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爱情类】《蔓蔓青萝》by 桩桩
[b]【穿越时空爱情类】《蔓蔓青萝》by 桩桩(完结)JJ半年榜冠军[/b][size=4]《蔓蔓青萝》 作者:桩桩 晋江半年榜冠军
【文案】
莫明其妙的穿越。
她不过是想在异时空找到适合生存的空间而已!
【主角】
李青萝(程箐),刘钰,子离,王燕回
【内容简介】
女主程箐灵魂穿越到6岁的宁国右相之女李青萝身上,李相无子,只有三女,所以每三个月都要测试三女的诗词歌赋、琴棋诗画等技艺,妄图日后三女嫁入王室,以巩固权势。阿萝为幺女,母亲七夫人曾是宁国名妓,嫁入李家只生得一女即遭冷落,七夫人即不希望女儿因功课落后而遭李相杖罚,也不希望女儿锋芒毕露遭人记恨,对阿萝极是疼爱,将一身技艺教与阿萝,而拥有22岁现代灵魂的阿萝也决定韬光养晦默默无闻的过日子。 [/size]
[size=2]宁国 风城五公子:太子刘鉴,四皇子刘绯,安清王之子刘珏,新科状元成思悦,左相之子顾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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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 作者:桩桩 晋江半年榜冠军
【文案】
莫明其妙的穿越。
她不过是想在异时空找到适合生存的空间而已!
【主角】
李青萝(程箐),刘钰,子离,王燕回
【内容简介】
女主程箐灵魂穿越到6岁的宁国右相之女李青萝身上,李相无子,只有三女,所以每三个月都要测试三女的诗词歌赋、琴棋诗画等技艺,妄图日后三女嫁入王室,以巩固权势。阿萝为幺女,母亲七夫人曾是宁国名妓,嫁入李家只生得一女即遭冷落,七夫人即不希望女儿因功课落后而遭李相杖罚,也不希望女儿锋芒毕露遭人记恨,对阿萝极是疼爱,将一身技艺教与阿萝,而拥有22岁现代灵魂的阿萝也决定韬光养晦默默无闻的过日子。
宁国 风城五公子:太子刘鉴,四皇子刘绯,安清王之子刘珏,新科状元成思悦,左相之子顾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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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 作者:桩桩 晋江半年榜冠军
【文案】
莫明其妙的穿越。
她不过是想在异时空找到适合生存的空间而已!
【主角】
李青萝(程箐),刘钰,子离,王燕回
【内容简介】
女主程箐灵魂穿越到6岁的宁国右相之女李青萝身上,李相无子,只有三女,所以每三个月都要测试三女的诗词歌赋、琴棋诗画等技艺,妄图日后三女嫁入王室,以巩固权势。阿萝为幺女,母亲七夫人曾是宁国名妓,嫁入李家只生得一女即遭冷落,七夫人即不希望女儿因功课落后而遭李相杖罚,也不希望女儿锋芒毕露遭人记恨,对阿萝极是疼爱,将一身技艺教与阿萝,而拥有22岁现代灵魂的阿萝也决定韬光养晦默默无闻的过日子。
宁国 风城五公子:太子刘鉴,四皇子刘绯,安清王之子刘珏,新科状元成思悦,左相之子顾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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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 作者:桩桩 晋江半年榜冠军
【文案】
莫明其妙的穿越。
她不过是想在异时空找到适合生存的空间而已!
【主角】
李青萝(程箐),刘钰,子离,王燕回
【内容简介】
女主程箐灵魂穿越到6岁的宁国右相之女李青萝身上,李相无子,只有三女,所以每三个月都要测试三女的诗词歌赋、琴棋诗画等技艺,妄图日后三女嫁入王室,以巩固权势。阿萝为幺女,母亲七夫人曾是宁国名妓,嫁入李家只生得一女即遭冷落,七夫人即不希望女儿因功课落后而遭李相杖罚,也不希望女儿锋芒毕露遭人记恨,对阿萝极是疼爱,将一身技艺教与阿萝,而拥有22岁现代灵魂的阿萝也决定韬光养晦默默无闻的过日子。
宁国 风城五公子:太子刘鉴,四皇子刘绯,安清王之子刘珏,新科状元成思悦,左相之子顾天翔。
[ 此贴被suojing1266在2008-02-19 21:54重新编辑 ] 第01章
睁开眼睛,程箐马上闭上,又睁开,再闭上,如此反重复两次之后,程箐判断,自已不是在家里床上躺着,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动了动手脚,四肢健全完好无损,她坐起身,没问题。程箐想,会是谁半夜悄无声息地把她从家里移到了这个地方呢?甚至没有惊醒她。
程箐一向睡眠浅,尤其是父母出差就她一个人在家睡时,她的听力就好得惊人,老鼠爬到厨房翻垃圾筒,爪子刚放到垃圾筒筒盖上,程箐就已跳下床跑到了厨房并操起一根网球拍挥了过去,长期盘距在程家厨房的老耗子惊得一跳,悻悻然跑开,钻出排风扇洞口时还停了一下,扭着身子用小豆眼蔑视程箐,仿佛在说,捡垃圾而已,至于吗?不就是打不开冰箱门嘛!
程箐气呼呼地赶走老鼠,又上床继续睡。然后没有声音再打搅她睡眠质量上成连个梦都没有做,醒来后睁开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屋子不大,粉白色的墙,挂着一幅山水,天花板是木板镶成的,窗前有张雕花条案,上面摆着一盆兰草。布置简单优雅。她突然觉得身上有点酸疼,一摸,硬板床,睡惯了软床的人睡这样的床自然会痛。
床古色古香,像是仿明青时期的古董家俱,有门罩和床围,而且用的是四合如意纹加十字纹构件进行榫卯连缀,做工细致,四周挂着浅黄轻纱质底的帐子,程箐想,这床很漂亮,仿造的这般精美,价值也会不菲。枕头长条状,上面有花,她摸了摸,捏到里面细小的颗粒就笑了,绣花枕头里面一包糠,还真是这样。
四周异常安静,程箐已经醒了,就不打算再躺下去,她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把她带来的。
程箐定定神,自已一没做亏心事,是学校人缘很好的学生,上至班里前几名,下至班里倒数几名,都与她交好。二没欠过任何债,包括借米还糠,欠银子欠人情。三是父母,想到父母,程箐心里咯噔一愣,不会是做父母官的爹妈惹上了什么人吧?想到这里,程箐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她伸脚出去想穿鞋,脚一伸她呆了,再把手拿到眼前看,再呆,往身上一瞧,急急一摸,程箐急火攻心,脑袋瞬间空白,只听一颗心跳得乱响,眼泪就冒了出来,这,这个身体不是她的!穿的衣服也不是现代的服装。
程箐大口大口的喘气,下意识张嘴就喊:“妈!……”
只听到门一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急走进来:“三儿,娘在这里,梦魇着了么?”
程箐再次被惊吓:“娘?”
那女子走过来温柔地抱着程箐:“三儿,乖,有娘在,不怕呵,做恶梦啦?瞧你满头大汗的!”说着用手里的娟帕轻轻地给她擦汗。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程箐吓得浑身颤抖,这真的不是梦!女子似乎感觉到了,轻轻一抱,把程箐抱在腿上坐着,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娘在呵,三儿乖,不怕不怕呵!”
此时程箐已处于惊吓过度的状态,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女子这才发现不对,开始摇晃她:“三儿,怎么啦?三儿?来人啊!”
门外又跑进来两个人,一个丫头打扮,一个老妈子打扮,惶声问:“七夫人,小姐怎么啦?”
女子声音里已带着怒意:“小姐向来怕一个人睡,你们也看我们娘俩不入眼?这般怠慢?”
两人扑咚一声就跪下了,脸刷的就白了。年长的那个胆子大些,开了口:“七夫人,老奴是看天已大亮,时辰不早了,就去拿小姐旬试前的衣服,没有想到小姐又梦魇着了啊!”年小的丫头已带着哭声:“今天小姐已睡迟了,小玉唤了两声她应了,就赶着准备热水去了,我以为小姐已经醒了。夫人饶了小玉,以后小姐不起再不敢离开了!”
七夫人轻叹口气道:“还不快点去准备,今儿马虎了可不成!”
张妈和小玉听了感激地看了看七夫人,磕了头赶紧走了出去。
七夫人低声哄着程箐:“三儿,张妈和小玉都是娘选了好久的人,她们心里都是待你好的。”
程箐牙齿还在打颤,她还没弄懂出了什么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嘴里发出了蚊蝇一般的声音:“嗯。”
七夫人捧起程箐的脸,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三儿,娘知道你是怕极今天的考试,可是,娘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再闹脾气误了旬试丢了脸,以后,这李家咱娘俩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说完皱起了眉头。
这时张妈捧着一叠衣服,小玉端着铜盆进来。
七夫人放下怀里的程箐,牵着她的小手说道:“来,今天娘给你梳头。”
张妈抖开一件青色的裙子系在程青腰上,再给她罩上一件紫红色的短袄,东一根带子西一根带子系好。程箐完全成了木偶由着她摆布。
穿好衣服,七夫人引程箐到妆台前坐下,她猛然看到铜镜里一张陌生的脸,双手捂着脸又发出一声惊呼:“啊!”
七夫人看看天色,脸上显出一股焦急:“三儿,时辰不早了,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要是迟了,你爹他,唉,可怎么办才好!”
旬试?我爹?程箐慢慢拿下手,慢慢睁开眼,眼睛里又浮上一层水雾,这是谁啊?我怎么变这么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呆呆的瞪着镜子里那个红着眼睛,面色苍白瘦弱,最多六岁的小孩子。
这时看到程箐乖乖地坐在镜子面前,七夫人张妈小玉加紧了装扮她。一会儿功夫,镜子里就出现了个眼睛大大的,长着一张精致桃心脸,垂发双髻的小美人。七夫人满意的把一枝花玉簪别上了程箐的髻。侧着头瞧着脸上露出了笑意。
张妈乐呵呵地道:“小姐像极了夫人,长大必定也是个美人儿呢。”
七夫人携住程箐的手往屋外走。程箐走出房门看到这是个院子,中间是个天井,摆放了两个大的石鱼缸,中间一树海棠开得正好,早上怕是下过雨了,天井里湿漉漉的,海棠花越发红艳,可是眼下不是她欣赏景致的时候。七夫人脚步有几分急,怕是赶时间怕迟了。
程箐突然想,她是要带自已去参加什么旬试,仿佛很重要,刚才她似乎说这关系到她们娘俩在李家的生活什么的。娘俩?程箐又心悸。七夫人看上去最多二十三四岁,叫她,娘?
程箐努力让自已平静,她想要知道马上的旬试是什么,接下来再来想这番诡异的变化。程箐扯扯七夫人的手,抬起脸问她:“旬试我要注意些什么?”
这是早上起七夫人第一次听到程箐问与旬试有关的问题。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三儿,娘知道你尽力了,尽力想学好琴棋书画,做诗吟对,可是,你不喜那些自然学得不够好,但是,三儿,你答应娘,无论答得好与坏,都不要哭,不要丢脸!”说到这里,七夫人眼中现出一抹恨意:“由得她们怎么折腾,我们绝不掉一滴泪!记住了,三儿?”
程箐看着七夫人眼里的那抹殷切,点了点头。只要不哭就行!她叹息,这是什么样的环境?这具身体是个什么性子?娶了至少七个老婆的爹是什么样子?
七夫人携着程箐的手步入一座大厅,厅里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厅里左右两排梳背椅上坐着五位满头珠翠的女人,正中两张椅子空着。看来是那个爹和正妻的位置。七夫人微微一笑,对着左边福了福叫了声:“妹子来迟,姐姐们恕罪”。又朝右边几位行了同样的礼,坐着的那几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七夫人怕是已习惯众人的冷淡,也没想着要等回礼,带着程箐走到右边末位坐下。程箐站在她身边,七夫人这才放开牵着程箐的手。
程箐往左边看去,那三位女人想来是那个爹的三位夫人,身边站着两个女孩子,大点的有十岁,小一点的有七八岁,程箐想,七夫人叫我三儿,看来这两位是我的姐姐了。右边上首也坐了两位,没有孩子。
程箐偷偷对比各位夫人与七夫人。她觉得环肥燕瘦,各有风韵。七夫人也长了张桃心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晶莹的眼睛,身材娇小越发显出种柔弱,程箐想,以后自已长大了,怕就是七夫人这长相吧。
正在程箐眼睛四处乱看的时候,她看到对面那两个女孩子冲她撇撇嘴,然后不屑的转开头,模样骄纵之极。心里不觉好笑。小屁孩子!突然想起自已变成比她们更小的样子,心里难受之极,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时,听到一阵环佩钗响,众位夫人全站了起来,脆声脆气的说:“给老爷,姐姐请安。”
然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都坐罢,今天旬试,阿蕾,阿菲,阿萝都准备好了么?这三月一次的旬试不知道有无长进!” 第01章
睁开眼睛,程箐马上闭上,又睁开,再闭上,如此反重复两次之后,程箐判断,自已不是在家里床上躺着,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动了动手脚,四肢健全完好无损,她坐起身,没问题。程箐想,会是谁半夜悄无声息地把她从家里移到了这个地方呢?甚至没有惊醒她。
程箐一向睡眠浅,尤其是父母出差就她一个人在家睡时,她的听力就好得惊人,老鼠爬到厨房翻垃圾筒,爪子刚放到垃圾筒筒盖上,程箐就已跳下床跑到了厨房并操起一根网球拍挥了过去,长期盘距在程家厨房的老耗子惊得一跳,悻悻然跑开,钻出排风扇洞口时还停了一下,扭着身子用小豆眼蔑视程箐,仿佛在说,捡垃圾而已,至于吗?不就是打不开冰箱门嘛!
