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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3

丹巴和张孟潭寒暄的时候没有冷落了刘东华,他亲热的拉着刘东华的手:“后生可畏啊,商界现在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我们都跟不上时代了。”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豪爽,让刘东华觉得很亲切。末了他转向张孟潭:“张总来的巧了,今年呼伦贝尔盟的那达慕大会就在我们乡举行,今天是第二天,你们两位远方来的贵客应该去看一看啊。”
  “一定一定。”张孟潭向他鞠躬致谢。
  “这两天我的事情比较多,不能陪你们玩了,我让助理给你们当导游好了。”一个漂亮的蒙古姑娘走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向张孟潭伸出了手:“您好,张总,我叫乌云其其格,希望我这个导游不要让张总失望。”她的汉语说得非常流畅,后来从谈话中得知,这个女孩子两年前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
  乌云其其格是个还有些稚气的开朗女孩子,他对两位客人解释说,她姓乌云,名字叫其其格,其其格就是蒙语“花”的意思。有了他的陪伴,连张孟潭的脸色也没有往日的阴郁了。
  司机小张是个文弱的年轻人,少言寡语,他开着越野车载着张孟潭一行人驶向十几公里以外的那达慕会场。
  “那达慕是什么意思?”在路上,刘东华问乌云其其格。
  “那达慕的原意‘娱乐’、‘游戏’,也叫‘那雅尔’,是我们蒙古族的传统节日,主要包括祭祀、竞技、娱乐、祝福这样一些项目。”
  “你们的祭祀活动很好玩吗?”刘东华饶有兴趣的问道。
  “知道敖包吗?”乌云其其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知道,我只会唱敖包相会。”
  “敖包就是‘土堆’或者‘石头堆’的意思。我们的祖先是游牧民族,为了辨别方位,常在自己夏营地和冬营地的高处垒起石头堆作为标志,行军打仗也以石头堆作地形标志。当初萨满教盛行,因为没有寺庙,就把敖包当做山神、河神的神位。蒙古的祭祀活动其实就是祭敖包。”
  乌云指向远处的一个山头:“看到没有?那上面的一些石头堆就是敖包了。在这里你们看不清楚,其实敖包的摆放位置很有讲究的。据说敖包最初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十三个,就是‘十三敖包’。你们看,那个中间最大的敖包就是主敖包。主敖包的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各有三个小敖包,分别一字排开。主敖包下层是石头垒起的圆台,上面竖一些树干,用毛绳捆成塔的样子,中间插上木杆。敖包祭包括血祭,就是杀牛宰羊,还有火祭,也就是焚烧各种祭品。祭祀的时候,要边献祭边叩拜,主持人唱祭词,歌颂天神地神、山神河神,表达对神灵的崇敬与谢意,祈求神灵的保佑和恩典。”乌云一边说,一边拿出几块巧克力糖分发给大家。
  “那达慕大会的第一天主要就是祭祀,祭祀以后才能举行各种比赛。”
  “这么多的讲究。”刘东华叹道。他指着山坡上星罗棋布的蒙古包问道:“乌云,蒙古人现在都这样住么?”
  乌云笑了:“那些蒙古包都是临时的。原本那里都没有人住,每年到了这个季节,草原上的男女老少都身着盛装,骑马乘车,带上蒙古包,从远近各地赶来参加那达慕。到了以后先是安营扎寨,然后才是有组织的活动。”
  “好像有个集市啊。”刘东华把头探出车窗。远远看去,山坡的左下脚有一块地方人头攒动,看上去真的像个集市。
  “那就是集市啊。那达慕大会不但有集市,有其他活动,比如放电影,棋类比赛,这几年政府又组织了一些科技展览什么的,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有品味了。”乌云答道。
  刘东华兴奋异常:“那么赛场在什么地方?”
  “拐过山嘴就到了。今年一共有三个赛场,都在这附近。——可惜你们晚到一天,祭祀活动看不到了,但是还可以看到歌舞和比赛。对了,张总喜欢看摔跤、射箭还是看赛马?”乌云转向张孟潭。
  “客随主便,还是您给我们推荐一个项目吧。”
  乌云笑了:“那我们先去看看赛马吧。”她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四岁马十八公里赛的决赛时间了。”
  张孟潭很感兴趣:“怎么你们赛马还要分年龄段?”
  “当然了。马龄不同,能力也不一样,就象奥林匹克运动会一样,举重不也是要分级别吗?”能为两位远方的客人解释这些,乌云很开心。
  赛马场是三个赛场中最大的一个,正面人头攒动,人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主席台前彩旗招展,前面是一望无际的一片草场。
  嘈杂的人生让刘东华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他试着喊了一声,但是即使自己听来都觉得很遥远。
  “怎么没有赛道啊?”刘东华附在乌云的耳边问道。
  “赛马不需要赛道,就在草场上进行,这不是更能体现出他们的实力吗?”
  刘东华笑了:“看样子快开始了。不过赛手怎么还不出场啊?”
  乌云愣了一下:“赛手已经在马上了,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刘东华吃了一惊:“看上去骑在马上的不过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啊。”
  “他们就是赛手啊,难道你以为我们赛手都是成年人?”
  刘东华伸手抓了抓头皮:“不简单,不过很危险啊。”
  乌云笑了,好像成年人对一个提出愚蠢问题的孩子的宽容的笑,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走近看时,赛马的鬃毛和尾巴上都装饰着各种各样彩色的布条,看上去显得十分精神,小赛手们衣着轻松鲜艳,衣服的前襟后摆、裤腿、帽子上都绣有鸟、蝶以及各种吉祥图案。初次见到这样的阵势,张孟潭和刘东华都觉得异常兴奋,草原上豪放的人们彻底感染了他们,以至于他们也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了。
  一声枪响,数十匹马泼风般的飞驰而去,人群中响起一阵长久的欢呼声。大喇叭里不断传出激动人心的解说,三个解说员分别用蒙语、汉语和鄂温克语向大家报告赛马的情况。
  乌云解释说,每年都有许多鄂温克人参加那达慕。敖鲁古雅乡居住着一批鄂温克族中唯一始终从事游猎生产、从未离开过森林的鄂温克猎民。在这里,鄂温克猎民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交通工具:桦皮船,此外这里还有中国唯一的驯鹿群,所以敖鲁古雅又被称为“驯鹿之乡”。
   草原上晴空万里,欢笑声此起彼伏。
  小张拿来几个蛋卷冰淇淋分给大家,他们一边吃一边闲聊。
  一个黑点从地平线上出现,人们欢呼起来。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子扬鞭跃马飞奔而来。等他到达终点线的时候,后面的骑手似乎还在一公里以外。
  解说员兴奋的宣布:“四岁马十八公里赛决赛的冠军获得者是——呼伦贝尔盟阿荣旗霍尔奇乡的小选手——卓娜!”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3

“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乌云迫不及待的拉着张孟潭和刘东华往主席台前挤了过去。
  主席台前,面对观众,荣获第一名的赛手卓娜骑在她的那匹黑马上,向右依次有九位赛手骑在自己的马上。
  “他们是获胜的前十名,看到那个老头吗?”乌云激动的指着面对主席台的一位老人,此刻他正手执卓娜的马缰绳向主席台行礼,然后拿了话筒转向大家,开始用蒙古语唱起歌来,一边唱一边做着简单的手势,仿佛在赞美那匹获胜的黑马以及小骑手卓娜。
  “他在干什么?”张孟潭好奇的问。
  “他就是呼伦贝尔盟最有名的马赞艺人吉日嘎拉,在赞美获胜的马匹。——知道吗?他是我外公。”乌云这样说的时候显得特别骄傲。
  刘东华觉得有点好笑,心想你的外公不过是个唱歌的老艺人,也值得你这么自豪吗?他那里知道,在内蒙古大草原上,你随便拉住一个牧民,问他谁是美国总统,他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如果你提起谁是最棒的马赞艺人,回答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是吉日嘎拉。如果哪个牧民能见到吉日嘎拉,和他握握手说句话什么的,就足以让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和牧民们自豪的讲上两年了。
  老人须发皆白,唱起歌来却中气十足。张、刘二人虽然听不懂,但是感到老人唱起来声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
  “——它那飘飘欲舞的轻美长鬃
  好像闪闪放光的金伞随风旋转
  它那炯炯发光的两只眼睛
  好像一对金鱼在水中游玩
  它那宽阔无比的胸膛
  好像滴满了甘露的宝壶
  它那精神抖擞的两只耳朵
  好像山顶上盛开的莲花瓣……”
  听乌云随口把老人的赞歌翻译成汉语,刘东华有点呆了:蒙古人真是爱马如命,即使是赞美的话也唱的这样生动,这样动情。
  乌云眼圈有点红了:
  
  “——它向前奔跑的时候
  如同欢乐的彩鸾在空中飞旋
  它纵身驰骋的步态
  好像吃饱的兔子在原野上撒欢
  它高兴欢跳的时候
  好似智敏超众的孙猴大闹天宫……
  
  飞跑起来路旁的人来不及观看
  奔驰起来四蹄一尘不染……
  
  好似欢跳的黄羊
  又像出笼的飞鸟……”
  
  仪式完毕以后,乌云迫不及待的把外公拉到了张孟潭的面前:“外公,他们是北京来的客人,他们很喜欢听你的赞歌。”
  老人开心的笑了,向二人挑起大拇哥,用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北京人,好!我们,朋友!晚上一起喝酒!”
  张孟潭笑了,也笑的十分开心。小刘拿出相机:“大家合个影吧!”
  人们把老人围在中间,用相机抓住了这个难得的瞬间。
  
  夜幕降临了,草原上点起了无数的篝火,马头琴的声音欢快的流淌起来,欢乐的人们围着跳动的火焰载歌载舞,这样的气氛很快的感染了张孟潭和刘东华。他们快乐的加入到其中,浑然忘却了一切尘世的烦恼。
  火上炙烤着肥美的牛羊,大坛的马奶酒不断的搬到火堆旁边的长条桌搭成的台子上,人们跳累了就回来喝酒,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个欢乐的时刻。
  跳舞间隙,刘东华拉住了乌云:“你看,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指着一些打扮比较奇特的年轻人问道。
  那些人大都身形健美,但是由于服饰的关系,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出。他们上身穿用皮革制成,钉有铜、银泡钉的无前襟坎肩式短衣,腰系红、黄、蓝三色围裙。下身穿肥大宽松的白布裤,脚穿皮靴,脖颈上或多或少的套着彩色布条的脖套。
  “他们就是我们的摔跤手。”乌云显得很自豪。
  “今年的那达慕规模很大,仅摔跤一项就有五百一十二位选手参加,这已经很少见了。——不过据说参加摔跤人数最多的是道光元年举行的那场七旗那达慕,那次一共有一千另二十四名摔跤手上了场。”
  “五百多人一起摔跤,该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刘东华叹道。
  “你以为大家同时摔跤啊?”乌云笑得花枝乱颤。“五百多人分成两队,一对一对的比赛,这是淘汰赛。到今天为止已经淘汰了两百五十六人,明天继续淘汰,整个比赛要等后天才全部结束。——到时候入围的选手一共十二人,第一名就是阿尔斯愣。”
  “阿尔斯愣?我知道,我听过的一首蒙古歌曲就叫‘阿尔斯愣的眼睛’。”
  “是德德玛的歌曲。阿尔斯愣是雄狮的意思。后面的名次依次是扎安、哈尔查盖、雄呼尔,汉语意思是大象、雄鹰和海东青,都是有级别的勇士。你看到他们脖子上的脖套没有?脖套越多的说明参加比赛的次数就越多,获胜的次数也就越多。”乌云因为喝了酒,脸色红扑扑的,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楚楚动人。
  看着这个开朗而漂亮的姑娘,刘东华的内心深处涌起一阵酸楚:不知道李灵现在正在做什么?此时此刻,她也会想起我吗?她还记得当初我送她去医院时对我的依恋吗?今生今世她真的能把我的臂膀当成一个避风港吗?
  一辆吉普车由远而近,来的是乡长丹巴。
  牧民们拉住丹巴跳起舞来,丹巴一边跳,一边向立在一边的张孟潭示意,一曲过后,他擦着汗走了过来:“玩的高兴吗,张总?”
  张孟潭笑了:“怎么不高兴?不过在这个时候见了你是最高兴事情啊。你这个父母官也来与民同乐了?”
  丹巴伸手在张孟潭的肩膀上捣了一拳:“还和我来这套。”
  见老总和乡长开玩笑,刘东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有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我听说张总的是海量,今天喝了多少马奶酒啊?”丹巴拉着张孟潭的手问道。
  “哈哈,也没喝多少,你老哥不来,谁能喝的尽兴啊?”张孟潭忽然显得非常有兴致。
  “好朋友!”丹巴一把抱住了他:“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十几个比较有身份的牧民围坐到了桌子旁边,乡长端起一碗酒,先按照汉族的习惯和张孟潭、刘东华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周围的人轰然叫好。很快,大家解开衣领,畅所欲言,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张孟潭酒到杯干,越喝越精神,由此博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好感。喝到酣处,丹巴端起一碗酒站了起来,他先用蒙古语唱了一首歌曲,然后恭敬的把那碗酒敬给张孟潭。张孟潭懂得一些蒙古礼节,连忙立起身来双手接过碗,先是用指尖蘸了一点酒,按照当地习俗敬过天地,然后一饮而尽,把空碗向四面示意,牧民们轰然叫好。
  丹巴又来敬刘东华,刘东华连忙依样施为,也博得了满堂喝彩。
  跳舞的人兴致不减,酒桌旁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人们为北京来客的豪爽而折服,纷纷想找机会敬上一杯酒。
  刘东华连连喝了五大碗,觉得大脑有些发晕,马奶酒的度数似乎不高,应该还能支撑一阵,但是自己肚子的容量似乎有点问题了。
  当一个摔跤手捧上第六碗酒的时候,他喝到一半便吐得一塌糊涂。
  周围的人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以为自己丢尽了人,殊不知他的行为已经为自己在牧民间竖立了一个非常好的形象,蒙古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豪爽的汉子。
  刘东华醉眼迷离的看着张孟潭,觉得老总真是让自己吃惊,他喝的比自己至少多出两碗,但是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
  丹巴拍了拍手,建议大家换成小碗敬北京的朋友,但是张孟潭拦住了他:“乡长,今天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丹巴此时也喝了有六七碗的马奶酒,似乎有点醉了,见张孟潭如此豪爽便不再阻拦。
  张孟潭和丹巴靠在一起,喝酒,聊天,吸烟,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刘东华坐在旁边看着,觉得真情流露的老总显得十分亲切。为什么自己以前总是对他有偏见?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好像没有啊。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3

乌云其其格牵着外公的手挤到了张孟潭的面前,张孟潭连忙起身行礼。吉日嘎拉亲热的拉了张孟潭的手说了一通欢迎的话。乌云满满的斟了一碗酒端给外公,老人端到张孟潭的面前:“尊贵的客人,其其格说,民歌,你们喜欢,老歌,我来唱!”
  听了老人的话,牧民们欢声四起。刘东华也兴奋起来:看样子吉日嘎拉这位老艺人在牧民中的声望非常的高。
  张孟潭必恭必敬的站在对面,丹巴也垂手而立。
  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他唱的歌曲曲调比较生硬,听起来似乎和这几天经常听到的蒙古小调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铿锵有力,隐隐似有金鼓之声。老总一定喜欢这样的歌曲。这样想着,刘东华抬头看了看老总,然而在这一扫视之间,刘东华愣住了,张孟潭浑身颤抖的立在那里,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眼神看着吉日嘎拉。他本能的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必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3

 第五章 夜谈
  
  蒙古老艺人吉日嘎拉前来给张孟潭敬酒,张孟潭恭敬的垂手而立,老艺人的歌曲刚刚唱了开头的两句,张孟潭就变了脸色。
  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吉日嘎拉的身上,因为老人自重身份,很少在一般场合给人唱祝酒歌,尤其是当地人难得听到这样的古老的歌曲。
  可是刘东华却注意到老总情绪上发生的骇人变化。
  当老人的第一句刚刚唱出来,张孟潭就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尽管表面上他想保持平静,但是他的双腿却抖得异常厉害。他的脸色发青,瞳孔如同将死的人一般忽然扩大,脸上的肌肉开始没有规律的抽动起来。
  张孟潭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慢慢的又向后退一步,此刻他距离刘东华仅有一步之遥。
  刘东华吓坏了,不知道老总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恐怖的事情,尽管酒喝多了,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张孟潭耳语一般的说出两个字:“程高!”
  “什么?”刘东华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
  “我们快走。”依旧是耳语般的低声,但是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怖。
  丹巴注意到张孟潭的变化,往前走了一步:“张总,你怎么了?”
  “快跑!”张孟潭蓦然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刘东华转身就要跑,然而此刻丹巴已经来到张孟潭的身边,友好的拉住了他的左手:“怎么……”
  丹巴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孟潭就已经旋风般的动作起来。他把左手向下一压,顺势往上一翻,摆脱了丹巴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一扭,同时右手握拳猛的向下砸去,众人的耳边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丹巴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张孟潭看也不看的左脚横向飞起,结结实实的踢到丹巴的头上,丹巴硕大的身子如同一捆稻草般的横向飞起,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刘东华糊里糊涂的被老总拖住,心里明白一定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来不及问什么,随着张孟潭就往外跑,可是张孟潭刚刚迈出两步,迎面一个摔跤手就拦住了他。那个摔跤手的颈项上套了七八个彩色的套子,嘴里简短的喊了一句蒙语,伸手就向张孟潭的前胸抓来。
  张孟潭一声断喝,迎面一拳捣了过去。这一拳突兀而来,后发而先至,等摔跤手觉出不对的时候,他的鼻子已经如同一个鸡蛋壳一样爆裂开来,刹时间鲜血迸现,摔跤手狂叫一声蹲了下去。张孟潭得理不让人,飞起一脚把他踢开,拉着刘东华几步窜了出去。
  一声呼哨,一个中年蒙古男子高声喊了几句,远近的牧民立刻向这边靠拢过来。
  张孟潭拉着刘东华专门往人少的地方跑,可是四周马蹄得得,远近的人们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呼哨,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包围圈,不论他们往那个方向跑,都有人指挥着牧民提前到前面堵截。
  刘东华觉得他们两个仿佛变成了被围猎的野兽,恐怖攫住了他的喉咙,早先喝下去的七八碗马奶酒此刻也吓得尽数变成了冷汗流了出来。
  张孟潭一边拖着刘东华跑,一边观察着地形,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时候,忽然眼睛落到了远处停着的丹巴的吉普车上面。
  “程高,我们必须逃到吉普车那里!”他立住了脚,把附近的一张桌子提起来,掰下两条桌腿。
  刘东华愣了一下:刚才他就喊程高快走,谁是程高?
  “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从侧面看去,张孟潭似乎已经到了癫狂的状态,他咬紧牙关,脸上筋肉扭曲,血贯瞳仁,看上去甚是可怖。
  周围的牧民正慢慢的缩小包围圈,远远的看去,牧民们的脸色在晃动的火把照射下显得阴晴不定,刘东华的内心感到一片冰冷,似乎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无法脱身的罗网中。他想起书中读到的关于古人打围的场景,心想那情形的确激动人心,但是对于猎物来讲根本就是惊心动魄了,因为它们是在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狂奔。如今,他觉得自己和老总就成了无法脱身的野兽。他弄不明白,到底那些蒙古人如何招惹了老总,抑或是老总如何招惹了这些好客的蒙古人,致使他们在这样一个美丽的节日里遭到如此冷酷的猎杀。
  张孟潭大叫一声,提着两根桌腿向前冲去,刘东华知道,为了保住性命他必须紧随其后。三个蒙古大汉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向张孟潭,其中两个穿着摔跤手的服色,另外一个穿着民族服装,可是这个普通服色的人却长得异常威猛。
  刘东华向左边普通服色的牧民迎了上去,但是就在两人相遇前的一瞬,却忽然转身以后背撞向那人。那个牧民本来将两手挡在前面要抵挡张孟潭的正面进攻,不料对方忽然给了他一个后背,一错愕之间,他停顿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张孟潭挺起身子,头部向后猛的一撞,只听夜空里啪传来的一声响亮,那个牧民闷哼一声,双手掩面蹲了下去。
  另外两个摔跤手丝毫没有停顿,一左一右向他扑了过来,张孟潭左手桌腿向上一扬,两个摔跤手不知道他要进攻哪个,略微停顿一下,他右手的桌腿已经着地卷来,一声响亮,右边的摔跤手狂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左边的那个一脚飞起,直取张孟潭。张孟潭向后略闪了闪,随即也是一脚撩起,正踢中那人的下阴。摔跤手惨叫一声,向后跌出。
  周围的牧民中响起一阵惊叫,这些朴实的北方汉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和他们动手,也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看上午文质彬彬,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北京客人手段会如此狠辣,身手会如此矫健。
  刘东华也看得呆了,他只在武侠小说里面才看到过类似的场面,莫非老总曾经受过特种兵训练不成?除了在电影里,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以如此简洁而冷酷的方式击倒对手的。
  张孟潭脸色铁青,神情如同魔鬼一般可怖。他大叫一声:“程高,跟紧我,我绝不丢下你!”见刘东华紧紧的尾随其后,他放心的向前冲去。
  呼哨声四面响起,牧民们开始向后退,包围圈开始分散开来,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马蹄声由远而近。
  “糟了!”张孟潭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脚下步伐加快,眼看着距离吉普车只有二十多米远了,迎面有六七匹快马向他们冲了过来。
  张孟潭脚下丝毫没有停顿,正面向那些马冲了过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3

