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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6

难道是她?难道是乔乔?
  这想法紧紧攫着孟思瑶的心。
  林芒的眼光落在街对面的杨树下,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白裙女子静静地站着,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见被撞破,索性快步走了过来,远远地就说:“你们两个,居然真的……我……我无话可说!”
  “小曼?怎么是你?”孟思瑶怎么也没想到商小曼会出现在江京大学的校园里。
  “我因为一个紧急项目,需要来江京出差,今天上午到的,到了机场就给你打手机,你没开机。因为我住的旅馆离昭阳湖不远,安顿下来后就找到你住的公寓,小楼里的人说你出去了,好像去的是青湖茶社,我就找了去,却发现你们两个在一起,深情款款……”
  “什么……这么说,你一直跟踪我们到这里?”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想查清我心中一直有的一个疑问,事关我一个好朋友生死的大疑问。好在,这半天没有白费,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商小曼的眼神因愤怒而灼热。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之间很单纯……”
  “单纯得只是一个吻吗?还有牵手、抚摸……你们也许会掩饰,但我的眼睛不会骗我。接下来还会怎么进展,是不是真的很难预测?”
  “小曼,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切,我都能解释……”孟思瑶焦急地落下泪水。
  “你没有义务说服我,你应该向乔乔去解释!”商小曼尖声叫着,已经流了一脸的泪。
  “商小曼,你冷静一些。”林芒终于说话了。
  “没错,我没有你冷静,你的女朋友才去世两个月,你就和老情人约会,真的是够冷静,我佩服你,佩服你还不行吗?”商小曼不给林芒留一点余地。孟思瑶觉得她的反应虽在清理之中,却多少有些过激。
  “这不是什么约会!”林芒哪里辩说得清。
  “那你为什么不缩在你上海的花花世界,跑到瑶瑶身边来?”
  “因为……我和你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是不是和瑶瑶能说得清楚?”商小曼稍稍冷静了些,仍是满脸怒色。
  孟思瑶深深后悔,又觉无辜,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商小曼眼前所见的一切,只有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慢慢分说。她柔声问:“小曼,你真的应该相信我。”
  “你知道的,我是个不可救药的浪漫派,一直相信美好的爱情,但我现在……不知该相信什么了,太复杂了。”商小曼看看孟思瑶,再看看林芒,无奈地摇着头,孟思瑶也觉得这份迷茫不无道理。
  “再复杂我也会和你讲清楚。来,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到江京来的原因?”
  商小曼长长地叹气:“一部分原因的确是我们所里的项目,最主要的是,我……我……你不要说我胡说八道,昨晚,我……我收到了乔乔的QQ。”
  孟思瑶“啊”了一声,又望了一眼林芒。
  “她……她说什么?”林芒轻声问道,“我想听见她说的每一句话。”
  “装腔作势,”商小曼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乔乔说……她很想念这个叫林芒的混蛋,但她……她说……她找不到林芒的心。”
  “这话什么意思?”也许在商小曼听来,林芒是在明知故问。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害怕之余,让她讲清楚。她于是求我快点飞到江京,说在这儿能找到林芒的心。我倒是找到了,但只怕不是乔乔要的那颗心。”商小曼神色间有些失落,一定在为乔乔感到惋惜。
  “信不信由你,其实我已经买好了去深圳的火车票,今晚就走,所以你的那些猜测都毫无根据。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不会让乔乔在冥冥之中还不快乐。”林芒理直气壮,商小曼似乎也渐渐被说动了。
  “但从我这个外人眼里看来,你们两个还是太亲密了些。瑶瑶,我真的有种感觉,乔乔还在我们身边。”商小曼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她一贯相信那些鬼鬼怪怪的说法,突然收到乔乔的QQ,一定对她有很大的触动。
  孟思瑶点头道:“不瞒你说,我不但也接到过乔乔的QQ,还看见过她的人,和她对过话,我一直以为只是幻觉,听林芒说起相似的经历,才知道不那么简单。”她觉得自己也终于冷静下来,更加感激林芒的理智。
  商小曼提包里的手机响起来,铃声是段歌曲音乐,孟思瑶好像在哪里听过,但记不起歌名或是哪位歌手的作品。商小曼打开手机,应了几声,停了话后,对孟、林二人说:“是我们一起来的同事,我们有些项目上的事要商量,先走一步了……你们两个,要乖乖的,一定不要糊涂。”
  坐进了出租车,商小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摇下车窗:“瑶瑶,我们要想办法,让乔乔安息,永远安息,你说呢?”
  孟思瑶和林芒无言地站了片刻,还是林芒先说:“我真该走了,火车不会等我。保重!”然后举手拦出租。
  我会,希望你也保重。
  还有重逢的一天吗?
  这些话,待孟思瑶说出口时,林芒已经上车走了。
  还有重逢的一天吗?
  她只好问自己。
  很愚蠢的问题,因为林芒已经说过,为了告慰乔乔,他们不能再见面。
  商小曼临走时的话却似乎藏着答案,只要能想办法,让乔乔安息,永远安息,大家的生活都会明亮起来。
  但怎么能让乔乔永远安息呢?
  乔乔,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的意志薄弱,我太过感情用事,是我对新裳谷和拾夕洞莫名的执著,害得你踏上险途;是我没有足够的力气,没能将你从死神身边挽救;是我对林芒朦胧的感觉,使你在黄泉路上仍有牵挂。
  她想到最后一条,觉得荒唐,却很真实。不知不觉中,自己开始深信逻辑和自然之外的事物。但,这能怪我吗?
  乔乔,你如何能安息?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6

14.央视版黄药师和资深癞蛤蟆
  
  孟思瑶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苦苦思索。脚步停留在校门边一家网吧门口,她心头一动,一个想法升起来,她就要立刻实施。
  大学校园附近开网吧总不会错,血气方刚、精力无处发泄的少年如流水不断,尤其华灯初上后,这小小的黑网吧里坐得满满的。孟思瑶来得巧,刚好有人空出一台电脑。
  又是个大学里的回忆,在网吧上网。
  她瞟了一眼邻座的一个男孩,他正在网上看小说,一边看一边呵呵地傻笑。她轻声问:“同学,想请你推荐一个网站,希望不会太麻烦你。”
  那男生一看是位衣着入时的清丽佳人,道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立刻精神抖擞地说:“你算是问着了,我这人的外号就是‘网络黄页’,著名网站没有我不知道的。”
  “太好了,请教你一下,如果我有个和鬼啊、神啊、迷信之类的爱好,应该去哪个网站?”
  男生用手指在脑袋敲了几下:“让我在这个‘笨疼’大脑里‘百度’一下,再‘古狗’一下,好了,搜索结果出来了,这问题太没有挑战性,答案很简单,如果你只是想看灵异类小说,新浪的玄异怪潭、天涯的莲蓬鬼话、搜狐的灵异空间都还不错;但在天涯和搜狐的两个论坛里,你还能和一些‘大师’探讨阴阳八卦、相面算命、风水五行、解梦通灵、前世来生,你去上个帖子,多半会有人解答。”
  “太感谢了。”孟思瑶也并非网络新手,立刻开始去连天涯虚拟社区的网站。
  “没有别的问题了吗?”“网络黄页”有些失望,他在考虑是请这位妹妹喝咖啡还是索性请吃饭。
  “你要暂时不走,等我想起来再问吧。”孟思瑶嗅出男生的失望,但她此刻很专心,顾不得多想。
  “奇怪,奇怪,太奇怪……”
  “怎么了?”孟思瑶倒觉得这个男生很奇怪。
  “同学你着装精品、化妆有致、首饰昂贵、发型前卫、气质高雅、谈吐芬芳,全身上下折合人民币至少好几千块,这样的本校学生,往往都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宿舍上宽带,而你怎么落魄街头,和我这样的穷酸一起泡网吧?”
  孟思瑶虽然心绪纷乱,还是险些被这个男孩逗笑,便随口胡说道:“没办法,我那十二岁的儿子霸占了我的电脑打网游,我只好出来流浪。”
  那男孩顿时傻了眼,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这当儿孟思瑶已经在天涯网注册了笔名,进入“莲蓬鬼话”论坛,准备上贴。
  “你可真会开玩笑,把我给蒙住一回,”那男生看来够机灵,笑着站起身,给孟思瑶递去一张名片。“不多打扰你了,我这人没别的能耐,懂点儿电脑,如果你儿子不小心把你的电脑砸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孟思瑶低头看那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是“张生”,头衔是“江京大学理工学院计算机信息工程系博士研究生”。
  “奇怪,奇怪,太奇怪……”这回轮到孟思瑶大叫奇怪。“你一个计算机博士生,即便没有自己的电脑,教研室或电脑房里的电脑难道不紧着你用,怎么和我这样的电脑盲一起泡网吧?”
  张生笑道:“我用教研室的电脑为主,不过周六晚是整个系里的网络系统维护时间,午夜之前电脑没法儿用,所以只好上这儿来了。”
  他这人真的很奇怪,说完,掉头就走了,好像突然失去了和清丽佳人谈话的兴致。
  也许,正是他聪明的表现。现在,孟思瑶可以专心思考怎么在论坛上写帖子。
  她的笔名是“妖呀妖”,帖子的主题是“求助:去世的好友发来QQ”:
  
  请教坛子里各位高人,两个多月前,小女子的一个很要好的女友因意外事故去世,但最近,我竟然收到了这位去世MM的QQ,还会经常看到她,因为总是在深夜,也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觉。我和这位MM在她临走前有一些误会没解开,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呢?如何能让这个魂灵安息呢?我真的很害怕。
  
  孟思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在林芒离开的那个晚上,乔乔没有再出现在她窗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QQ上。也许,一切从此就会走上正轨。
  周一往往最忙,下班回到家中,已深夜了,她立刻打开电脑,进入天涯的莲蓬鬼话,翻了三页,才找到了自己的帖子,只有稀稀落落几条回复:
  “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烧冥币,如果是因为情的问题,烧假人。”
  “怎么会是情的问题?LZ和她朋友都是女的呀,除非是GL。”(LZ:网络用语,楼主,即首先发帖的人;GL,girl’s love的缩写,即女同性恋。)
  “建议读马克思主义著作。”
  “去医院,挂精神科门诊.。”
  什么乱七八糟的!孟思瑶恨恨地关上了页面,又恨恨地打开,加了个帖子:
  “偶是认真求教,诸位也认真点好不好?高人帮忙呀。”
  她沮丧地下楼,想起没有准备什么晚饭,这么晚了,也不可能再烧煮。想想还是小猫Linda好,合成的猫食,不需要发愁烧制。合成的“人食”,最先入脑的就是方便面。今天轮到我吃方便面了。
  客厅里没开灯,厨房里也很黑,但孟思瑶一下楼,就看见一个黑影坐在黑暗中。
  她靠定了楼梯扶手,一时没敢挪步。难道又是她?
  “又是我,不要怕。”郦秋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孟思瑶松了口气:“我能不能把灯打开?”
  “好啊,我已经戴上墨镜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6

孟思瑶打开灯,果然,郦秋已经戴上了墨镜。孟思瑶说:“秋姐,我上回杂志里读到,皮肤白皙的人眼睛对光线容易敏感,好像是什么色素的原因,立刻就想到你了,你是我见过皮肤最白的人了。”
  “我没骗你吧?其实很不方便,总得戴墨镜和变色的隐形眼镜……你是不是又没顾得上做饭?方便面实在太没营养,我也说过钟霖润多少回了,虽然年轻,还是不能在饮食上疏忽大意。我今晚做了什锦蒸饭,还有一半没动呢,你吃了吧,别跟我客气。”郦秋看见孟思瑶手里的方便面袋。
  孟思瑶早对郦秋没有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有的只是亲切和感激:“又要吃你的白食!从今天起,每吃一次你做的饭,我就在墙上画一杠,每年底,数数有多少个‘正’字,然后加了倍谢你。”
  郦秋绽开了笑容,美得脱了俗,竟让孟思瑶也看呆了。
  如此绝色的女子,怎么会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至少没有谁见到过。
  问吗?那是私事。现在若有人对我的感情世界好奇,我会冷言相对、冷眼相向。
  “你在喝牛奶?是不是还嫌自己不够白?”孟思瑶打趣着,用微波炉热饭。
  “睡觉前喝点奶,帮助入眠,明天一早的课。”
  “难道……你也睡不好觉?”
  “可不吗,尤其最近,风啊雨啊的,有时候难免会翻来覆去。”
  “秋姐,你相信超自然的事儿吗?”
  “我……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郦秋的墨镜下一定有一双探究和猜测的眼睛。
  “没……没什么,最近市面上这类小说特别多,我有时候会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你知道的,很多东西,感觉很逼真,不像是我的幻觉。”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我本人而言,我最相信自己的直觉,很主观的一个人。”
  孟思瑶一边咀嚼着什锦蒸饭,一边咀嚼着郦秋的话。
  
  吃过饭,孟思瑶又登陆天涯网,自己那封求助的帖子下,又多出几条回复,其中一条由署名“资深癞蛤蟆”的网友写道:“去一下天主教堂,到忏悔室忏悔一下,将压抑在心头的想法说出来,即便你没有错,请上帝原谅那个误会就好。我奶奶告诉我的。”最后这个“我奶奶”将孟思瑶逗乐了,显然,这位网友很纯朴。
  另一条回复则深深吸引了她:“你的朋友需要的是对话,交心,无论QQ也好,你的幻觉也好,都是虚幻的,你能感受到她,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沟通。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一定要和她直接对话,澄清误会,甚至你会发现,你所认为的‘误会’,其实并非是她频频出现的原因。如果你想知道如何和她对话,可以在站内给我留言,我们QQ里谈,偶不想在这里散播迷信。:)”
  署名是“央视版黄药师”。
  总算有些中肯的东西。
  孟思瑶又看了一遍黄药师的回复,越看越觉得有些道理,QQ里和窗外的乔乔,似乎只是在反复吓唬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沟通,和她怎么说似乎都是对牛弹琴。可这“真正的沟通”需要怎样进行?
  QQ闪了起来,来者的昵称是“黄药师”。
  
  妖妖:为什么是央视版的?(孟思瑶的第一个问候是关于此人在天涯网上的笔名。)
  黄药师:又老又土。
  妖妖: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黄药师:还没来得及说,央视版黄药师的另一个特色是实事求是。
  妖妖:先谢谢你的回复,再请教怎么和那位去世的MM沟通?
  黄药师:取决于你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过节?
  妖妖:我可以简单讲一下背景。
  黄药师:不用,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这是我的原则。
  (孟思瑶轻轻叫了声好。)
  妖妖:那你怎么指导我?
  黄药师:感觉你很聪明,给你大致点一下。
  黄药师:死者的灵魂大多不会五湖四海地游荡,多半集中在安葬他们的地方,你看到的通常只是幻象,是他们在你脑中留下的痕迹。
  妖妖:我好像不如你说的那么聪明,能具体说说吗?
  黄药师:只好问你个比较具体的问题了,
  黄药师:你说能收到那位MM的QQ,查了IP吗?有软件可以用的。
  妖妖:想不到你还是电脑高手,查过了,是从上海电信来的动态IP。
  黄药师:过奖,东邪若在世,电脑水平一定比我高。
  黄药师:既然QQ是从上海来的,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位MM葬在上海。
  妖妖:佩服ING……
  黄药师:我还能猜出,要不就是那位MM临死的时候你在场,要不就是你见过她的尸体。
  妖妖:继续佩服ING……其实这两条我都符合,汗!
  黄药师:人死前后,灵魂出窍,有部分能量会侵入他人的头脑,潜伏其中,
  黄药师:如果“宿主”有空可钻,比如情绪波动,想念死者,等等,这部分能量就会显出幻象,通常所谓“见鬼”,都是这个原因。
  黄药师:因为这时候见到的都是幻象,所以你无法和她直接交流。
  妖妖:懂了,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到那位MM的墓地去,和她谈。
  黄药师:确切说,应该是任何纪念她的地方。
  妖妖:需要别的什么吗?烧纸?烧冥币?做法事?
  黄药师:如果黄蓉问黄老邪这个问题,他会怎么回答?
  妖妖:NO!你占我便宜,降低我的辈分!
  黄药师:别忘了,我是央视版的黄药师。
  妖妖:又老又土?
  黄药师:一路顺风。
  
  这个又老又土的家伙很干脆,话题一完,立刻下线走了。几乎同时,另一个要求加好友的消息传来,正是那个“资深癞蛤蟆”。
  
  妖妖:谢谢你的回复,可惜我不是教徒,上帝不会理我的,55555。
  癞蛤蟆:我奶奶说,上帝关心所有的人,就像奶奶关心所有的孙子孙女。
  妖妖:另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忏悔,觉得自己没犯罪,好多事情,是阴差阳错,完全是误会。
  癞蛤蟆:我奶奶说,人都有罪过,即便没犯罪,但少不了有自私的想法、嫉妒的感觉、由爱慕产生的欲望、疏忽造成的伤害,这些都是罪。
  妖妖:你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
  癞蛤蟆:我?我不认识你,你千万不要往上面套,觉得我在说你,
  癞蛤蟆:因为那些适用于所有人,包括我,甚至那些我们认为是品质高尚的人。
  癞蛤蟆:知道美国前总统卡特吗?
  妖妖:我不学无术,但也知道。
  癞蛤蟆:此人是个非常虔诚的基督徒,在任期间应该算是有史以来最关心穷人的一位总统了,退休后仍然做很多公益事业,敬佩他的人很多,但他承认,自己经常和脑子里的欲望搏斗。
  妖妖:去忏悔,真的管用吗?
  癞蛤蟆:我没遇见过你这样的难题,所以不知道,你可以试一试,又不损失什么。
  妖妖:我会试试。
  癞蛤蟆:理解你,有病乱投医,连我蛤蟆的话都信。
  妖妖:是啊,蛤蟆一般是喷毒汁的。
  癞蛤蟆:自我保护而已,但还是属于益虫的,我们和青蛙一样保护庄稼、吃蚊子。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6

 15.与灵共舞
  
  出租车从虹桥机场出来,孟思瑶望着车窗外,却什么风景都没入眼。
  我是不是很疯狂,竟然会听信两个素不相识网友的话,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更荒唐的是,我准备和一个灵魂对话?
  我甚至不愿等到周末。
  临走,她没敢将此行的真实目的告诉同租别墅的房友,只说是出差。公司里,老板对她在项目紧要的关头请两天假的做法更是大惑不解:短短两天,她有可能失去晋升的机会。
  “师傅,暂时先不去颛桥寝园了,我想在徐家汇天主教堂停一停,如果您愿意,可以在门口等我一下,等我从教堂出来后再去颛桥,钱一道付。”孟思瑶本来不打算去“忏悔”,但不知为什么,对“资深癞蛤蟆”有种亲切感,不如两种方法都试一下。
  因为不是周末,教堂内外十分安静。孟思瑶第一次进教堂,因为沉沉的心事,自然地心情肃穆起来。
  一入教堂大门,先看到一面屏风,屏风前放着一个水盆,孟思瑶望着那水盆发了一下呆,正巧一个人从屏风后面出来,蘸着盆里的水在额头上划了个十字,然后走开了。想必这是教徒须行的一个仪式。
  转过屏风,只见大堂里稀稀落落有几个人,或跪或座,都在低头祷告。孟思瑶在一条矮凳上跪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眼。
  上帝,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我,一个非教徒的忏悔,就请你还我一个清醒的头脑和平静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罪人,但一定做过许多错事,无意中伤害到了许多人,我只希望,悲剧再不要发生。
  她的心里渐渐澄静一片。
  这是种美好无比的感觉。如果每晚的卧室里,能有这样的宁静,生活将是何等愉悦!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沙沙”地响起,孟思瑶睁开眼,惊奇地看见,一列白袍女子从身边走道踏过,缓缓地走向中央主祭台。她们是谁?是天使吗?只有天使,才会在一个灯红酒绿、污染严重的城市里,有如此洁白无瑕的衣裙,有如此光滑如瀑的长发,有如此从容的步态。
  我为什么看见了天使?我那些自私的想法、嫉妒的感觉、由爱慕产生的欲望、疏忽造成的伤害,是否都得到了赦免,以至于我能看见天堂的景观?
  忽然,走在最后面的天使猛然转过了身。
  湿漉漉的长发,其中一缕搭在额前,苍白的小脸,正是乔乔!
  你为什么不抓紧我?
  孟思瑶默念着: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她站起身飞快地向门外跑去,皮鞋跟的“笃笃”声惊动了那几名正在虔诚祷告的教友。
  