程箐气呼呼地赶走老鼠,又上床继续睡。然后没有声音再打搅她睡眠质量上成连个梦都没有做,醒来后睁开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屋子不大,粉白色的墙,挂着一幅山水,天花板是木板镶成的,窗前有张雕花条案,上面摆着一盆兰草。布置简单优雅。她突然觉得身上有点酸疼,一摸,硬板床,睡惯了软床的人睡这样的床自然会痛。
床古色古香,像是仿明青时期的古董家俱,有门罩和床围,而且用的是四合如意纹加十字纹构件进行榫卯连缀,做工细致,四周挂着浅黄轻纱质底的帐子,程箐想,这床很漂亮,仿造的这般精美,价值也会不菲。枕头长条状,上面有花,她摸了摸,捏到里面细小的颗粒就笑了,绣花枕头里面一包糠,还真是这样。
四周异常安静,程箐已经醒了,就不打算再躺下去,她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把她带来的。
程箐定定神,自已一没做亏心事,是学校人缘很好的学生,上至班里前几名,下至班里倒数几名,都与她交好。二没欠过任何债,包括借米还糠,欠银子欠人情。三是父母,想到父母,程箐心里咯噔一愣,不会是做父母官的爹妈惹上了什么人吧?想到这里,程箐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她伸脚出去想穿鞋,脚一伸她呆了,再把手拿到眼前看,再呆,往身上一瞧,急急一摸,程箐急火攻心,脑袋瞬间空白,只听一颗心跳得乱响,眼泪就冒了出来,这,这个身体不是她的!穿的衣服也不是现代的服装。
程箐大口大口的喘气,下意识张嘴就喊:“妈!……”
只听到门一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急走进来:“三儿,娘在这里,梦魇着了么?”
程箐再次被惊吓:“娘?”
那女子走过来温柔地抱着程箐:“三儿,乖,有娘在,不怕呵,做恶梦啦?瞧你满头大汗的!”说着用手里的娟帕轻轻地给她擦汗。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程箐吓得浑身颤抖,这真的不是梦!女子似乎感觉到了,轻轻一抱,把程箐抱在腿上坐着,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娘在呵,三儿乖,不怕不怕呵!”
此时程箐已处于惊吓过度的状态,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女子这才发现不对,开始摇晃她:“三儿,怎么啦?三儿?来人啊!”
门外又跑进来两个人,一个丫头打扮,一个老妈子打扮,惶声问:“七夫人,小姐怎么啦?”
女子声音里已带着怒意:“小姐向来怕一个人睡,你们也看我们娘俩不入眼?这般怠慢?”
两人扑咚一声就跪下了,脸刷的就白了。年长的那个胆子大些,开了口:“七夫人,老奴是看天已大亮,时辰不早了,就去拿小姐旬试前的衣服,没有想到小姐又梦魇着了啊!”年小的丫头已带着哭声:“今天小姐已睡迟了,小玉唤了两声她应了,就赶着准备热水去了,我以为小姐已经醒了。夫人饶了小玉,以后小姐不起再不敢离开了!”
七夫人轻叹口气道:“还不快点去准备,今儿马虎了可不成!”
张妈和小玉听了感激地看了看七夫人,磕了头赶紧走了出去。
七夫人低声哄着程箐:“三儿,张妈和小玉都是娘选了好久的人,她们心里都是待你好的。”
程箐牙齿还在打颤,她还没弄懂出了什么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嘴里发出了蚊蝇一般的声音:“嗯。”
七夫人捧起程箐的脸,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三儿,娘知道你是怕极今天的考试,可是,娘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再闹脾气误了旬试丢了脸,以后,这李家咱娘俩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说完皱起了眉头。
这时张妈捧着一叠衣服,小玉端着铜盆进来。
七夫人放下怀里的程箐,牵着她的小手说道:“来,今天娘给你梳头。”
张妈抖开一件青色的裙子系在程青腰上,再给她罩上一件紫红色的短袄,东一根带子西一根带子系好。程箐完全成了木偶由着她摆布。
穿好衣服,七夫人引程箐到妆台前坐下,她猛然看到铜镜里一张陌生的脸,双手捂着脸又发出一声惊呼:“啊!”
七夫人看看天色,脸上显出一股焦急:“三儿,时辰不早了,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要是迟了,你爹他,唉,可怎么办才好!”
旬试?我爹?程箐慢慢拿下手,慢慢睁开眼,眼睛里又浮上一层水雾,这是谁啊?我怎么变这么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呆呆的瞪着镜子里那个红着眼睛,面色苍白瘦弱,最多六岁的小孩子。
这时看到程箐乖乖地坐在镜子面前,七夫人张妈小玉加紧了装扮她。一会儿功夫,镜子里就出现了个眼睛大大的,长着一张精致桃心脸,垂发双髻的小美人。七夫人满意的把一枝花玉簪别上了程箐的髻。侧着头瞧着脸上露出了笑意。
张妈乐呵呵地道:“小姐像极了夫人,长大必定也是个美人儿呢。”
七夫人携住程箐的手往屋外走。程箐走出房门看到这是个院子,中间是个天井,摆放了两个大的石鱼缸,中间一树海棠开得正好,早上怕是下过雨了,天井里湿漉漉的,海棠花越发红艳,可是眼下不是她欣赏景致的时候。七夫人脚步有几分急,怕是赶时间怕迟了。
程箐突然想,她是要带自已去参加什么旬试,仿佛很重要,刚才她似乎说这关系到她们娘俩在李家的生活什么的。娘俩?程箐又心悸。七夫人看上去最多二十三四岁,叫她,娘?
程箐努力让自已平静,她想要知道马上的旬试是什么,接下来再来想这番诡异的变化。程箐扯扯七夫人的手,抬起脸问她:“旬试我要注意些什么?”
这是早上起七夫人第一次听到程箐问与旬试有关的问题。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三儿,娘知道你尽力了,尽力想学好琴棋书画,做诗吟对,可是,你不喜那些自然学得不够好,但是,三儿,你答应娘,无论答得好与坏,都不要哭,不要丢脸!”说到这里,七夫人眼中现出一抹恨意:“由得她们怎么折腾,我们绝不掉一滴泪!记住了,三儿?”
程箐看着七夫人眼里的那抹殷切,点了点头。只要不哭就行!她叹息,这是什么样的环境?这具身体是个什么性子?娶了至少七个老婆的爹是什么样子?
七夫人携着程箐的手步入一座大厅,厅里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厅里左右两排梳背椅上坐着五位满头珠翠的女人,正中两张椅子空着。看来是那个爹和正妻的位置。七夫人微微一笑,对着左边福了福叫了声:“妹子来迟,姐姐们恕罪”。又朝右边几位行了同样的礼,坐着的那几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七夫人怕是已习惯众人的冷淡,也没想着要等回礼,带着程箐走到右边末位坐下。程箐站在她身边,七夫人这才放开牵着程箐的手。
程箐往左边看去,那三位女人想来是那个爹的三位夫人,身边站着两个女孩子,大点的有十岁,小一点的有七八岁,程箐想,七夫人叫我三儿,看来这两位是我的姐姐了。右边上首也坐了两位,没有孩子。
程箐偷偷对比各位夫人与七夫人。她觉得环肥燕瘦,各有风韵。七夫人也长了张桃心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晶莹的眼睛,身材娇小越发显出种柔弱,程箐想,以后自已长大了,怕就是七夫人这长相吧。
正在程箐眼睛四处乱看的时候,她看到对面那两个女孩子冲她撇撇嘴,然后不屑的转开头,模样骄纵之极。心里不觉好笑。小屁孩子!突然想起自已变成比她们更小的样子,心里难受之极,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时,听到一阵环佩钗响,众位夫人全站了起来,脆声脆气的说:“给老爷,姐姐请安。”
然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都坐罢,今天旬试,阿蕾,阿菲,阿萝都准备好了么?这三月一次的旬试不知道有无长进!” 第02章
程箐抬起头。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褐袍男子坐在了正中主位,国字脸含威不露。旁边坐下一位身着淡色短袄银紫长裙的中年女人。
如果以年龄排序,自已的名字就是阿萝了。程箐仔细看着这个陌生的爹,这位爹和自已的老爸相比一看就是同样货色,严厉正统,那个大夫人脸有些发福,圆圆的看来和气,可是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子精明。
上首的中年男子缓缓说道:“阿蕾,你站过来!”
程箐瞧着那个十岁的小女孩闻声出列,走到大厅中央,神色镇定,一双笼在长袖里的手却能隐隐看到捏成了拳头。程箐想笑,低下头藏住嘴边快要溢出的笑意,她想,当真以为阿蕾不害怕呢。到底还是孩子。
中年男子沉声问:“阿蕾,这三月你习得最好的是什么?”
阿蕾细声细气地回答:“回爹,是琴艺。”
中年男子摆摆手,有家仆摆上几凳,放好琴退下。
阿蕾坐到琴旁,气定神闲的拨动两声琴弦,说道:“阿蕾现在要弹《梅花三弄》。”
随即琴声扬起,清新之意绕厅堂不绝。婉转三叠,泠泠如冰块撞着溪水。程箐暗叫一声好。她在现代听过梅花三弄的古琴曲,与这个相差无已。只是听现场演奏,还是第一次。她重新审视十岁的阿蕾,面色平静,一张秀丽的瓜子脸隐隐现出一种高华气度。程箐想才十岁琴技就这般高超,太了不起了。
她回想起小时候爸妈生拉活扯要她学弹钢琴,她抵死不从,现在变这样了,还不如要求去学学古琴古筝吹笛弄箫一类的,有技傍身总有用处!想起现在莫名其妙的穿越,程箐又难受起来。双手不知觉握起了拳头。
七夫人注意到了,轻轻用手拍拍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她不会就算了,没有什么的。
程箐突然觉得七夫人待这个女儿真是好,心中涌起一股暧意。变成这样,遇着的第一个人待她如此之好。算得上幸运吧。
此时飘出一声尾音,等到音尽,阿蕾停下来,扬起小脸看着中年男子。
那个爹含笑点了点头:“阿蕾,为什么选这首曲?”
阿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朗声回答:“阿蕾见院子里梅花疏落,虽已是早春二月,回忆起冬日怒放时的洁白芬芳,尤喜欢它傲雪凌霜的品性。”
中年男子抚了抚额下的胡子道:“好,我的女儿就应该有如梅花般的品性!下去罢,今晚爹来梅园赏梅!”
此话一出,程箐看到左边的一位夫人,应该是阿蕾母亲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自得,又低眉顺目地柔声回答:“阿蕾还小,技艺不熟,老爷过誉了。”
程箐眼神在厅堂转了一圈。除了她的娘七夫人没有表情,堂上众位夫人眼中或多或少都露出一点妒意。程箐想,众女争夫,古代人总是这样寻乐子。大概没什么玩的,就与人斗了,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阿蕾退到自已娘身边站好,阿菲出列,她长了张鹅蛋脸,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眨出一脸机灵。她没有发抖,大声道:“爹,阿菲这几月习字有点心得。”
于是仆从又抬来一张矮桌,放好笔墨纸砚。有丫头上前替阿菲拢好衣袖。阿菲凝神一会儿,突然双手开弓笔走龙蛇地写下一幅对联。一气呵成,瞧了瞧才放下笔,脆生生地说:“请爹爹指正。”
程箐看到纸上墨迹淋漓酣畅,好一手行楷!左右不分轩辕,想起自已的狗刨字,汗颜不已。
中年男子仔细看了半天,对阿菲道:“菲儿这手字的确大有进步,年龄小笔力还有所不足,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听得阿菲眉开眼笑,转头邀赏般对自已娘亲笑了一笑。模样娇憨可爱之极,程箐想,阿菲这么小就如此,长大了不知会迷死多少人!
