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爱情类】大清颠覆者 by 魔之眼
[b]【穿越时空爱情类】大清颠覆者 by 魔之眼 连载 ◆ 大跌眼镜,且看阿哥们NP ◆[/b][size=2]本文NP,歪传,非悲剧。不喜者勿入。
他说:“告诉我,如何去爱,才能让你安心的留下,如何去爱,才能让你永不离开?”
他说:“我最爱是你,最敬是他,你们二人,是我的命……”
他说:“我可以等,等一辈子,等到我死,等到烟消云散,仍在等你……”
他说:“如果,我不要这皇位,你可不可以,看我一眼?”
他说:“我要你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你爱的人,也是我爱的人……”
她说:“不要把我推开,让我卑微的爱你……这后宫之中,有我护着你……”
他说:“妖孽,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手心……若你是我一生的劫难,我便也认了……”
他说:“前尘往事,皆不追究,只是,若我死,你必须陪葬……”
他说:“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下辈子,能不能先许了我?”
我不想步步惊心,也不想处处为难,
我,夜水溶,嚣张本性,倒要来搅搅大清这摊浑水……
[color=gray][ 此贴被潘de多拉在2008-01-28 17:40重新编辑 ][/color][/size] 今生前世
我,夜水溶,这一生很奇怪。我才十四岁,却有资格说:“我这一生……”如果是一个垂暮的英雄,或者容颜逝去的美人,在苍凉的秋季,望着簌簌落下的飘叶,无限感慨的叹上一句:“我这一生啊……”观众们或许会给点捧场的眼泪,可偏偏是我,风华正茂的十四岁少女,这其中又有什么曲折的故事呢?不妨一听。
我生的很奇怪。不是说我不美,反而,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有片刻的恍惚,而我,每次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与身体的曲线,也会有一刹那的迷惑,或许红颜祸水是这样的释义?
奇怪只在于,我的母亲,并不是绝顶的样貌,虽然骚媚入骨,可离倾国倾城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而我的父亲,不详。这很好解释,我的母亲是别人的情妇,可惜并不太遵守“职业操守”,被人包养的同时,反而与众多男人有着床上的纠葛,所以,有了我。
至于我为什么会长成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这个问题也许只能问造物主。我很少深究,除了偶尔对自己啧啧赞叹一番,小小的自恋外,我宁愿将心神放在追求名牌包包与华丽羽裳的快感中。我承认,我是虚荣的奴隶。可是,我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我所在的学校,是最出名的私立中学,所谓的出名,自然是以身家高低和俊男靓女的综合排名来闻名全国的。而我,一个情妇的女儿,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自然是凭借这无往不利的容貌了,即便我凭着本性待人,端个刁蛮任性,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包容着我的古怪脾气,排着队想着法儿的讨我开心。若一个人的脸蛋儿能美到令日月无辉,能美到引发男人之间的战争,谁又说这不是一种福利呢?
我的母亲三十四岁,正是女人熟得鲜艳欲滴的年代,虽然她于二十岁时生下了我,可身材依旧好的无法挑剔,再加上她的历任“恩主”们送给她的动产、不动产,只坐收一个月的利息便能在这个一平米要五六万的黄金地段不皱眉头的买上几栋别墅,按理说,她不该有不满足的事。可是,偏偏就有人让她看了不顺眼。
对一个美人来说,有什么事,能比眼看着一个比你年轻十几岁,却比你美上千百倍的女人整天在你眼前出现,更让你心烦意乱呢?因为,她时刻提醒着你美人迟暮的残酷。更重要的是,她美到你这一辈子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而且,她的身材前凸后翘的令人咋舌,她有一对硕大峰挺的乳房,时时刻刻勾引着男人的眼球,而不是像你需要隆胸才能维持F的尺寸。她不用说一句话,只凭一双眼睛便能勾尽男人不羁的灵魂,有多少人曾称赞你为尤物,可遇到她,你才知道尤物二字如何书写。不可否认,你是极美的,否则也不会弄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心甘情愿的奉献上一切身家。可是遇到她,你连与之争辉的念头都不敢产生,因为她实在美的令人窒息,美到连她的一颦一笑,也充满无限的诱惑。
尤其是,这个女人,是你的亲生女儿,这种又嫉又恨,又爱又怨的感觉,你只能时刻任由它啃噬你的灵魂,在无穷无尽的恐惧与妒恨中辗转。我的母亲,也许是被这种感觉逼疯了吧,所以,当我某一天午觉后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又冷又潮的地下室,又亲耳听到,这些绑架我的人,说出幕后的指使者乃是我的母亲时,我真是笑到肚子抽筋。天下有什么事,能比母女相残还要可笑?更何况她还要求绑架我的人,将我的脸划花,再轮奸到精神失常,然后再由她接收我这一副惨败不堪的身子,心安理得的照顾我一辈子。她以为,当她面对一副人鬼皆惊的脸庞时,她一定可以安心的入睡。
很“伟大的计划”,可惜中间出了纰漏。原因在于,她不该低估我对男人的影响力。没有人能对着这样一副勾人犯罪的娇媚容颜而忍心毁灭,甚至,他们在为谁是我的“开苞者”而大打出手,即便有人意识到上了我的圈套,可当我一撅小嘴,一道幽怨的眼波横去,谁又能从中逃脱?所以,当屋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我便轻轻易易的逃脱那个噩梦般的地方,颤抖着扑进了我最理想的男朋友怀中。
说他理想,是因为他有一个在富豪排行榜中数一数二的老爹,恰巧这个老爹还是靠着混黑社会发家致富的,即使已经漂白了,说他在黑道上没有影响力,又有谁信呢?
我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这个呆子便把我带回家中,跟他老爹吵了个天翻地覆,非我不娶。我曾经因为他懦弱的性子,而对他送的无数华丽的珠宝不屑一顾,可如今,我需要一个安稳的靠山,而他,借着家庭的背景,可以给我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谋划的很好,可惜的是我未曾想到,他虽然正青年才俊,左不过是家族里联姻用的一枚棋子,他的老爹怎会答应他?更何况,我忘了我这张脸。
于是那天晚上,我在一旁静静等待,看他慷慨激昂的向他父亲陈情,而那阴骛、沉静、英俊的中年男子,望向我时眼中逬放的火花,就值得深究了。最后,这位风姓老板,只淡淡的说了句,“容我思量一下。”
第二天,这位风姓老板,屏退众人,单独约我见面。开门见山,便是要求我离开他的宝贝儿子。答案在我预料之中,可谁知道原因竟是:“我早知道你的存在,可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的儿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我不再多说,俐落的起身告辞,我并非找不到其他人来养我,何苦受你这番奚落?谁知他竟拦住了我,以无法抗拒的霸气:“其实,我对你——势在必得!所以,即使他是我的儿子,我也决不会放手!”
真是个很有喜剧感的故事,商业霸主与他的乖乖儿子永远决裂,老死不相往来!至于我的选择么,自然是选于我更有利的那个人了,毕竟,与懵懂无知、本性懦弱的青涩小伙子相比,英俊、霸气、强权的他真是一个太好的人选,我喜欢他的强悍。既然结局都一样,我为何不挑一个顺眼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把我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一个美好到无瑕的地方,一个有海浪,有沙滩,有微风的世外桃源。在那里,我不用再想任何有关“背叛”的事情,十几年的岁月,其实很容易遗忘。
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将自己脱至赤裸,在酒红色的大床上静静等待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他在沐浴,而我蜷缩在这张大无边际的床上紧紧护住自己的心口。我并不爱他,我知道,而且,他爱我,我也知道。他爱我年轻诱人的身躯,他爱我这张魅惑一切的娇颜,可惜,他不爱我的心。因为前两样,已经足够成为他养我一辈子的理由,已经让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呵护我,以父亲的心态,以男子的心态,占有我。
晚风轻缓,柔柔的送来谁的叹息。我是从不信那些神鬼传说的,可谁又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我等候的刹那光阴中,自己的身体竟在月光下渐渐变得透明,拨丝抽茧般,往月亮飘去,而我的意识也在这月光下逐渐消散?
我这一世啊,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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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四十五年。
胤祥真是烦透了这鬼太阳,像一个大火球般,把他炙烤如同一条干渴的鱼,他猛咽下一口吐沫,放声朝前面招呼着:“四哥!四哥!”
前方一个清隽的身影打马停住,慢慢掉回头来,朝胤祥微微一笑:“十三弟,可是热了?”胤祥将水袋解下,猛猛灌了几大口,直到打了个饱嗝,这才痛呼一声:“爽!”眼角带笑,就差没抱着四哥的胳膊撒娇了:“四哥,这天也太热了!这刚吃了饭,又嗝应上来了,咱们倒不如歇歇再走?”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线,异常谄媚。
周围的侍卫们也纷纷下马,形成半月的护卫阵形,警觉的将二人护在当中。胤禛一向待人严厉,偏偏对这个十三弟毫无脾气,见他热的满头大汗,丝褂透湿,只得微微颔首,胤祥大喜,率先往树荫下走去。一行人将马拴到路边,胤祥一边拿衣摆扇着风,一边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会,惊喜的叫道:“四哥!那边有个小树林,我去看看有没有水源,也好洗把脸凉快凉快!”胤禛止住他,道:“这些事自有侍卫们去办,你且老实些吧,若是迷了路,可怎么是好?上次是谁在鲁化县的小山谷里转悠了一下午?”
胤祥俊脸微红,不依道:“四哥!你又揭我的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两年前的旧事老拿出来说道!”
胤禛也笑了:“好了,好了,四哥不再提,你带上两个侍卫,省得又丢了你!”胤祥羞得转身便走,早有两个侍卫随后跟上。
这小树林从外面看来很浅,谁知一进去愈发的深重,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槐,将暑热隔在外面,只剩凉爽宜人的清新。胤祥侧耳一听,似是有小溪的潺潺水声,忽东忽西,迷惑不知所踪。胤祥因了四哥刚才的打趣,便下定决心非要自个儿找到水源不可,吩咐两个侍卫:“你们俩个往那边去寻水源,我往这边找,若是找到大声叫喊联络。”侍卫欲待争辩,胤祥便端起阿哥架子,扳了脸,两个侍卫只得讷讷答应着去了。
胤祥一路穿花拂柳,时而停下来听辨水声,越往右走越听得水声隆隆,胤祥心下大喜:“这儿有瀑布!”便顺着水声一路右寻,终见到一条白川遥挂眼前,他正欲上前洗个痛快,却不由得为眼前景色而惊呼出声:“啊!”
这世间是否有神怪之事?胤祥想起读过的古轶小说中那些狐狸精,桃花精化为人形迷惑众生的传说,随即又苦笑的摇了摇头,他并不相信神鬼之说,可眼前此情此景,仿若置身梦中。
淡淡的雾气下,一个浑身赤裸的精灵,蜷缩在一方青石之上,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容颜,即使是睡梦中,也散发着倾倒众生的妖媚,墨黑的乌丝滑过高耸入云的胸乳,纠缠在腰际,莹白如玉的肌肤愈发衬得腿间幽谷似作无言的邀请,胤祥登时便觉得下身有个地方“呼”的一声抬头,喉头干渴的能燃起一把火。他只能任凭本能驱使双腿来到这精灵的身前,满眼的艳光四射刺得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滑过一句话:“不会是做梦吧?”不敢置信的再睁开眼,不是做梦!
胤祥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绘她,只觉得若是将全世界的珍宝都堆在眼前,也远远不及她皮肤上晶莹的光辉,若是她肯睁开眼瞧他一瞧,哪怕让他登时去死,他也心甘情愿。她就是勾人心魄的女妖,只消勾勾手,便有无数的人奉上热血、忠心与生命,为她赴汤蹈火。
这样的一个风情无限的尤物,活色生香的胴体,毫无防备、毫无遮掩的展现在胤祥的眼前,他已经受不住了,他要狠狠的拥有她,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下,从此烙上他十三阿哥的大印。他扯掉自己的外袍,喘着粗气,将她圈在怀里,在那柔美甘甜的红唇上缠绵了许久。
正待有进一步的动作时,谁知有一个结实的臂膀将他拦住:“十三弟!不可鲁莽!”
胤祥的心智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可是处在极度亢奋之中的他,拒绝任何的阻拦,他脑海中一个念头在叫嚣,“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二十年来,没有一件事,一个人让他如此的渴望,哪怕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玉玺,他也不屑一顾,可是,他一见到她,他就知道,他要她!如果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牲祭,他也要她!他将身旁之人狠狠一推,依旧坚定的,以顶礼膜拜的心情靠近她,他要她,他要她!
胤禛从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这种选择,要将他的十三弟敲昏,以保这个陌生女子的清白。当他匆匆赶来时,只看见他的十三弟浑身赤裸,背对着他,跪抱着一个赤裸的女子,已经蓄势待发!
胤禛看不清这个女子的模样,只觉得她一身莹白细腻的雪肤差点闪瞎他的双眼。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斥退侍卫,自己接近胤祥,因为,他要顾及皇家的体面!他只恐胤祥是受了什么蛊惑,才突然的狂性大发,若被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轻易的得手,皇家的体面何存?更何况他的十三弟竟无视他的警告,反而狠狠的推了他个趔趄,在无法阻止胤祥的情况下,他唯有狠狠砍向胤祥的脖颈。
看到胤祥软软的歪到在一边,胤禛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有心思看向那个媚惑胤祥的女人。妖女,妖女!
胤禛看着这个女人,透在朦胧轻散的雾气中,仿若白莲中玲珑剔透的蕾心,一呼一吸之间,攥着他的心房一吐一纳。何为醍醐灌顶?何为神光乍现?他只觉已有窥天之术,撕开了天地神秘的面纱,原来面纱下,竟隐藏着这样一个媚惑人心的女妖。
胤禛也无法再保持冷静,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脑中,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的鼓动他,挑战他引以为傲的平静,疯狂与节制,如两军交战,在他脑中翻来覆去的膨胀。她是千古奇珍,蛊惑着他的神智,他的手颤抖的伸出,却又颤抖的收回,最终还是俯下身在她粉润香滑的唇瓣上印下轻轻一吻。他只知道,她,从此沉在他心底,而他,再也不是原来的胤禛。
胤禛将身上的衣物盖在赤裸的胴体上,手指不由自主的滑过白玉凝脂、丝滑如水的肌肤,他猛猛的深吸一口气,而后轻轻的呼唤:“姑娘,姑娘,你醒醒!”他不知道他正期待着什么,或许是期待这个未经世事的精灵从第一眼起,便从此印上他的印记?潜意识中,他并不认为她是凡人,她是误闯凡间的精灵。
她仍昏睡着,对他擂鼓般的心跳毫无反应,他打横抱起她,脱下自己的长衫,把她裹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春光,这才唤来在远处守候的侍卫们,将十三弟扶回。侍卫们疑惑的望着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可没有人敢发出任何一声质疑。
一路上,胤禛紧紧的抱着她,却不敢看她的面庞,苦苦忍受着她勾人的体香,死死压抑。他终于体会到,为何十三弟会突然失去神智,如果,她突然转醒,只需一个眼神,他也不再是沉稳冷静的“冷面王”,他一定可以化作一汪炉火,将她融化。短短的十来里路,于他,足有斗转星移那么久,他的额头上满是憋出来的冷汗,终于,见到一个小小的客栈,一下马,他竟有些虚脱,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他胤禛引以自傲的自制力全部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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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是醒了,虽然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历程,梦中,我成了月光下起舞的精灵。
可是再好的梦,也终究是梦,不会是现实。我想起睡着之前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仔细一回想,呵呵,我暗笑出声,若是风老板见到一个在自己初夜这么紧张的时刻,竟能睡着的家伙,会不会哭笑不得?
缓缓睁眼,正待绽出一个无辜的微笑,却被眼前人吓了一大跳!不知打哪冒出的白面郎君,着一袭藕色长衫,恰似薄雾中绽露的晨阳,一条油光闪亮的辫子拖在脑后,愈发显得俊秀挺拔。恩,不是个俊俏的和尚,是个俊俏的清朝古董。我暗暗腹诽,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显然他也被我的突然转醒吓了一跳,脸上染了可疑的绯红,讷讷的问道:“你好些了吗?”又有一个皂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床前,冷如青峰,眼如墨玉,暗含洞察一切的犀利,定定的望着我,勾起一抹和暖的微笑。
我挣扎着起身,向他们微微致意,“水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自觉的,我的手抓了抓身下的床单,柔滑的质感,如果是拍电影,不该有这么真实的触觉,那么,我到了什么地方?
身着藕色长衫的,较为年轻的男子连忙扶我,露齿一笑,“无需多礼,你身子还弱,快躺下休息。”转头质问门外小厮,“怎么还不见大夫来?”
我忙开口,“公子不用麻烦,我歇息一下即可。”开玩笑,莫名奇妙的来到这个地方,竟还要吃苦兮兮的中药!
那墨玉眸子的主人原本一直盯着我,听到我这话,方才开口,带着温温的语调,“我们见到你时,你就躺在青石板上,未免受些风寒,若不服药,恐怕要就病了。虽说天气炎热,可女孩儿家到底身体弱些。”这个人,有刀锋一般凌厉的气势,可配着体贴的语气,竟让我有瞬间的感动。
医生诊了脉,我再次接受他二人的“审视”,那弟弟模样的男子,轻声轻语的,问起我的身世来,我答的混乱,或许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为何身在此处,又如何解释我的出处?
当他问到我父母何在时,我是很想再来一场无所谓的大笑,以显示我实在不在乎她!可惜,我却再也笑不出来,只能木然的扯了扯嘴角,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他被我的哀伤吓了一跳,轻轻拍着我的背,歉疚的说:“对不起,我必定是问到你伤心处了。”
正说着,小厮端来煎好的药,药碗被年纪稍长的年轻人接过,捏着青花小瓷勺,舀了一匙在唇边试试温度,再递到我面前。我愣愣地看着墨黑透亮的药汁,倒映着他墨黑透亮的眸子,美男殷勤服务在前,我听话体贴在后,凑头抿了一口,“乌哇哇……”眉头登时垮了下来,耳边传来他的轻笑,我大义凛然的接过药碗,咕咚咕咚的一通狂咽,真是“苦就一个字”。
冰冰凉的手指捏了颗冰冰凉的糖球,塞到我嘴里,连带着我的唇上也只剩凉凉的触感,刚刚的躁动不安也平静下来,只是头痛的厉害。他看出我的疲惫,扶着我轻轻躺回床上,或许是他身上天生带有安抚人心的特质,我竟能在他的注视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胤禛和胤祥见那个深深扯动他们心扉的女子又一次沉入睡眠,两人便轻轻踱出门外,胤祥轻手轻脚的关门时,不经意的发现,他那一向沉静如水的四哥,竟然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她一眼,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莫非四哥也……
来到门外,胤祥忙向四哥施了一礼,笑嘻嘻的说道:“多谢四哥!”具体谢什么,他有点困惑,是谢四哥及时阻止他的“兽行”,以免美人醒来后痛恨他的鲁莽?还是谢四哥破坏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好事?
胤禛淡淡抬手,“咱们兄弟,客气什么?”胤祥无言,唉,千钧一发的机遇啊,生生的错过了。
胤祥拉着四哥来到院中,避开众人,低声道:“四哥觉得她是什么来历?”
胤禛也正为此事疑惑不解,这样的一个女子,必定是天下男子追逐的目标,为何会一人出现在静谧无人的树林,又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忆起方才的娇香满怀,胤禛的呼吸突然一个停滞,只觉有什么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的心,他苦笑的摇摇头,这样的一个女子,唉!
胤祥明显已陷入情网,亢奋却极有条理的分析道:“这水溶姑娘出现在此地,必有两种可能。若她是为奸人所害,我自然要护她周全,若她是别有用心的人所指使,那指使之人必定不同寻常。刺杀之说不能成立,她体虚病弱,脉息清浅,哪有丝毫内力?若要刺杀,方才我独身一人时便是大好的机会。若是间谍,早在济南别院就该有人献上她,可见不是那些想走偏路的人所为。若是哪个皇子派来的,四哥觉得又有哪个皇子肯把这样的美人来做饵?”
胤禛见胤祥越说越兴奋的模样,虽觉好笑,可十三弟也分析的极有道理。太子?万万不可能。太子的脾性他还不清楚?若是见了这水溶的面,早酥成一团烂泥了,更何况他一向对太子恭敬的很,这太子即便要监视他,却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心头肉送人。老八,老九?老八一向自诩专情,只有嫡福晋一人,老九一向待女人如玩物,派个有些姿色的女人听壁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连他胤禛这个常年礼佛之人,见了她都手足无措,心潮澎湃,他不相信,还有哪个男子能舍得下她?
从内心深处,胤禛坚信她决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人说心由眼生,他在那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里,找不到丝毫的阴霾。一动一静之间,她清艳绝世的拨人心弦,楚楚可怜的引人呵护。唉!他在心底又叹了口气,这样的一个女人啊!这一天他不知发了多少这样的感慨,可每叹息一次,他便觉自己的心又沉了一分。他略抬了抬眉,不经意的扫了十三弟一眼,正巧胤祥正默默的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探询与焦虑,欲言又止的踌躇着。他很明白胤祥的心思,可是有些事,即便是亲兄弟,也无法明言。 享尽宠溺
日子在悠悠转转间,已到了七月中旬。一路上跟着四爷与胤祥,瞧他们为民除奸,惩治贪官,杀伐决断。竟似看了一部长长的传奇,若四爷是为民请命的青天,十三就是忠肝义胆的大侠,而我,也是这剧中人,扮演着解语花的角色。他们若为案情忙的焦头烂额,我就一旁服侍,彻夜陪伴,若是闲暇了,我则巧言逗笑,放松心怀。
四爷喜欢微服私访,可又碍着我的容貌,往往半途而废。比如我们在一个小镇停留时正值七月初七,乃是乞巧节,小伙子,大姑娘约会的最好时节。我被护在他和胤祥的中间,前后皆是贴身侍卫,还有其余侍卫散在人群中暗自保护我们的安全。如此铁桶不漏的护卫,我从离开门口也就走了不过二十步的模样,竟然有人能挤到我身边,暗散了一把迷香。当我软在四爷的怀抱时,迷迷糊糊的瞧见了四爷的冷戾,与十三的气极败坏。
第二天,我们投宿到下一个小镇。我不死心,依旧吵着要出去。既然乞巧节已过,我想街上该不再是熙攘中暗含危险吧?结果,走了没有十步,迎面来了一行大摇大摆的地痞街霸,领头那人远远的瞟了我一眼,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那哈喇子流的啊……二话不说便动手抢人,结局嘛,自然是被修理的很惨。胤祥守着我直叹气,四爷笑的开怀。
第三天是色迷迷的南阳太守跟他不成材的儿子……
第四天是什么国舅爷……
第五天……
第六天……
在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惊喜”下,我们回到了京城。刚进了城,胤祥被兵部侍郎急急的请了过去,我则随四爷先回府里。
临近了,我掀起轿帘一瞧,府门大开,门口迎着五六个穿红戴绿的身影,两旁黑压压的跪了一地。见我们一行止住人马,候着的人群中先迎下一人,身着红色旗装,未语先笑,面上和气,向四爷微微一福,“恭候老爷回府!”
四爷并未答话,却来到我的轿前,她忙上前搀了我的手,笑语盈盈,“这就是爷信中提到的水溶妹子罢?果然是倾国倾城!我是天天盼,夜夜想,好容易才等到妹妹来!”我也一笑,任她握着我的手。
这时过来三个宫装丽人,想必是府里的侧福晋。左边一个,着淡粉,温柔沉默,端庄可人;中间一个,着烟紫,体格妖娆,眉眼凌人;右边那个,着晴蓝,面上虽笑,眼底阴沉。着烟紫的女子忙扶了四爷的手,娇笑说,“爷,您可回来了!好让我们惦记!”另外两位福晋也忙行礼,四爷一摆手,“免了!日头太毒,溶儿身子一直弱着,进去说话罢!”再一招手,“秦顺儿!”一个精明的中年人跪下,“让小厮们抬竹轿进‘凝香院’。”
“爷,怎么不让妹妹住内宅?院子又多又宽敞。‘凝香院’是爷书房边上的小院落,怕委屈了妹妹。”着烟紫的虽是笑着,瞟向我的眼光却透着寒。
“‘凝香院’环境清幽,适合她将养身体。”四爷淡淡回了一句,她便不敢再答。说罢,仍让我坐回竹轿,丫头们打了青绸伞,四个小厮抬我进了“凝香院”。
却见这个所在,两边皆是抄手游廊,绕着桃杏花幛,绿柳芭蕉,点缀几间耳房。垂花门内,翠竹遮映,又见小小两三间房舍。进了主厅,一张梨花的大理石案几,周围几张楠木椅子。右帘一挑,一张精致的床榻,垂着流苏帐,秦顺儿忙把花窗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顷碧波,点点鸥鹭。左侧厢房里,两处锦榻,各色古董玩器,盆景花卉,均是齐备。
房舍虽小,却很精致。欣喜的望着四爷,他见我满意,也是一笑。又吩咐道:“秦顺儿,不是让你换了这松绿纱吗?这纱虽凉快,可容易进些爱叮人的花虫,前儿苏州进的宫纱怎么还不换上?”秦顺儿忙回禀:“回爷的话,这纱统共两匹,却有两色,一样桃红,一样秋香,奴才不知水溶小姐的品好,故没敢擅作主张。过会还请爷并水溶小姐前厅用茶,奴才命人换上就是。”
四爷转头面向我,“溶儿是喜欢桃红的罢?我猜的可对?不过这秋香色的做被子帐子的,颜色既雅,又凉快清爽。”
倒是被四爷猜中了呢!“四爷怎知?”
他倒故意卖个关子,但笑不语。
回到前厅,四爷的几位福晋均立在门边等候。先前那位着烟紫的女子陪笑道:“我这有件事儿要请爷的示下。”四爷侧首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何事?”
“我瞧前儿苏州进了两匹纱来,又轻又软,那桃红的颜色又亮又鲜,我想扯上一块,做几个棉纱衫子,岂不凉快?问大姐姐去要,姐姐说是爷特地嘱咐留着的。这不,还得讨爷的恩准。”
拿眼扫向四爷,歪头一笑。
“这桃红的我让秦顺儿裁了做‘凝香院’的窗纱,一匹怕还不够。”
几道眼风顿时杀将过来,我装作不知,悠悠的抿了一口“碧罗春”。
“那……那秋香色的也行,绷在被面,倒是凉快。”
“溶儿怕热,我已唤人与她做了被子帐子,过个夏天,倒是无虑。”
“爷!她哪用的了这么多?”高挑的眉峰下,射来两簇锋利的刀光。
四爷听了年氏的话,眉头立刻拧了起来,正要一摔杯子,见我坐在旁边,恐惊吓了我,又改摔为放,只是那神色愈加凌厉。先见的那个女子忙拉了她下去,“年妹妹,水溶妹子初来乍到的,诸事不全,爷对她体贴小心些,也是应该的。我这还有去年的两匹绸锻,妹妹若喜欢,拿去便是。”
四爷微一颔首,扶我起身,指着她介绍,“这是大福晋那拉氏,以后你若缺了什么东西,只管问她去要。”
微微向她一福,她忙扶了我起来,“爷这是怎么说的?有臣妾在,断不会少了妹子的。若等妹子开口问我要,岂不辜负爷的期望?” 真真一张黄鹂嘴儿。
过了两日,三伏天袭来。我嫌闷热,索性脱了外衫,只着肚兜亵裤,懒懒的倚在榻上,喝着冰镇的绿豆百合汤,捧本野史胡乱翻翻。
四爷回来后一直就忙着户部事务,连晚膳也不在府里,据说每晚都忙到三更才在书房歇下。胤祥更是整天不见人影,只他的贴身小厮小喜子早晚过来两趟看望,说是“十三爷吩咐的,瞧瞧水溶姑娘可好?”又送了些野史孤本、坊间小说,“不知姑娘爱看哪种,先送来几本,若是有趣,吩咐奴才再去采买就是了。”
这时霜儿进来,捧了一堆丝绸衣物,笑道:“大福晋命人送来的,都是新做的衫子,让小姐挑着可意的穿。”
瞄了一眼,让她收了,这古代的衣物就是繁杂,大热天还要穿这么多。泡了香澡,卸了残妆,敷了玫瑰露,也不让她给我摇扇,赶去睡了。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实在是炎热无比,又没有空调扇风,索性脱了肚兜亵裤,果然凉爽了许多,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霜儿进来,见我赤裸的样子,吃了一惊,“小祖宗!哪能热到这个份上!当心闪着!”忙扶我起身,靠在床边。
我果然觉得下腹有些冰冷,她连忙拿手焐了一会,才慢慢好些。她又要让大夫过来号脉,我连忙止住,“都好些了,何必再去唤大夫?又得喝那些汤药,怪苦的。”
霜儿却不依,我又求了半天,她才说:“大夫不请就算了。不过我得告知秦总管,用完早膳后,再弄些暖肚的姜汤来,焐一焐才好。”我只得应允。
小喜子将近傍晚时才匆匆赶来,说是十三爷领了旨意出京剿匪,连向我告别都来不及。送走他后,竟有些淡淡的离愁,晚饭也没吃几口。早早的躺下,却迟迟睡不着,又将贴身衣物除了,只用凉被盖在肚脐处。
胤禛处理完公务,到院里松泛松泛筋骨,天虽闷热,身上却没什么汗意。问了下时辰,还不到二更。“倒是比往常早了些”,思忖着,又叫小厮唤来秦顺儿,问府里今日的情况。
秦顺儿回到:“今日到没什么事儿。只大福晋晚膳时问了奴才,爷是不是仍在宫里用膳。”又想了想,“还有就是早晨时,水溶小姐的丫鬟霜儿告知,小姐身子有些不爽。”
胤禛脚步一顿,转头向“凝香院”走去,秦顺儿忙跟上。“可请大夫了?”
“小姐不让,只吩咐厨子煮了碗姜汤送过去,中午我去送膳时,说是已经不碍了。”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立刻请了大夫,找人回我。”
“奴才记下了。”秦顺儿毕恭毕敬的应道。
痴情告白
摆摆手,让小厮们不要惊动,胤禛望向屋内,漆黑一片,看来是睡下了。悄然来到床前,却被地上的被子绊了一下,正纳闷,借着月光,望床上一瞧,竟是一副香艳景致,“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正迷迷蒙蒙的做梦呢,仿佛身上有个冰棱儿,从额头滑到胸腹。想拽点被子,什么也没摸到,转身又朝床里睡去。这下倒好,这冰棱儿来到我的香臀,转着圈儿的向腿间幽谷滑动。
迷迷糊糊中,被这冰棱儿弄得口干舌躁的,不由得轻唤,“霜儿,水……”冰棱儿竟又滑到我的口中,纠缠丝丝津液。睁开懵懂的眼,惊呼一声,四爷侧躺在床边,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月光下,茵上一层一层的情欲,手指一圈一圈的划着,挑逗我左乳的蓓蕾上。
婉转低唤,“四爷……”唇又被重新堵上,凉凉的唇瓣,是梦中的感觉。
“溶儿,我想你……”
反手勾住四爷,媚笑的望他,“四爷是想我这身子,还是想我这人?”丰乳在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轻蹭,以身体换得一口饭吃罢了。
“胤祥说过,他在梦中见过你,于我,也是一样的。”声音消寂下去,回忆着什么,“巧笑嫣然的你,撒娇无赖的你,善解人意的你,哪一面的你,都深深的吸引着我……和胤祥。只那么自在的活着,凭着你的本性,笑看他人的故事。高兴了,便上去凑上两脚,烦了,又忙不迭的抽身离去,只让我们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你的背影。” 说的倒像是我,得意一笑,滚进他怀里。“还有此刻呼呼噜噜的打着鼾鼻,是我最爱的溶儿……”
“可是,四爷,我不知道……胤祥和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爷叹了口气,轻吻落在发梢,只紧紧的拥住我,“溶儿……”
转醒之时,天已大亮,枕边不见了四爷的身影。霜儿进来,挂起垂帐,又服侍我穿衣洗漱。见霜儿神色有些不自然,怕是知道了四爷来过。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开口问道,“霜儿……昨晚睡的可好?”