  放一束黄玫瑰在墓石前,孟思瑶蹲身,轻抚着碑上乔乔的名字,泪水滴落在石面上,不久,石面就湿了一大片。
  乔乔,你在哪里?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走了以后,负疚感已经快将我压垮,我后悔不该坚持去那个棺材洞;我后悔没有足够的力气拉你上来;我后悔在见到林芒的一刹那浮上了沉埋的旧日恋情,羡慕你的拥有。
  羡慕和嫉妒之间有界线吗?
  我不该再接纳林芒短暂的江京一行,我不该和他在“画眉林”共餐,我不该和他同游江京大学,我不该生出念头,和他重新开始。他是个优秀的男孩,他知道,这一切,是对你的不尊重。
  你能理解这一切吗?你能理解虽然人心复杂,情感难梳理,但我不会卑劣到任你生命的花儿枯萎吗?你能还给我和林芒平静的生活吗?我们会带着对你同样的思念永隔两地。
  风起了,墓两侧半人多高的小松微微摇动,如叹如泣。
  真的是在哭吗?
  孟思瑶的耳中分明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天是多云的,但不过下午三点,四周明亮,难道不需要黑暗,灵魂就会出现?
  还是幻觉?又是幻觉?
  但那哭声是如此清晰。
  乔乔,是你吗?
  她站起身,环视四周。因为不是祭扫旺季,整个墓园空荡荡的。她想辨别哭声传出的方向,但那声音似乎环绕在头顶,她只好漫无目的地找去。
  乔乔,你在哪里,为什么躲着我?你要领我去哪里?
  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不知不觉中,孟思瑶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墓园区怡春园。
  一个女孩正伏在墓前痛哭失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
  孟思瑶轻轻叹了一声,转身要离开,那女孩大概听见了脚步声和叹息声,回过头来,脸上兀自泪水肆流。那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帅气的短发,有一双翘翘的丹凤眼,用上海话问道:“侬也认得吾小洁阿姐?”
  孟思瑶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迹,被祭的死者叫傅霜洁。很美的名字。
  “不,我不认识她,只是路过。对不起,打搅你了。看你哭得好伤心,希望你保重。”
  “小洁是我表姐,我们从小一起玩得很好,她在江京一个医学院里读书,已经在医院实习了。谁晓得她上个月突然去世,我难过死了。她葬在这里后,我每个礼拜都会来两次看她。”不知为什么,女孩子似乎急欲倾诉。
  “哦?我也是从江京来的呢。这位妹妹,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呢?伤心是正常的,但可不能过度,影响了生活就不好了。”孟思瑶边说边想,我也有资格这样劝她吗?
  那女孩看了一眼孟思瑶,见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明显刚哭过,忍不住转过头,又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就怕,再过半个月一个月,我也要躺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孟思瑶大吃一惊。
  那女孩张了张嘴,看着孟思瑶陌生的面孔,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因为我会很伤心。”
  孟思瑶又叹了一声:“你要乖哦,不要乱想。”觉得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6

 15.与灵共舞
  
  出租车从虹桥机场出来,孟思瑶望着车窗外,却什么风景都没入眼。
  我是不是很疯狂,竟然会听信两个素不相识网友的话,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更荒唐的是,我准备和一个灵魂对话?
  我甚至不愿等到周末。
  临走,她没敢将此行的真实目的告诉同租别墅的房友,只说是出差。公司里,老板对她在项目紧要的关头请两天假的做法更是大惑不解:短短两天,她有可能失去晋升的机会。
  “师傅,暂时先不去颛桥寝园了,我想在徐家汇天主教堂停一停,如果您愿意,可以在门口等我一下,等我从教堂出来后再去颛桥,钱一道付。”孟思瑶本来不打算去“忏悔”,但不知为什么,对“资深癞蛤蟆”有种亲切感,不如两种方法都试一下。
  因为不是周末,教堂内外十分安静。孟思瑶第一次进教堂,因为沉沉的心事,自然地心情肃穆起来。
  一入教堂大门,先看到一面屏风,屏风前放着一个水盆,孟思瑶望着那水盆发了一下呆,正巧一个人从屏风后面出来,蘸着盆里的水在额头上划了个十字,然后走开了。想必这是教徒须行的一个仪式。
  转过屏风,只见大堂里稀稀落落有几个人,或跪或座,都在低头祷告。孟思瑶在一条矮凳上跪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眼。
  上帝,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我,一个非教徒的忏悔,就请你还我一个清醒的头脑和平静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罪人,但一定做过许多错事,无意中伤害到了许多人,我只希望,悲剧再不要发生。
  她的心里渐渐澄静一片。
  这是种美好无比的感觉。如果每晚的卧室里,能有这样的宁静,生活将是何等愉悦!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沙沙”地响起,孟思瑶睁开眼,惊奇地看见,一列白袍女子从身边走道踏过,缓缓地走向中央主祭台。她们是谁?是天使吗?只有天使,才会在一个灯红酒绿、污染严重的城市里,有如此洁白无瑕的衣裙,有如此光滑如瀑的长发,有如此从容的步态。
  我为什么看见了天使?我那些自私的想法、嫉妒的感觉、由爱慕产生的欲望、疏忽造成的伤害,是否都得到了赦免,以至于我能看见天堂的景观?
  忽然,走在最后面的天使猛然转过了身。
  湿漉漉的长发,其中一缕搭在额前,苍白的小脸,正是乔乔!
  你为什么不抓紧我?
  孟思瑶默念着: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她站起身飞快地向门外跑去,皮鞋跟的“笃笃”声惊动了那几名正在虔诚祷告的教友。
  
  放一束黄玫瑰在墓石前,孟思瑶蹲身,轻抚着碑上乔乔的名字,泪水滴落在石面上,不久,石面就湿了一大片。
  乔乔,你在哪里?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走了以后,负疚感已经快将我压垮,我后悔不该坚持去那个棺材洞;我后悔没有足够的力气拉你上来;我后悔在见到林芒的一刹那浮上了沉埋的旧日恋情,羡慕你的拥有。
  羡慕和嫉妒之间有界线吗?
  我不该再接纳林芒短暂的江京一行,我不该和他在“画眉林”共餐,我不该和他同游江京大学,我不该生出念头,和他重新开始。他是个优秀的男孩,他知道,这一切,是对你的不尊重。
  你能理解这一切吗?你能理解虽然人心复杂,情感难梳理,但我不会卑劣到任你生命的花儿枯萎吗?你能还给我和林芒平静的生活吗?我们会带着对你同样的思念永隔两地。
  风起了,墓两侧半人多高的小松微微摇动,如叹如泣。
  真的是在哭吗?
  孟思瑶的耳中分明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天是多云的,但不过下午三点,四周明亮,难道不需要黑暗,灵魂就会出现?
  还是幻觉?又是幻觉?
  但那哭声是如此清晰。
  乔乔,是你吗?
  她站起身,环视四周。因为不是祭扫旺季,整个墓园空荡荡的。她想辨别哭声传出的方向,但那声音似乎环绕在头顶,她只好漫无目的地找去。
  乔乔,你在哪里,为什么躲着我?你要领我去哪里?
  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不知不觉中,孟思瑶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墓园区怡春园。
  一个女孩正伏在墓前痛哭失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
  孟思瑶轻轻叹了一声,转身要离开,那女孩大概听见了脚步声和叹息声,回过头来,脸上兀自泪水肆流。那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帅气的短发,有一双翘翘的丹凤眼,用上海话问道:“侬也认得吾小洁阿姐?”
  孟思瑶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迹,被祭的死者叫傅霜洁。很美的名字。
  “不,我不认识她,只是路过。对不起,打搅你了。看你哭得好伤心,希望你保重。”
  “小洁是我表姐,我们从小一起玩得很好,她在江京一个医学院里读书,已经在医院实习了。谁晓得她上个月突然去世,我难过死了。她葬在这里后,我每个礼拜都会来两次看她。”不知为什么,女孩子似乎急欲倾诉。
  “哦?我也是从江京来的呢。这位妹妹,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呢?伤心是正常的,但可不能过度,影响了生活就不好了。”孟思瑶边说边想,我也有资格这样劝她吗?
  那女孩看了一眼孟思瑶,见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明显刚哭过,忍不住转过头,又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就怕,再过半个月一个月,我也要躺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孟思瑶大吃一惊。
  那女孩张了张嘴,看着孟思瑶陌生的面孔,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因为我会很伤心。”
  孟思瑶又叹了一声:“你要乖哦,不要乱想。”觉得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7

揿响门铃的时候,孟思瑶还没想好怎么和乔乔的父母说这次来访的用意。追思乔乔?和乔乔的灵魂对话?这也是她没给二老事先打电话的原因,生怕他们在电话里就回绝了她。是啊,老人也不愿被勾起对独生女的思念。
  乔父开门后,觉得眼前的女孩很面熟,孟思瑶一开口,他就想起来了:“你是乔乔的朋友,对不对?夏天你们一起到我们家来送乔乔的。”老人的眼圈开始变红。
  孟思瑶灵机一动,忙说:“叔叔,是我,孟思瑶,在上海出差,顺便来问候您和阿姨。我们几个朋友当时说好的,只要有机会到上海来,就会来拜访你们。”她的确买了一大堆补养品,强笑着递上。
  乔母也迎了出来,认出孟思瑶:“是瑶瑶,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们好预备两个小菜。”
  “不忙了,我坐坐就走。”
  进屋寒暄了几句后,孟思瑶问道:“说出来你们不要怪我挑心事,我很想看看乔乔生前的房间,悼念一下。”
  乔父乔母已有思想准备,知道这话题总难避免,更感动于孟思瑶的深情,便推开了乔乔的房间,乔母说:“没关系的,你们几个,真是好朋友,小曼和袁荃她们也来看过的。”说完,悄悄离开。
  梳妆台上,放着乔乔的照片,清婉明丽的瓜子脸,笑得很甜很纯。这是孟思瑶熟悉的乔乔,和最近见到的幻影有天壤之别。
  乔乔,我来了,来看你这美好的小窝。
  她又哭了一回,临出屋时,特意看了一眼那电脑,莫说没接上电源,连屏幕和主机之间也没有连线。天知道乔乔在哪里发的QQ。
  乔母见孟思瑶哭过了,反来劝她说:“瑶瑶你不要太难过了,也是怪乔乔她自己不好,一直讲身体不大舒服,却非要去武夷山旅游爬山,她男朋友想自己去,劝她不要去,她也不听。”
  孟思瑶心想:她一定怕林芒和我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才跟去的。又问道:“她身体不舒服吗?什么病?”
  乔母说:“我们也不大清楚,她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浦东跟别人合租的房子里,因为又谈男朋友,好几个礼拜才回家一趟。女孩子大了,想要自由。”
  孟思瑶“哦”了一声,心想:我还不知道乔乔竟会在外面租房子,一直以为她还和父母住一起呢。
  她忽然想搞清乔乔生前有什么病症,也许,可以缓解自己的愧疚?
  
  乔乔生前的室友对这么晚到来的不速之客颇有怨言,很不情愿地打开门,听孟思瑶仔细讲述了想追悼一下乔乔的心思,语气才缓和了些:“你来得倒还不算太晚,因为乔乔以前住过的房间还空着。嗨,现在的人,老迷信的,听说原先住过的人死了,就不敢再来住,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死在那间屋子?害得我必须一个人付整套单元的房租。”
  乔乔住过的房间只剩空空四壁。
  “虽然和她是好朋友,可是从来没有同住过一间宿舍,她这一走,你一定会有一阵子不适应吧。”孟思瑶目前只知道这女孩和乔乔在一个公司上班,便想怎么能让这女孩知无不言。
  女孩撇撇嘴:“开始当然是觉得怪怪的,也很害怕,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说实话,乔乔走之前,我已经考虑搬家了。我知道这样说不厚道,但乔乔不是特别好处。”
  孟思瑶点点头说:“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知道她比较娇惯些,不大爱做事情,难怪的,她一直是家里的娇娇女,从小到大连碗都没洗过一个。另外,也会对有些小事情放不开,其实她的本质还是很善良的……”
  “不光是这些……”女孩子欲言又止。
  “哦?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乔乔了呢!”
  “嗨,都是我个人观点,还说她干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思瑶觉得到了可以直接提问的时候了:“听说她生前有段时间身体不大舒服,你知道她是什么病吗?”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她吐过,还晕倒过,公司医务室的人说她低血压。”
  孟思瑶听到“吐过”、“晕倒过”,又见女孩神情略有异样,问道:“她的男朋友……林芒,我们也都认识,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近了?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很八卦,纯属好奇,你不讲没关系的。”
  “你都问到这个地步,还是告诉你吧。这么跟你说吧,他们两个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那么对她的‘不舒服’,你不可能没有猜测。”
  女孩终于彻底放开:“好吧,不瞒你说,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进门时电视机开得很响,乔乔在看一张单子,没注意到我,等她一看见我,立刻将单子攥在手心里。我就说到这里,相信你会有跟我一样的猜测。”
  “啊,你是说她……和他……”孟思瑶觉得头有些晕。
  “我可没有这样说……可见你对乔乔真的不算很了解。根据我的观察,乔乔喜欢‘钓乌龟’。”
  “钓乌龟?我听不懂。”
  “知道‘金龟婿’这个说法吧?乔乔……也许她比较软弱,也知道自己漂亮,家里背景一般,所以在找一个真正的依靠,一个经济上、力量上都能成为依靠的人。所以她谈过不少恋爱,都是有好背景的,甚至还有有妇之夫。有时他们难免会到这套小公寓来,卿卿我我的,搞得我很烦。千万别认为乔乔花心,就像你所说,她本性大概还是蛮纯朴的,也很温柔,但她就是努力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往别人身上套。所以我们开玩笑,说她在‘钓乌龟’。她男朋友换了不少个,直到她遇见林芒,一个几乎完美的男朋友,长相好,高大,事业上也很成功,实话说,我们也都很羡慕,她就安心收了线。这些,都是几个月之内发生的事。”
  “所以,那张单子……不一定是和他……”
  “乔乔这一走,只怕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孟思瑶道了声谢,转身离开,那女孩在身后又说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来问我这些事的,另一个叫袁荃的小姑娘来过两次呢,一次是乔乔刚死后,一次是国庆前两个星期的样子。她的态度很恶劣,居高临下的,我没有太睬她。”
  
  孟思瑶怎么也没有想到,回到江京时,自己的心情竟然比离开时更沉重,头脑中的疑问更多。
  收获不是没有,虽然那样的收获更让她迷惑。她觉得自己几乎是死乞白赖地回到了乔家,说是实在忍不住,想再看看乔乔,一头钻进了乔乔的屋子——那里存放着乔乔所有的遗物。她翻找了不久,就在乔乔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化验单,上面的结论正是“正常妊娠”!
  上海一千五百万人,未婚先孕虽然不是天大的稀奇事,但具体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多少都会对生活造成冲击,这一定是她瞒了所有人的原因吧。乔乔给人的感觉是比较含蓄保守有分寸的女孩子,不会多情滥情,多半是和林芒的结晶,而如果这孩子果真是林芒的,他知道吗?
  是不是要告诉他一声呢?
  如果这胎儿不是林芒的,又怎么说?让他知道,又怎样呢?能挽回乔乔的生命吗?让他更多一份痛苦、猜疑或内疚吗?
  唯一让孟思瑶略感欣慰的是,既然乔乔去武夷山新裳谷是在妊娠的早期,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显示出体力上的虚弱和精神的不济,导致了失足,也导致了最后双手支持不住,坠落深崖。
  这也算是一个定数,一个无可奈何的巧合。
  同时,这也表明乔乔的死有着极大的必然性,和袁荃的车祸意外几乎有本质的区别,将二者联系起来预测其他人的命运,可谓荒诞无稽到极点。
  想到袁荃,孟思瑶又记起乔乔室友和乔母的话,袁荃似乎对乔乔之死有不一般的兴趣,她在查什么?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7

16.不思量,自难忘
  
  “袁荃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们会计事务所里上百个同事,差不多的专业,都是精打细算出身,没有一个不仔细的,但她比所有的人要再仔细十倍。而且,她如果有什么想法,一定会做得圆圆满满,事前却不会轻易透露。比方说,你搬家,她给你送礼物,她就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连我也不知情。她这种性格,这种品质,干我们会计这行最适合,这是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刚出道四年,就已经做到基建审计部的副总审计师,接的都是大项目。”刘毓舟说到袁荃,滔滔不绝。
  孟思瑶回到江京后,立刻约了刘毓舟出来,帮她消解心头的疑惑,但攀谈下来,刘毓舟知道的并不比她多。
  两人坐在百家村酒吧一条街街尾的一个以红酒为特色的小酒吧里。孟思瑶指定在这里见面,是因为她记得刘毓舟喜欢喝红酒。两人因为袁荃的关系,已经很熟络,袁荃去世后,虽然没有再见过面,但通过两次电话,互相安慰过,还保持着朋友式的联络。
  可孟思瑶注意到,刘毓舟只要了杯可乐。
  “你说的,可不就是袁荃!我和她中学同班,大学虽然专业不同,但住在同一层宿舍楼里,对她可算知根知底了。她心思的细致,我一直自愧不如。这样想来,她两次去查乔乔的事,一定不会是无的放矢。”孟思瑶觉得刘毓舟在绕着弯子传达信息。
  “你说的不错,袁荃不会做盲无目的的事。我想,她一定是觉得乔乔的死因多少有些蹊跷。”刘毓舟说这话时,紧盯着玻璃杯,似乎在有意回避孟思瑶的目光。
  “她认为的可疑之处,是不是……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和我有关?”
  刘毓舟紧抿着嘴又想了会儿,才说:“反正都已经过去的事儿了,我告诉你也没关系,她……她的确和我说起过,觉得……觉得那次在武夷山,你和林芒之间,似乎有一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她当然知道你们过去谈过恋爱,可你们彼此的态度,不像是久别重逢,倒像是天天见面一样。”
  “连她也这么想?!”虽有所预料,孟思瑶还是觉得压抑极了。
  “你不要多想,这完全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一种第六感;她去查乔乔生前的情况,是想问清楚林芒和她到底有多亲密,恋爱到什么程度。不过看来她收获不大,乔乔的父母不大了解女儿的情况,而乔乔的室友好像对袁荃有天生的抵触,就是不肯多说——也许是袁荃的态度比较居高临下,谁让她这么年轻就混得出色呢,因而忽略了一些人际沟通的技巧。碰到我这样真心爱她的,自然对她言听计从,而别人就不见得会买她的帐。”刘毓舟讲到“言听计从”,眼中露出怀恋之色。
  他们曾是多么完美的一对!
  “看来袁荃和小曼一样,都觉得我可能下意识里没有尽力救乔乔,把我想成了自私到了极点、丧失了良心的人,真没劲。”孟思瑶想喝酒了。
  “我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吧,她只是猜,又没有别的证据,对你不还是很好,帮你找新家,还在出差期间安排送你礼物,如果她真的不相信你了,怎么会这么热心?”
  孟思瑶如醍醐灌顶,叫了声“难怪”,说道:“正是因为这礼物,我想袁荃一定对我很不满!”
  “为什么这么说!”刘毓舟一定觉得孟思瑶在发谬论。
  “你不知道,礼物中有一张新裳谷的照片。我刚看到时可吃惊了,因为袁荃知道,由于乔乔的事,我最怕的就是听人提到新裳谷,怎么会在搬家后用新裳谷的照片装点新居呢?一定是蕴含某种深意,而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深意’就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小孟,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看着孟思瑶泪水涟涟,刘毓舟有些不知所措。
  “你了解袁荃的,揣测她的心思,难道不要想得复杂吗?”
  “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我心目中,她是个外表强干,内在极其温柔的人,是个善良、可以终身相伴的人,这是为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向她求了婚,并憧憬着和她早日完婚,你不是连我们的婚房都看过了吗?现在我懂了,憧憬越大,失望越大,我现在面对那空荡荡的新房,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我也懂了,你今天只喝可乐,不喝红酒,也是没有兴致。”
  “袁荃走了以后,我再没喝过一次酒。红酒瓶里装的都是和她在一起的记忆。”刘毓舟意态萧索。
  “慢慢会好的。”
  “我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喝酒了。过去这段日子里,因为对袁荃想得厉害,我妈妈知道了,劝我念念佛经,化解一下,平静一下。我已经有点迷上了学佛,甚至有过了断尘缘,终身事佛的念头。明天我出差去成都,就想顺便上峨眉山拜拜佛,和高僧们谈谈。我是说真的,和袁荃感情那么深,都谈到了婚事,我怎么也不可能再和别人有亲昵关系,无法想象!”
  “袁荃很幸福,有你这么痴情的人,但你还是要尽量往光明处想。”孟思瑶感动得又快落下泪来。
  “谈何容易……”刘毓舟又有些欲言又止,仰头将杯中可乐喝干,仿佛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去念佛经,也是不得已。我……我……总是看到她……看到袁荃。”
  孟思瑶手中的酒杯险些坠落,惊异地看着刘毓舟。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越来越浓的恐惧。
  “会不会只是梦……恶梦?我经常有。”
  “也许是,但我更觉得像是真的。尤其在我们未来的新房里,我本来尽量不去住,怕难过,但有一天晚上,也就是上周,几个在河北老家的亲戚来江京,住满了我现在的小单元,我就只好到新房里去住。到了门口我就感觉有些不对:新房的铁门虚掩着!而我清楚地记得,上回走的时候是锁好的。我本以为遇见了强盗小偷,想想空空的一套房子,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他们一定白忙活了。谁知进门后打开灯,我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看见厨房外的吧台上,一个花瓶里,插着一束色泽艳丽的鲜花!而书房中飘来一首林俊杰的《江南》。”
  刘毓舟的呼吸开始紧张起来,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拿着酒杯,似乎想再喝点可乐,却苦于杯中已滴水未剩。
  “难道……你认为……”孟思瑶也觉得身上寒意阵阵。
  “你和我一样了解袁荃的习惯,她酷爱大红大紫的花,各色的鲜花。她生前几乎每周都会买花插在公寓里,对不对?那新房闲置已久,我自然没有心思去买鲜花来装饰。那首《江南》,也是袁荃最喜欢的一首歌。我当时唯一冒出的念头就是,袁荃还在那套房子里。”
  “难道就是因为那束花……”
  “还有,你听我说完。当晚,我因为那束花的出现,在床上辗转反侧,总算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听见了一声一声的叹息。我睁开眼,床头坐着一个人影。我吓得叫了一声,忙去拉床头柜上的灯,但反复拉,灯却始终不亮。而那个人影,已经飘出了卧室。我虽然只说那是个‘人影’,但我能从身材上清楚地认出,那就是袁荃!
  “我跟着出了卧室,嘴里叫着袁荃的名字,又去开客厅的灯,还是亮不起来,黑暗中,只见袁荃缓缓走着,围着客厅绕圈子,手轻轻扬起。我因为思念她至深,虽然很害怕,还是想和她说话,可是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搭腔。她这样一圈一圈走了足有十分钟,忽然就像云烟般消散了。
  “而此时,我刚才试图打开的灯一起亮了。我正对着那个美丽的花瓶,忽然觉得那束鲜花看上去有些异样,说不上来的诡异。我缓缓走上前仔细看,并没看出什么奇怪,便伸出手去,就在我的手触及一片花瓣时,整束花上百片大小花瓣,忽然一起坠落。”
  刘毓舟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显得苍白无比。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7

