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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士兵尼科尔?波克正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进入大楼。“做这件事我们需要用多长时间,长官?”她问道。


  “直到猴子们都死掉,”他回答说。“那里面有四百五十只猴子。”


  噢,上帝啊,她想,四百五十只猴子——这永远也做不完了。


  问题不多,人们都很紧张,显得内敛而沉默。杰瑞?贾克斯走进中间整备室,保障小组帮他穿好雷卡服。他们在他的头上安装保护罩,鼓风机开始咆哮了。杰瑞告诉队员们,他会在里面与他们会合,而他和他的搭档,托马斯?阿蒙中士,首先进入了密封舱。身后的房门关上了,他们站立在黑暗之中。沿着昏暗的密封的走廊,他们摸索着道路,然后打开了远端的那扇门,越到了高危一侧。


  这个地方一片狼藉,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清扫了。工人们已在匆忙之中离开了。猴点心散布在地板上,纸张到处散落着,翻倒的椅子横在办公室里。人类似乎从这里消失了。杰瑞和中士开始勘探这幢大楼。他们在衣服里缓慢而谨慎地移动着,好像他们是在深水中营救失事船只的潜水员一样。杰瑞发现自己处在一条狭小的走廊里,这条走廊通向其余的猴房。他看到一间挤满了猴子的房舍,房舍中的每只动物都向外望着他。十七双猴子的眼睛聚焦在宇航服中的一双人类眼睛上——动物们开始发狂了。它们非常饥饿,希望有人喂食给它们。它们捣乱了自己的房间。实际上,尽管被锁在笼子里,猴子们仍然可以毁掉房间。它们不知疲惫地到处投掷点心,而且用粪便涂抹墙壁。涂鸦从墙壁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充斥着猴子的手迹。它是一条出自灵长类动物心灵的写给人类的神秘信息。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杰瑞和中士发现了几袋猴点心,于是他们走到大楼里的各个房间,给猴子们喂食。这些动物不久就会死掉,但是杰瑞不希望它们遭受多余的痛苦。给它们喂食时,他观察着它们是否有埃博拉的迹象。他在许多房间里都发现了看起来目光呆滞、无精打采的动物。其中一些流着鼻涕,或者有某种沾血的绿痂凝结在鼻孔周围。杰瑞看到一些笼子的金属板上有一洼洼血迹。这些景象令他深感困惑,因为他们告诉他这种微生物已经从整幢大楼里消失了。他可以看见,其中一些动物正在咳嗽和打喷嚏,似乎得了流感一样。杰瑞怀疑自己正见识着埃博拉的突变体——某种通过空气传播的埃博拉流感。他回避了这一想法,试图使思绪转移到别处,因为这件事情仔细考虑起来真是太可怕了,你想象它的时候会联想到核战争。一层汗珠附着在他的塑料头罩上,使他很难清晰地看见猴子。不过他可以听见它们,在鼓风机的噪声之外远远地尖叫呼喊着。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幽闭恐怖或者惊慌失措。然而在这里,他将不会摆脱这种感觉。


  几名特遣队员在中间整备室里度过了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们剥去了注射器的包装,把它们从消毒封袋里取了出来,然后给每只注射器装上了一个针头。现在,注射器可以填充药物了。


  离士兵们几步远的地方,马克?海恩斯上尉开始整备衣装。保障小组帮他穿好衣服后,他发表了一次演讲。他希望士兵们随后进去时脑中能铭记一些事情。他说道,“你们将要对整幢大楼里的动物实施安乐死。这不是一次闹着玩的行动。不要依恋动物。它们无论如何都会死去。它们都会去该去的地方,直到最后一只为止。不要认为这是在杀害什么东西。要认为这是为了阻止病毒于此而不让它跑到别处去。不要挑逗猴子。我不希望听见动物旁边有笑声或者恶作剧。我会很严厉的。记住动物医生的信条吧:你对动物负有责任,而且你对科学负有责任。这些动物为科学奉献了它们的生命。它们碰到这桩事情,这不是它们的过错。它们自己对此无能为力。留心瞧着你的搭档。决不要把使用过的针头递给另一个人。针头从针帽里取出后,要径直插到动物身上。要把使用过的注射器放进利器收集箱里。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告诉你的上司,我们会让你消毒后出来。”海恩斯转身离开他们,同他的搭档一起走了进去。


  “下一个是谁呢?”吉恩?约翰逊说道,他念着花名册。“戈德温!你是下一个。”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一扇门被打开,贾克斯上校出现了。他说道,“开始填充注射器。双倍剂量的克他命。”


  “是,长官,”她回答道。


  “我和中士会在这里放倒猴子,”他说。


  夏洛特开始将“克他命”注满注射器,这是一种麻醉剂。杰瑞?贾克斯把填满的注射器拿到猴房里,然后安装到长杆注射器的凹处。中士摸索着将拖把伸进笼子里,按住了一只猴子。然后,杰瑞打开了笼门,他小心地观察着猴子,确信它不会企图冲过来后,他把长杆注射器滑进了开放的笼门,给猴子注射一次麻醉剂,然后拖出注射器,用力关上笼门。这是最为危险的工作,因为笼门是开着的,动物可能会发动袭击或试图逃跑。杰瑞和中士逐个笼子地进行着这一工作,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猴子们渐渐入睡了。


  每个房间都包含两排猴笼。较低的一排靠近地面,因而比较昏暗。为了窥视笼子内部,杰瑞不得不俯身跪着。他很难透过头罩看见任何东西,而且膝盖让他很是痛苦。每次,他会打开一扇笼门,而中士则会将拖把滑进笼子里。猴子会四处挣扎并试图逃跑,而中士会说,“好的,我捉到它了。它被锁定了。”杰瑞会把长杆注射器伸向猴子,而针头瞄准着大腿。然后会有一阵尖叫声和疯狂的骚乱,猴子嚷着“啃啦!啃啦!”,而针头会深入。结果,这是他成为一名动物医生以来,职业生涯中所做的最为艰难的一件事情。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其余的特遣队员进入了大楼内。杰瑞把他们召集到一条走廊里,对他们下达命令:“每五分钟或十分钟停下来一次,检查你同伴的衣服是否有裂缝。你们要非常小心,要确保有中间休息的时间。我希望你们每小时休息十分钟。当你感到疲惫时,你会变得麻痹大意的。”每次,当杰瑞窥探一间猴房时,他都会看到满屋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一些猴子咯咯地咬着笼子,喧闹的声波扫荡着房间的前前后后。


  杰瑞决定在大楼前部附近的一间小屋里搭建一块取血区域,这间小屋就在办公室的右边。取血区域内有一个淋浴器,地上有一个排水孔。他们需要利用这个排水孔冲刷血液,并用漂白液清洗物体。每次污血沿着排水沟流走时,他们会随后倾注漂白液——他们不希望这些东西进入雷斯顿的下水道系统。他们找到了一张带滚轮的金属检验桌,然后把桌子推到了取血区域内。杰瑞把人员划分为几个分组:取血分组(负责检验桌旁的工作),安乐死分组(负责杀死猴子),以及验尸分组(负责解剖猴子、提取样本、并用生化防疫袋包裹猴子)。


  内部


  星期二,黄昏


  时间慢慢过去,队员们的电池快要耗尽了。他们可以看见日光正在消退,因为走廊尽头的一些窗户正在渐渐变暗。杰瑞?贾克斯让部下们偶尔休息一会。他们要么神情漠然、筋疲力尽地坐在地板上,要么给注射器填充药物。同时,杰瑞挨个地询问他们,试图评估大家疲劳的程度。“你还好吧?你累了吗?你想出去吗?”