正沉迷在自已的观察中,突听到中年男子喊了声:“阿萝,你过来!”
程箐愣了一下,七夫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三儿,你爹叫你!”
程箐心里一慌,差点忘了这个阿萝也要参加旬试的。自已不会弹琴,不会书法,会什么啊?连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程箐硬着头皮走到大厅中央站着。
那个爹问她:“你两位姐姐一个擅琴,一个擅字,阿萝,三月前你就交不了功课,你娘亲保你把十个板子记下了,说是三个月必定让你技艺见长,你这三月习的什么?”
程箐想没办法,只有背背学过的古诗词好了,就怕是这里的人熟悉了的。要是说她抄袭,就说是喜欢而已,要是不知道,就当是独家技艺好了。抬起头轻声说:“学了诗,能诵一首听?”
中年男子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程箐,七夫人暗暗蹙眉,这个老爹才笑道:“好,好,我们家的三小姐居然会呤诗,念来听听。”
堂上传来低低的窃笑声。程箐转过头看到七夫人脸色发白。暗叹了口气念道:“二月孤庭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濛濛细雨中。”
这是宋代诗人陈与义的《春寒》。程箐改了两字用不属于她的稚嫩声音念完,看到堂中众人呆住,脸上惊诧嫉妒什么脸色都有。心想,我自已听了这孩子的声音念这样的诗吓一跳呢。还真不习惯,声音都不是自已的了,明明自已嘴里发出来的,听着却象别人在说话。
中年男子呆了半响,往七夫人处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程箐回头,七夫人眼睛里已泛起泪光,娇柔中带着伤情之色。
程箐松了口气,这里不是宋朝。看来没听过这样的诗句。
那位爹呵呵一笑:“好,阿萝六岁便能得如此诗句,你娘用心了。板子免了。爹改天来棠园听你呤诗!”
这话一出,堂上飕飕射来无数锐利的眼风。程箐低下头寻思这个老爹说得很重的那句,你娘用心了,心想,你怕是以为七夫人教我的,不过,也好,一个三个月前交不了功课差点挨板子的人突然会写这样的诗任谁都奇怪。七夫人不也说这个阿萝不喜欢诗词学得不够好。程箐退回七夫人身边安静地站着寻思,七夫人可没教女儿写这首诗。回去后得马上找机会把七夫人的疑虑打消了才行。
那位爹又道:“咱们李家也称得上宁国高门,书香世家。此后须得更加勤力,不致引人笑话!”话到此处,声音已转严厉。
堂上众人忙顺和答应。慢慢散去,各回各的住所。
七夫人牵住程箐的手让别的夫人先行,最后才走出厅堂往棠园去。程箐觉得七夫人现在甚是激动,握她的手比来时更为用力,走路的步子明显加快。看来那首诗竟无意中道出了她的心境。程箐综合七夫人对她说的话和刚才旬试看到的判断,七夫人肯定不受宠。
程箐边走边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回廊楼阁想,宁国?未知的世界?对七夫人有敌意的众夫人,那个一看就是只老狐狸的爹。两个娇纵却一身好才艺的姐姐,又一场豪门恩怨!我该怎么办才好啊!看了众多穿越文,我能象里面那些人一样袖舞乾坤,玩转世界吗?会不会小小年纪就夭折了?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又回去了?
程箐想,以前这个阿萝怕是内向得很,不吭声,内向就内向吧,正巧自已是越遇事越冷静的性格,没有大叫大嚷,否则连这个美貌娘都没了,六岁还不得饿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要给人拐了什么弄进青楼,自已还不得寻死去?
程箐抬头看了看七夫人,她脸色已恢复正常,似乎没有觉察到阿萝的不对劲。程箐想,既然莫明其妙把自已弄到这里,冥冥中自有天意吧。也是阿萝才六岁,要是再大点,难不成真要去装失忆么?
回去的路上,程箐开始慢慢打量四周,这家肯定是大户人家,地盘挺大的。那个爹治家一定很严,遇着的仆从见了七夫人和她就行礼,眼皮都不敢多抬。到底是投身有钱人家好呢还是穷人家好?程箐想,还是有钱人家吧,古代的老百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吃不饱穿不暧,苛捐杂税一箩筐,要遇上个恶霸地主,或遇着饥荒灾年的,弄不好插根草就卖了。有钱人家虽说有阴谋有斗争,好歹自已也有一双当官的父母,听到的见到的明里暗里的官场争斗,人际交往的复杂多了去了。估计那朝那代都差不多。斗的是人心罢了。
当下牵定七夫人的手,回家! 第03章
回到棠园。七夫人对着天井里怒放的海棠幽幽叹了口气。叫张妈搬了张椅子在回廊里坐着,把程箐抱在怀里说:“三儿,你对娘真好。一直以为你冷性子,说话少,和娘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也不愿学诗文,没想到娘的苦处你都记在了心里。这家里,娘只得你一个亲人,你爹他已有一年多没进这园子了。只是这诗苦情伤心又带着倔强,你六岁就能发此感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程箐想,六岁孩子那这么能干,正想补救两句,听到七夫人声音又转得愤恨:“那几个人却还是不放心,老拿你不会琴棋书画做文章,娘今天可真是担心,那板子怕是要落在你身上了,又护不得你。李家的女儿如是没用,不能帮助你爹,还不如小玉来得值钱!也真是我的女儿,怎么会不懂诗文呢!”
程箐见七夫人并无丝毫怀疑,就懒得解释。这时她已有些习惯七夫人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象极了小时候妈妈的怀。她窝在七会人怀里开口问:“能不能告诉阿萝,要帮,那个爹做什么?李家的女儿为什么一定要精于琴棋书画?”
话一出口程箐有些后悔,万一七夫人平时早告诉给了阿萝,会不会惊诧。七夫人慢慢说:“三儿,你还小,大一点娘再告诉你吧!”
程箐着急,她急于想了解这是个什么世界,她脑袋里还混乱着,一起床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小孩子,还见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人,提心吊胆了老半天,不说怎么行?程箐听到自已发出一个娇嫩的声音:“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啊,说不定以后阿萝就改了性子,勤力学习,免得三月后被打板子!”说完又叹,这声音,真不习惯!
七夫人叹了口气说:“李家为得一个儿子,先后娶了七个,没想到娘最后进门,也生了个女儿。你爹是宁国右相,眼见无后,就想把三个女儿嫁入王室,以巩固权势。他怎能不严苛女儿?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女儿攀龙附凤上了。大夫人出身显赫,如若不是没有生养,那会容得老爷一娶再娶,娘,不过是李家娶来生养的工具而已。”
七夫人低头对程箐温柔一笑:“娘倒是没有希望三儿要出人头地,就怕你不长进惹怒了你爹,连求一温饱都不得。你象极了娘幼时的性子,任性倔强得很,老是为难张妈和小玉,功课总不放在心上,娘不忍责备你,可是三儿啊,这世道总是女子吃亏,你要是不嫁个好人家,以后苦日子就长了。”说着竟流下两行清泪。
程箐看着七夫人玉色的脸上一片愁容,心知两人的命运从此连在了一起,她看看自已小小的身体,莫名其妙就穿越了时空,灵魂附体,架空历史,她本来是好好的一个大四学生,家里环境优越,以后前途光明,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听到七夫人说女子在这里总是吃亏。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七夫人紧紧搂住她:“三儿啊,为什么这般命苦要做女子?为什么要做李家的女儿啊!”
程箐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七夫人爱怜地看着才六岁的女儿,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不用想也知道阿萝长大后的美丽。她的美丽就葬送在了李府的棠园。她希望她的女儿以后命会比她好,不用守在这四方的天井心寂如死。
七夫人怔怔瞧了阿萝许久,唤张妈和小玉过来,柔声说:“小姐还不更事,你们迁就一下她,她不是凉薄的孩子,任性了些罢了。”
张妈小玉红了眼答道:“夫人大恩于我们,自当对小姐尽心尽力。”
七夫人把怀里的程箐交与张妈送回屋里。自已一个人定定地瞧着海棠出神,想起阿萝在旬试上念的那首诗,眼泪又簌簌落下。
程箐一觉睡醒,她忙低头看自已,还是小小的身体。周围清寂无声,没有汽车开过马路的声声,没有人声。仿佛整个世界只留得自已一人,眼睛一红,泪水汹涌而出,月光照进屋子里,越发的冷清。程箐想,难道自已就只能留在这里了顶着那个阿萝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慢慢长大,然后嫁人,了此一生?不由得害怕恐慌到了极点,一阵放声大哭。
帐外烛火一亮,小玉撩起纱帐,紧张地搂她:“小姐,又作恶梦了吗?小玉在这儿呢,小姐,不怕了。”
程箐看到小玉蓬松着头发,揉搓着没睡醒的眼睛,还是个十来岁半大的孩子,却来安慰自已,心想,我二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让你来呵护我?慢慢止住了眼泪,对小玉说:“我睡不着了,小玉,你上来陪我躺会儿,给我说说话吧。”
小玉瞧着阿萝小脸上泪痕还没干,在烛火照耀下闪烁着光,一张脸写满恳求,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心里想,小姐才六岁,就这样容人不由自主的怜惜,以后大了不知道怎样的天香国色呢。嘴里答应着,上床挨着阿萝躺下。
程箐对小玉说:“你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宁国是怎样的国家吧。”
小玉羞涩一笑:“小玉也只知道天下有五国,西边有启国,西南有夏国,北面有安国,南面是陈国,宁国居东,是最大最强盛的国家。我们就在宁国都城风城。小姐,咱们风城可大了呢,策马从东至西都要跑上好几个时辰,元霄节最是热闹,都宁河边全是卖灯的放灯的,还有好多画舫,到了晚上像仙子住的地方呢。”
程箐想,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啊!真到了异时空了。以后再了解吧,她需要想一想,就闭上了眼睛。小玉以为她又睡着了,也住了嘴,慢慢进入梦乡。
程箐睁开眼看着帐顶,看来自已真的要变成这个阿萝在李府生活下去了。初初的害怕紧张惶恐被她强力克制了下去。好歹还小,李老爹又是个什么右相,衣食暂时无忧。等到长大要面对别的东西还有好几年日子。说不定那天醒来已回到自家床上,南柯一梦而已。心里慢慢安定了。
程箐分析自已,大学学的是英语,无用之极,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二年,懂得的知识或多或少总会用到一些。诗词可以抄袭,五千年的文化她所了解掌握的应该够用了。唐诗宋诗记不全也没关系,一些脍炙人口的句子她还是记得的。唱歌她不行,总是跑调,也没关系,知道一些曲词,说不定还能用用。会瑜珈,练过空手道,这个是她最擅长的,普通男子三五个她能在短时间内摆平。至少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啊!程箐松了口气,还好她当官的爸妈常年忙工作,照顾她的时间少,让她练了空手道学会保护自已。也因为无人管她,程箐五岁就知道照顾自已做饭吃,对了,做饭!
程箐跟鲁滨逊飘到海岛上一样,发现一样有用的就兴奋一阵子。又想了半天,再没别的了。
程箐想,六岁的阿萝,听说古时女子十三就有嫁人的,她至少还有七年时间可以去学。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人和事,重头开始学吧。要紧的就一条,能保命能生存最要紧!
程箐对自已说,以后就是李相家的三小姐阿萝了。今天看了一下,这里的女人都没缠足,程箐就松了口气,她见过外婆缠过的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程箐回想大厅里见过的众人,细细分析,李老爹和她老爸都是政客,不知道李老爹是不是权相,古时的权相没几个有好下场。大都功高震主或掌权太久被皇帝卡嚓了。只要不犯什么大罪,平平安安的就好。她祈祷所有的神千万不要让李老爹出现罢官抄家问斩一类的事,她一想到古代的种种酷刑,心里就害怕。
七个夫人怕是明争暗斗,但是那六位明显不喜欢七夫人,是因为七夫人最年青?最好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程箐想李老爹只得三个女儿,要不要做他最喜欢的那个呢?有好有坏,好的是能改善她和七夫人的待遇,得到某些特权,不好的是引起了注意,以后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难。
她回来时注意了下周围的环境,棠园像是在李府最偏的一角,从大厅出来走了十来分钟才到。只得张妈小玉两个仆人。张妈跟七夫人的时间多一些,小玉则跟在了自已身边。屋里布置倒也清雅,也没见什么值钱的金银珠宝。就是七夫人,今天发边也只插了两枝玉簪,一朵珠花,比其另外六位朴素多了。想起七夫人的温柔和伤情,程箐断定,可能生下个女儿,这里就被冷落了。
二十二岁的心智,六岁的身体,现代的知识和思想,程箐想要得到李老爹的欢心并不难。但她一想到枪打出头鸟和木秀于林的话就决定暂时韬光养晦,熟悉情况为先,安分几年再说。 第04章
看着天蒙蒙亮了。估计是早上五六点,阿萝起了床,看看身上穿着薄薄的直襟衣服,这个做运动服不大合适。
小玉也醒了,问:“小姐,起这么早干嘛?现在才卯时,你平时不到辰时不醒的。”
阿萝在心里暗念了一遍十二地支,心想,还得熟悉用这里的计时方式。就笑着说:“昨天过了旬试,所以一高兴睡不着了。小玉,能不能帮我做件衣服?”