霜儿猛的一跪,伏在我的腿上哭泣,“不瞒小姐,奴婢都知道了。昨晚四爷进来时,奴婢已经觉晓,待要出来看时,被秦总管拦了下来。奴婢一夜没睡,只担心小姐……四爷天亮上朝去了,奴婢才敢进来服侍。”
“四爷昨晚……什么也没做……”
“奴婢知道。奴婢本想着十三爷救了小姐,小姐至此跟了十三爷,自是生活无虞。可四爷的心思,奴婢也能瞧出一二,每当小姐顽笑时,四爷连眼底都是笑的,可每当十三爷拽着小姐躲去一旁时,四爷脸上那深深的悲哀,连奴婢都不忍心……”他竟表现的如此明显?
半个多月过去了,四爷每晚仍是到我房中歇息。每次都将我脱成赤裸,细细吻遍全身,再拿手指把我弄得香汗淋漓,方才搂我睡下。他这般压抑欲望,只因允诺我,第一次由我自己选择。只是他这手上功夫,想必也是留住我的手段之一吧?
胤祥仍是记挂我的,隔个三五天便借着通报军情的机会,让小喜子送来书信,满满的几大张纸,或是说些剿匪时的趣闻轶事,或是问我喜欢什么物件,从来报喜不报忧。透过那薄薄的纸背,仿佛能见到他关切的脸,一个劲的叮咛我,“等着我!我很快回去!”
见到四爷我安心,想到胤祥我开心,整日游走在两种情绪之间,为难着,享受着。这种摇摆不定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好奇,一颗心从来都是冷冷的包裹着,虽长袖善舞,却不识情字一味。
每逢小喜子送信来的日子,四爷脸上总有些阴沉,更一个劲的折腾我,嘴唇手指,无所不用其极,每每把我弄得呜咽求饶,他才搂我睡了,但梦醒之时,总能见到一双墨玉眸子盯着我的脸颊,一眨不眨。
这天晚上正在净身,四爷忽然从背后出现,捞起湿漉漉的我,跨坐在他身上,重重啃噬着肥软香腻的浑圆,大掌轻轻滑入蕊心,勾缠绵阵阵,引蜜水连连。惴惴的想,难道他终于忍不住了么?
只见四爷满脸阴鸷,缓缓解下衣带,将火龙顶在穴口,作势待发,我绝望的躲向床里哭喊,“四爷不是允了溶儿么?怎么又反悔了?”
他并不答话,只拽住腿又拖了出来,我浑身战栗,却紧紧拥住他,急切的索求无情薄唇,牢牢盯住那积淀了层层痛楚的墨眸,低低的哭泣,“四爷不宠溶儿了么?四爷不要溶儿了么?”
冰冷的唇瓣,带着绝望的气息扫过我的发梢,“我就是太宠,太爱,所以才不能失去……明天胤祥就回来了,我只有这个法子才能留下你……”
沉默了半晌,环住强壮却又脆弱的身躯,“四爷,我不走……哪也不走……”
第二日,胤祥果然带了些水粉胭脂,手镯帕子之类的小礼物来看我,“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每样都买了一些。”又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奇石古玩,院外的花木扶疏,笑说,“这‘凝香院’环境不错,四哥倒把这府里最清幽的去处给了你。”
“我也很喜欢这里呢,推窗便是碧波,闻着水音,正好入眠。”
正续着别情,秦顺儿过来,说是已备下接风酒宴。自正门一见,我推托水土不服,大福晋那拉氏带着三个侧福晋来瞧过我一次,无非是伪笑应付,倒是钮钴禄氏过后又探望了几次,也不知图些什么。
年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四爷碗里,状似无意的说道:“爷,这半个多月,您可见清减了。听秦顺儿说,您每晚都歇在书房,处理户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爷,您可要为了我们保重身体啊!”
四爷面无表情,那拉氏却往我这扫了一眼。胤祥疑惑的说:“不是户部的事儿早结了案吗?怎么太子又给四哥派了差事?”
四爷却说,“原本结了的,前几日又让我安排两个人到户部去,也没个功名,倒费些事。”
胤祥还未答话,年氏又说:“前儿晚上我给爷熬了鸡汤送去,远远的瞧着爷往‘凝香院’去了,我怕水溶妹子身上不爽,也没去打扰,只在书房等爷回来,谁知竟等了一个多时辰,汤也冷了,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想必厨子又给爷热了,只恐怕味道淡了些。”
胤祥脸色大变,眼睛在我和四爷脸上逡巡了一番,四爷似是回着年氏,眼睛却朝着胤祥,“恩,前儿溶儿又病了,嚷着肚子疼,我去看了看。”
胤祥勉强一笑,朝我说道:“准是你又贪吃了,夜里积了食,还得劳烦四哥记挂。”
我也是一笑:“四爷晚上劳心劳力的,我陪着说会儿话,顽笑一番,岂不让四爷又神清气爽了?”
胤祥无奈:“照这么说,你还有点功劳?”
“可不是!”下巴一扬。 霸道十四
自胤祥归来,四爷晚上不再去我房里歇息,只每天在我睡前探望一会儿,也不多说,淡淡的沉默着,眼里变幻莫测。胤祥的时间却多了起来,一得了闲便带我四处听戏,逛园子,吃道地的北京小吃。有一次带我去听昆曲,说是绵软悠长,我倒觉得拖拖拉拉,烦躁的很,拿扇骨一点我的脑袋,竟说我不懂欣赏。
且说今日起来,天早亮了一会,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桂花甜香。来四爷府中已有一月,已是夏尽秋来,只是溽暑的热气还未消散。戴着杏黄肚兜,套着葱花撒腿灯笼纱裤,漫步踱到窗边,望着远处湖畔成荫的桂树。
霜儿已端了铜盆来,盛着净水,浸了丝帕,给我细细的擦了面颊,又找来冰丝褂子给我披上。“小姐,最近可不闹肚子疼了?四爷特意嘱咐奴婢,睡时哄小姐戴上肚兜,清晨雾凉,小心冻了肚子。”说罢,又嘻笑道:“小姐,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爷呢,连女孩儿家的贴身衣物也费心,知道小姐怕热,又不耐烦穿戴那些锻啊,锦的,特特地让府里的裁缝给小姐重新制了贴身的亵衣,外穿的褂子、纱裙,听说今年就得了那一匹冰丝,全给小姐裁了衣物,连大福晋都没得呢。”
惹眼的很呢!且不知几位福晋的柳眉倒竖成什么样?年氏三番两次的示威,大福晋虽不言不语,看我的眼神也是有“深度”的。
“小姐,四爷和十三爷都对您这么好,你到底是中意哪个啊?四爷斯文,十三爷热情,两个都对你百依百顺,真叫人羡慕啊!”霜儿仍是叽叽喳喳,望着一脸沉思的我。
我还能选哪个?诚如霜儿所说,两个都是用了情的,彼此又是亲密无间的兄弟,我怎么选择?我有什么资格选择?情酬何人?对两人,又均有感动……那么随波逐流,走一步随一步罢。“霜儿,这知了怎么又叫开来了?真是恼人。”
霜儿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侧耳停了许久,“没有啊,小姐,夏天都快过去了,哪还有蝉叫?”一转眼珠,顿时明白了,“好啊,小姐,原来你是嫌霜儿聒噪呢!”双手呵拳,来搔我的痒。
吃过中饭,还未歇个午觉,只听得门外秦顺儿的声音,平板中带着恭敬:“水溶小姐,今儿请了玉和班来唱戏,预备晚膳摆在秋波亭,请水溶小姐务必赏光。”
“哦?今儿是什么日子?竟请了玉和班来?”四爷是个冷性的人,平时也不爱听这些昆曲的。今儿是?
秦顺儿一抬眼,“回小姐,今儿是爷的二十八岁寿辰。”
“恩……知道了。还请了哪些人?”
“只请了十三爷、十四爷。”
“好,去回你家主子,我必去的。”
听得秦顺儿的脚步渐远,不由得烦恼起来。我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也没什么使钱的地方,那日四爷问起来,我忙说不用,只拿了几块碎银子预备打赏下人的。唤来霜儿,“前些日子月钱发了多少?”
“三十两银子,听说是比着大福晋的份子发的。”
稍一盘算,“前些日子四爷还给了我些零花,差不多也有十多两碎银子,再加上这三十两……恩,也差不多够了。霜儿,你去告诉秦顺儿一声,说我要出去逛逛。”
“好啊,我闷在府里都快闷坏了!”霜儿兴奋一跳,连忙去了,又领回两个小厮,说是秦总管让他们随身伺候。保镖吗?又不像,清清秀秀的,倒像是书僮。
出了角门,上了乌篷马车,方才想起,还不知这古代的繁华地带在哪里,扬手招来一个小厮。这小子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堆着笑,忙打了个千,回道:“奴才秦六儿,不知主子有什么吩咐?”
“六儿,你知道离府里最近的玉器店和首饰店在哪?”
“回主子,过两条街便是,一溜街的店全是卖珍珠玛瑙,金银翡翠的,您是要打簪子还是项圈耳饰?”
“今儿是四爷的寿诞,想着为爷挑个礼物。”
“嗳哟,主子,您挑的,爷准喜欢!您是不知道,爷对您宠着哪,哪会有了新打的首饰,都是给着您先挑,这吃穿用度都是比着主屋里的,我们都琢磨着,这府里过些日子,肯定又要添一个侧福晋了,嘿嘿。”
主屋里的?想起大福晋那包含深意的一眼,头又胀了。
逛了几家玉器店,都没有合心的玩意儿,只草草一略,迎头却见街对面有家挑着“堆玉轩”的条幅,堆玉?莫不是玉太多,放不下了?倒有意思。
一进门,瞥到迎客小厮眼中明显的惊艳,不由嫣然一笑。早有掌柜的推走化为石雕的小厮,引我到炕榻上坐下,又沏了清茶,恭敬地问道:“小姐想买些什么?”
一思忖,四爷总爱穿石青的衫子,淡淡的模样,又不像其他王孙公子爱嗅个鼻烟壶或掌上玩两个琉璃球什么的,不如送他个玉扳指,即相得益彰,又添贵气。想着四爷修长的手指,烦恼该选个什么尺寸的扳指,忽又想起他正是用这修长的手指在我身上夜夜撩火,不禁红晕了满脸。拍拍脸,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想看看扳指,有劳了。”
一盒子青玉的、白玉的、翡翠的、玛瑙的,式样古拙,仍是没有看上眼的,心下懊恼,“掌柜的,就这些了?还有没有别的样式?”
“姑娘,这些还不够挑啊?对了,我这倒有个白玉扳指,前儿淘的,扳指上雕了佛像,倒是有趣些,要不您看看?”
掌柜去了内堂,我仍是随意浏览,见了一对红晶耳坠,仿佛两串泪珠儿,式样也雅,更难得通透晶莹。真是一见钟情啊,喜滋滋的拈了一个朝着门口亮处照去,好似流动的水滴。正美着呢,门口又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未看清楚样貌,早听得小厮谄媚的笑着,“哎哟,十四爷,这是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快请里面歇着。”
我仔细一瞧,藕色薄衫,腰上绾着白玉绦子,手里的折扇一仰一和,真真一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要看帅哥哪里去,康熙年间特别多!四爷冷隽,十三阳光,虽性格不同,但都是美男胚子。这好解释,有着康熙皇帝的优良血统嘛,没天理的是,大街上随随便便也能碰上一个绝世美男。我纵是再冷然,也是处于花样年华啊,也喜欢看了帅哥啊,也是心头一阵小鹿乱跳啊!!!
胤禵面无表情的跨过门槛,正抬头,忽觉面前盛开了千百朵睡莲,一个俏生生的白色身影立在眼前,芙蓉颜,香腮面,丹凤眼里波光潋滟,红菱的小嘴,微微撅着,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水朦朦的望过来,胤禵只觉心房被狠狠敲了一记,眼里突然什么又看不见了,身子仿佛陷在一个幽潭里,不停的被潭心漩涡吸过去,脚下顿时一个趔趄。
小厮忙扶着进来坐下,又倒了热茶捧上,“十四爷,今儿天热,大太阳底下,您悠着些,快喝口茶醒醒神。”
唉,可怜的帅哥估计中暑了,我暗暗同情。这时掌柜的用锦帕托着个物什过来,“小姐您看,这个扳指您可中意?”
莹白通透的玉身,一面精细的刻了肃穆的佛相,果然是张扬的低调啊。我喜欢。 “掌柜的,这个扳指多少银子?还有,那个红晶坠子?”
“既然小姐您喜欢,我不往高处开价,两样一百两,怎么样?”
一百两……把我卖了吧!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只有四十几两……”
“小姐,不瞒您说,这枚扳指是东家从广东一个农户家里淘换的,说是明宫里的物件,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看全家都快饿死了,怎么也不肯卖的,好说歹说还五十两呢。这红晶坠子,是采地底的红晶矿,像这样纯的成色,一年也就采两个核桃大小……”
“那我不要那红晶坠子了,可这扳指,我实在想要,您看……能不能……”囊中羞涩,说话也没有底气。
“罢了罢了,我也做一次主,给姑娘你了,就当与姑娘交个朋友吧。”其实这掌柜的也不是为色所迷,只看水溶这绝色的相貌,这通身的气派,单头上簪的白玉一笔寿字簪,也深为罕见,不是官家的小姐就是哪个王府里的格格,因此这掌柜也乐的做个人情。
奉上仅有的四十三两二钱,拿帕子包了扳指收在怀里,一转身,却瞧见一双桃花眼一直粘在我身上,是刚刚进门的贵公子。莫不是热晕了?
正要出门,他猿臂一伸,从掌柜的手里拿了坠子,“掌柜的,红晶坠子我要了,记我帐上,月底去结。”牵起我的手,将坠子一放,热切的眼光似要把我融了,“小姐,既然你喜欢这坠子,就送给你,聊做初次见面的薄礼。”
这还“薄”礼?我想往回抽手,他却紧攥着不放。掌心里热热的,不知是坠子在发热,还是他的手指发烫。
屋内的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我们,八成是看才子佳人的戏码,真是后悔让霜儿去买帕子,否则也可以帮我斥退这个登徒子,秦六儿又在街口等着,远水解不了近渴。 脸情不自禁的烧起来,狠狠的盯着他,他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唇边始终溢着有礼的微笑,只是手如铁箍一般。
“小姐芳名?”
“公子太无礼了!快些松手!”
“你的名字。”
“……”
“你的名字。”
“……水溶谢谢公子的厚爱,稍后我会让家人到府上送还银两。”好可怕的压力。
“不必了。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还未说完,迈步进来三四个人,一进门皆是惊呼。
“十四爷,您怎么在这?”
“十四阿哥吉祥!”
“爷吉祥!”
麻溜的打千,行礼。趁着慌乱,我连忙抽身快步走向门口。“姑娘!姑娘!”脑后传来他的叫声,不敢回头,小跑着奔向马车,秦六儿早掀起车帘,候我上去,“主子,慢些跑,您看您这一头的汗。刚刚我远远的瞧见十四阿哥也去了那‘堆玉轩’,您没碰上?唉,瞧我这记性,您还没见过十四阿哥呢,他……”
还未说完,我连忙打断,“秦六儿,快去找霜儿回来!”掌心里还攥着那红晶坠子,耀眼的似那人眼中迸发的光彩,十四阿哥!
胤禵真是恼怒异常,十八年来第一次动心,第一次心跳加速,第一次有了想要紧紧抓住一个人的感觉。结果还没打听清楚是哪家的小姐,就被几个朝中的翰林缠住,打千行礼的不亦乐乎。又恨自己只身出来没带个跟班,也没法盯梢,否则跟到府里,直接讨了做福晋。
“水溶……”嘴里喃喃,把这名字拆腹入骨,看来这次没白出来。凭她是哪家的小姐,总有办法寻的到。 左右为难
傍晚的风总是宜人的,薄薄的吹来,调戏着我的发丝。
细细地描了柳叶眉,拿胭脂扑了香腮,桃花膏挑了一点,抿了红唇,年氏是吗?今天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这次,试试来接我一招!冷笑一声,吩咐霜儿,“拿前儿刚做的银线绣梅的桃红衫子,牡丹描金的杏黄纱裙,还有那赤金琉璃璎珞圈。”耳边坠上今日得的红晶,亵裤嘛……本小姐今日不高兴穿!
一一装扮停当,所幸这纱裙曳地,盖住了脚面,穿没穿亵裤也看不清,更索性除了白袜,只着白色碎花绣鞋,凉快!秦顺儿早已派人等在门口,引着我往秋波亭去。
秋波亭建在湖中央,四面有窗,周围皆有曲廊相连,跨水接岸。一路迤逦,来到亭中,只见四阿哥居中坐着,大福晋在左边侧座,侧福晋年氏、李氏、钮钴禄氏均一旁服侍,杯箸酒具,茶盅茶盂,调停摆放。朝众人微微一福,只把眼睛盯住四阿哥,果不其然,看到一向冷然的眼眸中闪过的惊艳与赞赏,不由得意一笑。哼,我就是对你们老公下功夫,你们能拿我怎样?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四阿哥唇边也绽出一个宠溺的微笑,倒让我也小小惊艳了一下,正惑于他那难得一见的开颜,胤祥风尘仆仆的进来,先向我扬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又朝着四爷微一行礼,“四哥!”
“坐。秦顺儿,打水先让你十三爷洗洗脸,瞧这一头的汗,仔细闪了。”
大福晋已过来,笑道,“这颜色配在妹子身上就是出挑,好一朵芙蓉花儿呢。”携着我的手,让我安坐四爷右边,她却在左侧落座。年氏、李氏两道密密的眼光,一一剜了过来。算了,先不与她们计较,省得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左右一打量,见钮钴禄氏躲在一旁,忙拉了过来,让她坐在四阿哥右侧,笑着说:“坐四爷旁边还得服侍着剥蟹子,拿酒盅的,我可不耐烦这些。”
钮钴禄氏冲我感激的一笑,旁边十三也走上前来,拉着我到四爷对面一坐,“你反正也不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不如坐到这亭子边上,给你系了披风,也不怕风吹,又可看湖水清亮。”
却见四爷眸子一黯,我一扭头,装做看不见那里面的失落,关心则乱,还是无心无情的好。对胤祥嗔道,“那么容易就闪着?我还热的慌哩,不是说十四阿哥也来吗?怎么还不见?”
“十四本是要来的,不过下午又打发人来说在找什么人,还不定过来。”四爷淡淡的开口。
咯噔一下,心里一惊,我还欠着一宗红晶债呢。奈何天不佑我,说曹操,曹操到,亭外一个声音:“四哥,来晚了!”低沉不掩疲惫。天要亡我!追债的上门来了。
“快坐吧。”
一个小丫头搬了椅子,放在我左侧,又摆上杯箸器皿,另一个丫头端来净水,绞了帕子。胤禵却没向福晋几个行礼,只坐了下来,接了帕子,不擦,反盖在脸上,也不知出什么神。我心下惴惴,也不敢看他,只低头喝着茶。这时听得四爷咳嗽了一声,“今儿是家宴,又是小生日,没请什么外人,不过水溶刚来府里,你可能还没见过……”
“水溶?”四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禵无礼的打断。只见他从座椅上一个弹起,铜盘翻了,水洒了一地,身上也满是水渍,桌边的碗筷也撞在地上,他却不管,打眼一扫,没成想我却瑟瑟的坐在他边上,眼睛一亮,浓眉一挤,桃花眼中射出的是怒气……还是欣喜?
我一声惊呼,却是胤禵伸手一拽,揉我进怀。
“十四弟!”
“十四弟!”
席间两个异口同声,带着怒意。
“十四弟你!放开她!”胤祥大步跨来,拽着我的手腕便要带离,胤禵反手一抓,抓在胤祥的腕上,手下暗暗施力。
可怜我那纤纤玉手啊,跟红烧鸡爪也不远了。连忙向四爷求救,娇声呼唤,“爷……”
四爷已站起身来,手死死撑在桌沿,脸色比往常更冷,森然盯住三只交迭的手,“胤祥胤禵,松手!”
听得四哥语气里的冷峻严厉,胤禵一愣,转眼望着四哥,倒少见四哥这样的动怒,只是,这怒气何来……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儿,嘴里冷冷一哼,悻悻然撒了手,依旧坐下,不置一词。左右连忙布上新的碗筷。
瞧着胤祥神色也是冷冷的,我索性做个闷嘴葫芦,听话的被胤祥带到右边的空位上,与胤禵隔了一个座位。正要落座,又见胤禵猛地起身,仍是杯箸落地。可怜的碗筷,为你们默哀。
“坐回来!”不容置疑的命令句。
胤祥鼻孔里一哼,把我护在身后,老母鸡的态势。
我也不愿招惹胤禵这小霸王,可仔细想想,红晶的债,再加上今儿是四爷的寿宴,却三番四次的让胤禵一搅,估计都气死了,我还是不要生事的好。“好了啦,我仍是坐中间,省得挪来挪去。胤祥,我饿了,你给我夹菜好不好?”
只拿无辜求饶的眼神望着胤祥,胤祥神色渐渐软化,“你啊!”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子,“哪有这么快饿的?”依言坐下。
再扯扯左边胤禵的衣角,“都等你坐下开宴了……” 胤禵眼中莫名的光彩我不懂,只是手又被他握住,怎么也抽不回。胤祥见状,眼看着脸又沉了下来,我赶忙右手握住,柔唤,“胤祥……”右手也被大掌一包,掌心的粗茧磨挲的我生疼。这可怎么握筷啊?
抬眼偷描对面的四爷,满脸的阴霾落寞,这么明显干吗?害我乱愧疚一把的。
“好了好了,闹了这会子也都饿了,吩咐小子们上菜,让玉和班唱着。”大福晋那拉氏笑语盈盈,打着圆场。
一时间,菜如流水人影迭迭,借着水音,是咿呀的昆曲,软软绵绵的熏人欲醉,只是不要瞧席间的三个煞星。四爷面色阴沉,眼睛一直落在我身上;十三若有所思,在我和十四脸上来回巡视,只是我的右手怎么越发的疼了?十四倒是客随主便,唤小厮为他斟了酒,却端着酒杯不喝,面上平静,我无奈一叹,针扎一般的左手。其余几个福晋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是眼中别带刀子行不行?
我死命地将小手从两双大掌中抽出,红红紫紫的斑痕。看见胤祥的手又伸过来,我连忙逃脱了,娇笑道:“四爷,”瞧着四爷脸色稍霁,“行酒之前我先奉上礼物,免得过会醉了,倒忘了。”从霜儿手里接过锦盒,递与秦顺儿。
四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沉默着,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的样子,半晌,方才接过锦盒。我轻嘘了口气,款款坐了。一旁年氏早不依不饶的叫嚷,“爷,快让我们瞧瞧,水溶妹子送了什么‘大礼’?”
四爷打开锦盒,目光有些惊讶,想是发现扳指上的奥秘了,与我对望一眼,唇边终于溢出笑意,仔细戴在左手拇指之上。
胤禵转脸盯着我,“原来你倾囊买下这粒扳指,就是为他?”平缓的声音竟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四爷听了这话,原本平静墨黑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股光亮,瞬间蔓延过来,让我不敢直视。“是呀!是呀!怎样?”我恼羞成怒的回嘴。
哼了一声,胤禵恨恨地干了杯中酒,又发作小厮不长眼色,嘴里嘟嘟囔囔的训着些什么。
“哎吆,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个扳指罢了。”年氏不屑的冷哼,“爷,您瞧,这可是颜真卿的真迹,花了我五百银子呢!您不知道,我那是……”话语消失在四爷冷冷的目光中,讪讪的收了口。
一时间大福晋,李氏、钮钴禄氏均奉上礼物,四爷却连看都没看,直接吩咐秦顺儿收了下去,倒是把玩了一会十三阿哥送的狼毫笔和十四阿哥送的墨玉砚。
四爷突然又想起什么,吩咐秦顺儿,“把那粉玉海棠杯拿来。”
大福晋疑惑道:“不是今儿德妃娘娘刚赏的么?怎么这会子又巴巴的想起它来了?”
四爷却不言语,让秦顺儿捧来我面前,冷峻的面容中带着一丝暖意,说:“你说喜欢新奇古怪的玩意儿,今天得了这个,你拿去玩罢。”
接过来,小小的杯子立在手心,冻顶海棠的式样,淡粉的色泽,雅致的很,不由一阵欣喜。斟了桂花合欢酒,桃红的佳酿配在淡粉的小盅里,再飘几朵黄蕊的桂花,抿了一口,果然甜香扑鼻,起身向四爷,“我借花献佛,先敬寿星佬一杯。”
他却不拿面前的官窑杯盅与我碰,偏接了我手里的海棠杯,就着我嘴唇沾过的地儿,一仰脖干了。又定定的望了我一眼,方才把杯子放回我手心,冰冷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触着我的小指。一哆嗦,忙低头讪讪地坐了。年氏不屑的撇撇嘴,大福晋虽带着笑,却比哭还难看,李氏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四爷轻轻一咳,开口:“都是家人,不必拘礼,只秦顺儿几个伺候就行,霜儿也下去吧。”
霜儿一笑,俏声说道:“四爷,我家小姐没我伺候不行,那些小子们粗手粗脚的,短了这个少了那个的,我可不放心。”
胤祥笑说:“你还不放心我?”霜儿还是不依,仍回一旁侍立。这丫头,还是怕我被年氏几个欺负,不放心我呢。眼角湿湿的,心里涌过一阵热流,“傻丫头,爷都在呢,哪里就少了我的?你下午跟我跑了一趟,不是还嚷着头疼吗?快去歇歇。”霜儿还是不愿意,冲她使了个眼色,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桂花秋蟹
大福晋吩咐道:“先上十只螃蟹,其余仍放在笼屉里,吃了再拿。”又命小丫头们去取烫的滚热的绍兴花雕。钮钴禄氏连忙净了手,剔了一壳子黄,沾了姜醋,递到四爷面前。
胤祥斥退了小厮,笨手笨脚的也剔了蟹黄,放到我的盘中,冲他感激一笑,“胤祥,那个……我不喜欢吃蟹黄,怪腥的。”
“你啊,总是挑食。”十三又夹了一筷子白白净净的蟹肉过来,这边胤禵在海棠杯斟了滚热的酒,再挡住胤祥的筷子,“这东西虽好吃,却是要先饮几杯黄酒,待肚里暖了,再吃不妨。”
钮钴禄氏只看着我笑,“妹妹快受用吧,这可是他们爷俩头遭伺候人呢!”年氏、李氏虽也笑,任谁也能看得出那里面的刀光剑影。
四爷忽又道:“黄酒味辛,恐怕你不喜欢,还是吃些竹叶青吧,绵软可口,再添些花汁儿,就不那么呛鼻了。”大福晋又忙唤人烫了,盛在小小的银壶里,与我斟上。
听着“良辰美景奈何天”,再饮上一杯醇酒,有种微熏的感觉。脸上密密的烧了起来,头也有些晕晕的,只得以手撑腮,打量酒席上的各人。
四爷转头向秦顺儿吩咐着什么,似乎是让厨房先上了鹅油松仁卷让我解解腥。着迷的看着四爷的侧面,俊挺的鹰钩鼻,薄唇抿成一线,对着秦顺儿是严肃的模样。他吩咐完毕,转头瞧见我薄醉的慵懒,眼里满是无奈的笑意,我装作羞涩,送去一个秋波。
再看大福晋,她却潦潦吃了几口,连忙起身吩咐丫头们预备洗手的枣花胰子,帕子,漱口的茶水茶盂。年氏、李氏两个窃窃私语,眼睛不时往我和胤祥、胤禵身上扫来扫去。钮钴禄氏只低头剥着虾子,细细的剔了肠线,夹到四爷面前的汝窑碗中,自己面前倒是一堆虾皮蟹壳的。
再打眼右望,胤祥还在跟一只大螃蟹搏斗,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我转神的功夫,面前又是一堆白花花的蟹肉块。这十三!伸出丁香小舌,调皮的舔去他腮边一粒汗珠,只见他身躯一震,转过身来,目光如剑。酒宴上也顿时没了声音。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偏要做这些淫妇的勾当,看看你们这些嚼嘴的婆娘还能使出什么花招,于胤禵也是下了一剂猛药。
连忙左望,却不见了胤禵,转头一瞧,他背靠阑干,双眼微阖,似是在醒神,可满手的碎杯沫子,还有些红色的印迹。
年氏眼尖瞧见了,连忙咋呼着让小厮清洗伤口,涂抹药膏。胤禵摆手一摇,笑道:“没留神跌了杯子,不妨事的。”怎么也不肯让小厮动手,眼睛却一直盯着我,一时间,众人的眼光皆落在我身上。
踌躇了一会,我终是起身,拿丝帕浸了水,细细的将碎渣子挑了,又抹上清凉的药膏,再拿自己的丝帕裹了掌心。好不容易才包扎完毕,却见胤禵挑眉一笑,无赖嘴脸。
宴罢,上了清茶,玉和班的折子戏也唱完了,大福晋赐了赏,谁知那旦角非要上来谢赏。人跪在面前,倒也是难见的丽色。年氏笑说,“秋菱,今儿是四爷的生辰,便宜你们玉和班讨这份福气了,还不快去给各位主子谢恩!”
这秋菱乖巧一笑,“给各位爷和奶奶们请安。秋菱谢爷的赏,谢奶奶们的赏,”对着桌上众人,一个个的福礼谢恩,转到我面前,“哟,府里何时有了这么一位谪仙似的人物啊,真叫秋菱愧煞!”
年氏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利光,眼珠一转,笑曰:“这位是水溶妹子,是爷在济南微服私访时救起的,暂时住在我们府里,你没见过倒也不奇怪。我这水溶妹子琴棋书画,无所不晓,你不是也自称京城‘琴艺一绝’吗?不如趁着机会,向水溶妹子讨教一番。”四爷责怪的眼光扫向年氏,胤祥的眼里也是满是担忧。
琴棋书画,还无所不晓?哪个告诉她的?我所知道的围棋,无非是白子黑子的乱铺一气,书画么,我钢笔字倒是写的不错,却又不算数。还没等反驳她,秋菱惊喜一笑,“姐姐精通琴艺?不知妹妹有没有这个福气向姐姐讨教?”
看她惊喜交加的样子,倒不像是和年氏串通好的,我不忍拂了她的面子,让她难堪,只得笑说:“姐姐如此诚心,妹妹我也不得不献丑了。”这阴险的年氏,无非是想让我在四爷面前失了面子,看我出丑罢了,我偏不如她的愿。琴艺于我,不过是讨好男人的小伎俩,虽不是顶尖,应付这小小场面不成问题。
向琴师要来琵琶,牵起裙角,露出光裸的小腿,毫不意外的听到秋菱的抽气声。清朝女人在亵裤之外,还套一件外裤,以免裙子行走之间露出小腿不雅,我却连亵裤也不穿,裙子之内不着寸缕,堪堪露出光滑如玉的肌肤,惹四爷他们去遐想。在现代这也是大胆至极的行为了,更别提是在满清了。听着胤祥、胤禵两个沉重的呼吸声,也不去想四爷这时的脸色是晴是阴,自顾自的携了琵琶,斜倚在阑干上,又脱了绣鞋,玉足戏着池中清水,手上一拨,是《青蛇》的起调。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只此一字,愣是把春日闺怨唱了个十成十。杨柳细腰,裙裾飘荡,江南的美人儿,拧着纤腰,打着碎花纸伞,收获一路痴痴的目光。烟雨楼亭,是白蛇的痴缠一恋,还是青蛇的媚惑一眼?