 第五章 夜谈
  
  蒙古老艺人吉日嘎拉前来给张孟潭敬酒,张孟潭恭敬的垂手而立,老艺人的歌曲刚刚唱了开头的两句,张孟潭就变了脸色。
  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吉日嘎拉的身上,因为老人自重身份,很少在一般场合给人唱祝酒歌,尤其是当地人难得听到这样的古老的歌曲。
  可是刘东华却注意到老总情绪上发生的骇人变化。
  当老人的第一句刚刚唱出来,张孟潭就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尽管表面上他想保持平静,但是他的双腿却抖得异常厉害。他的脸色发青,瞳孔如同将死的人一般忽然扩大,脸上的肌肉开始没有规律的抽动起来。
  张孟潭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慢慢的又向后退一步,此刻他距离刘东华仅有一步之遥。
  刘东华吓坏了,不知道老总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恐怖的事情,尽管酒喝多了,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张孟潭耳语一般的说出两个字:“程高!”
  “什么?”刘东华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
  “我们快走。”依旧是耳语般的低声,但是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怖。
  丹巴注意到张孟潭的变化,往前走了一步:“张总,你怎么了?”
  “快跑!”张孟潭蓦然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刘东华转身就要跑,然而此刻丹巴已经来到张孟潭的身边,友好的拉住了他的左手:“怎么……”
  丹巴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孟潭就已经旋风般的动作起来。他把左手向下一压,顺势往上一翻,摆脱了丹巴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一扭,同时右手握拳猛的向下砸去,众人的耳边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丹巴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张孟潭看也不看的左脚横向飞起,结结实实的踢到丹巴的头上,丹巴硕大的身子如同一捆稻草般的横向飞起,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刘东华糊里糊涂的被老总拖住,心里明白一定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来不及问什么,随着张孟潭就往外跑,可是张孟潭刚刚迈出两步,迎面一个摔跤手就拦住了他。那个摔跤手的颈项上套了七八个彩色的套子,嘴里简短的喊了一句蒙语,伸手就向张孟潭的前胸抓来。
  张孟潭一声断喝,迎面一拳捣了过去。这一拳突兀而来,后发而先至,等摔跤手觉出不对的时候,他的鼻子已经如同一个鸡蛋壳一样爆裂开来,刹时间鲜血迸现,摔跤手狂叫一声蹲了下去。张孟潭得理不让人,飞起一脚把他踢开,拉着刘东华几步窜了出去。
  一声呼哨,一个中年蒙古男子高声喊了几句,远近的牧民立刻向这边靠拢过来。
  张孟潭拉着刘东华专门往人少的地方跑,可是四周马蹄得得,远近的人们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呼哨,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包围圈,不论他们往那个方向跑,都有人指挥着牧民提前到前面堵截。
  刘东华觉得他们两个仿佛变成了被围猎的野兽,恐怖攫住了他的喉咙,早先喝下去的七八碗马奶酒此刻也吓得尽数变成了冷汗流了出来。
  张孟潭一边拖着刘东华跑,一边观察着地形,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时候,忽然眼睛落到了远处停着的丹巴的吉普车上面。
  “程高,我们必须逃到吉普车那里!”他立住了脚,把附近的一张桌子提起来,掰下两条桌腿。
  刘东华愣了一下:刚才他就喊程高快走,谁是程高?
  “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从侧面看去,张孟潭似乎已经到了癫狂的状态,他咬紧牙关,脸上筋肉扭曲,血贯瞳仁,看上去甚是可怖。
  周围的牧民正慢慢的缩小包围圈,远远的看去,牧民们的脸色在晃动的火把照射下显得阴晴不定,刘东华的内心感到一片冰冷,似乎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无法脱身的罗网中。他想起书中读到的关于古人打围的场景,心想那情形的确激动人心,但是对于猎物来讲根本就是惊心动魄了,因为它们是在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狂奔。如今,他觉得自己和老总就成了无法脱身的野兽。他弄不明白,到底那些蒙古人如何招惹了老总,抑或是老总如何招惹了这些好客的蒙古人,致使他们在这样一个美丽的节日里遭到如此冷酷的猎杀。
  张孟潭大叫一声,提着两根桌腿向前冲去,刘东华知道,为了保住性命他必须紧随其后。三个蒙古大汉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向张孟潭,其中两个穿着摔跤手的服色,另外一个穿着民族服装,可是这个普通服色的人却长得异常威猛。
  刘东华向左边普通服色的牧民迎了上去,但是就在两人相遇前的一瞬,却忽然转身以后背撞向那人。那个牧民本来将两手挡在前面要抵挡张孟潭的正面进攻,不料对方忽然给了他一个后背,一错愕之间,他停顿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张孟潭挺起身子,头部向后猛的一撞,只听夜空里啪传来的一声响亮,那个牧民闷哼一声,双手掩面蹲了下去。
  另外两个摔跤手丝毫没有停顿,一左一右向他扑了过来,张孟潭左手桌腿向上一扬,两个摔跤手不知道他要进攻哪个,略微停顿一下,他右手的桌腿已经着地卷来,一声响亮,右边的摔跤手狂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左边的那个一脚飞起,直取张孟潭。张孟潭向后略闪了闪,随即也是一脚撩起,正踢中那人的下阴。摔跤手惨叫一声,向后跌出。
  周围的牧民中响起一阵惊叫,这些朴实的北方汉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和他们动手,也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看上午文质彬彬,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北京客人手段会如此狠辣,身手会如此矫健。
  刘东华也看得呆了,他只在武侠小说里面才看到过类似的场面,莫非老总曾经受过特种兵训练不成?除了在电影里,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以如此简洁而冷酷的方式击倒对手的。
  张孟潭脸色铁青,神情如同魔鬼一般可怖。他大叫一声:“程高,跟紧我,我绝不丢下你!”见刘东华紧紧的尾随其后,他放心的向前冲去。
  呼哨声四面响起,牧民们开始向后退,包围圈开始分散开来,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马蹄声由远而近。
  “糟了!”张孟潭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脚下步伐加快,眼看着距离吉普车只有二十多米远了,迎面有六七匹快马向他们冲了过来。
  张孟潭脚下丝毫没有停顿,正面向那些马冲了过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3

骑手们手里拿着鞭子或长长的套马杆,飞快的向张孟潭包抄过来,张孟潭咬牙切齿的大叫一声向前迎了过去。他冲向一匹快马,马上的骑手手里拿了一根鞭子劈头向他抽了过来,张孟潭身子向下一伏,手中桌腿向马腿击去,顷刻间那匹马的腿骨生生被他打断。一声长嘶,马摔倒在地上,骑手也大叫着被摔出好远。
  张孟潭不理会骑手,继续往前冲去。
  刘东华情急之中想跟上老总,但是几匹马斜刺里飞来,从中间隔断了他和老总,在避无可避的当口,他的脸上热辣辣的被抽了一鞭子。一声大叫,刘东华捂住脸蹲了下来,闪眼间但见身前身后都是飞奔的马蹄,只吓得他魂飞魄散。
  两个摔跤手从后面冲了过来,把他按到在地,刘东华回头看时,其中的一个提起拳头猛的击了下来,刘东华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牧民们七手八脚的围住他,有人拿了绳索把他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张孟潭一连避开几匹马,眼看就要冲到吉普车跟前了,却忽然觉得不对头,回头看时,见刘东华被抓了起来,他狂暴的大叫一声,继续向前冲了几步,忽然停下了。
  他慢慢的转回头来,恰好看着刘东华在被牧民七手八脚的捆了起来,其中两个牧民正在拼命的踢打着他。
  张孟潭大叫一声:“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他舞动两个桌腿向回杀来,想要来救刘东华。就在他这一分心的当口,后边两匹马交错着向他冲了过来,等他惊觉不对的时候,一名骑手已经挥动着五米多长的套马杆套在了他的头上。
  张孟潭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丢开桌腿拉住套马杆的颈部,想挣脱开束缚,但是那个骑手显然是个草原上的好手,一招得手便迅速催马飞奔,张孟潭一头摔倒,被那匹快马拖在后面拼命挣扎,此刻另外一个骑手催马向前,趁张孟潭无力反抗的时候挥动套马杆准确的套住了他那左右踢蹬的左脚。两个骑手纵马向两个方向飞驰而去,眼看着张孟潭就要被生生拉成两段,刘东华恐怖的大叫一声。扭过了头,不敢再看。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有人用蒙古语大喝一声,那两个骑手立刻调转马头,驰向同一个方向。
  刘东华听的真切,那声音是乡长丹巴发出来的。丹巴被张孟潭扭断了胳膊,头上又被踢了一脚,当时已经昏过去了,牧民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救治起来,他清醒以后第一眼就看到张孟潭所处的危险情景,便不顾一切的大喝一声。
  此刻,张孟潭摆脱了套在头上的套马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脚上的绳套,因为那马的速度太快了。
  骑手拖着张孟潭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跑到乡长丹巴的附近。
  他的马一停下来,众牧民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张孟潭,此刻张孟潭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无法站立起来,何况他被那匹马拖了很远的路程,衣服已经撕成碎片,身上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了。
  一个牧民照定他的顶门当头一脚,张孟潭就此昏了过去。
  丹巴的左半边脸肿得老高,自己托着断臂,痛苦的来到刘东华的身边:“张总怎么了,你知道吗?”
  刘东华吓得面无人色:“乡长,他忽然拉着我就跑,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关我的事啊。”
  丹巴示意解开刘东华,牧民们似乎很不情愿,丹巴愤怒的向他们吼了几句蒙古语,于是有人解开了绑住刘东华的绳子。
  丹巴的脸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他咬紧牙关,断断续续的告诉刘东华不要怕,一定是张总产生了什么误会。他必须带他们立刻赶回乡里,不然愤怒的牧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一个老年牧民愤怒的和丹巴抗争着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些受伤的牧民和马匹,刘东华大致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向丹巴保证:“乡长,今天发生的一切损失都由我们公司赔偿……”
  丹巴勉强的笑着,摆了摆手。他安排牧民们用大车把受伤的人送到乡医院,等他们出发了,才回头照顾自己。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仍旧昏迷的张孟潭抬到车的后座,刘东华坐在旁边照顾着老总,乡长坐在前面,小刘开车,后面跟了十几个骑手,一路浩浩荡荡的直奔乡政府。
  看着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的张孟潭,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自己不就是这样保护着李灵去医院的么?他知道,蒙古牧民生性豪爽,但是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民族,今天老总对他们大打出手,如果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恐怕麻烦就大了。
  刘东华被鞭子抽过的脸上火辣辣的,身上也因为挨了好多拳脚而痛不可当。他知道,尽管刚才老总那么骁勇,但是现在到了自己保护老总的时候了。看上去那个丹巴还比较清醒,应该可以沟通的,他绝对不可以再次触怒这些人了。
  张孟潭依旧被绳索牢牢的绑着,此刻他像个熟睡的孩子斜斜的依靠在刘东华的身上,他的脸上分明还有着狂暴和痛苦的痕迹。刘东华不想弄醒他,他心里有这样的感觉:昏迷状态或者熟睡的老总似乎是压力最小的时候。
  在医院,丹巴安排医生给张孟潭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就给刘东华拿了一些外用药。
  在处置室,丹巴一边让医生处理骨折的胳膊,一边告诉刘东华:“现在只能让你们住看守所了。牧民的情绪不好,我也不能总在你们的身边,万一有人做出过激的举动就对不起远来的客人了。今天这里要处理的伤员多,张总只受了皮外伤,你拿了这些药水什么的到看守所帮他敷一下吧,医生实在忙不开了。”
  刘东华一再向丹巴表示歉意,乌云其其格按照丹巴的指令打电话找来了乡政府的保卫科长巴特尔,陪着刘东华把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孟潭送到了看守所。
  即将离开的时候,乌云犹豫了一下,把刘东华拉到了一边:“您最好不要松开张总,除非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后……”
  “我明白。”刘东华简短的答道。他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漂亮的蒙古姑娘。
  保卫科长巴特尔简单的给刘东华介绍了一下房间的设施,然后为不得不把他们暂时扣押起来而道了歉,便和乌云出去,反锁了房门。
  月亮下去了,漆黑的夜静悄悄的,刘东华忍受不了这样的孤寂,拉上了窗帘,坐在房间那把椅子上,悲哀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孟潭,心想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变态心理?是精神分裂吗?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可是平时他真的很正常啊。
  这样想的时候,张孟潭痛苦的呻吟一声,睁开了眼。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4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东华,张孟潭难为情的笑了:“我喝多了吧?唉,做了个怪梦……”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原来不是梦……”
  刘东华来到了床前:“老总,你醒过来了吗?”
  “把我放开吧,东华。”张孟潭觉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刘东华犹豫了一下,想到乌云走的时候嘱咐的话,他明白乌云的意思,如果张孟潭真的有问题,那么一旦得到自由,那么他发起疯来就是再来十个人也挡不住,乌云害怕老总伤害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她对自己表现了关心,才觉得对她有一种歉疚心理吧?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他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因而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放开我吧,别担心,我没有发疯。”
  他眼里的真诚打动了刘东华,刘东华记起了在那达慕大会上老总发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回护自己,看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受到牧民的伤害,尽管他当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刘东华胸口一热,二话不说就上前解开了那些捆得非常死的绳子。
  刘东华把两个床上的被子集中到张孟潭的床上,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住,然后绞了一条毛巾递给张孟潭。
  张孟潭浑身发软,拿过毛巾轻轻擦了两下,但是脸疼的厉害,他只好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刘东华把那些外用药拿了出来:“张总,您要不要往身上涂点药?”
  他苦笑一下:“不用了,反正也没受多大的伤。”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身上似乎脱了一层皮,被马在地上拖上两公里,谁也不会很舒服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他接过刘东华递过来的一杯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内白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跳动不定的光线,刘东华不敢看老总,他觉得非常压抑,似乎自己也要疯掉了。然而就在这异常压抑的感觉中,他忽然听到老总在抽泣。
  刘东华惊呆了,在他的眼里,张孟潭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示过弱,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强者,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即使是面对上千蒙古牧民的围攻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有一点胆怯的意思,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哭了?
  “张总,您……怎么了?”刘东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孟潭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让人心碎的姿势继续垂头而坐,他试图压住自己的抽泣声,但是一点也没有用,悲伤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旦决堤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孟潭语不成声,无助的哭泣着,刘东华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他明白,能压倒这个人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老总很不顺眼,谁知道在他平静的,有时候甚至是有点装腔作势的外表下隐藏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拿过毛巾重新洗过,然后默默的递给老总。
  老总用毛巾捂住脸,不再出声,但是双肩抽动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老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的擦了把脸,然后伸手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刘东华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心想老总一时软弱,在我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我了,况且如果他知道我和吕佳的事情就更麻烦了,等回北京以后立刻辞职。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典型的人格裂变病人吧?”张孟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他从衣袋里面摸出一包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只还能抽的,递给刘东华,刘东华摇了摇头,于是张孟潭自己点上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没有啊,我觉得当时你一定发现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才和他们动的手。那些牧民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多人打一个……”刘东华这样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耻,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老板有些人格裂变。况且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自圆其说,你这里巴巴的扭断了人家的胳膊,打烂了人家的鼻子,当然别人不肯当傻瓜,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我没有疯,不过到了今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要命,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过去,很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丢掉性命,知道我过去的人也会卷进无穷的麻烦之中。——不过我发现麻烦已经开始找你了,所以,对你讲讲也无所谓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
  在寂静的夜里,刘东华听着老总以平静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老总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他即将叙述的往事一定会让自己觉得心惊肉跳,不然怎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张孟潭是国民党间谍?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要不然就是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杀人犯也说不好,单单看这家伙行凶打人的那股子狠劲,还有超级敏捷的身手,就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安全了。
  他抖抖的摆了摆手:“张总,您还是休息吧,有事明天说好吗?”
  “明天怎么?还不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可是自从卷进这件事情以后,我的明天就他妈的没有好过。”张孟潭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一种极端的绝望。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眼光看着刘东华,顿时让对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啊,只不过……,”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很久以来,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着老总,尽管心里明白一旦知道了他的过去,自己也许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不容易按捺下去。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不过说老实话,任何一只好奇的猫都不会相信好奇心当真会害死自己。
  “你知道四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因为张孟潭刚刚哭过,所以说起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愚人节啊。”刘东华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愚人节那天自己有没有上过什么当。
  “2001年的愚人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2001年……,”刘东华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好像中美撞机事件就发生在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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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东华,张孟潭难为情的笑了:“我喝多了吧?唉,做了个怪梦……”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原来不是梦……”
  刘东华来到了床前:“老总,你醒过来了吗?”
  “把我放开吧,东华。”张孟潭觉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刘东华犹豫了一下,想到乌云走的时候嘱咐的话,他明白乌云的意思,如果张孟潭真的有问题,那么一旦得到自由,那么他发起疯来就是再来十个人也挡不住,乌云害怕老总伤害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她对自己表现了关心,才觉得对她有一种歉疚心理吧?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他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因而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放开我吧,别担心,我没有发疯。”
  他眼里的真诚打动了刘东华,刘东华记起了在那达慕大会上老总发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回护自己,看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受到牧民的伤害,尽管他当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刘东华胸口一热,二话不说就上前解开了那些捆得非常死的绳子。
  刘东华把两个床上的被子集中到张孟潭的床上,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住,然后绞了一条毛巾递给张孟潭。
  张孟潭浑身发软,拿过毛巾轻轻擦了两下,但是脸疼的厉害,他只好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刘东华把那些外用药拿了出来:“张总,您要不要往身上涂点药?”
  他苦笑一下:“不用了,反正也没受多大的伤。”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身上似乎脱了一层皮,被马在地上拖上两公里,谁也不会很舒服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他接过刘东华递过来的一杯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内白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跳动不定的光线,刘东华不敢看老总,他觉得非常压抑,似乎自己也要疯掉了。然而就在这异常压抑的感觉中,他忽然听到老总在抽泣。
  刘东华惊呆了,在他的眼里,张孟潭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示过弱,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强者,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即使是面对上千蒙古牧民的围攻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有一点胆怯的意思,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哭了?
  “张总,您……怎么了?”刘东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孟潭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让人心碎的姿势继续垂头而坐,他试图压住自己的抽泣声,但是一点也没有用,悲伤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旦决堤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孟潭语不成声,无助的哭泣着,刘东华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他明白,能压倒这个人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老总很不顺眼,谁知道在他平静的,有时候甚至是有点装腔作势的外表下隐藏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拿过毛巾重新洗过,然后默默的递给老总。
  老总用毛巾捂住脸,不再出声,但是双肩抽动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老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的擦了把脸,然后伸手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刘东华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心想老总一时软弱,在我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我了,况且如果他知道我和吕佳的事情就更麻烦了,等回北京以后立刻辞职。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典型的人格裂变病人吧?”张孟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他从衣袋里面摸出一包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只还能抽的,递给刘东华,刘东华摇了摇头,于是张孟潭自己点上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没有啊,我觉得当时你一定发现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才和他们动的手。那些牧民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多人打一个……”刘东华这样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耻,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老板有些人格裂变。况且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自圆其说,你这里巴巴的扭断了人家的胳膊,打烂了人家的鼻子,当然别人不肯当傻瓜,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我没有疯,不过到了今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要命,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过去,很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丢掉性命,知道我过去的人也会卷进无穷的麻烦之中。——不过我发现麻烦已经开始找你了,所以,对你讲讲也无所谓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
  在寂静的夜里,刘东华听着老总以平静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老总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他即将叙述的往事一定会让自己觉得心惊肉跳,不然怎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张孟潭是国民党间谍?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要不然就是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杀人犯也说不好,单单看这家伙行凶打人的那股子狠劲,还有超级敏捷的身手,就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安全了。
  他抖抖的摆了摆手:“张总,您还是休息吧,有事明天说好吗?”
  “明天怎么?还不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可是自从卷进这件事情以后,我的明天就他妈的没有好过。”张孟潭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一种极端的绝望。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眼光看着刘东华,顿时让对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啊,只不过……,”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很久以来,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着老总,尽管心里明白一旦知道了他的过去,自己也许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不容易按捺下去。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不过说老实话,任何一只好奇的猫都不会相信好奇心当真会害死自己。
  “你知道四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因为张孟潭刚刚哭过,所以说起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愚人节啊。”刘东华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愚人节那天自己有没有上过什么当。
  “2001年的愚人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2001年……,”刘东华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好像中美撞机事件就发生在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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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东华,张孟潭难为情的笑了:“我喝多了吧?唉,做了个怪梦……”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原来不是梦……”
  刘东华来到了床前:“老总,你醒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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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东华犹豫了一下,想到乌云走的时候嘱咐的话,他明白乌云的意思,如果张孟潭真的有问题,那么一旦得到自由,那么他发起疯来就是再来十个人也挡不住,乌云害怕老总伤害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她对自己表现了关心,才觉得对她有一种歉疚心理吧?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他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因而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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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里的真诚打动了刘东华,刘东华记起了在那达慕大会上老总发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回护自己,看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受到牧民的伤害,尽管他当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刘东华胸口一热,二话不说就上前解开了那些捆得非常死的绳子。
  刘东华把两个床上的被子集中到张孟潭的床上,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住,然后绞了一条毛巾递给张孟潭。
  张孟潭浑身发软,拿过毛巾轻轻擦了两下,但是脸疼的厉害,他只好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刘东华把那些外用药拿了出来:“张总,您要不要往身上涂点药?”
  他苦笑一下:“不用了,反正也没受多大的伤。”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身上似乎脱了一层皮,被马在地上拖上两公里,谁也不会很舒服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他接过刘东华递过来的一杯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内白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跳动不定的光线,刘东华不敢看老总,他觉得非常压抑,似乎自己也要疯掉了。然而就在这异常压抑的感觉中,他忽然听到老总在抽泣。
  刘东华惊呆了,在他的眼里,张孟潭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示过弱,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强者,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即使是面对上千蒙古牧民的围攻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有一点胆怯的意思,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哭了?
  “张总,您……怎么了?”刘东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孟潭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让人心碎的姿势继续垂头而坐,他试图压住自己的抽泣声,但是一点也没有用,悲伤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旦决堤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孟潭语不成声,无助的哭泣着,刘东华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他明白,能压倒这个人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老总很不顺眼,谁知道在他平静的,有时候甚至是有点装腔作势的外表下隐藏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拿过毛巾重新洗过,然后默默的递给老总。
  老总用毛巾捂住脸,不再出声,但是双肩抽动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老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的擦了把脸,然后伸手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刘东华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心想老总一时软弱,在我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我了,况且如果他知道我和吕佳的事情就更麻烦了,等回北京以后立刻辞职。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典型的人格裂变病人吧?”张孟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他从衣袋里面摸出一包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只还能抽的,递给刘东华,刘东华摇了摇头,于是张孟潭自己点上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没有啊,我觉得当时你一定发现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才和他们动的手。那些牧民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多人打一个……”刘东华这样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耻,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老板有些人格裂变。况且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自圆其说,你这里巴巴的扭断了人家的胳膊,打烂了人家的鼻子,当然别人不肯当傻瓜,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我没有疯,不过到了今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要命,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过去,很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丢掉性命,知道我过去的人也会卷进无穷的麻烦之中。——不过我发现麻烦已经开始找你了,所以,对你讲讲也无所谓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
  在寂静的夜里,刘东华听着老总以平静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老总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他即将叙述的往事一定会让自己觉得心惊肉跳,不然怎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张孟潭是国民党间谍?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要不然就是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杀人犯也说不好,单单看这家伙行凶打人的那股子狠劲,还有超级敏捷的身手,就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安全了。
  他抖抖的摆了摆手:“张总,您还是休息吧,有事明天说好吗?”
  “明天怎么?还不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可是自从卷进这件事情以后,我的明天就他妈的没有好过。”张孟潭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一种极端的绝望。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眼光看着刘东华,顿时让对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啊,只不过……,”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很久以来,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着老总,尽管心里明白一旦知道了他的过去,自己也许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不容易按捺下去。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不过说老实话,任何一只好奇的猫都不会相信好奇心当真会害死自己。
  “你知道四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因为张孟潭刚刚哭过,所以说起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愚人节啊。”刘东华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愚人节那天自己有没有上过什么当。
  “2001年的愚人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2001年……,”刘东华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好像中美撞机事件就发生在那天。”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4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东华,张孟潭难为情的笑了:“我喝多了吧?唉,做了个怪梦……”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原来不是梦……”
  刘东华来到了床前:“老总,你醒过来了吗?”
  “把我放开吧,东华。”张孟潭觉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刘东华犹豫了一下,想到乌云走的时候嘱咐的话,他明白乌云的意思,如果张孟潭真的有问题,那么一旦得到自由,那么他发起疯来就是再来十个人也挡不住,乌云害怕老总伤害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她对自己表现了关心,才觉得对她有一种歉疚心理吧?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他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因而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放开我吧,别担心,我没有发疯。”
  他眼里的真诚打动了刘东华,刘东华记起了在那达慕大会上老总发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回护自己,看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受到牧民的伤害,尽管他当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刘东华胸口一热,二话不说就上前解开了那些捆得非常死的绳子。
  刘东华把两个床上的被子集中到张孟潭的床上,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住,然后绞了一条毛巾递给张孟潭。
  张孟潭浑身发软,拿过毛巾轻轻擦了两下,但是脸疼的厉害,他只好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刘东华把那些外用药拿了出来:“张总,您要不要往身上涂点药?”
  他苦笑一下:“不用了,反正也没受多大的伤。”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身上似乎脱了一层皮,被马在地上拖上两公里,谁也不会很舒服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他接过刘东华递过来的一杯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内白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跳动不定的光线,刘东华不敢看老总,他觉得非常压抑,似乎自己也要疯掉了。然而就在这异常压抑的感觉中,他忽然听到老总在抽泣。
  刘东华惊呆了,在他的眼里,张孟潭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示过弱,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强者,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即使是面对上千蒙古牧民的围攻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有一点胆怯的意思,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哭了?
  “张总,您……怎么了?”刘东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孟潭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让人心碎的姿势继续垂头而坐,他试图压住自己的抽泣声,但是一点也没有用,悲伤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旦决堤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孟潭语不成声,无助的哭泣着,刘东华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他明白,能压倒这个人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老总很不顺眼,谁知道在他平静的,有时候甚至是有点装腔作势的外表下隐藏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拿过毛巾重新洗过,然后默默的递给老总。
  老总用毛巾捂住脸,不再出声,但是双肩抽动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老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的擦了把脸,然后伸手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刘东华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心想老总一时软弱,在我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我了,况且如果他知道我和吕佳的事情就更麻烦了,等回北京以后立刻辞职。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典型的人格裂变病人吧?”张孟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他从衣袋里面摸出一包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只还能抽的,递给刘东华,刘东华摇了摇头,于是张孟潭自己点上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没有啊,我觉得当时你一定发现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才和他们动的手。那些牧民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多人打一个……”刘东华这样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耻,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老板有些人格裂变。况且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自圆其说,你这里巴巴的扭断了人家的胳膊,打烂了人家的鼻子,当然别人不肯当傻瓜,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我没有疯,不过到了今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要命,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过去,很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丢掉性命,知道我过去的人也会卷进无穷的麻烦之中。——不过我发现麻烦已经开始找你了,所以,对你讲讲也无所谓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
  在寂静的夜里,刘东华听着老总以平静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老总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他即将叙述的往事一定会让自己觉得心惊肉跳,不然怎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张孟潭是国民党间谍?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要不然就是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杀人犯也说不好,单单看这家伙行凶打人的那股子狠劲,还有超级敏捷的身手,就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安全了。
  他抖抖的摆了摆手:“张总,您还是休息吧,有事明天说好吗?”
  “明天怎么?还不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可是自从卷进这件事情以后,我的明天就他妈的没有好过。”张孟潭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一种极端的绝望。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眼光看着刘东华,顿时让对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啊,只不过……,”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很久以来,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着老总,尽管心里明白一旦知道了他的过去,自己也许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不容易按捺下去。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不过说老实话,任何一只好奇的猫都不会相信好奇心当真会害死自己。
  “你知道四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因为张孟潭刚刚哭过,所以说起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愚人节啊。”刘东华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愚人节那天自己有没有上过什么当。
  “2001年的愚人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2001年……,”刘东华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好像中美撞机事件就发生在那天。”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4