小玉端来水给她洗脸,边梳头边问:“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小玉都能做的。”
阿萝一笑:“回头我画样子给你。对了,小玉,早上我需得给,需得去请安吗?”阿萝还有点叫不出娘。
小玉抿嘴一笑:“夫人喜清静,爱一个人绣绣东西打发时间,她辰时去大夫人那里问安,回来就自已呆在房里,小姐不用去了。”
阿萝奇怪地问:“那我要学东西找谁?”
小玉很是吃惊:“大小姐,二小姐都请得有西席的,三夫人四夫人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姐你平时赶走了好几任先生,夫人就说等着你想要学了,再请先生。不过,小姐啊,咱们夫人才是真正的才女呢,什么都懂。”
阿萝笑了,多好,现成的老师!对小玉说:“我躺久了不舒服,想活动一下,你带我四处看看吧!等美貌娘亲回来,我就让她教我!”加了美貌两字,阿萝觉得叫起来顺溜了许多。
小玉笑着答应。弄好头发阿萝就迫不及待拉着小玉出了院门。小玉被阿萝的兴奋劲儿感染了,直笑道:“小姐以前都不出院子门的,老爱一个人闷着,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呢?”
阿萝抬起头看小玉:“我舍不得我那美貌娘亲流泪,以后总不至于让她圈在这方院子里终老,小玉,你要帮我,我们不受人欺负的。”
小玉听得眼睛一红,带着阿萝四处转悠,耐心地告诉她府里的情况。阿萝突然想起自已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歪着脑袋问小玉:“那个三夫人生的大姐李那个蕾的,还有四夫人生的二姐李什么菲的都很傲慢呢。”
小玉左右看看无人,才对阿萝说:“小姐,三夫人四夫人都是有来头的,你别这样唤大小姐二小姐。给人听到了又会说七夫人教女无方了。”
阿萝趁机问了问三夫人四夫人的情况。得知一个是风都大贾张员外的庶女,另一个本朝工部待郎的表妹。另外几位夫人也是清白人家,只有七夫人出身青楼,清倌开苞之夜被人重金买下送给李老爹当妾的,难怪那几位瞧不起她。
阿蕾全名李青蕾,阿菲全名李青菲,阿萝自然就叫李青萝了。阿萝又叹了口气,庶出不说,老娘还是青楼风尘之人,这地位低的,说不定大夫人身边一条狗比起七夫人都来得尊贵。
走了大半天,内堂被逛了个遍,大致情况阿萝心里已有了底。牵着小玉回了房。打发她去看七夫人回来没。
她细细用笔绘了张相府概貌图。棠园果然偏僻,紧挨着一片菜园,屋后是一大片竹林,再过去就是院墙。阿萝很满意,这样的位置要是以后翻墙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七夫人听说阿萝早早起来想学技艺,激动的来找她:“三儿,你想学什么?为什么想学,告诉娘!”
阿萝看着七夫人脸上的激动和温暖的眼睛,走过去牵住她的衣摆道:“娘,我不想学得多么高超,能唬人就行了,总不能让人瞧我们不起!”
七夫人眼圈一红:“我就知道,娘的女儿怎会是草包一个!看着天井的海棠能做出那么好的诗,三儿,你有灵根的。”
阿萝苦笑,没灵根,现在也要学着有。
从这天起七夫人每天教导阿萝学琴学画。阿萝发现小孩子的脑子接收起来特别快,她几乎过目不忘。加上二十二岁的心智,七夫人教一遍,她就能领悟了。琴会弹之后,阿萝发现会弹也是好事,变了副嗓子,弹弹现代喜欢的歌曲时间很快就过了。于是在琴上面下的功夫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七夫人听她弹了一首《水调歌头》竟蔌然泪下,一张绢帕哭得湿透,哽咽着对阿萝说:“三儿,这歌真好听,你的琴声里带着感情,比你大姐弹得好多了。”
阿萝不敢相信,问七夫人:“是这歌好吧?不是我琴艺好。”说着又弹了首《梅花三弄》阿萝想,这样你就有对比了。
没料到七夫人骄傲地说:“你娘从四岁抚琴,风城无人能出其右,你难不成怀疑娘的耳力?就这首梅花三弄,你的琴声更显梅花之傲气,我的女儿骄傲着呢。”
阿萝感叹,能得到风城第一琴手夸奖,看来是真的了。又悄悄对七夫人说:“娘,这事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阿萝只弹给娘听可好?”
七夫人眼里透出笑意:“你怕抢了你大姐的风头,从此不得安宁?”
阿萝故意板着脸说:“琴为知音弹,要是比她弹得好了,一有贵客就唤我出去弹琴怎么受得了?”
七夫人扭扭她的脸,搂她入怀:“三儿啊,你真是聪明!娘怎么也疼不够你似的!”
阿萝也越来越喜欢这个美貌娘,善良温柔,最主要是待她一颗心。她想,以后有法子了,一定好好照顾这个小娘亲!
阿萝每天一早起床穿着小玉做的大褂子大脚裤开始跑步热身。跑到屋后的竹林就让小玉在外面守着,自已一遍遍练习在现代学的空手道。晚上每天做完半个时辰的瑜珈再睡。刚开始小玉看了奇怪。阿萝盯着小玉:“要是你真要报我娘的恩,就别说出去,我做这些你看不懂没关系,但是你记住是为了以后我们好就行。”
小玉点头答应,看着阿萝脸色越来越红润,脚步越来越轻健,觉得小姐调理身体的那办法真是好,就没再多嘴一句。
转眼三月旬试之期又至,阿萝冷眼看着大姐二姐的施展琴书才艺,低头半天唱了一支调子不错,词很好却走调的歌出来。李老爹先入为主以为阿萝上次冒出的诗真是她娘为了见他特意教的,也没让阿萝再作过诗,现在见她去学唱歌很是高兴,照常勉励一番。
众位夫人也是这样盘算,心里越发讨厌七夫人,觉得她利用女儿当堂勾引老爷实在是不要脸之极。还好李相成日被大夫人看着,被其它几位小妾缠着,倒也只来过棠园一两次。棠园冷清,李相总觉七夫人不够热情,也就淡了心。众位夫人也跟着放心,又叽笑七夫人使尽青楼里的狐媚手段也没霸住老爷。
以后每至旬试,阿萝一会儿下棋,一会儿绣花,一会儿弹琴,无一精通。李相见她学得杂却不精纯,没一样能拿得出手。无论如何斥责,下次旬试阿萝又拿出样新学技艺,可怜巴巴地说:“阿萝谨遵父亲教诲,三月来勤力学习,新学XX,请父亲品鉴。”当然又是不上不下,李相让她专精一样,却始终也及不上青蕾和青菲,只得暗暗摇头。几位夫人的目光每每却放得柔和了。
七夫人问青萝:“三儿, 你要掩藏到何时?”
阿萝一笑:“娘,兵法曰,羽翼未丰,不可与之硬碰。你不觉得除了大娘另外几位没孩子的姨娘喜欢我多过大姐二姐?”
七夫人心情愉快地想,下半辈子就靠这个鬼精灵的女儿了。
阿萝想,来到这里已经六年了,她已经绝了某天回到现代的念头,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在这里立足自保。她需要银子,阿萝想了许久决定以后去开一间酒楼。赚了钱就带着美貌娘亲张妈小玉去其他四国看看。这样的旅游路线怕是在现代求也求不来的。也许某天会遇着某人,嫁了也就嫁了,若是遇不着,当个老板娘逍遥过一生也好。
抱着这样的思想,阿萝扎进了异时空知识的海洋。现代与古代知识相结合,她觉得要是有那么一天万一回去了,她不做别的,就开间古玩店,赚银子赚疯。
就这样阿萝长到了十二岁。李青蕾十六岁,李青菲也有十四岁了。
李相家中有两位才女的名声不知不觉在风都传扬了出去,早在两前年上门给李青蕾李青菲提亲的人就差点踩破了相府的门槛。三小姐青萝却鲜为人知。李相只是摇头愧称女儿尚小,舍不得这么早嫁人。
然而这年春天的风都桃花宴,李相府接到了护国公主的请贴。 第05章
桃花宴是风城春天最隆重的宴会。护国公主原是宁王的妹妹,下嫁陈大将军不久后守寡。这桃花宴就是她闲来无事春日在别苑拾翠山庄举行的闺房私会。每到山庄花开之时,就遍邀皇亲国戚朝中大臣的内眷赏花聚会。后来渐渐也请有风城的清俊少年风流才子,结果就成了高档次的相亲宴。
风城有五公子之说。分别是宁王太子刘鉴,四王子刘绯,安清王之子刘珏,新科状元成思悦,左相之子顾天翔。听说都是二十岁左右的英俊风流人物。风都城大半少女说起五公子就眼冒星星。
李相看着三个女儿,李青蕾含蓄稳重,李青菲爽朗活泼,李青萝娇小柔美,春兰秋菊各擅扬长,除了阿萝无过人的技艺,另两位女儿直叫他满意到骨子里去。
他听说这次桃花宴风城五公子都要参加,王室就有三个,都是未曾婚配,宁王前些日子暗示他看上了大女儿青蕾,如若不出意外将是太子妃人选,李相感激涕零。又听说太后中意左相之女顾天琳,这个在风城与青蕾并称风城二绝的女子,又觉得不踏实。
再后来又听说皇后有意于自已的内侄女当朝太尉之女王燕回,据说燕回小姐谋略过人,聪明绝顶,长相可能及不上顾天琳与李青蕾,却也称得上秀美,她的家势背景更由不得人小觑。
三方势力交织在一起护国公主就出主意摆开了桃花宴,有意让三家女儿都亮相人前,大有公开比试的意思,宁王向来疼太子,也旨意以太子属意为准。于是,桃花宴别有目的众人尽知,都等着看三姝比试夺夫。
李相思前想后,心里还是没底,急得在书房打转。大夫人柔和一笑:“老爷,何不让三个女儿都前去赴宴?风城不是五公子都要来吗?”
大夫人一句话提醒了李相。做不了太子正妃,侧妃也是免不了,另外两个女儿要是能得风城五公子中任意一人青睐都不是亏本的买卖。不觉抚着胡子微笑道:“还是夫人眼光长远!”
七夫人听到阿萝也要去参加桃花宴,眼中冒出神彩,回到棠院搂住阿萝道:“阿萝,你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你不并输给你的姐姐们,这次宴会宁国的贵公子们几乎全部在邀,你好好的瞧仔细了,可为以后打算。”
阿萝心里一惊:“娘,我才十二岁啊!”
七夫人笑道:“宁国女子十三就可以嫁人,十六圆房。我的阿萝大可以订下一门好亲事,等长大了再嫁不迟!”
阿萝哀叹:“我舍不得娘,能不能不要这么早订亲?”
七夫人道:“娘也舍不得你,可是,你不能陪娘一辈子,要是能遇着一个好的,总比将来胡乱嫁一个好。娘只是要你仔细在宴会上瞧瞧,瞧好了有入眼的,将来可以作为人选之一。”
三月初七,春风拂面,暧阳高照,正是明媚大好天气。大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出席桃花宴。这也是大夫人最满意的地方,只有她,才能傲然与宁国众贵妇站在一起。今天她特意梳了朝天髻,一身暗金福字绣花裙,插上了金质牡丹团花,攒珠步摇,环佩叮当。发胖的身体在头发和服饰的衬托下显出相国夫人的尊贵来。
阿萝打量李青蕾,淡蓝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罗裙,细细用银线绣上了梅枝虬结,满树含苞的花蕾,婷婷玉立,瓜子脸玉容淡定,冷艳无双。再看李青菲,玉色抹胸外罩浅红纱衣,裙边袖口用更深的丝线绣上了繁花朵朵,她身材在三人之中最高,十四岁已有一米六七,风一吹,纱衣扬起,飘若惊鸿。
再看看自已,穿了件青色单袄并深青色罗裙,还梳着两只小髻,垂下的流海是才让小玉剪的,把小脸遮了一半去。插了两只银簪,往青蕾青菲身边一站,个头比她俩矮一头不说,就跟她俩带的小丫头似的。青蕾青菲看了一眼青萝,扑哧一声笑了。大夫人皱了皱眉,又想青萝还小,今天主要是老大和老二,也就没喊青萝重新打扮。
阿萝忙甜着嗓子讨好:“大姐二姐今天好漂亮,阿萝就给你们当丫头好了,仔细帮我姐姐们挑个如意郎君。”
青蕾青菲马上红了脸啐她:“小蹄子什么时候这么坏!”