一边曼声唱着,一边望着四爷,他的眼神,似这落落秋水,暖中带寒,不顾一切的执着。被这么一双眸子望着,今夕是何夕。
足背上传来温柔的触感,是胤禵滚烫的唇瓣,我已愣在当场!疑惑的望着他,如此矜贵的少年阿哥,眼中没有丝毫初见之时的的凌人之色,有的只是重重心事,欲语还休。胤禵眼中的爱恋,清晰可见,我眼中的拒绝,他岂会不知?可他仍是那样做了,他是那样尊贵的人哪!不想误他,只因我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白耽误他这份情意。四爷、十三与我之间还是一团乱丝,他又搅了进来。
福晋几个早不知去向,桌旁只剩四爷与十三。被胤禵抱回桌边,闷闷的想着,不由得有些借酒浇愁的意味,一时间竟把满满的一壶酒灌进肚里。
眼前十三成了双,胤禵变了仨,对面的四爷身影也模糊了起来,只是那灼灼清辉,无法忽视。“呼”的一声站起,踉跄着扑到他怀里,涕泪交流,“四爷,我不是故意闹场,只是想气气她们而已……四爷你不要不理我……呜……呜……”
四爷抱我坐在双腿之上,揽进怀里,右手轻轻的拍着,“乖,别哭了。我都知道……委屈你了……”只觉唇上落下一串清冷,又转移到小小耳垂,暧昧的火焰霎时烧将起来,口中不由溢出一声娇吟,身上燥热难耐,急急攀上冰凉的柔软,淡淡的桂花香气,是四爷口中的味道。
胤禛低头望着熟睡中的精致玉颜,细密的睫毛微微颤着,眼梢还留了一滴香泪。先慢慢吮了,再啄一下粉色唇瓣,坦然面对十三的愕然与十四的愤然。
“啪”的一声,酒杯碎地,胤祥踉跄着站起,“四哥你!”话未说完,竟红了眼眶。望着窝在四哥怀里的小小人儿,虽是睡梦中,仍紧紧抓住四哥的衣襟,而四哥爱怜的目光,毫不掩饰,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两个弟弟面前!
深深的背叛,让胤祥几乎疯狂,他举起拳头冲到四哥面前,却怎么也落不下去。那是他最最敬爱的四哥!许久,胤祥长天一啸,多少悲怆,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胤禛起身欲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胤禵隔着桌案,也是满脸寒冰。冷冷哼了一声,撂下一句,“我不会放手!”拂袖而去。
秦顺儿呆在一旁,都说是红颜祸水,果不其然!连四爷与十三爷这样好的兄弟情谊,都硬生生的毁了。这水溶小姐,可真是……!感慨万千,万千感慨。 再遇秋菱
是夜,大福晋领着众人退回内院,皆不发一言,只在过垂花门时,李氏悄悄拿手埝了年氏一下,年氏会意,脚步慢了下来。
先送大福晋回了主屋,那拉氏却不像平时那样停住脚步说笑几句,只冷着脸撩帘进去,早有会察言观色的一等丫头暗暗警告院内众人。李、年也不逗她,直往李氏所住的梨花院去了,竟不与钮钴禄氏道别。钮钴禄氏望向她俩的背影,脸上浮出虑色。
进了梨花院,李氏不让掌灯,也不让年氏,摒退了丫鬟,只望着窗外一棵梨树。梨树早没了绚烂的花瓣,在月下透着森森的凉意。半晌,方才开口,“年妹妹也都瞧见了,那狐媚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在爷们儿面前穿成那样不堪,竟把青楼的一套带到府里!”
年氏恨声说道:“哼!不过是个青楼妓女,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如今竟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李氏却说:“没奈何,她现今就是爷的心肝,连妹妹的风头都盖了过去。更何况那主屋的事事不敢违逆爷,也把她当着菩萨一样供着,吃穿全是好的。不过我瞧着今晚那大福晋也耐不住了!”
年氏原本倚在门边,听了这话扭头冷笑,“论理,她也该管管了,不过怕是爷一瞪眼,她又出溜了。倒不如咱们姐妹俩联手,还怕治不了那贱人?”
李氏正待答话,却见李氏的陪嫁丫头碧儿撩帘进来,先福了一礼,说道:“奴婢遵夫人的命,远远在那秋波亭外面瞧了,十四爷先是抱了她回座,却不知那狐媚子发了什么疯,竟往四爷怀里去了,我远远的也瞧不清楚,似是四爷亲了她几下,接着十三爷和十四爷便怒气冲冲的去了。”
李氏再问:“路上可有人瞧见你了?”
碧儿说:“回来时正碰见大福晋身边的丫头墨儿,怕也是从秋波亭过来。”
年氏却说:“这也不打紧,想必大福晋存了和我们一样的心思。”
李氏招手让碧儿下去,望向年氏,眼底含愁,“瞧四爷这行径,似是要挑明了。本以为四爷念着骨肉情深,赏了十三爷也未可,咱们府里也清静清静。四爷身边多少姬妾,全不放在心上,去年那通房丫头香儿生的几分颜色,十三爷只瞧了那么一眼,四爷不就硬塞了过去?那十爷只过府几次,哪次不讨个小婢去了?也不见四爷有什么动静。今儿倒好,竟把十三爷得罪了,想必她必是不一般的。”
年氏冷笑一声,“姐姐岂不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想是爷与十三爷均未得手,看紧些罢了。”
李氏还是不信,却说:“我瞧爷的神色不像。爷对这些房事一向都是淡淡的,可月初不是连在书房歇了半月么?我让碧儿偷偷问了‘凝香院’门外伺候的小厮们,说是爷二更即到,天亮才走,后来是十三爷回了京,爷才不去的。哼!想那青楼歌妓,必许多媚人之术!”
年氏狞笑,“凭她也想爬到我的头上撒泼?如今只是瞧着爷宠她,不撕破脸罢了!我不信她能讨爷一辈子欢心?到时也叫她尝尝我的手段!”
李氏回想四爷每每见到那狐媚子时眼底透出的笑,眼皮一个劲的直跳,“妹子快别说这话了,当心人听见。她现在这样得宠,我们哪动的了她?”
年氏却不放在心上,“她来了这月一直病中,又有大福晋那边殷勤着,故找不着她的短处。不过我瞧大福晋今日也是动了真气的,恐怕她的以后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再说,她今儿只出府一遭,便引来十四爷这煞星,若她以后再出去还不定怎么招蜂引蝶,到时想寻她的错处,岂不容易?” 李氏听了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两人又细细计较了一番,各自休息。
睡到半夜,口干舌燥,头晕晕的似有慢火炖着,手上待要用力,竟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正要唤人,些许清凉的茶水被渡到口中,心中火苗才慢慢消了一点。微微睁开眼,竟是四爷双臂托着我娇软的身子圈在怀里,唇边还有几滴水珠,在烛火下晶晶发亮。勉力坐起,天已有些微明,四爷眼下带着一圈青黑,竟是一夜未睡。把头靠在四爷颈窝,思绪有些紊乱,索性直接问道:“昨晚……我有没有……那个你……”
听得四爷喉头颤动,似在勉强憋笑,我只撅着嘴瞪着他。半晌他才开口,还是笑意不减,“你说的哪个?是对我投怀送抱还是抱住我强行索吻?”
我愣了,就算我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对他……强行索吻吧?也不知是真是假,疑惑了半天,又问,“胤祥和十四爷什么时候回去的?”
四爷却转头看向颤颤巍巍的烛火,声音也淡淡的,“在你投怀送抱之后……”
“……”我实在不知该接些什么话,胤祥必是暴怒而去吧。
四爷又扭头来看我,顺顺我的背,“你别想那么多了,万事自有我。”一个轻吻印上唇瓣,许下安心的承诺。
又过了两日,乃是八月二十三日,曾经的阳历生日。我也不会算些阴历阳历的,只管扯过来用,图一乐和。早在四爷生辰的第二天就通知了他,头晚既给他过了生日,今儿也得给我过。早晨又破天荒的赶在四爷上朝之前起了,堵在前厅又嘱咐了一遍,晚膳时务必要带礼物回来。四爷讶异于我的早起,听了我的来意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捧腹大笑,直颤的披风上的攒珠一蹦一跳。
胤祥与胤禵自从那晚之后没见踪影,心下惴惴。踌躇了半天,方写了两张笺,只说今儿生日,交与秦六儿送去。再细细列了一张单子,碳锅、生牛羊肉,人参附子肉桂干姜,各色蔬菜不等,交与秦总管预备。那拉氏亲来送了一套雪狸披风,正是薄冬时的穿的。三位侧福晋也命人送来了金线荷包,绣花枕头的,均让霜儿收起。
晌午闲着无聊,气候又宜人,再加霜儿也叫嚷着要给我买件礼物,索性不歇午觉,包了些碎银往街上去逛逛。也没让小厮跟随,与霜儿手携手,闲看些精巧奇致的玩意儿。霜儿倒是猴儿模样,一会看帕子,一会瞧玉器,直来来回回的沿街奔走,我却没有她那把子力气,撵她去逛了,便找个茶楼歇歇脚。一进门,熙攘的嘈杂声顿时静下来,各色眼光在我身上流连,直弄得我不知要摆些什么姿势,只好以手撑腮,脸朝向门外望向来往人群。
忽见一抹黄影一闪而过,有些熟悉的感觉,正回忆着,黄影却又转了回来,望着我惊喜的叫道:“水小姐!”
仔细一打量,竟是玉和班的秋菱等人。秋菱忙指着我向一位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介绍:“赛老板,这位就是水小姐!”这美妇却没开口,先拉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里全是赞叹,“水小姐这相貌,饶是我,也深为罕见,这京里的格格小姐们我也见过不少,怕没人比的上小姐一二啊。”
我假意谦虚,“哪里哪里,水溶不过廖廖颜色,哪比得上秋菱空谷幽兰。”
旁边却有一位风流袅娜,国色天香的丽人,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比我们生的美些,便得几分尊贵了?我们这些青楼戏子还称什么空谷幽兰?”
嗬!这女人,风辣的很么!倒合我的脾胃。我正色道:“水溶绝无嘲笑之意。不瞒几位,我也是青楼出身,哪个能‘五十步笑百步?’”这美艳女子纳罕的看了我一眼,神色却柔和下来。
原来这赛老板本名“赛金花”,玉和班既是青楼又是戏班,秋菱善唱,那美艳的女子——牡丹善舞,因此常被各个府里请去出堂会。我却笑道,“赛老板的戏班家底我是见过的,不知您的舞姬怎样?若是牡丹一人,怕是独木难撑吧?”
赛金花余心戚戚,忙点头,“姑娘这话说倒点子上了!牡丹虽跳的好,可奈何这京城之中并不缺青楼舞姬,再加没有好的舞娘教些新鲜的曲子,这两年玉和班的势头竟渐渐被那‘怡红楼’比了下去,只靠秋菱唱曲支撑。”我瞧那牡丹神色,竟是一脸不忿,想是感觉明珠暗投。
我一听,倒有个念头冒了出来。身在四爷府里,虽衣食无缺,又有份钱,但总不比自己怀里有些银两保险,不由笑道:“今儿遇到赛老板也是缘分,我给赛老板支上几招,你看如何?”
赛金花忙喜的作揖,“若姑娘能一救玉和班,我赛金花决不亏待姑娘。”秋菱和牡丹也是一脸好奇。
“一、赛老板需聘个好舞娘,若没有好的教习,舞姬们的舞艺何时长进?二、也得买些好的曲子,岂不知这好曲子乃是舞的灵魂?三、既然塞老板的姑娘们也卖身,我倒有个主意,找几个好的裁缝设计些勾人的亵衣,每月找一天在大堂设了台子,让姑娘们将那些亵衣一穿在台上骚首弄姿一番,岂不勾的那些男人们蜂拥而至?”这第一二条倒也容易,我本身就精于舞艺,现代的曲子多如牛毛,随便拣几首好的,便可小赚一笔,这第三条却是由那时装发布会联想起的。
赛金花听了先是一喜,接着又满脸愁容,“姑娘说得这些法子都不错,奈何教习难请,好曲难求,就连那亵衣,不过那几个样式,客人们看过一次,岂不烦了?”
我自是一挺胸脯,“这好的舞娘,好的曲子,好的衣物,只求你眼前这一人即可。”
赛金花又惊又喜,“姑娘既然有此能耐,我赛金花自然不会亏待姑娘。姑娘有何价码,敬请开出。”
我满意于她的识相,遂说:“好曲并好舞一只,二百两银子,衣物按件计,十两一套。”
这赛金花倒是个做大事的人,并不和我讲价,只说囊中银子不够,先买三只舞曲,衣物设计费用按一月一结,并先付了一百两定金。我遂和她约定好教舞的时间,便先让她们去了,拿着这一百两,我倒有些洋洋自得,毕竟是回到古代的第一笔收入呢。歌舞而已,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不过是选几首应景的曲子罢了,至于这亵衣,随便拿出一件比基尼来就能把这些古人唬的一愣一愣。
霜儿寻了来,却是为我选了一条杏红的碎花钱袋,见我手里掂着银子,早叽叽喳喳的惊叫起来,“姑娘,你何时又多了一百两?”
我笑着将所余碎银子赏了她,只拿这一百两整银放于霜儿为我新买的钱袋中,不由乐道:“霜儿买的这钱袋可正好派上用场了。”
走到街口,见一摊上摆了许多折扇、团扇待卖,随眼一扫,竟瞧见一柄拿雕翎制的扇子,精致有趣。我问向那一直低头读书的摊主,“价钱几何?”
叫了几遍才见他抬起头来,虽身着普通衣物,却愈显清秀温文。他似被我所惊,懦懦半晌,才道:“一百两银子。”
“哦?”我倒有些奇了,这扇子虽看着名贵些,也不至于价高至此吧?
那书生见我一脸豫色,忙解释道:“此乃长白山雕翎所制,原是祖父爱物,只可惜到了我这家道中落,竟连这小小的扇子也供不起了。如今只盼着有缘人将它请了去,好好爱惜便是。姑娘若是喜欢,价格还可商量。”唉,竟是一沦落人。
将一百两银子递与他,微笑道:“既是祖上传下的,想必更是珍贵,不过我真的喜欢,望公子割爱。价钱也不用讲了,想是这一百两还是我占了便宜。”那书生听了,竟瑟瑟一颤,目露感激之色。我瞧了瞧他手中之书,竟是本《伤寒杂症论》,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早厌烦那些故作清高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说起仕途经济来头头是道,到了田间却不识五谷杂粮。 不由笑问,“公子怎不看些四书五经,谋个远大前程?这《伤寒杂症论》却顶多让公子做个三品太医罢了。”
他却一脸不认同,“姑娘此话差矣,岂不闻‘术业有专攻’?为官者,当心怀天下百姓,为医者,解天下难解之症,也是惠及百姓。”不料他竟能说出这番道理来,直说的我连连点头。
霜儿早在一旁催我,“小姐快别与这书呆子罗唆了,天已见黑,想必四爷已回府了。”连忙让小厮套了马车,放下踩凳,扶我上车。
却不料书生来到车前,奉还了那一百两,又深深一揖,“今日玉寒与小姐相谈甚欢,这些身外俗物自然辱没了这一番萍聚之缘,还请小姐收回。”
倒是个重情重意之人,只是白拿这羽扇,我也心有不忍,忙又让霜儿递还给他,他还是辞谢不受。一来而去,天更暗了一分,只得微福一礼,“水溶今日暂且收下,不知公子是否一直在此?”
玉寒又一揖,“小人自是一直在此,还望有缘与小姐再聚。”
我冉冉一笑,翩翩进了车内,收获一道痴痴的目光。霜儿撩了轿帘,回头一望,笑说,“小姐,马车都走的快没影了,那书呆子还站在原地朝这傻望呢!”
玉寒呆愣在原地,“水溶……”口齿吟香。 芳影镌刻
这日,朝堂之上康熙皇帝命年羹尧总领四川军务,剿杀苗匪,九阿哥胤禟随军押送粮草。下朝之后八阿哥胤禩与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鋨、十四阿哥胤禵等人却不急着出宫,只站在金水栏上商量对策。
胤禩细细思索了一阵,转向胤禟,“这年羹尧若掌了军权,太子一派势力又强了几分。这年羹尧乃是老四的心腹,恐拉拢不来,你此次随军护送粮草倒是个机会。通知四川那几个,这一仗怕是得打个一年半载,若年羹尧来征粮征兵,只给他拖着,没人没粮的,他还能立下什么军功?到时草草收场,我们又可在皇阿玛面前奏上一本,说是苗匪竟有漏网之鱼,看他到时还有什么说辞?”
胤禟利光一闪,因笑道:“八哥此计甚妙!我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又望向胤禵,“十四弟的意思呢?”却见胤禵魂不守舍,拿着一方粉笺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皱,似在烦恼。
胤禟与胤禩对视一眼,正在疑惑,胤鋨却悄悄绕到胤禵背后,头向前一探,嘻笑道:“老十四是收了哪个姐儿的入幕之邀?也让十哥我开开眼界去?”胤禵也不回头,右手收了笺,左手一拳狠狠揍向脑后,听得胤鋨哀呼一声,“好你个老十四,打死老子了!”双手捂鼻,甚是疼痛。
胤禟大笑,“老十四可是栽到哪个妞儿之手了?”
胤鋨哎吆了半天,揉揉兀自发痛的鼻头,不屑的冷哼,“我倒知道!不过是老四府里新收了个青楼出身的妾侍,也值得这样挂心?我早听说那骚娘们也和老十三牵扯不清,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罢了!”
眼看胤禵脸色一分一分的凌厉起来,胤禩忙笑道:“老十快别说了,倒伤了兄弟和气!想必这女子必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勾了十四的三魂七魄。我劝十四弟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可别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
胤禵冷冷一笑,“八哥说的这话我倒不懂!若我真心待她,哪管她是个青楼女子还是正经格格?我今儿却把话撂在这,若不得此女子,哪怕把四贝勒府搅个人仰马翻,我也在所不惜!我可不管你们的大事小事!”
胤禟斜斜一瞥,也不多说,向几人拱手一礼,“皇阿玛命我即日启程,我先去了。”径直去了。胤鋨大怒,“老十四今天是跟谁呕气呢!有什么不痛快尽管冲着我来,扯上八哥算什么本事?我今儿非得找老四要了那娘儿们,倒要看看老四给不给我这面子!”
胤禵挑眉,满脸讥诮,“恐怕十哥这次是不要脸了!”
胤鋨气得浑身直抖,看样子就要冲上来,胤禩忙唤了几个小太监抱住,方才没惹出什么大祸,胤鋨也不多说,转身出了宫门飞马奔去。胤禩转向胤禵,神色仍是平静,“这老十肯定去老四那儿了,可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胤禵也懊恼话说的太激,更不安的是水溶的绝世姿颜若被老十瞧了,闹得人仰马翻的恐怕是这“呆霸王”了!胤禵一想到这里,也来不及向胤禩告辞,急忙套了马随后追赶。胤禩无奈的苦笑,“这两个活宝弟弟!”让下人们牵了马,利落翻身上了,一路扬尘。
且说胤祥自接了那笺,似是有两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去?”或是“不去?”
“去?”还是“不去?”胤祥也问自己,狠心的问着自己。这两日眼前时刻浮现四哥与溶儿相拥的情景,他忍着不去想,只留溶儿独对他的笑靥,一颦一蹙一笑一喜,只为他而绽放。在酒精里麻醉着,仿似心愿成真,溶儿就在他面前浅斟饮,唱一曲幽怨缠绵。可见了这笺,一切的空中楼阁轰然倾塌,瓦砾堆中,飘然两个相拥的人影。
胤祥计较了半天,终下了决心,定要向溶儿讨个明白,若她选了四哥,他只一辈子默默守护他俩便是。想到此处,胸中再无憋闷之气,跨马扬鞭,足踏轻率之音。遥遥望着四爷府邸,胤祥大步迈进,还向秦顺儿微一颔首,毫无愤懑之色,却把秦顺儿吓的身形一晃。进了前厅,人影憧憧,胤祥却只瞧见四哥如幽潭般的眸子,一层一层的渗出歉然,一双手竟微微颤着,似是回避,似是幽惧。
门外却响起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似那粗老十的嗓门,从门口一路传到前厅,“四哥!今儿我倒向你讨个人情!”胤禛微一蹙眉,淡淡开口,“不知十弟这会儿又向我讨什么人呢?”
胤鋨打量厅内,“听说你们府里有个叫水溶的,我今儿来就是为了她!”
胤祥早拍案而起,一揪胤鋨的衣襟,“你再给我说一遍!”
胤鋨满脸不在乎,似笑非笑的望着胤祥,轻蔑的开口:“这水溶跟十三弟有什么牵绊么?我倒是听说她是个窑子出身,十三弟不会也把魂儿落在她那儿了吧?”
胤祥青筋直暴,握住拳头就要挥过去,胤禛从中一横,几不可见的微一摇头,却厉色朝向胤鋨,“十弟!我这府里凭你要哪个丫头、姬妾甚至福晋,我决不皱一下眉头。只是你刚才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旁边几道丽影摇摇欲坠,忙有丫鬟们上前扶住。
胤鋨一愣,却被胤禛的厉色吓了一跳,竟一时间哑住了,只怒目而视。胤禵胤禩进了厅来,知是因何而起,也没作声,可胤禛的神色着实让胤禩心中一讶。胤禩跟他交锋多次,这老四面上总是淡淡的,无论是喜是怒,总一副千年冰山脸,瞧不出一丝心绪,今儿怎么却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磅礴大怒?胤禩的脸色凝重起来,怕是胤鋨揭了这“冰老四”的逆鳞了。
空气中凝结的怒气,是山雨欲来的气势,仿似一点火苗就能暴起冲天大火,将所有人卷进去,烧得连灰都不剩。厅内的下人们均瑟瑟发抖,不敢出一丝丝声音,连福晋几个也怯怯的不知如何开口。胤禵先是怒目胤鋨,死死的盯了一会又转向胤禛,眉梢眼底全是嫉恨,胤禩只作壁上观。
却听一个银铃的声音好奇的问到,“你们是在玩‘谁先笑’的游戏么?怎么都一动不动?”一个白色娇影闪过,只余一缕清爽的甜香萦绕胤禩。却见她挽了胤禛的胳臂,抿嘴一笑,“这个游戏我可不在行,没多久就憋不住了。不过我瞧四爷倒是有潜力。”眼风一扫,似是所有人都瞧到了,“依我看,这几位也是不错的。” 端是一个妩娜澄净。
胤鋨见她这般风流婉转,媚波斜飞,早已酥到在地,连忙换了一副笑颜,凑上前去,“美人儿,十爷我怎么没见过?是刚来的么?叫什么?”
我见他这副猴急的模样,心中早已明白,娇笑道:“我倒奇怪呢,哪来了这么个呆霸王,瞧把我们四爷气的。”又伸出葱葱玉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见面需得三分礼,更何况今儿是我生日,寿星最大,你这呆霸王不拿点东西讨好讨好我,可把你轰出去了。”
胤鋨听了,急忙在身上一阵乱番,却是摸出一副小巧奇致的白玉九连环,谄着脸送到面前,我不由得噗哧一笑,“你这呆霸王真是有趣,还随身带着这个,小孩儿心性。罢了,不撵你出去了。” 胤鋨竟是深松一口气。
我又往这呆霸王身后望去,竟有一个脱俗之人,如落落秋月,散盈润之辉,只是那眉间总似笼了一股轻烟,无端的让人怜惜。却见他也解了腰间玉佩,温笑道:“我先奉上,省得姑娘开口撵人。”是个识趣的。我笑道,“公子多礼了,只要不是来找茬的,我也不为难。”有意无意的撇向胤鋨,却见他轰的红了脸。
胤禵插了进来,有意无意的隔住胤禩的视线,牵着水溶的手坐到椅上,掏出怀中锦盒,拿出一对粉玉髓的镯子,与她套上,笑道:“溶儿可收了我两件礼物了,待到第三件时,我可要回礼的。”眼盯着粉泽的唇瓣,咽下一股欲望。
撅嘴回道:“小气鬼!”转了转眼珠,笑道,“等你也生日时,我必送一份大礼!”望向众人,一副无害的笑意,“有谁留下吃饭?”
胤鋨急急点头,“我们自然是留下的!对吧,八哥?”
胤禩低头似是沉吟了一下,才望向胤禛,“既然十弟开口,我也不得不叨扰了。”
胤禛一笑,“说什么叨扰?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争胜之心
看向那拉氏,她正拭着额上薄薄的汗珠,不由笑道:“今儿天也不热,姐姐怎么出了这满身大汗?过会若吃了火锅,怕姐姐这汗水有得流呢。”那拉氏勉强一笑。
众人围坐,我却被胤祥拉到身旁,他的手死死的攥着,像是要把我捏碎一般。不敢看那眼中的幽怨之意,我乖巧的倚着他坐了,奉上一杯茶水。他看了半晌,似是痛苦似是享受的神色,我纳罕,这表情怎么有些淫荡啊?心下暗暗腹诽,他终接了一饮而尽,我拿小手顺顺受惊的小心肝儿,他又反拳握住,两手都被他制着,有些苦笑不得,不过这段公案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时偷眼扫了众人一眼,四爷似清冷的寒水,逸出金戈之音,而那优雅的男子——八爷,却似破水的寒剑,斜斜一刺,激起万重的浪波。这男人们的眉眼官司打起来,也是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只是不知是水能融剑,还是剑能斩浪?
再瞧那呆呆蠢蠢的十爷,侧身与那捧漱盂的丫鬟调笑着,手早不规矩的在那丫鬟手上捏弄,直把那丫鬟弄得面红耳赤,急急的退了,才意犹未尽的饮了一口茶,不料瞧到我打趣的眼神,竟一口喷出,呛的直咳,却湿了十四的一条袖子。这呆霸王实在是个活宝,直引我笑得花枝乱颤。
小厮们先支上一个铁架,底部放上炭盆,再架了滚烫的铁锅,内盛红白两色锅底,拿八卦铁隔板隔了,红的如靡似火,飘了厚厚一层辣椒,白的嫩乳颜色,飘飘浮浮些许参料。胤禵笑道:“四哥,这是府上谁的主意?怎么以前不见这种有趣的吃法?”虽这么问着,眼却是瞟向我的。
我只得接口:“这火锅虽是平常,可我见得都是配料煮好的一小盅,咱们今儿拿这么一个大锅放上各色药材,腥的嬗的往里一涮,落筷便熟,也不用人侍候,各自挑了爱吃的,亲自动手,岂不有趣?”迎上四爷欣赏的眼色,嫣然一笑。
胤鋨听了,却是颇合心意,大笑道:“这个法子好!倒让我想起来那蒙古草原上,咱们不也是围坐一圈,烤了黄羊嫩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痛快痛快!”神色恁个怀念,想必也还怀念着蒙古美女热辣辣的身材吧!
我听得有些向往,胤祥悄悄捏了捏手,笑道:“想去了?”我也笑笑,“倒想去瞧瞧蒙古汉子的健朗豪壮!”胤祥佯装作怒,我忙捏住他两颊的面皮,往旁边大大一扯。
一时间炭火旺燃,锅底沸腾,众人齐齐下了筷子。年氏倒是个能吃辣的,也腥荤不忌,倒夹起一条牛鞭在锅中涮了,哧溜几口下肚,脸上浮起薄薄的汗珠。胤鋨早看傻了,也不称嫂子,只叫道:“年姐姐怎么吃了这壮阳之物?此物男子吃了倒好,女子吃了怕是不妥。”年氏斜他一眼,抿嘴一笑,“我就爱吃些驴鞭鹿鞭的,十爷不知道么?”胤鋨早已会意,大笑却不再多说,旁边的那拉氏状似毫无所觉。这年氏与十爷暗地里的眉目传情,连我都能看出些端倪来,四爷怎会不知?望向四爷,却见他笑中透着诡秘阴冷,心中一颤,不会是……
我也只管夹了一块羊肉在红汤里涮了,不料肉太热,入口便火辣辣的,竟烫出我一汪眼泪,旁边早有人递上冰水,让我在口中含了,竟是八爷。只因十四、胤鋨、年氏、那拉氏、李氏并一个小妾爱吃辣,便坐在对面吃红汤,八爷却不爱辣,只与我们一道吃些清淡的。
胤禩瞧着那因烫而樱唇微张,隐隐探出的蜜舌,竟一时怔住了。胤祥冷冷一笑,却说:“溶儿,咱们光大嚼大咽的也没乐趣,不如来个酒令助助兴。你说呢,四哥?”
我无奈道:“我只知击鼓传花,”十三却不等四爷开口,抢先解释:“令分文武,文令可行击鼓传花、竹令、汤匙令、词牌令等不一而同,武令可行射覆、划拳等令,咱们嘛……”眼光环视四周,最后落在胤鋨身上,“不如行个文令。”
果然胤鋨立刻扫眉耷眼,没奈何的模样。我也顿时头大,实在是诗词存货不多,勉强道:“咱们行个简单的文令,如何?击鼓传花怎样?”
不料八爷却说:“击鼓传花虽有趣,可这铃球儿也容易滚到热汤里,倘若烫了人,岂不得不偿失?”
我奇道:“不是传花么?怎么又是用铃球儿?”
胤禵在对面笑道:“这年头谁还用花?易落易谢的,早就用铃球儿取代了,铃声又清亮,不过借个名儿罢了。”
我脸上赧赧,也不好再多说。胤鋨却不赞同,大叫:“我既不会作诗,又不懂那些词牌儿,击鼓传花也不让玩,还有什么意思?”我也拊掌大笑:“十爷说得对!没意思!没意思!” 胤鋨也忙点头,“溶儿说的对!没意思!没意思!”我俩相视大笑。
八爷见我俩这么一唱一和的,只得说:“既然老十溶儿反对,咱们倒不如行这个令,拿十来个纸团儿写上数字,令主随意取一个,拈到几,令主左侧第几人就需的做诗一首,曲终截止,长句短句不限,五言七律也不限。只限‘寒’韵,至于内容么……”
胤鋨忙说:“还限韵?我不做,不做!”胤祥笑道:“十哥溶儿就不限韵了,随意即可。”胤鋨这才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还需做与美人相关的诗才行。” 胤禵大笑:“十哥这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那拉氏忙起身,笑道:“这令主便由我来当罢!”净了手,令人预备纸团。其余众人皆谈笑自如,我却焦急,好歹先凑合几句,省得过会出丑。偷偷起身,使了个眼色与胤鋨,他忙随后跟上。我装做不胜酒力的样子,在门口散散,低声问道:“十爷既然令做美人诗,想必是有了好的,快教我几句!”
胤鋨似是吃了一惊,“还有你不会的?”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方才笑道:“你现在得了几句?”
我说道:“倒是听说有个‘红弗夜奔’,便得了这么几句。一舞倾天下,无心明月宫。终寻双比翼,红夜玉娇龙。”
他听了思忖了一下,诡笑道:“不如明月宫改为冷月辞,这玉娇龙改为玉娇梨就大好了。”
我再沉吟一下,“一舞倾天下,无心冷月辞。终寻双比翼,红夜玉娇梨。”感觉也没好到哪去,不过还是称谢不已。
胤禛几人早就看到水溶与胤鋨在门口窃窃私语,也不点破,只淡淡笑了,命人请他二人进来。酒令骤起,那拉氏先取了一个纸团,展开竟是五,数到胤禵,他起身大笑,“没成想竟让我拔了头筹。”曲还未奏到一半,他已念道:
“ 美人出云粙,锦绣笑珠丹。不见泪痕湿,却因谁展颜?”