“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张孟潭问道。
  “我?”刘东华想了想,“应该是在学校里面上课。”
  “那你知道我当时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张孟潭的话引起了刘东华的兴趣。
  “我在海南三亚的陵水机场。”
  “那是什么地方?”刘东华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陵水机场是一个空军基地,撞击事件中牺牲的烈士王伟就是我的下属。”
  “您……”刘东华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几乎和他朝夕相处的总经理居然是个空军军官。他隐约的觉得似乎自己不该知道那么多,可是张孟潭一旦开了头,就不肯停下了。
  “当时我的军衔已经是少校了。”张孟潭有些骄傲。年纪不到三十,荣立一等功两次,晋升为少校军衔,这在部队里面是很少见的。不过刘东华不懂得这些,因此没有太大的回应,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
  “那您后来怎么离开空军了?”刘东华问道。
  张孟潭的眼神黯淡下来:“所有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妈的我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到现在我自己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回到部队,可是恐怕今生今世没有机会了。”
  刘东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所以没有发问,不料张孟潭忽然转了话题。
  “你是怎样看中美撞机事件的?”张孟潭问道。
  “我么,我觉得是中国的耻辱,我们的飞行员牺牲了,最后还要把飞机还给他们,奶奶的。”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刘东华一提到这件事情仍旧觉得忿忿不平。
  张孟潭笑了:“没有什么耻辱的,那次事件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我们引诱老美上钩的。——不过有一点的确是出乎预料的,就是损失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飞行员。”说到这里,他有些黯然了。
  “圈套?”刘东华不明白。
  “一个简单的战术。我们早就知道美国人经常到我们的海域做间谍飞行,但是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的飞机性能比我们好的多。”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眼看着让他们来去自如啊。”刘东华有些愤慨的说。“当然不能。你知道,我们的部队从抗日战争的时候游击战术就已经锤炼得炉火纯青了,到了现在,搞点游击战术,给老美投个香饵,让他们来自投罗网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提起这些,张孟潭的兴致忽然高了起来。
  “等等,张总,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早就知道美国人在我们的南海领域搞间谍飞行,但是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后来设计了一个圈套,把他们引到预定的位置,而我们的空军早就在那里守株待兔了,这样就把他们逼了下来,是不是?”
  张孟潭赞许的笑了,眼神似乎在说:“孺子可教。”
  “这不是太麻烦了吗?干脆拿导弹轰它下来就是了。”刘东华觉得很不过瘾。
  张孟潭笑了:“老弟,我们和美国之间的关系几十年来一直都很微妙,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么不要说一架,就是上百架侦察机也被我们搞下来了,问题在于我们想要的不是一堆废铁,也不想因此和美国的关系搞僵了。”
  刘东华的脸有点红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幼稚。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们把美国造的U-2从两万多米的高空敲下来,那是另外一回事。”张孟潭向前探了探身,离开了那堆支撑他的被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翘起二郎腿。尽管他的全身像脱了一层皮一样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可是心情却忽然好了起来,刚才那种消极的情绪居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U-2……”刘东华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知道U-2是一个很出名的重金属乐队,但是想来也不是那回事,中国人不会无聊到费心费力的把一个外国乐队从空中搞下来的地步。
  张孟潭很开心的笑了“我说的U-2可不是那个重金属乐队,是美国五十年代研制的高空侦察机。”他点起了一只香烟,续道: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美国开始研制一种专用的远程侦察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U-2高空侦察机。这种飞机全身漆成黑色,人称“间谍幽灵”。U-2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侦察机,长十五米,高四米,重七吨,时速800公里,配8台自动高倍相机和电子侦察系统,所用的胶卷3.5公里长,能把宽200公里、长5000公里范围内的景物拍下并冲印成4000张照片。”
  刘东华目瞪口呆的听张孟潭讲着这些闻所未闻的军事术语,犹如鸭子听雷,他不明白,即使老总曾经是空军军官,也没有必要把这些东西记得这样扎实啊。可是显然张孟潭的谈兴正浓。
  “U-2只要在美国连续十二次,就能以高清晰的照片把整个美国版图拍下来。U-2的飞行高度为两万米以上的高空,而在当时,两万米对任何其他国家都是一个绝对达不到的高度,高射炮打不着,战斗机又跟不上。因此,从1955年8月试航一直到1960年,这种高空侦察机一直在其他国家的上空横行无忌。”
  “我知道了,一定是在1960年我们把它从空中打下来了,是不是?”刘东华迫不及待的插嘴道。
  张孟潭笑了,仿佛在笑他的无知:“不对,第一架U-2是苏联人打下来的。”
  “哦?”刘东华有些失望。
  “苏联人之所以能打下它,并不完全靠自己的本事,而是克格勃帮了老大的忙。当时U-2飞机肆无忌惮地飞行在苏联和中国领空进行侦察活动,尽管苏联当局十分恼怒,但是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赫鲁晓夫为了这事动了很大的肝火,但是空军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因此那家伙就找到克格勃主席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谢列平,命令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把U-2飞机在苏联领空弄下来。
  “妈的赫鲁晓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谢列平当然不敢怠慢,马上安排这事,结果克格勃间谍收买了巴基斯坦一个名叫穆罕默德.嘉兹尼.汉的帕坦族飞行员,让他混到U-2飞机驻扎的巴基斯坦白沙瓦机场,把U-2飞机高度表上的一颗螺丝钉换成了一颗外表一模一样,但是带磁性的螺丝钉,这样,高度表的指针在偏转到螺丝钉的磁场范围时,就在磁力的作用下偏移增大,高度越大,指示的误差就越大。这样一来,高度表指示的是两万米高空,而实际高度却在一万多米。
  “1960年6月1日,美国飞行员弗朗西斯.鲍尔斯驾驶一架U-2飞机从巴基斯坦飞向挪威的途中在苏联领空进行间谍侦察,途经苏联斯维尔德洛夫市上空时,两架米格-19飞机奉命起飞拦截。其实米格-19也只能飞一万七八千米的高度,哪能拦得了它啊?可是鲍尔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飞机给人做了手脚,就这样手忙脚乱,稀里糊涂地被打了下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5

刘东华哈哈大笑:“苏联的战斗机也够牛的。”
  “这个你又错了,U-2不是战斗机打下来的,是导弹打下来的。”
  “导弹?哦,我明白了,苏联的导弹打不到两万米的高度,所以用间谍做了手脚,然后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干掉了U-2。”刘东华觉得自己的推理这下没有问题了。
  张孟潭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苏联人也够可爱的,地空导弹部队发射了一枚萨姆-2地空导弹,击中了U-2飞机,结果飞机失控,落地爆炸。不过苏联人搞不清是不是击中了目标,为了保险,紧接着又来了一枚,这下一点也没浪费,恰好击中了追击 U-2飞机的一架米格-19,结果自己的飞行员当场就给炸死了。”
  刘东华险些被一口茶水呛道:“苏联人当真可爱,真是见人杀人,见佛杀佛啊。——那个美国飞行员也死了?”
  “没有,本来美国中央情报局规定U-2飞行员绝对不可以落入敌手,一旦遇到麻烦必须自杀,可是鲍尔斯当时觉得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就跳伞逃生,所以自然给苏联人给抓了。”
  听到这里,刘东华忽然觉得很紧张:“那么,中国搞下来的那架U-2该没有这样麻烦吧?”他不想中国部队也闹出什么笑话来。
  “麻烦当然很多了,但是没有这么弱智罢了。另外,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击落的不仅仅是一架,从1962年到1967年间,一共击落了五架美国制造的U-2。”
  “哦?”刘东华心情激荡,他连忙摆了摆手:“等一下,我找点东西。”
  他立起身,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于是又来到靠墙的一个柜子旁边。
  “你要干吗?”张孟潭不解的问道。
  “搞点酒来喝,你不想喝吗?”
  张孟潭笑了:“这里哪能有什么酒啊?”
  刘东华把柜子的门略微弄开一点缝隙,眯起眼睛往里看去,惊喜的叫了一声:“有了。”他不由分说,双手一叫劲,生生拉断了那把不甚牢固的挂锁,从里面拿出了三瓶老白干、两个鱼罐头和几袋榨菜。“明天再赔给他们就是了。”
  他们不知道,其实这间房子不是关押犯人的牢房,而是值班室,丹巴嘱咐巴特尔要好好照顾两位客人的。
  张孟潭见了酒,大喜过望:“好东西。”
  两个人把桌子横过来,对面坐了,每人拿了一瓶白酒自行打开,用手拿了罐头里面的鱼便吃。
  两口酒下肚,张孟潭的精神一震,脸颊也慢慢的恢复了一些血色。
  “刚才你说中国打下U-2主要是靠战术,靠的是什么战术啊?”刘东华一边舔着手指上的罐头汁,一边问道。
  “我还是从头给你讲好了。”张孟潭咯的一声咽了一口酒,满意的叹了一口气。
  “1958年,福建前线部队炮击金门,把美国人吓了一跳,他们担心大陆和台湾的冲突会不会把他们再次卷入战争。因此,中央情报局想知道金门炮击是不是中国进攻台湾的开始。就这样,首飞不到两年的U-2对福建省和沿海岛屿做了大约6个航次的侦察。
  “你知道当时U-2给中国带来多严重的麻烦吗?打个比方吧,六十年代初,蒋介石有一次审阅U-2照片,无意中发现自己老家的宅院,甚至他的母亲王采玉的墓地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想想看,高空照片当时拍到这样的精度,中国还有什么东西能隐瞒得过美蒋集团?
  刘东华甩了一下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是够麻烦的。”
  “麻烦不止这些。”张孟潭仰头喝了一口酒。“
  “U-2绰号蛟龙夫人,飞行高度远远高于当时世界上所有高射炮和歼击机的作战高度,它可以飞到中国大陆最偏远的地方再返回台湾。所过之处,地面上高度机密的设施一览无余。除了照相,U-2的电子侦察非常先进,它能自动跟踪记录在各种波段上敌方的机密电码和语音联络,只要敌方的雷达照射U-2,雷达的位置、雷达波的所有特征也都会被记录在案。所以,U-2在中国领空横行无忌,对我们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真的很麻烦。不过我不明白,当时老美为什么对中国这样感兴趣?当时能和他们抗衡的好像只有苏联啊。”刘东华不解的问。
  “很简单。”张孟潭用给小学生讲课的耐心解释刘东华提出的问题。“朝鲜战争中,美国和中国第一次发生正面冲突,结果搞得美国人灰头土脸,于是美国人不得不重新评价中国的实力和位置。五十年代中期,中国开始研究核武器,这也让老美心惊肉跳,所以,对他们来说,来自中国的情报越来越重要。
  “因为他们一再到我们的领空做间谍飞行,搞得我们都很恼火,有一次在记者招待会上,外交部长陈毅老总大动肝火,宣称‘就是脱了裤子典当,也要把尖端武器搞上去’。就这样,1958年,中国空军地空导弹部队,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543部队宣告成立。
  “不过,当时美国人已经秘密训练台湾飞行员驾驶U-2,台湾飞行员从1962年1月开始正式对大陆实施高空侦察。台湾的U-2侦察中队对外称“第35气象中队”,队徽是一只黑猫,也叫黑猫中队。当时黑猫中队的训练教官是美国的王牌飞行员,代号阿猫012,改革开发以后,那家伙来到中国定居,找了个网友名唤心尔夫人的同居,平日没有事情好做,每天上网勾引无知少女为乐,不料那心尔夫人原来是有老公的,心尔先生和阿猫012争风吃醋,找上门来闹得不可开交,差点搞出人命。——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就不说他们了。
  “我们当时已装备了远距多管雷达,能够追踪到U-2,但是根本就拿它没有办法。
  “那一年,我们还面临了另外一个更为严重的麻烦,我们和苏联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曾经帮助过中国的苏联专家全部撤出,同时,苏联也不再向中国供应任何兵器和零部件。要知道,当时的先进武器大部分是从苏联进口的。”
  说到这里,张孟潭黯然神伤,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岁月。
  “当时,543部队有3个作战营,只剩下50多枚导弹,要防守的却是整个国土。”
  听到这里,刘东华也不免为国家的命运担忧起来。
  “那我们是怎么把它打下来的?”
  “很简单,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游击战。”张孟潭的神情一变,语气也显得非常自豪。
  “国民党飞行员驾驶着U-2在大陆领空横冲直撞,我们的飞机起飞拦截,一点用也没有。最多的时候为了那一架飞机要出动百十架战斗机,可是我们的飞机飞到一万七千米就再也爬不上去了,妈的台湾飞行员干脆就没有把我们放到眼里。高射炮?想也别想,下面打,妈的兔崽子驾驶着U-2在上面当礼花看。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6