 17.随风潜入夜
  
  刘毓舟执意送孟思瑶回家,他的住所离昭阳湖也不远,不会太麻烦。
  车子一开走,孟思瑶就觉出一丝异样。
  这种感觉,已经有过几次,那晚和钟霖润夜间散步,第六感曾准确地发现暗中窥视的眼睛。
  她取出钥匙开门,门前的灯昏暗,钥匙几次没能插进锁眼,她觉得脊背被窥视的眼光盯得发凉,猛然转身,视野内并无一人。
  她的视线穿不透黑暗。
  是不是自己神经质了?
  门终于被打开,孟思瑶飞快地闪身进楼,将大门的三重保险都上好,开灯上楼。
  打开小窗,窗外黑洞洞,那双眼睛有没有移到这面来?
  小猫Linda“嗖”地窜上窗台,和主人一起盯着黑暗,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
  “Linda,告诉姐姐,你有没有看见人?”
  Linda仿佛听懂了,又对着黑暗看了片刻,叫了一声,似乎失去了兴趣,转身跳下了窗台。她知道主人要熄灯睡觉了,便下楼去玩。
  打开电脑,孟思瑶想起还不曾谢过那两个给自己提建议的好心人。
  
  妖妖:谢谢你,多亏了你的建议,我去了朋友的家乡,拜访了她的墓园,有很大的收获。
  黄药师: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妖妖:怎么了?好像如释重负?
  黄药师:不知道为什么,好几天没听到你的消息,感觉你有危险。
  妖妖:是很玄,你既然是黄药师,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黄药师:我是央视版的。
  妖妖:如果连你也说不清,那就太奇怪了,为什么会有危险的感觉?你在哪里?
  黄药师:应该是离你很远的地方。
  妖妖:桃花岛?
  黄药师:比那还远。
  妖妖:你不想说没关系,即便不知道,我也会睡得着觉。
  黄药师:真的吗?
  妖妖:sigh,如果她不来的话。
  妖妖:我觉得和她沟通过了,在墓园里,甚至听到了她的哭声,希望她能放过我。
  黄药师:至少她不再给你发QQ了。
  (孟思瑶看了一眼好友列表上乔乔的名字,松了口气。)
  妖妖:是的,没有再发,我相信对她的去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应该会放过我了。
  黄药师:如果真的这样就好。该上班了。88(白白)。
  妖妖:上夜班?
  黄药师:不,这里阳光明媚。
  
  那黄药师说完,立刻下线了。孟思瑶对那句“阳光明媚”想了一会儿:莫非他人在海外?这个人可真是神秘兮兮,似乎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也尊重我的隐私,从不多问。
  她又给“资深癞蛤蟆”留了言,再次谢谢他的建议,只是没说自己在教堂的所见所闻。
  教堂中发生的一切,莫非又是幻觉?或者真的是乔乔的魂灵?
  为什么从未见过袁荃的幻影?根据自己的分析和刘毓舟的暗示,袁荃生前对乔乔的死有怀疑,甚至怀疑自己,才会在临死前送来那张新裳谷的照片。还有那水晶球,不但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示,会不会也是一种寓意?水晶是透明的,袁荃希望我的心如水晶般纤尘不染、晶莹剔透?是的,这正是袁荃的心思。
  临睡前,孟思瑶想到楼外黑暗中那双眼睛,便关紧了小窗。窗户或许能挡住黑暗中的目光,但她要和另一种恐惧搏斗。
  对封闭空间的惧怕,在她关上窗的一刻起,就如潮水般涌来。
  她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害怕一个人困守在屋中。以前,有妈妈陪伴,有宿舍的室友同屋。她长大了,需要独自面对生活的时候,她要靠医生的帮助才逐渐消除心理的障碍。而这些天,她心理上的弱点仿佛得到了“总动员”,幽闭恐惧症首当其冲。
  有时她想,这样活着其实很没有味道。
  也许,真的到了该再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
  每次关窗睡觉,几乎都会做恶梦。
  梦中,是死一般的沉默,无色、无声,但刹那间,她置身于一片火海!她想叫,却被烟呛得叫不出声,她只能在心里喊:让我出去!让我出去!但她偏偏无路可走。
  出去就更安全吗?外面有窥视的眼睛,还有跟踪的脚步,踏在湖边的幽径上。
  那一片火海,不正是对自我的桎梏?由恐惧和自责化成的火,无情燃烧。
  湖边来的风,湿湿的,立刻将熊熊大火吹灭。还是应该打开窗。
  风湿湿的,真的是湖边吹来的风。
  孟思瑶登时醒来,她想起,临睡前关上了窗,她不可能感觉到湿湿的风。
  可她睁开眼,却一眼看见洞开的窗户。
  还有黑暗中的一个人影!
  乔乔,是你吗?
  清冷的风让她迅速清醒,那个人影矮小,绝非乔乔婀娜的身姿,他动作轻而敏捷,是个真人。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大叫一声,宣泄满腔的惊惧,但她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超乎寻常地镇静,不但口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且如熟睡般一动不动。或许是近日来屡受惊吓的经历,反能更理智地应付异常的情景;或许只是一种麻木,甚至一种自暴自弃。
  或许,是惊吓过度,已经不知道如何宣泄,也不知道宣泄是否能帮助自己摆脱险境。
  尖叫、挣扎?也许换来的是灭口。
  闯入者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熟睡中下杀手,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害命绝非此行的目的。但他为什么不用迷药?晚报上常常登出劫匪用迷药作案的事,莫非来人并非专业的案犯?可是他身手很灵活,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下闯入紧闭的窗户,又全然不像刚出道的新手。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决定继续这样躺着不动,观察来人的行止。
  一道亮光突然闪了一下,孟思瑶忙闭上眼,确定亮光并非照向自己,才又慢慢睁开眼。原来那黑影打开了手电,而此刻的手电光正照在书桌的一个抽屉里。
  他在翻找什么?钱?银行卡?支票?
  钱包在枕头下,主要的钱财都在里面。
  她的眼睛更适应了黑暗,黑影还是黑影,黑衣黑裤、黑巾头套,像武打电影里的飞贼。
  来人将所有的抽屉翻遍后,又移向梳妆台,还是拉开抽屉翻找。
  钱?首饰?
  他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双肩耷拉着,似乎很沮丧。他又走到书桌前,开始翻桌上的一摞文案稿、企划书和平面设计稿。莫非是和公司相关的?竞争方派来的“探子”,经济盗窃?吸取教训,再也不带公司“机密”回家了。不对,如果真是那样,他第一个就会去翻那些文件,不会先翻抽屉。
  那人对经济盗窃显然也没有兴趣,很快离开了书桌。
  他向孟思瑶的床走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7

孟思瑶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摒住呼吸会引起来人的警惕和怀疑。
  她又开始均匀地呼吸,那种又轻又悠长的呼吸,完全是一个熟睡中的女子。
  那人停在床前,孟思瑶想,哪怕能看见他的眼神也好,如果是疯狂的、兽性的,就一定要主动出击反抗。
  可是她不能睁眼。
  但她能感觉,那人俯下了身,接着,她觉得枕头下有微微蠕动的感觉,一定是那人的手。枕下是钱包和手机,那人一定有经验,知道女孩子睡觉时,要紧的东西会放在枕下。
  手抽了回去,相信不会是空着手。奇怪的是,片刻后,枕下又是一下蠕动,那人似乎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但他还是没走开。孟思瑶在均匀地呼吸中微微开启一线眼帘,他木立着,似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合上那一线,反复问自己:他到底要什么?
  忽然,她感觉两根冰凉的手指抚在了她光洁的脸上,确切说,那是戴着手套的手指,手套似乎是真丝或锦纶类织品,细薄贴身的那种。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保持了很久的镇静在松动,不知什么时候会崩溃,恐慌像那个黑影,盘踞在她的身上。
  镇定,瑶瑶,你别无选择。根据他刚才的行动看,这人应该是属于细心型的歹徒。细心的歹徒目的性很强,不愿暴露,所以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他摸我的脸,当然是受雄性激素的指使,从生理上完全可以理解,只要他的本意并非是伤人,我应该是安全的,而此刻反抗,就是打草惊蛇。细心的歹徒对本身的安危格外看重,一定带着凶器,我的反抗只会引起灭口的发生。
  于是,孟思瑶恢复了镇静,沉沉“酣睡”着。
  果然,那人只是极轻地摸了孟思瑶的脸,随即掣回了手,离开了床前。从地板的轻微声响可以判断出,他径直走向小窗。
  孟思瑶又微微睁开眼,只见那黑影手撑窗沿,向上一跃,上了窗台,钻出窗户,又从外面将两扇小窗关上,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转眼间就利索完成。又听轻微的“笃”的一响,已起身的孟思瑶惊讶地发现,两扇窗合并处的插销竟自动插上了。
  他是人是鬼?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7

18.囚鸟
  
  看着窗外新装好的铁栏,孟思瑶苦笑了一下,走上前,双手各扒着一根铁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身后传来钟霖润的声音,在为孟思瑶的动作配音,“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进来?”
  孟思瑶回身笑了笑,还是苦苦的味道:“自己跟自己恶作剧一下,居然让你看见了。现在可好,我成了一只笼中鸟。”Linda也跑来,跳在窗台上,用爪子拍着栏杆,满怀怨气地望着窗外。
  钟霖润说:“刚才在外面跑步,看见你的新窗户,就来问问,警方有没有消息。因为只是窃案,所以估计昨晚是派出所初查,今天上午的应该是主力阵容,一定有分局甚至市局的高手。”
  孟思瑶说:“今天上午,他们对现场查得的确更仔细了,我也搞不清什么分局市局,只听他们一个劲儿地夸那个闯进来的家伙。”
  “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说来人没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他戴的是手套,穿的是无特征的布鞋,徒手爬上楼,连墙上的漆和石灰粉都没踩掉一块。另外,他没有用迷香,真正的高手从来不用迷香,说明这人很自负。”
  “他是怎么开的窗,你睡觉前不是关紧的吗?自动插销是怎么回事?”
  “开始也没人能说得清,后来他们打电话叫来一个老公安,老先生用放大镜在插销上看了好一阵,说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案犯用了极细的铁铜混铸丝,伸进两扇窗户的缝隙,套在插销柄上,这样就能随意开关,和开锁有那么点类似之处。他说,这样做说来容易,需要很高的技巧。”
  钟霖润低头想了想:“这样说来,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嫌疑犯才对。你想啊,既有这么高的‘轻身’功夫,又有这么高开锁技巧的,全江京有会有几个?这样的罪犯往往都有前科,熟悉业务的老公安会有个大致的范围。”
  “真让你说着了,老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说:‘我知道的那几个现在都关在监狱里,所以这位,有可能是外省来的流窜犯。但他哪里像个惯偷,竟然空手而返,少见!’”
  “你仔细查过了,真的什么都没丢?”
  “我值钱的东西本来就寥寥无几,仅有那几样他似乎都经手了,却没拿走。”
  沉默了片刻,钟霖润忽然问道:“你是本地人吗?”
  孟思瑶道:“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吗?”
  钟霖润被噎了一下,双眼直视孟思瑶说:“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想,如果你有亲友在江京,可以暂时在他们那里将就一下,现在看来,公安局还算重视,让他们查几天,或许有线索,假如能归案,你再回来住,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孟思瑶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歉仄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有点苦衷呀。我父母早年间的确在江京,我高中毕业后,他们迁往厦门。我母亲是江京人,有个姐姐还在江京,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年轻时就闹僵了,我这个姨妈似乎恨屋及乌,每次见我,也没好脸色。更过分的是,我父母去年相继病逝,她连葬礼都不来参加。我现在干脆不见她,省得自讨没趣。”
  见孟思瑶说得楚楚可怜,钟霖润替她叹了口气,轻声说:“是我的问题太唐突,没想到揪起你的不愉快。”
  “哪里话,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孟思瑶心头一动,是啊,怎么光顾了自怨自艾,却忘了关心自己的人就在身边?她又柔声说:“你……和郦秋姐给我了很多帮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我听你的话,问一下常婉,她和我很瓷的,如果我想去她那里住几天,应该没有问题。”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8

钟霖润的双眼一亮,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不知怎么,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就觉得你可能在生活中有不顺心的事,需要关爱,我想……我想郦秋一定也有这样的感觉。其实你很不容易了,对我们这么信任。”
  “别忘了,我可能会是个不讲道理的客户,就好像刚才……”
  “你也别忘了,我可不会把你当作客户,否则,我会叫你‘孟女士’,会让你签一大堆文件。”钟霖润又嘱咐孟思瑶好好休息,转身下楼。
  钟霖润下楼了好久,他炯炯的眼光似乎还在灼着孟思瑶。
  她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希望能让目光和滚热的心都清凉下来。
  QQ上,“资深癞蛤蟆”正在线等着她。
  
  癞蛤蟆:说说,去教堂,有效果吗?
  妖妖:不好说,我去了,却在教堂里看见了我那位死去的朋友,穿着天使的衣裳,却仍是临死时可怕的面孔。
  癞蛤蟆:这可麻烦。
  妖妖:怎么?
  癞蛤蟆:你一定是看到幻觉,只好去看精神科医生了。
  妖妖:可恶!!!
  癞蛤蟆:我是认真的,你是在江京吗?
  妖妖: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癞蛤蟆:你的IP告诉我的,如果你在江京,可以找精总的一位好医生游书亮。他好像被评为过江京市十佳青年。
  妖妖:你到底是谁?
  癞蛤蟆:一个想帮助你的人。
  妖妖: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帮我?
  癞蛤蟆: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句词语法上很有问题,但很质朴,
  癞蛤蟆:我奶奶都八十多了,和我们一起卡拉OK时总唱这首歌,
  癞蛤蟆:不过她唱的时候带京韵大鼓的腔调,很严肃的一首歌,却唱得让我们乐出鼻涕泡来。
  妖妖:你也在江京吗?有空一定要听你奶奶唱这首歌。
  癞蛤蟆:我在江京,等我奶奶开个唱的时候一定给你安排个前排座。
  
  这时,黄药师也上了线,孟思瑶忙和他打了招呼。
  
  妖妖:昨晚出事了,有人潜入了我的房间,好在并没有做坏事。
  黄药师:真的?!太可怕了!
  妖妖:还有什么事能吓着黄老邪?
  黄药师:再次提醒,偶是央视版的。
  妖妖:我的确有点怕。
  黄药师:这事儿比较私人,你不应该告诉我的。同时,我又很想帮你。
  妖妖: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了,怪不得我。
  黄药师:结案了吗?
  妖妖:没有,嫌疑犯和动机都不明朗,总之他不像是要伤害我。
  黄药师:不能指望公安来破案,因为最了解你的,还是你自己,你应该列个黑名单,列出嫌疑人。
  妖妖: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黄药师:猜动机比猜嫌疑人难得多,范围太大。我来问你,那人是否留下线索,指纹、脚印?
  妖妖:没有。他爬楼上来,连墙上的漆和石灰都没掉。
  黄药师:这人一定是有备而来。
  妖妖:就这呀?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人之语呢!
  黄药师:既然你对动机毫无头绪,说明那人对你的生活很了解,连你都想不到的琐碎事,却可能成为他的动机。
  妖妖:你是说……他是我身边的人?可我从没见过他?
  黄药师:他让你看到脸了?
  妖妖:当然没有,从身材上判断的。
  黄药师:身材是可以掩饰的。我只是劝你要多留个心眼,这事太奇怪,你不能轻信任何人,包括我。
  妖妖:你在哪里?
  黄药师:我在美国硅谷。
  妖妖:所以可以基本排除你。
  黄药师:错!你不能排除任何人。你一定要养成这个思维习惯。
  妖妖:突然想到,我以前一个最好的朋友,就有这样缜密的思维习惯。
  妖妖:先从我身边说起,我的公寓楼里,另有三家住户,他们的嫌疑都很大?
  妖妖:一个记者,好奇心肯定是最强的;一个律师帅哥,我可不愿把他想成坏人;一个音乐老师,漂亮到不可理喻,但有些怪,喜欢黑暗。
  黄药师:当然他们用不着从窗子里爬进来。
  妖妖:我的门可是上着锁的。
  
  “笃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是QQ来时的信号。
  她看了一眼新来的对话,顿时一阵晕眩。
  是乔乔!
  
  19.你是不是我最疼爱的人?
  
  乔乔:你来了,好久不见。
  
  乔乔招呼着。乔乔微笑着,乔乔,你是否要将我彻底摧毁?
  孟思瑶盯着乔乔贴上的那张笑脸出神,这是QQ上一个普通的表情符号,却让她觉得分外诡异。
  黄药师不知道孟思瑶的QQ上已有突变,仍接着她的话说:“当然不能一棍子都打死,还是要看情况。”过了一阵,大概觉得孟思瑶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很久,又发了一句话过来:“你怎么没话了?”
  孟思瑶忙回了一句:“她又来了。”
  
  黄药师:哪个她?
  妖妖:我过世的那位朋友。
  黄药师:???!!!
  
  孟思瑶心想,果真是央视版的黄药师,看来也被吓得不行。她又看了一眼“癞蛤蟆”,似乎招呼也没打一声就下线了。
  乔乔又发了一句话来:“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还在和他说话?”
  孟思瑶一惊:“你说谁?”
  
  乔乔:你自己心里清楚。
  妖妖:林芒吗?他已经走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乔乔:你还当真了,我逗你玩的,我知道林芒已经走了。
  妖妖:你怎么知道?
  乔乔:笨笨,我就在你身边。
  
  孟思瑶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窗外,乔乔苍白的脸一晃即逝。
  难道我上海之行白去了?
  
  乔乔:你上海之行其实很成功。
  妖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乔乔:不觉得我比以前厉害多了?你去墓园、去我家,我都知道了。我很感动,感动于你的诚心。
  
  央视版的黄药师果然是高人。孟思瑶对黄药师的看法又有了大转弯,充满感激地给黄药师发了一句谢词:“她说沟通起了作用,谢谢你的建议!”
  黄药师:得意中。
  不料,乔乔的另一句话令她毛骨悚然:“我虽然有些信你了,但她还是不信。”
  妖妖:谁?
  乔乔:你最好的朋友。咦?她早该上线了。我打电话找她。
  
  孟思瑶开始觉得有些冷,是该死的秋风,是该死的QQ,她想关掉电脑,但手还没有触及电脑开关,“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又是QQ默认的来言通知。
  “笃笃”声像是敲在她心里,每敲一下,就会敲起一阵痛意。
  她最害怕的事发生在眼前,袁荃发来了QQ!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8

孟思瑶也不知为什么要在照片一事上说谎,也许是对袁荃猜疑的一种报复。在今晚之前,那照片虽然唤起她痛苦的回忆,但做为好友临终的礼物,她一定会珍藏——为了不“触景生情”,她将那张风景照压在了水晶球架宽大的底座下,两样都是袁荃送的,正好放在一起。
  这时,黄药师又发来一句话:“你还在和那个……死人……对话?”
  