  没有人想出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大楼里面的特遣队保持着与大楼外面的吉恩?约翰逊之间的无线电联系。吉恩给他们提供了手提式短波收发装置,工作在一个军用频率波段。他没有配发普通的无线电话机,因为他不希望任何人窃听到谈话,特别是新闻媒体,而后者可能把他们的聊天制作成磁带录音。似乎不大可能有人窃听到这些收发装置。


  有一名士兵的衣服出了些毛病,是一位名叫朗达?威廉斯的下士。她的鼓风机停止了运转,于是她的衣服渐渐变得柔软,粘住了被汗水浸湿的刷手衣。与此同时,她感到污染的空气正在身体四周蔓延。“我的空气正在变质。”朗达大声喊道。她仍然坚持着工作。她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可是她的电池正在失效。她发现自己的腰带上没有备用电池。而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启用备用电池了。


  朗达关于空气供应中断的报告引起了一场骚动。杰瑞想把她从大楼里撤出来。他沿着走廊跑到密封舱的门口,一名士兵正在那里站岗,旁边还有短波无线电装置。杰瑞一把抓住无线电收发器,紧急呼叫吉恩?约翰逊,他透过头罩大声地喊道,“我们有一位女士的电池正在耗尽。”


  吉恩回答说,“我们需要拿到电池,然后派人送进来。你们可以等一等吗?”


  “不能。她正走出来。她失去了空气供应,”杰瑞说。


  意想不到的是,门边的士兵告诉杰瑞说他有一节备用电池。杰瑞对着收发器说:“等一等——我们有一节备用电池。”


  那个士兵沿着走廊跑向朗达,对着她露齿一笑,说道,“你的电池在这儿。”


  人们开怀大笑起来。士兵把电池别到朗达的腰带上。


  她想,噢,我的上帝啊,他们会卸下我的旧电池,那就会使我的鼓风机停止运转。于是她说道,“等一下!我的空气会消失的!”


  “别担心!我们给你更换电池的时间只不过需要一秒钟,”他说道。朗达有些慌乱,准备要离开。她怀疑自己刚才在气压损失的时候染上了这种病毒。杰瑞决定让夏洛特?戈德温送她出去,因为后者似乎有些疲惫了。他通过无线电对吉恩说道,“我有两个人正准备出来。”


  然而吉恩那边近乎发生恐慌。一辆电视车刚刚到场。吉恩感到惊骇无比。他不希望当一台台摄像机开机时,正好有两个身穿宇航服的女人从大楼里撤退出来。他对杰瑞说,“我们处于窘境。我们不能让她们出来。外边有电视摄像机。”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可是我已经决定把她们送出来了,”杰瑞说道。


  “好吧。送她们出来吧,”吉恩说。“我们会向摄像机展示一下。”


  杰瑞敲打着灰色区域的房门,消毒人员打开了门。这是一名中士。他身穿宇航服,手里握着一个盛满漂白液的喷雾器,还有一个手电筒。朗达和夏洛特走进了灰色地带,中士指示她们把手臂伸直到身体一侧。他用手电筒照射着她们的宇航服,检查是否有损伤或者漏洞。


  朗达注意到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神情。


  “你的衣服上有一个洞,”他说道。


  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朗达心想。


  “你在哪里弄的?”他问道。


  “我不知道!”


  中士把一块胶带按在洞上,然后用漂白液清洗这两名士兵,喷雾到她们全身。接着,他用力地敲了敲通向中间整备室的房门。有人打开了门,朗达和夏洛特走了出去。保障小组立即掀开她们的头罩,剥掉她们的衣服。她们的刷手衣和内衣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她们开始哆嗦。


  “外面有一辆电视新闻车,”吉恩说道。


  “我的衣服上有个洞,”朗达对他说。“我是不是染上病毒了?”


  “没有。你的衣服里有足够的压强,可以时刻保护你。”他让她们赶紧出门。“钻进货车里,然后躺下来,”他说,“如果有任何人提出任何问题,你们都要保持沉默。”


  她们在货车里找不到她们的衣服,于是裹了几件外套在身上以保持暖和。按照吉恩的吩咐,她们躺在座位上,躺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电视台的人把汽车停在猴舍的正门附近,记者开始闲逛,身后跟着一名摄影师。记者敲了敲正门,然后按了按门铃——没人应答。他窥视着前面的一排窗户——窗帘拉下来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啊,那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了。他和摄影师没有注意到大楼后面停放的白色车辆,或者就算他们注意到了,那似乎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好奇。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电视台的人回到他们的车里,坐了一会儿,期待什么事情会发生,或者某个人会露面,这样他们就能为《晚间新闻》找到一些原声讲话,然而这样渐渐变得无聊。这是极其寒冷的一天,天色正渐渐黯淡。他们没有绕到大楼的一侧,进而把摄像机对准一扇窗户。假如他们真的那样做了,他们就会获得足够的镜头,足以填满整个《晚间新闻》,然后留下一些给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资讯六十分》栏目。他们会获得一组珍贵的镜头,镜头中的士兵们身穿涂污着埃博拉之血的宇航服,参加世界上已知的第一次重大的生化防疫任务;他们也会获得一些珍贵的照片,照片中的生化防疫队员们成双成对地从中间整备区出来,而保障小组剥去他们身上的衣服。但是新闻人员没有绕着大楼走动,而且据我所知,雷斯顿的这次行动没有电视镜头。


  同时,这两个女兵在货车的后座上躺了许多分钟。电视人员突然间离开了。吉恩?约翰逊把脑袋从大楼的角落里伸出来,向她们报告已无危险。于是女兵们穿好衣服,然后匆匆跑到大楼后面的丛林中解手。就在那里,她们发现了针头——两枝使用过的附着针头的皮下注射器。这些针头没有封上针帽,裸露在外面,因而明显是使用过的。已经不可能分辨出它们在草丛里躺了多久了。一些安全人员戴上手套,拾起这些针头,而当他们搜索这块区域的时候,他们在草丛中发现了更多的针头。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杰瑞?贾克斯。傍晚六点左右,他出现在大楼外,体重已经减轻了五到十磅。这是出汗引起的体液损失,而且他的脸色苍白。他的头发,与其说看起来是银色的,还不如说是白色的。


  士兵们没有食物,又饿又渴。他们表决去哪儿吃饭,结果赞同去一家“塔可钟”墨西哥快餐店。吉恩?约翰逊劝诫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在这儿的原因。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7

 糟糕的一天


  12月6日,星期三


  过去的几个昼夜,在军方的4级实验室里,一位名叫托马斯?凯查克的科学家日夜忙碌着,努力研制一种快速化验方法,以测试血液和组织中的埃博拉。他的化验方法终于行得通了,被称作“快速免疫检测法”,执行起来相当灵敏而简单。凯查克化验了米尔顿?弗朗蒂格的尿液和血液样本,后者曾经在草坪上呕吐,如今还躺在费尔法克斯医院的隔离病房里。结果,弗朗蒂格的样本显得很干净,他的尿液和血液对埃博拉化验没有反应。看来他好像染上了流感。这是让人难以理解的。这些家伙为什么没有爆发埃博拉呢?


  天气转暖变晴,风向改变,从南边吹了过来。这是进行大规模“核武攻击”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三——军方的车队在上班族的车辆洪流中抵达了雷斯顿,随即在猴舍后面展开部署。事情进行得更顺利了。到早上八点钟时,各小组已经开始插入了。吉恩?约翰逊带来了一盏泛光灯,安装在昏暗的走廊里。


  杰瑞?贾克斯首先进去给猴子们喂食。他和阿蒙中士一起巡视,检查每个房间,而到处都有死亡或者处于晚期休克的猴子。他们在一间休息室里发现了一些椅子,于是把它们拖到走廊上,排列成半圆形,这样士兵们就能够坐下来休息片刻,或者填充注射器。时间慢慢过去,你可以看见橙色宇航服中的疲惫的士兵和非军职人员,头罩上密布着水珠的男人们和女人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用T-61装填注射器,整理血液试管匣。有的人大声地交谈着,其他人则只是出神地凝望着墙壁。


  上午十点左右,杰瑞?贾克斯正在C房工作。他决心休息片刻,检查他的部下们。他让阿蒙中士和克拉格斯中士负责这个房间,自己回到了走廊里。突然,C房中发生一阵骚动,房间里的猴子疯狂地放声大叫。杰瑞急忙跑回来,他发现两个中士站在房门外面,注视着里面,处于警戒状态。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8

  “出了什么事?”