胤鋨问道:“这说得是哪个美人?”十四故作神秘,“这美人儿么……就在席中。”我在一旁觉有些冷飕飕。
胤禵既已做出诗来,令主便需的饮上一杯。那拉氏爽快饮了,笑道:“水溶妹子可当的‘锦绣笑珠丹’”。又拈了一张,乃是个六。胤禩也不令人奏曲,略一沉吟,脱口便出:
“ 风揉翠缕秋薄至,雨伤残夏美玉栏。
潇湘有梦瑶琴意,公子欲求影飞鸾。
凝香水榭溶溶月,晓露闲弄淡淡寒。
谁怜痴柳因花瘦,孰为婵娟鼓瑟弹。”
那拉氏勉强一笑,“我也知道八爷所谓何人。”四爷目中寒光一闪,射向胤禩。
再一轮,竟转到四爷处,谁知他却盯着我,唇角勾起几丝轻浮,一句一句的似在挑逗我,又似通告所有人:
“ 软罗轻解随风舞,星眸回斜媚如檀。由是夜半寒衾冷,却与娇娥晓梦欢。”
那拉氏却是一丝丝笑也挤不出了,脸色变了数变。本以为四爷不过是贪些新鲜,这水溶虽生的极好,不过是个青楼艳妓,爷宠她数月几年的也就罢了。可没想到爷先是接连半月歇在她屋里,破了初一与十五均在正屋过夜的规矩,再为了她与疼爱的十三弟大闹一场,如今竟破天荒的做了这等艳诗!面前的四爷,不再是那个无情无爱的四爷,不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四爷,不再是那个统顾大局的四爷。仿似以前只是一副冰冷的皮囊,如今才装上一颗火热热的心脏,只是这心里却是将自己排除在外的。那拉氏饮尽杯中苦酒,和着一滴清泪。 风波暂歇
怔怔的望着四爷,脸荼荼的烧起来,像晚霞中盛开的木槿花,少年公子不动声色,徐徐采摘。八爷也愣了一下,不再平淡无波,反是带着促狭的笑意,又闪着些莫名的光彩,大笑道:“四哥竟然也是个懂得怜花惜玉的,真叫胤禩大吃一惊!”胤禵虽笑着,只是那眼里的冰寒一并窜了出来,咝咝的崩落在桌上,连那沸腾的火锅也不再冒泡。我微微一叹,不敢瞧众人或嫉妒,或憎恨,或爱慕,或幽怨的表情,啜下一口烈酒,咽下一股动情。
胤鋨却耐不住了,不屑道:“不就是首艳诗么?我早得了。”转向那拉氏,“四嫂就当这轮拈着我了,如何?”那拉氏忙笑道:“十爷快请吧。”
胤鋨清了清喉咙,一字一顿,“ 绣榻怜相伴,禅真肉蒲团。杏花入金瓶,飞燕驻春园。”
岂料还未念完,胤禵早已破口大笑,直喷的胤鋨一脸吐沫星子,我疑惑的望着胤祥,他也憋得满脸通红,直扶着桌子“哎吆!娘哎!”的叫唤,四爷、八爷也是一副怪样子,似在苦苦忍耐,死命的压着翘起的嘴角,怎么看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年氏李氏几个早拿了帕子遮住脸,钮钴禄氏连耳根子都烧红了。
环顾一番,只有我傻傻的不知所以,只觉得倒还通顺。胤鋨一脸得意的样子,朝我眨眨眼睛,还命人抄录下去,嘴里嘟囔着:“难得做的如此好诗,省得回头忘了。”胤禵见我还是懵懂,更笑得前仰后合,直嚷着:“十哥!我服了你了!”
胤祥笑道:“十哥这区区二十字里,竟含了八部艳情小说,想必是在这上下了番苦功的。” 胤禵更乐的眼角流泪:“这《绣榻野史》、《怜相伴》、《禅真后史》、《肉蒲团》、《杏花天》、《金瓶梅》、《飞燕外传》、《驻春园小史》……难为十哥怎么组合起来的!” 胤鋨大掌一挥,骄傲的说:“这有什么,《昭阳趣史》《痴婆子传》《灯草和尚》《桃花影》……我还未来得及用呢。现下只不过先镇镇你们!”
我脑中倏然想起他方才的那个诡笑,连忙问道:“那我诗里的那句‘红夜玉娇龙’,你硬给改成‘玉娇梨’……”眼角扫到胤禵竟乐的从椅子上翻滚下去,旁边忙有小厮捶背顺气,心下早已明白,恨恨的拧了胤鋨的耳朵,“好你个胤鋨,欺负到你姑奶奶头上来了!”
胤鋨疼的直哎吆,可也顾不上发火,忙抓住耳朵上的水葱玉指,往鼻前嗅了一嗅,一股甜香直勾的心肝儿痒痒,谄了脸笑道:“溶儿可别恼,不过是玩笑,我的皮厚,仔细好容易保养的指甲断了。你若还恼我,只管让小厮们打骂我几下,给你出出气可好?”
我还未答话,年氏也笑道:“早闻十爷是个‘呆霸王’,如今可有个‘俏霸王’制着了。”虽笑着,只是眼风不住的扫向十爷。
胤鋨也笑道:“若没有溶儿,嫂子也是制的了的。只是嫂子平日总是深宅大户的,不待见我们罢了。”年氏绣帕一扫,直直打在胤鋨脸上,勾眸一笑,扭着去了。
被胤鋨一搅,刚刚的气氛顿时又轻松许多,那拉氏又拈了两个,李氏并一个妾侍均做了,只是不甚出彩。再拈一个,竟又是八爷。只见八爷笑道:“刚刚佳句偶得,再没有了,不过认罚而已。”命人斟满,一饮而尽,眼似是无意的往我这扫了一眼。
再轮到我,我便说了想好的几句,那拉氏笑道:“尚可。”年氏却不依,连说那拉氏偏心,“这样的句子,五十首也是有的。”被她说的有点儿羞愧,也觉得自己做的一般,忙主动饮了。
最后一个是胤祥应令,众人皆说不准奏乐,直接报来,他也不慌不忙,慢慢踱了几步,“ 盈盈烛下舞,翦翦柳罗簪。不料风波起,遗恨问红颜。”
最后一句竟是落在我的眼里。我俩就这么脉脉望着,我解他的幽怨与愤懑,他解我的无奈与彷徨。眉飞轻扬的十三,与蟹奋斗的十三,伤心背叛的十三,每一样的他,慢慢在我面前闪过,只剩如今淡然无语的十三。我想,十三是懂我的,我并不是有意负他,只是我的心,也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辗转反侧的无眠,被硬生生的塞进两个人去,左手是情,右手是爱,实难抉择。
耳听得已将近三更,八爷几个辞去,胤祥却道:“我今儿有些醉了,就歇在四哥府上吧。”胤禵冷笑一声,与胤禩、胤鋨策马去了。
回到大厅,四爷方才取出一个锦盒,笑道:“刚刚被八弟几个一闹,也忘了拿出来,你看看中不中意?”展盒一瞧,是个八宝缠金的璎珞圈,嵌着一块通透的白色暖玉,虽夜里下了露水,攥着暖玉竟不觉凉意。四爷又说:“京城较济南更冷些,冬天你戴着护住心口。”我连连称谢。
胤祥笑着,向四爷一拱手:“四哥,闹了这阵子,我也乏了。今夜就歇在书房,溶儿的‘凝香院’离得不远,就由我送过去了。”说罢又向福晋几个拱拱手,拽着我便去了。
一路上穿花拂柳,竟到了秋波亭。胤祥背着我,望着银月如勾,我也静不作声,只拿几个小石子惹出几缕涟漪。半晌,胤祥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是一枚翠绿的戒子,映着冷冷月光,包裹的帕子色泽黯淡,也是上了年头的。胤祥低低的望着它,几分酸涩:“我额娘只给我留下这枚戒子,我曾发誓要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如今,你愿不愿收?”
大掌颤抖着,我的手也微微颤着。迟迟不敢去接,只因这要拿一生一世的承诺来换,我也苦涩的开口:“我对你与四爷均有情,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这样的我,水性杨花的我,你也愿要么?”
“多情岂不是一种无情?难道我们和四哥之间,还要继续受这种煎熬?”
我虽笑着,眼角却含泪,“我懵懂初识情爱,你与四爷均以真心对我,一个润物无声,一个惊涛骇浪,我被细水长流感动着,也被磅礴大海震撼着,你如今让我选择……试问,如是你,如何选?”仍是如泣如诉:“又或者我选了一个,那另外一个,该何去何从?我谁都不想伤害……”
还能说些什么?又或者我有权利做什么选择?我的初衷,不过是做个任人攀折的弱柳,随春入冬,以颜色换栖身。我从未想到过,动心,动情,也是伤心,伤情。中指仍被套上了戒指,青翠的色泽趁莹白的葱指,被含到胤祥火热的口中。“就算不选我,也不许你把它褪下,它陪着你,一生一世,我也陪着你,一生一世,我想他,也会陪着你,一生一世……”
被他搂在怀中,共同遥望银汉星辰,听清露绽放,夜,渐渐的深了。 竟是八爷
不料第二日,秋老虎又一番肆虐,我仍是“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不想招惹燥热的阳光。摇着淘来的五叶雕翎扇,竟比那些团扇、檀香扇凉爽许多,仔细瞧去,古拙的雕工,珍稀的雕翎,扇柄上题一“傅”字小楷,让我想起那傅玉寒的赠物之情。缘分一词,奇妙非常,我瞧这书生顺眼,他也对我有惜惜之意,虽只见那一面,却觉似故友般熟稔。
珠帘轻挑,霜儿拿来一个淡蓝云笺,展开满纸行云流水,原是约我黄昏一聚,再瞧那落款,竟是“禩”。清隽逸雅的文字,如八爷出尘的丰姿,在心里勾起一抹小小的涟漪。原本还在猜测,是谁先耐不住?四爷还是十四?结果倒出乎意料呢。
换了件轻紫低胸的纱衣,在眼梢挑起一抹风尘,映着镜中浪艳异常的颜色,我满意的笑了。让霜儿通知秦顺儿,我不在府中晚饭,理由么,“佳人有约”。
霜儿笑道:“姑娘打扮的如此娇艳,却不知是赴谁之约?姑娘昨儿买了几件纱衣,我还纳闷呢,这么露的衣服怕是在府里不好穿,谁知今儿就上身了。啧啧,端个勾人!”
我也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只是霜儿丫头怕是不能跟去了。”她杏眼圆睁,满脸疑惑。
打扮停当,正往角门去,谁知竟碰上了年李二人,我微微一福,但笑不语。李氏却早已忍不住了:“呦!水溶妹子这是去哪儿啊?打扮的这么……艳丽。”
她还是留了几分口德的,我今儿的打扮比那风尘女子也差不离了,没说我风骚放荡,我倒有些惊讶。又深深一福,让她瞧清楚我胸前的波涛汹涌,就差蹦衣而出,我莞尔一笑:“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屋里待的闷,出去逛逛罢了。”
年氏冷笑道:“怕是出去和哪个野男人厮混吧?”
我也笑答:“妹子我一不是你家媳妇,二不是你家女儿,姐姐何必管这么多呢!大家各自方便就是了。另外,说到与野男人厮混的功夫上,妹妹我还要多向姐姐学习呢!”意有所指,也不管她铁青的脸色,迤逦去了,耳后还听见她说着:“骚女人……四爷……知道……”
出了角门,一辆青蓬马车已候着了,驾车的小厮似是被我惊住,口中抖个不停:“姑姑姑……姑娘,请上上上车……”我嫣然一笑,他越发的紧张,连踏凳都扶不稳,连带着我的腿也抖起来。
谁知一个手臂伸来,托起我的娇臀把我揽进车内,脚下一绊,我踉跄着跌进一个温雅的怀抱,玉乳下方是柔软的触觉。恨恨的起身,望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闪着淡淡珠光,益发朗润,我不禁羞道:“你是故意的!”
八爷歪头支在小几上,挑眉一笑,说不尽的倜傥。我定了定慌了的心神,想着此次来的目的,装作洒脱一笑,声音中带了几丝媚惑:“八爷约溶儿出来,也不知有什么事儿?”
八爷笑说:“昨夜小诗一首,自信冠绝众人,溶儿岂不闻这行令的胜者需得向寿星讨一件物事么?”
我愣了愣,古人的酒令实在是不懂,他既说了,想必是有这么个缘故。不由问道:“八爷想要溶儿身上什么呢?”暧昧的在他耳边吐气,蕴起芝兰之香。
他也笑道:“耳饰、玉佩、香扇……包括绣鞋,抹胸……溶儿今日穿戴之物,任意送我一件便可。”
我简直是欲哭无泪,玉佩、扇子均未带,试想妆扮成绝代妖姬,谁还带那些扫兴的玩意儿啊?耳上坠的是十四送的红晶,想到那魔头若知道我把坠子送给八爷,估计我是尸骨不存了。十三送的翡翠戒指?更是想都别想。想起满头青丝乃是斜斜一挽,簪了一只金步摇,方才松了口气,正要取下给他,又觉得不能如此便宜他,歪头一想,笑道:“这金步摇给八爷也可,不过我想与八爷打个赌。”
八爷饶有兴趣的望着我,笑说:“谁说我想要那步摇?我想要之物另有其他。”清朗的月光似被黑雾遮掩,顿生魔艳。
转头不敢望向那双眸子,强作欢颜,“若八爷赢了这赌,随八爷任取。若八爷输了,到时另有说法。”身子柔若无骨的往他身上一靠,闻着他若有若无的书香,倒有些惶惶然。
“哦?”他顺势一揽,勾起我小巧的下巴,眼中满是笑意:“但说无妨。”
轻轻的在他怀里一挣,“听闻‘怡红楼’歌舞俱佳,我总想去瞧瞧。不知八爷可有胆量陪我一去?”他一番青松玉树人品,想必不会去那些地方落人口实。
八爷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我还以为要上什么刀山火海的!原是这等小事!”撩帘吩咐小厮,转往“怡红楼”方向。反身看到呆住的我,邪邪一笑,“我可先要讨些利息了。”
腰下一松,被他抱入怀里,掌心带火,在我脸上游弋,渐渐转到高耸的胸乳,趁着低松的襟口探了下去。黄昏的燥热本已消寂下去,我却觉得几万个毛孔中往外喷着熔浆,心跳的声音,连我自己也听的到。
“逃……还是不逃……”我仿似被点住穴道,脑海里轰轰作响,只得无奈的喊道:“停……停下来……”
耳边是他魔咒般的低吟:“溶儿既然这么热情,我可不会辜负大好春情……你瞧瞧你的样子,可是很喜欢我的调弄呢!”我后悔低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共性——个个都是调情高手!表面越冷静理智冷然斯文优雅的人,越是有一根反骨,疯狂起来越是出人意料。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车外听得娇声浪语一片,竟真的到了“怡红楼”门口。八爷替我整好松垮的衣襟,犹在我耳边吹气,“溶儿,好戏还在后面呢。”
我心底倏然一惊,莫非他已看穿我的用图?我故意打扮成放荡的模样,无非是想惹他厌烦,断了他的念想,一路走来,招惹的人已太多!勉强打起精神,舔舔干涩的唇瓣,不知此景落在他人眼里是何等的妖娆淫丽,藕臂环住他的腰身,嫣然一笑:“我这会又不想去了,那里面闷闷的,倒不如去别处消遣?”八爷俊朗大笑,扯住我后退的身子,抱我下车,迎向那一片灯红酒绿。
这条街上酒楼妓院接踵错落,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均能找到适合自己身份的去处,我面前这幢小楼,雕梁画柱,一派富丽堂皇,连门口迎客的两个姑娘也出落的楚楚动人,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她们扭向八爷,故意在他胸前蹭来蹭去,若有似无的将我挤到一旁,先启笑唇:“这位爷面生的很呢!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水灵的很,过会更有‘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爷可大饱眼福了……不过,我们这可不接待女客……”两双厉眼扫向我,待看清我的容姿,竟也呆愣住了。
我不屑的冷哼,这两个女人只会玩我剩下的,可惜胸没我大,腰没我细,效果也没我好!我揉进八爷怀里,将那两个散发刺鼻香粉气味的身子挤开,笑盈盈的对着八爷,“八爷……人家可不欢迎咱们呢……”八爷轻佻在我乳上一抹,满意的听到我的娇呼,使了个眼色,小厮连忙递上几锭银子,两人扭身向里面高喊,“二楼雅间!”
大厅里人声鼎沸,入目的全是些穿着暴露的莺莺燕燕,我这低胸装与她们一比还算是保守。被搂进八爷的怀里,仍是挡不住各色贪婪的目光,只是八爷神色冰寒,不怒自威,倒也没有那些不长眼色的来打扰,终是有惊无险的上了二楼。
说是雅间,只是四周均以粉色纱幔垂下,人影依稀可辨,更隔壁春色一览无遗,两个不着寸缕的身躯滚在地上,发出那些不堪之声。我面红耳赤的倚在八爷怀里,整幅衣衫被他扯下扔到一旁,仅剩一痕白纱抹胸堪堪遮住两点。可在他的抚弄之下,粉红的蓓蕾却益发挺立起来,柔软的掌心触着樱桃尖儿,惹得我一声低吟。
正在此时,楼下乐声顿起,一群舞妓披着镂空的轻纱,在大厅正中妖娆起舞,时不时有喝醉的莽夫扛了一个就地云雨,周围一阵欢呼叫好,我也看呆了。八爷凑到我的耳边,灵巧的舌头轻轻啃噬敏感的耳垂,口中淡淡酒香:“怎么没见过?我还以为你是见惯了的……”大掌一把扯下抹胸,一阵轻声呢语从我胸前传来,“好香……好软……”
“唔……不要……八爷不要……”难耐的蠕动娇躯,欲望在体内深处蒸腾起来,烟烧火燎般的袭上小腹,腿间传来啧啧吮吸之声,听得我羞红了满脸。
胤禩只觉舌尖碰到一层薄薄的阻碍,心里一惊,忙撤了出来,望定被欲火染红的娇颜:“你怎么还是……我以为老四早就……”
我撩了撩额前汗湿的一缕青丝,神智方回一丝清明,无限春光的嗔道:“八爷……”八爷的手段果然比之四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弄得我欲仙欲死,差点就屈服了。
八爷邪佞的笑着:“看你这身段如此敏感,原以为也是久经调教的,谁料是个雏儿,倒叫人奇怪。”
“人家四爷可是允了溶儿的,决不强迫我。八爷如今对溶儿使出这般手段,是料定溶儿不敢反抗么?”有些薄薄的恼怒,恨自己就这么容易着了他的道儿,恨自己的敏感经不起他一丝挑逗。
火热的修指又来捻弄脆蕾,我只得左闪右躲的避着他的玩弄,想必他有些不耐烦了,竟在圆润雪白的臀瓣上留下一排牙印,我连连告饶才逃脱继续被啃噬的命运。修长的身躯重又覆了上来,将我牢牢固定在他的身下。“溶儿忘了么?你先穿成如此淫艳来勾引我,又与我打赌来这种花街柳巷,纵是我在此处强要了你,老四又能说出什么来?今儿这种情景可和昨天不一样,你既是自愿的,老四也只能吃个闷亏。”话音随即一转,带着了然,“我也早知道你这小人儿的心思,昨夜溶儿嘻笑怒骂全凭本性,现在却婉转承欢任我摆弄,难道溶儿以为我是个假道学,会对你的出身瞧不起么?又或者把你狎玩够了便弃之脑后?哼!你既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倒不如顺水推舟,就在此处要了你,也可堂堂正正的向老四讨了你去!”
温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上下滑动的喉结中承载着几欲爆发的欲望,惊诧于强劲的躯体中蕴藏的狂热,我幽然道:“八爷可知道我为何仍是雏儿?只因四爷许我,初夜可凭我选择心仪之人。我虽还未找到,不过八爷若强占溶儿的身子,恐怕在溶儿心底,八爷永远不是溶儿的良人。难道,八爷也无所谓么?”
平静的望着他眼中的偏执,我有了不祥的预感,无论结果是输是赢,八爷与我这原本平行的两条线,开始纠结成麻,恐怕这种纠缠,一开始便是一辈子。 暴怒玫瑰
有谁见过平静的幽潭顿生波澜?不若大海波浪那般汹涌澎湃,令人畏惧,只是那细水长流间也有另一番的惊心动魄。我的赌注,岂非不是将我的未来也一并赌了进去?只拿火热的躯体缠住他,用无辜恳切的眼神注视他,在妖媚与清纯之间游走,妄图以一颗另样的心来打动他。
炙热的唇在口中纠缠,淡雅的书香混着狂热的渴望,也许,就让我放纵这一刻吧。不为心灵的纠缠,不为感激与报恩的念想,纯粹以身体的本能来勾起男女之间亘古至今的欲望。爱与性,男人们总是分的很清,尽管四爷与十三怎样的爱我、宠我,纵是年氏、李氏怎样的憎恨我、诽谤我,四爷每月也总有一、两日在她们房中度过,雨露均施。为子嗣吗?或许是。
指望男人们为我禁欲?天下最好笑的事莫过与此,所有阿哥们娶福晋之前莫不有个暖床的女官来教导他们房中之术,训练他们日后周旋于众女之间如鱼得水。而我,却因为他们对我的宠爱,反成为桎梏的枷锁,对性苦苦压抑,忽视身体的渴望?这不是我,夜水溶的本性。在这个年代,我舍弃了“夜”姓,可骨子里黑夜荡漾中的妖精怎会消逝?男人们,只能活在我的骨掌之中。
不知他们可曾想到,爱与性,我也分的很清。
春色蕴上眉梢,知道八爷并不会狠心的让我饱受破体之痛,浅浅啄上他的唇角。我喜欢,看他欲望爆满的双眼,温柔的月色蒙上薄纱,别样的风情。或许就把这身体给了他,虽不是心仪之人,却免去了在四爷与十三之间的摇摆。若他们真的爱我惜我,处子之身又能说明什么?心神豁然开朗,更千娇百媚的膝下承欢,或许今晚,是人生的一大转折。
粗喘的气息犹在,身上的重量却骤然减轻,迷蒙的看着他,无言的邀请。清晰的看着他眼中的挣扎,我静待一个结果,终了,他只道:“我要你,全心全意的你,因此,我也不会强迫你。”
我不禁哑然失笑,难得倒贴一次,人家却不要。地上的纱衣早已破成几件,他只将披风裹住我玲珑的娇躯,打横一抱,离了那靡淫之地。
马车上,紧紧的被他拥在怀里,空中凝结的,是未散的欲望与苦苦的压抑。青石板上“得得”的马蹄声,成为唯一的声响,又是一个向我索心的痴情汉么?我的心,已分成两瓣,若要再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难得的忧郁之言,已无昨日的风淡云清,“溶儿……”
“八爷……”我不懂他们的感情如何至深,短短一日间,便许了一生一世的爱恋。这于我,是无法想象的。可先是十三、四爷,再是十四、八爷,总能在这些天之娇子的口中听出绝望、哀求的味道,我因此好奇,也因之得意,更为之困惑。我只是遵从自己愿望来活着,是我的自由,还是我的随性,吸引着他们前赴后继的“阵亡”?
“叫我阿禩……我想让溶儿叫我阿禩……只有最爱的人,才能叫我阿禩……”抑扬的嗓音,吐出的却是惊人的告白。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的触动,原来再坚强的人,也能寻到心底的脆弱之处。
“阿禩……阿禩……”不能不心动,眼前之人眉宇间笼着一层青烟,微蹙的眉头惹人怜惜,原来秀色真的能扰乱人心。 心已回不到淡然如波的境界,且把红尘一戏。
马车停下的地方,灯火通明,人影重重。原以为又到了哪个繁华之地,却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焦急的胤祥,焦躁的胤禵,还有坚冰般的四爷,在看到马车停下之后均如释重负的吐气。
娇小的躯体被八爷环在怀中,抱进大门,胤禵早已忍耐不住,冲着我大吼:“你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我等你一晚了?你的绣鞋呢?怎么让八哥抱回来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待着,整日让人挂心!”
我轻轻一哼,把脸埋向八爷怀中,撒娇道:“八爷抱我回屋,我腿疼。”也不敢去看胤祥和四爷的脸色,好歹先回屋套上衣服,只裹着这件披风可瞒不住多久。
八爷仿佛看透我小小心思,也不点破,只是手下暗暗使力,在香臀上拧了一把。正欲再行,胤祥却又挡在前面,脸上带笑:“想必溶儿又淘气了,磕了碰了哪里的,劳烦八哥送回来,胤祥感激不尽!”双手一伸,欲接过我,谁知八爷一侧身,闪了过去,仍是搂紧我丝毫不让,四爷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笑道:“想必溶儿伤势不重,十三弟不必太担心。快让八弟抱她进‘凝香院’,也好速速上药。”
进了屋里,四爷屏退了下人,亲自取了药膏便要掀开披风瞧我伤到哪里,我心里大惊,这还了得?给他看见我披风下光裸的身子,岂不引起勃然大怒?求助的望向八爷,他却淡淡笑着,不做任何阻拦。我只得开口:“没伤到哪里,只是扭伤了脚踝,四爷别担心,休息几日便好了,就不必抹药膏了吧?”
双手紧紧抓住披风的襟角,不露丝毫春色。四爷疑惑的望着我光滑的脚背,并未看到任何红肿之处,随即又望向我,正欲开口,胤禵早拿起推拿药酒,语带埋怨,“就算伤的不严重,也得抹点药酒,舒筋活血才好的快些。”说着便伸手来抓我的脚趾,吓得我一阵手忙脚乱,忙拨开他的手,谁知道在我挣扎之间,披风竟缓缓滑下一角,露出一痕雪脯。
一室寂静。只有烛焰噼里啪啦的暴开,灯下的几人脸色铁青,连一向爱笑的胤祥也是冰寒的抿着嘴,六只眼睛齐刷刷的射向八爷,八爷却不紧不慢的取了折扇,凉凉的扇了几下风,方才慢吞吞抬眼说道:“就是你们心中所猜测的那样。溶儿与我既已燕好,自然要带她回府,这会子来只是跟四哥你说一声罢了。”
这八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搅得人仰马翻,颠倒黑白,引发了几十级的火山爆发。果然十四将药膏往地上狠狠一掼,指着八爷的鼻子:“你!你!你休想带走她!溶儿是我先碰见的,哪里轮到你来抢?就算你要了又怎样?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给!”
胤祥却死死箍住我的手臂,怒目圆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狰狞:“你怎么对的起我!难道你是没心的么?见一个爱一个,扔了我,丢了四哥,却拣到他那根高枝上?指望他飞黄腾达后封你个娘娘么?我且告诉你,以你的出身,无非是个常在、答应,即使生了皇子,还指望着母凭子贵?更何况以八福晋的性子,你以为你能在她手下讨的了好?我那样的宝贝你,仍舍不得带你回府,无非是怕你被府里几个欺负,日子不舒心如意,四哥性子冷酷,贝勒身份,才震的住阖府上下,这才有了你如今的安身之地,容的你调皮放肆。你难道连这一点点的恩情都不念,便要忙不迭的撇清我们?溶儿!你怎么忍心!”
从未听过胤祥竟这样的呵斥我,百般的委屈我,纵使我是个妓女,可他与我相处日久,怎会不知我的性情?更何况他和四爷是我情之所衷,意之所念,如今却听别人几句挑拨,便置往日情份于不顾?不仅出口讽刺,言谈之间更是看低了我!凄楚的看着四爷,望向我的眸中也是震惊、失望之意,看样子也是信了几分。
真真是个怒极反笑!若我真与八爷燕好,想必结果也是如此。他们看重的,无非是我的处子之身,虽说出身青楼,可遇到他们时毕竟还是清白之躯,故而他们才能对我百般的恩宠,若我早被破壁,恐怕也只是府里寻常一个姬妾,用来笼络他人的工具而已。
唇上溢出冰冷的笑意,心底却被掏了诺大的空洞,纤纤素手,轻解罗裳,将披风抛出一道无情的弧度,赤足踏在冰凉的地板,月下无暇的胴体,映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俯身望向自己的丰挺的香乳,小小樱桃之上斑布青紫的吻痕,平添妖冶,饱满紧实的阴埠,是取悦男人的利器,完美的玲珑,天生用来诱惑众生。
款款走向四爷,凝视他眼中的迷惑与愕然,勾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已是斩断青丝的诀别,嗤笑自己曾经的痴傻,又慢慢踱向胤祥,以同样的方式宣告深情的结束。
他慌忙抓住我光裸的手臂,我也不试图挣脱,柔弱无骨的靠在他怀里,冷冷逼视已经呆住的众人,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几位爷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溶儿本就是青楼艳妓,同时伺候几位爷们却也不难。不知道众位爷们是喜欢‘品萧’还是‘后庭赏花’?抑或是来个‘双龙吐珠’?”
放肆的将臀瓣蹭向身后的十三,满意的感受到他的高昂,一双媚眼扫向四爷,又放浪笑曰:“四爷岂不闻‘妓女无情’?几位爷都是我的客人,哪有将上了门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溶儿如今已是残柳之身,继续留在府里想必会玷污了四爷的清静,溶儿这就收拾包裹,随八爷去了。”
虽是笑说,眼底却蓄满了绝望的泪水,也罢,我在他们心中本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招惹了胤祥,又对四爷恋恋不舍,良家女子哪有似我这般风淫? 为谁心痛
胤禵此刻却像突然惊醒一般,将我揽进怀里,贪婪的吮泽颗颗泪珠,郁伤幽然的声音,温暖的触感:“溶儿,我不会!我不是他们!我丝毫不会看轻你,我也不在乎你给了谁,许了谁!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我也会一直等下去,永远的望着你,守着你,保护你!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我一直都要的!”
睁开泪水迷蒙的双眼,被胤禵的告白彻底击垮。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竟是他!难道我以前都错了吗?不在乎我的出身,不在乎我的花心,只在一旁默默的守护我,随我撷趣人生的快乐,不要求我专心一意的将眼光停在他的身上,容忍我投在别人的怀里,独自品尝孤独的苦涩。原来他从未看低过我,而我竟是一直看低了他!仔细望去,胤禵原本开朗的眉眼竟也有了轻愁,第一次遇见时那个飞扬跋扈的男子不知何时学会了隐忍,他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啊!心中一恸,将泪水洒在他的心口。的
背后响起胤祥怯懦的声音,“溶儿,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在乎这个……我……”
转头望着他,身子仍窝在胤禵的怀中,轻笑出声:“十三爷不必解释,您刚才的话溶儿已听得真切,溶儿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但也从未奢望过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是想静静的待在爱人的身边,享受平凡的乐趣。十三爷与四爷是有大抱负的人,不必将心思花在我的身上。今日之后,无论我是入了八爷府里还是十四爷府里,想必都与十三爷无干。”无视他的后悔与哀求,心竟似坚冰一样,硬硬的吐出绝情的话语。
四爷一直未开口,只是痛楚的盯着我,他在后悔吗?不知道。原本在他怀里骄纵放肆的我,此刻已被他们伤的太深,缓缓的开口,压抑心碎的声音,“四爷也当溶儿是那种人吗?四爷平时虽对朝政议论的少,溶儿却也知道一二。如今太子失德,官员们拥戴八爷,八爷也有问鼎之心。四爷便以为溶儿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早早的选边站吗?四爷,溶儿纵是出身低贱,却也不忘搭救之恩,维护之意,先不论我身子干净与否,只是我的心从来就装着四爷的。如今四爷竟……”
语涩哽咽,无法再言。我并不怨恨八爷,他虽是扯了谎,可若四爷真心信我,这谎言必不攻自破。只因我曾说过,这身子只给心仪之人,他便误会我是那贪恋荣华的人么?我虽是德行有缺,在他和十三之间左右摇摆,可我是那忘恩负义的人么?
四爷仍是不开口,踱了几步,从地上拾起方才胤禵摔碎的药瓶碎片,取了一块在手里。我怔怔的望着他,不知意欲何为。墨眸缓缓的望向我,语带萧索:“溶儿,我从未疑你!你向来视荣华于无物,我岂会不知你的本性?如今你选了八弟,我也无话可说,只因溶儿允过,只与心爱之人燕好。我没想到……溶儿只见八弟一面,便情窦已开……溶儿的心里,怕是没有我的位置了……不敢奢求溶儿为我留下,只是害溶儿伤心至此,我罪无可赦,唯有以此谢罪!”且说着,竟迅捷的在手腕上一划,鲜血蜂拥而出,霎时染满雪白的上衣。
众人皆一惊,胤祥连忙扶住四爷摇摇欲坠的身子,四爷微一摇头,仍是痛楚的望向我,“溶儿,十三弟也是对你情根深重,才说出那些伤人之语,你就原谅他吧。”
胤祥也转头望着我,满眼的痛苦哀求,竟似个孩子般的痛哭起来:“溶儿……我真的不是有意……我是太在乎了,才……你不原谅我也罢,可四哥向来对你只有宠溺,从未有过厉色,你不要连带四哥也恨上……我自己的罪我自己赎!”说罢他竟也有样学样,拣起碎片就要朝手腕划下!