  妖妖:我还能怎样?
  黄药师:不知怎么能确证一下,到底是不是死人?
  妖妖:不会错的,连切口都对上了。
  
  孟思瑶此时心头忽然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立刻和黄药师打了招呼,说是有电话要打,随即拨通了刘毓舟的手机。
  “袁荃的电脑在哪里?”她劈头就问。
  刘毓舟手机里的背景很乱,音乐声和卡拉OK的歌声,难怪他几乎是扯了嗓子问:“什么?你说什么?”
  “你在什么鬼地方?”孟思瑶有些急不择辞,感觉自己的QQ才是个真正的“鬼地方”。
  “成都,一个KTV,客户热情,老板强迫,我推不掉。”刘毓舟声音里透着无奈。
  “袁荃的电脑在哪里?”孟思瑶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来得不合时宜。
  “在我们的新房里。那电脑很久没开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袁荃……我收到了袁荃的QQ!”
  “啊?”刘毓舟的声音在颤抖。“你不要开玩笑。”
  “第一,我没有心情开玩笑,第二,这也不好玩、更不可笑。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喝酒,但听你说得晕晕的。你想怎么办?”
  “我想亲眼看看,袁荃到底在不在,因为她暗示说,她……她就是在你们俩的婚房给我发的QQ。”
  刘毓舟沉默了许久,电话那头只剩下不忍卒听的歌声阵阵,终于,他喃喃地开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该把这房子卖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进你的房子?我以前跟袁荃参观过,还记得地址。”
  刘毓舟又犹豫了一番:“我的房子,也许你还记得,有两道门,外面防盗铁门的备用钥匙我放在了小区保安那里,我信得过的一个人,叫方骏;铁门里面的正门,我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我表弟那里。其实,这都是袁荃生前安排的,生怕哪一天我们把钥匙丢了,进不了门。”
  孟思瑶又要了他旅馆的电话,并嘱咐他给表弟及方骏打电话,预告一下,然后毅然关上了电脑,再不去管袁荃和乔乔还有什么话要说。
  
  20.圆圆圈圈的江南
  
  出租车开到了“富华小区”的大门口。小区以中高档公寓为主,外设围墙,自动大铁门进出。孟思瑶让司机等着,走到大铁门边的岗亭,发现方骏正好今晚值班。她已经从刘毓舟的表弟手里拿到正门钥匙,方骏也接到了刘毓舟从成都打来的电话,因此没费什么唇舌,就将防盗门的钥匙给了她。
  “很奇怪,小刘说让我陪你去,怕不安全,这个小区其实安全极了,我在这儿当了两年保安,一次大案都没有过。”方骏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有他保驾,一定会安全许多。
  孟思瑶当然知道刘毓舟的顾虑,说:“方师傅如果能陪我去一下最好,小刘比较细心,生怕万一。”
  两人摸到刘毓舟家的门口,打开内外两扇门,方骏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听后,立刻面带尴尬地对孟思瑶说:“我真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刚跟您吹这里治安怎么好,天秤座那边出了点事,有人喝醉了胡闹,我必须得去一下。您也别自己跑,等我那边处理完了,过来接您,手机号我也给您了,有事儿呼我。”说完,匆匆离去。
  这醉汉胡闹得真是时候。
  孟思瑶推门而入。
  身后有楼道走廊的暗弱灯光,只照亮脚下一小片,前面的厅里漆黑一团,阴阴的,孟思瑶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刘毓舟说过,自袁荃死后,这房子没再住过人,没有人气,难怪会有这样阴森的感觉。
  袁荃真的还在这里?
  她在门口的墙上摸索,总算摸到了电灯开关,却打不亮灯。也许刘毓舟好久不来住,连电闸也拉了。
  方骏倒是带着手电筒,自己却没有准备。孟思瑶懊恼着,好在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她能依稀看见脚下的地板、厅边通卫生间和厨房的几扇门。
  落眼处,空无一人,自己像是来捕捉空气。
  袁荃生前曾不止一次带她来过,她能记得整个房子的布局。走过厨房、客厅、一个花架,转过一面墙,就该是书房。
  就在她开始嘲笑自己多疑如惊弓之鸟的时候,一阵悠扬而略带哀怨的音乐声突然从黑暗中飘来,正是林俊杰的《江南》!
  袁荃最爱听的那首《江南》!
  
  风到这里就是粘
  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
  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孟思瑶循着歌声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离更深的恐惧更近。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生气的温柔
  埋怨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
  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转到书房门口,血顿时凝住了。
  书房里空荡荡的,进入眼帘的只有一台电脑,一台开着的电脑!
  音乐就是从电脑里传出来的。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你走得有多痛
  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这是什么样的巧合?袁荃最爱的一首歌,似乎预示了她的命运——她年轻的生命,正是陨落在江南烟雨中!
  书桌前没有椅子,没有人,但电脑里有QQ,有对话,有孟思瑶一个小时前发给袁荃的话。
  “我已经将它撕碎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某座垃圾山的峰顶,一览众山小。”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8

孟思瑶也不知为什么要在照片一事上说谎,也许是对袁荃猜疑的一种报复。在今晚之前,那照片虽然唤起她痛苦的回忆,但做为好友临终的礼物,她一定会珍藏——为了不“触景生情”,她将那张风景照压在了水晶球架宽大的底座下,两样都是袁荃送的,正好放在一起。
  这时,黄药师又发来一句话:“你还在和那个……死人……对话?”
  
  妖妖:我还能怎样?
  黄药师:不知怎么能确证一下,到底是不是死人?
  妖妖:不会错的,连切口都对上了。
  
  孟思瑶此时心头忽然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立刻和黄药师打了招呼,说是有电话要打,随即拨通了刘毓舟的手机。
  “袁荃的电脑在哪里?”她劈头就问。
  刘毓舟手机里的背景很乱,音乐声和卡拉OK的歌声,难怪他几乎是扯了嗓子问:“什么?你说什么?”
  “你在什么鬼地方?”孟思瑶有些急不择辞,感觉自己的QQ才是个真正的“鬼地方”。
  “成都,一个KTV,客户热情,老板强迫,我推不掉。”刘毓舟声音里透着无奈。
  “袁荃的电脑在哪里?”孟思瑶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来得不合时宜。
  “在我们的新房里。那电脑很久没开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袁荃……我收到了袁荃的QQ!”
  “啊?”刘毓舟的声音在颤抖。“你不要开玩笑。”
  “第一,我没有心情开玩笑,第二,这也不好玩、更不可笑。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喝酒,但听你说得晕晕的。你想怎么办?”
  “我想亲眼看看,袁荃到底在不在,因为她暗示说,她……她就是在你们俩的婚房给我发的QQ。”
  刘毓舟沉默了许久,电话那头只剩下不忍卒听的歌声阵阵,终于,他喃喃地开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该把这房子卖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进你的房子?我以前跟袁荃参观过,还记得地址。”
  刘毓舟又犹豫了一番:“我的房子,也许你还记得,有两道门,外面防盗铁门的备用钥匙我放在了小区保安那里,我信得过的一个人,叫方骏;铁门里面的正门,我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我表弟那里。其实,这都是袁荃生前安排的,生怕哪一天我们把钥匙丢了,进不了门。”
  孟思瑶又要了他旅馆的电话,并嘱咐他给表弟及方骏打电话,预告一下,然后毅然关上了电脑,再不去管袁荃和乔乔还有什么话要说。
  
  20.圆圆圈圈的江南
  
  出租车开到了“富华小区”的大门口。小区以中高档公寓为主,外设围墙,自动大铁门进出。孟思瑶让司机等着,走到大铁门边的岗亭,发现方骏正好今晚值班。她已经从刘毓舟的表弟手里拿到正门钥匙,方骏也接到了刘毓舟从成都打来的电话,因此没费什么唇舌,就将防盗门的钥匙给了她。
  “很奇怪,小刘说让我陪你去,怕不安全,这个小区其实安全极了,我在这儿当了两年保安,一次大案都没有过。”方骏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有他保驾,一定会安全许多。
  孟思瑶当然知道刘毓舟的顾虑,说:“方师傅如果能陪我去一下最好,小刘比较细心,生怕万一。”
  两人摸到刘毓舟家的门口,打开内外两扇门,方骏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听后,立刻面带尴尬地对孟思瑶说:“我真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刚跟您吹这里治安怎么好,天秤座那边出了点事,有人喝醉了胡闹,我必须得去一下。您也别自己跑,等我那边处理完了,过来接您,手机号我也给您了,有事儿呼我。”说完,匆匆离去。
  这醉汉胡闹得真是时候。
  孟思瑶推门而入。
  身后有楼道走廊的暗弱灯光,只照亮脚下一小片,前面的厅里漆黑一团,阴阴的,孟思瑶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刘毓舟说过,自袁荃死后,这房子没再住过人,没有人气,难怪会有这样阴森的感觉。
  袁荃真的还在这里?
  她在门口的墙上摸索,总算摸到了电灯开关,却打不亮灯。也许刘毓舟好久不来住,连电闸也拉了。
  方骏倒是带着手电筒,自己却没有准备。孟思瑶懊恼着,好在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她能依稀看见脚下的地板、厅边通卫生间和厨房的几扇门。
  落眼处,空无一人,自己像是来捕捉空气。
  袁荃生前曾不止一次带她来过,她能记得整个房子的布局。走过厨房、客厅、一个花架,转过一面墙,就该是书房。
  就在她开始嘲笑自己多疑如惊弓之鸟的时候,一阵悠扬而略带哀怨的音乐声突然从黑暗中飘来,正是林俊杰的《江南》!
  袁荃最爱听的那首《江南》!
  
  风到这里就是粘
  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
  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孟思瑶循着歌声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离更深的恐惧更近。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生气的温柔
  埋怨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
  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转到书房门口,血顿时凝住了。
  书房里空荡荡的,进入眼帘的只有一台电脑,一台开着的电脑!
  音乐就是从电脑里传出来的。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你走得有多痛
  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这是什么样的巧合?袁荃最爱的一首歌,似乎预示了她的命运——她年轻的生命,正是陨落在江南烟雨中!
  书桌前没有椅子,没有人,但电脑里有QQ,有对话,有孟思瑶一个小时前发给袁荃的话。
  “我已经将它撕碎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某座垃圾山的峰顶,一览众山小。”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8

还有袁荃和乔乔的对话。
  
  圆圆圈圈:瑶瑶不理我了,还撕碎了我送她的照片,55555
  乔乔:谁让你对她这么凶?
  圆圆圈圈:谁让她那么犟……算了,下次当面向她道歉吧。
  乔乔:当面?
  圆圆圈圈:迟早的事,她也难逃一死的。
  
  袁荃,你真的在这里?
  没有回答。
  她其实已经得到了回答,转身飞跑出书房。在同样漆黑一团的客厅里喘息。
  这时,她才注意到,开放式厨房外的吧台上,一瓶鲜花正在黑暗中怒放。
  刘毓舟说过,自从上次出事后,他最近没有再来过这套新房,自然更不会放鲜花在这套空房里,花儿从何来?
  她有些晕眩,双眼在黑暗中睁得久了,有些疲累,但她还是依稀看见一个苗条颀长的黑影,在绕着客厅缓缓走动。
  袁荃,是你吗?
  和过世好友交流的渴望被一潮接一潮的恐惧压倒,孟思瑶木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要做些什么!
  她翻开手机的盖板,开始拨方骏的手机,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亮光。
  那黑影绕圈的范围越来越小,孟思瑶这才发现,自己就是圈中人,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圆圆圈圈!
  忽然,脚步声响在了楼道里,孟思瑶一惊,忙冲过去,门被用力地推开,险些撞到了她。
  “小孟,是我。”是方骏的声音。
  孟思瑶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给方骏的电话还没有打出去,好在他回来得很快。
  手电光将客厅照得亮堂了许多,孟思瑶望向吧台,花瓶里那束鲜花仍在不知为谁而开。方骏问道:“您怎么一个人黑灯瞎火地等在这儿?”说着伸手去碰电灯开关,才知道电闸被拉了。
  “方师傅,您回来得还挺快?”孟思瑶有些疑心,又觉得自己的话问得很奇怪,他及时赶到,应该高兴感激才是。
  “有人小题大做。天秤座有那么小两口,年轻,天天呼朋引类,三天两头喝高,然后唱卡拉OK,今天也不例外,就是声音响点儿,不知道谁打电话来,我在楼下对着那家吆喝了一嗓子,就算没事儿了。”方骏将手电筒四下照着,又叹道:“瞧这些家具,都用布罩着,小刘的确是好久没来住了,你知道,他的准媳妇儿出了事儿以后,他在这儿就住不下去了,我看,这房子迟早要卖。……你要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孟思瑶点点头,问道:“您看见吧台上那瓶鲜花吗?”
  “当然。”方骏随口应了一声,想想忽然觉得不对劲,再仔细想,渐渐张大了嘴。
  
  袁荃,原来你真的没走;乔乔,你还是不放过我。
  你们两个逡巡不去,是不是因为我在新裳谷的错误坚持?可是,袁荃,当时你对我也是一味纵容,为什么突然这样不依不饶?孟思瑶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可笑,由生到死,难道还不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又怎能怨袁荃呢?
  可你的死,真的认为是应了神秘老头的咒吗?你如此精细、如此绝顶聪明的一个人,真的会相信?
  可是,自己不也正相信着别人看来荒唐无比的遭遇:和死者对话、写QQ,甚至在追寻她们存在的痕迹。
  
  21.新405谋杀案
  
  乔乔临死时的绝望神态和袁荃圆圆圈圈的行走,成为孟思瑶心中的常客。它们叠加在一起,正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一张硕大的潜网,无形,却致命,自己挣扎其中,受尽惊吓和苦难,最终只怕还是难逃一死。
  “难逃一死”的想法,不单由袁荃在QQ上的那句话引发,那些种种的幻象,超越智力所能理解的异状,能让最理智的人降伏于宿命——一切都在为神秘老头的“咒”做最好最及时的注解。
  我、常婉、商小曼、刘毓舟、林芒,一行去过新裳谷的人,将一个个死去?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乔乔和袁荃已经在证实那个可怕预言。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孟思瑶最认真的一次,将新裳谷一行和好友之死联系起来。在此之前,她拒绝接受这个想法,因为这会使她背上更沉重的包袱,接受更无情的自责。如今,不能再回避这个可能,但直接面对了又会怎样?能挽回既定的命运?
  但只有直接面对,才可能有哪怕一点点挽回“既定”命运的希望。
  这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和父母,这两个最亲的亲人,开怀倾诉自己痛苦的遭遇。偏偏他们去得那么早。或者向最好的朋友袁荃,敞开心怀。偏偏她已在另一个世界,更在自己的对立面。
  拨给常婉的电话,总是不通。
  注定了我只能靠自己,独立地思考。
  我和身边那些朋友中,去过新裳谷的有七个人,已有两人去世,毕竟还是少数。如果神秘老头说的都是真的,所有去过拾夕洞的人最终难免一死,那么是否能找到别的“数据”做为参考?如何找到其他去过拾夕洞的人?
  她回忆着老头说的每一句话,没有线索;又回忆着去武夷山前后的那段日子。忽然,她想到在新裳谷中,袁荃曾提起,江京第二医科大学也有一批学生准备结队去新裳谷,他们是否去了拾夕洞?他们今日的结局如何?
  这个念头一起,孟思瑶轻轻叫了声“糊涂”,为什么早没有想到?是自己对这个说法的荒唐性一直嗤之以鼻,人的世界观改变,似乎永远不会太晚。
  正是因为对神秘老头“伤心至死”的说法“后知后觉”,自己才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以前从未和身边之事联系起来的线索。孟思瑶想起不久前在上海颛桥寝园吊祭乔乔时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她哭祭的表姐是在江京读书的医学生,最奇怪的是她说的那些话:“我就怕,再过半个月一个月,我也要躺在这里。”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丧气预言?
  想起来了,她还说:“因为我会很伤心。”
  伤心至死!
  孟思瑶越来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微妙的关系。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8

还有袁荃和乔乔的对话。
  
  圆圆圈圈:瑶瑶不理我了,还撕碎了我送她的照片,55555
  乔乔:谁让你对她这么凶?
  圆圆圈圈:谁让她那么犟……算了,下次当面向她道歉吧。
  乔乔:当面?
  圆圆圈圈:迟早的事,她也难逃一死的。
  
  袁荃,你真的在这里?
  没有回答。
  她其实已经得到了回答,转身飞跑出书房。在同样漆黑一团的客厅里喘息。
  这时,她才注意到,开放式厨房外的吧台上,一瓶鲜花正在黑暗中怒放。
  刘毓舟说过,自从上次出事后,他最近没有再来过这套新房,自然更不会放鲜花在这套空房里,花儿从何来?
  她有些晕眩,双眼在黑暗中睁得久了,有些疲累,但她还是依稀看见一个苗条颀长的黑影,在绕着客厅缓缓走动。
  袁荃,是你吗?
  和过世好友交流的渴望被一潮接一潮的恐惧压倒,孟思瑶木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要做些什么!
  她翻开手机的盖板,开始拨方骏的手机,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亮光。
  那黑影绕圈的范围越来越小,孟思瑶这才发现,自己就是圈中人,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圆圆圈圈!
  忽然,脚步声响在了楼道里,孟思瑶一惊,忙冲过去,门被用力地推开,险些撞到了她。
  “小孟,是我。”是方骏的声音。
  孟思瑶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给方骏的电话还没有打出去,好在他回来得很快。
  手电光将客厅照得亮堂了许多,孟思瑶望向吧台,花瓶里那束鲜花仍在不知为谁而开。方骏问道:“您怎么一个人黑灯瞎火地等在这儿?”说着伸手去碰电灯开关,才知道电闸被拉了。
  “方师傅,您回来得还挺快?”孟思瑶有些疑心,又觉得自己的话问得很奇怪,他及时赶到,应该高兴感激才是。
  “有人小题大做。天秤座有那么小两口,年轻,天天呼朋引类,三天两头喝高,然后唱卡拉OK,今天也不例外,就是声音响点儿,不知道谁打电话来,我在楼下对着那家吆喝了一嗓子,就算没事儿了。”方骏将手电筒四下照着,又叹道:“瞧这些家具,都用布罩着,小刘的确是好久没来住了,你知道,他的准媳妇儿出了事儿以后,他在这儿就住不下去了,我看,这房子迟早要卖。……你要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孟思瑶点点头,问道:“您看见吧台上那瓶鲜花吗?”
  “当然。”方骏随口应了一声,想想忽然觉得不对劲,再仔细想,渐渐张大了嘴。
  
  袁荃,原来你真的没走;乔乔,你还是不放过我。
  你们两个逡巡不去,是不是因为我在新裳谷的错误坚持?可是,袁荃,当时你对我也是一味纵容,为什么突然这样不依不饶?孟思瑶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可笑,由生到死,难道还不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又怎能怨袁荃呢?
  可你的死,真的认为是应了神秘老头的咒吗?你如此精细、如此绝顶聪明的一个人,真的会相信?
  可是,自己不也正相信着别人看来荒唐无比的遭遇:和死者对话、写QQ,甚至在追寻她们存在的痕迹。
  
  21.新405谋杀案
  
  乔乔临死时的绝望神态和袁荃圆圆圈圈的行走,成为孟思瑶心中的常客。它们叠加在一起,正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一张硕大的潜网,无形,却致命,自己挣扎其中,受尽惊吓和苦难,最终只怕还是难逃一死。
  “难逃一死”的想法,不单由袁荃在QQ上的那句话引发,那些种种的幻象,超越智力所能理解的异状,能让最理智的人降伏于宿命——一切都在为神秘老头的“咒”做最好最及时的注解。
  我、常婉、商小曼、刘毓舟、林芒,一行去过新裳谷的人,将一个个死去?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乔乔和袁荃已经在证实那个可怕预言。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孟思瑶最认真的一次,将新裳谷一行和好友之死联系起来。在此之前,她拒绝接受这个想法,因为这会使她背上更沉重的包袱,接受更无情的自责。如今,不能再回避这个可能,但直接面对了又会怎样?能挽回既定的命运?
  但只有直接面对,才可能有哪怕一点点挽回“既定”命运的希望。
  这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和父母,这两个最亲的亲人,开怀倾诉自己痛苦的遭遇。偏偏他们去得那么早。或者向最好的朋友袁荃,敞开心怀。偏偏她已在另一个世界,更在自己的对立面。
  拨给常婉的电话,总是不通。
  注定了我只能靠自己,独立地思考。
  我和身边那些朋友中,去过新裳谷的有七个人,已有两人去世,毕竟还是少数。如果神秘老头说的都是真的,所有去过拾夕洞的人最终难免一死,那么是否能找到别的“数据”做为参考?如何找到其他去过拾夕洞的人?
  她回忆着老头说的每一句话,没有线索;又回忆着去武夷山前后的那段日子。忽然,她想到在新裳谷中,袁荃曾提起,江京第二医科大学也有一批学生准备结队去新裳谷,他们是否去了拾夕洞?他们今日的结局如何?
  这个念头一起,孟思瑶轻轻叫了声“糊涂”,为什么早没有想到?是自己对这个说法的荒唐性一直嗤之以鼻,人的世界观改变,似乎永远不会太晚。
  正是因为对神秘老头“伤心至死”的说法“后知后觉”,自己才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以前从未和身边之事联系起来的线索。孟思瑶想起不久前在上海颛桥寝园吊祭乔乔时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她哭祭的表姐是在江京读书的医学生,最奇怪的是她说的那些话:“我就怕,再过半个月一个月,我也要躺在这里。”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丧气预言?
  想起来了,她还说:“因为我会很伤心。”
  伤心至死!
  孟思瑶越来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微妙的关系。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9