  “一只猴子逃跑了,长官。”


  “噢,该死!”贾克斯咆哮着。


  当阿蒙中士打开笼门时,那只动物从他身边溜掉了,于是中士们立即跑到门外,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有一只在逃的猴子——杰瑞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它们能够跳跃相当远的距离。他自己曾经被猴子咬伤过,他很清楚那种滋味。那些牙齿咬得很深。


  他们透过门上的窗口向内观望着。整个房间在活跃中爆炸了,猴子们在笼子里打着转转,猛烈地摇晃笼子,发出大声而兴奋的叫喊。那个房间里约有一百只喧哗的猴子。可是那只逃跑的猴子在哪里呢?他们看不见它。


  他们找来一张捕兽网,这是一根竿子,末端有一个袋状网。他们打开房门,侧身进入了房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人们的记忆中有如梦幻一般,这些记忆是相互矛盾的。朗达?威廉斯下士清晰地记得猴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说,事发当时她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她还听见了许多的叫喊声。霎时,那只动物出现了,然后从她的脚边跑过了。她吓呆了,接着不禁大笑起来——这是紧张不安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那是一只小巧的雄猴,毅然决然,不愿让这些人拿着网子靠近过来。


  杰瑞?贾克斯坚持认为那只猴子从未跑出房间。有可能猴子跑到了威廉斯下士的脚边,然后又掉头回到了房间里。


  逃跑的猴子惊恐万端,士兵们也惊恐万端。那只猴子在房间里停留了片刻,在猴笼之间来回奔跑着。其他的猴子似乎对此感到愤怒,撕咬着那只猴子的脚趾。猴子的脚趾开始流血了,没过多久就在房间各处留下了血迹。杰瑞拿起无线电装置,报告说一只猴子逃跑了,而且在流血。吉恩?约翰逊命令他必须全力以赴。射杀那只猴子怎样?拿一把枪来,比如军用“四五”式手枪。杰瑞不喜欢那个主意。他扫视着房间,注意到那只猴子常常躲藏在笼子背后。倘若你试图射杀猴子,你就得朝笼子开火,然而子弹有可能碰到笼子或墙壁,有可能在房间里反弹。无论如何,被手枪击伤是够糟糕的了,更何况这幢大楼内的轻微创伤就可能是致命的。杰瑞决定,最安全的步骤是进入房间,用捕兽网俘获猴子。他让阿蒙中士与自己一起来完成这件事情。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8

  进入房间后,他们却看不见那只猴子。杰瑞举着网子缓慢地向前推进,时刻准备着扑向猴子。可是它在哪里呢?他的视线不是太清晰。面罩上覆盖了一层汗珠,而且房间里的灯光比较暗淡。能见度还比不上在水下游泳时的情形。他缓缓地侧身前行,保持身体远离两边的笼子,这些笼子里挤满了异常兴奋的猴子,它们尖叫着,跳跃着,撕咬着栅栏。猴子的喧哗声几乎称得上震耳欲聋。杰瑞担心,如果他靠得离笼子太近,可能会被某只猴子咬到。于是,他前进时身体保持在房间的中央,而阿蒙中士紧随其后,手里握着一枝填满了药物的注射器。


  “小心,中士,”杰瑞说道,“别让它们咬到你。远离这些笼子。”


  他缓缓地移动着,注视着每个笼子,努力透过笼子看清后面的幽暗的墙壁。突然,视线的角落中有一个东西忽隐忽现,杰瑞举着网子转过身,然而此时,猴子冲他的头顶飞了过来,从房间的一边跳到了另一边,一下子越过了十二英尺。


  “抓住它!它在这儿!”杰瑞喊道。他挥舞着网子,扑到笼子上,可是猴子早已溜走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8

他再次缓慢地穿过房间。猴子在房间里四处跳跃着,那是大幅度的摆尾式跳跃。这只动物不管到哪儿都是空降的。杰瑞挥舞着网子,又扑了个空。“狗娘养的!”他大声喊道。相对于他来说,猴子真是太敏捷了。他每次会花十到十五分钟搜索房间,从旁边观察笼子。然而每当他发现猴子时,猴子就会跳跃到房间的另一边。这是一只小巧的猴子,体形十分适合于树丛中的生活。他想,这种环境对于猴子更为有利。我们没有工具来应付这种状况。我们在这里没有控制权——我们只是凑凑热闹而已。


  大楼外,彼德斯上校过来观察这次行动。他一身“李维”牛仔裤和羊毛衫,脚上穿着凉鞋和短袜,尽管那是个冷天。平底凉鞋,满脸胡髭,彼德斯的打扮仿佛是个六十多岁的低等雇工,或许是个看门人。彼德斯注意到一个陌生人在大楼前面停留。这会是谁呢?稍后,这个人渐渐绕到了大楼的一侧。他显然正在跟踪什么,而且他正一步步接近行动地点。彼德斯赶紧前去阻止了那个人,并询问他有何贵干。


  他是一名《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这儿附近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彼德斯。


  “啊——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彼德斯回答说。他突然感到很得意,因为他今天没有穿上那套上校制服——他的陋习仅仅成功了这一次。彼德斯没有同意那名记者的请求,后者想绕到大楼一侧,然后透过窗户看一看猴舍的内部。记者不久就离开了,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华盛顿邮报》怀疑猴舍里正发生着一些有趣的事情,但是负责此事的记者和编辑没有能够查明事情的真相。


  “这只猴子认识捕兽网,”杰瑞大声对中士说道。猴子不会束手就擒,任由那些套着塑料袋的傻瓜人类捉住自己。他们决定把那只猴子留在房间里过夜。同时,幸存的猴子们变得越发激动了。特遣队在这一天杀死了绝大多数猴子,一直工作在天黑后才休息。有的士兵开始抱怨没有被分派到足够多的任务,于是杰瑞让他们从军官们的手中接过了更多的危险工作。他指派朗达?威廉斯到安乐死工作台旁,与内特?鲍威尔少校一起执行任务。内特少校把麻痹的猴子搁到台上,握着它的胳膊,使其反锁到后背上,以防止它醒过来。朗达旋开注射器的针帽,刺向猴子的心脏——将针头插入胸部的肋骨之间,径直瞄准心脏。她推动活塞,将药物注入到心脏,立即杀死了这只猴子。她把针头拔了出来,大量的血液从刺孔中喷涌而出。那是好征兆;那意味着她刺中了心脏。要是她的手套上沾染了血液,她会在一盆漂白液中清洗;要是她的宇航服沾染了血液,她会用浸泡了漂白液的海绵将血迹擦除。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糟糕的是未能刺中猴子心脏的时候。她推动活塞,毒药灌满了心脏周围的胸腔,这时猴子会弹跳起来,身体扭曲,眼睛活动,似乎在挣扎。这只不过是死亡反应而已,可是朗达却气喘吁吁的,她自己也心惊肉跳了。


  于是贾克斯上校又指派她到取血台边,与海恩斯上尉一起工作,片刻之后,她就开始给不省人事的猴子抽血了。她把针头插进动物的腿部静脉,提取它们的血液。这些动物的眼睛是睁开的。她不喜欢那样。她感觉它们正盯着她看。


  她正给一只猴子抽血,突然,她意识到猴子的眼睛开始活动了,似乎企图坐起来。它是清醒的。它恍惚地看着她,伸出前肢,抓住了她的手,而她的手上正握着注射器。这只猴子十分强壮。针头从它的大腿上掉了出来,血液喷涌而出。与此同时,这只动物开始把她的手拉向自己的嘴里!它正企图咬她的手!她尖叫道:“抓住它,来人啦!它起来了!”海恩斯上尉一把抓住猴子的胳膊,把它按到台子上,大声说道,“我们有一只猴子是清醒的!我们需要克他命!”