阿萝嘻嘻只笑不答。
这是她来到这个异时空第一次走出相府大门。一路上忍不住撩开桥帘往外看。大夫人咳了两声:“阿萝,你爹出门之时教训说一定要注意大家闺秀的身份,今日不得给他丢脸,否则家法从事,你看看阿蕾和阿菲,再看看你自已,老七真是改不了性子还教给女儿了!”
阿萝心里一阵愤怒,收回好奇的目光,正襟端坐,心想,等有朝一天,我有自保能力,必定接了美貌娘亲搬出相府去!
马车出门向东足足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停下。在大夫人严厉的监视下,三人规规矩矩坐着,青萝想当是在练瑜珈。下车的时候腿还是有点血脉不通。不知道青蕾青菲这坐功怎么练出来的,像蝴蝶般轻盈的飘落马车。
阿萝下了车,看多了相府里的四方天,此时眼前一宽,阿萝想自由多好啊,那天才能自由自在的去游历呢!
护国公主的拾翠山庄依山而建,隐约能看到坡上树林子里挑出的一角飞檐露出一抹粉墙。阿萝不禁感叹,走那个社会都是富人住别墅。
走进大门,又有软桥候着,抬着她们进去。走了半个时辰,眼前涌出一片粉色,已来到一个山谷,这里地势平坦,溪水清浅,半人工半天然在桃花林里蜿蜒潺潺。水面上不时飘着花瓣,带着股醉人的花香。阿萝叹息,无污染的世外桃源啊!
听报传李相夫人到,护国公主微笑站立相迎。相互致礼坐下之后。听到护国公主问大夫人:“早听说李相有两位千金才绝风城,长得天仙似的,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大夫人忙唤青蕾青菲上前。
青萝悄悄看护国公主,端庄秀丽,三十岁年纪,举手投足间大方高贵。自是从小养成的气质。再看周围,这位空地里搭起了两溜小凉棚,凉棚四周系着轻纱,供前来的客人使用,只是有女眷的凉棚面前的轻纱是放下的。错落坐着不少夫人及少女。穿着打扮精致漂亮,来之前用过心思。
青萝暗笑,还好今天有风,风一吹轻纱飘起,女子们的容貌就暴露无疑了,美得那些坐得正经脖子却慢慢伸长,眼光瞟来瞟去的青年才俊们了。
过了会儿,大夫人红光满面带着两颗小蕃茄回到了凉棚。青萝很好奇,缠着青菲问刚才护国公主说了些什么。
青菲神色扭捏。大夫人倒开了口:“公主很喜欢青蕾和青菲,说是等会专程请太子和四殿下采花送来。”
说着朝对面的凉棚指了指道:“那便是太子凉棚。挨着的是四殿下的。”又低声道:“咱们左方是顾相府的凉棚,右方是王太尉府的。听说子琳小姐与燕回小姐早已到了。”
听了大夫人的话,青蕾青菲忍不住往对面看去,凉棚里没人,又往左往右瞧,轻纱掩映,隐约能看到几位女子,却见不着面,有些失望也有些焦急。青萝嘿嘿一笑:“大娘,阿萝去打探一下情报可否?”
大夫人有些犹豫:“要是万一冲撞起来有个失礼怎办?你好歹也是相府千金。”
青萝笑笑说:“大娘,现在还没人知道我是相府三小姐吧?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大姐二姐身上呢。干脆就说我是府上来来的丫头。你看,本来就像嘛。”
大夫人眼中有了笑意:“这主意好,今天倒真是没人知道相府三小姐也来了。人家知不知道相府有个三小姐都难说呢。你这就去瞧瞧,看看那两位小姐,再听听别人都说了些啥。”又吩咐身边随待的丫头鹃儿:“你与三小姐一起,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
鹃儿忙点头应下。阿萝对两位姐姐笑笑,轻声说:“姐姐别急,阿萝去去就回。”
和鹃儿走出凉棚,两人挎了只篮子,就往花林里走去。只因这护国公主的桃花宴别出心裁允许客人随意采花,若是瞧得有心仪之人可以诗文缚在花束上相赠,博个情趣。若是没有瞧得上眼的,凉棚内自家也有花束赏玩,也不至于遭遇无人送花的尴尬。再则女眷之间也可互赠花束,以示交好有礼。
青萝打的就是奉相国夫人之名以赠花为由偷窥顾相之女天琳及王太尉千金燕回小姐。当然顺便经过男子所在凉棚就打量打量喽。
走进花林,青萝有种回到自然的放松,看着绯色一片,脚下青草如荫,溪水飘香。对鹃儿笑道:“这里真美!”
鹃儿不过十三四岁,也正是贪玩的时候,跟着青萝边看景边赏花,慢慢离休息地远了。不知走了多久,鹃儿一回头,看不到凉棚所在,触目之处全是花树,不由得慌了:“三小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正高兴着的青萝一愣,回头一瞧,花树长得都差不多,凉棚在那个方向呢?也着了急:“惨了,鹃儿,回去晚了少不得大娘要骂了,我们从哪个方向来的?”
鹃儿苦着脸答不出。青萝看看阳光的影子,再想想当时在凉棚里的情景。带着鹃儿往西北方向走。走了一会儿,青萝高兴起来:“鹃儿,你瞧,那处就是休息地!”
两人往飘着白纱的方向赶去。眼见一会儿就能回去了。面前的溪水却变宽了起来。青萝捡了根树枝往水里插了插,深处要没到大腿。可是再找路,又怕时间晚了。青萝往四周看看,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凉棚那边传来的嬉笑声。她果断的开始除去鞋袜,搀高裤腿:“趁现在没人,快点鹃儿,有人看到就麻烦了。”
鹃儿急得要哭,看青萝已经下了水,伸出手来牵她,心一横照青萝的样子除了鞋袜,把篮子顶在头上,握住青萝的手一步步走过去。就快走到岸边了,鹃儿踩着石头硌了下脚,身子一晃,装着鞋袜和花枝的篮子就掉进了水中。不由得喊了出来:“篮子!”
青萝松开鹃儿的手就去捞,抓到篮子,却失了平衡。就要仆跌掉进水里,不知从那儿飞来一个身影搂住青萝把她水面里带了出来。
青萝失声尖叫了一声,下一刻,脚已踏实立在岸上了。青萝惊魂未定,张大了眼瞪着面前的人。只见是个长身玉立的年青人,正含笑看着她。青萝脸一红低下头,看到他正看着自已的大腿和光脚丫子,心头火起:“转过身去,姑娘我要穿鞋。”
那人这才发现失仪背过了身。青萝看到他的背一阵抖动,心知他在偷笑,不由一阵暗骂。鹃儿已走上岸,两人急急整理好。青萝这才慢慢对那人道:“刚才谢谢你了,你不要回头,我们还没穿好呢。本来呢是该好好谢谢你的,不过,”青萝话锋一转:“谁叫你眼睛乱瞟的?!”
话音刚落,青萝出了一招,那人压根没想到这个差点栽水里的丫头会功夫,还使得一手巧劲,身形一歪就往溪水里倒去。只见他在空中连扭转了好几下身形,一只手掌对着溪水一拍,半边袖子湿透,整个人却借力翻身没有落入溪中,跳到了对岸。
青萝一惊,这人有传说中的武功!敢紧拉着鹃儿落荒而逃。
那人稳住身形后回过头,看到拎着篮子跑得跌跌撞撞的两人不由失笑。再甩了甩衣袖,暗道那个府上养的刁蛮丫头!只要你在这宴上,我难道还找不出你? 第05章
桃花宴是风城春天最隆重的宴会。护国公主原是宁王的妹妹,下嫁陈大将军不久后守寡。这桃花宴就是她闲来无事春日在别苑拾翠山庄举行的闺房私会。每到山庄花开之时,就遍邀皇亲国戚朝中大臣的内眷赏花聚会。后来渐渐也请有风城的清俊少年风流才子,结果就成了高档次的相亲宴。
风城有五公子之说。分别是宁王太子刘鉴,四王子刘绯,安清王之子刘珏,新科状元成思悦,左相之子顾天翔。听说都是二十岁左右的英俊风流人物。风都城大半少女说起五公子就眼冒星星。
李相看着三个女儿,李青蕾含蓄稳重,李青菲爽朗活泼,李青萝娇小柔美,春兰秋菊各擅扬长,除了阿萝无过人的技艺,另两位女儿直叫他满意到骨子里去。
他听说这次桃花宴风城五公子都要参加,王室就有三个,都是未曾婚配,宁王前些日子暗示他看上了大女儿青蕾,如若不出意外将是太子妃人选,李相感激涕零。又听说太后中意左相之女顾天琳,这个在风城与青蕾并称风城二绝的女子,又觉得不踏实。
再后来又听说皇后有意于自已的内侄女当朝太尉之女王燕回,据说燕回小姐谋略过人,聪明绝顶,长相可能及不上顾天琳与李青蕾,却也称得上秀美,她的家势背景更由不得人小觑。
三方势力交织在一起护国公主就出主意摆开了桃花宴,有意让三家女儿都亮相人前,大有公开比试的意思,宁王向来疼太子,也旨意以太子属意为准。于是,桃花宴别有目的众人尽知,都等着看三姝比试夺夫。
李相思前想后,心里还是没底,急得在书房打转。大夫人柔和一笑:“老爷,何不让三个女儿都前去赴宴?风城不是五公子都要来吗?”
大夫人一句话提醒了李相。做不了太子正妃,侧妃也是免不了,另外两个女儿要是能得风城五公子中任意一人青睐都不是亏本的买卖。不觉抚着胡子微笑道:“还是夫人眼光长远!”
七夫人听到阿萝也要去参加桃花宴,眼中冒出神彩,回到棠院搂住阿萝道:“阿萝,你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你不并输给你的姐姐们,这次宴会宁国的贵公子们几乎全部在邀,你好好的瞧仔细了,可为以后打算。”
阿萝心里一惊:“娘,我才十二岁啊!”
七夫人笑道:“宁国女子十三就可以嫁人,十六圆房。我的阿萝大可以订下一门好亲事,等长大了再嫁不迟!”
阿萝哀叹:“我舍不得娘,能不能不要这么早订亲?”
七夫人道:“娘也舍不得你,可是,你不能陪娘一辈子,要是能遇着一个好的,总比将来胡乱嫁一个好。娘只是要你仔细在宴会上瞧瞧,瞧好了有入眼的,将来可以作为人选之一。”
三月初七,春风拂面,暧阳高照,正是明媚大好天气。大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出席桃花宴。这也是大夫人最满意的地方,只有她,才能傲然与宁国众贵妇站在一起。今天她特意梳了朝天髻,一身暗金福字绣花裙,插上了金质牡丹团花,攒珠步摇,环佩叮当。发胖的身体在头发和服饰的衬托下显出相国夫人的尊贵来。
阿萝打量李青蕾,淡蓝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罗裙,细细用银线绣上了梅枝虬结,满树含苞的花蕾,婷婷玉立,瓜子脸玉容淡定,冷艳无双。再看李青菲,玉色抹胸外罩浅红纱衣,裙边袖口用更深的丝线绣上了繁花朵朵,她身材在三人之中最高,十四岁已有一米六七,风一吹,纱衣扬起,飘若惊鸿。
再看看自已,穿了件青色单袄并深青色罗裙,还梳着两只小髻,垂下的流海是才让小玉剪的,把小脸遮了一半去。插了两只银簪,往青蕾青菲身边一站,个头比她俩矮一头不说,就跟她俩带的小丫头似的。青蕾青菲看了一眼青萝,扑哧一声笑了。大夫人皱了皱眉,又想青萝还小,今天主要是老大和老二,也就没喊青萝重新打扮。
阿萝忙甜着嗓子讨好:“大姐二姐今天好漂亮,阿萝就给你们当丫头好了,仔细帮我姐姐们挑个如意郎君。”
青蕾青菲马上红了脸啐她:“小蹄子什么时候这么坏!”
阿萝嘻嘻只笑不答。
这是她来到这个异时空第一次走出相府大门。一路上忍不住撩开桥帘往外看。大夫人咳了两声:“阿萝,你爹出门之时教训说一定要注意大家闺秀的身份,今日不得给他丢脸,否则家法从事,你看看阿蕾和阿菲,再看看你自已,老七真是改不了性子还教给女儿了!”