那死去的女孩,她的名字好像是傅霜洁。幸亏这个美丽的名字还算好记。如果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傅霜洁是前往新裳谷的江医学生之一,她那个表妹也一定随队前往,一定听说到另有噩运发生在同行者身上,这才会说出那样绝望的话。
  怎么找到傅霜洁的表妹?怎么查到傅霜洁的死因?
  打听小道消息最快的方法,是上网。
  孟思瑶找到了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的BBS“妙手仁心”论坛,搜索文中带有“傅霜洁”的帖子,出乎她意料,只有一个结果。这是一个版主发的版务公告帖《对讨论“新405谋杀案”的帖子进行删除的决定》。
  帖子的标题已经足够吸引人,她打开那个黑体字的帖子,全文如下:
  
  经本站工作人员和学校领导共同商议,为了使本站保持良好的讨论环境,从今日起,凡讨论“新405谋杀案”的帖子将一律删除,任何含有“张聪”、“傅霜洁”、“霍志雄”、“杨帆”、“殷文芳”等词语的帖子都将被系统自动拒绝加帖。请大家自觉遵守本公告的决定,为创造本站美好明天贡献一份力量。
  
  再看看那个帖子的日期,正是昨天!
  为什么要禁止讨论?傅霜洁和这个“新405谋杀案”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被谋杀的?
  她深深后悔在上海那个墓园里没有和傅霜洁的表妹多谈几句,静下心来想了想,只想起傅霜洁生前在实习。她知道江医的学生,多半在三家附属医院实习。取过黄页,她给江京第二医科大学学生处拨了电话:“我是二(有意的含糊)附院人事科的,想查一下一位叫傅霜洁同学的家庭联系方法,我们这里的信息不全。”
  接电话的女子立刻带了狐疑:“傅霜洁?她不是已经死了?”随后又问道:“你到底是谁?傅霜洁是在江滨医院实习的,不在一、二、三附院。请不要再打扰我们的工作!”不容孟思瑶再多说,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你刚才的电话和工作相关吗?”
  孟思瑶叫了声“真糟”,随即意识到身后的这个声音并不是老板的。
  “郭大记者,你怎么有空光临我们这个小公司?我们这里可不是星光大道。”孟思瑶恨郭子放偷偷摸摸的作派,说话也没客气。
  “我们娱记就是追星族,而目前你就是最大的明星。”郭子放大剌剌地坐在孟思瑶身边的空椅子里。
  “秘书怎么让你进我们办公室的?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在公寓里说?”孟思瑶看着四周同事,好在已近午饭时间,只有少数人还在伏案。
  “很简单,我的名片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我好歹也是大报记者,我说有个帮你们公司写的宣传稿,要和你商量,他们立刻放我进来了。在公寓里,你对我的态度,不是不理就是不睬,威逼利诱花言巧语全没用,而在这里,你会比较合作,因为这里有好多耳朵,都竖着呢,我可以根据你的合作程度调控音量。”
  真狡猾!真无赖!
  “当然,我也可以立刻喊保安来,把你架走。你到底想问什么?”孟思瑶知道只能暂时合作。
  “我想你,和我一样,越来越觉得身边的人和事,尤其那些死亡事件、灵异事件、跟踪事件,复杂得没法儿理,同时又觉得一定有什么名堂,对不对?”郭子放将声音压得很低。
  是啊,身边有你这么个主儿,就够让我伤神的。孟思瑶冷冷地回道:“这里又有你什么事儿?我又能怎样?”
  大概是不满于孟思瑶的态度,郭子放抬高了声音:“调查研究、查清真相是我们做记者的天职。”
  “好了,我认输了,求你了,轻点儿行不行?你说明白,到底我能做什么?”孟思瑶感觉自己好像夫妻拌嘴中较理智的一方,生怕四邻听见对方的高音喇叭。
  “先告诉我,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你管得着吗?”孟思瑶话一出口,看到郭子放做了一个放大的手势,只好低声说:“告诉你吧,是江医的学生处。原因说来话长,要不我们到楼下Starbucks去谈。”
  “你想调虎离山?”郭子放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你这人真够烦的。我不久前去过一次上海……”
  “这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继续,捡我不知道的说。”郭子放小人得志的德性让人气愤。
  “我是去看乔乔,就是今年夏天最先走的那个好朋友。在墓园里,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悼念她的表姐,一个江医的女生,那女孩子还说她怕自己也会死亡。当时我们并没有多谈,我刚才打电话到江医,就是想通过死去的江医女生,查到那个上海女孩子的联络方法。”
  “什么江医女生、什么上海女孩子、表姐表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没听明白,你长话短说得太过分了!”郭子放又抬高了声音。
  “乔乔和袁荃,生前都去过一个叫‘新裳谷’的风景区,我和另外一些朋友也一起去过。在那里,有个神秘的老头警告我们,不要去一个叫‘拾夕洞’的悬棺洞,因为去那个山洞的,出来后不久就会死去。”
  “但你们还是去了?”
  “是啊,换作你,难道会不去?这不,好像应验了一样,乔乔和袁荃,都那么年轻的人,却走了。”
  “太有料了!”郭子放两眼放光。
  “你这人有没有点人性?”这回是孟思瑶抬高了声音。
  郭子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听别人的故事不心疼,至少我没有假惺惺地陪你掉眼泪,对不对?我本来是想问问你,究竟得罪了谁,帮你分析一下为什么会被跟踪,现在看来,这‘新裳谷’太有意思,我要转移课题了。”
  “你太无聊。”
  “这是对娱记的精炼概括,也是对大众口味的精炼概括。你继续说,和那个死了的江医女生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江医也有一批小朋友去了新裳谷,所以联想到那个江医女生,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你看这个。”
  孟思瑶激活电脑,让郭子放看那个尚未关闭的帖子。郭子放读完后立刻站起身:“好了,我负责,24小时内得到傅霜洁表妹的联系方法,希望她还健在。”
  望着他瘦如竹竿的背影,孟思瑶无奈地发恨,同时也知道很快就能和那个上海女孩通话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9

22.张 生
  
  癞蛤蟆:摸进你窗户的人找到了吗?
  妖妖:??
  癞蛤蟆:晚报上社会新闻里有报道,不知为什么,我猜就是你。
  癞蛤蟆:不知道是不是该打搅你,但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帮助。江京的治安最近不大好。
  妖妖:没有人能帮得了我,你只不过是网络上的一个ID,我只能谢谢你的好意……你是江京的?
  癞蛤蟆:是,我根本不需要隐瞒,我的IP地址很清楚。
  妖妖:我不懂看IP,太专业,我也没兴趣。
  癞蛤蟆:有时候,知道一下,没有坏处,一种自我防护,网络上鱼龙混杂,坏人多多。
  妖妖:怎么证明你不是坏人之一?
  癞蛤蟆:没法证明,虽然你见过我。
  妖妖:???!!!
  癞蛤蟆:知道我的另一个马甲吗?黑网吧主人。
  妖妖:江大门口的黑网吧?原来是你,张生?
  癞蛤蟆:酸酸甜甜就是我。
  妖妖:恶心!难怪你回了我的帖……你偷看我在论坛上写东西?!
  癞蛤蟆:只能怪你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癞蛤蟆:你在网吧写了帖子后,没有登录出天涯网的系统,要不是我替你关掉,下一个上网来的学生就会以你的笔名招摇撞骗。那就更惨了。
  妖妖:那黑网吧是你开的?你不是博士生吗?
  癞蛤蟆:能不能既当博士生,又开黑网吧呢?我也得攒钱娶母蛤蟆呀?
  妖妖:为什么现在自首?
  癞蛤蟆:我想帮你。你毕竟是我的校友,甚至,是同一级的,当然,我学计算机,咱们专业差了老远。
  癞蛤蟆:在学校里,你比较风光,可以理解,漂亮嘛,我只有远远欣赏。
  妖妖:所以……资深癞蛤蟆?
  癞蛤蟆:正是在下。
  妖妖:可是,你帮不了我的。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癞蛤蟆:我知道,能帮天鹅的只有王子,但现实残酷,千癞蛤蟆易得,一王子难求。
  妖妖:不是这个意思,是情况太复杂,又有太多隐情。
  癞蛤蟆:如果你需要帮助,知道在哪里找我,就算我这次自首成功。
  妖妖:得到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癞蛤蟆:88。
  
  孟思瑶对着电脑屏幕发了阵呆,真没想到,“资深癞蛤蟆”就是那个有些信口开河的张生。那么“央视版黄药师”又会是谁?会是个我认识的人吗?
  说曹操,曹操到。黄药师出现在QQ上。
  
  妖妖:我们有没有见过?
  黄药师:根据我足有五年不曾回国的经历看,没有见过;根据我目前身在美国的情况看,你开的是真正的国际玩笑。
  妖妖:对不起,刚在网上遇见一个生活中见过的人,所以有些多疑。
  黄药师:其实,要知道我在哪里很容易,看我的IP就知道了,是我公司的地址。
  妖妖:我不懂看IP,太专业,我也没兴趣。
  黄药师:了解一下,没有坏处,要为自身安全着想,网络上鱼龙混杂,坏人多多。
  妖妖:天哪,如出一辙!
  黄药师:你在说哪门子外语?听不懂!
  妖妖:刚才那个朋友和你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黄药师:真理不怕重复,我和你的那个朋友应该认识一下,我们都掌握真理。
  妖妖:前两天,我又见到了一个死去的朋友……
  
  23.七 剑
  
  孟思瑶坐在公司的写字台边,嘬着滚烫香浓的咖啡,仍在回顾着昨夜黄药师在QQ里说的那些话。他的分析不偏不倚,中肯到她心里。是的,这一切都不是偶然事件,神秘的潜入者、湖滨的跟踪、死者重现的亦真亦幻,都暗示着有一个无形的陷阱已经挖起,人为的也好,灵异的也好,也许和拾夕洞有关,也许和“伤心至死”无关,自己总之都是猎物。黄药师告诫她,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电话铃响起来,话筒里传来郭子放尖细的声音,孟思瑶不由得想:“此人在不能相信的身边人名单上排名第一。”
  不过,他的消息是准确的——他找到了那个上海女孩米岚的电话。
  “难得你能忍住不先给她打电话,有没有点敬业精神?这可不是一个成功记者的作派噢,哪有不抢‘首发’的道理?”孟思瑶揶揄道。
  郭子放冷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次要的是准确消息,你说,那小丫头怎么可能对我这个娱记说实话?”
  孟思瑶走下办公大楼,用手机拨通了郭子放要来的那个手机号码。
  “是岚岚吗?我叫孟思瑶,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颛桥寝园里见过的。”
  “我现在在图书馆,你等等,我出去和你说话。”傅霜洁的表妹名叫米岚,她压低着声音说,语调里自然流露着惊讶。
  不久,米岚的声音清亮了起来:“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怎么找到我的?那天我们并没有交换地址啊?”
  “朋友帮我找到的,我有很重要的话问你,非找到你不可?”
  “是不是关于我表姐,关于我在颛桥寝园里说的那些话?”米岚似乎也急于找人倾诉。
  “你很聪明。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去过新裳谷?”
  “啊?是的,是的!你怎么知道?”米岚的声音里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惧,总之在颤抖。
  “不要怕,我也去过。”
  “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可能……他们的死,只是巧合。”
  孟思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坏消息:“你知道,我有两个朋友,也去过新裳谷,她们都在这两三个月里相继去世。”
  “啊?真的是这样的?”米岚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也遇见了那个大晴天穿雨衣的老头?”
  “是啊,就是他说的,‘伤心至死’!”
  “你们一共多少人去的武夷山?”
  “一共七个,我们那时候还得意地自称‘七剑’,其中五个是江医的,都死了,就剩我,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从澳大利亚回国来玩的,早就回澳洲了,前两天还和她通过MSN,好像也还好。”
  自己以前的计算被推翻,三批十四个人里,已经死了七个,正好半数,说明什么?
  死神的盛宴邀请,是否已在邮路上?
  瑶瑶,你从岚岚嘴里听到这些,又有什么太大帮助?为已经慌乱的生活更增几分担忧吗?
  “你能不能仔细告诉我,你们在拾夕洞里,见到了什么?”孟思瑶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些纷乱的日子里,她在学着尽快从动荡的情绪里走出,用冷静的头脑分析问题,这或许是种求生的本能。
  “当然是悬棺啦,一共三具,有一个挂得很高。”
  “有没有看见血字?”
  “‘伤心至死’。看见了。”
  “红色的小池子,像是装满了血?”
  “看见了。”米岚像在被挤牙膏,她显然是凡事不上心的那种女孩子。
  “有没有别人来问过你这件事?比如警察?”
  “没有啊,又没有发生什么谋杀案。再说……除了我表姐他们,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去了新裳谷,他们一直以为我在江京,在表姐那里玩呢。现在,我更不敢告诉他们了,他们非担心死,天天把我锁在家里。”
  孟思瑶心想,也许把你锁在家里,是最明智的举动呢,又问:“你表姐她们,是怎么知道‘新裳谷’的?”
  “一封邮件啊,好像是江大旅游协会的会长把这封信转发给了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的好朋友是个叫殷文芳的女生,殷文芳和我表姐是学校艺术体操队的队友,就这么凑了七个人。”
  “你知道……你表姐是怎么死的吗?”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9

24.信 号
  
    “小曼,有件事我想通了,必须要告诉你,很要紧的……你现在在哪里?信号怎么这么差?”孟思瑶和米岚通完话,越想越是心寒:神秘老人无情的预言正在这三批拾夕洞的游客中逐一兑现,十四个人里,已经死去了七个,剩下的七个人呢?他们又能如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怕谁也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看来只有处处小心,以防不测,但既然是不测,又如何预防?
    商小曼的手机里嘈杂一片,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听得出来,她几乎是在吼叫着说:“我们设计院出来开会……旅游,在大理,已经玩好了,正在去虎跳峡的路上。”
    “小曼,我最近做了一些调查,你是对的,那老头说的不是恐吓,进过拾夕洞的都有可能会死。记得那拨江医的小朋友吗?他们去新裳谷的七个人里,已经死了五个。”
    商小曼“啊”的发出了一声尖叫,手机那头传来同车乘客关注的问讯声。商小曼道了歉,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告诉婉儿了吗?”
    孟思瑶其实已经给常婉拨过电话:“我给她手机留了言,这家伙,最近这阵子,像是蒸发了,打了N次电话都找不到她。我猜她第N次遇见了白马王子。”
    商小曼顿了顿说:“你现在终于理解我为什么总抓着新裳谷说事儿了吗?可是,你告诉我这些,我本来就怀疑是真的,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能处处小心一点儿,你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有点怪?”
  “别提了,最近这些天,我浑身都不得劲,医院里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就是横着也不舒服,竖着也不舒服;前几天还和我爸妈吵了一架;这样在外面跑,更是添乱,(杨主任,你别看我,我可不反对来参加这个重要会议啊!)这两天有些感冒,这会儿又有点晕车,全是盘山路,真不爽。”
    “真可怜……我以为天底下,就我一个可怜人呢。”
    “叫苦的孩子有糖吃,对不对?可惜我上次去江京,来去匆匆,没来得及和你还有婉儿一起聚,什么时候到武汉去玩,咱们腐败一下,抱头痛哭一回,再一醉方休……告诉你,上回我带你去吃的汉口那个馆子……”商小曼正滔滔不绝,声音嘎然而止,手机的信号还在,她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嘴。
    “小曼,小曼,你还在吗?听见我说话吗?你怎么了?”
    “我看到……”商小曼喃喃地说着,声音更轻更破碎。
    “看到什么?”孟思瑶觉得不妙,似乎有一根冰针在刺激着肌肤,又凉又惊的感觉贯穿全身。
    手机里再也听不到商小曼的声音,虽然并没有被挂断,因为信号还在,孟思瑶可以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人的呼叫声,车喇叭的鸣声,人的争执声,议论纷纷声,最后是一片尖叫声,一阵巨响。
    然后是一片静谧,死一般的静谧。
    信号没有了。
    孟思瑶的心沉到了谷底。
  
  
  25.大理惨案
  
    孟思瑶下班后踏进门厅,立刻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氛。
    钟霖润、郦秋和郭子放,三个人竟然破天荒地一起站在客厅的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七点档的新闻,头也不回,仿佛没有听见孟思瑶进门。
    还是他们有意不回头?为什么?
    她也走到电视机前,却只看到一片野草遍布的山坡上,一位女记者拿着话筒,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云南台记者崔智丽报道。”
    云南台?
    郭子放手揿遥控器,电视画面迅速后退着,他看了一眼孟思瑶说:“这个新闻,我给你录下来了,你好好看看。”
  
    女主播:今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云南大理附近发生了一次重大的客车翻车事故,详情请看云南台记者崔智丽的现场报道。
    女记者:谢谢陈薇。今天上午九点二十八分,一辆满载旅客的大巴士在大理开往虎跳峡的山路上翻车坠山,并发生爆炸起火。公安、消防和救护人员立刻赶到现场抢救,已确认死亡人数为65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我的身后,就是汽车滚落下山的现场,也是有关部门抢救的现场。在记者报导时,救援人员仍在耐心寻找幸存的乘客。
    女主播:崔智丽,有没有车上乘客的详细数字?
    女记者:这辆车是包车,所属旅游公司的调度告诉记者,乘客大多是来大理开交通建筑工程会议的,包车去参观考察虎跳峡大坝,只是说需要包三辆大巴,所以具体乘客数目事先并不清楚。这是三辆中的最后一辆,据司机发车前告诉调度,车上有62人,但有时候司机会收费让普通旅客搭车,并不将实际人数报告调度。根据死亡人数已达65人的情况看,车上显然有搭车乘客。
    女主播:事故的原因查清了吗?
    女记者:事故的起因至今还是个谜,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其它车辆的参与,说明只有这一辆车遭遇车祸。说起来,这辆车的司机是名金牌司机,前不久还获得过“十万里驾车无事故奖”,出这样的大车祸,令旅游公司的其他职工觉得难以置信。司机和调度有时候会密切联系,至于这个调度是否掌握进一步的情况,在这样事故原因调查的早期和关键的时候,有关部门一定会慎重处理,我们只能拭目以待。云南台记者崔智丽报道。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49

 孟思瑶呆立了片刻,脑中仿佛冒出千头万绪,又仿佛一片空白。终于,她颓然地陷进了沙发里,低声啜泣。
  郭子放大概也意识到此刻不是大鸣大放的时候,焦虑地在厅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才轻声说:“在网上和电视上的新闻还没有出来前,我就在报社接到了这个消息,详细报导里有商小曼所在设计院的名字,我就联想起来了。昨天你提到武夷山那次旅行,我就把那几个朋友的情况都大致了解了一下,所以对在武汉的商小曼印象很深……看来,我的顾虑是对的,商小曼真的出事了。”
  郦秋轻声说:“让瑶瑶冷静一下。”
  郭子放说:“冷静当然是必须的,但从这次的事件看,耐心和冷静已经不能防止下一场悲剧的发生,需要的是追本溯源。说难听点,按我的意思,小孟在那个叫乔乔的朋友出事后,就应该对那次旅行进行深入的调查。”
  钟霖润扬起浓眉,摇头说:“你这话太没有逻辑。就凭一个事故,对一个毫无关联的旅行进行调查?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换作你,你会怎么样?”
  郭子放张了张嘴,随即嘟囔道:“我不上你这个大律师的当,做了套子让我钻。我想说的是,小孟应该和我尽快合作,查清拾夕洞的真相。”
  “可以让你尽快写出一篇荒诞不堪的报导?诱惑更多胆大的朋友去送死吗?”孟思瑶忽然开口了,“我知道,你想让我告诉你如何去那个拾夕洞。可你仔细想想,你去了,又能怎样?送死吗?或者告诉公安?其他部门?让他们派人去查?派大批的人去送死吗?”
  郭子放被问得张口结舌,口齿伶俐的他竟然沉默了一阵,才又说:“看来你已经完全接受了那个说法,应该说深信不疑!”
  “也许,在我心底,从乔乔出事的那一刻起,就对那个诅咒深信不疑。”不知怎么,孟思瑶觉得轻松了一些,虽然悲伤丝毫不减。
  “对啊,至少可以找到那个披雨衣的神秘老头,可以查查是谁发的电子邮件?”郭子放觉得至少还在提合理的建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过?没有查过?”
  
