说,是有些嫉妒她,如此平凡的她,可以让睿菀念念不忘二十年,想到这里,我真有点恨得牙痒痒的。
回到宫里,我更加的不安。
连夜召见小录子,这奴才,竟以侍候皇上无法分身为由,拒不来见。
在这烦闷的时候,金烈求见。
在朝中,金烈位及人臣,虽然自私专横,可是个让我信赖之人,这时他的求见,让我觉得如黑夜里的一道光亮。
“臣金烈,参见娘娘!”
“现在并无外人,叔父,不必多礼!”我说,“叔父深夜进见,所为何事?”
“臣也不拐弯抹角了,臣深夜入娘娘寝宫,正是为娘娘立后之事!”
“是么!”我呆了一下,“哦,叔父,不愧本宫对你信赖有加,可不知叔父有何高见?”
“不瞒娘娘,臣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提及册立娘娘为皇后,可每次皇上不是听而不闻,就是闻而不答,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认真的听他讲。
“唯今之计,我想上奏折,让皇上立太子!”
“立太子!?”
难不成要立君彦那傻小子为太子?
“对,娘娘想想,若是君彦成为太子,您是太子的娘,那皇后的宝座还不是唾手可得?”金烈十分肯定的说。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招。可是,傻子就是傻子,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
“我知道娘娘的顾忌,”金烈看透了我的心思,“可娘娘想要的是皇后之位,无论今后的天下是谁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慌忙回避我的眼光。
“请恕微臣失言,臣的意思是说,即使,将来君彦主天下,垂帘听政,娘娘亦有何不可呢?!”
金烈这点心思我还不明白,若是君彦真的成为皇上,我垂帘听政,试问我一介女流,国事还不都得仰仗于他,到时,他不就是幕后的“太上皇”!
狗蛋 发表于 2009-1-10 01:06
八十八 墨邪
若是身为人,那可以说,与海棠今生无缘,来生再续,可是身为魔,无缘,便是千秋万世。
“圣君……”冷玉跪在地上,不死心的叫道。
我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下去,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做那么多的事。
冷玉低下头去,不便再说,退下去。
冷玉的心思,我很清楚,他的野心,我也明白。
冷玉一心要成为魔界圣君,他千方百计,说服我重回魔界,甘心屈居我之下,无非是想要借助我的力量,替他招回旧部,待大事可成,我墨邪他又岂会放在眼里。
可是,他没有想到,我与海棠当年的恋情,是王母娘娘的心结,他也没有想到,我重掌魔界,会让天庭如此震惊,会不惜重兵围剿我墨邪。
这是我预料中的事。
逃了九百年,避了九百年。
是否也该是了结的时候?
是否可以借这次机会,再见一次海棠?
是否再见面时,已是形同陌路?
是否已是他人为之妻?他人之母?
失去了海棠,我已了无生趣,即使被天兵所诛,我也不在乎。
若轮回再世,我只想做一个人,一个平凡的人,平平安安,度过一世,不想再受这永无休止的折磨。
我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比谁都了解,这酒入愁肠的苦楚,可是,这酒已成了我多年来唯一抒解烦闷的工具。
我醉了。
还醉得很厉害。
梦见了与海棠相遇之初,那美丽动人的笑靥,特别是明亮如星的眼睛,让我惊为天人,千百年来,她那回眸一笑,一直萦绕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朦胧中,有人搀扶着我。
“海棠,……海棠,是你吗?……是你吗?”
我握住她的手,努力的想看清楚她的样子。
“师父,是我。”
“哦,”我叹息着,是媚菲。
我松开了手,这感觉经常会骗我……在我的身子向下滑的时候,感到另一只手扶住了我,那只手很用力,不,不是妖精的手,我一愕,谁?
我睁开眼睛,豁然让这面前的女人吓了一大跳,那一头的白发特别的刺眼,遮着整个脸颊,看不清她的样子。
“天啊!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