刘东华哈哈大笑:“苏联的战斗机也够牛的。”
  “这个你又错了,U-2不是战斗机打下来的,是导弹打下来的。”
  “导弹?哦,我明白了,苏联的导弹打不到两万米的高度,所以用间谍做了手脚,然后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干掉了U-2。”刘东华觉得自己的推理这下没有问题了。
  张孟潭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苏联人也够可爱的,地空导弹部队发射了一枚萨姆-2地空导弹,击中了U-2飞机,结果飞机失控,落地爆炸。不过苏联人搞不清是不是击中了目标,为了保险,紧接着又来了一枚,这下一点也没浪费,恰好击中了追击 U-2飞机的一架米格-19,结果自己的飞行员当场就给炸死了。”
  刘东华险些被一口茶水呛道:“苏联人当真可爱,真是见人杀人,见佛杀佛啊。——那个美国飞行员也死了?”
  “没有,本来美国中央情报局规定U-2飞行员绝对不可以落入敌手,一旦遇到麻烦必须自杀,可是鲍尔斯当时觉得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就跳伞逃生,所以自然给苏联人给抓了。”
  听到这里,刘东华忽然觉得很紧张:“那么,中国搞下来的那架U-2该没有这样麻烦吧?”他不想中国部队也闹出什么笑话来。
  “麻烦当然很多了,但是没有这么弱智罢了。另外,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击落的不仅仅是一架,从1962年到1967年间,一共击落了五架美国制造的U-2。”
  “哦?”刘东华心情激荡,他连忙摆了摆手:“等一下,我找点东西。”
  他立起身,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于是又来到靠墙的一个柜子旁边。
  “你要干吗?”张孟潭不解的问道。
  “搞点酒来喝,你不想喝吗?”
  张孟潭笑了:“这里哪能有什么酒啊?”
  刘东华把柜子的门略微弄开一点缝隙,眯起眼睛往里看去,惊喜的叫了一声:“有了。”他不由分说,双手一叫劲,生生拉断了那把不甚牢固的挂锁,从里面拿出了三瓶老白干、两个鱼罐头和几袋榨菜。“明天再赔给他们就是了。”
  他们不知道,其实这间房子不是关押犯人的牢房,而是值班室,丹巴嘱咐巴特尔要好好照顾两位客人的。
  张孟潭见了酒,大喜过望:“好东西。”
  两个人把桌子横过来,对面坐了,每人拿了一瓶白酒自行打开,用手拿了罐头里面的鱼便吃。
  两口酒下肚,张孟潭的精神一震,脸颊也慢慢的恢复了一些血色。
  “刚才你说中国打下U-2主要是靠战术,靠的是什么战术啊?”刘东华一边舔着手指上的罐头汁,一边问道。
  “我还是从头给你讲好了。”张孟潭咯的一声咽了一口酒,满意的叹了一口气。
  “1958年,福建前线部队炮击金门,把美国人吓了一跳,他们担心大陆和台湾的冲突会不会把他们再次卷入战争。因此,中央情报局想知道金门炮击是不是中国进攻台湾的开始。就这样,首飞不到两年的U-2对福建省和沿海岛屿做了大约6个航次的侦察。
  “你知道当时U-2给中国带来多严重的麻烦吗?打个比方吧,六十年代初,蒋介石有一次审阅U-2照片,无意中发现自己老家的宅院,甚至他的母亲王采玉的墓地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想想看,高空照片当时拍到这样的精度,中国还有什么东西能隐瞒得过美蒋集团?
  刘东华甩了一下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是够麻烦的。”
  “麻烦不止这些。”张孟潭仰头喝了一口酒。“
  “U-2绰号蛟龙夫人,飞行高度远远高于当时世界上所有高射炮和歼击机的作战高度,它可以飞到中国大陆最偏远的地方再返回台湾。所过之处,地面上高度机密的设施一览无余。除了照相,U-2的电子侦察非常先进,它能自动跟踪记录在各种波段上敌方的机密电码和语音联络,只要敌方的雷达照射U-2,雷达的位置、雷达波的所有特征也都会被记录在案。所以,U-2在中国领空横行无忌,对我们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真的很麻烦。不过我不明白,当时老美为什么对中国这样感兴趣?当时能和他们抗衡的好像只有苏联啊。”刘东华不解的问。
  “很简单。”张孟潭用给小学生讲课的耐心解释刘东华提出的问题。“朝鲜战争中,美国和中国第一次发生正面冲突,结果搞得美国人灰头土脸,于是美国人不得不重新评价中国的实力和位置。五十年代中期,中国开始研究核武器,这也让老美心惊肉跳,所以,对他们来说,来自中国的情报越来越重要。
  “因为他们一再到我们的领空做间谍飞行,搞得我们都很恼火,有一次在记者招待会上,外交部长陈毅老总大动肝火,宣称‘就是脱了裤子典当,也要把尖端武器搞上去’。就这样,1958年,中国空军地空导弹部队,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543部队宣告成立。
  “不过,当时美国人已经秘密训练台湾飞行员驾驶U-2,台湾飞行员从1962年1月开始正式对大陆实施高空侦察。台湾的U-2侦察中队对外称“第35气象中队”,队徽是一只黑猫,也叫黑猫中队。当时黑猫中队的训练教官是美国的王牌飞行员,代号阿猫012,改革开发以后,那家伙来到中国定居,找了个网友名唤心尔夫人的同居,平日没有事情好做,每天上网勾引无知少女为乐,不料那心尔夫人原来是有老公的,心尔先生和阿猫012争风吃醋,找上门来闹得不可开交,差点搞出人命。——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就不说他们了。
  “我们当时已装备了远距多管雷达,能够追踪到U-2,但是根本就拿它没有办法。
  “那一年,我们还面临了另外一个更为严重的麻烦,我们和苏联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曾经帮助过中国的苏联专家全部撤出,同时,苏联也不再向中国供应任何兵器和零部件。要知道,当时的先进武器大部分是从苏联进口的。”
  说到这里,张孟潭黯然神伤,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岁月。
  “当时,543部队有3个作战营,只剩下50多枚导弹,要防守的却是整个国土。”
  听到这里,刘东华也不免为国家的命运担忧起来。
  “那我们是怎么把它打下来的?”
  “很简单,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游击战。”张孟潭的神情一变,语气也显得非常自豪。
  “国民党飞行员驾驶着U-2在大陆领空横冲直撞,我们的飞机起飞拦截,一点用也没有。最多的时候为了那一架飞机要出动百十架战斗机,可是我们的飞机飞到一万七千米就再也爬不上去了,妈的台湾飞行员干脆就没有把我们放到眼里。高射炮?想也别想,下面打,妈的兔崽子驾驶着U-2在上面当礼花看。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6

“U-2侦察机在大陆上空航向变化多端,有时候绕着弧形飞,可是飞着飞着忽然又掉头飞向别处,基本上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其实他们害怕中国有地对空导弹,这是做反导弹机动飞行,用来规避可能出现的袭击。
  “1962年,543部队二营营长岳振华接到命令,带领他的部队来到了南昌。——说来你大概觉得吃惊,543部队从组建之日起,就过起了隐居生活,全体干部战士严格限制与外界联系,一律穿便装,长年隐蔽在人烟稀少的荒山峡谷,对外的自称‘地质勘探大队’,普通平民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底细。
  “南昌位置很重要,只要附近有军事调动,敌人的飞机就要出来看看。就这样,空军作战部拟就了一个引诱U-2上钩的计划。
  “9月7日,我们的轰炸机群从南京飞往向塘军用机场,同时歼击机也忽然开始了大规模的训练。——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向塘机场要发生大事了。可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台湾国民党当局投了一个香饵罢了。
  “9月8日,台湾U-2出动了,但它没来南昌,却在广州转了一圈。接到上述情报,岳振华营长召集了一个作战会议,大家分析,表面上看,这架U-2没有往南昌来的意思,可是它不可能不对我方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无动于衷,它可能仍旧在做反导弹机动飞行。
  “9月9日,U-2飞机于早上六点钟再次从台湾桃园机场起飞,侵入到大陆领空。七点三十二分,飞机由平潭岛上空进入大陆,经福州、南平,然后沿着鹰厦铁路向北,朝南昌飞来。客观的说,台湾飞行员的确够厉害,快接近目标的时候,他忽然避开南昌,兜了个大大的圈子,似乎它此行的任务和南昌毫无关系。可是到了8点24分,在九江两万米上空,U-2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朝向塘机场直冲过来。
  “U-2的动作本来在我方的预料当中,可是在具体操作上我们有一个几乎无法解决的难题,那就是导弹发射前必须接通电源,而接电时间稍长,就必须断掉,然后等待22分钟后才能再次接电,这就给这次任务增加了更大的难度。
  “岳振华等人判断飞机可能到了鄱阳湖就会拐弯,因此提前做了发射准备。
  “八点三十二分,这架U-2进入火力范围,我方突然打开天线,迅速捕捉到目标,在对方没有来得及对忽然发出的雷达信号有什么反映的前提下,连发三枚萨姆-2导弹。”
  听到这里,刘东华的手心早已经捏了两把冷汗,尽管早就知道结局,仍旧免不了迫切的问了一句:“打中没有?”
  张孟潭就像相声演员抖包袱一般,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酒,拈了两根榨菜丝扔进了嘴里,笑了:“打得粉碎。U-2坠毁在一片稻田里,大大小小的残骸散落了好几平方公里的范围。”
  刘东华松了一口气:“飞行员抓到了吗?”
  “没有。”张孟潭的语气有些失望。
  “有没有搞错?到了内地居然让他给跑了?”刘东华忿忿不平的说道。
  “谁说跑了?我说没有抓到的意思是说,他死了。”
  “死……”,刘东华觉得自己有点愚蠢,于是尴尬的笑了。
  “那个飞行员叫陈怀,本来应该不会丢掉性命的,可是导弹爆炸的时候,有大概指甲那么大的一块弹片恰好击中他的心脏,跳伞以后,落地的时候还能呼吸,可是过了一会就死了。”
  听到这里,刘东华觉得心情激荡,真的没有想到几十年前曾经有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哈,这下陈毅老总有的说了,我们可没有真的把裤子给当了。”
  张孟潭笑了:“当然了。在记者招待会上,外国记者追问陈老总:中国究竟是用什么神秘武器打下的U-2飞机?陈老总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我们啥子也没的用,硬是用竹竿竿把它给捅下来的。’”
  张孟潭怪声怪气的学了两句四川话,把刘东华逗得哈哈大笑:“在那种场合,没有更为得体的回答了。不过当时我们一定在媒体上做了很大声势的宣传吧?”
  “没有。当天晚上,新华社播发了击落U-2间谍飞机的重要消息。因为对这个事件做了很长事件的专门研究,所以我还记得那条只有43个字的消息:‘美制蒋匪帮U-2型高空侦察机一架,于9日上午窜扰至华东地区上空,被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部队击落。’”张孟潭一字一句的说,言语中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自豪感。
  刘东华明白,其实这样一条短短的消息比起长篇大论的评论要来得更加震撼,在当时的世界上,会有很多人为了这几十个字而心惊胆战很多年的。
  “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吗?”刘东华似乎觉得陈毅老总的妙语意犹未尽,继续刨根问底。
  “毛主席非常高兴,他委托周总理第一个打电话来祝贺: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美国U-2飞机前几天侵入苏联境内,他们只是提了抗议,我们却把这种飞机打掉了。”
  刘东华舔了下嘴唇,仿佛一个酒鬼眼巴巴的看着最后一滴酒灌到口里一般,十分的不满足。
  “就是我们用游击战术我国击落的第一架U-2飞机。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当时没有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把它打下来的,就是这样,中国空军开创了世界防空史上用导弹击落飞机的先河。”
  刘东华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然后叹道:“早知道部队生活这样激动人心,我还读什么劳什子大学?早就参军去了。”
  听了这话,张孟潭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但是刘东华没有注意到这些,仍旧自顾自的问道:“既然U-2是用游击战术打下来的,那么2001年的撞机事件中的那架美国飞机也是这样上当的吧?”
  张孟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也许过几年会有一些新的说法,其实我所说的关于撞机事件的大部分内容也都是个人的猜测,真正的内幕现在只掌握在少数高层领导人的手里,不可能全部公开。但是就我对中国军事历史的了解情况来看,我根本就不相信那样大的事件会偶然发生,况且其结局也能给我们一些意味深长的暗示……”
  说到这里,他仿佛忽然惊觉一般,停了下来,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虽然退役了,但是仍旧有保守军事秘密的责任啊。”
  刘东华觉得意犹未尽:“不管怎么说,这次事件的过程一定会更加激动人心。”
  说到这里,他陡然一阵紧张:老总怎么了?自己说要保守军事秘密,却对我讲了这些东西,莫非他的大脑又出什么毛病了不成?
  一阵风吹过,窗子咯拉咯拉的响了两声,刘东华觉得有点害怕。
  “撞机事件的经过因为我没有第一手资料,就不和你讲了,很多事情你自己可以推断出来的,但是这一事件却间接的引发了另外一件从来不为世人所知的重大事件,如果不是我被无情的卷了进来,现在我应该升为空军中校了。”说到这里,张孟潭的眼里忽然闪现了一道泪光。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6

第六章 试飞
  
  在讲述中国反间谍斗争辉煌历程的时候,张孟潭显得神采飞扬,兴致非常高,这是刘东华从来也不曾见过的。他一直觉得老总活得很压抑,但是想不到在压抑的背后居然还存在这样的激情。他想把谈话继续下去,一方面,他已经对这个话题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兴趣,另一方面,在潜意识里,他想让老总能够多享受一点因该话题而带来的难得的快乐时刻。
  “中国的反间谍网真的很厉害,有机会我一定为这个写一本书。”刘东华摩拳擦掌的说道。
  张孟潭笑了:“这本书恐怕你写不好,因为很多资料都不会公开,比如当时中国用当时的顶尖武器萨姆-2导弹击落U-2的时候,外国人有过很多猜测,但是终究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不是用竹竿子捅下来的,也正因为如此,美蒋集团才会接二连三的上当,那几年先后有五架同样型号的飞机给敲了下来。而在此之前,早在1959年10月7日,543部队2营就已经在岳振华营长的带领下用萨姆-2导弹干掉了一架美制RB-57D间谍飞机,但是我们对此缄默不语,闷声发大财,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想想看,当时如果我们不保持沉默,到处告诉人家说我们用的是萨姆-2导弹,那么恐怕后来的U-2就未必容易打下来了。”
  “呵呵,有道理。”刘东华觉得自己有点晕晕糊糊的了,但是心情却格外的好。他感觉自己第一次和老总谈得如此开心。
  张孟潭向窗外看去,此时已经接近黎明,外面正是最黑暗的时候。他又点起了一枝香烟。
  “很多中国人对撞机事件很恼火,其实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真正恼火的是美国军方和中央情报局的那帮子家伙们。他们的飞机在中国栽了跟头,飞机降落的时候他们一定毁掉了一些核心的东西,但是很多工作他们是无法在一瞬间完成的,除非他们引发自毁装置。可是美国人都怕死,当然不肯和飞机同归于尽了。后来怎么样?美国人给我们赔礼道歉不说,还要乖乖的把自己的先进设备放在我们这里当成我们研究的标本。”
  刘东华笑了:“听你这样一说,我们一定从中学了很多东西。”
  “当然,单单就技术方面而言,这一事件对中国的影响就具有十分深远的意义。由于发生了撞机事件,即使用最保守的估计,也能节省中国五至十年在电子侦察研发领域的摸索时间,这也仅仅就电子侦察研发领域而言,其他方面……”
  刘东华紧张的看着老总:“这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不过听你说来,好像远不止这些啊。”
  张孟潭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刘东华猛的一怔,怎么老总一直在说这样的话?莫非他又要发疯,还是得了什么绝症?不会是艾滋病吧?
  “你累了吧?睡一觉吧。”看着老总憔悴的样子,再加上青肿的脸颊,刘东华有些不忍心。
  “没有什么,离开部队以后,我第一次和别人谈我的军旅生涯,应该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张孟潭仰头喝了一口酒:“把那瓶酒递给我,今天我要多吃多占了。”
  刘东华感动的看了看老总,城府如此深的人居然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他觉得很兴奋,连忙打开另外一瓶老白干递给对方。
  “撞机事件发生在四月一日,到十二日,部队忽然一纸调令把我调到了云南军区接受秘密训练。参加这项训练的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云南军区的杨正平,沈阳军区的程高和宋成贵,北京军区的张宏伟。”
  听到程高这个名字,让刘东华的浑身一震:几个小时以前,老总发疯的时候,要保护的不就是程高吗?他发生什么事情了?目前在什么地方?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问,笑了:“先不要问,你听我讲下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等我讲完了我的故事,不但你知道程高是谁,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忽然进攻上千的蒙古牧民,也能知道为什么我会毫无来由的暴打那个司机一顿了。”
  听你讲完了,我也能知道为什么你把李灵给扔出窗子吗?刘东华想这样问,但是终究不敢太放肆,可是显然张孟潭看出了他的想法,并且脸色阴沉下来了:“当然,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一些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也许你能帮我解开谜底。——真希望我能活到那一天。”
  刘东华知道,张孟潭讲的都是军事秘密,他一再说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可能就是与此有关,于是连忙阻止:“张总,既然是军事秘密,您就不要讲了,免得将来麻烦……”
  “我已经够麻烦的了,本来我以为可以就这样活下去,可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没有了自由,人生简直就像炼狱一样的痛苦。”
  谁剥夺你的自由了?刘东华想问,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感到老总身上的迷题太多了,自己似乎正在踏入一个禁区。他在慢慢的接近老总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曾经令他那样的好奇,可是如今真的有机会进入其中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无端的发起了一阵战栗,于是他闭上了嘴巴,听任事情往应该的方向发展了。
  “当时我所接收的训练虽然表面上看是在重复以往做过的空军飞行训练,可是过程却严酷得多,除此而外,我们必须在半年以内对很多种电子器械、侦察和反侦察技术了如指掌。不过这些任务对我们五个人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上级领导是在八大军区里面暗地做了一次全面的评估,经过一番披沙拣金的筛选过程,才选中了我们几个人,而我们这次训练的目的也非常隐秘,到了最后关头,只有两个人当选执行任务……”
  “你和程高!”刘东华脱口而出。
  “对了。”张孟潭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其他三个人被派回原来的驻地,并且接到命令,对此事缄口不提,并且直到今天他们也绝对不会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让他们参加那样的一次训练。”
  留心看着张孟潭犀利的眼光,刘东华觉得心里有些发虚:这样一个聪明而又训练有素的人如果真的做起坏事来,还有谁能挡得住他?还好他的老婆不是我主动勾引的……
  “2001年10月1日,忽然有专机把我和程高送到云南临沧空军基地。——在那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里还有我们的空军驻扎部队。”
  听到这里,刘东华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如果听任他这样讲下去,自己的麻烦大概不会很大,但是老总就惨了,一个前空军少校军官退役以后居然对一个外人大肆谈论部队的军事秘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难道军方会听任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发生不成?他担心的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心想他们的谈话是不是有人在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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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潭笑了,笑的很悲凉:“东华,你担心有人偷听吗?我告诉你吧,其实……”
  他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喝了一口酒:“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能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大醉三天,可是有一次我他妈的喝了六瓶高度白酒也没有事,如果连喝醉的权利都给剥夺了,你说人生该有多么痛苦?”
  换了其他时候,刘东华如果听别人说这样的话一定会笑出声来,可是此刻泪水在张孟潭的眼里转来转去,让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心想如果换成自己,连借着酒醉而逃避现实那么一小会的权利都给剥夺了,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来时车上遇到的那两个女孩子,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可是她们居然知道我的政治课没有及格,这事情好像透露着太多的诡异……
  他抱紧了双肩,觉得恐怖异常,但是又没有勇气阻止老板继续讲下去。
  “东华,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不过看样子现在已经晚了,你已经踏进来了。不过整个事情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如干脆我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告诉你,也许你能帮我理出一个头绪。”
  这样说的时候,张孟潭的眼神里面似乎有一些求助的意思,刘东华的胸口一热,提起瓶子大大的喝了一口:“说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他一向为自己清晰的思维和推理能力而自豪,况且以张总这样优秀的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转而向他求助,真的让他觉得有点飘飘然了。很久以来,尽管他不喜欢张孟潭,但是潜意识当中他早就把这个优秀的人才当成自己的榜样,内心深处他隐隐的感觉自己似乎一辈子也无法像对方一样成功。
  张孟潭提起酒瓶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酒已经不多了,就放了下来,伸手拿了块鱼罐头放在嘴里细细的嚼了一会,然后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讲起了他的那段经历。
  云南临沧空军基地位于距离临沧市大约一百公里的山区,普通百姓仅仅知道这是一个军事禁区,但是再深一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其实这里是中国最大的空军飞行试验基地。
  张孟潭和程高到达基地以后,立刻接受了一项指令,上级要他们试飞一架新型战斗机。张孟潭等为此而兴奋异常,对一个空军飞行员来讲,这是一种无以复加的莫大荣耀。
  他和程高看到那架即将投入试验的飞机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飞机的外形与美国AV-8B鹞式攻击机极其相似。
  鹞式飞机最先由英国研制,为单发动机亚音速垂直起落攻击机,主要用于执行空中近距支援和战术侦察任务,也可用于空对空作战。——鹞式飞机是世界上第一种垂直与短距起落作战飞机,1969年4月开始服役,美国海军陆战队在1971年向英国购买了第一批鹞式攻击机,此后的三十余年连续购买了397架。几年前,在一部美国电影里,施瓦辛格就曾经驾驶一架鹞式攻击机大显神威。
  攻击机有两项主要作战任务:一是作低空或超低空飞行,突破敌方的防线,对敌军战役后方目标实施打击,即所谓的“空中遮断”,目的是通过切断和削弱敌后力对前线的补给和支援的方式来削弱敌军前线部队的作战能力,另一项作战任务是“近距支援”,即在战场上空直接配合地面作战,轰炸扫射敌方的地面部队、火力点以及坦克、装甲车等活动目标。
  鹞式攻击机尽管有很多优点,但是由于本身性能方面的原因,近年来该类型的飞机在执行飞行任务的时候事故接连不断,许多美国飞行员每每提到这种机型都心惊胆战。
  张孟潭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国也在研究该这种飞机,不过此刻他倒明白那半年的训练到底所谓何来了。
  其实我国早就在研制这类飞机了,但是因为缺乏足够的资料,再加上英美国家对中国的资料封锁,许多年来进展非常缓慢,很多难点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2001年4月1日的撞机事件让我国专家意外的获得了对美国飞机实地观摩的机会,同时因为通过其他途径也获得了一些最新资料,于是,该种类型飞机的试飞很快就提上了日程,在张孟潭等几个人参加魔鬼般的训练的时候,这边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机型的完善工作。
  表面上看,中国研制的鹞式飞机与美国的AV-8B极其相似,但是其性能却有着很大的不同。张孟潭和程高本来就是中国空军驾驶员中的顶尖高手,如今又投入了半年的严格训练,试飞这样的飞机自然不成问题。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在这半个月里,张孟潭和程高通过实地观摩,掌握了大量第一手的资料,在不断的熟悉过程中,他们对这次试飞的成功抱有很大的信心。
  十月十六日,军区首长亲临现场,经过简单的仪式,张孟潭和程高上了飞机。
  他们的心情是激动的,尤其是程高,这个二十五岁的北方小伙子,在和军区首长握手的时候,连自己的手都发抖了。但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次的飞行将成为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从此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秋高气爽,能见度非常好,张孟潭的心情也出奇的好。
  去年,海南三亚的陵水机场分来一个名叫吕佳的漂亮女大学生,其优美的谈吐与高雅的气质很快就成为众多年轻军官们的偶像。可是吕佳似乎对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对于众多的追求者她一直都采取若即若离的态度,从来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喜欢哪一个,也许主要凭了这一点,她迷倒了众多的飞行英雄。
  张孟潭是众多追求者中最为坚持不懈的一个,一年多的挫折经历已经让他有些失望了,可是昨天他居然收到了吕佳的一封E-MAIL,虽然里面并没有写什么,只是说想测试一下自己的信箱,但是对于张孟潭来讲,这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这个二十八岁的小伙子觉得自己的苦苦追求已经初步有了结果,并且相信只要能坚持下去,一定能打动吕佳的芳心。
  和首长握手的时候,他的手也在颤抖,但是他却是为了吕佳在激动。
  