  26.始作俑者的未知数
  
  一个小时前。
  “你们的老板呢?”孟思瑶急匆匆地问柜台后面打工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在食堂吃饭呢,你等等吧,顶多再半个钟头,他就能回来。”
  “打他手机,就说他一个姓孟的老同学来拜访,等不起,请他立刻回来。”
  张生一溜小跑地回到网吧,脸上的表情似乎仍不相信孟思瑶会从天而降:“真是你啊?还以为小唐偷看了我的日记,知道我朝思暮想的是谁,拿我开涮呢?”
  “你写日记?”
  “不写。”
  “开什么玩笑,我找你,是有技术问题请教。”孟思瑶看了看坐得满满的网吧,“你有没有台不那么人多眼杂的电脑可以上网?”
  “跟我进里屋‘雅座’吧。”张生示意孟思瑶跟着他走,边走边问:“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才吃了一半,还有半碗白菜粉条肉丸子,你可以凑活吃点儿……”
  “我看你吃得挺饱的。我倒是真的还没回家呢,一下班就来了,因为有急事请教。”孟思瑶被领进了“雅座”,原来是间只放了两台电脑的小屋,只有巴掌大,孟思瑶顿时产生了局促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一点儿没好。
  “这也叫雅座?束手束脚的,我看还不如外面呢,至少还宽敞些。”
  “你想要隐私,就得牺牲一定的自由。哇,我说的不但是真理,还双关哪。”张生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写到你日记里去吧。”孟思瑶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打开了自己在163的信箱。
  “天哪,真有你这样的人!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张生怪叫起来。
  “你偷看我键入密码?无耻之徒!”孟思瑶简直不敢相信。
  “无耻之徒还会告诉你?无耻之徒会闭上蛤蟆嘴,等你走了,将你的私信看个不亦乐乎。我就知道你缺乏网络安全常识,提醒你一下而已,快把密码改了吧,千万别用生日。要用数字和英文字母的复杂组合,然后用心记住。”张生振振有词,孟思瑶听他说的有理,也无可奈何。
  “请你帮我看一下这封信,能查出发信者的下落吗?比如说,他是谁?在哪里?等等。”孟思瑶调出那封江大旅游协会转发来的广告邮件《今年暑假的首选去处——新裳谷(New Dress Valley)》。
  张生只瞟了一眼:“当然能。”
  “告诉我,谁发来的?”
  “这不明明白白写着吗?江京大学旅游协会。”
  “你胡闹什么?我是说最先发广告的这位。”
  张生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这位用的是263的信箱,没戏,写信的老兄可以在全球任何一个网吧里,注册263的信箱。即便查出了IP,也可能是网吧的IP。而这种浏览器界面的信箱基本上不可能查出注册者。当然,他需要知道你们旅游协会的信箱,否则他没法送信,对不对。”
  “废话。江大的网站上就有旅游协会的邮箱地址。你能看出来都有谁收到了这封邮件?”
  “你看,收信人是发信人自己的地址,说明给旅游协会发信用的是BCC,也就是‘密送’,至于密送名单上是否有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孟思瑶失望地叹了口气,而张生借机读完了广告:“听上去、看上去都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对那个涅磐崖下的泉水特别感兴趣,想想那个池子里的癞蛤蟆一定都心想事成,吃到过鹅肉。”
  “是天鹅肉!嗨,你知道什么,这广告是个陷阱,死亡陷阱。”
  “小生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我们一批人去了那里,山上遇见一个奇怪的老头,警告我们说那个悬棺洞进去不得,进去的人下山不久后都会死去。我们不顾劝告,还是去了那山洞,结果,乔乔先去了,就是我在网上提到的那个女孩,她的死,让我心里最不踏实,不但是因为我最终没能把她拉上悬崖,而且是因为我极力鼓动同行的朋友去那个山洞,如果我不坚持,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照理说,每描述一遍这间事,心头的负累应该更减轻一些才对,但往往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虚晃一下,取代之的竟是更沉更重。
  “你为什么不听那老头的话?想想他总不会有恶意。”这个没头脑的张生,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我之所以坚持,是因为……说了你不要笑我,我觉得整个新裳谷都有似曾相识之感。”
  “我没有笑。你也没做错什么,咱们还是解决问题要紧。”
  “咱们?”
  “我要帮你。”
  “还是那句话,你帮不了我的……这么说吧,我如果有问题,就像今天这样,我一定会找你帮忙,好不好?”
  “咱们要做的第一步,是去找到那个老头。”张生对孟思瑶的话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你知不知道,短短两个月里,我已经去了新裳谷三次。这个我以前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怕别人笑我真的去相信那老头的无稽之谈,可我心里很害怕,怕那是真的,所以我想找到他,澄清这一切。可是,我每次去,都没能遇见他。山下的村子里也问过,村民们似乎都不知道这么个人。那么大的山,我不知道怎么能撞见他。”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0

27.十四减八
  
  第二天,网上关于大理翻车事件的报导出现了新的突破:《大理翻车事故已发现尸体71具,幸存一人》。
  有了幸存者,总是件好事。
  不久,幸存者的照片上了网,一名中年男子,重伤的痕迹遍布全身,惨不忍睹。到下午快下班时,网上一篇《新大众晚报》的综合报道被争相转贴传递,细数翻车事件发生的真相。
  
  幸存者开口,大理翻车事故人为造成
  
  田鑫源是名年富力强的交通建筑工程专家,此刻,他本应该在办公室里审定施工方案,但一场突来横祸,使他几乎丧失了一切。
  他就是大理翻车事故的唯一幸存者,也是翻车事件存留下来的唯一目击者。
  此刻的田鑫源,头上缠满了纱布,勉强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皲裂的嘴唇。他的左腿需要截肢,全身有十处以上的骨骼折损,肝脏和脾脏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震伤。
  “我昨天就向车队和公司领导,以及公安部门汇报过了,当时司机老邱师傅一定是遇见了让他不知道怎么应付的情况,他只来得及对我说:‘不好,那个女的要抢我方向盘,没人能挡得住!’然后,我们调度室的扬声器里就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最后是一声巨响。调度室里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苍白,心里想:完了,这明明是爆炸的声音。”在巴士坠毁爆炸前和618号车司机通话的调度靳海回忆着事发时的感觉。
  这恰恰呼应了田鑫源对当时车上情形的描述。当田工的情况稍稍稳定后,他向部分新闻机构谈了事发的细节。
  田鑫源和一批交通建筑工程设计院的同事这次来到大理,是参加交通部于十月二十四日至二十六日主办的研讨会,会议的最后一天,主办者组织与会人员至虎跳峡水电站参观考察,向滇池旅游集团包了三辆大巴士,田鑫源和武汉来的大部分同事就在第三辆车上。
  “那是一段盘山公路,路况也一般,外面风景还不错,车上很多人都互相熟识,大家说说笑笑。这时候,我们单位的小夏(化名)突然从前排座位上跳了起来。”田工回忆到这个情形时,声音仿佛还带着惊讶。
  那名叫小夏的年轻女工程师一边向驾驶位跑,一边大叫“停车”、“停车”、“掉头”、“掉头”。小夏所在科室的主任大声喝止,小夏转过身,满面泪痕地对主任说:“相信我,帮我劝劝司机师傅,一定要停一下车,这关系到好多人的生死存亡。”
  田鑫源回忆说,小夏的脸色很诚恳:“可是司机也有他的难处,当时车开在盘山路上,这么大一辆车,路边停车几乎是不可能的,停在路上就更危险了,掉头更是不现实。司机很讲道理,对小夏说:‘等到下一个路边停车点就停下,不远了。’”
  不料小夏忽然猛冲向司机,司机座和乘客之间只有一道护栏,小夏很快爬过护栏,去抢司机的方向盘。司机没有料到小夏会向自己扑过来,在慌乱中,巴士东倒西歪。有几名乘客上前制止小夏,但为时已晚,扭打过程中,方向盘完全失去了控制,巴士驶离了公路,滚下山坡。
  “我记得车厢里一片尖叫声,我用手臂紧紧护住头,车子忽然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一绊,大概是山石吧,我可能正好坐在震动点最有效的位置,所以被猛地弹出了车窗外,对我来说,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随后就发生了爆炸。”田工的眼里饱含泪水。
  对于同事小夏为什么会有异常的行为,田工说得很宽容,一点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她在设计院工作了三四年,是个很有上进心的青年工程师,本来应该是前途无量的。不过,我也注意到,最近这两个月来她好像情绪不大稳定。她本来就比较年轻气盛,有脾气就会发出来,所以很多同事都注意到了。现在想想,并不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可惜,悲剧已经酿成。但愿我们能牢记血的教训,预防这类悲剧再次发生。
  本报记者 顾向东
  
  看完后很久,孟思瑶仍陷在沉思里。十四个去新裳谷的人中,已死去了八位,这个趋势似乎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看来会一直到十四个人全部丧生,划上悲惨而完整的句号。商小曼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完全不像她做的事呀?她本来和我通手机,好像一切正常,直到她说看到了什么以后,就不再和我说话,转而去制止司机,甚至到了抢方向盘的地步。
  她看到了什么?只怕,再也没有人会知道。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将孟思瑶一吓。
  “婉儿?你这个坏丫头,总算给我回电话了,知道我为你多担心吗?”孟思瑶舒了口气,是常婉。
  常婉叹了口气:“我刚出差回来,最近我们销售这头不是很景气,压力好大。再说,上回我不是给你留过言?但我随后又出差了。”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小曼她……”
  常婉说:“刚在网上看到所谓‘真相’,我怕得不行。非得和你说说话,才会感觉好一点。”
  “不但可怕,而且太离奇了,”孟思瑶还是不大敢相信刚才读到的,假新闻和夸张其实的新闻实在太多,“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那个综合报道。”
  “但不管怎么说,小曼还是遇难了,不是吗?”常婉一定哭起来了,孟思瑶可以听见鼻子吸动的声音。
  “乖婉儿,你不要哭啊,我哭得眼泪都快干了,你这样,让我又想哭了。”孟思瑶的眼睛真的又开始湿润。
  “好了,我不哭。不哭又能怎么样呢?我到现在身边连个能安慰我的帅哥都没有。”
  “瞧你的出息!你最近还好吗?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吧?”孟思瑶觉得好像很久没和常婉交流了,这段时间里,诡异的事频频在自己身边发生,似乎预示着更大的祸事。
  “我……还好啊。”常婉的话里似乎带着迟疑。
  孟思瑶立刻问道:“怎么了,婉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什么。你这个瑶瑶,怎么这么敏感……其实你可以猜到的,我在想,下一个会是谁?”常婉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0

27.十四减八
  
  第二天,网上关于大理翻车事件的报导出现了新的突破:《大理翻车事故已发现尸体71具,幸存一人》。
  有了幸存者,总是件好事。
  不久,幸存者的照片上了网,一名中年男子,重伤的痕迹遍布全身,惨不忍睹。到下午快下班时,网上一篇《新大众晚报》的综合报道被争相转贴传递,细数翻车事件发生的真相。
  
  幸存者开口,大理翻车事故人为造成
  
  田鑫源是名年富力强的交通建筑工程专家,此刻,他本应该在办公室里审定施工方案,但一场突来横祸,使他几乎丧失了一切。
  他就是大理翻车事故的唯一幸存者,也是翻车事件存留下来的唯一目击者。
  此刻的田鑫源,头上缠满了纱布,勉强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皲裂的嘴唇。他的左腿需要截肢,全身有十处以上的骨骼折损,肝脏和脾脏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震伤。
  “我昨天就向车队和公司领导,以及公安部门汇报过了,当时司机老邱师傅一定是遇见了让他不知道怎么应付的情况,他只来得及对我说:‘不好,那个女的要抢我方向盘,没人能挡得住!’然后,我们调度室的扬声器里就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最后是一声巨响。调度室里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苍白,心里想:完了,这明明是爆炸的声音。”在巴士坠毁爆炸前和618号车司机通话的调度靳海回忆着事发时的感觉。
  这恰恰呼应了田鑫源对当时车上情形的描述。当田工的情况稍稍稳定后,他向部分新闻机构谈了事发的细节。
  田鑫源和一批交通建筑工程设计院的同事这次来到大理,是参加交通部于十月二十四日至二十六日主办的研讨会,会议的最后一天,主办者组织与会人员至虎跳峡水电站参观考察,向滇池旅游集团包了三辆大巴士,田鑫源和武汉来的大部分同事就在第三辆车上。
  “那是一段盘山公路,路况也一般,外面风景还不错,车上很多人都互相熟识,大家说说笑笑。这时候,我们单位的小夏(化名)突然从前排座位上跳了起来。”田工回忆到这个情形时,声音仿佛还带着惊讶。
  那名叫小夏的年轻女工程师一边向驾驶位跑,一边大叫“停车”、“停车”、“掉头”、“掉头”。小夏所在科室的主任大声喝止,小夏转过身,满面泪痕地对主任说:“相信我,帮我劝劝司机师傅,一定要停一下车,这关系到好多人的生死存亡。”
  田鑫源回忆说,小夏的脸色很诚恳:“可是司机也有他的难处,当时车开在盘山路上,这么大一辆车,路边停车几乎是不可能的,停在路上就更危险了,掉头更是不现实。司机很讲道理,对小夏说:‘等到下一个路边停车点就停下,不远了。’”
  不料小夏忽然猛冲向司机,司机座和乘客之间只有一道护栏,小夏很快爬过护栏,去抢司机的方向盘。司机没有料到小夏会向自己扑过来,在慌乱中,巴士东倒西歪。有几名乘客上前制止小夏,但为时已晚,扭打过程中,方向盘完全失去了控制,巴士驶离了公路,滚下山坡。
  “我记得车厢里一片尖叫声,我用手臂紧紧护住头,车子忽然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一绊,大概是山石吧,我可能正好坐在震动点最有效的位置,所以被猛地弹出了车窗外,对我来说,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随后就发生了爆炸。”田工的眼里饱含泪水。
  对于同事小夏为什么会有异常的行为,田工说得很宽容,一点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她在设计院工作了三四年,是个很有上进心的青年工程师,本来应该是前途无量的。不过,我也注意到,最近这两个月来她好像情绪不大稳定。她本来就比较年轻气盛,有脾气就会发出来,所以很多同事都注意到了。现在想想,并不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可惜,悲剧已经酿成。但愿我们能牢记血的教训,预防这类悲剧再次发生。
  本报记者 顾向东
  
  看完后很久,孟思瑶仍陷在沉思里。十四个去新裳谷的人中,已死去了八位,这个趋势似乎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看来会一直到十四个人全部丧生,划上悲惨而完整的句号。商小曼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完全不像她做的事呀?她本来和我通手机,好像一切正常,直到她说看到了什么以后,就不再和我说话,转而去制止司机,甚至到了抢方向盘的地步。
  她看到了什么?只怕,再也没有人会知道。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将孟思瑶一吓。
  “婉儿?你这个坏丫头,总算给我回电话了,知道我为你多担心吗?”孟思瑶舒了口气,是常婉。
  常婉叹了口气:“我刚出差回来,最近我们销售这头不是很景气,压力好大。再说,上回我不是给你留过言?但我随后又出差了。”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小曼她……”
  常婉说:“刚在网上看到所谓‘真相’,我怕得不行。非得和你说说话,才会感觉好一点。”
  “不但可怕,而且太离奇了,”孟思瑶还是不大敢相信刚才读到的,假新闻和夸张其实的新闻实在太多,“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那个综合报道。”
  “但不管怎么说,小曼还是遇难了,不是吗?”常婉一定哭起来了,孟思瑶可以听见鼻子吸动的声音。
  “乖婉儿,你不要哭啊,我哭得眼泪都快干了,你这样,让我又想哭了。”孟思瑶的眼睛真的又开始湿润。
  “好了,我不哭。不哭又能怎么样呢?我到现在身边连个能安慰我的帅哥都没有。”
  “瞧你的出息!你最近还好吗?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吧?”孟思瑶觉得好像很久没和常婉交流了,这段时间里,诡异的事频频在自己身边发生,似乎预示着更大的祸事。
  “我……还好啊。”常婉的话里似乎带着迟疑。
  孟思瑶立刻问道:“怎么了,婉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什么。你这个瑶瑶,怎么这么敏感……其实你可以猜到的,我在想,下一个会是谁?”常婉终于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3

“婉儿,你怎么也这么乱想?”孟思瑶觉得自己的抗议苍白到了极点。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孟思瑶!”
  孟思瑶被深深刺痛了,她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中闪过无数个场景,她终于理解了,轻轻地问:“婉儿,你是不是也恨我,恨我那天执意要进拾夕洞?”
  常婉也沉默了很久,才带了哀求的声音说:“瑶瑶,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恨谁,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我真的好怕……”电话那端又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婉儿,其实,我不怪你,我要换成你,也会这么想……你如果真的怕,要不要晚上到我那里,和我一起住……”
  “不要,不要,”常婉打断道,回绝得干脆无比。“瑶瑶,你也不用多想,我是需要安慰,也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放下电话,孟思瑶又像入了定一般,慢慢咀嚼着一个苦果。一次错误的决定,一次欠缺理性的坚持,年轻的生命一个个走到终点,而自己,不但要面对死亡的威胁,还要承受众叛亲离的痛苦,那几个好朋友中,还有哪个不恨我?
  她有种感觉,生不如死。
  目光还呆呆地停留在网上那篇报道上,下一篇报道为谁而写?
  忽然,铃声又响起来,她希望是常婉再打来,告诉她:“瑶瑶,刚才是我乱想一气,不怪你,一切都是不幸的巧合,咱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可是,传来的却是她并不喜欢的一个声音。
  “你在看的,是不是我在看的?”郭子放故作深沉。
  “你难道就这样发稿的?语法狗屁不通。”孟思瑶没有心情和他周旋。
  “你看到那篇综合报道没有?你一定看了,对不对?你快下班吧,回家来,我有礼物给你。”
  
  28.下一步
  
  孟思瑶一进楼门,就看见郭子放踌躇满志地在厅里踱步。
  “小孟,来看,来看!”他指着茶几上的几张照片。
  孟思瑶凑上前,呆呆地看了一阵,抬起脸时,已有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下:“郭子放,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发生的这一切都特别炫?是不是很有新闻价值?值得你这位名记大下苦功?如果我那些朋友们的死、还有我的困境,能给你带来刺激、带来事业腾飞的契机,那么我现在明白地告诉你,我死也好,活也好,都不能陪你玩下去了。”说完,拾起那几张照片,狠狠甩向郭子放,再不多说,转身上楼,“砰”地将屋门关上。
  郭子放怎么也没想到孟思瑶会突然间发那么大的脾气,目瞪口呆地站着。郦秋正好下班进门,看到孟思瑶哭着上楼的背影,忙走到郭子放面前,轻声问:“我能看看吗?”郭子放仍没醒过来,任凭郦秋看了照片。
  “亏你还做记者,难道你们专业不修心理学的课?这是大理翻车的现场照片,对不对?瑶瑶已经够难过了,你干吗还要再刺激她?这上面鲜血淋漓的,多惨不忍睹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不能等几天,等瑶瑶心里平静些了,再拿出来?”郦秋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怒容,摘下墨镜,美目含怨。
  郭子放又发了会儿愣,快步跑上楼梯,站在孟思瑶紧闭的屋门口,喉结蠕动了一番,柔声说:“小孟,是我不好,你不要误会,我丝毫没有觉得刺激,或者有别的什么想法,我大概……真的是所谓的职业本能在作怪,非常想查清发生在你身边那些事的真相。你也许不需要我的帮助,但作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朋友,哪怕一个普通朋友,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厄运一步步降临到你的身上。郦老师,霖润,你们说对不对。”他看见钟霖润和郦秋一起也走上楼来,忙打手势请他们一起劝劝。
  钟霖润在郭子放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朗声道:“小孟,老郭说得诚恳,我虽然一直不相信什么灵异啊、鬼魅啊,可是最近你遇见的这些事,有些能、而有些不能以常理逻辑来解释,凭你自己的力量、或是指望正常的公安程序,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解答,我仔细想过,为了防止最坏的可能发生,其实是要和时间赛跑,老郭和我,都会真心帮你。”
  沉默了片刻,门开了,孟思瑶双眼红红地走了出来,拉起郦秋的手,充满感激地看一眼钟霖润,狠狠瞪一眼郭子放,轻声说:“那我们下楼,看看该怎么办。”
  钟霖润和郭子放对视一眼,似乎在说,这女孩子看上去敏感脆弱,却也有个冷静的头脑。
  孟思瑶此刻却在想: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持冷静,细心,果断,像袁荃那样。
  可是,袁荃还不是难逃一死?
  “霖润,我看你好像有许多话要对瑶瑶说,我们方便听吗?”郦秋扶着孟思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望着钟霖润。
  钟霖润说:“小孟,因为担心你的安全,我自作主张,在脑子里把最近这些事的头绪理了一下,做了个小小的总结,希望你不介意。”
  孟思瑶心头一阵感动,她能感觉钟霖润和郦秋帮助自己的想法很纯粹:“我非常介意,希望能有把锁,把你的脑子锁起来才好。”说这话时,眼睛却瞪着郭子放。
  钟霖润笑笑说:“你其实挺酷的,还能保持一份幽默感,坚持下去吧。既然你锁不住我的脑子、锁不住我的嘴,我可就说了,欢迎你们补充。
  “我试图去理这件事的头绪,才发现够复杂。
  “第一点是最明显的,包括小孟在内的十四个人去武夷山一个山谷游玩,进了一个悬棺洞,三个月内,十四人中已经有八人死亡。是不是偶然?
  “这引出第二点,那个神秘的老头,他是谁?他只是个掌握统计数据的人,还是个知道内幕的人?或者说,他是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第三点,那个叫乔乔的女孩去世后,不但频频出现在小孟的梦中,更是给小孟发了QQ,不久,小孟最铁的朋友袁荃去世,也出现在QQ上。
  “第四点,小孟屡次感到被跟踪,这绝非是小孟过于敏感,我亲自经历过一次,更加离奇的是,跟踪监视小孟的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第五点,有人在深夜潜入小孟的房间,似乎在寻找什么,来的而且是高手,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痕迹。
  “第六点,这位姓商的女孩去世,这次轰动了媒体,因为是一起大事故。究竟什么促使她产生了这么极端的行为?她的死应该说最具悬念。因为她临死前在和小孟通电话,说她看见了什么,然后就去抢方向盘。小孟,你是不是已经和云南省公安厅负责调查的人联系过了?”
  孟思瑶点头说:“当然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一早就打热线电话过去了,他们说会和我再联系。”
  钟霖润赞许地点点头:“我刚才列出的只是比较大的疑点,其中还不乏细节,我们需要做的,是决定一下,先把重点放在哪一条?”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3