我还未惊呼出声,八爷早一把抱住他,抢走了碎片,我忙要奔过去,胤禵眼明手快的抱住我,“小心地上碎片!”不顾我的挣扎,带我到一旁,八爷又急忙撕下衣摆,先为四爷包裹上,看了一眼我仍是光裸的身躯,微一皱眉,说道:“你先穿上衣物别着凉,我让下人们拿些金创药来!”胤禵寻来衣裙笨手笨脚的为我套上,而四爷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我,见我怔怔的望着他,仍是绽开虚弱的一笑,让我安心。
刚穿罢衣衫,几个人破门而入,先听闻年氏嚎啕大哭的声音:“四爷!四爷!” 胤禛厌恶的撇眉,那拉氏已先奔向四爷,慢慢翻转四爷的手腕,见一地的血渍,一身的红印,脚下一软,竟晕了过去。
旁边丫头连忙扶住,胤祥指挥众人先将大福晋抬了下去,又劝道:“几位嫂嫂勿要担心,四哥只是不小心划伤,先等大夫处理完伤口再说,请几位嫂嫂门外等候。”
胤祥怕我也被这血迹吓晕过去,劝我也在门外等候,我坚定的摇摇头,仍是走到四爷身边,紧紧攥住他未曾受伤的另一只手,掌心冰冷,仿佛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胤禵揽住我微微颤抖的肩膀拍了拍,才说道:“前年我们去狩猎,我也曾被熊抓伤过,流的血比这还多,止了血一夜便无碍了。你放心,四哥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不会有事。”
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读懂他的用心,四爷也反手抓住我,仍笑说:“只是小伤,哪这么容易就死了?”我连忙捂住他的嘴,不敢听到那个残酷的字眼,死,我是经过一回的,可如果是他,我不敢想象,我怕是又要死上一回吧!
胤禛将唇边的小手裹住,在香滑的手背上落下几个轻吻,望向秋瞳里的担忧,心底慢慢松懈下来,她仍是关心我的……有了这个认知,仿佛千金的重担卸走,安心的朝那柔软的怀抱中昏了过去。
众人愕然的望着胤禛倒向水溶的怀抱,胤禩撇了一眼那互相纠缠的掌心,冷冷的问大夫:“四阿哥的伤有无大碍?”大夫诚惶诚恐的回到:“四阿哥流血过多,故而晕了过去。待我开几副止血调养的方子,将养几日,必定无碍。只是这手腕之处有几处大脉,不知四阿哥如何伤到这里?”
胤禩冷言:“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此事若为别人所知,仔细你项上人头!”大夫忙喏喏称是。
胤禩又来到我面前,歉然的说道:“溶儿,我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都怪我……没想到他竟经不得玩笑……”
胤祥听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你是开玩笑!你差点害死四哥!!”
我打断他的质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亏得这个玩笑,让我认清了十三爷,否则溶儿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胤祥竟“扑通”一声跪下,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捧到我面前:“胤祥不敢求溶儿原谅,只求杀了我让溶儿消气!”
我一下愣住了,望向他的膝下,幽然说道:“十三爷是要折杀溶儿么?你贵为皇子阿哥,向来只有别人向你叩拜的份,我怎么能受起你如此大礼?更何况心之所伤,岂是在你身上划几刀便能无事的?”
再盈盈望向八爷,叹了口气,“八爷的心意,溶儿心领了,只是我不会离开四爷的。方才被激出那些话来,也请八爷将它们当作过眼云烟吧。”
八爷竟似被狠狠一击,脚下几步踉跄,胤禵忙扶他坐定,半响,声音从九天之外传来,前所未有的坚定,“胤禩之心永不负!”拂袖而去,再无回首。 醋海生波
胤禩冲出房门,胸中憋着一股郁气,恨不能仰天大哭,宣泄无望的执念。眼前总是浮着两泓春水莲落般的眸光,两弯若隐若现、时嗔时喜的笑靥,玲珑心思,婉转莺啼,勾人心魄。水溶……水溶……若连水都能溶了,他胤禩如何逃脱层层柔网?
终于明白老四和老十三亲厚的兄弟情谊如何一朝瓦解,冲冠一怒为红颜,原不是古人杜撰。“若从未相见,一生也就这么过了,或一朝身死,或一朝笑傲。原以为皇位是毕生之念,谁知生死相许乃是情!”他认命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住额头,仿佛听到她媚媚的娇呼:“阿禩,阿禩……”
总有这么一天……总有这么一天……
胤禵望向他的背影,微微一叹,转头向我苦笑道:“溶儿,八哥从未像这般失态过,你到底要把我们哥几个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也无奈的苦笑:“人家都是命犯桃花,而我是命犯阿哥,你们几个才真是把我折腾够本呢!”
他执起我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也不逼你做什么决定,唯求你心底有我。”
胤祥仍是倔强的跪着,痛苦的眸中满是悔意,盯着水溶和胤禵交迭相握的手,那曾经是他的专属啊!都是他自己愚笨该死,说了错话,伤了心爱之人,她纵是再豁达洒脱,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下贱”,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哀伤的望向芙蓉玉颜,在胤禵面前仍是温柔以待,望向自己却是满脸冰霜。就算在自己身上砍上十刀八刀,仍不能解脱一丝丝的痛意,可普天之下,哪有后悔药可寻?
那拉氏早已清醒过来,也在门口苦苦等候,听得房门打开,正待上前询问,谁知八阿哥一脸冰寒的走了出来,并不与众人见礼,径直去了。她心中一惊,莫非……连忙闯了进去,谁知竟看到十三阿哥低头跪在一旁,水溶与十四阿哥均立在床前,并不理他。她冲向床前,却见四爷左手手腕上裹着厚厚一层白布,还有丝丝血渍渗了出来,可见这伤口被割的有多深。心中一痛,却淡淡的遮了并未在面上显露,欲扶胤祥起来,并问道:“十三爷为何跪着?不是四爷自己伤着的么?”
胤祥却挣脱了她的搀扶,仍是跪在地上,脸上含悲:“此事因我而起,唯有如此我心中才稍稍舒服一些!四嫂不必再劝,除非溶儿原谅,否则我是不会起来的!”
我接住那拉氏惊愕的眼光,并不解释,只低头望向胤祥,鲜衣怒马的十三郎,如今却是颓靡的跪倒在地,恳求我的原谅。真真是个冤家!缓缓步向他,也跪了下来,“你若真想求我原谅,便打起精神来先照顾好四爷,日后再慢慢求我就是了。你知道我心软,难保有一日会原谅你,你如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算怎么回事呢?”
他听了这话惊喜的一蹦,摇着我的肩膀连声问道:“真的?真的?”我板起面孔,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挤向床边去探看四爷的情况。
钮钴禄氏早已哭的泪人一般,年、李二人恨恨的瞪着我,问起缘由。胤禵先扶我到旁边坐下,喂了一口茶,让我定定被四爷惊吓了的心神,方才开口:“溶儿不慎摔倒,十三哥欲为溶儿抹药,谁知手中一个不稳竟摔了罐子,四哥伸手欲接时被磁片划伤了手腕,就是如此。”
李氏冷冷一哼,说道:“这也太凑巧了吧!怎么就正好划到大脉之处?普通的划伤竟能昏迷过去?”
此时却听见钮钴禄氏一声惊呼,随即破泣而笑,朝我们叫道:“四爷醒了!四爷醒了!”
我连忙凑到床前,却见四爷的眼还是闭着,看来仍处于意识昏迷之中,嘴唇微微翕动,众人忙静了下来,钮钴禄氏靠在他耳边,仔细的听他说些什么。谁知她一边听,眼泪却掉了下来,身子颤如秋风中的落叶,那拉氏手里捧着刚熬好的药,见她如此,忙空出一只手,死命的拽住她,问道:“四爷到底说了些什么?”钮钴禄氏转向我,又一颗泪珠涌了出来,“四爷说,溶儿不要走……”
那拉氏手里的药碗竟“匡当”一声落地,在静寂的夜里听来分外刺耳。她并未看我,目光仍是流连在四爷的身上,众人深深浅浅的呼吸,交织成冷酷的静默。眼中氤霭一片,为这五个字而心痛。如是我身处此景,昏迷之中仍能心心念念一个人么?我不是一个深情到可以刻骨铭心的人,我被四爷的深情而感动,为十三的宠溺而感动,为胤禵的忧伤而感动,为八爷的执着而感动。四爷与十三占了先机,一步步驻扎在我心底,可胤禵与八爷何时不曾在我心中泛起波澜?我就是如此摇摆不定的女人,学不会从一而终的忠贞。
现代的我,从未有过情窦初开的感觉,人生的唯一目标便是努力做好一只花瓶的本质,实在是没有修过名为“爱情”的学分。如今的我,生活中硬生生的挤入几个“情圣”级别的阿哥们,挑花了眼,弄乱了心,今晚十四的一番真情吐露更让我不再视若无睹。头疼啊头疼。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栖息在一棵树上,而是一片森林妖娆的发出邀请?
衣角被悄悄牵住,是胤祥。他怯怯的望着我,俊眉中仍是哀告的神色,我还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视线盯住被拧成一团的衣角,举步向外走去。钮钴禄氏挡在我面前,泪水仍是一个劲的掉下来,苦苦哀求:“溶儿,四爷这样……烦你照顾……”我望向那拉氏,她仍是背对着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听说溶儿也摔伤了,这些伺候人的活计还是别做了。我这就让人将四爷抬到书房,我守着就行了。”转过头来,冷冷的烛光映在瞳中。
终于是忍不住了么?我扯起一抹淡笑,心中却因为四爷苍白虚弱的唇瓣而一揪。浅浅施了一礼,且说:“烦劳姐姐‘替我’照顾四爷,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另熬新药。”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瞬间变色的脸容,又深深的看向四爷,“四爷身子正弱,还是不要移动的好。我这‘凝香院’还有几屋子,姐姐们若要照顾四爷,请歇在那里便是。”
不再多说,款款步向门外,胤祥在一旁亦步亦趋,胤禵也跟了出来,轻轻扣上门扉。先吩咐下人重新熬了新药,挑了干净的所在正要坐下,胤祥连忙抖了帕子垫在石凳上,殷勤的说道:“夜晚露凉,小心冻着。”
胤禵挑眉嘻笑道:“十三哥什么时候如此小心谨慎了?昨夜你与溶儿谈了一晚上的星星月亮,怎么也不怕她着了凉风?”唉,诺大的府邸不知被安插了多少眼线,还有秘密可言么?不过这十四,经过刚刚一幕,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轻松许多,不似以前的横眉冷对,脸上总挂着红晕晕的笑,我仔细一回想,也不禁羞红了两颊,当着那么多人竟……
胤祥看着两人眉目传情,浓情蜜意的两两相望,直将一口银牙咬碎。这老十四,奉承讨好的话谁不会说,偏偏让他讨了个巧宗,自己反倒唱了大红脸,得罪了美人,弄成如此不尴不尬的局面。偷偷望向溶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臻首微垂,从未见过的娇羞,红霞飞过,艳如桃李。恨啊,恨啊!都怪这张笨嘴,不经大脑,张口就来,惹恼了溶儿,逼伤了四哥!
我冷眼看着胤祥时而懊恼,时而后悔的坐立不安,心里仍是有着一丝怨意。原以为他知我懂我,疼我惜我,却不知也有阴暗晦涩的一面,是那么在意我的身份。又或者对我游走他和四爷之间的不定仍是耿耿于怀,想必他阅尽春色,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哪有像我这般的随心所欲?
毕竟跟胤禵相处日短,我怎么可能立刻对他投怀送抱?且也难舍胤祥日日相与的一番情谊,点点滴滴,涌入心头,无不是他为我解围时的细心,殷勤陪护的溺爱。纵是胤禵与八爷均对我情有独衷,胤祥的身影还是深深镌刻在心。无奈一叹,不是冤家不聚头。装作冷冷的模样,气鼓鼓的说道:“十三爷如今是打算如何?骂也骂了,闹也闹过,还留在我‘凝香院’做什么?想必爷府上必有忠贞不二,不会见异思迁的姬妾,我水溶不过残柳之身,当不得十三爷如此厚爱!”
胤祥微微颤着,望向我的眸中溢满哀伤,“溶儿,如今你对我只有这些话了么?我知道我不该疑你,可当披风滑开的一刹那,如玉如华的娇乳上布满青青紫紫的吻痕,我的心立刻裂成两半,又被狠狠揪住,痛的几乎窒息。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也会有生生死死的感觉,飞上云端与跌落地狱只在一刹那间徘徊。我想把你据为己有,可是四哥的心思我岂会不知,他的爱,他的痛比我只多不少。”
他又转眼望着胤禵,眼中的嫉恨一波波的漾开,“我原想你若对四哥另眼相看,可好歹心里有我,谁知……你心里不仅有我们俩,还有老十四,更不料八哥只见了你一面,便对你上了心,你也不是无动于衷。溶儿,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为何不能安安定定的选下一个人来,好让我们所有人都断了念想?” 斩断情丝
“是吗?这就是你的要求?”我喃喃自语,毫无焦距的望着眼前朦胧的月色,我竟是如此这般的狠心,视他们的真心于无物,只管自己戏耍风云,却不知爱的痛楚。
身子被胤禵扳了过去,扑面的是急切的呼吸,“溶儿!不许瞎想!我不管别人,只要你自己高兴便好,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何必急于一时下这个决定?”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单薄的身躯,手上轻微的痛感令我转回心神,胤祥却依旧坚持:“十四弟!难道你希望今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么?溶儿一日没有归属,我们便一日不肯死心,难道真要惹出什么大乱不成?”
胤禵顿无言语,毕竟今晚的事虽尽量遮掩,可能不能瞒的住还是两说,若被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娘们传到宫里面去,恐怕溶儿要遭大难!谁料四哥如此刚烈,为表明心迹竟不惜陪上一条性命,哪还有“冷面王”的一丝样子?
我也被胤祥这番言论惊醒,四爷的伤恐怕不好遮掩,若真被有心人得知此事缘由,岂不大做文章?再传到皇上耳中,我倒不惜这条性命,可于四爷,不知将被如何苛责?四爷的心思,我也料得一点,怕也是有问鼎之心的,只是隔着太子,不好崭露头角,若因此事惹下祸端,竟生生毁了四爷!左右斟酌,料定心思,直望犹疑的二人,坚定的说:“十三爷之意,我已明了。给溶儿一晚时间仔细想想,明日必给各位一个答案!” 胤禵犹要再辩,我痴痴的看了他一眼,骤然转身,不留一丝情意。
远远传来胤祥低低的呼唤:“溶儿!”不知他觉察出什么,缓缓阖上眼帘,将溢出的泪水逼回,胤祥,溶儿此生怕是负定你了!
一声闷雷在天际响起,似要把天坼裂,一连串的轰鸣打醒我的郁想,竟是招惹的人太多了么?连上天也要降下惩罚!轻轻推开门,屋里只剩钮钴禄氏在一旁守着,红肿的双眼一扫我,又转头为四爷擦拭额头的虚汗。我悄悄的问道:“四爷怎样?大福晋几个怎么不在?”
室外的阴沉似乎也感染到她,低低回道:“大夫又来瞧了一遍,说是不妨事,只是身子太虚,加之近日心思郁结,故仍在昏迷。大家虽不说,我也知道,四爷受伤之由怕没有那么简单……”
心略略放了几分,潮意又泛上双眼,歉然的说着,似对她,又似对四爷:“姐姐,我不想再解释什么……溶儿太任性,以至牵连了四爷……只求姐姐好好照顾四爷!”心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勉力一笑,往门外走去,短短几步,竟似踩在火上,举步维艰。
钮钴禄氏幽幽的说道:“溶儿,阖府上下,姬妾几十,我独对你好,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今儿我且告诉你原因,你笑他喜,你哭他悲,恨不能掏出心窝全都给了你,而我,敬他、爱他,从不曾在意你的得宠,只因爱屋及乌。可是今天,”断续的哭泣声传来,“四爷竟为你而自残!”我心中一震,她竟看出来了?
“十四爷虽瞒着大家,可四爷伤的如此蹊跷,若不是他自己划下,怎会伤口如此至深?” 她盈盈走到我面前,双膝一跪,垂下头:“姐姐只求你放过四爷,莫要纠缠他了。几位阿哥对你都情深意重,你无论选谁,都是美满姻缘,而我,只有四爷一个人……”
清脆叩头的声音震响耳膜,洞开的窗外袭进一阵急雨。空洞的双眼,盯着脚下的孱弱之躯,我竟是妖孽啊!若有似无的轻笑,仿似不是从我口中溢出,“姐姐折杀溶儿了!溶儿本就有离去之意,不过再来探望四爷一眼,从此姐姐不必忧心。十四阿哥的车马已在府门外预备,溶儿这就辞去了。”再望一眼床上虚弱的身影,朝向风雨之中。雷声顿起,隐隐约约听到四爷的喃语:“溶儿……溶儿……”几声闷响,似是从床上翻滚下来,钮钴禄氏连忙奔了过去。
逼着自己不要回头,一步一步挨到屋外,来往奔走的奴仆,似是福晋几个的身影也从我身边飘过,又似是霜儿扶住了我,我冷冷看她一眼,将她甩到在地,罔闻她的哭喊,只沿着回廊疾走,转眼之间来到角门。再回首望一眼熟悉的灯火,曾经的欢笑与荣耀,胤祥与胤禵急切的呼唤,阖上门,让凛冽的风雨冷透心中的那丝留恋。
仿佛沉入了火焰的天堂,炙烤着脆弱的神经,几双眼睛在我脑海中轮回,时而冰冷含情,时而温柔如月,时而轻愁微笼,时而泪中带哀,被他们紧紧的围在中央,渐渐品出死亡的窒息。一切突又消失,只看到钮钴禄氏倚在门口,环住双臂,冷冷的望着我,门外似有许多隐约的丽影,熙熙攘攘的要冲进门内,我正欲逃走,四爷的身形却现了出来,瘦削的眉眼,全身染血,大声呐喊:“溶儿……不要走……”
傅玉寒痛心的望着水溶,淡淡一层月华笼罩,似要随时羽化成仙。第一次见她,温婉娇媚,丽如蔷薇,闯入了二十年来平静沉寂的心境,让他日复一日的在初识之地等候,由薄曦转到日落,仍是芳踪难寻。机缘巧合之下再次得见,她竟奄奄一息的躺在路边,任由风吹雨打。
门声轻响,秋菱端了药进来,却被他一脸虑色所惊,思忖半响,方才开口:“药已煎好,快给她服了吧。”接过药碗,玉寒将水溶的身子微微一抬,舀了一勺药汁慢慢吹凉,方才撬开贝齿,谁知药汁竟顺腮淌了出来,一点也没咽下去。
秋菱见他这般,心中一动,问道:“玉寒与水姑娘是旧识么?”他微一颔首,仍苦苦思索对策,若灌进药汁才有起色,否则怕是性命堪虞。
灵光一闪,却又羞赧的不知所措,背对着秋菱,装作平静的开口:“水溶姑娘这病还需几服药材,你再着人去抓来煎服。”耳根已红了一片,草草写了几服药方递与她,便急急催促快去抓药。秋菱见他举动奇怪,却也不疑有他,掩上门匆忙去了。
踌躇了半晌,望着她越来越红润的高热,终下了决心,颤微微的含了一口药汁,抱起香软灼热的娇躯,对着樱唇渡了进去,颗颗贝齿无意识的与他纠缠,一颗心似要蹦了出来,差点将她失手摔了下去,手忙脚乱的把她靠在自己怀里,才又含了一口药汤,小心翼翼的哺进。
偷瞧怀中丽人,薄薄一层胭脂之色,殷红的唇瓣半开半启,丁香小舌隐隐可见,凝脂般的肌肤上洒满晶莹的汗滴,妖冶媚香。望了半晌,终不顾一切的吻住红郁的蕊蜜,无法自已的绝望渗入四肢百骸,“也许一生就这么一次,可以完全拥有她……”
窗外,是秋菱迷蒙的泪眼,捧着心口不敢置信的望着屋内交颈的二人,精致的脸上全是心碎。从未见过如此狂热的玉寒,明知前方是阿鼻地狱仍一脚踏了进去,不曾有一丝转念。水溶她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人哪…… 故人重逢
在晨曦之中,施施然转醒,颈畔有细微的呼吸搔着我的耳后,不是我所熟悉的气息。微侧蓁首,映入眼帘的是挺俊的琼鼻,漆黑明亮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承载多少担心。勉强扯扯嘴角,抚上他青黑的眼圈,手下的肌肤微微战栗,却并不避开我的碰触。
“玉寒,多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恐怕我是病死街头了。”
小手被他合在大掌之中,满足的在唇边磨挲,毫不避讳。“溶儿,你知道你吓死我了么?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转醒……一天两夜,你一直昏睡着,喂了你多少药,仍迟迟昏睡……”
轻轻抽出被他捏痛的手,无法抵挡如此坦荡的爱意,退缩回来。不想,也不敢再去招惹什么人,只因后果不是我能一力承担的。环配响动,头顶显出秋菱的玉颜,她端着碗,一脸欣喜,却还含着其他什么情愫,眼底有些黯然。“水溶姑娘,你可终于醒了!我和玉寒都快急死了。玉寒说你今早会醒,我连忙上厨房熬了些药粥,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玉寒吹凉了药粥送到唇边,秋菱却避开我的视线,转头往桌边坐下了。我感激的说道:“这次多亏秋菱姐姐和玉寒大哥相救,溶儿才逃过一劫,我……”挣扎着便要给他二人行礼,却被玉寒轻轻按住,“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只是溶儿为何暴雨天气仍徘徊在外,竟染了一身的病?”
我不知该如何接口,秋菱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几日市井中谣言四起,说是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府上于暴雨之夜同时丢了一名姬妾,都是倾国倾城之貌,更巧的是——”她直勾勾的盯到我的心底,“这几名姬妾的名字都叫‘水溶’!”
碗声清脆,我也愣在当场。我已经做了选择,放弃所有人,难道他们终究不肯放过我么?想起那夜胤祥、胤禵焦急的呼唤,想起四爷苍白的容颜,也不晓得他的伤势如何?若是知道我已离开,那孤傲的人不知还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掩面翻向床里,痛哭出声。
玉寒瞪了秋菱一眼,柔声说道:“溶儿不必担心,我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往,他们不会找到这儿的。”
原来救起我后,四阿哥、十三阿哥分做一批,八阿哥、十阿哥又是一批,十四阿哥单独出动,几乎将北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客栈、酒楼、妓院、茶馆,凡是可以住人、吃饭的地方,一天几遍的巡扫,大街上几乎不见女子的身影,只因总有兵将凶神恶煞的盘问,连尼姑也得脱帽验明正身。
苦恼的皱眉,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非得弄得天下皆知才肯罢手?这么大张旗鼓的搜人,难道不怕传到他们的皇阿玛耳中?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我可不可以谁都不选?
两日后,风浪仿佛平静了一些,我也可以在玉寒的搀扶下围着院子散步几圈。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几天阴云密布,连下几场秋雨,渐渐渗出秋天的萧索,身上换了薄薄的夹袄,家常服色,不若从前的华贵精致,却让我穿出安心的味道。原来秋菱竟和玉寒是小时邻居,后家道中落,秋菱卖唱为生,玉寒珍珠蒙尘,虽医术出神入化,却没什么名气,只为左邻右舍诊治些小病小灾,又不收诊费,大半还要倒贴进去,其人品医术令人钦佩。
我白吃白住,又兼身子未愈,玉寒这几日接连变卖些祖上传下的物件,换些上好的人参药材为我调养。已是红尘打滚多时,怎会看不懂他眉眼下的情意?只是芳心一颗早已遗落在四爷与胤祥身上,又被几个阿哥们惊吓了一场,竟不敢再踏情网一步。况且秋菱的心思虽千回百转,却逃不过女人的直觉,对着玉寒,我只能越来越疏礼,将他的一番心意拒之门外。
傍晚时分,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竟是赛老板和牡丹,只见赛老板一脸惊喜,“水溶姑娘可大好了?”拉着我的手细细打量,啧啧叹息:“可是清减多了!”经逢如此大变,若我真是那铁石心肠的,反倒好过些,不必辗转思忧,倦怠饮食。
牡丹的目中似有光亮一闪而过,只是复杂难辨,语气虽毒辣,却能听出几分关心:“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吓别人一大跳,玉寒怎么也没好好给你补补?”这大小姐,关心人的话也不会说,要不是看透她的性格,早被她气得跳脚了。
我轻佻的勾了她的下巴,嘻笑道:“还不是几日不见牡丹美人你,日夜挂怀,为伊消得人憔悴哦!”却见她脸颊一红,倒浮现难得的羞赧之色,我大惊:“牡丹美人别吓我,你可是见过世面的,万一被我勾了去,我家玉寒可养不起!”
牡丹气的扑来呵我的痒,我是最禁不得这些的,被她弄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屋乱撞,最后被桌腿一绊以自由落体的姿势倒了下去。幸好幸好,玉寒几个箭步及时捞住我,却不知我这幅慵懒的模样在他眼中是怎样一种绵绵入骨的媚惑,环紧的臂膀一颤。
牡丹仍气咻咻的说:“玉寒你别帮她!这小蹄子越发没个礼数了,哼!”我偷笑的看她,莫非……哎,玉寒还真是讨人喜欢呢!对上他仓促的双眼,未及遮掩的忧心,彼此相拥的姿势,有一点暧昧。
没来由的一阵心荡,曾经,也有这样温柔的触感,是月光下胤祥暖暖的怀抱,是四爷柔柔的凉唇,是胤禵热热的话语,也许,还有八爷深深的目光。如今,如今,人生长恨水长东。
牡丹见我有些伤感,面上恼意不减,可还是体贴的倒了杯茶水塞到我手里,“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爱惜,整天想那么多做什么?纵是有千万般的烦心事,好歹等身体养好了再计较。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第一次见我时的张狂?”
这也太扯了吧?我被他的这番悖论惊的往后一扬,玉寒轻轻接住,“牡丹大姐,明明是你飞扬跋扈,反说我张狂?说我看不起青楼女子什么的,把我好好教训一通呢!”牡丹撇一撇嘴,仍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气焰。
赛老板忙来打圆场:“水溶姑娘身子还未好,快别和牡丹斗气了。我这次来是谈合作的事宜,姑娘还没忘吧?”
哎呀!我倒真的忘了,早约好教她们几首曲子的,一来二去,又病了这么长时间,竟将这事抛之脑后!亏的这赛老板为人豪爽,又先支了一百两银子,若是其他人见我失约,还不早打上门去?我忙满脸堆笑,那叫一个谄媚:“这么大的事哪儿能忘呢?只是这几日一直病着,打不起精神来罢了。如今我也差不多全好了,明日便去‘玉和班’教姑娘们几首歌舞。”她连忙称谢,又让我早些歇息,只是秋菱仍一步三顾,满脸不舍。
趁时间还早,我细细描绘了几件内衣的图样,大抵都是比基尼的样式,这古代的亵衣保守的很,肚兜遮了大片肌肤,亵裤又长,我到现在仍不习惯,总觉得像是没穿内裤就上了街,不过有此机会正好可以设计几条丁字裤,那可是我的最爱啊!旁边一个人影照在画卷之上,我心道遭了,果然他看了一眼便立刻脸色绯红,张口结舌,异常讶异,想必是从未见过这等风骚的衣着,而我又是堂而皇之的画一些可媲美春宫图的半裸美人。
他羞涩的背着我坐下,我脸上也发烧的很,只因碰到的男人是一个赛一个的精于房中秘术,被他们撩拨的崩溃了N次,如今换做一个纯情的处男,我反而成了诱惑他的邪恶女妖。“恩……那个……玉寒啊……”实在是不知如何启齿,右眼一个尽的突突,清朗的月夜被这几幅图片染上邪欲的色彩。
“溶儿,是我没用……不但养不起你,还要你去挣这种钱来补贴家用,我……”他终于转头,真诚的盯着我,“我不是古板的人,就如秋菱,她为了支撑起整个家而不得不沦落风尘,我对她只有敬意,而你,无论什么出身,必经历了一番苦楚,我唯有更加怜惜,绝不可能因此而看低你。”语声清澈,不带一丝做作。
“玉寒……”泪滴簌簌的落下,如此痛快。为数不多的几次哭泣中,莫不是愁肠百结,为四爷的痛,为胤祥的绝,为胤禵的痴,从不曾为我自己,为这康熙年间的一场荒唐,好好的发泄一番。穿越而来时超乎寻常的平静,本以为只是延续从前的身份,做一只无心的凤蝶,舞一场独属的繁华。谁知,谁知,竟是落入了层层情网,淡漠的心渐渐有了属于人类的痛感。 恨为娇娥
是夜,萧索静默的四阿哥府邸。原本熙攘如春的“凝香院”,此刻坐满了神色各异的众人,唯独少了一份轻灵俊逸的芳影,气氛便冷凝如千年寒冰,仿似曾经的喧闹原是秋梦一场。
总有几声清咳,持续不断,那拉氏身形一动,却又死命耐住,凄苦的望着神情憔悴的四爷,单薄的身体随着咳嗽微微震动,而秦顺儿一脸忧色,呆呆的望着盂皿中的红丝,不敢多发一言。
胤祥跪在四爷面前,青紫的左眼肿成一条缝,干涸嘴唇裂成一道道血缝,暗哑的声音如挫子般割锯着每个人的神经:“四哥……都是我的错,逼走了溶儿……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胤禵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胤祥踢倒在地,仇恨的怒火恨不能将他烧成灰烬,如孤狼般嘶吼:“杀了你?!若杀了你能换回溶儿平安无事,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胤祥!十三阿哥!你高高在上的架子都去哪儿了?出言讥讽的是你,步步紧逼的是你,非要她一夜之中作出抉择的也是你!你!你!你如何对得起溶儿!”
八阿哥胤禩连忙拉住胤禵暴躁欲狂的拳打脚踢,望向默默苦挨的胤祥,深深一叹,拉扯着将胤禵按回椅子,以手支额,无不担忧:“这几日京城所有的饭馆客栈均已搜遍,仍不见她的踪影,若已出京还好,就怕是……”隐去的几字,听得众人心如刀搅,胤禩竟也被自己的分析吓了一跳,怔怔的住口。
原本石雕状的胤祥霎时被这一计重锤击碎,悲苦的脸上一分一分的变了狰狞之色,胤禛瞧着不对,一声大喝,“胤祥!”却仍是晚了一步,胤祥呲目欲裂,竟直挺挺的栽了下去。众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榻上,有拿鼻烟的,有掐人中的,有寻大夫的,有端茶水的,胤禵站在外围,恨恨说了声:“活该!”
我并不知四爷府里一夜的惊涛骇浪,只是眼前的一番旖旎景致便让我目瞪口呆。到处都是酒味与淫邪的男人,更不知哪间房里传出阵阵令人面酣耳热的呻吟,这大清早的……
昨晚已答应了赛老板,今日正式出任舞姬的教习,玉寒便雇了顶小轿将我送到此处,如今街上多是巡查的官兵,若抛头露面实在是自投罗网。本来送到“玉和楼”的门口便该去了,可他仍是坚持送我进来,没想到啊,一进门竟是如此的场面,攥着我的大掌里手心全是汗,我微一瞥眼,玉寒面红耳赤的愕然,已有几个衣着风骚的女人对他上下其手,就差挂在他身上了。
我脸色一沉,好歹也是我罩的男人,正要斥退她们,手腕忽被一只厚实的大手扯住,涎笑与欲望的肆意眸光,下巴被轻佻的勾起,“啧啧,打哪冒出来这么个大美人啊,连那花魁牡丹都逊色几分!”他扯着嗓子一番大叫,“老秦,老白!今儿老子可开眼了!前所未有的大美人啊!”
被他一番吵嚷,所有人均望向我这边,更多狎玩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对我上下打量。玉寒已是玉脸煞白,劈手将那男人的手掌打掉,想是用了几分力气的,那男人痛的一缩,随即破口大骂:“哪窜出来个小白脸,敢打老子?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上来便要撕扯,玉寒一手将我护在怀中,冷眉对付这无赖,虽看着玉寒的身子单薄,却有几分功底,三拳两脚将他打翻在地。
这男人恨恨的起身,抹去嘴边血迹正要再叫帮手,楼上传来冷冷一哼,是牡丹惯常的冷漠:“陈爷如今也太不将我牡丹放在眼中了!什么时候这‘玉和楼’成了可以撒野的地界?这位姑娘本是此处的教习,又不是挂牌的红旦,陈爷如此猴急莫非嫌蕊粉伺候的不周?”