  飞机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姿态飞上了天空,做在副驾驶位上的程高似乎有些紧张,但是张孟潭则沉稳而熟练的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他没有忘记百忙中向副手笑一下,他知道,越是紧张的时候越应该让他放松一些。
  飞机升到三千米的时候,状态开始稳定了。
  张孟潭遵照地面的指示,不停的转换各种开关,飞机轰鸣着,以一种轻盈而平稳的姿态飞速按照预定的航道行驶着。
  “YS-001,请转换自动档。”二十分钟以后,地面控制台发出了指令。
  “明白,转换自动挡。”张孟潭随口应答,转换自动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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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些程序的转换他已经耳熟能详了,就是闭着眼睛也不至于搞错,但是这次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就在他转换自动挡的时候,飞机左边的翅膀忽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他吃惊的看了看仪表,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飞机却以一种很不稳定的姿态左右摇晃着飞行起来。
  “YS-001,请转换自动挡。”控制台再次发出指令。
  “报告控制台,YS-001自动操作系统发生故障,转换自动挡以后飞机无法按照预定航道飞行,请求转回手动操作。”
  “YS-001,请回话。”
  张孟潭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怎么搞的,为什么控制台听不到我的声音?
  他换了一个频道,再一次向控制台喊话:“报告控制台,YS-001自动控制系统发生故障,转换自动挡以后飞机无法按照预定航道飞行,请求转回手动操作。”
  耳机里面传来一阵咯拉咯拉的静电声音,除此而外没有任何回音。
  张孟潭咬了咬牙,通过话筒向程高叫道:“程高,准备换回手动操作。”
  “明白,机长!”程高简短的回答。
  飞机此刻以一种极不稳定的姿态斜斜的向左上方的云层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进入牛奶般乳白色的云层,张孟潭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犹豫,扳回了自动控制杆,飞机再次剧烈震动了一下,于是他迅速扳动操纵杆,试图使飞机平稳下来。
  指示表的高度在急遽上升,此刻已经到了一万二千米。
  “报告机长,罗盘失灵。”程高紧张的声音。
  张孟潭咬紧牙关,再次和控制台联络,可是仍旧没有回音。
  “报告机长,油量控制仪表失灵!”程高的声音越发紧张了。
  张孟潭知道,此刻自己必须稳住心神,不然就麻烦了。
  他试图把机头向下拉,想借助肉眼可以识别的地面标记返回空军基地,可是就在他这样操作的时候,云层中一道闪电向他袭来,这一下猝不及防,一团火光在张孟潭的眼前不远处爆裂。他本能的回头避了一下,等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眼前的控制台上的各种仪表上面的数字疯狂的跳动起来,高度指示表上已经冒出了青烟。
  “糟糕!”张孟潭百忙之中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控制着飞机,此刻飞机也如同喝醉了酒一样开始摇晃起来。
  在这关键的时刻,耳机里面忽然传来了控制台的声音:“YS-001,为何偏离航道?YS-001,请立刻返回基地!重复一遍,YS-001,请立刻返回基地,请注意,这是最后通谍!”
   “控制台,控制台,请求指示YS-001的位置,飞机遇到闪电,部分仪表失控,请求地面指示。”张孟潭不断的向控制台呼叫,但是似乎控制台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回话。地面控制台不断的重复着最后通谍。
  “机长,怎么办啊?”程高紧张的喊道。
  他们都知道最后通谍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不立刻回应,地面控制台就可能用导弹袭击自己了。
  豆大的汗珠从张孟潭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试图压低操纵杆,但是飞机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压根就不听他的。他不断的转换频道想和地面联系,但是始终不成功。
  “不好,我们被咬住了!”程高惊叫一声。张孟潭从电脑屏幕上看到了急速飞来的导弹,大叫一声:“坐稳了!”
  他使尽全力向左一压操纵杆,就在导弹即将击中飞机的那一瞬间,飞机的翅膀忽然斜了一下,把那枚致命的导弹让了过去。
  他勉强控制着飞机,慢慢的降低飞行高度,同时程高在不间断的试图和地面取得联系。
  “又来一枚!”程高惊叫。这一枚从侧面袭来。张孟潭再次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了导弹的袭击。他知道自己和程高的性命危在旦夕,此刻必须与地面控制台联系上,但是第三枚导弹又向他袭来。
  张孟潭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下了,急中生智,他死命压下机头,几乎垂直向地面冲去,导弹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尾随飞机而来。
  飞机加速下降,然而导弹却越来越接近了。
  凭借肉眼,他觉得飞机似乎马上就要坠毁的时候,忽然拉起机头,一个急转弯,飞机擦着一道陡峭的山崖直直的向上挑了起来,而那枚导弹也在间不容发之际转头追来,却因为跟踪的弧度大了那么一点点,直接撞到山崖上爆炸了。
  巨幅的动作让张孟潭感到一阵眩晕,他拼命的要使自己不要丧失感觉,尽管如此,此刻他已经处于迷离状态了。
  身后的火光冲天而起,张孟潭木然的嘘了一口冷气。
  此刻,飞机已经进入山区,为了避免再次遭到袭击,张孟潭把飞机的高度降得极低,有几次他几乎感到树梢擦到机腹的声音。他的动作有些木然,意识里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闪现出来,出现了高空反应,必须振作起来。他死命咬住嘴唇,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道,方才感觉清醒一些。
  “机长,我们怎么办?”程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没有先前那么惶急,但是语调一点也不轻松。
  “不要紧,先找个地方降落,然后想办法和地方政府联系上再说。”
  “我们要毁了飞机吗?”程高担心的问。
  “看看再说。”张孟潭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遇到了麻烦。回到部队以后,即使能把整个事件解释清楚,但是搞不好也可能上军事法庭。万一碰到紧急情况,他必须销毁飞机,但是他知道,这架飞机上凝聚了多少科研人员的心血,花掉了部队多少研究经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一定要把它带回去。
  他降低了飞行速度,试图找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把飞机降落下来。此刻他正在一片热带雨林上空行进,展眼望去,下面没有合适的降落地点。
  控制台的联络彻底中断了,几乎所有的仪表全部失灵,在空中,尽管能见度很好,但是张孟潭觉得自己几乎和一个瞎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在往什么方向飞?”忽然他问程高。
  程高看了看太阳:“我们在向南偏东飞行。”
  张孟潭吸了一口冷气:刚才只顾躲避导弹,没有留心这些,这里距离国境非常近,搞不好飞出去,那就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说了。他立刻就要掉头,可是飞机却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了。发动机艰难的喘息一阵,忽然停止了转动。本来,这种飞机可以垂直起落,只要有那么几十平方米的空地就可以顺利降落,但是发动机停转以后,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机长,怎么办?”
  张孟潭咬了咬牙:“迫降!”
  他根本就没有安全迫降的把握,但是事已至此,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飞行高度太低,无法跳伞,况且刚才云层中的雷电击毁了飞机的控制面板,其中已经失灵的一个按钮就是控制弹出座椅的。所以,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迫降。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6

好在飞机的速度不快,只要前面的空地足够平坦,安全迫降应该没有问题。
  程高的呼吸粗重,此刻他打叠了十分的精神随时准备接受来自机长的任何命令。
  飞机在空中显得轻飘飘的,像断线的风筝,张孟潭睁大眼睛看着前方,试图找到一片可以降落的空地。
  从上面看去,山地与丛林非常优美,缓缓的曲线仿佛女人身上柔美的线条,可是张孟潭和程高却没有心情看这些,他们现在几乎是命悬一线。
  掠过一个小小的山头的时候,他们清楚的听到树梢刮擦机腹产生的刺耳声音,程高紧张的缩紧了脖子。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山谷,张孟潭艰难的把飞机的航向保持着与山谷的方向一致,同时紧张的用眼睛搜寻着可以迫降的地点。此刻飞机的发动机全部停止转动,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启动了。他摘下了耳机,耳边除了机翼划过空气时发出的刺耳风声就是程高粗重的喘息。他的双手颤抖着,尽管迫降的动作在理论上他十分熟悉,可是当真操作却是另外一回事。
  山谷里很大一部分面积都是茂密的树木,根本就没有迫降的可能性。看起来这下要麻烦了,就这样冲进丛林里,结果只能是机毁人亡。
  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孟潭的眼睛忽然一亮:前面,山谷底部,距离一个断崖很近的地方有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更绝的是,周围都是很高的树,可是那里却只有一片连绵不断的灌木丛,简直像人工修造的一处活动空地,他大喜过望,连忙招呼程高:“检查一下安全带,我要迫降了。”
  飞机剧烈的震颤着,慢慢的向下俯冲,眼看着机头就要冲向大地的时候张孟潭忽然拉起了机头。此刻,他们两个人简直是命悬一线,如果机头拉得过早,飞机必定要在空中翻个跟头,然后头上脚下地落到地上,把他们砸成肉饼,如果拉得过晚,那么机头一旦触地,立刻就会引发爆炸,况且即使不发生爆炸,强大的冲力也会把他们挤得粉碎。
  这事说来容易,可是身在空中,下面没有任何人指挥,面对的又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只能凭借目视来断定机头距离地面的距离,简直难如登天。到了这种时候,张孟潭的动作仅仅靠着自己的本能而已。
  忽然拉起的机头让飞机猛烈的动作一下,很快就机腹着地的向前滑行了一段,由于张孟潭操作得太过猛烈,飞机在向前滑行的时候,机头又翘了起来。
  “妈的,完了!”百忙之中张孟潭骂了一句脏话,双手握住操纵杆,拼命的往下压,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本能的感到要完蛋了,却一点应对办法也没有。张孟潭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在致命的一瞬间,他的眼前恍惚出现吕佳妩媚的笑脸,张孟潭惨然笑了:连她的手还没有摸过,生命居然就这样结束了,还有我热爱的飞行事业,年迈的母亲……
  飞机的尾部在地上刮擦,发出可怕的噪音,机身飞快的向前滑行,很快就滑过了那片灌木丛,向前面的一片树林冲了过去。在滑行的过程中,飞机的机头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向上挑起,眼看着就要向后翻转的时候,却忽然冲进了前面的那片树林,一阵刺耳的刮擦声音,然后一声巨响,机头猛的冲进了两颗大树之间。张孟潭和程高在剧烈的碰撞中被震得七荤八素,在任何意识进入他们脑际以前,机头就已经被两颗大树牢牢的卡住了。
  张孟潭猛的向前一冲,戴着头盔的头重重的碰到了飞机的有机玻璃罩上面,一阵头晕,他勉强睁开眼睛看时,发现眼前一片暗红,他定了定神,摘下面罩,发现鼻子已经撞出了血,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一边用手捂住口鼻,一边回头看程高。
  程高居然奇迹般的没有受伤。
  两个人惊魂未定的爬出飞机的座舱。
  飞机以大约三十度的角度斜斜的镶嵌在两棵树之间,他们战抖着,缓缓的爬下飞机,再次站到坚实的大地上,真的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此刻他们位于一片热带雨林的边缘地带,阳光隔着浓密的树荫在潮湿的地上撒下了稀疏的影子,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似乎凝固了,地上不时的有一些看上去很恐怖的爬虫四下里游荡。
  张孟潭和程高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打算过一会开始维修通讯设备。他们必须和总部联络上,不然恐怕就要困死在这个不知名的丛林里面了。
  “总部为什么用导弹袭击我们?”程高忽然想起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然是因为我们偏离的规定的航线,况且通讯设备失灵,我们只能听到总部的呼叫,却无法把我们的信息传达给总部。这样一来,总部当然会觉得我们的行为不可预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我们打下来了。”张孟潭这样说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点牵强附会。
  “不对,肯定有其他的事情。”果然程高反驳了。经过半年多的接触,张孟潭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这个北方的小伙子,他在家里是个独生子,父亲早逝,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这个战友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尽管如此,张孟潭对他刨根问底的作风却很头痛,很多事情是不该这样追究的。不过这次他也同意程高的意见,毕竟这对他们二人来讲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应该仔细考究一下的。他明白,单纯是通讯设备失灵根本就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从程高的脚边爬了过去,张孟潭恐怖的看着它悠哉游哉的蜿蜒而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而程高却浑然不觉。等张孟潭指给他看的时候,可把他吓了一跳。
  张孟潭伸手在飞行夹克的衣袋里面摸了一下,想看看急救包是不是随身带着,他担心万一程高或者自己被毒虫咬了,而应急的东西找不到。就在他把手伸向衣袋的时候,忽然远远的听到左边有一声呼哨。他呆了一下,回过头来:“程高,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程高兀自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可是第二声呼哨又响起来了,这次是在远远的右边。他们此刻正立在丛林的边缘地带,看样子这两声呼哨的位置也是树林边缘。他们离开飞机走了几步,立刻进入了那片阳光普照下的灌木从。放眼四顾,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张孟潭疑惑的看了看这里的地形,乍看上去,这里似乎是一片荒凉的景象,似乎从地球形成以后就没有人来过,但是仔细观察时,他发现在这个荒凉的山谷地带明显有一些动物走过的踪迹。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6

小的时候,张孟潭曾经在长白山的外公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外公是个好猎手,尽管国家已经明文规定不准随便打猎,但是他上山采药的时候总是带着小孟潭,一边走,一边告诉他野兽留下的踪迹,狼走什么路,兔子走什么路,狍子走什么样的路,给他讲发生在山里的各种奇闻轶事。
  在所有的动物中,张孟潭对狍子的印象最深。
  狍子是一种很好奇的动物,一旦它发现周围环境有什么不对时,马上就会跑开,可是跑了一段路以后,必定会对刚才让自己吃惊的东西产生兴趣,所以经常会再跑回来看一看。猎人总是抓住它们的这种习性,一击不中,就等在原地,等它们再次返回来。——外公这样说的时候,孟潭觉得这种动物很可怜,并且站在狍子的立场上看,觉得猎人的做法非常的不厚道,人家不过是好奇心强一点而已,这么可爱的动物,爱还来不及,干吗非得要人家的性命?为了这个,他总是有些忿忿不平。
  外公去世已经很多年了,但是张孟潭每每想到这个故事,都觉得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有时候感觉自己似乎就是那可怜的动物。
  今天,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敏锐的发现,就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以内,这个山谷生存着几种不同的动物群体,而其中一种非常有规律的痕迹他断定只有人类才能留得下来。
  “我觉得不对。”张孟潭私下里总是认为自己身上有天然的预警装置,每到情形不对的时候,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炸。这大概是古猿进化到人类以前所拥有的一种自保本能,这种本能在很多人的身上已经找不到踪影,可是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很灵验。
  “机长,你说什么不对啊?”程高觉得机长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好像有危险。”张孟潭警觉的四下里看了看。
  “危险?”程高笑了。“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来的什么危险?”
  站在灌木丛中,天空水洗一样的湛蓝,太阳白花花的当头照将下来,听程高这样说,张孟潭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可是那种第六感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他有些不安了:“还是当心点好。”
  他不知道应该当心什么,是当心刚才的那两声呼哨?
  就在此刻,身后树林里不远处的一个隐秘地方又传来一声呼哨,张孟潭蓦然回首,但是树林里面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什么声音发出。他把手向腰间摸去,那把六×四式手枪仍旧挂在那里,后边是那把自己非常喜欢的,上面刻着自己编号的锋利无比的军用匕首。
  程高看了他的动作,有点吃惊:“机长,你怎么了?我也听到呼哨声了,这里的确应该有人的,不过即使他们没有那么友好,我们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吧?”
  张孟潭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他想起外公给他讲过的多年前参加过的一次围猎:鹿群在河边吃草,浑然感觉不到猎人们正在逐渐接近,慢慢的形成包围圈。在包围猎物的过程中,猎人只是偶尔吹一声口哨告诉其他人自己到了什么位置,一旦合围形成,紧接着就是一场大肆的屠戮。
  刚才左右以及后边都有了口哨声,如果真的有人要对自己和程高合围的话,那么包围圈已经快要形成了。他惊恐的再次回头往灌木丛的方向看去,这里的视野很开阔,但是灌木丛的高度大概能没到腰部,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埋伏在那里?他警觉的四下观看,不放过任何一根枝条哪怕一点点的颤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任何响动。
  张孟潭擦了一把汗:“程高,我们必须毁了飞机。”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立刻行动,否则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一定要把飞机炸个粉碎,不能落入他人的手里。
  由于导航系统出了毛病,他拿不准自己和程高现在是否还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如果一个不小心跑到了越南或者缅甸,把这种绝密的试飞机型留给他们,那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且不说飞机本身的先进性能,单单是随机携带的四枚AGM-65B空对地导弹就可以发动一场小型的战争了。
  退一步说,即使在中国的领土上,现在似乎也陷入了危险之中,尽管他根本就不知道危险从何处而来。——在这样的前提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重新回到机舱,按一下自毁装置,然后跑出来找个安全的地带就可以了。——本来毁灭飞机可以遥控的,但是自己没有把遥控装置带在身上。
  程高疑惑的看着机长,这个决定来得太突兀,他知道这架飞机以及随机携带的各种先进武器价值几何,未免对机长的决定感到匪夷所思。
  张孟潭拉住程高向飞机走去,程高兀自犹豫着是否挣脱开机长的手臂,据理力争,他根本就不想仓促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有人!”程高一边随张孟潭走,一边东张西望,忽然他惊喜的喊了一声。
  张孟潭全身一震,连忙回头看时,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忽然立起了好多的人。他惊呆了:毕竟自己的经验不足,猎人围猎鹿群的时候,通常是要在正面设下埋伏,然后向左右分散,向后方包抄,如果把自己和程高看成鹿群的话,那么围猎他们的人就是把身后的灌木丛当成了正面,刚才最后的那声呼哨是向同伴宣布包围圈已经形成了。
  等张孟潭仔细看看距离大概四五十米远的那些人的时候,却忽然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些人大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而且奇怪的是,这似乎是一个原始部落,人们形容枯槁,赤身裸体,神情古怪,看上去似乎不像汉人, 而且从外表看,他们根本就无法对自己或者程高构成什么威胁。
  张孟潭感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可笑,因为眼前的这个群体看上去似乎正处在苦难中。他摸了摸衣袋,遗憾自己没有带些巧克力什么的来送给这些可怜的人。
  有时候第六感也会骗人的,他宽慰的想,我们刚刚降落,怎么可能立刻就有人来围攻?况且我们也没有招惹什么人。刚才真是可笑,差点把飞机给毁了,如果当真毁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军区首长以及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
  “我们快过去问一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最好能找到当地的政府机关。”程高兴高采烈的迎着他们跑了过去。
  张孟潭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想要叫住程高,但是犹豫一下,没有开口。
  程高避开丛丛的灌木,一边向前跑,一边兴奋的向那些老人孩子挥着手。
  太阳把金黄的光线毫无保留的撒在这片美丽的世界里,空中没有一丝的风,耳边不时的有蚊蚋飞过的声音,身后丛林里似乎传来竹笋的爆裂声音。张孟潭惬意的享受着大自然给他带来的愉悦感觉,同时开心的看着奔跑着的程高。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7

程高的头发剃得很短,他的皮夹克敞开了怀,头盔拿在左手,一跳一跳的避开那些灌木。向前跑的时候,他的夹克飘来飘去,运动员一样健美的身躯上的每一丝肌肉似乎都在蓬勃的跳动着,和前面那些枯槁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孟潭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矫捷得如同豹子一样的年轻同伴,他有时候挺羡慕这个东北的小伙子,因为自己就没有他那样完美的体形。
  程高将要接近人群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做着友好的手势,似乎在告诉对方不要害怕。
  那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中间立着的是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人,手里拄了一根粗大的拐杖。他的额头很高,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光了,只有周围还有一圈白发,稀疏的向身前身后披散下来,从张孟潭的位置看去,他的头颅看起来很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光溜溜的让他觉得总想笑出来。
  老人看着越来越近的程高,忽然提起拐杖往地上使劲撴了一下,这似乎是一个暗号,随着这一记暗号,灌木丛中忽然又高高矮矮的立起了好多的人。这次站起来的大都是一些精壮男人,他们手里大都提着一些木棍,并且也是一丝不挂,甚至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有一块遮羞布。
  忽然出现的人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远远的把张孟潭和程高围在了中间。
  张孟潭忽然想起刚才的那几声口哨,顿时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他感到这些人的来意不善。“程高,回来!”他一边惊慌的喊程高,一边警觉的四下观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丛林中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涌动的人头,他们果然已经落入了一个椭圆形的包围中,他和程高所处的位置恰好相当于椭圆形的两个焦点。
  程高也觉出了不对,他停住了脚步,犹豫的回头看了看张孟潭,似乎想问一句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者忽然开了口。
  他不是说话,而是在唱歌。他用的是一种张孟潭和程高都听不懂的语言在唱,歌的曲调很简单,但是他一边唱,周围的人一边和,歌声慷慨激昂,隐然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气势。
  他们一边唱歌,一边把手里的木棍在地上一下一下撴着,打着拍子。
  