  那个针头从猴子身上掉出来,已经刺伤了猴子的腿部动脉。转瞬之间,一团棒球大小的血球在猴子的腿上形成了。血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血液在皮肤下面流淌着。朗达简直要号啕大哭了,她把双手按在血球上面,试图止住内出血。隔着几层手套,她仍能感觉到血液的膨胀。这是一团埃博拉血球。


  一名士兵赶紧跑过来,给猴子注入了双倍剂量的“克他命”。猴子变得软弱无力了。


  这次危机期间,彼得?加尔林天天泡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穿着宇航服,对猴子的样本进行化验,试图确定这种病毒传播的源头和途径,并试图获得分离后的病毒的纯净样本。与此同时,汤姆?盖斯伯特通宵达旦,透过他的显微镜凝视着细胞的景色。


  他们偶尔会在办公室里见面,然后关上房门,窃窃私语。


  “你感觉如何?”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有点累,不过我还好。”


  “没有头痛?”


  “没有。你感觉如何?”


  “很好。”


  他们是这种毒株的发现者,看来他们将拥有给它取名的机会,倘若他们能够分离它,而且倘若它没有抢先“分离”他们。


  加尔林回去与家人共进晚餐,然而他给孩子们讲完故事并把他们抱到床上后,又回到了研究院,一直工作到深夜。整座研究院灯火通明,所有的实验室都挤满了不知疲倦的科研人员。很快地,加尔林在更衣室脱得精光,换上了他的刷手衣,接着,他穿上了宇航服,略感暖和,肚子很饱,昏昏欲睡。面对着镶嵌红花瓣标识的钢门,他有点不情愿地向前走了一步。加尔林打开钢门,走进了高危一侧。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加尔林一直在化验他和盖斯伯特的血液,他想知道病毒是否会突然在他们的血样中现身。他认为那种可能性不大。长颈瓶并没有粘到我的鼻子上,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只是在它上方挥挥手而已。医院实验室对付细菌的人们习惯上总是那样做。在实验室里,它常常作为嗅探细菌的标准程序——那就是你怎样发现细菌的气味,你怎样发现某些种类的气味,就像“韦尔奇”葡萄汁。现在他自己,彼得?加尔林,是否感染埃博拉的问题变得有些紧迫了,因为动物管理员在草坪上呕吐了。那个家伙并没有划伤自己或者被针头戳伤。因此,假如那个家伙爆发的是埃博拉,他大概是通过呼吸而染上它的。


  加尔林拿着一些载玻片来到密室里,关门开灯,这些载玻片包含着他自己的血清斑点。他使眼睛尽快适应黑暗,努力透过面罩看见显微镜中的东西。片刻之后,全景图像漂进了他的视线。这是他的血液的海洋,在各个方向伸展开来,呈颗粒状,神秘而朦胧地泛着绿光。这是正常的发光,那种微弱的绿色没有什么值得激动。倘若绿色的光辉变得鲜艳,那就意味着他的血液中有埃博拉栖息着。而如果他的血液发亮了又怎样呢?他怎样判断它是否真的发亮了呢?怎样的绿光才是绿光呢?我有多大程度信任我的工具和我的感觉呢?而如果我确信我的血液在发亮,我将怎样报告这一结果呢?我需要告诉彼德斯。或许我不必到“班房”里去吧。我可能会隔离在这儿,隔离在我自己的实验室里。我此刻就在4级生物安全区里。我已经处于隔离状态了。我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感染谁呢?没有任何人。假如我对埃博拉的反应呈阳性,我就会生活在这里,当然也会工作在这里。


  没有什么东西变亮。没有什么东西对他的血液有反应。他的血液是正常的。汤姆?盖斯伯特的血液也一样。至于他们的血液会不会在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后天的后天发亮,只有时间才知道,可是他和盖斯伯特正从潜伏期中攀爬出来。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夜里十一点钟,加尔林觉得该回家了。他进入密封舱,拉开连锁装置,启动了消毒循环。他独自一人站在灰色地带的暗淡光线中,任由思绪驰骋。在这里的化学喷雾中,他看不见什么东西。他得等候七分钟,直到循环结束。双腿疼得厉害。他太累了,以至于站着也很吃力。墙边有一些导管,用于把化学药剂输入到淋浴器中。他伸出双手抓住导管,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温暖的液体从他的宇航服上流过。这里舒适而安全,四周充盈着消毒液泼溅的声音和空气的嘶嘶声。化学药剂流过宇航服时,加尔林感觉后背上有一股轻轻的压力。他打盹了。


  最后一股水流砸下来,加尔林惊醒了,他发现自己滑落在密封舱的墙边,双手仍然紧握着导管。若不是那最后的水流,他大概不会醒过来。他会滑落到墙根,在密封舱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而且大概会整晚呆在那儿,熟睡不醒,而冰凉的消毒的空气会拂过他的衣服,沐浴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茧子”里裸露着,裸露在研究院的心脏地带。


  朗达?威廉斯下士站在猴舍的大走廊上,担心自己会在“班房”里了此一生。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头盔中空气的咆哮。走廊向两边无尽地延伸着,点缀着纸板箱、垃圾和猴点心。长官们在哪里?贾克斯上校在哪里?大家都在哪里?她看见一扇扇门通向猴子的房间。或许长官就在那儿。


  什么东西沿着走廊跑过来了。那是一只逃跑的猴子。他直奔她而来,眼睛凝视着她,手上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他正握着一只注射器。他面朝着她,用力挥舞着注射器,姿势传达着非常强烈的复仇欲望。他想给她打针。注射器是高危的,携带着某种未知的微生物。她开始逃命,可是走廊无尽地延伸着,她怎么也不能到达端点。从这儿出去的门在哪儿呢?没有门!没有出去的路!猴子朝她跳过来,恐怖的眼睛凝视着她——而针头晃了出来,进入了她的衣服……她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兵营里。


  消毒


  12月7日,星期四


  清晨四点钟,南希?贾克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是她的哥哥从威奇托医院的一个付费电话亭打来的。她哥哥说父亲快要去世了。“他的状况非常非常的糟糕,而且不会好转了,”哥哥说道。他们的父亲心力衰竭,医生询问家人是否希望采取极端救生措施。南希只是短暂地思考了这件事,然后告诉她的哥哥不要这样做。她父亲的体重降到了九十磅,只剩下皮包骨了,而且他处于痛苦之中,让人可怜万分。


  她叫醒杰瑞,把父亲很可能今天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她知道自己必须赶回家,可是她是否应该在今天试图飞回家呢?她能够在下午赶到威奇托,而他大概还活着。她或许能与他进行最后的道别。她决定不飞回家。南希感到,她不能在“雷斯顿危机”的关键时刻离开自己的岗位,那会是一次玩忽职守。


  电话铃又响了。是南希的父亲从医院病房里打过来的。“你会回家吗,南希?”他问道。他的声音十分微弱,还伴随着喘息。


  “我只是现在不能离开,爸爸。这是我的职责。我正处在一场严重疾病爆发的中央。”


  “我理解,”他说。


  “我会在圣诞节时来看您,爸爸。”


  “我想我撑不了那么久了,但是,好吧,你不会知道的。”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我相信您的病会好转的。”


  “我爱你,南希。”


  “我也爱您。”