旁边早有一个俏影扑到这陈爷怀里,捶着小拳头敲打着他的胸膛,“陈爷刚刚还说奴家是您的心头肉,这会子又不知对哪来的骚娘们动了心思!蕊粉可不依!”泫然欲涕的表情拿捏十分,果然这陈爷怒意渐消,可还是不甘的盯着我,赛金花不知得了谁的消息,恰好赶来,笑道:“陈爷,这位姑娘原不是‘玉和楼’的人,陈爷即便看上了也不好强留不是?您若嫌蕊粉伺候的不好,我让挽春给您松泛松泛腰骨,可好?”说着使了个眼色,另有一个红装丽人乖觉的凑到陈爷身边,挽着去了。
赛金花亲自迎接,牡丹出言维护,再加上身边的少年玉树临风,我的身份顿时被众人猜测不休。我也管不得那些了,穿花拂柳进了牡丹的绣房,玉寒忧心不掩,“这里如此之乱,我看你……”赛金花连打断他,“玉寒公子放心,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舞姬练舞之处在后院,幽静的很,我再让几个下人好生守着门口,以后水溶姑娘从后门进来便可,再不会碰上那些寻芳客。”
我睁大了双眸,蕴上一汪清水,无辜又可怜:“玉寒……昨夜你说不管我的,如今又反悔了……你知道我不会不听你的话,可我也早就答应赛老板了。你是让我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么?”
长叹一声,玉寒毫不避讳的拥我进怀,无视牡丹的微讶,“你啊……”我不安的在他怀中动了动,环着纤腰的手臂却似铁箍一般,牡丹似从牙缝里迸出几字:“我必会护她周全!”
好熟悉的语调,仿佛也曾经有人在我耳边说过,“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侧头想了想,泪结于睫,是胤禵这个呆子……
送走了玉寒,迎上牡丹讥笑的红唇,“小两口依依不舍,看的他人泪洒前襟啊!”眼风似是无意的一瞥,秋菱凄然的眸子掩了开来。牡丹仍笑道:“秋菱你才来,没看到刚刚玉寒大显神威,英武一场,直把那姓陈的打的哭爹叫娘啊!”
秋菱怔怔的回答:“我知道他会几套拳脚,可从未见他使过……”竟无语凝噎。
赛掌柜责恼的看了牡丹一眼,牵着我的手往后院去了。十几个娇俏可人的少女,青春洋溢的笑声,解了我心中淡淡忧痕。我先演了一曲《卡门》,赛金花又惊又喜,牡丹也是一脸敬服,又将昨夜画的几幅图样给了她们,服色之大胆,牡丹饶是见多识广,也俏脸微红。看来这教习之位我是坐定了。
一上午下来,我俨然成为众人眼中的“摇钱树”,个个对我恭谨异常,连午饭都是单独为我与牡丹开的小灶,精致的饭菜,自是那些普通优伶们不可比拟的。秋菱却不与我们一起饮用,只说回家侍奉母亲,又因她与玉寒乃是比邻而居,我便托她带话给玉寒,说是一切都好,勿要顾念。秋菱轻轻的应了,临走又看了我和牡丹一眼,这才去了。
饮了茶点,方觉有些倦意,很久不曾练的如此辛劳,腰际微微酸软,连坐着都有些倦怠。牡丹心思玲珑,早已看出我的酸软,与赛金花嘀咕了几句便拉着我来到她的绣房,屏风之后是热气蒸腾的浴桶,连着她的眼睛也渐渐蒙了雾气。见我迷惑的望着她,艳唇一抿,点着我的额头:“你这么上心做什么?又不是一天就需得教的完美无缺,看你这腰身也是长久没用,底子虽好也得悠着些,快去泡一泡热水,我再给你推拿一下腰间穴位,活血化淤方才不会落下病根。”
感动于她的用心,竟替我想的如此周到,她也是劳累了一上午,却还要为我推拿按摩,真真让我受宠若惊。她见我半天没动弹,误以为我是不好意思,莞尔一笑:“你不让我推拿……莫非是想到晚上让玉寒……”虽是打笑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狡黠,“毕竟人家玉寒也是学医的,对于这些穴位什么的拿捏的要比我准些,尤其这推拿还得褪了衣衫……”
我被臊的满脸羞红,不管不顾的上前捏着她的脸颊,捂住她的笑谑:“你这骚蹄子,自己发浪也就罢了,还得夹带上我们!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哦?什么时候都成了‘你们’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并不完全是打趣。
我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索性不再理她,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也不理她的调侃:“看不出来,小妮子有料的很哪!怪不得勾的几个阿哥神魂颠倒的!”
这牡丹,越说也来劲,我要硬与她犟嘴,又免不了着了她的道,不如讷言敛笑,只管闭眼不听,洗自己的蓬蓬香浴。浸在热水之中,腰上的酸意却更盛,不由得轻吟一声,星眸微张,水雾前是牡丹目不转睛的潋滟。
我笑道:“看什么呀?一模一样的身子,难道我头上长角了不成?还说给我腰上消乏,又是哄我的吧?”
她面上一红,轻解了襟口将外衫抛在一旁,又褪了纱裙亵裤,只着一条红艳艳的兜兜,更映得雪肌如玉,轻轻踏进木桶,肌肤相接之处陡生热意,麻麻的一路烧上,我只靠在桶边,裸背相对,腰际是她时轻时重的指压,不仅酸软顿消,更添了些说不出的迷靡。一时间点点玉指顺着脊骨下滑,到了香臀隆起的顶部,一个巧劲,竟引得我莺啼一声,转头嗔道:“牡丹好手法!怪不得那些男人们抵死缠绵,恨不能勾榻千回。”
又某个不知名的穴位被她轻轻旋按,只觉心底热潮一阵阵的涌上,忙攥住惹祸的手指不让乱动,勉强咽下一口唾液,颤身说道:“牡丹……” 几家愁苦
牡丹的眸子平静无波,我反而有些愣住了,是我太敏感了?讪讪的开口:“这水好热,我泡的有些头晕,要去床上歇息一会。”
她歪头一笑,也不多说,拿帕子为我揩净身上的水滴,火热的手指在裸背上一分一分的滑过,仿似贪恋这柔软光滑,迟迟不肯离去,撩的我心火一簇一簇的往外拱。我正要穿上亵衣,她却止住了,笑说:“我让丫头们给你洗了熨烫之后再穿,出了一身的汗,此刻穿上岂不难受?”
我也笑说:“还不拿一套新的让我换上?偏你就这么小气!”
牡丹状似恼怒,一拍额头,“都是我想的不周,竟没有备新的,今日暂且先凑付着,明日我便让丫头们买几件新的去。”
我也无语,好歹也是裸睡过的,并不觉有什么过分,扑到红绫被上,股股媚香扑面,我狠狠的一吸,眉开眼笑的对她说:“好香啊!牡丹,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我此刻的际遇呢!”她也揩净身上的水珠,赤着身子钻了进来,不小心碰到她荡漾的酥胸,我不由得大窘:“你……”
她迷惑的望着我,“难道你不曾与姐妹们共浴共枕过?”难道青楼里都是这样?女人们多是一起沐浴,像是现代的公共澡堂般,我回嘴道:“怎么没有?只是……只是牡丹那里太丰满了,看的我羡慕嘛。。”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是她的不对。
她讶异的笑着,“我丰满?”一双纤手捧起我的浑圆,竟只能合拢小半,看的她眸光一闪,“溶儿,你是故意取笑我的吧?恩?”
我脸上一红,不自禁的往后撑去,突然手心硌着一件物什,奇怪的皱了皱眉,正要掀开被子瞧瞧,她倒没了方才的镇定,扑上来一番遮掩。
“藏了什么好东西不给我玩?”我见她着急了更要一探究竟,八爪鱼似的抢了就跑,还未看清是什么物事,先得意洋洋的冲着她比划:“不让我看?我偏要看!嘿嘿,抢到手了吧?”她坐在床里痴痴的笑着,一双白乳颤巍巍的直晃,“你要看要玩,便拿去啊,我又不是舍不得……”
我别开了眼,转头看向我手里的物什,竟……竟是一根白玉雕的玉茎,又长又粗,顶端狰狞。真是的!!!我忙将烫手山芋扔还给她,羞道:“你好歹也是开了身的,怎么还对这个恋恋不舍的?放在床上也不怕人看见!”眼珠乱转,这才发现她房里的摆设透着一股淫艳。各种姿势的秘戏瓷雕大剌剌的摆在桌上,一张鸡翅木的大躺椅,说不出的怪异,转向刚刚沐浴时遮掩的屏风,上是两美交欢图,令人血脉崩张。
眼光与她对上,却见她倚在床边,脸上似笑非笑,盯着同样赤裸的我,眼角浮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我面上羞赧,仍回床上躺下,方才说道:“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淫巧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
她目光一闪,盯了我半晌,后拿被子将我裹紧,嗔道:“光着身子跑来跑去的,就不怕又冻着了?自己不知道小心,别人还替你心疼呢!”
我以为她指的是玉寒,讪笑道:“反正我病了就赖你,玉寒才不会生我的气呢!”
她微一撇嘴,“整天就知道玉寒玉寒的,人家秋菱可是恋了十来年了,结果被你这小蹄子抢了先,还不知她现在躲哪儿哭呢!”
我也抱歉的很,只是感情之事若像先来后到那么简单,如何还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她见我神游太虚,又道:“你说你这人也奇怪,好生生的跟我们这些娼妓们搅在一起,人家从良的巴不得一辈子不提这个‘娼’字,你还往这里凑?也不知玉寒怎么想的,真是怪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语色坦然,不像有醋意,我奇怪,“牡丹不也对玉寒心有独钟么?说得好像没事人儿似的。。”
她愣了一下,大笑起来:“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喜欢他了?这个书呆子,也就秋菱把他当个宝,给我我还嫌闷呢!”
我释然许多,若她像秋菱时刻一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羞怯,我真是烦都要烦死了,提及玉寒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那颗脆弱的少女之心。我厚脸皮的凑上去,环住她的颈子,媚香扑鼻,熏的人昏昏欲睡,半眯半醒之间,“牡丹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也来做一回红娘,我认识的阿哥倒也不少,四爷清冷,八爷温雅,十三细心,胤禵痴情。你若有喜欢的,我便让他收了你去,好歹强过这千人枕,万人压的苦日子。”
好久好久,久到我几乎梦见周公,才有悠扬哀婉的歌声低低的回荡:“莫攀我,攀我太心偏,妾是曲江池边柳,这人折来那人攀,恩爱一时间……”一双玉手拂上我的脸颊,“我的幸福,要自己争取……溶儿,以后我们嫁同一个人可好?”困意袭来,我遵从周公的旨意下棋去也,迷迷糊糊的嘟哝:“那就四爷吧……反正多我们两个也不多……”
一觉竟睡到傍晚,睁眼时已是灯火通明,听得楼下一片喧闹,独这绣房附近清清静静的,左右并没有什么怪声传来。门被悄悄的推开,一个小丫头蹑手蹑脚的端了脸盆、毛巾,见我醒了,忙笑道:“溶儿姑娘可醒了!赛老板惦记您在歇息,竟将今儿的歌舞推迟了许久,若姑娘再不醒来,怕是客人们都走光了。”
我笑了笑,难得她这份心意,可若不是露了两手镇住了她,怕也不会如此迁就我。接过帕子微微拭了拭脸,因问道:“玉寒公子可曾来了?”
丫头看了我一眼,懦懦回道:“秋菱姑娘请去了,说是身子不舒服让傅公子瞧瞧。”
我冷冷一笑,让她下去了,耳听得靡靡之乐响起,大厅之中顿时炸开了锅,喝酒划拳的,淫声哕语的,好一副酒裙带笑的春光。也曾经过如此的熙攘,遥远的回忆,是十爷做了一首怪诗后的哄堂大笑,那时的我,薄醉不知轻愁。
“爷,早些歇息吧。您这几日睡眠极少,除了上朝,处理户部公务,便是马不停蹄的找溶儿姑娘,自您醒了那日起,还没睡个囫囵觉呢!如今四面八方的撒下了网,想必是能寻到的,她一个弱女子脚程又不快,即便出了京城也走不了多远,爷且把心放宽些,别溶儿没寻着,爷的身子反倒累垮了。”那拉氏望着灯影下的清寂身影,已瘦的脱了人形,更添了咳病,寻了无数个大夫来看,皆说“情可致病也可愈病”,看来这心疾还需得心药来医啊!一阵阵的酸楚涌上心头,若知道四爷用情至此,哪怕那天是她给水溶跪下也成,只求她不要如风逸去,来影无踪。
胤禛一阵大咳刚过,仍喘息未停,淡淡瞥了眼帕子上的红渍,随手一放,仍展了地图细细搜寻,溶儿能藏在什么地方?这几日与老八几个分做四个方向去搜,那些平日里总仗着权势强娶豪夺的几家也仔细搜遍了并不曾有,且当夜她失踪不久便被人察觉,胤禵即刻传令封闭九门,这几日又对出城人员严格查问,应并未出城,难道是被普通人家收留?可这茫茫人海,何处去寻?溶儿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那拉氏见四爷如此,只得轻轻退到门口,关门之际,犹是问了一句:“钮钴禄氏已在佛堂跪了三四天了,是不是……”
胤禛仍是眼观地图,置若罔闻,她轻掩上门,将一室孤火关在门内,这才觉得冒了一头的冷汗,脚下趔趄,书房外早有钮钴禄氏的丫头连忙搀住,低低的哭问:“爷可开恩了?”那拉氏臻首微摇,低叹一声。
八贝勒府。
郭络罗氏将手中玉簪一折,摔到跪着的小丫头脸上,柳眉倒竖,衬的一张玉脸狰狞异常,恨恨的骂道:“连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小丫头脸上已擦伤几道血痕,也不敢去抹,只一个劲的叩头,哭回道:“八爷这几日脾气大的很,每晚均歇在书房,连二奶奶张氏亲自请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二奶奶忿不过,嫌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硬闯了进去,谁知不到半刻便哭着跑了出来,据门外服侍的兰儿说,二奶奶脸上五道红痕,怕是被掴了一掌。”
这张氏乃是张之碧之女,胤禩一向对她宠爱有加,连大声呵斥都不曾,如今却赏了她一巴掌?难道……这几日的传言是真的?他果然从四爷府里要了一个小妾,还未得手她却先偷跑了?郭络罗氏面色苍白,仔细盘算半天,也犯不着现在去寻晦气,倒不如先找人劝解劝解,脑中浮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冷冷的笑了。 九爷入网
一夜好眠,起来时天已大亮,丝丝凉意窜了进来,心神一震。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我离了他们也有时十日了,入骨的思念,折磨的我时常半夜惊醒,静静的听着窗外的落花,是四爷轻轻的脚步,是胤祥柔柔的呼唤。
许许多多的夜晚,我倚在凉榻上,斜捧一本野史小说,磕着瓜子儿,笑看书里的悲欢离合,虽唏嘘不已,心底却从来都是宁静的,只因旁边有胤祥与四爷陪着,高高的卷宗,明亮的烛火,还有时而望向我的温柔眼波。我看的累了,便绕到他们身后偷窥,全是一笔一笔的旧账,我看了一眼便不耐烦了,端上菊花凉茶,又一人拧了一块帕子,递给四爷时,是泛着青玉的柔光,一波一波的将我缠绕,胤祥却总撒赖的不肯接过,我非要我给他抹去额顶的汗意。曾经的快乐,如此短暂,又如此悠长,也许是要用一辈子来慢慢怀念。
玉寒将我送到“玉和楼”的后门,修长的手指撩起几丝顽皮的秀发,在我耳边缠绕许久,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细心的叮咛:“不要太累,若是身体不舒服便歇歇,有牡丹照顾我也放心些。”
回了他一个“婆妈”的表情,心里却很受用,虽是待他如兄如友,可还是喜欢这般被人关心宠爱的得意,也替他紧紧披风,皓碗间的淡雅清香逸了出来,是他昨夜拿菊蕊替我熏的,说是凝神明目,也不用挂那些香袋香饼的累赘,自有一股妖娆香氛。
宁静被娇俏的声音打断,“这一大清早的就亲亲我我,也不怕旁人笑话,对不,秋菱?”是牡丹,又在我和玉寒独处时突然出现,还要三言两语的暗暗挑刺,每每扯上秋菱,让我不得不面对她泫然欲涕的可怜。
这几日我将与赛金花合作所得的银两凑了一凑,也有三百多两银子,全部交给玉寒,完成他与我的心愿——开一个医馆。并不指望赚什么大钱,只求让我俩得食温饱,度日而已,已没有一百两买把扇子的豪迈,也不许玉寒再当卖祖传的宝贝,每一件物什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何苦为了我连追忆祖辈的机会都不留?
玉寒这几日选址,租赁,请人,已是忙的团团转,尤其有一位医术精湛却脾气古怪的的老中医,曾经在宫中伏侍过,处修罗场仍能全身而退,想必是一番能耐的。玉寒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才请的他坐镇医馆,方才将“清仁堂”撑了起来,如今百废待兴,他仍坚持早晚接送,生怕我在路上被“坏人”掳了去。
斜斜一转,美目生辉,我闲闲的开口:“牡丹仙子倒有闲功夫,我却不奉陪了。今儿不是要秀一场‘那些’衣服么?我还得统筹调度,忙的很哪!”也不再理她,摇手向玉寒道了别,蹦蹦跳跳的去了,听得牡丹在背后嘀嘀咕咕,无非又是些“小蹄子大了,知道顶嘴了……”
一楼早已搭了高高的木台,是仿照现代的“T”型结构,厅里人满为患,想是这广告打的响,挤满了猎奇的寻芳客,一首首艳曲轮番吟唱,玉板声动,先勾起点心火来,方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我在后台指挥着众人将那些内衣一一穿就,顿时“T”台上乳光闪烁,白花花的臀肉众人面前拧来拧去,别说那些嫖客们的眼珠瞪如铜铃,连赛老板都看傻了,直喜的笑不拢嘴,两眼钱光。牡丹的那件自然是别出心裁,统共用了一条细绳,该遮的地儿全都露了出来,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她哑口无言,真是报了被她屡次奚落之仇,许是得色未及掩饰,她眼光一转,瞧到桌上放着一套黑色的内衣,怒问赛老板:“这套怎么没人穿,偏让我打扮成这副模样?”
赛老板正要答话,我忙接口:“这两套原都是为你准备的,只不过你身上‘这套’更能出奇制胜,大震一下我们‘玉和楼’的声势啊!”
她厉眼一眯,心思百转,却突然放松下来,笑道:“我身上这套能有什么好效果?我才不信哩!我不管,我要穿那套试一下。”说罢便要扯下细绳,我大惊,忙止住,“姑奶奶,你身上的绳子我好歹也缠了半个时辰,才弄出这个效果来,这SM很难弄唉!”
她一奇,“什么东西?”
我轻佻一抹她的红樱,好有嫖客的感觉啊,轻佻笑道:“SM嘛,指的就是甘心受虐……我曾瞧见你房里有一套十二生肖的秘戏图,跟那个差不多吧!哈哈哈哈!”实在是看她吃瘪很爽,太过得意忘形以致忘了她的厉害。
牡丹望了一眼赛老板,后者回了一个奇异的眼神,她才撅着嘴道:“那可难说,我倒觉得黑色这套极好,布料虽没多少,却透着神秘蛊惑,哪像我如今这副大剌剌的样子?”
赛老板也点点头,“不过需得将它穿在身上才显出妙用来,这样平平望去倒也寻常。”
牡丹更要去扯细绳结扣,我只得投降:“罢了罢了,我穿给你看!也省得你脱了又穿的,马上就要登台了,若耽误了还不得被外面那些人的吐沫星子淹死?”认命的抱着这套衣服去换了,竟没看到牡丹与赛老板相视而笑的诡异。
磨蹭了半晌,方才从屏风后扭捏款出,迎上她俩毫不掩饰的惊艳,我更觉羞怯。这套内衣的上身是从“婷美”得来的灵感,比基尼的样式,只是胸前并未掩住,也是拿细绳托起,柳步轻缓间两点寇朱上摇下晃,千般旖旎,下身是小小的丁型纱裤,臀缝间勾出两条带子松松一挽,似坠非坠。
赛金花竟呆住了,望向牡丹拊掌大笑:“我今儿可开了眼界了,还从未见过如此曼妙妖娆的身子,果然是比得过你的!”牡丹却是娇哼一声,亲自取来黑纱给我斜斜一披,露出小巧浑圆的肩头,玲珑细碎的锁骨,仔细端详了我一阵,眼里撕撕拉拉的往外冒着火星。
我转了转身,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大美人,看完了吧?相中哪套了?我劝你还是别换了,要想赢过‘怡红楼’而出奇制胜,就靠你身上这件!”
耳听得帘外扑山震海的大吼:“牡丹!牡丹!牡丹! 牡丹! 牡丹!”真是有巨星出场前震撼的架势,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只得一手捂耳,一手比划:“就这套了!快出场吧!”
牡丹眨眨眼睛,两丸水银滴溜一转,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恩?”我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肩上被她狠狠一拉,跌出帘外。
胤禟歪在八仙椅上,啜吸了一口怀中美女丰满的雪乳,勾得她樱咛声声,陈士栋见状忙附过来谄媚笑说:“这‘玉和楼’的告示三天之前一张贴出去,便引起轩然大波,连楼下一站之地都供不应求,微臣知道九爷这几日日回来,便早早预定了这雅间孝敬您老,本也想请十爷一并赏光,谁知竟扑了个空,说是十爷并八爷又‘巡街’去了?”
胤禟凤眼一勾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这位“礼”部侍郎,陈士栋如芒在背,懦懦低头不敢直视,胤禟方才开口:“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也不想想你有几个脑袋!”说罢,摸摸光滑的下巴,也一阵疑惑,一路上传闻甚嚣,说是众阿哥们刮地三尺只为红颜!这事唯有老十能办的出,老四、八哥压根不可能,就连十四弟面上虽潇洒风流,心里却谨慎的很,这等扰民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
昨夜一回京城,他便直扑八哥府上,只见书房里一地狼藉,诺大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地图,圈圈改改红黑一片。旁边婉荷飘来一个忿中含妒的警告,果然八哥冷冷的开口:“九弟若是要劝解什么,除请茶送客外我不再多说,若是其他琐事,也请过些日子再谈,此刻我一点心思也不在上头。”
胤禟气得一摔杯子走了,这样的八哥竟闻所未闻!风雅全无,像是丢了心的莽撞少年。再去十弟府里,胤鋨也是一脸惶然,见他来了也只愣愣坐着,喃喃自语:“她到底去哪了呢?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直气得胤禟仰天长叹,不知怎样的红颜祸水能搅得一群人心魂全无?
正思忖着,听得陈士栋一声大吼:“竟是她!”大呼小叫的勾着栏杆向外探身,眼看就要顺着漆柱爬下去,胤禟往楼下随意一瞥,心登时一沉,仍是逃不过幻惑千年的莽,今生来世的劫。 九爷入网
一夜好眠,起来时天已大亮,丝丝凉意窜了进来,心神一震。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我离了他们也有时十日了,入骨的思念,折磨的我时常半夜惊醒,静静的听着窗外的落花,是四爷轻轻的脚步,是胤祥柔柔的呼唤。
许许多多的夜晚,我倚在凉榻上,斜捧一本野史小说,磕着瓜子儿,笑看书里的悲欢离合,虽唏嘘不已,心底却从来都是宁静的,只因旁边有胤祥与四爷陪着,高高的卷宗,明亮的烛火,还有时而望向我的温柔眼波。我看的累了,便绕到他们身后偷窥,全是一笔一笔的旧账,我看了一眼便不耐烦了,端上菊花凉茶,又一人拧了一块帕子,递给四爷时,是泛着青玉的柔光,一波一波的将我缠绕,胤祥却总撒赖的不肯接过,我非要我给他抹去额顶的汗意。曾经的快乐,如此短暂,又如此悠长,也许是要用一辈子来慢慢怀念。
玉寒将我送到“玉和楼”的后门,修长的手指撩起几丝顽皮的秀发,在我耳边缠绕许久,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细心的叮咛:“不要太累,若是身体不舒服便歇歇,有牡丹照顾我也放心些。”
回了他一个“婆妈”的表情,心里却很受用,虽是待他如兄如友,可还是喜欢这般被人关心宠爱的得意,也替他紧紧披风,皓碗间的淡雅清香逸了出来,是他昨夜拿菊蕊替我熏的,说是凝神明目,也不用挂那些香袋香饼的累赘,自有一股妖娆香氛。
宁静被娇俏的声音打断,“这一大清早的就亲亲我我,也不怕旁人笑话,对不,秋菱?”是牡丹,又在我和玉寒独处时突然出现,还要三言两语的暗暗挑刺,每每扯上秋菱,让我不得不面对她泫然欲涕的可怜。
这几日我将与赛金花合作所得的银两凑了一凑,也有三百多两银子,全部交给玉寒,完成他与我的心愿——开一个医馆。并不指望赚什么大钱,只求让我俩得食温饱,度日而已,已没有一百两买把扇子的豪迈,也不许玉寒再当卖祖传的宝贝,每一件物什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何苦为了我连追忆祖辈的机会都不留?
玉寒这几日选址,租赁,请人,已是忙的团团转,尤其有一位医术精湛却脾气古怪的的老中医,曾经在宫中伏侍过,处修罗场仍能全身而退,想必是一番能耐的。玉寒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才请的他坐镇医馆,方才将“清仁堂”撑了起来,如今百废待兴,他仍坚持早晚接送,生怕我在路上被“坏人”掳了去。
斜斜一转,美目生辉,我闲闲的开口:“牡丹仙子倒有闲功夫,我却不奉陪了。今儿不是要秀一场‘那些’衣服么?我还得统筹调度,忙的很哪!”也不再理她,摇手向玉寒道了别,蹦蹦跳跳的去了,听得牡丹在背后嘀嘀咕咕,无非又是些“小蹄子大了,知道顶嘴了……”
一楼早已搭了高高的木台,是仿照现代的“T”型结构,厅里人满为患,想是这广告打的响,挤满了猎奇的寻芳客,一首首艳曲轮番吟唱,玉板声动,先勾起点心火来,方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我在后台指挥着众人将那些内衣一一穿就,顿时“T”台上乳光闪烁,白花花的臀肉众人面前拧来拧去,别说那些嫖客们的眼珠瞪如铜铃,连赛老板都看傻了,直喜的笑不拢嘴,两眼钱光。牡丹的那件自然是别出心裁,统共用了一条细绳,该遮的地儿全都露了出来,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她哑口无言,真是报了被她屡次奚落之仇,许是得色未及掩饰,她眼光一转,瞧到桌上放着一套黑色的内衣,怒问赛老板:“这套怎么没人穿,偏让我打扮成这副模样?”
赛老板正要答话,我忙接口:“这两套原都是为你准备的,只不过你身上‘这套’更能出奇制胜,大震一下我们‘玉和楼’的声势啊!”
她厉眼一眯,心思百转,却突然放松下来,笑道:“我身上这套能有什么好效果?我才不信哩!我不管,我要穿那套试一下。”说罢便要扯下细绳,我大惊,忙止住,“姑奶奶,你身上的绳子我好歹也缠了半个时辰,才弄出这个效果来,这SM很难弄唉!”
她一奇,“什么东西?”
我轻佻一抹她的红樱,好有嫖客的感觉啊,轻佻笑道:“SM嘛,指的就是甘心受虐……我曾瞧见你房里有一套十二生肖的秘戏图,跟那个差不多吧!哈哈哈哈!”实在是看她吃瘪很爽,太过得意忘形以致忘了她的厉害。
牡丹望了一眼赛老板,后者回了一个奇异的眼神,她才撅着嘴道:“那可难说,我倒觉得黑色这套极好,布料虽没多少,却透着神秘蛊惑,哪像我如今这副大剌剌的样子?”
赛老板也点点头,“不过需得将它穿在身上才显出妙用来,这样平平望去倒也寻常。”
牡丹更要去扯细绳结扣,我只得投降:“罢了罢了,我穿给你看!也省得你脱了又穿的,马上就要登台了,若耽误了还不得被外面那些人的吐沫星子淹死?”认命的抱着这套衣服去换了,竟没看到牡丹与赛老板相视而笑的诡异。
磨蹭了半晌,方才从屏风后扭捏款出,迎上她俩毫不掩饰的惊艳,我更觉羞怯。这套内衣的上身是从“婷美”得来的灵感,比基尼的样式,只是胸前并未掩住,也是拿细绳托起,柳步轻缓间两点寇朱上摇下晃,千般旖旎,下身是小小的丁型纱裤,臀缝间勾出两条带子松松一挽,似坠非坠。
赛金花竟呆住了,望向牡丹拊掌大笑:“我今儿可开了眼界了,还从未见过如此曼妙妖娆的身子,果然是比得过你的!”牡丹却是娇哼一声,亲自取来黑纱给我斜斜一披,露出小巧浑圆的肩头,玲珑细碎的锁骨,仔细端详了我一阵,眼里撕撕拉拉的往外冒着火星。
我转了转身,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大美人,看完了吧?相中哪套了?我劝你还是别换了,要想赢过‘怡红楼’而出奇制胜,就靠你身上这件!”
耳听得帘外扑山震海的大吼:“牡丹!牡丹!牡丹! 牡丹! 牡丹!”真是有巨星出场前震撼的架势,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只得一手捂耳,一手比划:“就这套了!快出场吧!”
牡丹眨眨眼睛,两丸水银滴溜一转,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恩?”我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肩上被她狠狠一拉,跌出帘外。
胤禟歪在八仙椅上,啜吸了一口怀中美女丰满的雪乳,勾得她樱咛声声,陈士栋见状忙附过来谄媚笑说:“这‘玉和楼’的告示三天之前一张贴出去,便引起轩然大波,连楼下一站之地都供不应求,微臣知道九爷这几日日回来,便早早预定了这雅间孝敬您老,本也想请十爷一并赏光,谁知竟扑了个空,说是十爷并八爷又‘巡街’去了?”
胤禟凤眼一勾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这位“礼”部侍郎,陈士栋如芒在背,懦懦低头不敢直视,胤禟方才开口:“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也不想想你有几个脑袋!”说罢,摸摸光滑的下巴,也一阵疑惑,一路上传闻甚嚣,说是众阿哥们刮地三尺只为红颜!这事唯有老十能办的出,老四、八哥压根不可能,就连十四弟面上虽潇洒风流,心里却谨慎的很,这等扰民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
昨夜一回京城,他便直扑八哥府上,只见书房里一地狼藉,诺大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地图,圈圈改改红黑一片。旁边婉荷飘来一个忿中含妒的警告,果然八哥冷冷的开口:“九弟若是要劝解什么,除请茶送客外我不再多说,若是其他琐事,也请过些日子再谈,此刻我一点心思也不在上头。”
胤禟气得一摔杯子走了,这样的八哥竟闻所未闻!风雅全无,像是丢了心的莽撞少年。再去十弟府里,胤鋨也是一脸惶然,见他来了也只愣愣坐着,喃喃自语:“她到底去哪了呢?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直气得胤禟仰天长叹,不知怎样的红颜祸水能搅得一群人心魂全无?
正思忖着,听得陈士栋一声大吼:“竟是她!”大呼小叫的勾着栏杆向外探身,眼看就要顺着漆柱爬下去,胤禟往楼下随意一瞥,心登时一沉,仍是逃不过幻惑千年的莽,今生来世的劫。 阿修罗王
柔曼声动,轻启朱唇,引着琵琶胡琴,吐一曲迷乱:
“ 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色变空啊空变色
末世摩登伽此刻不变色
是美色出色生色问谁可以不爱惜
迷离飞天,勾尽天下色相,珠唇幻惑,坠落层层情障。将腰间薄雾的黑纱轻缠,勾住牡丹,拥雪成峰,挼香作露,玉乳厮磨,脂凝暗香,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天龙女一曲婆娑心眼中了魔”
小小的蜜舌被牡丹含住,香津四起,灼灼玉足勾上她的腰肢,探入腿间,情欲弥漫的她,噬魂销骨的我,蛤蚌合离,丁香暗渡,修罗地狱之门大开,我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许久许久,恍恍惚惚中回了绣房,听着楼下一阵浪似一阵的叫嚣,“赛老板,那个女娃儿是谁啊?”
“赛老板!还没有我陈士栋得不到人!识相的快把她叫出来!”
“赛老板!”
“赛老板!”
我苦笑着听,牡丹闲适的坐,仿似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华丽的“磨镜”戏码的不是她,可怜我这苦命的。
房门被打开,估计是赛老板又来唧唧歪歪,刚才就在我耳边大呼:“赚钱赚的好过瘾哦!”这会儿又得眼冒“金”星的聒噪一遍,我不耐的大叫,“等一会啦!”