  ——在呼伦贝尔盟敖鲁古雅乡的看守所里度过的那个夜晚,张孟潭讲到这里的时候,外面漆黑的夜空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光线透露出来,刘东华的大脑里也好像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我知道了,那个老头唱的歌曲就是昨晚吉日嘎拉唱过的那首!”
  张孟潭悲凉的看着刘东华,忍不住泪水汩汩的流出,当眼泪流过被打得肿起老高的脸上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的眼泪是流在别人的脸上一般。
  尽管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曙光,但是刘东华更加觉得恐怖异常:在遥远的南方丛林边缘地带,居然生存着那么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他们过的是原始部落的生活,唱的是古老的蒙古歌曲,难道这一切有什么内在联系吗?昨天晚上听吉日嘎拉唱歌的时候,张孟潭忽然发疯,而且把我当成了程高,拼命的要保护我,难道当时因为这首歌曲,程高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吗?该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老总这样一个思路清晰,做事从容的男人忽然发起疯来?
  他的眼神向张孟潭询问着,张孟潭抬起左手掩住了面孔,双肩剧烈的抽动起来。刘东华忽然想起了吕佳雕刻的那个未完成的石像,尽管石像雕刻的是吕佳,但是此刻张孟潭的姿态几乎和那座石像一摸一样。
  ——吕佳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去勾引别人了?老总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做老婆?他该不会知道我和吕佳之间的事情吧?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是直到今天,当时的情形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清晰的印在张孟潭的脑海里,并且似乎已经成为他永远不可摆脱的噩梦。
  程高,这个健美,豪爽而又有点大大咧咧的北方小伙子在张孟潭的印象当中一向当他是个小弟弟,所以当他一个人面对前面的几十个异族人的时候,张孟潭的心几乎悬了起来。
  “快回来!”他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向程高喊到,同时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显然,包抄在后边的这些人属于整个人群的主力,他们的手里也大都拿着木棍,少数的几个人拿的很像运动场上的标枪,看样子可以向远处投掷的。
  此刻大家都立在原地,握紧拳头上下挥动,手里的木棍也一下一下的向地上撴着,大家齐声高唱,有序的和着老者的歌曲。
  张孟潭本能的感觉到,他们的歌声一停,可能就有麻烦。他向飞机的方向走了几步,看看周围的人,他自信能在任何一个对手冲到他身边以前,都可以轻易的飞跑几步,跳进机舱,完成飞机的自毁动作,可是程高距离那些明显有敌意的人群却已经非常接近了,他必须先把他叫回来。
  程高也感到似乎有点不对,他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张孟潭,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老者的歌声戛然而止,他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举起那根木棍,向程高的头上狠狠的打了下去。
  张孟潭大叫一声:“当心,快跑!”
  他喊出来的同时,那些围攻的人群已经潮水一般的扑向程高,身后不远处的围猎者也提着木棍向他冲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对战友的关心使得张孟潭忽略了自己的职责,和平年代太久了,以至于在战争年代顺理成章的事情在这里显得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况且潜意识里他从来就不想毁掉那么珍贵的战斗机。
  他没有冲向飞机启动自毁装置,而是飞也似的向程高跑了过去。
  程高回头看张孟潭的时候,忽然听到脑后的风声,连忙避开,同时回过头去,而老者的木棍砸到了他的肩上。
  杀声四起,人们分三面向他包抄过来。
  程高吓坏了,他已经忘了自己应该逃跑,而是扔了手里的头盔,双手乱摇,拼命的利用手势向那些人解释自己没有什么敌意。
  此刻,距离他最近的那个老者血红着双眼,木棍第二次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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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高的头发剃得很短,他的皮夹克敞开了怀,头盔拿在左手,一跳一跳的避开那些灌木。向前跑的时候,他的夹克飘来飘去,运动员一样健美的身躯上的每一丝肌肉似乎都在蓬勃的跳动着,和前面那些枯槁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孟潭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矫捷得如同豹子一样的年轻同伴,他有时候挺羡慕这个东北的小伙子,因为自己就没有他那样完美的体形。
  程高将要接近人群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做着友好的手势,似乎在告诉对方不要害怕。
  那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中间立着的是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人,手里拄了一根粗大的拐杖。他的额头很高,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光了,只有周围还有一圈白发,稀疏的向身前身后披散下来,从张孟潭的位置看去,他的头颅看起来很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光溜溜的让他觉得总想笑出来。
  老人看着越来越近的程高,忽然提起拐杖往地上使劲撴了一下,这似乎是一个暗号,随着这一记暗号,灌木丛中忽然又高高矮矮的立起了好多的人。这次站起来的大都是一些精壮男人,他们手里大都提着一些木棍,并且也是一丝不挂,甚至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有一块遮羞布。
  忽然出现的人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远远的把张孟潭和程高围在了中间。
  张孟潭忽然想起刚才的那几声口哨,顿时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他感到这些人的来意不善。“程高,回来!”他一边惊慌的喊程高,一边警觉的四下观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丛林中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涌动的人头,他们果然已经落入了一个椭圆形的包围中,他和程高所处的位置恰好相当于椭圆形的两个焦点。
  程高也觉出了不对,他停住了脚步,犹豫的回头看了看张孟潭,似乎想问一句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者忽然开了口。
  他不是说话,而是在唱歌。他用的是一种张孟潭和程高都听不懂的语言在唱,歌的曲调很简单,但是他一边唱,周围的人一边和,歌声慷慨激昂,隐然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气势。
  他们一边唱歌,一边把手里的木棍在地上一下一下撴着,打着拍子。
  
  ——在呼伦贝尔盟敖鲁古雅乡的看守所里度过的那个夜晚,张孟潭讲到这里的时候,外面漆黑的夜空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光线透露出来,刘东华的大脑里也好像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我知道了,那个老头唱的歌曲就是昨晚吉日嘎拉唱过的那首!”
  张孟潭悲凉的看着刘东华,忍不住泪水汩汩的流出,当眼泪流过被打得肿起老高的脸上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的眼泪是流在别人的脸上一般。
  尽管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曙光,但是刘东华更加觉得恐怖异常:在遥远的南方丛林边缘地带,居然生存着那么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他们过的是原始部落的生活,唱的是古老的蒙古歌曲,难道这一切有什么内在联系吗?昨天晚上听吉日嘎拉唱歌的时候,张孟潭忽然发疯,而且把我当成了程高,拼命的要保护我,难道当时因为这首歌曲,程高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吗?该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老总这样一个思路清晰,做事从容的男人忽然发起疯来?
  他的眼神向张孟潭询问着,张孟潭抬起左手掩住了面孔,双肩剧烈的抽动起来。刘东华忽然想起了吕佳雕刻的那个未完成的石像,尽管石像雕刻的是吕佳,但是此刻张孟潭的姿态几乎和那座石像一摸一样。
  ——吕佳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去勾引别人了?老总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做老婆?他该不会知道我和吕佳之间的事情吧?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是直到今天,当时的情形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清晰的印在张孟潭的脑海里,并且似乎已经成为他永远不可摆脱的噩梦。
  程高,这个健美,豪爽而又有点大大咧咧的北方小伙子在张孟潭的印象当中一向当他是个小弟弟,所以当他一个人面对前面的几十个异族人的时候,张孟潭的心几乎悬了起来。
  “快回来!”他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向程高喊到,同时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显然,包抄在后边的这些人属于整个人群的主力,他们的手里也大都拿着木棍,少数的几个人拿的很像运动场上的标枪,看样子可以向远处投掷的。
  此刻大家都立在原地,握紧拳头上下挥动,手里的木棍也一下一下的向地上撴着,大家齐声高唱,有序的和着老者的歌曲。
  张孟潭本能的感觉到,他们的歌声一停,可能就有麻烦。他向飞机的方向走了几步,看看周围的人,他自信能在任何一个对手冲到他身边以前,都可以轻易的飞跑几步,跳进机舱,完成飞机的自毁动作,可是程高距离那些明显有敌意的人群却已经非常接近了,他必须先把他叫回来。
  程高也感到似乎有点不对,他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张孟潭,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老者的歌声戛然而止,他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举起那根木棍,向程高的头上狠狠的打了下去。
  张孟潭大叫一声:“当心,快跑!”
  他喊出来的同时,那些围攻的人群已经潮水一般的扑向程高,身后不远处的围猎者也提着木棍向他冲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对战友的关心使得张孟潭忽略了自己的职责,和平年代太久了,以至于在战争年代顺理成章的事情在这里显得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况且潜意识里他从来就不想毁掉那么珍贵的战斗机。
  他没有冲向飞机启动自毁装置,而是飞也似的向程高跑了过去。
  程高回头看张孟潭的时候,忽然听到脑后的风声,连忙避开,同时回过头去,而老者的木棍砸到了他的肩上。
  杀声四起,人们分三面向他包抄过来。
  程高吓坏了,他已经忘了自己应该逃跑,而是扔了手里的头盔,双手乱摇,拼命的利用手势向那些人解释自己没有什么敌意。
  此刻,距离他最近的那个老者血红着双眼,木棍第二次举了起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7

程高的头发剃得很短,他的皮夹克敞开了怀,头盔拿在左手,一跳一跳的避开那些灌木。向前跑的时候,他的夹克飘来飘去,运动员一样健美的身躯上的每一丝肌肉似乎都在蓬勃的跳动着,和前面那些枯槁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孟潭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矫捷得如同豹子一样的年轻同伴,他有时候挺羡慕这个东北的小伙子,因为自己就没有他那样完美的体形。
  程高将要接近人群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做着友好的手势,似乎在告诉对方不要害怕。
  那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中间立着的是一个年纪非常大的老人,手里拄了一根粗大的拐杖。他的额头很高,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光了,只有周围还有一圈白发,稀疏的向身前身后披散下来,从张孟潭的位置看去,他的头颅看起来很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光溜溜的让他觉得总想笑出来。
  老人看着越来越近的程高,忽然提起拐杖往地上使劲撴了一下,这似乎是一个暗号,随着这一记暗号,灌木丛中忽然又高高矮矮的立起了好多的人。这次站起来的大都是一些精壮男人,他们手里大都提着一些木棍,并且也是一丝不挂,甚至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有一块遮羞布。
  忽然出现的人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远远的把张孟潭和程高围在了中间。
  张孟潭忽然想起刚才的那几声口哨,顿时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他感到这些人的来意不善。“程高,回来!”他一边惊慌的喊程高,一边警觉的四下观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丛林中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涌动的人头,他们果然已经落入了一个椭圆形的包围中,他和程高所处的位置恰好相当于椭圆形的两个焦点。
  程高也觉出了不对,他停住了脚步,犹豫的回头看了看张孟潭,似乎想问一句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者忽然开了口。
  他不是说话,而是在唱歌。他用的是一种张孟潭和程高都听不懂的语言在唱,歌的曲调很简单,但是他一边唱,周围的人一边和,歌声慷慨激昂,隐然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气势。
  他们一边唱歌,一边把手里的木棍在地上一下一下撴着,打着拍子。
  
  ——在呼伦贝尔盟敖鲁古雅乡的看守所里度过的那个夜晚,张孟潭讲到这里的时候,外面漆黑的夜空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光线透露出来,刘东华的大脑里也好像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我知道了,那个老头唱的歌曲就是昨晚吉日嘎拉唱过的那首!”
  张孟潭悲凉的看着刘东华,忍不住泪水汩汩的流出,当眼泪流过被打得肿起老高的脸上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的眼泪是流在别人的脸上一般。
  尽管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曙光,但是刘东华更加觉得恐怖异常:在遥远的南方丛林边缘地带,居然生存着那么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他们过的是原始部落的生活,唱的是古老的蒙古歌曲,难道这一切有什么内在联系吗?昨天晚上听吉日嘎拉唱歌的时候,张孟潭忽然发疯,而且把我当成了程高,拼命的要保护我,难道当时因为这首歌曲,程高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吗?该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老总这样一个思路清晰,做事从容的男人忽然发起疯来?
  他的眼神向张孟潭询问着,张孟潭抬起左手掩住了面孔,双肩剧烈的抽动起来。刘东华忽然想起了吕佳雕刻的那个未完成的石像,尽管石像雕刻的是吕佳,但是此刻张孟潭的姿态几乎和那座石像一摸一样。
  ——吕佳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去勾引别人了?老总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做老婆?他该不会知道我和吕佳之间的事情吧?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是直到今天,当时的情形都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清晰的印在张孟潭的脑海里,并且似乎已经成为他永远不可摆脱的噩梦。
  程高,这个健美,豪爽而又有点大大咧咧的北方小伙子在张孟潭的印象当中一向当他是个小弟弟,所以当他一个人面对前面的几十个异族人的时候,张孟潭的心几乎悬了起来。
  “快回来!”他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向程高喊到,同时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显然,包抄在后边的这些人属于整个人群的主力,他们的手里也大都拿着木棍,少数的几个人拿的很像运动场上的标枪,看样子可以向远处投掷的。
  此刻大家都立在原地,握紧拳头上下挥动,手里的木棍也一下一下的向地上撴着,大家齐声高唱,有序的和着老者的歌曲。
  张孟潭本能的感觉到,他们的歌声一停,可能就有麻烦。他向飞机的方向走了几步,看看周围的人,他自信能在任何一个对手冲到他身边以前,都可以轻易的飞跑几步,跳进机舱,完成飞机的自毁动作,可是程高距离那些明显有敌意的人群却已经非常接近了,他必须先把他叫回来。
  程高也感到似乎有点不对,他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张孟潭,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老者的歌声戛然而止,他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举起那根木棍,向程高的头上狠狠的打了下去。
  张孟潭大叫一声:“当心,快跑!”
  他喊出来的同时,那些围攻的人群已经潮水一般的扑向程高,身后不远处的围猎者也提着木棍向他冲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对战友的关心使得张孟潭忽略了自己的职责,和平年代太久了,以至于在战争年代顺理成章的事情在这里显得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况且潜意识里他从来就不想毁掉那么珍贵的战斗机。
  他没有冲向飞机启动自毁装置,而是飞也似的向程高跑了过去。
  程高回头看张孟潭的时候,忽然听到脑后的风声,连忙避开,同时回过头去,而老者的木棍砸到了他的肩上。
  杀声四起,人们分三面向他包抄过来。
  程高吓坏了,他已经忘了自己应该逃跑,而是扔了手里的头盔,双手乱摇,拼命的利用手势向那些人解释自己没有什么敌意。
  此刻,距离他最近的那个老者血红着双眼,木棍第二次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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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喋血丛林
  
  张孟潭和程高在新型飞机试飞的过程中,飞机出了故障,不得不迫降在一个陌生的山谷里,当地近乎原始部落的居民的出现引起了张孟潭的警觉,他本能的感到这些人来意不善。不过程高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喜滋滋的跑过去想和他们进行沟通,可是对方的一个老者忽然唱起歌来,程高在疑惑当中,对方的歌声忽然停止,老者忽然挥动手里的棍子向他的头顶击来。
  程高慌乱的避过这下打击,与此同时,已经有数十人手执棍棒分三面向他冲了过来。
  张孟潭疾步冲过去想解救程高,然而向前跑的过程中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以及左右已经有人包抄了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紧张的大喊:“老乡们,不要动手,请请我说……”
  就在他距离程高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程高已经被当地人包围了。
  程高避开了老者的袭击以后,想往回跑,可是当地人已经围了过来,此刻老者的木棍第二次当头砸了下来,他连忙往左边一跳,不料旁边的一个人猱身而上,木棍横扫,一下砸到了他的左腿膝盖上面,一声脆响,程高大叫一声,坐到了地上。
  他回过身来,极度惊恐的把手伸向飞跑过来的张孟潭:“机长,救救我……”
  “糟了!”
  张孟潭的喉咙被恐怖的感觉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不敢想象当地人会如何对待程高,同时也没有时间想了,因为对他的第一波袭击已经开始了。
  张孟潭眼睁睁的看着程高向他伸出了求救的手,但是他根本就没能赶到战友的身边就被当地土人拦住了,百忙之中他只看到程高被一群杂乱的身影围在当中,人群纷乱,身影交错,棍棒齐举,程高的处境已经危险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
  一个很壮实的男人从左侧向张孟潭冲了过来,挥动手里的木棍当头砸了下来,张孟潭身子一矬,避开了这下袭击:“老乡,不要动手……”
  可是对方睁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一点也不听他的话,回手第二次向他砸了过来。
  张孟潭百忙之中施展擒拿手法,身子略微向旁边偏了一偏,忽然伸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住对方握住木棍的手,向怀里一带,左手握住对方的手腕顺时针方向一拧,那人大叫一声,木棍脱了手。武器在手,张孟潭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人如同发疯一般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报住了张孟潭,张嘴就向他的脸上咬了下来。
  “去你妈的!”张孟潭大喝一声,头向后一仰,猛的向前一撞,正撞到对方的鼻子上,那人撒手捂住口鼻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张孟潭撇下他正要冲向袭击程高的那些土人,不料身后一声呼哨,同时有一缕破空的劲风刺入耳鼓,他大叫一声:“不好!”合身向右边一扑,同时手里的木棍当胸向对面冲过来的一个瘦高男人一点。
  一杆标枪笔直的飞了过来,噗的一声刺进了刚才袭击张孟潭的那个土人的胸膛,那人大叫一声,慢慢坠落到地上,与此同时,对面那个土人避开了张孟潭的一击,木棍当头砸下。张孟潭侧身躺在地上,手里的木棍向上一迎,同时右脚飞起,结结实实的踹到了那个人的前胸,双脚一错,一个乌龙绞柱,飞身立起,手里木棍大大的舞动一圈,挡开了已然贴近身边的土人。
  眼睁睁的看着上百人潮水般的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在张孟潭和程高之间铸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恋战,无奈之下无法顾及程高,于是一边舞动木棍,挡住土人的进攻,一边高声大叫:“程高,你放心,我一定回来救你!”于是拿了那根木棍一通乱舞,向人数较少的正东方向冲了过去。
  四面八方都是狰狞的面孔,张孟潭不敢伤人,只求自保,顺着一个缓缓的下坡一路冲了下去。当地的土人围追堵截,但是他们根本就奈何不得张孟潭,这个曾经获得九九届三军格斗大赛第二名的青年军官如今把他的逃生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不时的避开土人致命的打击,一路逃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土人一定对他和程高产生了非常大的误会才会如此疯狂的袭击他们,换句话讲,即使他们的进攻当真没有什么理性,那么作为军人,他也绝对不可以随便出手伤人。他明白,回去以后,即使是关于那个被自己人用标枪刺死的土人,他也必须认真的写一份报告,请求上级派人前认真调查一下。人命关天,稍一不慎就足以开除他的军籍了。
  三个人手提木棍,站成一排,杀气腾腾的档住了他的去路。张孟潭冲向左边的那个土人,举起手里的木棍当头砸下,那人向后退了一步,旁边的两个从侧面向他冲了过来,不料这一下张孟潭用的是虚着,木棍不曾落实就被他抽了回来,回手就砸到了第二个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武器落地,第三个人已经冲了过来,木棍砸向他的后脑。
  张孟潭不理会后面的袭击,而是再次挥动木棍向第一个人冲了过去。那人本来已经后退一步,见张孟潭迎击了第二个人,连忙再次冲了过来,可是他刚刚前进了一步,张孟潭已经再次向他冲了过去,这一下两人扑了个满怀。土人口里的恶臭让张孟潭觉得恶心,他身子向下一矮,左手拉住对方的一只脚向上一提,那人就从他的头上栽到了后面,第三个人的木棍差点打中自己的同伙。
  张孟潭脚步不停,继续往前冲去,此刻他已经冲破了土人的包围圈。
  一边跑,他一边留心的看着后面,少数土人手里拿着标枪,不时的有人抽冷子向他飞来一枝,尽管土人射得都很准,但是每次都在间不容发的关头让他避了过去。
  追击张孟潭的土人足有四五百人之多,他们用一种听不懂的古怪语言大喊大叫,相互之间打着呼哨,在张孟潭的身后形成了一股裸体的洪流。
  妈的这些人发什么疯?他们为什么袭击我们?看上去好像和我们有杀父之仇一样不共戴天,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山谷虽然很宽阔,可是没有见到有房子什么的。程高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他们会折磨他还是怎么样?该不会杀了他吧?
  张孟潭一边做着蛇形跑,避开灌木以及后方袭来的标枪,一边这样想。这些土人来者不善,他不敢想象此刻程高落入了什么样的境地。不过看这些人袭击自己的那股狠毒劲头,似乎程高的景况不容人太过乐观。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7