  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南希和杰瑞穿好衣服,她穿上制服,他穿上平民服装,他动身前往猴舍。南希待在家里,直到孩子们醒过来,她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麦片粥。她把孩子们送上校车,然后开车上班。她走到彼德斯那里,向他汇报她的父亲今天可能会去世。


  “回家吧,南希,”他说。


  “我不会那么做的,”她回答道。


  午饭后会有死猴运来。每天两次,卡车会把它们从雷斯顿运过来,而当南希穿好衣装时,第一批货物就会出现在她的密封舱里。帽盒里通常有十只或十二只猴子。


  从猴舍运出的其余猴子——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重量大约有两三吨——被放置在三层生化防疫袋里,这些袋子被消毒后运出大楼,置于钢质的垃圾桶中。然后,“黑泽尔顿”的员工开车把它们运到公司所有的一个焚化炉,猴子们在高温中被焚烧,那里的温度高得足以保证摧毁埃博拉生物体。


  但是,一些猴子必须经过检查,以查明病毒是否正在大楼里传播,以及在何处传播。南希会把这些帽盒拖进AA-5套间,与她的搭档以及一名助手对猴子进行研究,他们一起工作到深夜。他们彼此之间几乎不交谈,除了用手指向某种工具,或者指向猴子体内的某种病症。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那一天,南希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她的父亲和她的童年的回忆。好些年前的少女时代,她曾在耕作季节给他帮忙,驾驶他的拖拉机从下午直到深夜。


  拖拉机移动的速度比一头骡子快不了多少,它沿着带状的田地耕出半英里长的犁沟。她那时穿着毛边短裤和凉鞋。拖拉机上很吵很热,在空旷的堪萨斯土地上,当太阳缓缓接近地平线,大地渐渐灰暗,月亮现出并爬上树梢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淹没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十点钟时,她的父亲会接手耕作,而她上床睡觉。日出时,父亲会叫醒她,于是她又回到拖拉机上继续耕作。


  “海绵,”她对搭档咕哝着。


  他从猴子身上抹掉一些血液,而南希在一盆绿色“环保化工”消毒液中漂洗她的手套。


  她的父亲那天去世了,当时南希工作在研究院的高危套间里。她飞回堪萨斯,然后乘出租车,到家时已经是星期六上午。她来到威奇托的一座墓场中的家族地皮上,恰好赶上出殡仪式开始。那天下着雨,天气寒冷,一小群人举着雨伞,聚集在一名传教士周围,靠近一堵石墙和地上的坟墓。南希?贾克斯中校朝前走动,希望看得更清楚,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未曾期待的什么东西上。那是覆盖在棺木上的一面国旗。毕竟,他是一名老兵。这一幕让她失声痛哭。


  12月7日,星期四,下午四点钟,最后一只猴子被杀死并包裹,人们陆续消毒后出去。他们度过了一段糟糕的时光,试图抓住那只逃跑的小猴子;那件事情花费了数小时。杰瑞?贾克斯进入猴子藏匿的房间,用两到三个小时拿着捕兽网与它兜圈子。最后,猴子自己挤到了笼子后面的一条狭缝中,它的尾巴伸出来了,阿蒙中士使用大剂量的麻醉药注射到尾巴上。大约十五分钟过后,猴子渐渐平静了,他们把它拖了出来,而它也走上了其他猴子的不归之路,在物流中被运走。


  他们通过无线电呼叫吉恩?约翰逊,向他通报最后一只猴子已经死了。吉恩命令克拉格斯中士勘测大楼,确认任何房间里都不再有活的猴子。克拉格斯在一间储藏室里发现了一台冷冻柜。这台冷柜看起来是不祥的,于是他用无线电通报约翰逊:“吉恩,我在这里找到了一台冷柜。”


  “检查它,”约翰逊回复道。


  克拉格斯中士掀起盖子。他发现自己正凝视着一双双冰冻的猴子的眼睛。它们坐在透明的塑料袋里,身体上延伸着血色冰柱。它们是来自F房的猴子,来自这次蔓延的初始危险区,是那些曾被丹?多戈德杀死的猴子。克拉格斯合上盖子,用无线电通报约翰逊:


  “吉恩,你不会相信我在这个冷柜里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十只到十五只猴子。”


  “噢,该死,克拉格斯!”


  “我应该怎样处置它们?”


  “我不希望这些猴子再有什么麻烦!不要样本了!对它们进行消毒!”


  “我还发现了一些镇静剂小瓶。”


  “消毒它,孩子!你不知道是否有脏针头已经戳进那些瓶子里了。从这幢大楼里出来的任何东西!出来的任何东西!”


  克拉格斯中士和另一位技术员,莫西?吉布森,把袋子从冷柜里提了出来。他们试图把猴子塞进帽盒里,然而放不进去。它们被扭曲成古怪的形状了。他们把猴子留在走廊里解冻,而消毒小组会在明天处理它们。


  密封的走廊里,“九一探戈”成双成对地曳足而行,他们全身麻木,疲惫得没有感觉,浸泡在汗水和持续的恐惧中。他们不愿彼此或者与长官谈论这次行动。


  就在特遣队员动身前往迪特里克港时,他们注意到吉恩?约翰逊坐在大楼前一棵树下的草地上。他不想对任何人说话,而他们也害怕与他交谈。吉恩的表情很可怕。他的思绪飘到了一百万英里之外,在大楼内部的荒芜地带中。他不停地回味着这些年轻人所做的事情。假如这个家伙右手握着针头,你就站在他的左边。你把猴子的胳膊按在后面,这样它就转不过身来咬到你。有人划伤手指吗?到目前为止,似乎所有的年轻人做得都不错。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士兵们走出大楼时,消毒小组立即整装待发。现在夜幕已经降临,然而吉恩?约翰逊是如此地惧怕埃博拉,他不想让大楼就这样度过一夜而不管。


  消毒小组由莫西?吉布森带领。他穿上宇航服后开始勘测大楼,以便找到做事的感觉。房间和走廊里沾染着血迹,点缀着医疗包装物。猴点心撒得到处都是,踩在脚下嘎吱作响。一坨坨猴屎铺在地上,一行行潦草地书写在墙壁上,留下了小小的掌印。吉布森拿起一把刷子和一桶漂白液,努力擦洗墙壁。


  然后他用无线电呼叫吉恩。“吉恩,这儿的猴屎像水泥一样,掉不下来。”


  “你尽力干吧。我们的要求是把这个地方打扫干净。”


  “我们会尽力把它刮下来,”吉布森说道。


  第二天,他们到一家五金店里购买了油灰刀和钢刮刀,消毒小组前去切削墙壁和地面。他们几乎要被衣服里面的热量窒息了。


  米尔顿?弗朗蒂格,那个在草坪上呕吐的人,已经被送往费尔法克斯医院隔离好几天了。他感觉好多了,他的高烧消退了,没有出现任何的鼻出血症状,而他渐渐感到坐立不安。显然他并没有感染埃博拉,至少它没有在他的血液化验中现身。看来他只是染上了轻微的流感。疾病控制中心终于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29

 “嗅探事件”过去十九天后,彼得?加尔林和汤姆?盖斯伯特的鼻子没有出血,他们于是认为自己是确凿无疑的幸存者。到目前为止,丹?多戈德和猴舍的工人们都没有表现任何的埃博拉发作的迹象,这一事实也让他们感到安慰,尽管非常让人莫名其妙。这种病毒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它杀死猴子像杀死苍蝇一样易如反掌,充满它们的每个毛孔,然而没有任何人类崩溃。如果这种病毒不是埃博拉-扎伊尔,那么它是什么?它又是从哪里来的?加尔林相信这种病毒肯定来自非洲。毕竟,马英嘉护士的血液对它起反应。因此它肯定是埃博拉-扎伊尔的近亲。它的行为就像科幻小说中的“安德洛墨达”毒株一样,正当我们认为世界末日已经降临时,病毒突然退却了,而我们继续存在着。