连忙让牡丹给我解下背后的细带,将小裤裤褪下,屏风后已转过一个人来,斜飞的凤目,艳丽的红唇,眼中晶亮闪烁,望着我一身的乳肉含香。
“啊!!!!!”这次叫的却是牡丹,先用绫被将我裹的一丝不露,方才柔柔媚媚的缠上去,“九爷,您这阵子倒是上哪去了,想的奴家心里好痛呢!”
恶……见了我张牙舞爪,见了帅哥就殷勤谄媚!等等,她说九爷……莫非这是我一直未得缘一见的九阿哥?胤禵曾说他貌美如花,我还嘲讽的想象一个阴柔的男人该长成啥样?竟然……竟然……如此秀色可餐啊……与牡丹并肩而立的他,俊美丝毫不逊,好歹也带点英气吧?人家却偏偏一笑一个媚眼的,让我想起“掷果潘安”的典故来,这大清国的“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然不是盖的。
胤禟虽笑着,心底却一震。
九阿哥府里,书房旁边红木柜子的第二格,只放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他一生的批命:“成败皆因,蛇妖惑人。”
今日之前他只当这是一句玩笑,他胤禟的命运何时有女人来掌控?更何况还是蛇精?每每提及此事,总要和众兄弟打笑一番,如今,报应到了。
《维摩经略疏》卷二云:“莫呼洛迦,此是蟒神……无足腹行神,受人酒肉悉入蟒腹。。”莫呼洛迦,天之娇女,若天幻惑,若龙幻惑,若夜叉幻惑,若罗刹幻惑。胤禟眼看着,她一双白嫩修长的玉腿,化作蜿蜒的蛇尾,自脚底缠起,一点一点扼住自己的呼吸,挣不开,扯不断,甘心溺毙在魔魅之中。
“若你是我今生的宿命,我便……认了……”胤禟甩开牡丹的攀附,认真望向他命中的魔障,桃花一笑:“有没有人曾说你是妖孽?”我裹了裹绫被,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心里却压着莫名的沉重,阿修罗王,执拗而善妒,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倾泻阿修罗王的本质。
妖孽啊……帝释天,那伽,夜叉罗刹,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与我,莫呼洛迦。许是前生的冤,后世的孽,只这一辈子偿还。
愣愣的看着他的唇瓣贴上我的耳垂,撩起淡淡的心火,“妖孽……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手心……”真真被他气死了,哪有人开口闭口就是“妖孽”的?我又不是白蛇转世,他也不是法海重生,一个阿修罗王,有什么资格叫别人妖孽?
牡丹似是无意的一挤,将我挡在身后,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碰上这出牌不按条理的九阿哥,想必她也慌神了。
胤禟邪邪一笑,眼前这株花王“姚黄”在台上欲火丛生,明眼人一望便知,只是“姚黄”的单恋,不知能否传达到“[wiki]魏[/wiki]紫”的心中?顺势压了过去,将“姚黄”牡丹逼到床角,似是暧昧的在她耳边呼气:“要是我将你的心思告诉这蛇妖,你说她会怎么想,恩?所以你识相点,不要把我逼急了……”
我眼看着牡丹的脸色一分一分的灰了下去,又变为青白,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珠泪颗颗。这九阿哥说了什么话竟将一向心高气傲的牡丹气成这样?他的嘴那么毒,唤我作“妖孽”,还不知唤她作什么?生气的撞过去,将牡丹拥在怀中,恶狠狠的盯着他,也任由他恶狠狠的盯着我,如高手过招,先动者自败。
“你这蛇妖叫什么名字?恩?”他的语尾总带一声上扬,硬生生从人心里剐下一片肉来,若我是那情窦未开的少女岂不立刻哭着叫着扑了上去?
“若你不再叫我蛇妖,我便告诉你我的姓名,交不交换?恩?”我也故意拔高,学着他挑了挑眉。
“呵呵……”声音低沉悦耳,妖孽才这么笑呢!
“你这妖孽倒有意思!”某人置我说的话于不顾。
“你才是妖孽!妖孽!”真是被气死了,小拳头在他面前一阵乱挥,“你再叫我一声妖孽,我就……我就吃了你!拆骨入腹,一丝不剩!”
“……是这么吃么?”惊愕的望着他突然放大的桃花脸,后知后觉的发现嘴里有甜甜的香味环动,绕着牙,吮着舌,眼睛被大手蒙上,耳边是他低沉的笑意:“没见过亲嘴还睁着眼的……”
“啊!!!!!”我吓得一蹦,赶紧跳离他,这么容易就着了他的道?不愧是妖孽!他淡淡笑着,眼睛在我胸前逡巡,火光四溢。牡丹忧心的看着因绫被松滑而透出的一痕雪乳,转身深深一福:“九爷请放过溶儿吧!她并不是‘玉和楼’的花旦,乃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九爷莫要毁了她的名节。”
“清白人家?哈哈哈哈!这可是我听到最可笑的事!清白人家的女子能赤身裸体的大跳艳舞?牡丹,你是在将你九爷当猴耍呢!不过……”他却突然冷哼,面上也变了颜色,“你叫她溶儿?”
将他的震惊尽收眼底,“不错!民女水溶见过九阿哥!想必九阿哥已知道我是谁了,也请您勿要纠缠……”不卑不亢的行礼,宽大的被裹下仍显妖娆身段。不指望他能放过我,只求搬出四爷的名声让他心有顾忌,毕竟这段时间“水溶”一名已是路人皆知,他堂堂一个阿哥更不可能孤陋寡闻吧。
“你的性子,我喜欢!!!”愣愣的看着他开怀大笑,我似乎没说笑话吧?“不过,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这辈子你怕是和我纠缠定了!”我还未惊呼出声,便被他一个手刀打晕过去。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为伊消得
异常熟悉的场景,再一次上演。衣物尽除,只着一袭陌生的披风,好像十天前,也曾经有那么一幕,接着四阿哥府里便是一场激战,今儿该轮到九阿哥府了吧?坏心眼的想着,嘴里呜呜的奸笑。这杀千刀的,把我的嘴堵上算怎么回事?就算我刚醒来时发现身处轿中,大叫了几声,也不用嘴对嘴的让我说不出话来吧?
被他吻的都快窒息了,刚刚松了口气,又从胸前传来挑逗而温热的触感,我知道我现在必是颊泛微红,娇艳欲滴,可也不用吃干抹净之后再下个结论吧:“软温新剥鸡头肉,滑腻初凝塞上酥,古人诚不欺我。”人家唐玄宗与安禄山的瓜葛,没必要按到我头上来啊,谁是唐玄宗,谁是安禄山?
苦命的我哦,豆腐不知被吃了多少!氤氲的眸子沿着锁骨慢慢扫下,我下意识的将腿闭紧,却是螳臂当车,细细的指尖先探了进来,正勾得我一身香汗,呢喃着说“不要”之时,轿子猛的一停。好好的旖旎气氛硬被破坏,气得他怒喝:“不长眼的奴才,找死啊!”一个惶恐的男声:“爷,不知哪来一顶绿呢轿,正堵在对面,瞧着眼熟,像是……”胤禟未等他禀完,不耐的打断:“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乱爷的好事!”
我却将玉腿微曲,抵在他胯下,只管把小腿上下轻磨,将他正欲撩帘的身形止住,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好惨哦,某些人欲求不满哦……”反正是逃不过“失身”一节,不如也让他尝尝“老鼠捉猫”的滋味。
正调戏着某人隐忍的欲火,帘外传来陌生的暗哑,仍不掩原先的温润:“九弟可在?”
我一惊,头皮顿时发麻,是……颤颤的望了九爷一眼,他凝神静坐,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有意无意的在我小腿上滑过,接着漾起一抹诡笑,箍住我的脚踝,不顾我一番惊恐挣扎,沿着曲线玲珑一路向上袭来,屈指轻抹。而我,僵凝当场,唯有死死咬紧下唇,不敢泄漏一丝一点的呻吟,帘外,静寂。
过了好久,久到我数不清经历了几次飞上云端的高潮,久到我以为帘外的人早已离去,久到我忍不住为那邪恶的快感轻轻啼哭,帘外又传来一句,“九弟可在?”
九阿哥望着我霎时的苍白,轻呵一口,从胸膛深处蹦出一句:“是因为他在场,你才这么容易就丢了,恩?”恶魔的羽翼,在他背后微微翅动,而我,就如被缠的蝶,挣不出他设下的层层迷网。
帘外一个清朗的人影,袍尾轻翩,目光层层叠叠的蜒进,似是能穿透轿帘落在我和九阿哥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他微微蹙起的弯月眉,滑闪一过的疑惑。轿内,只闻轻轻浅浅的呼吸,是九阿哥的,手里不知揣着什么物什,在掌心一掂一掂,我的心也随着他手的起落而一颤一颤。
“啊……”足踝上一阵凉意,顺着腿攀升入心,在如此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冷战。定睛一看,黑幽幽的一条小蛇脚链,环在白玉皎洁的小巧足踝上,绽放着五彩的晶莹。
“你……”他的眸子也像这莫名的寒铁,闪着黑宝石的光芒。
帘外的人疑惑的皱了皱眉,莫非是自己的多心?娇柔的嗓音像极了一直在心中轻舞的那人,“阿禩……”复又一思忖,九弟昨夜才至,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静了静心,方才又说:“昨日之事情出有因,你且出来我详细说与你。”
胤禟也不动身,隔着帘子傲然道:“如今八哥的脾气是越发的大了,昨儿斥了我,又听说前几日也在惠妃娘娘面前回了嘴,莫非八哥忘了自己身份?就为了一个女人连那个‘位子’都不要了?”说罢看我一眼,神色复杂,模糊难辨。
胤禩如焦雷轰顶,打的脚下一个趔趄,轿子被他一扶一撑之下略略摇晃,胤禟身形一动,伸手欲扶,可霎时又缩了回来,怔怔望着帘布,被风吹起一角,映着轿外的锦靴。风起云涌,送来八爷苍薄的声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九弟若不曾体味,必不懂我此刻的心意。”
“若是以前,我怕是要嗤笑八哥的痴傻,如今我才知道,有那样一种女人,即便你狠心的闭上眼睛,她仍在你心中艳色绝世,心魔已生,除非先将心剜出,否则便一辈子不得安生。” 胤禟停了停,仍说道:“可若没有江山,何以争夺美人?何以守住美人?不瞒八哥,你心中那人我已寻得,如何处置想必你心中自有分寸。”
帘子猛的被掀,望向我的,唯有惊愕与痛意。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著她;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坦然回望,款款起身,任凭那相思惆怅的目光攫住我的心神,袅袅婷婷的步出,埋在他的胸口,轻轻呼唤:“阿禩,莫要生气,溶儿回来了……”一颗水滴顺着鬓发停在唇边,我默默接了含住,不敢望向他的惊痛与怜惜,头顶濡湿一片。
后面是胤禟的脚步声,“八哥,婉荷那边要顾,惠妃娘娘那也要交代,若她贸然进府,恐怕……”我慢慢转定,淡然的望向他二人,“我哪也不去,只回四爷身边。”
“你!”八爷猛的一扯,披风化开一道口子,颤巍巍的一截粉臂露出,映花了他的眼。胤禩又惊又怒的一瞪,忙解下披风又从正面将我裹了个严实,搂进怀中睨视胤禟:“这怎么回事?”
九阿哥潋滟的扫了我一眼,几分无赖,几分认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八哥是舍不下她的,我少不得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了。”
胤禩头痛的拧了拧眉,道:“你向来视女人如弃履,若是以前,你巴不得拱手相让,如今……”似又想到什么,利光一闪,“莫非是她!!!……”眼睛直直落在我的脚踝上,盘旋舞动的小蛇,展现妖娆风情。
这千年寒铁,用了几年方才锻造成功,暗扣重叠,一旦锁上终生不可取下,九弟称之为“捆妖索”,原以为这一纸批命乃是玩笑之语,没想到竟然是她,竟然是她……胤禩心中长叹,也只能是她……
微不可见的一点头,胤禟也是一声长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二人打着哑谜,隐隐似是决定我的归属,一张大网慢慢收紧,左右我是逃不出他们的手心。我错了,不该以为避在九阿哥府中便可逃脱这一切,便是对四爷好,便以为他能忘了我们的过往。若是我都一丝一毫不曾忘怀,四爷与胤祥,只怕伤的比我更痛。而这九阿哥,更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我反而成为他对付四爷和胤祥的利器,若是如此,不如我……
我娇笑,眼神却很认真,认真到前所未有的严肃,望定他俩:“我哪也不去,只回四爷身边!两位阿哥尽可以把我掳到府上,可你们能保我不会逃跑,不会……寻死?”
残酷的说出这个字眼,扭头不敢再望,多少人曾说,四爷讳莫难测,不为女色所迷,多少人曾说,胤祥果断刚毅,阅尽天下春色,可我的四爷,我的胤祥,他们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一次便是一生。
臂膀被死死的攥紧,八阿哥的惊,九阿哥的怒,以及我的一脸平静。无畏的直视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背后传来清冷且微颤的声线,“你们,放开她……” 低低的回首,深深的抬眸,眼前的他,衣带渐宽,如风中青柏。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碰触,“溶儿……是你么?”
肝肠寸断,为着我的任性,为着他的伤悴,唯有轻轻印上那深陷的眼窝,苍白的唇色,将心中的思念辗转,再不松手。
“不要再离开我,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我……”如何相思成灰,如何痛入骨髓,短短十日,他已尝过一生的情痛,外人看来风光得意的四阿哥胤禛,原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告诉我,如何爱,才能让你安心自在的留下,如何爱,才能让你永不离开?” 情伤几何
微熏的酥软,沿着脖颈一路延伸,原始的律动,夹缠清丽青丝散动,放荡妖媚。轻巧的转过身,蕴着一汪春水,“四郎,我喜欢……从后面……”
一声低吼溢出,骤然间玉体翻转,胸前丰硕如水波一阵摇晃:“溶儿……你这小妖精……”
身下越发加快了速度,天南地北,身处何方?乳前阵阵濡湿的触感,竟是胤祥!眉头虽迷惑的紧皱,却凭着男人的本能来捕捉性的快感,我回头望了四爷一眼,两人均闪过惊喜。就怕他没反应,才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春宫,由人之天性入手,我不信唤不回一个清朗的十三阿哥!
被他二人联手夹击,加之胤祥的舌头灵活如蛟蛇,专啃噬些敏感的部位,看来是没少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竟对女人的身体如此熟悉,还有余心冷冷一哼,接着便被无穷无尽的狂潮湮没。
不可遏制的呻吟,从喉头凌乱的溢出,马伏在上的那人,益发的不肯放过,我快疯了,灵魂早已抽体而出,余下的唯有被快感掳获的空壳,一波一波的抵受那永不停歇的狂乱。蛮横的扳过胤祥的头,迫他看清我的娇软酥柔,放手一搏,“胤祥,救我!”
一声天籁,是胤祥的大喝:“溶儿!”如猛虎般将我扑到在身下,火龙如铁,狠狠的捅了进来,我已不再是我,只是欲望的奴隶,我要,狠狠的被填满,狠狠的被充实,狠狠的,将心中的后怕驱除,我要,同时拥抱白天与黑夜,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仿佛生死皆不在掌握之中。
安心的晕了过去,我相信,我的胤祥,终究是回来了。
睡梦中,极不安稳,似有什么压在心头,将一向深眠的我惊醒。星眸微抬,面前是四爷清隽的睡颜,微微的呼吸,喷出让我心安的味道,而胸口的一只大手,是来自身后环过的一臂,贲发的肌肉,起伏的胸膛,终有了灵魂的安置。
窗外清静,却是我不安的源头,轻轻绕下床,胡乱翻了件四爷的衫子套上,也不管曲线纤露,门开的声音,在月夜之中分外清亮。果然,是他……竟还有他……
一双冽如青峰的眸子,穿透重重夜雾,招摇在眼前,隔的虽远,我却能深切的感受,那蜡炬成灰的心死,仿佛他等在门外多时,只为看一眼我的无恙。却见他袍袖一挥,清影随风,有股来去匆匆的诀别,我仍是忍不住出口:“十四爷!”离去的脚步蓦然停滞,淡淡转身,似是侧耳倾听,却觉薄雾如烟,遮了他的眉眼,唯有一叹。恍惚中看到他绽起一个潇洒懒散的微笑,冲我一颔首,离去的似是从容。
另一个人慢慢从花下踱出,沉眸无波,洞彻一切,望向我的唯有冰融消褪的暖意,“玉寒……你怎在此?”
他清浅一笑:“你被九阿哥掳去之后,赛老板便急忙派人知会了我,谁知又远远的瞧见你与四阿哥并行一轿。原本怕你出什么意外,如今看来却是再好不过了。”手微微一抬似要拂上我的眉梢,却又怅然背到身后,眼望向胤禵离去的方向,幽幽道:“他一来便满脸阴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声音。原来竟是十四阿哥,只是皇子贵胄也有凡人情爱,此番怕是伤他不轻。”
傻玉寒,若你不也是黯然神伤的待在屋外,又岂知胤禵的心思?刻意的撇清,又岂不是深情的剖白?只是我的心,早已落在屋内,只怕辜负了屋外的一番落花有意。
不敢看滑落的襟口里青青紫紫的吻痕,玉寒双拳握了又握,终是忍住了,朝花夕拾,佳人不在。淡然的双眼中呛出一滴清泪,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要她安然无恙,只要能望她一眼,他又有权利计较些什么?她是偶落凡间的精灵,带他一起翱翔天际,只是,享受了飞翔的乐趣,却不曾教他如何降落,纵然结局是粉身碎骨,他只庆幸曾丰富过她的人生。
苦涩的开口:“医馆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已寻齐人手,择个良辰吉日便可正式营业。只是牡丹……在阻挡九阿哥掳你之时,肋下被踢了一脚,伤得不轻,你若明日有空便去瞧瞧她罢!”
“什么!牡丹?”不敢想象一向骄矜的她,此刻病怏怏的卧榻,人事不醒。急忙便要回屋换衣,玉寒又阻住我,“此刻夜深人静,想必她也早歇息了,你这一闹,岂不是又将麻烦带到她那儿去?明日再去就是了。我过会儿再去探探,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唉……
送走了玉寒,心底愈发沉甸起来,不求回应的爱意,即使点破又将如何?刚跨进门槛,便瞧见四爷似笑非笑的盯着我,胤祥却早已大步上前,将我紧紧拥住。命中的孽债啊,为了他俩,伤了再多人,也无所谓。
四爷轻笑:“我怎么觉得如今的天下颠倒了?春宵一度,竟是女人不知所踪,反显得我和十三弟像那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招人待见!”汲了鞋慢腾腾的下来,勾着我的下颌闪过一丝玩味。
臀瓣上被轻轻一拧,胤祥高大的身躯极不协调的靠在我的肩窝,哀怨的说:“好容易才见着溶儿,谁知你又去会什么老情人了,撇下我和四哥寂寞冷清……”我跳脚道:“十三这会可真正清醒了,难道你不介意……”
共用一女???两个高大的身影压了上来,异口同声:“我们不介意!!!而且……还要!!!”
这一晚,道不尽的旖旎风情,被他们二人摆弄成各种各样的古怪姿势,比我看过的两男一女的春宫图还要咋舌,却正是“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
不堪“重负”的又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已大亮,枕边少了一人,只剩胤祥直勾勾的盯着我,强劲的胸膛里迸出熟悉的暖意,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如何诉的清心中的牵缠与思慕?
“溶儿……真的是你……”喟叹的沙哑,印上心口。舌尖的碰触,带着小心翼翼,描绘彼此的渴望,“不准再摘下来!”指上被套上冰凉的指环,调皮一笑,斜眼看他,“若你再惹我生气,那可难说了。”
香唇被封,印上一世的承诺:“永远没有下一次……”推门进来一人,沉稳的气度,却在拂上我的脸时抑不住的激动,清冷微颤的指尖顺着眉眼滑动,慢入斜飞的云鬓。
“四郎……十三……”两只火热的手掌,熨贴着心房,星眸微抬,笑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互望一眼,往事尽付笑谈中。
想起一事,又怕他二人不答应,计较了半天,仍是哀求道:“我有一相好的女伴,为了护我被九阿哥踢伤心肺,我今日必得去瞧瞧。”果然胤祥一口回绝:“你醒来之前,四哥已告诉了我,九哥这人城府极深,八哥又含而不露,你贸然回去岂不羊入虎口?你可知脚上‘捆妖索’的来历?”
我也颇感奇怪,想了又想,仍猜不出九阿哥胤禟莫明其妙的举动,“他一见我便口称‘蛇妖’,我还憋了一肚子气呢!不就是唱了首‘莫呼洛迦’嘛?哪有人因了一首歌便定了一个人的罪?”
“莫呼洛迦!!!”四爷面上一沉,胤祥也是眼皮一跳。我又笑道:“我就不信了,难道他从未听过昆曲,豫剧里的‘白蛇传’?连坊间的小曲也有‘西湖问情’啊?”
四爷摇头,“九弟自小便畏蛇怕蛇,我们皆知他的习惯,府里的堂会也从未点那些曲子,即便是去勾栏院,谁不知他的身份喜怒?惟恐避之不迭,哪还会特特的奏这种曲子?更何况,这莫呼洛迦又非一般的蛇妖,乃是佛语中蟒神之意,正正合了命数!”
我也想起,曾瞥到赛掌柜脸色大变,愣愣的看着二楼雅间的某一处,想必才发现九阿哥的存在,可惜我那时正在台上舞的风生水起,已是停不下来了。真是倒霉,撞到九阿哥的“处女听”,只是仅凭一听,如何判定我是他的冤孽?也太过草率吧? 四爷苦心
想了又想,索性撂开此事,这蛇形脚“镣”样式不俗,反正也拿不下来的,戴着便是,权当装饰了,费那些心神想东想西的,白添几根白发。无所谓的笑着,拿指头戳戳胤祥的眉头,撅嘴道:“我人都是你们的了,还有什么犯愁的?九阿哥再怎么计谋百出,也不好大剌剌的上四爷府上抢人吧?”
背后被四爷环住,有种安逸的感觉,只听他说:“虽这么说,却也不可不妨。以后若要单独出去,需得带着府内家丁亲卫,万不可再偷偷溜出去惹人挂心了。”异常郑重,想是知道我一向不安于室。
胤祥又问:“今日我装病仍没去宫里,不知八哥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四爷成竹在胸,说:“想必他也得了信,知道溶儿已是我的人,倒没多说什么,倒是三哥恭喜我将出逃的小妾‘逮’了回来,讽曰万民之福。”说罢扫了我一眼,乳尖被轻佻的揪了一下。
我倒是真替他们忧心,只问道:“难道皇上那儿不曾有责备?”当初我也是怕牵连四爷,才忍痛离去,谁知他们大张旗鼓的好一番搜寻?这天都快被捅破了,能不上达天听?
四爷淡淡道:“皇上无非是责我‘喜怒无常’,着记档而已,并没别的惩措。”胤祥脸色一变,正待说什么,却被四爷给瞪了回去,张阖了几下,又紧抿住。我看着他俩的“眉飞色舞”,不知这“记档”是多么严重的事?是类似现代的“处分”么?也搞不太清楚,怯怯的看向四爷,他的政治生命,有了一个污点……
四爷笑着将我拥入怀中,安抚的拍拍背,又在我头顶磨挲了一阵,方才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斥责了也就过去了,倒是你……”唇边溢笑,“若是觉得心中不安,便好好补偿我吧!”胤祥也换了副轻松的面容,凑过来笑道:“还有我!”
午夜,“玉和楼”牡丹房内。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将目光自皎洁的明月上移回,喟叹一声:“真的放不下么?”眼角望向病榻上缠绵的女子,心中一阵怜惜。
牡丹勉强撑起身子,也将眼瞥向天上的一轮银盘,惨笑道:“若是能放下,何苦熬到今天?我原知也不配,只是护得她一日便是一日,好歹拼了我这条命吧。” 苍白的脸上唯有坚忍的斗志,一双眸子照亮了夜色。
赛金花忍住眼角一滴清泪,为她掖了掖被角,“你可知那是什么去处?你又是这种身份,即便去了也是受气的,倒不如再等两年找个老实人嫁了,凭你的脾性,又有什么人能骑到你的头上?总好过一辈子做个小妾受人冷眼。”句句在理,声声动情,不像平日里尖酸刻薄的老鸨,倒像是谆谆爱护的慈母。只是,情字一事,又能讲什么理智?
牡丹笑了笑,风情中有着看透世事的苍凉,“自从遇到她,我心里方才豁亮一些,这些年吃的苦也就罢了。她若是那天上明月,我便做一颗无名星辰又如何?围着她,看着她,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别人都羡你脱了乐籍,有了靠山,唯我知道那里面侯门似海,比吃人的老虎还要厉害百倍。多少姐妹,临了连尸骨都找不到,聪明如你,又何苦去趟这浑水?唉……”这赛金花是情场老手,牡丹的一番心思早瞧在眼里。且不说平日里总是对水溶暗暗维护,只说挨了九阿哥这一下,也去了半条命。谁又知牡丹竟趁着水溶探望之际求她帮忙脱籍,那水溶自然是个冰心玉壶,重情重意的,二话不说便应允了下来,可她哪知道牡丹这一番曲折心思?再看护在她身后那人,满脸倨傲,唯独望向水溶时柔情种种,牡丹又如何能挣得过他们?只怕一腔心事终究付了流水……
月下,三个人影的交迭,有特别的旖旎景致,趁着花香水声,掩去火热的呻吟。终了,揉揉酸痛的腰肢,百媚横生的斜了四爷一眼,娇嗔道:“哪有这样折腾人的?昨儿刚对人家那样……今晚还不让我好好歇息?反倒变本加厉的!”
四爷撤出分身,密密麻麻的吻上我的脖颈,满足的嘟哝一声:“一整天都没见,连处理公务都静不下心来,老是恍神。”
胤祥将汗湿的乱发捋到我耳后,笑道:“这句话听着倒像是我以前常说的,四哥什么时候借去用了?”
我笑道:“偏在我面前卖乖,要让你那几个儿女看见了,还不吓掉眼珠子?听霜儿说,这段时间你老扳着脸,吓得小阿哥们一见你就哭,还有,”想起仍在佛堂的钮钴禄氏,又劝道:“再说钮钴禄姐姐也跪了不少时日了,就饶了她吧,也不单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你的好十三弟才是罪魁祸首!”哼了一声,往胤祥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他见我又起了怒意,忙拱在我怀里,像个孩子般的撒娇告饶。
四爷声音凉了几分:“以为挤走了你,她们便能在这府里作威作福?看在这钮钴禄多年服侍的份上,我才给她留几分面子,谁知她竟敢对你说出这些话来。要我说,这点子惩罚还是轻的,敢对你不敬的人,看我轻饶哪个!”
冰寒的嘴角隐不住的狰狞之色,他的柔情与怜惜,我感受过,他的冷漠与平淡,我见识过,可他刻意隐藏的残酷,乍一释放出来,却叫我心底一颤。孩子……就因为她不曾孕育,便在这府里看人眼色?那拉氏出身高贵,即便小阿哥早夭,嫡福晋之位仍不可撼动。李氏有三阿哥弘时,年氏也有小格格承望,唯有钮钴禄氏入府十年仍未诞下一子半女,平日里总被年李二人暗地嘲笑,低看一眼。
拂上平缓的小腹,说不忧虑是骗人的。若是我也像她一样,在这府里岂不处处受制?四爷的唇吻上我微蹙的眉梢,如蜻蜓点水,终成为唇与唇的缠绵。“溶儿不用担心,我已为你办妥抬籍文书,从今后你便是那拉氏的亲妹妹,你若好好的,她一家老小自然无恙,你若缺了一根汗毛,我便让相关人等陪葬!这一荣俱荣的道理,她懂的。”胤祥也在一旁点头,“若是这般,我也放心了。毕竟是四哥,想的周到。”
“那何时接牡丹入府陪我?胤祥已是应承下来,四郎可不能反悔!”将胤祥推到身前,郑重的对他点点头。
四爷一刮我的鼻尖,“你啊,只有求我的时候,才肯唤我‘四郎’!罢了,为了这声‘四郎’,少不得遵夫人之意……不过要再等几日,待我仔细调查之后便接她入府,如何?”
胤祥也放马后炮,“不错,这牡丹的眼神怪怪的,看的我心里一阵发毛。”且看他二人一唱一和,我也知道四爷决定的事不容置疑,等几日便等几日吧,省得他俩总在我耳边唠叨。
又一阵折腾,天已擦亮,硬撑着起来为他二人净脸、漱口、穿戴朝服,忙不迭的送出门去,四爷又想起什么,倒回头来说:“今儿太子招众兄弟们去别院赏歌饮酒,若中午回来迟了,你自己先吃便是。还有,我早就吩咐下去,你不用去给她请安行礼,一切虚礼全免。”
我知道他说的是大福晋,这两日的颠鸾倒凤,想必瞒不过府里众人,此时若去给大福晋请安,必然碰到其他侧福晋及几个妾侍,这几个老婆们,又嫉又妒之下,还不定说出什么来,我此刻是连敷衍她们的半分心思也没有的。连忙掂起脚,在四爷唇边印下一吻,笑说:“四爷费心了。”刚待转身,又被他拉住,裹到怀里便是一番天昏地暗。好容易气喘吁吁的挣开,却瞧见胤祥早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只得依葫芦画瓢,又缠绵半晌。
终送走这两个缠人精,一头倒回床上。霜儿早烧了热水,为我细心擦拭了一遍,又轻轻的在腰际一番揉捏按摩。她见我舒服的叹了一声,笑道:“这下倒是两厢圆满,只是苦了小姐。”
我也不理她的调笑,且问道:“东厢房收拾出来没有?地方虽小些,离我却近,我也好时时照拂她。”
霜儿讶道:“姑娘不知道?昨晚四爷已吩咐了秦总管,说是收拾出‘簪梅院’给您住呢。”
我倒是一奇,“这‘凝香院’住的好好的,为何又搬了?”
“我听伺候大福晋的萝儿说,这‘凝香院’夏天凉爽清幽,‘簪梅院’冬天雪景宜人,四爷最爱独居在这两处,从不叫人侍寝的。姑娘一入府,四爷便将这‘凝香院’让与您住,这会儿又叫人收拾出‘簪梅院’来,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心里暖洋洋的,四爷……嘻……
“哎呀!”突然想起,和牡丹约好一早去看她的,一向是健康宝宝的她,老是卧床恐怕都快闷死了吧?四爷又不肯立刻接她进府,我少不得多去陪伴。不单是为她维护之意,只因她予我的友情,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不需小心提防,不需谨言慎语,喜谑笑骂,随心所欲,这也许就是“知己”的感觉吧。 并蒂花香
将秦顺儿招来,先说了一事:“将钮钴禄姐姐从佛堂里迎出来吧,找个好大夫替她瞧瞧,镇日里跪在蒲团上,关节怕是也有损伤。”
秦顺儿仍是那副平板恭敬的样子:“这……爷并没有吩咐下来,小的不敢作主。”他一向忠心耿耿,可钮钴禄氏已跪了十多日,上次粗略一见,便发现她脸色苍白,似又瘦了几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不得不端起几分架子,强作严肃:“今日趁爷不在,你先将她挪出来,等四爷回来,我自有办法。”他方才勉强应下,我又说要出府的事,他倒痛快答应了,说四爷早已吩咐下,车马均已预备好,只是需得带上侍卫。
来到门口,七八个侍卫,两个小厮,浩浩荡荡一行,我不由得侧了侧眉,即便是四爷下了严令,也不用这么多人保护吧?赛掌柜早派人迎在门口,带我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已不是牡丹原先的住所。她有病在身,十三阿哥又允诺过替她脱籍,自然不用再做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人马霍霍,侍卫们训练有素的驻扎在院前院后,连门口也守了两个,我无奈的摇摇头,迎向牡丹促狭的笑意,没好气的说道:“大小姐您今儿可大安了?有力气笑话我,还不如好好躺着歇息,当心又扯着肋下。”
与她说笑了一阵,又让霜儿在一旁见了礼,瞧着她今日气色还好,脸色虽苍白,却不像昨日那般虚弱,看来玉寒的汤药还是管用的。忽听得前厅一阵喧哗,并有兵士怒喝之声,牡丹眼里带了惊疑,蛾眉倒蹙,便要挣扎着起来,我忙将她摁下,温声劝道:“再有什么事,也是与你无关的。都病成这样,还瞎操心,你且躺躺,我去瞧瞧还不成?小心刚吃进的药又吐出来。”
让下人将赛金花找来,避开牡丹,悄悄的问道:“可是有什么麻烦?看这一阵闹腾。”冷不防她一跪,抱着我的衣角便哭了起来,哽咽道:“这事唯有求姑娘帮忙,否则我这‘玉和楼’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今日便一起葬送了。”我也骇了一跳,忙拽她起来,仔细问道:“可是有人来找麻烦?”