黄药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我倒是在网上看到了大理翻车事故,没想到……
  妖妖:我也没想到,今天回到家的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崩溃了。
  妖妖:幸亏好心的邻居,和我一起分析,制定了行动计划。
  黄药师:你的邻居?
  妖妖:一起租房的,忘了?我告诉你过的,他们的背景。
  黄药师:嗯。
  妖妖:我们决定,那位律师帅哥去继续打听那个潜入我房间的黑衣人的下落,他在公安系统认识一些人,可以知道一些侦破的结果。
  妖妖:那位江湖娱记负责跟踪翻车案的调查结果、顺便找一下有关那个新裳谷的材料。
  黄药师:你呢?
  妖妖:我负责吃每天郦秋姐姐剩下来的菜。其实我又能做什么?
  黄药师:嗯。
  妖妖:你好像有些吞吞吐吐。
  黄药师:我不想以哪怕一点点恶意来揣度人,但你自己要想清楚,到底对这些热心人有多少了解?
  妖妖:没有太多了解,这几个人好像都很神秘。
  妖妖:帅哥没有GF(女朋友)、美女没有BF(男朋友)、娱记不知吃了什么药,仿佛永远high。
  妖妖: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很喜欢笑的一个人,现在整天哭得像个林黛玉。
  黄药师:对他们,要像对我一样,既然不甚了解,就不要太盲目信任。
  妖妖:可是我很信任你呀。
  黄药师:这是你自愿,我当然很感激你的信任。要知道你信任我,即便我一肚子坏水,隔着太平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黄药师:我想强调的是,你身边发生的事太过诡异,如果不是所谓的灵异事件,那就是有人在捣鬼。
  黄药师:套用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神探波洛的话,“凶手就在你们之间”。
  黄药师:你的许多经历,不都是发生在你的小屋内外,或者说,别墅内外吗?
  妖妖:你好像很专业噢。
  黄药师:纸上谈兵而已,喜欢看侦破小说。
  妖妖: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PAPA。
  黄药师:提高警惕就可以了,可别把别人都当坏蛋了!毕竟还要朝夕相处呢。不过,命运总得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不能完全依赖别人。
  妖妖:那我该怎么办?
  黄药师:开动脑筋,换一个角度想问题,仔细,不要放过细节。
  妖妖:像袁荃一样考虑问题。
  黄药师:袁荃是谁?
  妖妖:我最好的朋友,上次开车出车祸的那个MM。
  黄药师:东邪我老了,记不清你到底有几个朋友去了?
  妖妖:三个MM。
  黄药师:她们除了都去过武夷山外,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妖妖:让我想想……不知道,袁荃去的特别突然。
  妖妖:乔乔和小曼……有一点不知道算不算线索,乔乔坠崖前,反复说“我好困”。
  妖妖:而小曼临出事前,好像出现了某种幻觉。对了,她还提到那几天她感冒,身体不适,网上新闻还提到了“情绪不稳定”。
  妖妖:她见到我总是很凶,动辄大发雷霆,应该算“情绪不稳定”了。
  妖妖:这应该算乔乔和小曼之间的一个共同点,也就是说,她们两个生前都有过健康上的问题。
  黄药师:这倒是个挺新颖的角度。
  妖妖:还有,无论小曼出事前看到了什么,一定和她的经历、遭遇有关,
  妖妖:感觉她的生活中出现了比较大的问题,记得她还提到过和父母吵架。
  妖妖:突然有了个想法……
  黄药师:莫非……
  
  29.江城故事
  
  走出武汉天河机场,信号一强,手机铃声音乐立刻响起来,是郭子放。孟思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你在哪里?”郭子放的确缺乏些人际沟通的技巧。
  “我老板都不问我去哪里——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好像是周末,无论到哪里玩,都不用请假的。”孟思瑶开始排队坐出租。
  “行,我问错了,抽我嘴巴子行了吧?大小姐你到底在哪里?”
  “武汉。”
  “你去查商小曼?我们当时没有给你分派这个任务啊?回头可别找我和钟律师报销。”
  “放心吧,现在打折机票和火车票一个价,我还能自给自足。我有新发现再和你们联系吧。”
  “你是去商家?”
  “应该称为‘商府’才对,你知不知道,她家可是大宅门。”
  “是吗?大宅门又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讲讲《红楼梦》里贾府的兴衰?祝你好运。”郭子放的声调里有种冷冷的调侃意味。
  商小曼的父母都是市里有头面的人物,孟思瑶听商小曼提起过,二老平日住在在市内政府分的一套三居室里,周末一般在东湖边两年前购置的别墅中休息。孟思瑶为了保险起见,先去市内那套房子看了看,无人应门,便继续乘车赶到东湖。
  一下车,孟思瑶就觉得商家门前似乎有点异样,说不出来的感觉。再一想,明白过来:上几次来商家做客,别墅门口总停着好几辆车,多是商父的同僚、老部下、或是来求他办事的一些老总的坐驾。而今天,商家门外异常冷清。或许,是因为小曼刚出了事,可是,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有人上门来安慰啊?完美而不着痕迹的巴结讨好机会,怎会有人错过?
  保姆阿姨隔着铁栏认出了揿门铃的女孩是商小曼的好朋友,虽然记不起名字,还是殷切地开了门,嘘寒问暖。她的脸上也罩着一层阴云。也难怪,家里出了那样的事,谁又能挂上笑颜?
  “我老糊涂,忘了姑娘的名字。”
  “叫我瑶瑶好了。”
  “来看商妈妈?”
  “是啊,来看叔叔阿姨,以前我和小曼像姊妹一样的,今后我也会常来看望。”这话她已经说了多少遍?
  “商主任不在家……商妈妈也要过一阵才能回来,你先坐。”保姆说话时支支吾吾,目光闪躲,更让孟思瑶觉得奇怪。
  “怎么,小曼出了这么大的事,二老还要在外面奔波吗?他们虽然身居要位,也应该有治丧的休假呀,何况又是周末。”
  保姆往门口看了看,终于忍不住,说道:“家里出大事了……不光是小曼,商主任他……他被双规了!”
  孟思瑶大吃一惊,这岂不是意味着,商家要垮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4

孟思瑶果然在范恺的父母家找到了这位年轻医生。到范家时,一家三口都在,对这个不速之客觉得很惊讶,只有范母因见这女孩和范恺年龄相仿,眉目如画,以为是范恺新交的女友,立刻换上满面春风,也不问范恺是否认识,急忙往屋里让。
  范恺个头不高,皮肤白皙,架着一副细丝眼镜,和普通人心目中的医生一样文质彬彬。他拦住了盲目热情的母亲,问道:“请问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猜她更有可能是病人家属,上门来送红包。
  孟思瑶忙说自己是商家介绍来的,是商小曼的大学同学,想了解一下商小曼的一些情况。
  “你是‘狼牙山五壮士’之一吗?”范恺的语气和缓,但脸色开始变得阴郁。
  孟思瑶点点头:“是的,看来……你和小曼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范恺也点点头:“到我书房坐吧。妈,麻烦您给孟小姐泡杯茶。”
  孟思瑶跟着范恺进了他的书房。贴墙一壁的书架,大致能反映范恺的性格,她一眼看见书架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戴着红领巾的孩子,其中的女孩眉目清秀,依稀正是商小曼的样子。
  “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孟思瑶端详着那张照片。她随后在书桌上、音响架上发现了更多两人的照片,但大多是成年之前的。
  “我一直认为,青梅竹马是一种吃不到葡萄又不肯说葡萄酸的讲法。”范恺说话和那众多的书籍还算相称。
  “好有意思的说法。你爱她,对不对?”
  “大学前,我们一直在一起,青春期里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肯定有的。上大学后,两人不常见面,但有一个深夜,我在教室自习,忽然发现,非常非常想她,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爱上了她。当晚就给她打长途,结果听说她去跳舞了。”
  孟思瑶知道浪漫的商小曼在大学里男友不断,也没再多说:“这次找你,想问问她生前的健康状况,听商妈妈说,你可以算是她的私人医生了。”
  范恺的脸色更沉,低下头,孟思瑶眼尖,看见他湿湿的眼角。
  “听说她出事,我怕控制不住情绪,特地请了几天假,在家调整,其实我至今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要知道,我和她这两年来,虽然没有恋爱,而是那种很俗的说法:像兄妹一样,所以我特别难过。”
  “所以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孟思瑶大致明白范恺的意思。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需要安定的心,不想多提那些于事无补的历史。”
  “之所以想问清楚,是因为我觉得她的死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做为她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也不想对过去刨根问底,但我们难道不该对她做个交代吗?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尤其那些同时遇难的工程师们的家属。”
  “我是真的不愿去想……你想知道什么?”范恺有些松动了。
  “她有没有提到过幻觉?”
  范恺沉默了,沉默往往胜于千言万语。
  “告诉我,她有什么样的幻觉?”
  “大概两个月前,在医院里见到她,有些憔悴,只和她交谈几句,就发现她情绪非常不稳定。在我百般劝说下,她终于哭着告诉我,她……她看见了一个死去的朋友。”
  “乔乔!”孟思瑶的心跳加快。
  “是的。我本来认为她不过是思念太深导致的——你知道她的,她表面上比较大大咧咧,其实非常浪漫,浪漫到骨子里去的那种人,几乎是无保留地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比如来生的爱情,人鬼情未了什么的——因此我并不觉得那种幻觉的出现太奇怪,劝她好好休息,给了她一些镇定药物,没想到,情况越来越恶化。有一天,也就是她去大理出差前不久,已经是深夜,我在医院值班,她忽然打我的手机,声音极为惶恐,说是……说是她死去的那个朋友,给她发了QQ。”范恺说到这里,声音竟也有些抖。
   “我想,你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我立刻和同时值班的医生打了个招呼,赶到小曼的住处,才发现,她没有幻觉,那个叫乔乔的女孩子,的确给她发来了QQ。”范恺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解释?你一定不会认为真的‘见了鬼’吧?”
  “IP地址是上海电信的动态地址,我所知有限,只知道死人是不会发QQ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收到了乔乔的QQ,你会怎么看?我不但收到了乔乔的QQ,还有另一位死去的好友袁荃的QQ,而且,我亲眼看见,袁荃的空屋里,电脑开着,没有人,QQ却发了出来。”
  “如果用正常的逻辑,越听越糊涂,但如果相信‘见鬼’,一切却顺理成章。一个鬼发QQ,电脑开不开都无所谓,对不对?”范恺显然被这样的逻辑和非逻辑困扰着。
  “但小曼没有糊涂,那些幻觉的确出现了,乔乔也的确发了QQ,这些都是正常的感知,对不对?”孟思瑶其实是在替自己问这个问题:这些都证明我的感知都是真切的。
  “‘正常’都是相对的,虽然我没法解释QQ的奇怪之处,但频繁幻觉的出现,就是标准的病理现象。自从那次QQ事件发生,她明显增加了幻觉症状,总说看到乔乔,我最不理解的,是说乔乔要向她索命。”
  孟思瑶愕然望着范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为乔乔的目标是我。但小曼是她最好的朋友,总为她说话,为什么反被她索命?
  范恺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是否该信她,就正式建议她去看精神科……”他忽然掐住了话头。
  孟思瑶看出范恺内心的挣扎,知道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此刻在心里权衡,是否要说出来。
  “你还知道什么,千万要告诉我,或许和小曼的死有关。”
  范恺叹了口气道:“我倒是看不出来这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这是个很私人的秘密,我谁都没有说起过,甚至几次见商叔叔和阿姨,也忍住了不提。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将这个秘密永久保留下去。”
  “说出来,天不见得会塌,但说不定会很重要。”
  范恺又想了想,终于说:“其实,这也是对我打击很大的一件事,粉碎了我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大概三个星期前,小曼告诉我,她怀孕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4

30.地下之恋
  
  犹豫了很久,孟思瑶还是揿响了商家的门铃。保姆见孟思瑶去而复返,很是诧异,还是将她请进家。
  商母已经换上了睡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想心事,见孟思瑶返回,又惊又喜,迎头就说:“瑶瑶啊,都这么晚了,在我这儿住一宿吧,明天再走。”
  孟思瑶鼓起勇气说:“阿姨,您这里有没有小曼那套房子的钥匙?”
  商母脸色一变:“怎么,你知道了那套房子的事……”
  孟思瑶暗暗吃惊,随即猜测那套房子说不定和商父被审查有关,看保姆走开了,说道:“阿姨,我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小曼一直自己住那套房子,我想进去,找些东西……实话和您说吧,小曼她……她生前怀了孕,您可能更不知道,她就在出差前不久,刚做了流产。”
  “啊?”商母捂着心口,身子微微颤抖,双眼直直地盯着孟思瑶,渐渐地又望向空中,似乎陷进回忆中。
  “阿姨,其实都过去了的事情,您也不用往不愉快处多想,我倒是觉得这里有很多蹊跷,虽然涉及隐私,但说不定和那翻车事件有关。阿姨,您知道小曼恋爱的事吗?”
  商母很快镇定下来,摇头道:“根本没有听说她最近有男朋友。”
  “她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什么样的男人,如此不负责任?阿姨,我想的是,如果能进入她的房间,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好,我陪你去。天黑了,好有个伴。”
  
  “新房交接时,给了三套钥匙,小曼住进去前,非要把三套钥匙都拿了去,我说这么怎行,万一进不去门,连个后备都没有。好说歹说,才在我这里放了一套。”这是一个高层小区中八楼的一套三居室,商母打开了两重门,开了门边的灯,看着布置豪华的大客厅,长长叹了口气,无言地出了会儿神,又道:“不瞒你说,因为小曼她爸爸的事情,这套房子我们可能要上交……倒不是这房子本身来路不明,只是想减轻一下她爸爸的担子。所以你要再晚几天来,就进不了这个门了。”
  孟思瑶知道商母此刻百感交集,不再多发议论,径直走到商小曼的卧室门口——女孩子对最心爱的东西,往往放在卧室里。她回头看一眼商母,商母点点头,示意她随便看,又将脸转向小客厅钢琴上商小曼的一张艺术照,入了定一般。
  卧室里一张阔大的床,流沙色的枕头、被套和床单,枕头上靠着一个半人大小的浅棕色长毛泰迪熊,泰迪熊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心状荷包。
  是爱的表示。浪漫的人永远不会回避对爱的表示。
  这念头只在孟思瑶脑中一闪,她开始细细观察卧室里的陈设,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但梳妆台和衣柜上都是商小曼自己和家人的照片,没有看到年轻男性的身影。她又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精致的首饰盒看得她眼花,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们来自某位异性。
  一个像商小曼这么浪漫的女孩,和对方亲密接触,甚至有了结晶,不可能没有一点恋人的痕迹。
  只有再去书房看看。
  这个念头一起,耳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是商母的声音。
  孟思瑶心陡然揪起,飞跑出卧室,顺着声音找去。商母的背影在另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那里有书架和文件柜,似乎正是书房。
  商母一动不动,仿佛全无生气。孟思瑶一怔,见商母又慢慢转过身来,才舒了口气:“阿姨……”
  只说出这两个字,她的喉咙就因为惊讶而噎住,再也发不出声来。
  只见商母背后的书桌上,电脑屏幕正亮着!屏幕上开着一个窗口,正是QQ的聊天界面!
  孟思瑶的双腿在发软,这又是恶梦吗?
  “瑶瑶,我难道是在做梦吗?这电脑怎么开着?我……我昨天还进来过,电脑是关着的。这电脑上是什么?写的什么?”
  QQ里,商小曼正在聊天,聊天的好友,一个是乔乔,一个是袁荃,商小曼的最后一句话,是十分钟前说的。
  孟思瑶和商母进来前,小曼就在这屋里,和另两个死去的朋友聊天!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4

30.地下之恋
  
  犹豫了很久,孟思瑶还是揿响了商家的门铃。保姆见孟思瑶去而复返,很是诧异,还是将她请进家。
  商母已经换上了睡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想心事,见孟思瑶返回,又惊又喜,迎头就说:“瑶瑶啊,都这么晚了,在我这儿住一宿吧,明天再走。”
  孟思瑶鼓起勇气说:“阿姨,您这里有没有小曼那套房子的钥匙?”
  商母脸色一变:“怎么,你知道了那套房子的事……”
  孟思瑶暗暗吃惊,随即猜测那套房子说不定和商父被审查有关,看保姆走开了,说道:“阿姨,我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小曼一直自己住那套房子,我想进去,找些东西……实话和您说吧,小曼她……她生前怀了孕,您可能更不知道,她就在出差前不久,刚做了流产。”
  “啊?”商母捂着心口,身子微微颤抖,双眼直直地盯着孟思瑶,渐渐地又望向空中,似乎陷进回忆中。
  “阿姨,其实都过去了的事情,您也不用往不愉快处多想,我倒是觉得这里有很多蹊跷,虽然涉及隐私,但说不定和那翻车事件有关。阿姨,您知道小曼恋爱的事吗?”
  商母很快镇定下来,摇头道:“根本没有听说她最近有男朋友。”
  “她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什么样的男人,如此不负责任?阿姨,我想的是,如果能进入她的房间,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好,我陪你去。天黑了,好有个伴。”
  
  “新房交接时,给了三套钥匙,小曼住进去前,非要把三套钥匙都拿了去,我说这么怎行,万一进不去门,连个后备都没有。好说歹说,才在我这里放了一套。”这是一个高层小区中八楼的一套三居室,商母打开了两重门,开了门边的灯,看着布置豪华的大客厅,长长叹了口气,无言地出了会儿神,又道:“不瞒你说,因为小曼她爸爸的事情,这套房子我们可能要上交……倒不是这房子本身来路不明,只是想减轻一下她爸爸的担子。所以你要再晚几天来,就进不了这个门了。”
  孟思瑶知道商母此刻百感交集,不再多发议论,径直走到商小曼的卧室门口——女孩子对最心爱的东西,往往放在卧室里。她回头看一眼商母,商母点点头,示意她随便看,又将脸转向小客厅钢琴上商小曼的一张艺术照,入了定一般。
  卧室里一张阔大的床,流沙色的枕头、被套和床单,枕头上靠着一个半人大小的浅棕色长毛泰迪熊,泰迪熊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心状荷包。
  是爱的表示。浪漫的人永远不会回避对爱的表示。
  这念头只在孟思瑶脑中一闪,她开始细细观察卧室里的陈设,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但梳妆台和衣柜上都是商小曼自己和家人的照片,没有看到年轻男性的身影。她又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精致的首饰盒看得她眼花,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们来自某位异性。
  一个像商小曼这么浪漫的女孩,和对方亲密接触,甚至有了结晶,不可能没有一点恋人的痕迹。
  只有再去书房看看。
  这个念头一起,耳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是商母的声音。
  孟思瑶心陡然揪起,飞跑出卧室,顺着声音找去。商母的背影在另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那里有书架和文件柜,似乎正是书房。
  商母一动不动,仿佛全无生气。孟思瑶一怔,见商母又慢慢转过身来,才舒了口气:“阿姨……”
  只说出这两个字,她的喉咙就因为惊讶而噎住,再也发不出声来。
  只见商母背后的书桌上,电脑屏幕正亮着!屏幕上开着一个窗口,正是QQ的聊天界面!
  孟思瑶的双腿在发软,这又是恶梦吗?
  “瑶瑶,我难道是在做梦吗?这电脑怎么开着?我……我昨天还进来过,电脑是关着的。这电脑上是什么?写的什么?”
  QQ里,商小曼正在聊天,聊天的好友,一个是乔乔,一个是袁荃,商小曼的最后一句话,是十分钟前说的。
  孟思瑶和商母进来前,小曼就在这屋里,和另两个死去的朋友聊天!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4