  疾病控制中心全力以赴地尝试着追踪这种病毒的源头,最后回溯到马尼拉附近费莱特农场的猴子贮存设施。所有的雷斯顿猴子都来源于此。那个地方是它们从棉兰老岛的森林到华盛顿的旅途中转站。调查员们发现,那里的猴子也一直在大批地死亡着。然而菲律宾似乎也没有任何工人生病。如果它是一种非洲病毒,那么它跑到菲律宾干什么?为什么猴子管理员们没有死呢?但是它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只猴子。这里发生着非常古怪的事情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0

 这种病毒是埃博拉,来源于菲律宾。这一次,鉴于上次爆发期间没有人员伤亡,军方、疾病控制中心和“黑泽尔顿”共同作出决定,将猴子隔离起来——让它们独善其身,任由病毒燃烧。丹?多戈德希望能够挽救至少其中一部分猴子,而且他的公司不愿让军人们再次穿着宇航服回来。


  那幢大楼里发生的就像一种实验。现在,他们会看到埃博拉以自然的方式对待一群猴子,这群猴子生活在密闭的空间中,也可以说它们生活在某种城堡中。埃博拉-雷斯顿病毒从一个房间快速地跳跃到另一个房间,而且在猴子体内成长的同时,它似乎会自发地变异为某种东西,看起来及其类似于普通的感冒。然而它是一种“埃博拉”感冒。猴子们流着大量清鼻涕而死去,绿色的黏液从它们的鼻子里流出来,夹杂着永不凝结的血液。埃博拉疯狂地摧毁着、腐蚀着、充溢着猴子的肺部。猴子们染上了肺炎。如果一个房间里出现了一只流鼻血的动物,通常那个房间里百分之八十的动物不久后就会死掉。这种病毒在猴群中格外具有传染性。研究院的科学家们怀疑他们正在见识埃博拉的一种突变株,这种新的毒株与他们在一个月之前所看到的有略微的差别,而当时是十二月份,军方那次“核武攻击”了猴舍。这种毒株是令人惧怕的——埃博拉似乎能够快速地变换其特征,似乎某种崭新的毒株能够出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疾病的临床症状暗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埃博拉与人类儿童中出现的某些感冒有着密切关联。仿佛这种病毒能够快速地适应新的宿主,而且在它进入新的群落时,能够迅速地改变自己的角色。


  现在看来,埃博拉是通过大楼的空气调节系统而转战南北的。到1月24日的时候,它已经进入了B房,那个房间里的猴子开始休克,流着鼻涕死去,眼睛发红,一脸茫然。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这种传染病依次进入了I房、F房、E房、D房,这些房间里的猴子几乎全部死掉了。后来,二月中旬,一位名叫约翰?克莱斯的“黑泽尔顿”动物管理员在对死猴进行验尸时,不小心被解剖刀划伤了拇指。这位管理员当时正切开肝脏,而这是埃博拉钟爱的筑巢部位之一。解剖刀的刀刃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拇指,涂污着肝细胞和血液。他已经严重暴露于埃博拉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0

他切割的肝脏被立即送往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进行分析。汤姆?盖斯伯特在他的显微镜下观察其中的一块切片,令他惶恐不安的是,他发现这块切片“难以置信的危险——我的意思是,到处可见病毒。”研究院的每个人都认为约翰?克莱斯将会死去。“在这里,”彼得?加尔林告诉我说,“我们毫不掩饰地担忧这个家伙踏上了死亡的征程。”疾病控制中心决定不对他进行隔离。因此克莱斯仍然可以光顾酒吧,和他的朋友们喝啤酒。


  “就研究院这边看来,”彼得?加尔林说,“对于那个家伙能够出去到酒吧里喝酒,我们感到惊骇万分。显然,疾病控制中心不应让那种事情发生。这是一种严重的病毒,这是一种严重的情势。我们对这种病毒的了解并不太多。它可能类似于普通的感冒——在你表现出症状之前,它可能存在潜伏期,你会在此期间散播病毒——而等到你知道自己染病的时候,你或许已经感染了十六个人。对于这种病毒,还有非常多的信息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我们不知道它来自何处,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它下次会以何种形式出现。”


  约翰?克莱斯负了小伤,需要外科手术。在他暴露于埃博拉之后的潜伏期里,医生们给他做了手术。手术过程中没有任何记录显示他流血过多。他安然无恙,而且他如今仍活在世上,他的暴露没有造成任何疾病的影响。


  至于猴舍,整幢大楼死寂了。军方没有必要“核武攻击”它。猴舍已被埃博拉-雷斯顿病毒“核武攻击”了。这一次仍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怪诞而且或许险恶的事情发生了。猴舍中一共有四个管理员:查维斯?普蒂,他曾心脏病发作;米尔顿?弗朗蒂格,他曾在草坪上呕吐;约翰?克莱斯,他曾划伤拇指;以及第四个人。结果,这四个人都被化验为对埃博拉-雷斯顿病毒呈阳性。他们都感染了这种微生物。病毒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血流,并且在他们的细胞中繁殖。埃博拉在他们体内增殖扩散。埃博拉在他们身上循环。工人们携带着它的生命体,但是它没有让他们生病,即使当它在他们体内繁殖时也没有。假如他们出现头痛,或者感觉有病在身的话,他们也没人能回想起来。最后,这种病毒从他们的身体系统中自然地消除了,从他们的血液中消失了,而且到本人完成这部作品为止,他们都没有受到这种病毒的影响。他们属于埃博拉病毒的极为稀少的人类幸存者。当约翰?克莱斯被带血的解剖刀划伤时,他无疑染上了这种病毒,毫无疑问。更令人不安的是,另外几个人没有划伤自己,然而病毒却进入了他们的血流。它设法达到了目的。最大的可能性是,病毒通过肺部接触而进入他们的血液,也就是通过空气传染他们。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虽未划伤自己却被感染,对于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的研究员们来说,当这一事实变得显而易见时,几乎每个人都断定埃博拉能够通过空气传播。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0

  菲利普?拉塞尔博士——这位将军做出了派遣军队阻止病毒的决定——最近告诉我,尽管他当时对埃博拉“怕得要死”,直到后来,当他明白这种病毒在猴子之间的空气中传播时,真正的潜在灾难才为他所了解。“回想起来我感到越发害怕了,”他说道。“当我看见那些猴子的呼吸证据时,我对自己说,我的上帝啊,只要伴随某些细小的变化,这种病毒就可能在人类中经由呼吸传递而迅速传播。我正谈论着黑死病。你想象一种病毒,它具有流感一样的传染性,而且具有中世纪的黑死病一样的致死率——那就是我们正谈论着的。”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0

  菲利普?拉塞尔博士——这位将军做出了派遣军队阻止病毒的决定——最近告诉我,尽管他当时对埃博拉“怕得要死”,直到后来,当他明白这种病毒在猴子之间的空气中传播时,真正的潜在灾难才为他所了解。“回想起来我感到越发害怕了,”他说道。“当我看见那些猴子的呼吸证据时,我对自己说,我的上帝啊,只要伴随某些细小的变化,这种病毒就可能在人类中经由呼吸传递而迅速传播。我正谈论着黑死病。你想象一种病毒,它具有流感一样的传染性,而且具有中世纪的黑死病一样的致死率——那就是我们正谈论着的。”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0