他一路跑下去,尽管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但是双方的距离已经逐渐拉开了。
  前方是一个山坡,张孟潭知道,在到达山坡以前必须尽可能的拉开距离,不然自己在爬坡的时候必然降低速度,这时候被他们追上就惨了。于是他提起一口气,脚下速度加快,箭一般的射向了那个山坡,后面的人不等明白他的意图,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很远的一段路。
  张孟潭上气不接下气的往上爬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后面的人才追到了陡坡下面。回头看时,但见满山遍野的人群如同蚂蚁一般的向这里汇聚过来,张孟潭忽然有些泄气,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样无限期的跑下去,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前面是否有人在堵截自己?继续逃下去是否还有意义?我有机会摆脱他们的追击吗?
  就在他稍一迟疑的当口,追兵和他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看着似乎近在咫尺的土人狰狞的面孔,他打了个冷战:落到这些人的手里必定九死一生,为什么放弃?即使为了战友程高,我也要留下性命。
  他明白这不是拍电影,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像美国电影中的孤胆英雄一样单枪匹马的冲进土人的部落救出程高,但是自己可以设法晚上摸进他们的驻扎地,见机行事,只要程高还活着,就一定要救他脱离魔爪。
  他推动一块松动的石头向最前面的一个土人砸了过去,那人向旁边一闪,石头向下滚去,下面的人纷纷躲避,张孟潭趁机又和追兵拉开了距离。
  张孟潭一路前行,上气不接下气,手拉脚蹬的往山坡上爬,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刺伤了他的手指,他觉得自己的肺就要爆炸了。回头看看追兵,尽管距离拉开了好大的一段,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对方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
  恐怖攫住了张孟潭:自己和程高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当地这些土人居然集合了几乎上千人来追击我们?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如此锲而不舍的追击我们?
  他一边拼命往上爬,一边留意着追兵的动态。现在土人们不再那么玩命的追击了,可是远远的看去,他们彼此相互呼应,行动似乎更有组织,也更有条理了。看样子不抓到我他们绝对不会停下的。被他们抓了会怎么样?会杀了我吗?他们把程高怎么样了?
  前面是一道缓坡,缓坡上面稀疏的生长了一些高大的树木,尽头是一道断崖,远远看去,似乎没有通向山顶的路了。
  张孟潭的心沉了下去,他记得从飞机上看到的情形,翻过这到山岭,后面是一道向下的陡坡,然后又是无穷无尽的山坡与丛林。可是后面的追击如此紧迫,自己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翻越前面的断崖吗?况且现在逃得越远,晚上回来营救程高的可能性就越小了。
  他想加快速度,可是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心里着急,脚下却只能拖着步子缓缓前行。
  越过缓坡,他来到断崖前大概有一百米的地方,这里有一块似乎经过人工修整的很大的平台,站在那里回头看了看,透过稀疏的树林,但见山坡上四面八方人潮涌动,人们井然有序的运动着,每一个活动的形体的目标都指向自己,形成了一道道以自己为中心的射线,他彻底绝望了。
  张孟潭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剧烈的喘息着,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罗网,而要命的是自己居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和程高落入其中。
  难道这些不是我们可爱的人民群众吗?难道地方政府能容忍他们这样袭击自己的子弟兵吗?难道他们就这样生活在原始氛围当中?张孟潭忽然吃了一惊:恐怕这些人长年累月的生活在丛林中,和文明世界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他们的武器只有木棍和标枪,他们没有铁器,没有衣服……
  他站了起来,绝对不能放弃,要救出程高,想办法启动飞机,开回总部,如果自己也落入罗网,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追兵的距离还远,他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平台,平台上面有一个大概一米多高的平整的土台,似乎是一个祭坛,祭坛上摆放了几块烤熟的兽肉和一些野果,那肉看上去还很新鲜。张孟潭往上跑了两步,想了想又返身回来拿了一块烤熟的兽肉。
  土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这里汇聚,他们一点也没有了先前那样的紧迫感,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张孟潭此刻成了瓮中之鳖。
  有人看到张孟潭从土台上拿了肉,立刻高呼起来:“喀拉卡,喀拉卡!”声音未落,山坡上立刻有上千人齐声高呼:“喀拉卡,喀拉卡!”
  张孟潭的心沉了下去,尽管他不知道“喀拉卡”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土人的呼应声里他清楚的判断出来对方能有多少人在围剿自己,也能判断出对方正以一种极其坚定的决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闻了一下那肉,似乎没有坏,但是此刻他累得要死,一点胃口也没有,于是把它放在怀里,昏昏沉沉的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山风吹动着张孟潭破旧的军服,猎猎作响。
  前面传来淙淙的流水声音,断崖下面有一条小溪蜿蜒的流了下来,溪水清澈见底。张孟潭扑翻在地上连续喝了两大口,然后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前面就是断崖,断崖下一个洞口隐隐可见,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径能通到山上。徒手爬上这个断崖?张孟潭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经过这么久的逃亡,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性,可是现在他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落入土人手里的程高还活着吗?他们会对他怎么样?吕佳在做什么?她会想起我吗?还有年迈的母亲,她一向以我为自豪的,她会知道我正在被一帮异族土著追杀吗?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山洞的洞口附近,看着黑魆魆的洞口思量着。
  我这样继续逃下去是不是一点用也没有?即使我逃出魔掌,生活是不是会忽然变得有意义起来?我喜欢军旅生涯,可是试飞攻击机的时候竟然被自己人用导弹袭击,难道上级想用这种出格的方式检测新机型规避导弹的成功几率吗?按理说连我都不会这么弱智啊。我死去活来的爱上了吕佳,但是她从来就对我不理不睬,仅仅给我发了一封EMAIL就让我开心了好久。难道这就是我所渴望的爱情吗?
  等等,吕佳是谁?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啊。还有我的母亲,我怎么记不清她的样子了?最后一次见到她好像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7

张孟潭的眼前开始出现大团大团彩色的烟雾,那个黑魆魆的洞口也变得虚幻起来,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于是缓缓地靠到距离山洞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回身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追兵,彻底放弃了逃生的希望。他知道,如果程高在身边,两个人协力,也许还可能逃出魔掌,如今自己根本就无法面对上千追兵,他们可以轮流追击,自己却无法就这样不分黑夜白天的逃亡,况且到了此处,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
  早晚都是同样的结局,晚放弃不如早放弃的好。
  他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山洞,心想我是不是应该逃进洞里抵抗一阵,或者在那里一枪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张孟潭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柴可夫斯基那首著名的交响曲《悲怆》的片断,记得当初听这首乐曲的时候,他一直觉得乐曲的内涵是奋斗与抗争,可是此刻为什么耳边响起的却是无奈的音符?
  他慢慢的滑落到地上,身子靠着那棵大树,仿佛看戏一样的看着那些追击他的土人。
  他们追过来会怎么样?会抓住我,打死我,还是把我剥了皮烤来吃?
  他从怀里摸出那块熟肉,轻轻的咬了一口,但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又吐了出来,随手把肉丢在了地上:看起来我再也不需要这东西了。
  “该来的就快些来吧!”张孟潭摊手摊脚的在那棵大树的树荫下躺了下来。此刻他的肺部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全身发麻,手脚无力,似乎比在部队最艰苦的训练还要难受一百倍。
  他就这样躺了好久,居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怎么了?那些人不是玩命的追我吗?按理说早就该追上了,为什么他们不来抓住我或者干脆宰了我?他懒洋洋的张开眼睛,稍微欠了一下身子想看个究竟。
  只看了一眼,张孟潭就重新站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感到非常奇怪的景象。
  追赶他的那些土著居民此刻远远的站在山坡上,似乎有一道拉直了的无形的绳子拦住了他们,众多土著此刻挤挤挨挨的站在一起,但是最前面的人在那个平台下面形成了一个整齐的行列。
  土人们冲着张孟潭指指划划,在吵嚷着什么,也有几个人把手里的标枪向他投掷过来,但是标枪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就落到了地上,但是没有人走上来拣回自己的标枪。
  “怪了!”张孟潭暗自思忖,刚刚他们还拼命的追赶我,怎么现在距离这样近,他们反而不敢上前了?他回头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注意到了那个山洞:莫非这个山洞有些什么古怪,让这些土人不敢轻易过来?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异常凶猛的野兽?想到这里,张孟潭有些心里发毛,抬起脚往旁边挪了几步。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山洞,但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张孟潭盯了好久,直到发现山坡上的土著们忽然没有了声音。
  等他醒悟到后面忽然没有了嘈杂的声音的时候,回头看时,原来追赶他的上千名土著居民此刻已经井然有序的在原来的位置上排成了三个方阵,一个在前,两个在后,就像古代战争中的某种阵势一般,形成一个很规则的“品”字形,最前面的那一排人就在那个平台的下方,平台上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
  张孟潭觉得奇怪:难道他们这样打打杀杀的不是因为我和程高,而是我们降落的时刻正好赶上他们要举行的什么仪式吗?这些未开化的民族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风俗,千万要小心,万一惹毛了他们,就是政府出面也救不了我们了。
  看上去,那个品字形的每一个方块似乎都有三四百人,这样看来,整体人数真的有一千多了。刚才那些人疯狂的追杀他,而现在却忽然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这让张孟潭觉得非常不可理解。他往下走了几步,想仔细看看他们正在举行的是什么仪式,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把被俘获的程高也带来了,自己是不是有可能和他们进行一下沟通,能否施展自己的谈判能力求他们放了程高。
  他往下走了大约五十米的样子,那些土人显然发现了他,但是谁也没有上来追击的意思,而是继续着他们的仪式。
  张孟潭迷惑不解,继续前行,等他走到一片开阔地,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山坡上的平台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惊呆了。
  平台的正中立着那个顶上无法的老年土人,此刻他面对祭坛,背对着张孟潭,双手上举,正唱着那首莫名其妙的歌曲,他的左边有一个简单的木制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头上带着花冠的中年土人,此人似乎有着很尊荣的地位。右面是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那个汉子双手捧着一把木刀,仰面朝天,似乎正在祈祷着什么,而位于他们三个人和土人方阵之间的祭坛上赫然横卧着程高。
  张孟潭和祭坛之间的距离虽然并不是很近,但是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那种骇人的景象了。
  程高静静的横躺在那里似乎睡得很安详,但是他的前胸却插了一根长长的标枪,标枪笔直的向上指着,没有一丝颤动,显见这致命的一击对方是用了全力的。白色的衬衫上渗出了几大块红色的血迹,全部都已经干透了,显然他受到的打击并非来自一处。
  他的头颅被土人打得粉碎,脑浆早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了无生气的半个空壳,从外形上还隐隐的能看出程高的样子。他的飞行夹克此刻正反穿在那个老年土人的身上,看起来这些土人甚至连衣服怎么穿都不知道。程高的左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外弯着,显然那条腿早就给人打断了。
  张孟潭须发倒竖,目眦尽裂,他蓦然狂叫一声:“天哪——”,向后退了几步,后背一下撞到一棵树上,全身无力,慢慢的滑到了地上。
  一个孩子看到了张孟潭,立刻伸手指向他,同时用稚嫩的声音高声叫道:“喀拉卡!”
  整个山谷都在大叫:“喀拉卡!喀拉卡!”
  几条标枪向张孟潭投了过来,但是大都在距离他至少五米以外的地方落了地。投得最近的一根几乎擦着他的肩膀插入了他身后的地上。
  “我……我……我……我…………,天哪,怎么会……会……是……这样……样啊!”
  张孟潭野兽一样的大哭起来。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双手死命的砸着身边的草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回应他的是回荡在山谷里面雄浑的声音:“喀拉卡!喀拉卡!喀拉卡!”
  土人的队形骚动起来,有人离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似乎要上来攻击张孟潭,但是那个土著老人高声喊了一句什么,于是众多土人忽然面向张孟潭的方向跪了下来,有人指着张孟潭的方向大喊:“撒南,撒南!”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7

 没有人再投掷标枪,很快,他们的队伍又恢复了刚才的三个方阵。
  张孟潭不知道撒南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什么是喀拉卡,他也不想知道,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刚才还活生生的程高居然在捻指间就惨遭杀害,他失声痛哭。
  张孟潭撕心裂肺的哭叫着:“天那!天……我操……你……妈……”
  突如其来的伤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尽管他本能的感到程高可能凶多吉少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个半年多来与自己朝夕相处情如手足的战友会以这种凶横的方式被人结束了生命。
  张孟潭无力的靠在树上,泪眼模糊的看着土台上似乎被当成供品的战友。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他以一种让人心碎的声音低声唱了起来,似乎一切的愤怒、自责与思念都化成了歌声。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到平台上的三个人已经转过身来,绕到祭坛的对面,那个老年土人仍旧在唱着那首歌曲,同时做着简单的手势,而那个头戴花冠的中年土人已经面对祭坛跪到了地上,另外那个精壮的土人也双手托着那把木刀,单腿跪在中年男人的身后。
  “啊-----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老年土人的歌声停止了,他向躺着的程高的尸体做了一个手势,头戴花冠的土人走上前来,伸手握住了插在程高胸前的标枪,啵的一声拔了出来,回头面向众多的土人,把那标枪高高的举了起来,喊了一句话,立刻有一个土人在人丛里面挤了出来,来到平台上,双膝跪下,以一种自豪而崇敬的表情看着土人的头目。
  他双手接了标枪,立起身来,转身面向大家,向上一举:“阿米喀拉卡!”
  众人轰然叫道:“阿米喀拉卡!阿米喀拉卡!”
  张孟潭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尽管依旧在哭泣,但是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他冷静的拔出了自己的那把只在打靶时用过的六*四式手枪,打开弹仓,就像在训练时所做的一样,用拇指把亮晶晶的子弹一粒一粒的弹到了地上,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居然没有一丝颤抖: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日你妈的!”
  他重新机械地把那十粒子弹安了进去,打开保险,慢慢的站了起来,伸手擦干了眼泪。
  “王八蛋!”他大喝一声,声音宏亮中带有一点嘶哑,然后抬手向天开了一枪。
  枪声撞到群山,声波又次第传了回来,形成一阵怪异的声浪,让所有的土人都吃了一惊。
  老者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孟潭,头戴花冠的男人则惊惶四顾,手里握着标枪的那个土人,显然就是他给了程高致命的一击,此刻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愕然的看着张孟潭,而那个手里拿着木刀的土人正立在程高的尸体前面,高高的举起木刀,正要向程高的颈部斩落,此刻也木雕泥塑般的停在了那里。
  张孟潭慢慢的向下,走向平台,动作僵硬中带着冷酷,一千多个土人仿佛被催眠一般愕然的看着他,没有一个人想到应该向他进攻。
  此刻他明白了,这些土人正在向他们的神灵献上祭品,而祭品就是程高和自己。他们现在不向自己进攻,大概是因为仪式还没有完成。——他们最初向程高进攻的时候也是等唱完那首歌曲以后才动的手。
  半个小时以前他还心惊肉跳,玩命的要逃脱开土人的追杀,每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个半死,可是现在,愤怒让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程高成了他们的猎杀对象,他们从来就没有和这些土人发生过任何的关系,他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情如手足的战友被他们残酷的杀害了,而在这以前,他本来是有机会救回程高的,可是当战友伸出求救的手的时候,自己却可耻的逃跑了。
  事已至此,我张孟潭还有什么好怕的?既然要打,妈的老子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谁他妈的狠,不就是一个死吗?
  他不再管什么部队纪律,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讲什么纪律?再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也没有那么一条,说别人要杀你,你就乖乖的等着的道理。
  他咬紧牙关,把脸上的肌肉拉得生疼,直到嘴里充满了血腥的气息:报仇!
  他慢慢的走到平台的上面,距离平台上四个人的距离大概不到五米的样子,在这里,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土人脸上的汗毛。
  张孟潭的瞳孔收缩,目光冷酷,面对着上千土人,他露齿笑了,然后慢慢的举起手枪,严格遵照训练要求的姿势,手臂伸平,枪口自上而下慢慢的移动,等那老人光洁的额头与手枪上的准星以及枪尾的豁口连成一线的时候,张孟潭扣动了扳机。
  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即使在以后很久,张孟潭都确信自己当时清楚的看到了子弹飞行的轨迹,清楚的看到子弹进入那个土著老人额头颅骨关节部位的瞬间产生的爆炸效果。老人的头骨忽然爆裂开来,如同一个人猛的掀开茶碗盖子一样,他的脑盖忽然弹起,向后翻了过去,因为还有很大的一块头皮相连,致使他的脑盖像一块怪异的抹布一样在他的脑后荡来荡去,同时,子弹击中时产生的巨大冲力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老人白花花的大脑毫无遮盖的暴露在阳光之下,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沟回,几处诡异的血迹慢慢的在他的大脑上面蔓延开来。
  张孟潭的鼻孔一开一合,兴奋的看着他一手造成的后果,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感觉,只有复仇的快意。
  土人们惊呆了,仿佛忽然被法术镇在当地,谁也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老人的顶上一凉,忽然有了一种从来都不曾产生过的感觉,顿时现出了满脸的惊骇。他知道发生了一些变故,但是因为袭击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感觉到什么,于是冒冒失失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在本来应该失头顶的地方他摸了个空,因为他的动作过于快捷,以至于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插入了裸露在空气中的大脑里。
  老人张嘴要叫,但是声音凝结在喉头便无法发出,他把手拔了出来,上面沾满了自己白花花的脑浆,本来他想要看一看,但是就在拔出手来的那一瞬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于是老人重重的,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上,而那只沾满了脑浆的右手还不死心的向上举着。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7

张孟潭左手依旧捏了头目的后颈,右手提着匕首,刀尖对准了土人头目胸口的部位,然后在他那裸露的肚子上自上而下的一刀划了下来。
  他的分寸把握得很好,这一刀划下来的时候没有伤到内脏,却把他的肚子均匀的剖了开来。
  热烘烘的内脏忽然没有了腹腔的约束,哗啦一声坠落下来。
  土人头目惊骇的看着自己的胃和肠子向地上落了下去,野兽一般的惨叫起来。
  他的双臂被张孟潭拗断了,软塌塌的垂在身侧,并且肚子被剖成两半,白花花的肠子不断的往下流淌,但是这些似乎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而真正让他感到恐怖的却是那个刚才被他们一路追杀下来张孟潭,此刻他只想尽可能的离开这个恶魔远一些。
  他本能的抬起软塌塌的双臂想要护住往下流淌着的内脏,却只能形同虚设的交叉在身前,几乎一点用也没有。
  土人头目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下走去,内脏在身后翻翻滚滚的拖着,仿佛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在草地上绝望的滑动着,沾满了枯草和尘土,同时不断的挂在带刺的荆棘上,但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只想远远的避开这个凶神恶煞。
  下面的土人心惊胆战的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仿佛一群被毒蛇咬住的青蛙一般,想动,却谁也动不了一分一毫。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头人慢慢的变成一个血淋淋的空壳,内脏翻翻滚滚的在后面拖出老远,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
  头人艰难的走了大概二十多米的样子,然后回头看了看张孟潭,见对方根本就不理会他,于是似乎松了一口气,扑翻在地上,身子抽了一会就不动了。
  有人发出一声惊惶的哀叫,恐怖的感觉立刻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土人队伍当中传播开来,他们开始连滚带爬的往山坡下面逃跑。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张孟潭的残忍和恶毒彻底吓倒了他们。
  逃跑过程中,有人摔倒在地上,又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到处都是尖叫的声音。
  张孟潭立在原地,机械的提起左脚,把匕首在鞋底蹭了几蹭,然后插入鞘里,看了看向远处奔逃的土人,忽然觉得很落寞。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追杀我们的时候凶猛得简直向下山的猛虎,可是现在仅仅因为我杀了他们两个人来报仇,就吓成这个怂样子。
  他弯腰从老土人的尸身上把程高的飞行夹克剥了下来,郑重的盖在程高的身上。
  残阳如血,给群山镀上了一层暗红色,天地间似乎充满了骇人的血光。
  张孟潭凄然的看着程高的尸体,半晌无语。
  他回身再看看被自己杀掉的那几个人以及山坡上留下的十几个被自己人踩踏过的土人,他们当中有的还活着,正艰难的往山下爬。
  他忽然觉得恶心,杀人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有些反常,杀人就杀人,可是为什么会用这样残忍的方法?难道这仅仅是为战友报仇的缘故吗?还有,为什么刚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大脑好像无法支配自己的行动?为什么他能从这些残忍的举动里体会到极度的快感?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忽然有了想吐的感觉。
  他尽可能的不再想那些土人,也不再担心那些人会不会突然再次向他进攻,潜意识里他有些希望这些人能尽快返回来把自己杀掉,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才好。然而他跟本就不知道,那些土人已经被他残忍的手段和手中锐利的武器吓破了胆,即使有消灭他的想法,也根本就没有能力马上组织人力向他进攻了。
  夕阳西下,血色的阳光照在程高惨白的脸上,让张孟潭感到浑身发冷。他无法接收这样的事实:几个小时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战友此刻已经被土人残忍的杀害了。
  他僵硬的立在程高的身边,耳边又回响起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面的插曲: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此刻他已经累得不行了,他不再关心山谷里还有多少土人等着要他的性命,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他不能把战友扔在这里陪伴那些土人的尸体,于是抱起程高的尸首往山坡上面断崖的方向走去。
  太阳还没有落山,月亮却已经出来了。
  山上吹来一阵阵的凉风,乌云开始聚拢起来,当头向张孟潭压下。
  断崖的影子阴沉沉的似乎充满了不祥的气息,抬眼望去,山石好像不知名的怪兽盘踞在高处,随时都可能向下扑过来。
  张孟潭觉得神经似乎麻木了,他没来由的咧嘴笑了,这可真是变化多端的一天,看上去平常的一天里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试飞战斗机的时候被自己的部队拿导弹袭击,迫降以后又失去了心爱的战友,难道世界上还会发生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来的就一股脑的来找我吧。——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抱着战友,拖着沉重的脚步气喘吁吁的来到山洞前,张孟潭忽然觉得心底里有些发凉的感觉,潜意识里的预警系统似乎又发生了作用。——难道山洞里面真的有什么古怪吗?换了平时,他多半会避开这里,可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让他产生了严重的厌倦心理,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更加可怕的事情让他遇到。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山风变得凉飕飕的,附近再也没有类似的避难所了,也就是说,除了这个山洞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避,于是他决定先到里面休息一会。
  