圆圆圈圈:小曼,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心情上线?
  毒女刁蛮(商小曼的昵称):前几天去大理出差,刚回来,累死了!不过,从今后,终于可以见到你们了。
  乔乔:你的事我听说了,真是惊天动地,上了新闻联播,各大报纸头条。
  圆圆圈圈:我们走的时候,可没那么风光,嫉妒ING。
  毒女刁蛮:其实一点也不好,同事家属盯着我家门口骂街。
  圆圆圈圈:你今天突然跑出来,一定有什么事。
  毒女刁蛮:好你个袁荃,还是老样子,精明得要命。
  圆圆圈圈:坦白从宽。
  毒女刁蛮:我在等她。
  圆圆圈圈:她?
  毒女刁蛮:是的。
  圆圆圈圈:妖妖,妖妖,你在吗?接到请回话。
  毒女刁蛮:她们来了,我先躲起来。
  
  孟思瑶越看越觉得自己虚弱到快要瘫倒在地,恐惧感无情地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而她却只能无助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一片亮光。
  忽然,屋里的灯灭了,电脑屏幕发出一声紊乱电流的叹息,也融入黑暗。黑暗,书房被黑暗迅速占领。
  商母又惊叫一声,和孟思瑶两人相互扶持。
  小曼,莫非你就在我们身边?
  “小曼,你在吗?真是你吗?能和妈妈说说话吗?”商母哑着声音,向黑暗乞求着。
  忽然,灯又亮了起来。
  刚刚接受了黑暗,又要适应光明。
  “小曼为什么要等我来?”孟思瑶自言自语着。
  “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她想告诉你什么,和她出的事有关。”难得商母在经历刚才那一番惊吓后,很快恢复了镇定。
  孟思瑶点点头:“好,请阿姨再给我点时间,我在这里再仔细找找,如果您同意,我还想打开电脑,看看她的聊天纪录,有没有她男友的痕迹。”
  商母点头应允。
  孟思瑶将书房里的东西一一翻过,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
  小曼的QQ里,也没有发现她和任何人有浪漫的对白。
  究竟是谁,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难道是范恺在说谎?不会的,他带我去医院,让我看了小曼的病历。甚至告诉了我替小曼流产的医生的名字。这一切,都是范恺瞒着商家父母,为商小曼安排的。
  再者说,范恺又有什么必要对我这个陌生人撒谎?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再认真想一想。细致入微。
  书房里没有痕迹,卧室里也没有痕迹,小曼不愿让父母知道自己在谈恋爱,而商母手中也有这房子的钥匙,所以小曼会尽量掩饰和男友的交往。
  但恋爱中的女子是表现力十足的,即便像袁荃那样的“女强人”,也掩饰不住对爱情的沉醉,从性格看,小曼更不会例外,竭力掩饰之下,一定有线索。
  表现力?没有其他线索,但并非一点线索都没有。
  孟思瑶脑中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商小曼床上那个泰迪熊的影子。是的,看似寻常的一个长毛绒玩具,挂着一个看似寻常的心状荷包,却是这个房子里唯一和爱情直接相关的物事。
  再引申一步,商小曼天天抱着泰迪熊入睡,不也正暗示了和神秘男友的肌肤相亲?
  “阿姨,您跟我一起再到卧室去看看。”
  她在卧室将泰迪熊仔细端详,最后,眼光落在那个红色的心形荷包上。
  荷包上有条小拉链。
  荷包里有个迷你型的小皮夹。
  皮夹里只有一张小小的照片。
  一看就知道,是影楼或照相馆的作品,柔光处理,商小曼和他,热吻着,脸上的幸福神态感染着孟思瑶。
  但这份感染转瞬间就被迷惑、怅惘、惊诧、以至绝望所代替。
  都因为拥着商小曼的他。
  他,就是林芒!
  
  31.漩 涡
  
  “非要我再说一遍?请暂时放下你手中调查,先去查林芒的情况,双木林,光芒的芒,五年前江大毕业。原来在上海申洪集团,市场部助理经理,对,副经理,一回事。好,好,现在是太晚了,并不是要你今晚就做什么,明天开始,好不好?”
  给郭子放打完电话,孟思瑶躺倒在商家客房松软的大床上。一天的奔波,疲乏不堪,但她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才知道,自己对林芒了解得太少,或者说,毕业后这几年,他变得太多。
  想想自己,这几年的变化和经历的变故,也不是一天的博客能写得完。
  林芒毕业后,自己辗转听来的消息,都是说他如何春风得意马蹄轻,他从头到脚都透着俊朗,事业也算蒸蒸日上,当然不会缺少红颜相伴。
  后来,乔乔和林芒在上海恋爱,甚至怀了孕。
  林芒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和乔乔最好的朋友商小曼成了恋人,商小曼也怀孕,前不久还做了流产。
  在武夷山,林芒和我有旧情复燃的迹象,商小曼在当时以及后来几个月里的冷嘲热讽,原来并非全为偏袒乔乔,也是在发泄她的妒意。而那天和林芒重游江大,商小曼突然出现,更非偶然。他们为什么不挑明恋情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芒在那次武夷山之行前就和商小曼有了亲密关系,独独瞒着乔乔。乔乔意外身亡,两人为了避嫌,至少为了减少我们这些朋友间的猜疑,更是不敢将恋情曝光。或许,袁荃生前已经嗅出了什么,才会孜孜不倦地往上海跑。
  这是什么样一个漩涡!
  想到这里,怒气陡然冲上来,充塞了胸臆:他们如此鬼祟偷情,却让我“毅然”背负起沉重的罪孽感。
  显然,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正是林芒。
  乔乔死后,林芒返回江京,和我见面,感情世界苍白一片的我,竟险些和他重叙旧好,如果不是商小曼跟踪而至以及冥冥之中的“乔乔”出现,后果也许不堪设想。
  这样说来,林芒口中那些所谓乔乔的“幻觉”,会不会都是谎言一片,编出来让我相信他的痴情和诚意?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偏偏我也看到过乔乔的“鬼影”,收到过乔乔的QQ。
  更无法令人理解的是,在我面前,他为什么保持得如此镇静、如此理智?反显得我像个不谙世事、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如果只是想得到我的感情,他几乎已经“得手”了,但为什么那样悄悄地离开?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5

再回到那晚,假如我最终说出了非理性的愿望,希望他留下来,他会答应吗?也许会。但商小曼一出现,他就立刻神情紧张,匆匆告辞,一方面当然是被撞破的难堪,一方面,也许林芒还怕商小曼说出什么。两人以前的地下恋情吗?这是包不住的火,迟早要大白于天下,没有太多遮掩的意义。除非,商小曼还知道更重要的一些东西,林芒不愿让她在冲动下说出来。
  他,他和她,到底在遮掩什么?
  以前,她在没了主意的时候,常会打个电话给最好的朋友袁荃。袁荃,你说这是为什么?
  聪明绝顶的袁荃早已经走了。
  从他对乔乔和小曼的行为看,他几乎是残忍的,不留痕迹地始乱终弃,用街上流行的话说,他做人绝对不厚道。
  而对我,却没那么残忍。
  或许,他会更残忍?
  这个念头冒出来,疲乏似乎被恐惧推到了一边。
  他对我,没有过激地追求,反是在退避三舍,好像一种战术,欲擒故纵。想想见面时他说的那些话,对乔乔的痛苦思念,可以换来我的同情心;正巧我被乔乔的幻影和QQ困扰着,更增同病相怜感;然后是对大学往事的回忆,以唤起我对青春往事的追念和向往——见面点选在江大门口的“画眉林”,不正是这个目的?还有他说的话,总是点到为止,“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之类,让我心有所悟,不自觉地多出一份对爱情的眷恋和企盼。
  他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他在那些天里的每一句话、每一步行动,都堪称绝妙,绝妙地将我引上了钩。
  他在钓什么?
  仅仅是我的感情,想和我复合?为什么舍近求远?当我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时,他只要告诉我,咱们再来一遍,我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为什么又和乔乔、小曼纠葛不清?
  他现在在哪里?真的在深圳吗?
  他虽然胡来,但乔乔和小曼的死,是否和他有关呢?
  也许小曼临死前看到的,就是他?
  
  他看着报纸头版那张照片里的一地残骸,心头掠过一丝惆怅。一个水灵灵的女子,就这么去了。也许她商小曼到死都没想清,这世界不属于浪漫的人。她怎么会突然疯狂的?看见了什么?一定是看见了我,只有我能让她如此疯狂。
  
  “知道吗?为这一吻,我等了七年。”记得那一天,当他强吻了她,本以为她会大怒,没想到,她却半闭着双眼,喃喃说出了这句话。
  “我……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不该这样的……你实在太美了,美得让我失去了理智。”胜券在握,他乐得摆高姿态。
  “难道爱不就是这样,让人失去理智?”她的眼中闪动着火化,她看了太多的言情小说。
  “可是……你是乔乔最好的朋友,虽然,我已经准备和她分手,你一定能看出来,她和我好,是在‘钓乌龟’,我这个人,大概骨子里也是浪漫的那种,不愿留守在有前提的感情里。”
  “听说你毕业那年失恋,差点想不开。看来可以算我的同道中人了。真的想好了,要和乔乔分手?”
  “下定决心了,但……毕竟她还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也许,我们进展得过快了。”
  “那你就悠着点好了,我有的是耐心。”她眼角含情,撩人心魄。
  “只怕我没这份耐心。”他又将她拢在怀中。
  
  乔乔出事后一个月不到,她忽然不约而至,出现在他家门口。他暗暗庆幸今晚没有邀别的女孩来过夜。
  “什么时候到的上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谁?”
  “乔乔。”
  “你疯了吗?乔乔已经死了一个月!”
  “我有没有疯,只有医生说了准。”她的情绪的确很不稳定,她就是这样的人,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浑身是刺,典型的大小姐癖气。
  “那你正好可以去问一下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医生哥哥。”他冷冷地说,同时想好了道歉的词。
  “我真的见到了乔乔,我好害怕,我以为你会安慰我……”泪水如泉涌。
  “傻瓜,我是在逗你,别哭了,乔乔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不要乱想。”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乔乔的死,有我的责任,我们的责任。你为什么不早点向她提出分手?搞得我们的爱情像是偷情。”
  “她那阵正好身体不大舒服,我不忍心。”
  “你真够心软,不知道当初孟思瑶怎么放走你的。”
  “我猜她一定后悔了。”他的眼前现出孟思瑶的影子,怎么拂也拂不去。
  “一提她你就两眼放光,是不是得不到的就一定好?”
  
  不久前,他回到江京,孟思瑶已经在他唇边,她忽然出现。她性格中,一定有疯狂的成分。
  “现代的交通工具太发达,为你这样的跟踪者创造了有利条件。”他在火车站又遇见了她。
  “你是不是想彻底摆脱我?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们已经结束了,我要去继续漂流,你好好保重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为什么在我爸爸突然飞来横祸的时候离开我?你难道没有责任吗?我真该像乔乔一样,不要轻易去做手术……”
  “你是怎么知道的……乔乔的事?”
  “谁让我们这些朋友里,有袁荃这样的人精?她甚至感觉出了我们俩之间的事。”
  “你是不是突然发现,现实生活一点也不浪漫?”
  “我不会求你,只希望你有良心。”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等你后悔了,只怕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他又看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抹去了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两滴眼泪——原来自己还勉强算得上“良心未泯”。电梯“叮”的叫了一声,他将报纸揉成一团,塞进旅行包,走出了电梯。
  生活还要继续,他还要继续漂流。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5

再回到那晚,假如我最终说出了非理性的愿望,希望他留下来,他会答应吗?也许会。但商小曼一出现,他就立刻神情紧张,匆匆告辞,一方面当然是被撞破的难堪,一方面,也许林芒还怕商小曼说出什么。两人以前的地下恋情吗?这是包不住的火,迟早要大白于天下,没有太多遮掩的意义。除非,商小曼还知道更重要的一些东西,林芒不愿让她在冲动下说出来。
  他,他和她,到底在遮掩什么?
  以前,她在没了主意的时候,常会打个电话给最好的朋友袁荃。袁荃,你说这是为什么?
  聪明绝顶的袁荃早已经走了。
  从他对乔乔和小曼的行为看,他几乎是残忍的,不留痕迹地始乱终弃,用街上流行的话说,他做人绝对不厚道。
  而对我,却没那么残忍。
  或许,他会更残忍?
  这个念头冒出来,疲乏似乎被恐惧推到了一边。
  他对我,没有过激地追求,反是在退避三舍,好像一种战术,欲擒故纵。想想见面时他说的那些话,对乔乔的痛苦思念,可以换来我的同情心;正巧我被乔乔的幻影和QQ困扰着,更增同病相怜感;然后是对大学往事的回忆,以唤起我对青春往事的追念和向往——见面点选在江大门口的“画眉林”,不正是这个目的?还有他说的话,总是点到为止,“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之类,让我心有所悟,不自觉地多出一份对爱情的眷恋和企盼。
  他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他在那些天里的每一句话、每一步行动,都堪称绝妙,绝妙地将我引上了钩。
  他在钓什么?
  仅仅是我的感情,想和我复合?为什么舍近求远?当我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时,他只要告诉我,咱们再来一遍,我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为什么又和乔乔、小曼纠葛不清?
  他现在在哪里?真的在深圳吗?
  他虽然胡来,但乔乔和小曼的死,是否和他有关呢?
  也许小曼临死前看到的,就是他?
  
  他看着报纸头版那张照片里的一地残骸,心头掠过一丝惆怅。一个水灵灵的女子,就这么去了。也许她商小曼到死都没想清,这世界不属于浪漫的人。她怎么会突然疯狂的?看见了什么?一定是看见了我,只有我能让她如此疯狂。
  
  “知道吗?为这一吻,我等了七年。”记得那一天,当他强吻了她,本以为她会大怒,没想到,她却半闭着双眼,喃喃说出了这句话。
  “我……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不该这样的……你实在太美了,美得让我失去了理智。”胜券在握,他乐得摆高姿态。
  “难道爱不就是这样,让人失去理智?”她的眼中闪动着火化,她看了太多的言情小说。
  “可是……你是乔乔最好的朋友,虽然,我已经准备和她分手,你一定能看出来,她和我好,是在‘钓乌龟’,我这个人,大概骨子里也是浪漫的那种,不愿留守在有前提的感情里。”
  “听说你毕业那年失恋,差点想不开。看来可以算我的同道中人了。真的想好了,要和乔乔分手?”
  “下定决心了,但……毕竟她还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也许,我们进展得过快了。”
  “那你就悠着点好了,我有的是耐心。”她眼角含情,撩人心魄。
  “只怕我没这份耐心。”他又将她拢在怀中。
  
  乔乔出事后一个月不到,她忽然不约而至,出现在他家门口。他暗暗庆幸今晚没有邀别的女孩来过夜。
  “什么时候到的上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谁?”
  “乔乔。”
  “你疯了吗?乔乔已经死了一个月!”
  “我有没有疯,只有医生说了准。”她的情绪的确很不稳定,她就是这样的人,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浑身是刺,典型的大小姐癖气。
  “那你正好可以去问一下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医生哥哥。”他冷冷地说,同时想好了道歉的词。
  “我真的见到了乔乔,我好害怕,我以为你会安慰我……”泪水如泉涌。
  “傻瓜,我是在逗你,别哭了,乔乔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不要乱想。”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乔乔的死,有我的责任,我们的责任。你为什么不早点向她提出分手?搞得我们的爱情像是偷情。”
  “她那阵正好身体不大舒服,我不忍心。”
  “你真够心软,不知道当初孟思瑶怎么放走你的。”
  “我猜她一定后悔了。”他的眼前现出孟思瑶的影子,怎么拂也拂不去。
  “一提她你就两眼放光,是不是得不到的就一定好?”
  
  不久前,他回到江京,孟思瑶已经在他唇边,她忽然出现。她性格中,一定有疯狂的成分。
  “现代的交通工具太发达,为你这样的跟踪者创造了有利条件。”他在火车站又遇见了她。
  “你是不是想彻底摆脱我?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们已经结束了,我要去继续漂流,你好好保重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为什么在我爸爸突然飞来横祸的时候离开我?你难道没有责任吗?我真该像乔乔一样,不要轻易去做手术……”
  “你是怎么知道的……乔乔的事?”
  “谁让我们这些朋友里,有袁荃这样的人精?她甚至感觉出了我们俩之间的事。”
  “你是不是突然发现,现实生活一点也不浪漫?”
  “我不会求你,只希望你有良心。”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等你后悔了,只怕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他又看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抹去了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两滴眼泪——原来自己还勉强算得上“良心未泯”。电梯“叮”的叫了一声,他将报纸揉成一团,塞进旅行包,走出了电梯。
  生活还要继续,他还要继续漂流。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55

黄药师:回来了?
  妖妖:精疲力尽。
  黄药师:感觉出来了,身体和心理上都精疲力尽,因为你打字慢了许多。
  妖妖:你说对了,幸亏我去了武汉,有了惊人的发现。
  黄药师:只要能帮助你预防不测就好,我最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妖妖:你不想知道详细情况?
  黄药师:那是你的隐私,我为什么要问?
  妖妖:像你这样的君子不多。不过,发现虽然惊人,却不知道怎么用来消灾免祸,。当然至少知道要离某人远一点。
  黄药师:那就不虚此行。
  妖妖:同意。下次得多听听你的建议,那位记者大哥整个儿一个没头苍蝇,调查方向根本不对。
  
  忙了一上午,直到午饭时间,孟思瑶才得以喘口气,和同项目的两个女孩子一起到公司斜对面的美食城吃牛排面。
  落座后,想起好久不见常婉了,上回两人之间小小的磨擦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除,她可不愿失去这么好的朋友,于是给常婉打个电话,想约她一起吃晚饭。
  还是没人接,只好留言。
  刚挂断,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郭子放。
  “你必须得承认,今天你运气好。”郭子放开始不着边际。
  “你用什么形容我都可以,比如美女工作狂、周末空姐、牛排瘦身两难,等等,但千万别把‘运气好’和我扯上边。我一无所有,最缺的就是好运。”孟思瑶感叹着。
  “太悲观,在外面混,最忌就是悲观,你显然没有学习过我那篇芙蓉姐姐的报道。”郭子放一定也在吃面,电话里传来一片唏哩呼噜的声音。
  “别把你手机掉到汤里去,有什么话能不能快说?我只有半个小时的午饭时间。”
  “活该,谁让你给资本家卖命?是这样的,我说你运气好,是因为报社正好要我去上海采访演唱会,我可以顺便帮你‘义访’,否则,我没有任何理由地跑一趟上海,你报销旅费吗?”郭子放振振有词。
  这人太过分了!但随即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即便是一个满足好奇心的过程,毕竟都是他义务劳动。孟思瑶只好软声说:“那就多谢了。看来你还不是秀才,非得出门,才能知道天下事。我以为信息高速公路已经帮你们记者解决这个问题了呢。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进展?”
  “这话怎么说的!你现在就是我这小记的主编了,没有进展我会给你打电话吗?你完全不懂我们这行,有些东西是可以通过电话、email和一些数据库解决,真正的内幕往往还是要通过传统的记者采访途径来揭示。我通过前者,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你可听好了,我发现原来这个叫林芒的帅哥,和一个叫孟思瑶的美女在大学期间谈过恋爱。”
  “你……”孟思瑶险些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排面打翻,同座的两个女孩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重要消息?!你可以改行了,半天就查出这个?”孟思瑶冷笑道。
  “你自己不把背景交待清楚,我还没指控你耽误我时间呢!我专门给一个在江大的朋友打了电话,大致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据说这人长得比王力宏潘玮柏冯德伦之流还要帅,当年在江大,和你一起,是出名的金童玉女。挺八卦的是不是?至于他的性格嘛,比较爱出风头,有些浮躁,就是当今潮流特别喜爱的那种人,但据说当年被你蹬了以后,痛苦到几乎要自杀。”
  “太夸张了。”孟思瑶不屑一顾,心里在想:是真的吗?
  “这个是真正有趣的情报:我从另一个线索处得知,他离开上海,是因为在申洪集团出了事,做不下去了,或者说,做下去,会有更大的麻烦。”郭子放终于打出王牌。
  “什么事?”孟思瑶开始专注。
  “忘了我刚才怎么说来着?真正的内幕往往还是要通过传统的记者采访途径来揭示……”
  “好了,我的面条要冷了。”
  
  电视里是没完没了的肥皂剧,孟思瑶坐在沙发上,望着屏幕,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如果真如郭子放所说,林芒是被迫离开上海,那么他在江京的出现说不定并非为了一个“情”字。
  他能做出对乔乔和小曼那样的事,已经谈不上是一个“有情人”,一个人如果无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除了给她们带来身体上的不适,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因素和他相关,导致乔乔和小曼的死亡。甚至,整个新裳谷一行,都是他的安排。
  他究竟想干什么?
  双肩忽然被轻轻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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