 雷斯顿的工人们染上了没有症状的埃博拉病毒。它为什么没有杀害他们?事到如今,没有人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没有症状的埃博拉——那些人已经感染了类似埃博拉感冒的疾病。在病毒颗粒的七种神秘的蛋白质中,病毒的遗传密码的微小改变,或许导致一种蛋白质的形状发生了细小的结构性变化,显然大大地改变了它对人类的影响,使它变得没有什么危害,即使它摧毁了猴子。这种埃博拉毒株了解猴子与人类之间的差别。然而,要是它朝着相反的方向变异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我去拜访南希?贾克斯上校,采访她关于“雷斯顿”事件中她的工作情况。我们在她的办公室里会谈。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军用羊毛衫,肩章上镶嵌着银鹰——她不久前升职为正式的上校。一只小鹦鹉睡在角落的盒子里。鹦鹉醒了过来,发出吱吱的叫声。


  “你饿了吗?”她问它。“行,行,我知道了。”她从一个袋子里拔出一根吸管,装上鹦鹉玉米粥。她把吸管伸到鹦鹉的嘴边,挤压吸管的球形泡,于是鹦鹉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她朝着几台档案柜挥了挥手。“你想看看埃博拉?随意挑选吧。”


  “还是请你指给我看吧。”


  她搜索着一台橱柜,取出几块玻璃片,然后拿到另一个房间里,那里的桌子上放着一架显微镜。它拥有两套目镜,这样两个人可以同时观察它。


  我坐下来凝视着显微镜,凝视着空白的虚无空间。


  “嗯,这里有个好的,”她说道,然后把一块玻璃片放到透镜下面。


  我看到了细胞的原野。零零落落地,细胞的袋囊破裂并且液化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0

“那是雄性生殖组织,”她说。“它被严重感染了。这是一只猴子身上的埃博拉-扎伊尔,1986年的时候,在我与吉恩?约翰逊所做的实验中,那只猴子通过肺部而暴露了。”


  我注视着猴睾丸的切片,感到一阵不快。“你的意思是,它进入猴子的肺里,然后又转移到它的——?”


  “是的。相当令人讨厌,”她说。“现在我会让你感到眩晕。我给你看看肺部。”


  图像替换了,我们观察着腐烂的粉红色的比利时花边。


  “这是一块肺部组织的切片。是一只通过肺部而暴露的猴子。看见病毒在肺里冒泡了吧?它是埃博拉-扎伊尔。”


  我能够看见单个的细胞,其中一些是膨胀的,夹杂着黑色的斑点。


  “我们放大到更高倍数。”


  这些细胞变得更大了。黑色的斑点渐渐棱角分明,变成了遍布阴影的块状物。这些块状物正从细胞里冲出来,就像某种孵化物一样。


  “那些是肥大的砖块,”她说道。


  它们是正从肺部冲出来的埃博拉结晶体。肺部把埃博拉直接抛射到空气中。我不禁毛骨悚然,我突然感到自己是一个看见了什么东西的老百姓,这种东西原本是不该让老百姓看见的。


  “这些肺细胞是高度危险的,”她以平淡的语气说道。“你看见那些砖块在肺部的空间中萌芽了吗?当你咳嗽时,这种物质会伴随你的痰液上升到你的喉咙。你不希望埃博拉病人对着你的脸咳嗽,这就是原因。”


  “哎呀,它对肺部了如指掌,不是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1

 (图片)


  放大17000倍后的埃博拉-扎伊尔病毒颗粒。注意一些颗粒末端的环状物,即所谓的“牧羊人的曲柄棍”或者“吊环螺栓”,它们是埃博拉-扎伊尔及其姊妹的典型特征。照片由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的托马斯?盖斯伯特拍摄。


  (图片)


  埃博拉-雷斯顿病毒颗粒。“问题是,你不能通过目视轻易地分辨出这两种毒株的差别。”——彼得?加尔林。照片由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院的托马斯?盖斯伯特拍摄。


  “我们躲过了一颗子弹?”


  “我认为没有,”加尔林说道。“这颗子弹击中了我们。侥幸的是,我们挨的子弹不是来自“四五式”的达姆弹,而是来自“二二式”的橡皮弹。我真正担忧的是人们的谈论,‘吆,我们躲过了一颗子弹。’而下次在显微镜里看见埃博拉时,他们就会说,‘哦,它不过是雷斯顿而已,’他们还会把病毒携带到隔离机构之外。结果这种材料却并非雷斯顿,而是其强大的姐姐,这时我们的额头上会遭到重重的一击。”


  彼德斯后来离开了军方,成为了疾病控制中心的特别病原部主任。回忆起雷斯顿的事件,他有一天告诉我说,埃博拉早已通过空气而传播了,这一点他相当确信。“我认为,我们看到的传播方式,以及它蔓延到一个又一个房间的事实,显示出埃博拉悬浮颗粒产生并且存在于大楼之中,”他说。“如果你观察一只感染了埃博拉-扎伊尔的猴子的肺部照片,你会看见肺部被埃博拉的阴影所笼罩。你见过那些照片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1

 “见过。南希?贾克斯给我看过。”


  “那么你就知道了。你能够清晰地看见肺部空间中的埃博拉颗粒。”


  “你们是否尝试过将埃博拉释放到空气中,从而弄清它是否按那种方式在猴群中传播呢?”我问道。


  “没有,”彼德斯坚定地回答道。“我只认为那并非一个好主意。假如有人发现军方正在进行实验,以查明埃博拉病毒是否转变为通过呼吸道传染,我们将会被指责为制造攻击性生物武器——企图创造一种世界末日微生物。所以我们选择不去追根究底。”


  “那意味着你们实际上不清楚埃博拉是否可以在空气中传播。”


  “说得没错。我们不清楚。你只能怀疑埃博拉病毒是否具有那种能力。如果它能,那大概会是你能想象的最糟糕的事情。”


  于是三姐妹——马尔堡,埃博拉-苏丹,埃博拉-扎伊尔——新添了第四个妹妹,雷斯顿。疾病控制中心特别病原部的一群研究员——主要是安东尼?桑切斯和海因茨?菲尔德曼——已经找到了所有蜷丝状病毒的基因。他们发现,扎伊尔与雷斯顿是如此的类似,以至于很难说出它们有哪些区别。当我遇到安东尼?桑切斯,并就此事询问他时,他对我说,“我把它们称作亲密无间的表姐妹,但是我不能指出为什么雷斯顿表观上没有让我们生病。就我个人看来,要是没有一套宇航服,没有最完善的隔离程序,我应付它时是不会感到轻松自在的。”每个病毒包含七种蛋白质,其中四种是完全不为人们所知的。雷斯顿的蛋白质中,有一种存在着某些细微的差别,这种病毒没有在华盛顿市内像野火一样熊熊燃烧,其原因很可能就在于此。军方和疾病控制中心从未降低过雷斯顿病毒的安全状态等级。它仍被归类为一种4级高危微生物,要是你想同它握手,你最好还是穿一套宇航服为妙。然而不管怎么说,安全专家们感到,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雷斯顿毒株不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病毒。事实上,它可能是所有的蜷丝状病毒中最为危险的,因为从外表上看来,它拥有十分轻易地通过空气传播的能力,或许比其他几类更加容易。雷斯顿病毒的遗传密码的微小改变,就可能演变为咳嗽,并且摧毁人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1

雷斯顿是如此地类似于埃博拉-扎伊尔,然而按照推测,它却来自亚洲,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如果这些毒株来自不同大陆,它们彼此之间应该有相当大的差别。有一种可能是,雷斯顿毒株发源于非洲,并于不久前通过一架飞机到达了菲律宾。换句话说,埃博拉已经进入了网络,而且近来一直在旅行。病毒能够在数天内环游全世界,专家们对此毫不怀疑。或许从非洲出来的埃博拉几年前在亚洲着陆了。或许——这仅仅是一种猜测——埃博拉藏身在野生的非洲动物体内,进而传播到了亚洲。外界一直有传闻,在菲律宾的热带雨林中,拥有私人庄园的富人们非法进口非洲的动物,把它们释放到菲律宾的丛林中,然后猎杀它们。如果埃博拉栖息在非洲狩猎动物身上——豹子,狮子,或者南非水牛——它可能是以那种方式传播到菲律宾的。这仅仅是一种猜测。与其他的丝状病毒一样,埃博拉-雷斯顿隐匿在某个秘密的地方。尽管如此,雷斯顿的大爆发很可能仅仅始于菲律宾的某一只猴子。那是一只生病的猴子。那只猴子是未知的首例病例。那只猴子发动了全部的事件。那只猴子或许沾染了四五个埃博拉颗粒,而那些颗粒来自于……谁都说不准的地方。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1