阿萝心里一阵愤怒,收回好奇的目光,正襟端坐,心想,等有朝一天,我有自保能力,必定接了美貌娘亲搬出相府去!
马车出门向东足足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停下。在大夫人严厉的监视下,三人规规矩矩坐着,青萝想当是在练瑜珈。下车的时候腿还是有点血脉不通。不知道青蕾青菲这坐功怎么练出来的,像蝴蝶般轻盈的飘落马车。
阿萝下了车,看多了相府里的四方天,此时眼前一宽,阿萝想自由多好啊,那天才能自由自在的去游历呢!
护国公主的拾翠山庄依山而建,隐约能看到坡上树林子里挑出的一角飞檐露出一抹粉墙。阿萝不禁感叹,走那个社会都是富人住别墅。
走进大门,又有软桥候着,抬着她们进去。走了半个时辰,眼前涌出一片粉色,已来到一个山谷,这里地势平坦,溪水清浅,半人工半天然在桃花林里蜿蜒潺潺。水面上不时飘着花瓣,带着股醉人的花香。阿萝叹息,无污染的世外桃源啊!
听报传李相夫人到,护国公主微笑站立相迎。相互致礼坐下之后。听到护国公主问大夫人:“早听说李相有两位千金才绝风城,长得天仙似的,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大夫人忙唤青蕾青菲上前。
青萝悄悄看护国公主,端庄秀丽,三十岁年纪,举手投足间大方高贵。自是从小养成的气质。再看周围,这位空地里搭起了两溜小凉棚,凉棚四周系着轻纱,供前来的客人使用,只是有女眷的凉棚面前的轻纱是放下的。错落坐着不少夫人及少女。穿着打扮精致漂亮,来之前用过心思。
青萝暗笑,还好今天有风,风一吹轻纱飘起,女子们的容貌就暴露无疑了,美得那些坐得正经脖子却慢慢伸长,眼光瞟来瞟去的青年才俊们了。
过了会儿,大夫人红光满面带着两颗小蕃茄回到了凉棚。青萝很好奇,缠着青菲问刚才护国公主说了些什么。
青菲神色扭捏。大夫人倒开了口:“公主很喜欢青蕾和青菲,说是等会专程请太子和四殿下采花送来。”
说着朝对面的凉棚指了指道:“那便是太子凉棚。挨着的是四殿下的。”又低声道:“咱们左方是顾相府的凉棚,右方是王太尉府的。听说子琳小姐与燕回小姐早已到了。”
听了大夫人的话,青蕾青菲忍不住往对面看去,凉棚里没人,又往左往右瞧,轻纱掩映,隐约能看到几位女子,却见不着面,有些失望也有些焦急。青萝嘿嘿一笑:“大娘,阿萝去打探一下情报可否?”
大夫人有些犹豫:“要是万一冲撞起来有个失礼怎办?你好歹也是相府千金。”
青萝笑笑说:“大娘,现在还没人知道我是相府三小姐吧?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大姐二姐身上呢。干脆就说我是府上来来的丫头。你看,本来就像嘛。”
大夫人眼中有了笑意:“这主意好,今天倒真是没人知道相府三小姐也来了。人家知不知道相府有个三小姐都难说呢。你这就去瞧瞧,看看那两位小姐,再听听别人都说了些啥。”又吩咐身边随待的丫头鹃儿:“你与三小姐一起,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
鹃儿忙点头应下。阿萝对两位姐姐笑笑,轻声说:“姐姐别急,阿萝去去就回。”
和鹃儿走出凉棚,两人挎了只篮子,就往花林里走去。只因这护国公主的桃花宴别出心裁允许客人随意采花,若是瞧得有心仪之人可以诗文缚在花束上相赠,博个情趣。若是没有瞧得上眼的,凉棚内自家也有花束赏玩,也不至于遭遇无人送花的尴尬。再则女眷之间也可互赠花束,以示交好有礼。
青萝打的就是奉相国夫人之名以赠花为由偷窥顾相之女天琳及王太尉千金燕回小姐。当然顺便经过男子所在凉棚就打量打量喽。
走进花林,青萝有种回到自然的放松,看着绯色一片,脚下青草如荫,溪水飘香。对鹃儿笑道:“这里真美!”
鹃儿不过十三四岁,也正是贪玩的时候,跟着青萝边看景边赏花,慢慢离休息地远了。不知走了多久,鹃儿一回头,看不到凉棚所在,触目之处全是花树,不由得慌了:“三小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正高兴着的青萝一愣,回头一瞧,花树长得都差不多,凉棚在那个方向呢?也着了急:“惨了,鹃儿,回去晚了少不得大娘要骂了,我们从哪个方向来的?”
鹃儿苦着脸答不出。青萝看看阳光的影子,再想想当时在凉棚里的情景。带着鹃儿往西北方向走。走了一会儿,青萝高兴起来:“鹃儿,你瞧,那处就是休息地!”
两人往飘着白纱的方向赶去。眼见一会儿就能回去了。面前的溪水却变宽了起来。青萝捡了根树枝往水里插了插,深处要没到大腿。可是再找路,又怕时间晚了。青萝往四周看看,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凉棚那边传来的嬉笑声。她果断的开始除去鞋袜,搀高裤腿:“趁现在没人,快点鹃儿,有人看到就麻烦了。”
鹃儿急得要哭,看青萝已经下了水,伸出手来牵她,心一横照青萝的样子除了鞋袜,把篮子顶在头上,握住青萝的手一步步走过去。就快走到岸边了,鹃儿踩着石头硌了下脚,身子一晃,装着鞋袜和花枝的篮子就掉进了水中。不由得喊了出来:“篮子!”
青萝松开鹃儿的手就去捞,抓到篮子,却失了平衡。就要仆跌掉进水里,不知从那儿飞来一个身影搂住青萝把她水面里带了出来。
青萝失声尖叫了一声,下一刻,脚已踏实立在岸上了。青萝惊魂未定,张大了眼瞪着面前的人。只见是个长身玉立的年青人,正含笑看着她。青萝脸一红低下头,看到他正看着自已的大腿和光脚丫子,心头火起:“转过身去,姑娘我要穿鞋。”
那人这才发现失仪背过了身。青萝看到他的背一阵抖动,心知他在偷笑,不由一阵暗骂。鹃儿已走上岸,两人急急整理好。青萝这才慢慢对那人道:“刚才谢谢你了,你不要回头,我们还没穿好呢。本来呢是该好好谢谢你的,不过,”青萝话锋一转:“谁叫你眼睛乱瞟的?!”
话音刚落,青萝出了一招,那人压根没想到这个差点栽水里的丫头会功夫,还使得一手巧劲,身形一歪就往溪水里倒去。只见他在空中连扭转了好几下身形,一只手掌对着溪水一拍,半边袖子湿透,整个人却借力翻身没有落入溪中,跳到了对岸。
青萝一惊,这人有传说中的武功!敢紧拉着鹃儿落荒而逃。
那人稳住身形后回过头,看到拎着篮子跑得跌跌撞撞的两人不由失笑。再甩了甩衣袖,暗道那个府上养的刁蛮丫头!只要你在这宴上,我难道还找不出你? 第06章
阿萝一再叮嘱鹃儿不能说出溪边之事。鹃儿那敢说,三小姐不说就是万幸了。只有使劲点头答应。
阿萝走到顾相凉棚外,轻声说:“奴婢奉李相国夫人之命送花与顾相国夫人。”
棚子里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进来吧。”
阿萝低着头福了一福,双手把刚才采下的花枝送上。听到那个和蔼的声音说:“你家夫人客气了,来不不往非礼也,荷心,你随这位姑娘去谢谢李相夫人,顺便送些新鲜果子过去。”那位叫荷心的姑娘赶紧应下,端起一碟鲜果与青萝往凉棚外走。
阿萝很是失望,不是说顾家千金子琳小姐也来了吗?怎么整个棚子里就顾夫人与两个丫头呢。她侧眼看着荷心,突然发现荷心很美,头微抬,露出一截雪白细长的颈项,一双手更是洁白如玉。阿萝笑道:“荷心姐姐,你好漂亮呢,不知道你家小姐是否更美?”
荷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阿萝看得呆了,心想如果青蕾冷艳如兰,这位荷心就是人淡如菊了。她突然有种感觉此女是风城二绝之顾天琳。
荷心浅笑着说道:“李府的小丫头都如妹妹这般灵秀吗?”
阿萝一怔,嘻嘻一笑:“是啊,可惜都是丫头,我却及不上荷心姐姐的一根小指头呢。”
两人说话间对面凉棚里看呆一群人,都在想从顾府出来的这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端得是风姿卓越。交头接耳猜测顾小姐如何的国色天香。
荷心走到凉棚外转达顾夫人的谢意。大夫人正想唤她进来,阿萝一手接过荷心手里的鲜果,眨着眼睛笑道:“荷心姐姐,我帮你送进去就行,不耽搁你服待顾夫人了。”
荷心也笑笑:“怎么样也要当面致谢的。”
阿萝轻笑一声说:“还是不要吧,迟早夫人会认出你来,顾府的丫头,说出去多丢人呢,天琳姐姐!”
荷心一惊,脸上笑容不变,转念一想,要真以丫头身份出现给李夫人行婢礼,以后被认了出来,的确面上也不好看,伸手捏捏青萝的脸:“小鬼头,有空来顾府找我玩!”走开之时又低声对青萝说:“你真的只是个李府的丫头?”
阿萝笑眯眯不答。出言一试,荷心果然是顾天琳。看来她也很想瞧瞧李青蕾是何等模样!不惜扮作婢女前来,只是看则看了,却没想到给认出来了会有什么后果。阿萝想阻止她也有好处,省得左右相因此结下心结。她还想平平安安在相府多呆几年呢。
看着顾天琳优雅的背影,阿萝抿嘴一笑,挥开轻纱走了进去。大夫人疑惑地看着青萝,不知为何她阻挡顾府丫头进来。
青萝笑道:“我已瞧见了顾府千金了。”成功转移了话题。几人围住青萝听她一阵形容,青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不甚关心,听到青萝说顾天琳举止高雅且聪慧过人时,低低哼了一声。脸上挂出一丝不屑。阿萝瞧着叹气,这个大姐好是好就是太自傲。
大夫人又问:“还听到什么话没有?见着两位殿下了吗?”
阿萝语塞,鹃儿脸开始发白。青萝只得答:“没有见着两位殿下,倒是王家千金肯定不如大姐漂亮,连二姐都不如呢。”
青蕾青菲情不自禁笑了。
这时听到护国公主说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人抚琴一曲便是锦上添花,听闻顾相千金与李相千金并称风城双绝,都擅琴艺,不知两位可愿为本宫各献一曲?”
阿萝咋舌,赤裸裸的PK赛啊。一会儿有待从前来听回音。两家那肯拂公主面子。大夫人以左相为尊,请顾家小姐先奏一曲。
不一会儿,隔壁棚内琴曲扬起。琴音醇和,若九霄环佩之声,正正是取屈原《离骚》中“纫秋兰以为佩”为曲意的《佩兰》。
只听得一声婉转悠扬的歌声传出:“兰生空谷,无人自芳;苟非幽人,谁与相将。”
顾家小姐天琳的心性一目了然。觅知音之意由琴声徐徐道出。
阿萝寻思,有词说,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顾天琳选此曲明明意在太子,却偏生要强调寻找知音,自比空谷幽兰。摆出不为附富贵的心意,《佩兰》一曲调细而不迫,徐而抑扬。骄傲却不孤高。若得此女子为妻,好比弄玉萧史,怕是顾天琳揣度太子心意,不肯选有心计一心谋求妃位的女子吧。这一曲下来,就算以后成了太子妃也不会落下一个巴巴去高攀的样子。就算不成,也是曲未得知音而已。
阿萝眼神一转,只见对面凉棚除了太子与四殿下的空着,其他已坐满了风城的有为青年们。听得摇头晃脑者,痴呆着大有人在。再看姐姐青蕾,也已痴了,怕是这曲《佩兰》也道出了她的心意吧。阿萝有点着急,不知道青蕾选什么曲才能应对。
青蕾微微皱了下眉,阿萝此时不知为何有些同情这个要在众人前与顾天琳一决高下的姐姐,青蕾能与顾天琳并称风城双绝,琴艺弱不了那里去,可是要是曲不能达意,选曲就输了气势,以后就成了风城一大笑话了,别说青蕾丢不起这个人,相府也会颜面无存。
此时顾天琳一曲终了。护国公主轻咳两声,赞道:“好一曲《佩兰》,好一个兰心慧质的姑娘!顾小姐,本宫正好有一枝翡翠兰簪,过来,儿家亲手替你簪上。”
顾天琳缓步自棚中步出,正是那位荷心,此时她已换掉婢女装束。罗裙摇曳,莲步微抬,走到公主跟前跪下。护国公主自头上取下那枝兰花簪插在她云髻上,顾天琳口中称谢,盈盈起身,慢慢走了回去。
阿萝往对面一看,顾天琳这一亮相人前,果然镇晕了对面一啪啦人。她眼光突然扫过一张熟悉的脸。吓得直往后退,把脸隐在青菲身后。再偷偷看过去,那个被她往溪水里扔的大侠手里拿着一枝桃花轻嗅着。随手把花交给身后的小厮。
小厮拿着花往顾府帐中走去。过了会儿,送花的小厮便多了起来,在顾府棚前穿梭往来。这一来,其它女眷便有被凉着的感觉。护国公主也察觉到这一点,笑道:“李相大小姐想献何曲?”