“太子府里来了人,说是‘卡门艳曲’冠绝京城,此刻非要牡丹去献舞。如今她伤成这样,可怎么……”
我急了,“你难道没告诉他们,牡丹已经脱了乐籍么?”
“可脱籍文书此刻并未办下,来人见我拿不出脱籍文书,便撂下狠话,若不去献舞,立刻就要封了这‘玉和楼’!”
登时呆住,心里一阵懊悔,当初这曲子只教了牡丹,算是自己的一点私心,希望她在歌妓辈出的“玉和楼”藏几手“绝活”,谁料到,曾经的招牌曲目竟成为如今的催命符咒。
“水溶姑娘!水溶姑娘!求求你了!”赛金花盈满惊惧,覆了脂粉的脸上被泪水冲洗出一道道的沟渠,自眼角蜿蜒而下,倒像是扮戏的小丑,可我实在笑不出来。她仍旧是跪地死死恳求,“姑娘!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说着,“咚咚”的捣了起来,每次起身时都能看到额头渐渐红肿,有血印漫上来。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可她求我的事,实难应允。不由得苦笑,“赛掌柜,我担待你,可谁人来担待我呢?”
此处是太子的一处别院,并不在内城,方便他寻欢作乐,做那些淫乱之事。此刻,大厅里薰香隐隐,笙竹丝丝。胤礽身边陪了两个艳妓,只着粉绣兜兜,下身是杏黄的纱裤,玉腿从薄纱中若隐若现。他一揽怀中尤物,香了一口杏腮,调笑说,“玉娘这身子越发的诱人了。”玉娘娇笑连连,以口渡酒,胤礽悉数吞了,再拧了一下丰臀,含笑望向全场。
左侧一席是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并几个朝中心腹,胤禛一副打坐模样,就差没拈着佛珠,与旁边的胤祥自斟自饮,正眼不瞧陪侍的歌妓。胤礽心底一声冷笑,老四和老十三装什么圣人!早知道他二人为府中一名侍妾,先是隔了心思,又搅得京城一番大乱,这几日又演“一女二夫”的戏码,打量能瞒住谁?
右边一席是八阿哥等人,硬招了他们来陪,就不怕那些御史们乱嚼舌根。这老八不是得百官之心么,主子趟浑水,看一起子奴才们能翻出什么波浪。胤礽阴阴一笑,开口向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说道:“八弟九弟平时也少来我这吃酒,今日咱们哥几个可要好好一乐!”
胤禩举杯一礼,慢言温声:“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胤禩平时不敢打扰,今日且以薄酒一杯,恭祝太子殿下福寿安康。”旁边胤禟狭长细眸,闪过一丝利光,也举杯陪了。胤礽扯了扯嘴角,“八弟、九弟客气!”这十阿哥胤鋨倒是投胤礽的脾气,只见他早揽了一个美妾坐于腿上,扯下女子身上肚兜,狠狠捻弄,胤禵挑眉,“十哥,悠着些,听说你最近一晚连招几位福晋侍寝,可别坏了身子。”说完邪邪一笑,又搂过胤鋨身上女子,香了一个,却听得那女子几声痛吟,唇上见了血珠。胤禩瞥了胤禵一眼,知他刻意的放纵所为何人,待要劝解,又无从开口。
胤禟笑了笑,眯眼说道:“十四弟也真是的,心里有火也别拿美人出气啊,你十哥可会心疼的。”胤禵并未抬眼,只拿了个小盖杯在手里把玩,口中冷笑:“我自然比不得九哥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听说您府里这两日又抬出去两个舞姬,不得不让人扼叹一声红颜薄命啊。”
胤鋨见二人一来一往,言语间已带了火气,忙打笑道:“我府里正有两个模样齐整的,送给九哥玩吧。”胤禵嘴角一勾,笑的甚是轻佻:“十哥倒大方,我府里也缺两个暖床的,不如也送我两个吧?”胤鋨忙说:“十四弟要喜欢,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眉眼间都几分像溶儿,保准你满意!”
鸦雀无声。胤鋨仍不自知,依旧大放厥词:“想起她那身子,啧啧……”狠狠的吞下一口吐沫,也没个想出个合适的词来,又接口说道:“没想倒成全了老四和老十三,不过咱们满人向来不在乎这些,弟娶兄嫂,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罢,无限回味的匝巴一下嘴,摸着下颌嘿嘿的笑了。胤禩一声轻喝:“十弟!这里不是我的八贝勒府,由的你信口开河!”训斥的义正辞严,心中却因为胤鋨的最后一句话而涌上异样的感觉。
对面的胤祥挑了挑眉,大咧咧的站起,遥遥举杯,笑道:“前几日多亏了众位兄弟,溶儿才得以平安归来,胤祥谨以此杯多谢诸位!”胤禛也慢慢站起,定定的望向胤禩,平静无波的说:“为兄也多谢八弟的成全!” 胤禩面上虚浮一笑,苍白的手指捏着酒杯,慢慢的抿干。胤禟似是没有听见,搂过一旁的歌妓又亲又咬,只有几根青筋不协调的迸在额头。胤禵怀里夹着一瓮酒,口里嚷道:“一杯怎么够?今儿是不醉不归,十三哥可不要推辞!”踉踉跄跄的蛇步过去,先饮了一大海,直叫“痛快!”
此刻的我,自然不知道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先避开侍卫,再乔装出府,太子府的下人早已等的不耐烦,直奔别院。被引着到了一间内室,我连忙撵了下人,闭了屋门窗几,细细挑拣,皆是暴露至极的舞衣。勉强换了一套,心里蹦蹦的跳的厉害,连忙倚在榻上,强凝心神。空气中淫糜一股甜香,似麝似兰,搅起一股股热流,直烧得心越发跳出来一般,只把一条纱帕攥的死死。不知挨了多少时辰,终于有人唤我出去。戴上猫眼面具,遮了眉眼,不敢看任何人的眼光,疾步前冲。
这时,胤礽听得下人禀告,舞姬牡丹已在殿外等候,胤礽忙让人撤了眼前歌舞,目不转晴。这牡丹他见过几次,真真一个国色天香,娇艳可人,早有心狎猎,总不得机会,这次他早早设了局,就等花王投网。听得鼓声渐起,竟是从未听过的调调,又见殿外抬进一面红漆大鼓,十人合抱,鼓上俏立一个红纱娇躯,饶是胤礽见多识广,仍是狠狠倒吸一口。
众人只见她琼鼻玉脂,烈焰红唇,眸上覆着猫眼面具,平添一缕妖异,似嗔似喜,更觉波光潋滟。两乳之间覆着透明红纱,拿金线描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仍遮掩不住两点蔻丹,盈盈欲滴,腰间斜系一袭红缕,拧胯扭臀之间,勾人心魄。
胤礽已经呆了,只觉浑身火起,喉头干涩,仰望红缕之内,小小纱裤早被私处的蜜水浸透,胤礽大喜,这清木香、麝香、乳香、金丝香、藿香、莲香、淫羊藿等几十味药材制就的“蒂花香”,乃是今儿才得的奇物,说是只燃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便能男欢女悦,最快女情,可他仍不放心,暗暗嘱咐下人同时燃了三块核桃大的香饼,果然不负一颗万金的天价。
胤禛原是厌恶这满场淫糜,只眼观鼻,鼻关心,其余事情并不在意,可无意一瞥那熟悉的红影,脑海中顿时响一个炸雷,转望正在拼酒的胤祥和胤禵,果然他俩也是一脸惊疑,浑身发颤,胤鋨早推了怀中姬妾,嘴里“心肝儿,宝贝儿”的叫嚷起来,胤禩本垂眸掩下痛楚,冷不防被胤禟狠狠一推,惊愕的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场内。
而我呢,进殿时早已看见众人,也看见了陪在每人身旁的艳姬美婢及那乳浪一片。心中气极,这些男人,明里对我讨好小心,私下里也是这般浪荡,还义正严词的教训我摇摆不定!打量我不知道呢,谁府里不是三四房福晋?怒极反笑,越发舞的风生水起,艳帜大张。丝丝媚香渗出毛孔,香汗淋漓中更觉下腹如火,自腿间烧将起来。 其乐融融
四阿哥没有答话,却将胤祥招了出去,哥俩在门口站定,胤祥问道:“四哥难道被那老头子吓着了?什么长生不老,我才不信!只是这不孕之事,若溶儿醒了,怕她受不了……”
胤禛沉声道:“十三弟,四哥也不瞒你,我本想等溶儿有了子嗣,便想法立为世子,不管是你还是我的骨肉,即便我百年之后,溶儿的地位也毋须担忧,可如今依着太医的话,溶儿只怕在子嗣方面……所以我此刻郑重的将她托付给你,日后若我还在,咱们三人便不可分割,若我不在了……你务必要护她周全!”
胤祥急了,“四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我,溶儿,咱们仨人同命运,共呼吸!你这话若被溶儿听到,她真敢啐你一口吐沫!”
胤禛也笑了,“我只是看现在形势不明,白嘱咐一句,瞧把你急的!我怎会舍得下你们?我们三人永不分离!”
胤祥这才放下心来,也有了调笑的心思,“若那长生不老是真的,咱俩可得提前想好招,省得溶儿又被人抢走!”
胤禛也笑道:“放心好了,我们自然是守护她一辈子的。”二人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胤禛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各处寻访道士,做他以前从未想过的——炼丹。
回到屋里,在胤禛的示意之下,九颗药丸被依次喂下。众人等了片刻,异变陡起,一层白霜覆盖了水溶的身子,似麝似兰的芳香若有似无的飘散在屋中。彼此疑惑的望了望,最终把视线集中在周文正身上。
他号了号脉,也是惊疑异常,道:“金丝之热正在消退,可这一身白霜却不知从何而来,不过有益无害,诸位安心等待便是。”
谁料,这一等就是八日。这八日里几位阿哥除了上朝,就是到这“凝香院”来报道,更有甚者——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鋨着人捧了厚厚一叠文书来,借着胤禛的书房便堂而皇之的处理起公务来。
平日冷清的书房,热闹的像个菜市场,胤鋨一会要喝茶,忙让人泡了“绝顶雾峰”,一会嚷着饿了,非要吃“东来顺”的烤鸭,一会又嫌腰疼,唤来貌美的丫头给他捏背捶肩。
胤禟的大福晋托人来问今儿是不是又在四阿哥府用膳,接着底下的商号又送来厚厚一叠帐本,几个账房摆开“一字长蛇阵”,噼哩啪啦的打起算盘来,又为着一笔帐不合数目争执起来。
胤禩这会儿又管着刑部的事,每天都有几个刑部的官员被提溜来问话,书斋的院里毕恭毕敬的站了一排。
胤祥前几日还惊愕的望着这一切,胤禵早已见惯了的,只全心全意的照顾水溶,胤禛哭笑不得的任凭这一帮“老爷们”作威作福,生生把那清静的“无逸斋”(这还是水溶题的字)当作八阿哥府的“溶月阁”(八爷第一次见了水溶之后新换的匾额)。
胤祥私下对四哥说:“倒像是回到幼时,咱们兄弟几个整日厮混在上书房,打打笑笑,好不热闹!”胤禛点点头,也沉浸在旧日的欢笑中,不知何时,弟兄们之间隔了几层山,说话谈笑极有分寸,更遑论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第九日,小雪。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我成了蝴蝶,结了厚厚一层蛹,怎么也挣脱不开。如今,我化蛹为蝶,获得新生。长长的呼了口气,再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雪的滋味。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本以为会看到众人围着我,长长短短,低嚎的低嚎,痛哭的痛哭,伤心的伤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吧?
踱步到窗边,看着远处白蒙蒙的房顶,薄薄的一层。忽然有种仰天长啸的欲望,长大了嘴,刚想呐喊,又恐惊吓了正在院中扫雪的丫头们。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我预备了一个超级甜美的笑容。
玉身长立,绛色身影的闪进,径直往床边走去。不是吧……迎着正面进来,都没看见我?只见他端着药,坐在桌边,盯着垂下的帐幔,喃喃自语:“溶儿,不准再睡懒觉喽!都已经睡了九天了,再不起可要变成小肥猪了!你瞧,你把我们都吓的心惊胆颤的,大家也都不追究了,你还装睡?今日下雪,十四弟猎了两头鹿来,说是鹿血大补,要给你灌一点,被我轰出去了。还有,厨房里炖了鹿肉,四哥说要在你这屋里大吃大嚼一番,让你也感受一下鹿肉的香气,所以啊,你再不起来,我们可把鹿肉吃光了哦!”那份耐心,像在哄孩子,让我有点牙酸,也有点眼酸。
看他呆呆的坐在桌边,光影下的寂寥与担忧,绞痛我的心。眨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带了平常的娇嗔:“臭胤祥!你们就只会欺负我!明知道我爱吃,还偏要在我面前馋我!”
他一愣,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陡然迸射的光彩,照亮了阴霾的天空。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狼嚎一般的吼声,我识得出那里面,不可抑制的狂喜。
晚上,“簪梅院”。
丝竹声声,笑语盈天。我坐在主位上,左右是四爷和十三,对面八爷的脸上一直盈着笑意,我从不知他这么爱笑,暖如阳春三月。侧头望向四爷,含笑的眸子望着我,大手紧紧环住我的腰身。埋进他的怀里,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汲取这一份劫后余生的快乐。
周老太医,就是玉寒与我说过的,那个古怪的师傅,为清醒之后的我诊了脉,连声恭喜,竟说我从此百毒不侵,哪怕有了一点点小毛病,身体也会自我调和,听着神仙神道的,我不禁喜滋滋的大喊:“我要青春无敌!我要长生不老!我要……”
口被胤祥捂住,无奈的看着周围被惊吓的众人,对我说:“大小姐,注意你的淑女形象!”
周老太医拭拭冷汗,含笑道:“老朽不知长生不老是何年,不过,容颜永驻倒是不成问题,这雪莲本就是活血养颜的圣物,原本直接服用会对身体有害,与那金丝一中和,反倒大有裨益。小姐此次经历的蹊跷,可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心中那个得意啊,要是告诉他们我是穿越来的,估计能吓他们一个跟斗。
二十年后,我后悔有此想法,那时,“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我常哼的歌。原来,看着身边的人慢慢长大,渐渐变老,而自己原地踏步的感觉,是那么无奈……
还为了下午周太医的话得意着呢,隔壁的隔壁——胤禵看不下去了,瞥了一眼我和四阿哥亲密相拥的缠绵,反客为主对周太医道:“多亏您救了溶儿一命,我先干为敬!”八爷和九爷也端起了杯子,眼光似是无意的扫过我和四爷。
叹了叹气,实在无法忽视排山倒海的醋意,我认命的举杯,笑靥如花:“小女子仅以水酒一杯,答谢周老爷子……及各位阿哥们救命之恩。”
九阿哥胤禟却道:“休想一概而论,我这杯答谢酒等你亲自来敬。”就知道,得有个先来挑刺的,奈何周老太医当众宣布过,我自此健康宝宝一个,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也没什么身体虚弱,过会儿还不知道他怎么刁难我呢!
周老太医人精一个,看出些眉目来,忙称不敢,又说:“小姐是我的东家,又是我的病患,为东家分忧,为病患解痛,本就是分内之事,怎敢居功?只是几位阿哥心悬小姐之病,每日里劳顿奔波,又送来各种珍稀药材,才是居功至伟啊!”
都知道我的生还乃是雪莲之效,可周老爷子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不知道?不过有些纳闷,周老爷子怎么知道我是幕后东家?原本嘱咐玉寒别对任何人提起的啊。其余几个阿哥均惊愕的望着我们,唯有四爷但笑不语。我优雅的一扬下巴,笑眯眯说:“你们才知道啊!这‘清仁堂’就是我开的,以后你们若有个小病小灾的,算你们八折!” 左右逢源
周太医匆匆饮了几杯,便寻了个由头告辞,起身对玉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走。玉寒为难的望了望我,我撅起小嘴,将脸转向一边,暗地里却竖起耳朵来。玉寒便道:“溶儿病体初愈,更何况牡丹姑娘身子还弱,我在这儿也方便照料。”
周文正叹了口气,待要说什么,看了看四爷微蹙的眉头,又咽了回去,拱手告辞。我与牡丹相视一笑,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哪有玉寒说的那么娇弱,估计病已好了八九成。我得意的对玉寒眨眨眼,玉寒无奈的摇摇头,望着我宠溺一笑。
这几日因我病着,也顾不得那些虚礼,周太医及玉寒皆歇在“凝香院”的厢房里,饮食汤药,也方便诊治。这会儿我既醒了,四爷便将我挪到那“簪梅苑”,又在我苦求之下,指了西侧的几间屋子作牡丹的住处,又腾出一间空屋作玉寒的临时居所,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我掕了包袱直接入住。这“簪梅苑”皆铺了地龙,暖洋洋的,又因着小雪,敞了窗子欣赏月下雪景,门口立了几个小戏子,正唱着“春江月夜”。
也真怪,我醒来之后竟不惧冷了,或许是应了“以毒攻毒”,既吃了天下至寒的雪莲,这寻常的小小冷意便不在话下。手心全是热汗,我索性敞了敞衣领,露出雪白的脖颈,望向一桌子的熟人,大喊道:“谁来跟我划拳!”
“我来!”十阿哥胤鋨进了屋来,先指挥小厮将烤的半熟的鹿肉放下,方才笑道:“这十来日可把我憋死了!九哥让我吃斋念佛,八哥让我静心寡欲,搞得像要参拜什么菩萨!我好容易才吃着一口烤鸭,偏又被十四弟没收了,说我心不诚! 你要是再没醒啊,我非得被他们几人唠叨死不可!”说得几人面上微红,九阿哥轻斥:“你不是早嚷嚷着要喝酒么?还杵在那儿?”胤鋨朝我驽驽嘴,指向九阿哥。
我看了一眼四爷,他含笑点点头,刚要站起身来,又被胤祥拉住,我拍拍他,安抚道:“不过给几位爷敬杯酒,还能吃了我?倒是你,今儿说不给我吃鹿肉,让我眼馋,现罚你给我烤串肉来,若是不香的话……”低声附在他耳边道:“若是不香的话,就不准进房门!”也不管他耷拉下来的嘴脸,莲步轻移,先走向八阿哥。
斟满杯中酒,递到八爷面前,不必多说什么,我知道他看得出我的诚恳与感激,他却不接,黑亮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似要透视进我内心深处,令我的心跳一时脱离了控制。我就知道,这几个阿哥绝不是好相与的。就听见他说:“上次的赌注,你没忘吧?似乎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我歪头想了想,这要追溯到好多天前,那个马车里的赌注,一切麻烦的根源。老天,他还不死心。我点点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青丝一缕。”
“认赌服输。”唤丫头拿来剪子,铰下一缕秀发。我知他的意思,若是这样能稍解他相思之苦,何必故作清高呢?说实在的,我心底对他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是一种怜惜吧。堂堂的八皇子胤禩,他眼底的那份脆弱与落寞,让我想要怜惜。我的爱,已有两个身影牢牢占据,那么就让这份怜,让他得到些许的安慰吧。
胤禩接过秀发,仿佛捧着无价的珍宝,指尖有轻微的抽动。他不知道,假如得偿心愿,有了那传国玉玺,是否也会这般小心翼翼?虽是一缕青丝,却寄托了他天罗地网般的“情丝”。
再转向九阿哥胤禟。阴阳不定的性子让我捉摸不定,仿似吐着蛇信的眼镜王蛇,被这样的人缠上,或许是一生的麻烦吧。可是,他又给了我珍贵无比的“捆妖索”,若不是那千年寒铁的功效,哪轮得到我慢悠悠的跳了一支舞,又拖到周太医来给我医病?若是可以,我不希望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纠缠,可那句俗话是怎么说来着?“涌泉之恩,当滴水相报”。搔搔头,大义凛然的问道:“你想怎么办?”
他侧首在我耳边,温热的吐息烧着我的颊畔,无比暧昧的说:“你心里明白。”
……
微踮脚尖,双唇轻轻扫过他的嘴唇,便忙躲到胤鋨身后,透过他的脑袋,偷看胤禟气急败坏的大喘气。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满意,还要得寸进尺的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人心不足蛇吞象。拿一个吻换救命之恩,仔细算算,我还是不吃亏的。可是,背后紧紧两道视线,不必猜也知道是哪两个冤家的,过会有人要倒霉了……为自己哀悼。
胤鋨倒没那么难缠,主动饮了酒,又反手敬我一杯。我也痛快干了,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暖到五脏六腑,连带着眼眶也热热的。十阿哥不似其他几人,见我时总露出像狼一般志在必得的表情,如兄似友般守护着我,那眼底的担忧与关切,与大咧咧的表象并不符合。饮了酒,十爷提出要求,“狠狠扭住我的耳朵。”
我一呆,有这样自残的么?他见我怔住了,执起我的手往他耳朵上一放,点点头:“你没听错,就是要你狠狠的,扭住我的耳朵。”
莫名其妙的,他耸耸肩,漾起古怪的笑容。甜甜的笑着,手下却不留情,两手扯着他的耳朵,往后狠狠一拧。“嘶……”十爷深深抽了声冷气,又似痛苦又似满足的说了声:“痛快!”
还未撤身,一个坚实温暖的臂膀从背后紧紧环住我,头顶是他灼热的呼吸,远山一样的呼唤,在我心底回荡:“溶儿……”
静静的任他抱住,不曾想过挣脱。何时,在心底的一个小小角落里,他的身影逐渐清晰,虽不会牵动我所有的心神,可午夜梦回间的那一丝愧疚,又岂知不是因他而起?梨花树下憔悴的容长身影,即使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恨,可依旧在我昏迷时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不想挣扎,如果,这是我能给他的唯一安慰,那么就让这段时间凝固的久一些吧。
我是一个懒得动脑的人,这个“懒”,专对那些混乱的情债,稍微一深想便头疼心疼浑身疼。因此,我宁愿拿一天时间来琢磨研究菜谱,或者学点不擅长的女红,或者索性睡一大觉,都好过劳心费神做爱情的加减乘除。可是无论我千般暗示,万分逃避,仍不可避免的在心底烙下两个轻轻浅浅的身影,一个温柔如月,一个刚劲如松。
再接着,与牡丹对饮了一杯,这位极投我脾气的闺阁密友,如今也“放”到我身边,不能不感激四爷的一片维护关爱之心。阿哥府里有几个歌伎并不稀奇,可牡丹也是艳绝京城的花魁,四爷这番举动,不知又给那些嚼舌的人多少谈资。我虽也是“青楼”出身,可一则进府时悄无声息,二则济南府离京城又远,知道我身份的人,也没有几个。爱情,友情,已是圆满,那劳什子亲情,无论在这个时空,还是在曾经的世界,再不能体会。人生若此,虽不会十全十美,于我,足够了。再转到玉寒身边,难得的“蓝颜”知己,眼波流动,盈去一份感激。那份默契,不需要再多的言语。
转了一圈,终坐回原处。刚坐定,四爷的手就搂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要怎么答谢我和十三弟?”
最难缠的人出马,自然让我惴惴不安,我瞥了一眼十三,他果然也停了手中的动作,抛过来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我知道,我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出轨”,可我一向不喜欢欠人家的情意,面对纠缠一生的情债,能还一点算一点吧。我瞧着四爷也不象勃然大怒的样子,便娇软的笑道:“自然是四爷要怎样,便怎样了。”声音不大不小,恰被一桌人听得清清楚楚,引出无限遐思,连四爷严肃的嘴角也微微掀了起来。
这四爷,非得让我在众人面前宣告他的所有权,真是小孩子脾气。娇嗔的横了四爷一眼,接过十三烤的香热腾腾的鹿肉,撕了一小块,又递到胤祥嘴边,他大口一张,连同我的手指一同含了进去,慢慢咀嚼着,手指在他牙齿间辗转,又时不时的被他轻轻嗤咬,弄得指尖酥酥麻麻,惹得我一阵轻笑。他还不放过,索性又顺着指缝一根一根吮吸起来,舌头吞吞吐吐,好好的气氛登时有些淫靡。
讪讪的收回葱指,脸上有点发烧,偷眼扫向众人,几个面无表情的,几个气急败坏的,只是面无表情的青筋毕露,气急败坏的坐立不安。 毒计暗埋
八爷他们刚得了点好处,四爷胤祥便登时扳回一城,只是苦了我,夹在中间的棋子,成了他们角力的“祭品”。这几个阿哥,在我眼里就是一群闹来打去的孩子,几番争夺,都脱不了意气的行径,反正我现在是“老大”,只要小心翼翼的维持平衡便是。
吃了几口鹿肉,又一番觥筹交错,主人吃得欢畅。四爷也不放我去和十爷划拳,只管和胤祥左一杯右一杯的敬我,可每次又只让我抿一小口,他俩反倒一干而尽,瞧着四爷的脸色渐渐舒坦,薄薄的醺醉染上胤祥的面颊,只是不能忽视斜对的十爷,杀鸡抹脖般的向我使着眼色。我刚想起身,十三暖暖的手便缠了上来,墨黑晶亮的眸子,笑嗔嗔的望着我。四郎这招不错,釜底抽薪,十爷也只能干着急。
总之这顿饭,上半场是“八爷党”吃得满嘴流油,下半场是“四爷党”吃得心安理得,一正一反,打了个平手。吃罢又闲聊了一阵,四爷便着人上了酽酽的茶,原是送客的意思,可添了几次水后,十爷终究忍不住,咧开大嘴笑道:“今儿倒奇怪,总觉得肚里空落落的,四哥再赏我些点心吃罢。”正巧我一口茶没咽下,听了他扭扭捏捏的说辞,登时喷将出来,咳个不停。
于是,几人又扰攘了一阵,听得二更鼓过,方才恋恋不舍的告辞。送到府门外,八爷转头说道:“我今儿带的点心你可吃了?要不要我把那厨子送来?”听得我一阵心痒,冰蓉千层酥,雪娥秋梨膏,果然不是凡品。可我也知道八爷此举必有深意,于是谨慎的瞥了一眼四爷,心中暗自嘀咕:“不要拒绝啊~~不要拒绝啊~~”
许是上天听到我的祈祷,四爷竟应允了。殷勤的送八爷上轿,巴巴的勾着轿帘问道:“何时送来?”八爷隐在暗影之中,沉默着,我又挑了挑帘,让月色渗进,方才瞧见他唇角上勾,一双月眸若秋之清波,修指探出来,压上我的指尖,细细勾绘。
我心里一惊,还来不及抽回,就被他紧紧捏住,仿佛拉锯一般,牵扯不清。四爷就站在我身后,怎会瞧不清轿内的情景,冷哼一声,撩起另一边的轿帘,笑道:“八弟费心,这个馋丫头,怕是等不及明天了。” 胤禩指尖一松,回笑道:“我一回府便着人送来,总不能叫溶儿等着不是?只不过得劳烦四哥看着些,若夜里积了食,反而不好。”四爷很自然的牵回我的手,“那是自然。”
几位阿哥身影渐远,玉寒也辞去了,一行人回转“簪梅苑”。闹了这一晚,我也乏了,霜儿过来说热水已备好,便扶着我往后院去,临走我瞥了瞥胤祥,他嬉皮笑脸的说:“我自然是歇在四哥这儿的。”白了他一眼,这急色鬼。
胤祥回到大厅,只见胤禛居中坐着,那“玉和楼”的牡丹坐在下首,两人均愣愣的望向屋外,不知在出什么神。他拣了一处坐下,抻抻腰,笑道:“忙碌了这些日子,可算守得云开月明了。”端起杯盏,撇了撇茶沫,借着喝茶的当口,飞快的瞥了一眼牡丹。
汝窑杯在胤禛手中转来转去,牡丹只觉得自己的性命就在四阿哥的手心里打转,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胆颤心惊的抬眼,紧抿菱唇,惟恐一开口,心底的秘密便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胤禛略收了收威势,不紧不慢的吩咐道:“钱氏,她的起居生活,以后便交由你。随她高兴了,我也不管你进府的缘由。”尾音加重,特特的突出缘由二字。
“钱”正是牡丹的本姓,自投身那肮脏之地,历往的一切均已摒弃,乍听到这久违的字眼,竟有半天回不过神来,垂下眼,低头称是。胤祥笑嘻嘻的说:“也不瞒你,以后这‘簪梅苑’我也会常来,你识相点便是。这府中诸般人事,你也不用管,没人敢来这院里撒野。我们不在,你只管伺候她舒心,往后自然抬举你。”
遣走了钱氏,胤祥与胤禛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我总觉得她怪异的很,不围着爷们打转,却总在溶儿身上下功夫。”胤禛冷冷道:“她留这儿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不过,若她不作危害溶儿之事,我也能容得下。毕竟溶儿在这府里太惹眼,有她帮衬着,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
胤祥也知道府里人事纷杂,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保不齐有个仨瓜俩枣的怀着异样心思,今儿有了这牡丹,或许能挡去部分风头吧?胤祥又想到八阿哥临去之时的那个举动,不禁有些恼怒,气哼哼的说:“八哥也真不死心,这府里他明里暗里的送进多少人来,只不摊开罢了。这会子倒不避人,得,又大大方方的送进一个。”胤禛道:“倒也没什么,既摆在明面上,还能翻出天来?”
郊外,闪耀灯光。几骑快马飞奔而至,管家亲自开了门,迎着打头的那人,谄笑道:“凌爷今儿来得倒晚,主子已到了好一会子,眼下正乐着呢,还三番两次的打发人问您到了没有?”
凌普将马缰交给下人,问道:“主子这会在哪个院?”
“落竹阁。”
凌普熟门熟路的踏进一个小院,花圃里奇香异草,飞檐楼阁,处处精致。推开门,亮如白昼的光影宣泄出来,两个赤裸的身影滚在层峦叠帐之中,压抑不住的呻吟溢出层层红纱。凌普轻轻咳了几声,马伏在上的那个人影反而加快了频率,操弄得身下之人止不住的啼叫,伴随着一阵阵低吼,胤礽懒洋洋的起身,赤裸着身躯坐回床榻,又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跪在胤礽胯间,舔净腿根的浊液。凌普已是见惯的,也不以为意,笑道:“这落竹伺候的可满意?”
胤礽招招手,那红幔之中的脔童妖妖娆娆的起身,拧着纤腰投到胤礽怀中,胤礽大笑道:“不错不错!身子又嫩又紧,还是你知道我的口味。我让你办的事怎样了?”
凌普回道:“那“凝香院”守卫的严密,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唯有几个阿哥的贴身小厮可以出入,不过也只得候在外院听命。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连着十来日歇在那府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日间也常在,甚少回自己府邸,据说各府福晋几乎吵破天去,也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那水溶得了重病,却是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了的,太医李宏州不是因了这才丢的差使?我派人在他必经之路拦截,谁知他竟吓得吞了药,一命呜呼了。依我看,他必是被警告了什么,才宁愿一死也不敢透露分毫。不过今夜那水溶倒是亲自送几位阿哥出门,瞧着像是大好了。”
胤礽思忖了半晌,毫不在意的笑说:“我也没瞧见四弟是个什么神情,不过,若是像他说得那么严重,那水溶还有命么?依我看,四弟怕我跟他抢美人,故而说的严重些,无非是想让我断了这念头。你说说,可有什么法子把那水溶弄过来?”
凌普摇摇头,道:“法子倒多的是,只是这会子巴巴的弄过来,岂不惹人生疑?四阿哥又因了前几天的事儿跟您有了嫌隙,倒不如等这阵风浪过了,寻个由头将他和十三阿哥派出去,美人岂不手到擒来?再藏到稳妥的去处,任他们找破天也找不到。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