  第四章 卡塔姆洞穴


  公路


  1993年8月


  从内罗毕出发,去往厄尔贡山的道路向西北延伸着,深入肯尼亚高地,在非洲的绿色山冈中爬升,群山高耸入云。道路穿过一座座小型农场和一片片雪松森林,然后冲向大地的顶点,似乎要跃向天空,跃向一片昏黄的薄雾,这就是著名的里夫特裂谷。道路渐渐下降到里夫特裂谷中,从皱褶的悬崖的突出部分就近穿过,一直伸向谷底,将点缀着刺槐的稀树大草原一分为二。它环绕着谷底的湖泊,穿过一片片蓝桉小树林,在金色的阳光下,这些黄绿色的树木显得生机勃勃。它在城市中滞留,在湖泊边绕弯,然后拐向西方,朝向一排蓝色的山冈,那是里夫特裂谷的西侧。它沿着山冈爬升,成为一条笔直而狭窄的双车道公路,塞满了烟雾弥漫的内陆卡车,这些卡车气喘吁吁地爬上斜坡,驶往乌干达和扎伊尔。


  去往厄尔贡山的道路被称作金沙萨公路,将非洲截为两半,这是一段“艾滋病”公路,当初艾滋病从非洲热带雨林的某个地方向世界各地蔓延的时候,就是沿着这条公路传播的。这条道路曾经是蜿蜒于非洲心脏地带的一条软泥轨迹,几乎不可能沿着它走完全程。其中很长一段是在一九七零年代铺设的,于是渐渐有卡车从上面辗过,而不久后艾滋病病毒就出现在沿途的城镇里。这种病毒确切地来自何处是一个巨大的谜。


  我对于去往厄尔贡山的道路比较熟悉;我小时候曾到那里旅游过。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和我曾在一个卢奥家族里暂住过一阵子,在厄尔贡山上的农庄里,俯瞰着维多利亚湖——这是一座传统的农庄,有几间泥墙茅屋和一间用于养牛的“博马”(音译)。十二岁之后我一直没有回到非洲,但是如果你的童年时代曾经与非洲相遇过,它就会成为你心中的一部分。曾几何时,我感受着赤脚上温暖的河沙,嗅着鳄鱼的气味。我熟悉舌蝇在我的头发里爬行时那种爽快的感觉。我依然能够听见带着温和的卢奥口音的英语发音,那种声音让我感到轻松而从容,于是吃了更多的公羊尾巴上的肥肉。我记得在黎明之前,当我在灰暗的光线下意欲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看见一堵泥墙上有一个洞,然后逐渐意识到这个洞是茅屋里的一扇窗户,而我正被窗外的一群孩子注视着。当我再次走进非洲时,整个非洲重现在我眼前,充满生机与活力,闪耀着记忆中的神秘。首先重现的是非洲的气息,缭绕的炊烟扩散成一层薄雾,燃烧的木头来自刺槐树和蓝橡树,这些树木覆盖着城镇,依附在人们的身体上。蓦然回首,其次重现在我眼前的是沿着道路步行的人群,仿佛自时间起始以来他们就一直在行走着,漫无方向地徒步行走着。在肯尼亚的高地里,他们赤裸着双脚或穿着草鞋踩着道路两侧,陷入蜿蜒交错的红粘土中。女人们一边走一边唱着基督赞美诗,其中一些人拿着吉他,另一些人的头上顶着大袋的木炭或食盐。

狗蛋 发表于 2008-12-31 05:31

 “兰德?路华”越野车在浓浓的柴油烟中前进着,遇到路面的坑洼时会反弹起来。罗宾?麦克唐纳,我的向导,紧握着方向盘。“噢,这条路不错啊,老兄,”他满意地说。“我上次到这儿时,真是太糟糕了,你到现在还会难过的。我有好些年没去厄尔贡山了——事实上,我还是童年时代去过,长大后就一直没去了。我爸爸的一位朋友在那儿拥有一块shamba(农场)”——shamba是指东非的农场——“我们过去常常去拜访他。哦,那儿很美丽,老兄。那个农场现在已经没有了。啊,它kwisha(完结)了。”kwisha的意思是完结。他避开一群山羊,大声按着喇叭。“滚开,伙计!”他对一只山羊吼道。“你看,他甚至一动也不想动。”“兰德?路华”奋力咆哮着,在金沙萨公路上加速行驶。


  这条公路偶尔会穿过一块块玉米地。每块田地的中央都坐落着一个茅草屋,墙身刷着灰泥或水泥。人们在玉米秆旁边弯着腰,使用鹤嘴锄耕作他们的田地。庄稼种植在每寸土地上,一直延伸到茅屋的门口。我们路过了一个人,他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只绑着细绳的衣箱,朝我们挥手致意。我们路过了另一个人,他戴着软呢帽,穿着英国雨衣,手里握着一根拐杖,缓慢地走着:灿烂阳光下的一个灰色轮廓。当我们经过时,一些人向我们挥手致意,另一些人转身打量着我们。几个基库尤男孩握着枝条,驱赶着一群牛横穿公路,于是我们停下来等候。


  “唉,”罗宾怅然地说道。“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到这个国家的任何地方都是三天的行程。我们射杀受伤的汤姆森瞪羚,而且完全以此为生。想当初,二十年前,这片土地全是森林和草地。如今是玉米。到处都是玉米。而森林无影无踪了,老兄。”


  罗宾?麦克唐纳以打猎和旅行向导为职业。他是留在东非的为数不多的职业猎手之一,这些猎手把客户带到丛林中捕杀大猎物。罗宾脸颊红润,薄薄的嘴唇,宽阔的颧骨,眼镜后面是一双敏锐的眼睛。卷曲的黑发一片片地悬在前额上,看起来他似乎用小刀割过头发。为了便于在丛林中行走,他戴着一顶篮球帽,穿着黑色汗衫和短裤,腰带上别着一把非洲弯刀,而脚上穿着软化的绿色运动鞋——过多地被篝火烤干的缘故。他的父亲伊恩?麦克唐纳是一位著名的职业猎手,不幸于1967年遇难,驾驶一架轻型飞机坠毁在非洲草原上,那年罗宾才十三岁。罗宾在那时已学会了需要掌握的技能。他早已开始与父亲一道出去狩猎,搜寻豹子和狮子,而且早已射杀了他的第一头南非水牛。万一他击不中猎物,站在身边的父亲就会进行补射。在雅塔高原的干燥的刺灌丛中,罗宾和他父亲跟踪大象数天,仅仅携带一个水壶和一个苹果——“那个客户,他是来自德克萨斯的一个家伙,那个家伙,”罗宾解释道。“起初吹牛自己是一个富有经验的猎手,说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步行穿越它。有一天,他坐下来说,‘就这样去地狱,我不能继续了。快给我安营扎寨。’于是我们给他安营扎寨,然后我们继续,爸爸和我,我们用两天时间潜随那只大象。跟踪大象的时候,爸爸只喝点水。临行前,他吩咐我,‘往那个包裹里塞一个苹果,我们要动身了。’然后我们在雅塔高原上穿梭了两天两夜。我们发现那只大象后,引导那个客户靠近它,然后他将它射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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