  在呼伦贝尔盟敖鲁古雅乡的看守所里,刘东华看着在曙光中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的张孟潭,听着他局外人一样的讲着这些经历,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有一块冰堵住了喉头。他明显的感到,本来似乎已经和自己的距离拉得很近的老总此刻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因此他有些战栗了。
  刘东华无法想象自己熟悉的老总在特定的环境下居然做出如此可怖的事情,并且现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忏悔心理,似乎他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对待那些土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记得当初在一本心理学专著上曾经看过这样的一句话:“现代文明不能消除只能压抑人类的兽性,每个人的躯壳里都有一个残暴的魔神,一个人要时时刻刻留心不要随便放他出来。”
  难道张孟潭性情的改变应了那个心理学家的说法?换成自己,恐怕当时也会大开杀戒,可是自己多半会把手枪里面的子弹对着土人射得干干净净,尽可能多杀几个人为战友报仇,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个貌似儒雅的人还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和吕佳之间的纠葛……,想到这里,刘东华出了一身冷汗。
  刘东华尽管未曾身临其境,但是他却本能的感到整个事件充满了诡异,土人莫名其妙的追杀固然让他感到费解,但是在内心深处,张孟潭即将进入的那个山洞更让他觉得可怕,也许那里真的隐藏了什么古怪,不然那些土人为什么在马上就要追到张孟潭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还有,他们本来是要进攻张孟潭的,却忽然对他顶礼膜拜,这很不合情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们当时朝拜的不是张孟潭,而是那个山洞里面的什么东西。很多未开化的土人都把一些毒蛇猛兽什么的当成自己的崇拜物,但愿……
  他想对张孟潭讲讲自己的感觉,可是对方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仍旧以一种平淡的口气继续讲了下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8

第八章 草原惊变
  
  张孟潭抱着程高的尸体踏上几个台阶,走进那个似乎被当地土人视为禁地的山洞。
  他不在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对生命产生了一种极度的厌倦心理,任何东西也无法吓倒他了。
  山洞显然经过人工精心修整过,里面方方正正的像个客厅,面积大概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样子。里面很干燥,地面布满了尘土,但是很平整,右面的墙壁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供奉着一尊看上去有点怪异的神像。尽管山洞外面的光线依旧很亮,但是那个壁龛一样的地方仍旧让张孟潭觉得阴沉沉的。
  他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在山洞里面随便扫视一下,然后把程高的尸体放到山洞左面深处靠近里面的角落里,仍旧用飞行夹克盖住了战友的脸,然后走到另外一边,一头摔倒在神像前,闭上了眼睛。
  他静静的躺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光景,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知觉。就在此刻,他忽然觉得身下似乎有锐利的东西硌得自己的后背有点痛,于是挪开了一点,伸手摸了过去。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表层尘土覆盖的下面,似乎有一个很坚硬的物件。
  他闭着眼睛,无力的用手一点点的拂开尘土,在挖掘过程中慢慢的对埋藏在尘土下面的东西产生了兴趣:这是什么?看起来山洞似乎有几百年没有人来过了,莫非有什么珍贵的文物不成?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
  他坐了起来,差不多毫不费力的把尘土下的东西完整的挖了出来。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盒子,盒子的八个角镶嵌着纯金的装饰,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正面是一把精致的纯金挂锁,锁上镶嵌着一个看上去很像观世音的坐像。
  盒子的年代显然已经十分久远了,木质疏松,已经衰朽得不成样子,拿在手里感觉很轻,似乎稍微一碰就能化成灰尘。换了其他时候,他会以十分敬畏,保护古旧文物的心理来看待那个盒子,可是在经历了剧变以后,他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保护文物一类的事情都属无聊之举,现在把它保护的很好,可是一百年之后呢?一万年以后呢?一亿年以后又当如何?任何东西都有它自己的生命周期,我们的介入不过略微延长一下它们的寿命而已,却改变不了本质的东西,也就是归于尘土。
  张孟潭拿着那个盒子想也不想的随手往地上一摔,把它摔了个粉碎。
  尘土散开的时候,在一堆金属碎片和朽木的碎末里,他发现了一个精致的木质雕像。张孟潭好奇的把它拿了起来,拿衣襟把它擦得干净了,凑到眼前仔细看去。木像不到一尺高,雕刻精美,完成制作以后显然用桐油一类的东西浸泡过,所以虽然经历了那么久远的年代却没有像包装它的盒子一样显出老朽的样子。
  雕像呈淡黄色,有点像如来佛的坐像,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坐像总共有三张同样看上去有些阴郁的脸,大大的眼睛,暗红色的瞳孔,让人觉得有点像原始崇拜的产物,看上去让张孟潭觉得很不舒服。
  山洞里面光线开始黯淡下来,张孟潭坐起来仔细研究了一会,忽然厌烦起来,就在此刻,他觉得手指一跳一跳的疼了起来。刚才逃命的时候,他的手被荆棘刺破了很多地方,历经和土人紧张的对峙以及残忍的屠杀过程,这些小的痛楚没有来烦扰张孟潭,可是一旦安静下来,手指的疼痛就有些难当了。
  他把雕像放在地上,检查一下自己的手,随手把刺进指尖很深的两根荆棘拔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快速滴了下来,不小心滴到了雕像的身上几滴,他连忙侧过身子,从衬衣上撕下一块布条,裹住了伤口。
  这样做的时候,张孟潭忽然觉得非常厌倦,也非常绝望,他想起了吕佳。
  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她也会想起我吗?真的希望这次能顺利回到驻地,希望能得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希望我们永远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张孟潭的心里一阵绞痛,那么多的土人在外面等着要杀掉我,而我又无路可逃,他明白,自己这次大概凶多吉少了。
  这样想着,他又拿起了雕像,想用的衣服把滴在上面的血迹擦干净,可是等他拿起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那雕像上面根本就没有血迹,许是刚才看错了,根本就没有滴到上面?他在地上找了找,山洞里面光线本来就有点暗,暗红色的血迹滴到灰色的尘土上面就更加难以分辨。他忽然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对这样无聊的事情也关心起来了?该不是自己大限已到了吧?他清楚的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爷爷去世以前就像自己现在一样,总是对一些不该关心的事情特别关注,也总是做一些别人看来很可笑的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抬头又看了看壁龛里那个坐像,忽然觉得有点面熟,低头看了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坐像和手里拿的这个雕像采用了同样的姿势,不过大小不同而已,此外,那个坐像上面挂满了灰尘,本来应该是头发的部分被尘土粘在了一起,另外有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坐像被一些拇指粗的藤条捆绑着,这是什么缘故?难道这个神像不是土人崇拜的神,而是他们害怕的魔鬼,所以才用藤条把他捆绑起来吗?他想上前看个仔细,但是浑身像要散架了一般,根本就不想动,况且这个坐像看起来很难看,制作也非常粗糙,根本就和寺院那些精美的类似艺术品的佛像不可同日而语,当然也就不能吸引筋疲力尽的张孟潭了。
  他把雕像丢到坐像的前面,一头栽倒在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阳落山了,天阴了下来。一声惊雷在山谷间爆响,顷刻间大雨瓢泼一般的降了下来。
  张孟潭像个孩子一样睡得很沉,他太疲倦了,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外面的风云变幻。
  山谷里,追杀张孟潭的上千名土人此刻忽然没有了任何踪迹,仿佛他们是从地底下冒了出来,等完成他们的使命以后又钻入了底下,只是在那道缓坡上留下了十几具尸首。
  他们到底为什么追杀张孟潭?为什么会在咫尺之间的距离忽然放弃了追击?为什么对这个山洞顶礼膜拜?此刻他们当真放弃了对张孟潭的围剿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张孟潭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早已进入黑甜乡,一切烦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夜,雨停了,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了脸。
  湿润的山风吹进山洞,吹到熟睡的张孟潭身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半梦半醒之间,一袭白衣的吕佳站在一架歼10飞机的旁边正笑盈盈的向他招手,不知所措的张孟潭一边面红耳赤的看着羡慕的对他嘻笑的程高以及其他战友,一边尴尬的走近吕佳。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8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以至于张孟潭似乎已经闻到对方温暖的体香。他不知所措的偷眼看照吕佳,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吕佳开心的对他笑着,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温柔的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咬了一下:“宝贝,我永远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张孟潭的心脏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几乎达到不能承受的地步:幸福来得如此迅速,来得如此突然吗?仿佛从地狱里忽然被人拉到了天堂,他激动而笨拙的把手放在吕佳的肩膀上和腰间,战栗的、胆怯的抚摸着对方柔软的肢体,吕佳闭目享受着他的爱抚,温柔的把头垂在他的肩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梦境与现实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忽然融合到一起,就在张孟潭觉察到自己是在梦中见到吕佳的同时,忽然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样一声叹息仿佛是自行车车胎缓慢的放出了里面的气体,听上去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时间很长,如果山洞里面不是如此的寂静,张孟潭根本就不会留心。现实中没有意义的的叹息声与梦中的吕佳发出的满足的叹息混为一体,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完全清醒过来了,并且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是谁发出了那声叹息?山洞里面除了自己就是程高的尸体,既然那声叹息不是自己发出的,也不会是程高发出的,那就一定有土人潜入了山洞。
  他躺在原地纹丝未动,但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戒备起来,他慢慢的拔出六*四式手枪,枪膛里至少还有五颗子弹,应该可以应付那些该死的土人了。
  他们潜伏在什么地方?既然进来了,为什么不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来结果我?有什么企图?张孟潭紧张的思考着,处在漆黑的山洞里,他一动也不敢动。
  洞口上面的水滴一下一下的掉落到下面的积水里,发出单调的响声,洞口不远处的山涧水声潺潺,远处山间传来起伏的蛙鸣。
  慢慢的,借着射入山洞的微弱的月光,他的眼睛适应了山洞里面的光线。
  张孟潭的身子纹丝不动,躺在那里尽可能的转动眼睛观察,没有放过山洞里面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整个山洞一目了然,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藏着另外一个人。可是刚才的那声叹息绝对是在山洞里发出来的。
  谁发出的?自己没有叹气,壁龛里面供奉的那个坐像也不可能发出声息,更不要提那个不足一尺高的雕像了。
  张孟潭的头发竖了起来:“程高,是你吗?”
  山洞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兄弟,你不要怪我,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救你的,我跟本就没想到他们下手这样歹毒……”张孟潭的声音抖得厉害,他感到恐怖极了。
  山洞里面仍旧悄无声息。
  沉默,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
  张孟潭鼓足勇气,动了一下,然后偷偷的抬头看了看停放程高的地方,程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熟了。他越发感到心里没底。
  “兄弟……,兄弟,你说话……”张孟潭开始语无伦次了,他哪里知道,如果此刻程高真的发出哪怕一星半点的声音,也会把他吓个半死。
  程高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态躺在那里。
  张孟潭喘着粗气,觉得自己的精神马上就要崩溃了。他抖抖的坐了起来,慢慢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壁龛旁边,贴墙而坐。有了依靠,他丝毫没有觉得好过一些,因为危机的感觉不单单来自正面,而且似乎渗透了石壁,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让他感到应接不暇。他的精神高度紧张,随时提防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
  程高会变成僵尸来袭击自己吗?是不是山洞里面还有未知的恐怖生命要来结果了自己?
  张孟潭握着手枪的手汗津津的,但是他不敢放下手枪擦一擦,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警觉的监视着山洞里面的一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山洞里除了自己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就是死一样的沉寂。
  寂静中,张孟潭腕上的手表滴答滴答的响着,手表的声音在张孟潭听来仿佛是定时炸弹催命的声音,他的神经如同悬挂在一根细如发丝的线上,随着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一点点的绷紧。
  天亮的时候,张孟潭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他张大眼睛四下巡视,确信程高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又仔细巡视了一下整个山洞,一点外人来过的蛛丝马迹都没有,于是他战栗着走出了山洞。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是对于张孟潭来讲,山里的黎明却显出了十足的魅力。
  湿润的晨风扑面而来,雨珠混着露水不时的从树上滴到草地上,远近各处的鸟儿啼声婉转,整个山谷显示出了勃勃的生机。
  碧绿的山,碧绿的水让他恢复了正常的思维。刚才自己怎么会那么脆弱?难道真的有人在我的耳边叹息过吗?是不是我把梦境当成现实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让我遇到?
  张孟潭惊魂未定的伸了个懒腰,再次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良辰美景让他感到非常的平和,如果不是因为程高僵硬的躺在山洞里,他几乎忘记了昨日的那场血腥屠杀了。
  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昨晚一定是在梦里听到了吕佳的叹息声,怎么会扯到程高身上?程高已经牺牲了,当然不会再发出什么声音了,自己却没来由的受了一场惊吓。幸亏没有人知道这事,不然还不把大牙给笑掉了?
  他四下里巡视一下,在不远处的断崖下面发现一个面积非常大,看上去很厚的砂土沉积层,于是走了过去,拔出匕首,向下挖了一会,已经挖了很深,还没有挖到石头,于是他开始扩大那个坑。
  张孟潭跪在那里专心的挖着,心里还在回忆着昨晚的梦境。经历了一场剧变,他不知道自己对吕佳的爱是不是仍旧那么疯狂,在这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可能会有什么缺点,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却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看上去似乎对任何人都若即若离的女孩子未必适合自己?是我自己变了吗?
  他不知道,当一个人当真在生死线上走上那么一回以后,大都会产生类似佛家顿悟的感觉,以往看不透的事情此刻如掌上观文,当初重要的东西可能会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而原来司空见惯的事情却可能显得重要起来。然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这样的念头只不过在他的大脑里闪了一下就过去了。
  雨后的土壤比较松动,他的匕首也锋利异常,没有多久他就挖了好大的一个坑。
  张孟潭跳进坑里躺了一躺,觉得浅了一点,并且短了一点,因为程高比自己还要高些,于是爬起来继续挖。
  太阳出来了,张孟潭抱着僵硬的程高走出了山洞,来到他用了一个早上才掘出的那个墓穴,小心的把程高放了进去。
  他在战友的身边跪了好久,最后,泪眼模糊的摘下了挂在程高胸前的铭牌,紧紧的握在手里:“兄弟,你安息吧。”
  他无法说出其他的话,那种刻骨铭心的愧疚心理让他几乎一刀捅了自己,他后悔昨天只顾了自己逃命,却把这个朝夕相处的战友扔给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土人。

狗蛋 发表于 2009-1-4 08:08

程高的手枪不见了,想必是那些土人给拿去了,或者他临终前曾经拔枪反抗,遭了毒手以后就掉到了山里的某个地方。但是他的匕首还在,于是张孟潭解了下来,连鞘一同带到了自己的身上。
  埋葬了程高,张孟潭忽然觉得饿极了。此刻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想起了昨天被自己扔掉的那块肉,冲动之下来到洞口的那棵大树旁边想找一找,可是忽然想起土人的凶残,那块肉说不定是人肉,于是没有了半点胃口。
  张孟潭慢慢的走向那个平台。那几具尸体仍旧躺在原地,老者的眼睛仍旧大大的睁着,像死鱼的眼睛。土人的伤口被雨水浸得发白,有的里面已经开始生出了很小的蛆虫,看上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那个土人的头领头朝下趴在山坡上,肠子在身后拖出差不多有十米的距离,看上去恶心得要命。
  山坡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首,有的死前似乎挣扎了很长的时间,在山坡上留下了很远的抓爬的痕迹。——这些人都是被他们的同伙活活踩踏而死,他们退却时简直像受惊的儿童,全然没有了追杀张孟潭的勇猛。
  他本来想把这些尸体埋葬起来,但是当真看到以后又觉得厌恶,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山谷里面静悄悄的,似乎这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人迹。如果不是刚刚埋葬了程高,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几具尸体,张孟潭一定会认为昨天的经历是自己做的一个可怕的梦境。
  站在平台上他冷静的思忖:那些土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喀拉卡是什么意思?还有阿米喀拉卡?既然他们必欲杀掉我们而后快,为什么到了平台这里却不再追杀我了?原来以为他们害怕山洞里面的什么猛兽,可是山洞里除了那个坐像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对了,还有那个小的雕像,难道他们是害怕这些东西?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与其说他们害怕,还不如说这些土人把那个山洞看成一个圣地,不敢随便侵入。他清楚的记得,昨天下午他们在这里曾经一边喊着“撒南”,一边向他下跪,而且在那以后就不向自己投掷标枪了。看起来他们不是向自己下跪,而是在向那个山洞下跪,所谓的“撒南”也许是“神灵”或者“上帝”一类的意思。
  土人的崇拜有时候真的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我该怎么逃出这个地方?
  他的肚子咕咕的叫,四下扫视一番,发现一棵树下有很多新鲜的蘑菇,于是走上前去抓了几把塞了个满口。
  一顿饱食以后,他觉得有了精神,于是开始认真考虑应该如何返回自己的部队了。
  
  张孟潭的声音里面有一种很强烈的催眠作用,让刘东华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他觉得浑身发冷,于是抱紧了双臂。
  一个普通的人,如果在非常平凡的一天一觉醒来以后,忽然发现自己被成千上万的土人追杀,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幸亏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是训练有素的张孟潭而不是他笨手笨脚的刘东华。
  一边这样想,刘东华一边觉得有点发抖。
  曙光下的张孟潭尽管胖头肿脸的,但是看上去仍旧十分英俊,尽管如此,刘东华却觉得老总的表情十分狰狞,一时间竟然拿不准他会不会忽然扑过来把自己撕成碎片,于是本能的往后拉了拉椅子。
  张孟潭有些无奈的笑了:“害怕我了?没有必要吗。如果你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战友忽然被别人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而那些人还费尽心机的要把你弄死,你会怎么样?”
  被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刘东华觉得有点难堪,他没有答话,尴尬的把头转向窗外:“老总,天亮了。”
  天已经亮了有一会了,太阳从东边的山顶喷薄而出,把金色的霞光慷慨的洒向大地。出门作业的牧民们远近呼应,牛羊的叫声此起彼伏,汽车和拖拉机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所有的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浑然天成的交响乐,听起来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看守所的后面是一条马路,前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
  刘东华打开窗子,清凉的晨风吹了进来,不由得精神为之一爽。他眨了眨酸痛的双眼向远方望去,碧绿的原野尽收眼底,草原上雪白的羊群如同天上的云,于是他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刚刚过去的一夜,听老总给他讲了那么不可思议的故事,让他觉得如同坐在冰窖里面,浑身发冷,可是再次看到明朗的天空和碧绿的原野,他忽然觉得那些让他听起来毛骨悚然的故事距离此地那么遥远,都是一些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挨上边的东西,刘东华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该有多美好啊!
  他想起了被张孟潭打伤的丹巴。丹巴虽然是个乡长,方圆几十里以内是个父母官,但是表面看上去随和,总是笑眯眯的,不过那些蒙古牧民对他都很尊重。这个人似乎在骨子里面有一种威仪,即使是初次见面也让人不敢轻视他。
  不知道乡长和那些牧民的伤势如何,希望他们不要有什么事情,不然这些愤怒的当地人还不来把我们给宰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刘东华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越走越近了。也许是老总讲的故事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受不得任何惊吓了,以至于每次外界有了一星半点的异动都让他感到事情要遭,于是探出身往外看去。
  他们所在的看守所办公室在二楼。当地民风朴实,尽管有这个看守所,但是平时几乎用不上,这里早就被一个乡镇企业租了过去当成办公场所了,之所以还叫看守所,仅仅是因为二楼还为看守犯人的目的而留了几个房间。
  声音来自大楼外面左边的拐角,由远而近。刘东华惊恐的看去,但见大群牧民身着民族服装汹涌而来。前面十几个人披麻戴孝,其中的四个人步履沉重,扛着一个担架,担架上僵硬的躺着一个老人。刘东华的眼神很好,不等他们走到跟前,他就看了出来,躺在担架上的正是那个马赞艺人吉日嘎拉,而走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和一个壮年牧民争执,也是一身缟素的则是那个漂亮的蒙古女孩子乌云其其格。
  出了什么事了?他们要找我们的麻烦吗?刘东华有些惊惶的看着愤怒的牧民,同时搜肠刮肚的回想着昨天老总发疯的整个过程:好像没有伤到那个老人啊。当时老总以一种非常恐惧的眼神看着吉日嘎拉,同时一点点的后退,丹巴向前拉住了他的手,老总扭断了他的胳膊,然后就拉了我拼命的奔逃,怎么吉日嘎拉却死掉了?
  “糟了!”他喃喃的说了一句,因为他知道,能说服这些牧民不要动粗的现在恐怕只有乡长丹巴,而乡长还在一公里以外的乡医院里面,——希望他还在那里,万一他连夜去了县医院就更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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