青蕾朗声作答:“愿以《秋水》应和。”
阿萝脸上绽开一朵笑容。顾天琳以兰明志,青蕾也不差啊。《秋水》空净醇澈,志向高远,此曲意不低于顾天琳。
青蕾答后,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不知为何,手指尖却在微微颤抖,大夫人心急道:“阿蕾,你一定要赢,别丢我们右相府的脸!”
青蕾手指颤得更厉害。颓然把手一收:“大娘,我输了,我心不能静。”
此时帐外已有人等得不耐烦,交头接耳起来。
大夫人,青菲,青萝都着急地看着青蕾。阿萝忍不住说:“大姐,你就当在家自已弹琴,弹给自已一个人听就好,输赢不用放在心上。”
青蕾苦笑:“心有得失,那能说放就放?”说罢低头,玉容惨淡。她三岁摸琴,心高气傲之极,平时李相严苛管教,明言要她嫁入王室,虽闻听顾天琳与自已并称风称双绝,心里并在意,今时闻听顾天琳一曲,又得公主赏赐,琴声下拜倒者无数,已是震惊之极。她与顾天琳实则仲伯之间,然顾天琳先声夺人,要超越谈其何难!心里百转千回,已无斗志。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先弹,顾天琳也是如此!”以琴度心,她已对顾天琳了解了几分。
大夫人急道:“现在什么势头了,再犹豫,别人不耐烦,公主也会等恼了。”
青蕾浑身无力,竟也急得半昏厥般瘫倒在鹃儿身上。
阿萝看看青菲,青菲摇摇头,琴不是她所长。阿萝对大夫人低声说道:“大娘,青萝愿解姐姐之围,只是千万不能泄露了出去。”
大夫人一呆:“你的琴艺如何使得?”
阿萝微抬起头:“总比无人抚琴出臭的好,是吧?大娘?”
说完,自琴旁一坐,宁神静心,叮咚一声勾起琴弦,想象秋日坐海轮见到大海的那一刻。高旷空澈,蔚蓝海水平滑如蓝色丝缎,眼前唯有海之辽阔,海之胸怀,自已已身化为飞鸟时而低啄海水,时而展翅高飞。于天空中翱翔,戏大海于池塘。
青蕾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个无一技可长的小妹,只觉得她小小的身体似发出一种光,不容人逼视。指下勾抹滑勒,似流水激流飞泻,滴露轩昂;像高山巍峨高壮,接天遏云;胸中自有千壑万象,若不是亲眼看到,会以为出自男子之手,而非小小女童。
禁不住歌道:“吉日兮辰良,吾辈愉兮琼芳。桃夭夭兮灼灼,华采衣兮若英。秋水漫漫兮无穷,吾心高昂兮逍遥。。。。。。”
青蕾声音清朗,既唱出了对公主桃花宴的谢意,又道出了高远的气度。配上青萝劲气饱满,余音激响的琴曲。相得益鄣!
划下最后一个音符,阿萝与青蕾相视一笑。 第07章
与座诸人没料到一女子意能把一曲《秋水》奏出如此宽广的心意,惊叹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只听到一男子朗声道:“素闻李家大小姐以琴驭意,少时便慕梅花高洁,百闻不如一见,不知李家大小姐可否与孤一起赏花?”
闻听此言,大夫人脸上现出惊喜,语音颤抖:“阿蕾,是,是太子殿下相邀!”
青蕾如在梦中,恍惚微笑。阿萝与青菲赶紧推醒她:“大姐,回答啊,是太子亲自相邀呢。”
青蕾这才回过神,看了青萝一眼,眼中泛起泪光:“阿萝,我,这曲不是。。。。。。”
阿萝果断打断她:“大姐,这琴是你弹的,歌是你唱的,快应声!”说完与青菲一起扶起她。
护国公主发出爽朗的笑声道:“好好好,太子带头相邀,众位儿郎,有太子为榜样,寻你们心仪的女子去罢。众位夫人,可愿陪本宫散散步?”
各位夫人应声走出:“实乃荣幸。”
公主俏皮道:“我们老了,先行离开,省得拘着他们了。”
笑声四起,气氛为之一松。
隔着轻纱,棚外负手站着一个青年。风一吹,轻纱飘起,只见他身着赤黄袍子,身形修长,朗眉星目,气质沉稳。阿萝叹道,古代帅哥!原来身材好的男人穿这样的长袍更显翩翩风度。
青蕾深深地看了青萝一眼,深吸一口气,玉手轻抬,拂开轻纱,走了出去。
对面棚子里早已探出好奇的脑袋,争看这个被太子青睐,压过了顾相千金风头的奇女子。青蕾一现身引来阵阵喝采。众人早瞧得顾天琳气质非凡,没想到李青蕾亦是冷艳无双。太子也有些微失神,轻声说道:“李小姐容如秋水,才艺过人,孤倾慕已久。”
李青蕾晕红了双颊,迅速往太子脸上一看,正对上一双如点漆般的眼睛,赶紧低头,口中
莺莺答道:“微末技艺,那敢得殿下抬爱。”
阿萝与青菲在棚里听着,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瞧了两人并肩往花林去远,才大笑出声。这一刻是青萝与两个姐姐最融洽的时候。
青菲看看外面,对面围了一圈人,已有不少少女围观,就扯着青萝要去看热闹。阿萝瞅了瞅,没看到那位大侠,胆子壮了,心想,这里的民风甚是开放,不亚于以前在公园里看到过的万人相亲大会呢。牵着青菲的手走了过去。
原来是在比对子。阿萝一下子想起了唱山歌对歌和喝酒时打南北派。只不过,这里的男人看上去很绅士,有女子答不出来或答不对,也会文绉绉来一句:“小姐能出声应对,已是小生万幸。”
两人挤在人群里,阿萝个矮,老瞧不着里面情况,青菲就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有位公子出上联,很是自得,好象没人能对出呢。”
阿萝好奇问道:“出了个什么上联啊?”
青菲低声念道:“新月如弓,残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阿萝看看青菲的样子,狡黠笑道:“二姐定能对出,是么?”
青菲自得一笑:“这有何难!”
阿萝又问:“是那家公子出的题?”
青菲摇摇头:“是个很年青的公子,不知是何人?”
阿萝笑道:“长得俊么?”
青菲脸上一红,轻点了下头,生怕别人听到,瞪了青萝一眼。阿萝突然大声道:“此对有何难,我家小姐能对!”
她的声音清脆,前面的人纷纷回过头来,阿萝已缩在青菲身后,本来青菲个高,这么一来,显露人群之中,众子眼前一亮,看到一个面带桃红露出娇憨神色的绯衣女子。那位出上联的公子忙举手行礼:“在下礼部待郎成思悦,敢问是这位姑娘能应此对?”
青菲骑虎难下,微微一笑答道:“朝霞似锦,晚霞似锦,东川锦,西川锦。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成思悦自负文才出众,十八岁高中状元,听得青菲此对,瞧见她人才风流,不由得大喜过望:“小姐绝对!佩服,在下有一画,能否请小姐作题?”
阿萝窃笑,写字啊,这是青菲一绝,不用左右开弓就能让你晕菜。
青菲大方应下,走到台前,看到案上摆有一幅山中雨景图,略一思索,提笑在留白处写下题跋。
成思悦看青菲用笔已知是大家,细看画上的字,柔美纤长,颇有杏花春雨江南的味道,与画意吻和,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下真正的心悦诚服,对着青菲长鞠一躬。站直后问道:“在下亦喜书法,好棋,不知可邀小姐一局?”
四周众人均掩口窃笑,青菲再爽朗却是首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心里好生羞恼,扭头往花林走去。阿萝跟在青菲身后,走出几步远后回头,见成思悦还愣在那里望着,就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来。
成思悦位列风城五公子之一,那会不懂风情,对身边众人拱拱手离群提步往青菲方向去。等到他走近了,阿萝对他挤挤眼,闪过一边。
青菲已进近花林,离人群远了,才说道:“阿萝,都怪你,要我出头,多丢脸啊。”
身后蓦地传来成思悦的声音:“小姐如此才情,怎可说丢脸,丢脸的是在下啊。”
青菲掩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嘴,回头看到成思悦正戏谑地看着她,心就跟着跳了起来。
阿萝远远看到两人在花树下谈得很高兴,不时能听到青菲银铃般的声音,心想,要是在现代,看到这么好的相亲对象,不知多少女子前仆后继,脸红的多半是帅哥!又想,这风城五公子见了俩,不知别的三个长什么样。
想着想着就寻幽静处去了,来这里六年多了,第一次接触大自然,还是这么美的地方,天色再晚就看不到了。耳边人声渐渐消失,阿萝记下来时的方向,看到几枝桃花从块大石后伸了出来,绕到后面一瞧,再看看前面,天然屏障,她躺在花树下,身边不远处有溪水流过,下面的草多而厚实。从地面往上看,桃花的粉红与湛蓝的天交织着,阿萝感叹:“真是好美啊!”
“是很美!”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阿萝心里一惊,却没有动,闭上眼道:“要不是方才胡乱接话的蟑螂煞了风景,会更美!”
那个声音笑道:“要是有人成了落汤鸡,不仅煞风景,而且是吓煞人的风景!”
阿萝知道大侠来了,肯定打不过他,这是护国公主的别苑,想来也是某位与会的青年才俊,应该不会把她怎么着。胆子一壮,闭上眼睛不理。
大侠见她不说话便道:“真扔你进溪里啦,不怕?”
阿萝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腿翘了起来,闭着眼闲闲说道:“非礼勿视,看到有姑娘在此小憩,知礼者应道个不是,红着脸转身而去才是正经!”
大侠哼了一声:“看你那样子也不是个名门淑女!不知那个府上的丫头,放我府上,早给板子打得规矩了。”
阿萝想,我六年了才出府一次,想好好赏花看景都要被打断,倒霉之极!听那人口气,似乎也是家大业大者,惹不起,躲呗。
阿萝跳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上下看了看,没有沾上草叶,背对着大侠出声处往前走,边走边说:“地方让你了,小气!”
眼前一花,那个男子站到了她面前。阿萝后退一步,心想,会轻功就跳出来吓人啊。再上下打量他,身板儿不错,和太子差不多高,脸也不错,有梭有角,眉宇间英气毕露,今天一共才注意了几个男子,怎么都是优良品种?
男子双手抱胸:“说,那家的丫头?”
阿萝见他不过二十二三岁,心想,真当我是小屁孩子啊?也插着手歪着头问他:“说,那家的臭小子!”
男子眼睛一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今天来参加桃花宴的也就这么些人家,你自已说便罢了,给我查出来,把你要来我府上,看我怎么管教你!没教养的丫头!知恩不图报就算了,还敢下黑手暗害你小爷,我最恨背后暗算之人!”
阿萝也学着他冷笑:“谁叫你眼睛乱看的,好象宁国律法有一条说的乱看良家妇女是要处剜目之刑的。我没告官算你走运了,这么美的地方,我可不想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发生,淫贼!”
话一说完,那男人手一伸想擒住阿萝,阿萝闪身避过,左脚尖一吐便踢了过去。男子头一摆躲过。眉毛挑了挑:“还是只有利爪的野猫啊。再来!”拳一扬带起一阵劲风直扑她的面门。
阿萝心里暗暗叫苦,人家会传说中的轻功啊,又不是不会武艺的市井大汉,怎么打的过?嘴里已嚷了起来:“好男不与女斗,你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仗着练了这么多年的空手道反应快迅速躲闪了几招。
男子听了她的话,停住了手:“可以嘛,小小年纪还能在我手下过几招,说吧,哪家的?说了我就放你走。”
阿萝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男子没听清楚,走进了听。阿萝突然抬起头往前方看去:“啊!夫人!”
男子一愣,阿萝用膝一撞,正中要害,双手往下一劈,男子倒地,却还没晕过去。嘴里挤出两个字:“你,你!”
阿萝又一记手刀,让他彻底晕了过去。这才拍拍手笑道:“我师傅说普通男人被我一记手刀能打傻了。估计现在还小,劲力不够!淫贼,谁叫你挠我休息来着?”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马上就要回到相府那四方天里去了,这番美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心里又恼了几分。脱下那男子的外袍撕成条,把他绑到了桃树上。瞪了瞪他狼狈的样子,心里的气才消了。
她看了看从男子怀里掏出的东西,几张大银票,一些散碎银子,几颗金豆,还有一方玉牌,阿萝见钱眼开,想,就当劫富济贫吧,做为我的第一桶金,把银票揣回了怀里,再仔细一看玉牌上的安清王府字样,吓得呆住,这个人是刘珏?安清王的儿子,宁王的亲侄子?难怪这么嚣张,睚眦必报!天啦,怎么惹上他了?
阿萝看看玉牌,再看看绑在树上的刘珏,心里暗骂自已惹事,七手八脚的给他解开。解了一半,刘珏嗯哼了一声,她吓得手一软,真是大侠啊,醒这么快?又不敢再打他。但是刘珏一醒,她却没有再制住他的本事了。阿萝心一横,反正也解得差不多了,把玉牌往刘珏怀里一放,拔腿就跑。
她还没跑出刘珏视线,刘珏便醒了,眼睛瞧着远处那抹青色的背影,看了看自已,一挣身上的布条就断了。刘珏站起身,摸摸后颈:“臭丫头!小小年纪,下手就这么利落,用的什么武功?刘英!”
只见不远处的花树后闪出一名劲装男子恭敬地答道:“似乎是少林寸拳,又不完全象!”
刘珏摸摸怀里,只剩下王府玉牌,看来那丫头已知道他的身份:“你什么时候来的?”刘英一怔,仍恭敬地回道:“那小女孩给主上松绑的时候。”
刘珏冷冷笑道:“她给我松绑也用少林寸拳?”
刘英咚地一声跪下:“主上责罚。”
刘珏哈哈一笑:“看到你家小王爷被个小女娃打晕,不可思议,以为我别有深意,不敢贸然出手,后又担心我责罚你不出手相救,是吗?”
刘英脸上一红:“主上英明。”
刘珏脸一肃:“去查清她是那家的丫头,小小年纪怎么会身怀武功,师从何人!。”
刘英迅速把破成条的外袍带走。一会儿功夫又送来袍子给刘珏披上,刘珏慢慢朝宴会方向行去,想起从溪水里捞起阿萝时,风吹开她流海的瞬间露出剔透晶莹的眸子。嘴角又弯开一抹笑意。 第08章
阿萝心知惹了祸,要是给刘珏逮着,他不报仇才怪。回到宴会上就喊头疼。大夫人及青蕾青菲兴致正高,突然见青萝煞风景,大夫人脸一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头疼起来?”
阿萝细着嗓子道:“怕是在林子里吹了风。大娘,我们几时离开?”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如今晚宴尚未开始,公主没发话,太子殿下正有意你大姐,你这样是成心要坏你姐姐们的好事吗?”
阿萝暗叹一声,帮她们的时候你见不着,都是庶出的女儿,怎么就差别这么大?青楼又怎么了,我的美貌娘十六岁清清白白就进了李府,因为才貌双全,曾经名动风城,你们怕成样?我看你们各有风韵也不差啊,真是想不明白。嘴里却哼得大声起来。
青蕾咬咬唇对大夫人耳语一番,大夫人想了想对青萝道:“现在离晚宴还有两个时辰,让马车先行送你回去再过来接我们吧。”
阿萝疑惑地看了青蕾一眼,青蕾对她眨眨眼,阿萝想,难道是因为帮她弹琴解了困,这个大姐终于肯对我好一点了?青菲一直没说话,阿萝一看,整个小儿女怀春的模样。想想必须离开,避开刘珏这个麻烦,就由鹃儿扶着往外走。
走了两步阿萝一回头几乎与大夫人同时开口:“来桃花宴这事回去后就不要说了。”阿萝正高兴这句话,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公主知道李家三小姐来了却没有拜见,终是失礼。阿萝现在又不舒服,要提前离席,更是不敬。”
大夫人赞赏地点点头。
阿萝一路观察,没见着有人注意她,方放了心坐上了马车。又对鹃儿叮嘱:“今日之事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否则要闯大祸的。明白吗?”语声冷洌起来。
鹃儿打了寒战,觉得三小姐口气严厉却是对自已好,要是传出去今日弹琴者非大小姐而是三小姐,李府蒙羞不说,对公主,太子也是大不敬之罪。忙点头道:“三小姐放心,鹃儿是有轻重的人,绝不会吐露半字。”
阿萝放了心,叹了口气让车夫回府。
回到府中,七夫人一直倚门等候。这是青萝第一次离开她身边。她不放心。
阿萝远远地就瞧见七夫人往外张望,心里一暧。笑嘻嘻地唤她:“我回来,娘!”
七夫人眼中闪出神采,看看时辰又皱眉:“三儿,没等晚宴你怎么就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么?”
阿萝大呼:“能不能边吃边说,我好饿呢。”
七夫人笑着摇头,吩咐张妈上菜。对青萝说:“我就知道出去吃不饱,来,和娘一起吃。”
阿萝累了一天,着实饿了,觉得还是家里的清粥小菜香:“公主宴会中午只有糕饼小点心,我又不敢吃太多,大娘要说不够斯文。晚宴丰盛,却不敢吃。”
七夫人问道:“为何不敢吃?”
阿萝怕她担心,不敢告诉她惹了安清王府的小王爷。想了半天才把替青蕾弹琴之事说出。只见七夫人脸色苍白,就安慰她:“棚子里只有我们五人,我们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七夫人落下泪来:“三儿,你闯大祸了!鹃儿那丫头怕是不能开口了。”
阿萝一惊:“我们不说怎么会闯祸?大夫人没那么狠吧?鹃儿答应绝不吐露半字的。”
七夫人叹气:“人家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现在大夫人知,大小姐二小姐知,鹃儿知,你知我知,待到她们回来,难道老爷会不知?三夫人四夫人会不知?青蕾和她娘不敢说,老爷大夫人绝不会传出去,可是青菲与她娘呢?早已看不惯三夫人仗着女儿得老爷宠爱,这一传,这后果,可怎么办啊?”
阿萝愣住:“娘,我当时一来瞧着青蕾可怜,二来也怕李府丢脸啊。”
七夫人想想道:“事到如今,只有看老爷意思了。”
阿萝心想,当时那想到那么严重?看来自已的阅历总是不够,这古代一来就是大不敬小事情也会被砍头,还是社会主义的法制社会好啊!高考作弊实在不行也就不考了,这里作弊就要把命搭进去。自已还真没深想过这一层,六年的时光没接触社会,圈养在四方天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现代与这里关健就在于刑法的不同。特权阶层的不同。一下子几乎没了信心,要由得别人任意宰割。
七夫人看阿萝脸色灰败起来,连声安慰她:“好歹你爹还是当朝右相,要是传出可以说你大姐急病,你还小,堵口气抚琴一曲也是姐妹情深,二来也怕相府丢脸。”
阿萝定定地说:“那么鹃儿呢?她会没事吧?”
七夫人生怕青萝结下心结:“娘只是习惯什么事往最坏处想,说不定什么事都会没有。”
阿萝又轻声道:“我一直不知道这风城里的贵族有多大势力,要是他们要个小丫头,别人不给,他们会抢吗?如果看谁不顺眼杀了也就杀了?”
七夫人拍拍青萝的肩叹息:“不明抢,暗地里谁又说得清呢?当年你娘。。。。。。”阿萝诧异地看着七夫人:“当年怎么了?”
七夫人望着天井里的海棠,月光把海棠的阴影投在地上,斑驳的影子微微晃动,就象她的声音,她的心一样孤寂:“当年,娘是浣花楼最红的姑娘,遇着了一个客人,两情相许,约定开苞时他竞价买走我,两人双宿。结果他是来买下我了,当夜暴亡,我醒来就已经是相府的七夫人了。我至今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爹宠了些时日,见我冷淡也就没了兴趣。这里,我在这方院子里呆了十四年了。”
阿萝听了心里难受之极,突然想起从刘珏身上拿的金银,忙掏出来给七夫人:“我们能不能走啊?这些银子够我们生活了吧?”
七夫人惊奇地看了看银票:“三儿,从那儿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阿萝只好又把如何惹上刘珏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七夫人越听脸越白,听到阿萝扒了刘珏袍子把他绑树上,还拿了他的银子,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直吓得阿萝又拍脸,又掐人中,她心里后悔得要死。今天要是不出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要不是眼瞧着青蕾那可怜样,不弹也就不弹了,相府丢脸,李青蕾丢脸不关她事,要是,不惹上那个刘珏就好了。可是,这一切能后悔吗?
七夫人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看到阿萝焦急地看着她,一把扯过阿萝放声大哭:“三儿,可怎么办才好?”
阿萝想了想对七夫人道:“娘,安清王府的小王爷不知道我是谁,今天宴会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相府三小姐来过。我一直扮成相府的婢女,我想爹知晓利害后绝不会让我坏了他把青蕾嫁给太子的大计,他会想尽办法阻止这事的流传,青菲今天与五公子之一的成思悦聊得很高兴,要是李府出了丑闻,状元郎会不会退缩就说不好了,至于我,自有办法,怕是鹃儿就保不住了。我今天提醒她时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当时应当提醒她逃了。”
七夫人拉着阿萝的手道:“三儿,鹃儿也逃不了,逃奴被捉住下场更惨,一般都是打死了事。”阿萝心里难受,又无能为力,哭也解决不了作用,暗下决心以后做事戒骄戒躁,须得更加小心谨慎。
此时小玉来报大夫人携着青蕾青菲回来了,说是老爷请七夫人和三小姐过去。阿萝看着七夫人道:“娘,千万当你不晓得,多一个人知道都是不好。”
七夫人又落泪:“三儿,你才十二岁,这些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阿萝替她试泪:“我可以装憨装傻,因为我小嘛,他们提防不了那么多,你要是知道了,就多一分防范和危险。你就说,我回来嚷着头疼睡下才唤醒。”
等到进了厅堂,却只有李相和大夫人在。七夫人带着青萝行了礼。李相叹了口气道:“玉棠,你瞒得我好苦,我就奇怪,你当年才艺艳名冠绝风城,怎生会调教不出女儿来呢?”
阿萝正想出声,七夫人已抢先答道:“老爷,是我让阿萝不准显露才艺的,想藏着掖着有天一鸣惊人。”
大夫人一个健步上来抬手对着七夫人就是一耳光:“贱人!好一个一鸣惊人,阿萝今日是惊天了!”
七夫人捂着脸大笑道:“只准她们的女儿找得好归宿,我的女儿为何不行!”七夫人笑着转了身却对正愤怒的青萝使眼色,不准她妄动。
阿萝脚一软就跪了下去:“是我不对,今天不该帮大姐抚琴!”
一旁冷眼观看的李相哈哈大笑道:“谁说你不对了?你要不弹这一曲,太子那能看上青蕾,阿萝,你功不可没啊!”伸手把青萝扶起,顺势搂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又道:“爹只是气你娘瞒着爹而已,爹心里还高兴,原来我的阿萝也是色艺双绝的佳人啊!”
阿萝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抬起泪眼看着李相道:“娘只是为了阿萝首想,爹就不要再怪她了,何况阿萝只会了弹琴,别的书画诗词连娘一层都没学到呢,要是爹高兴,阿萝就向娘一样一样学了。”阿萝的语气娇柔之极。
李相盯着她眨起泪光的眼睛,呵呵笑道:“这才是爹的乖女儿。以后可不能再听你娘的瞒着爹了。玉棠,阿萝真是象极你初来时的样子。很好!”
大夫人趁机说:“我不也就是怕公主和太子知晓此事怪罪下来,老七,阿萝是为了相府在宴上不丢脸,阿蕾当时又不争气,好是好,就怕传出去可怎么办才好啊?”
七夫人道:“阿萝终身不再抚琴,反正没别的人知道她会,其它技艺随便捡几样学相信也是不赖的。”
李相点点头:“也罢,有个会抚琴的青蕾就行了,青菲擅书,阿萝,你就好生跟你娘学着呤诗吧。”
阿萝看着李相眼光始终在她的手上转了转去,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叫出声来:“阿萝还会吹笛!娘说我对乐理有天赋,正说教我呢。”
李相目光终于转得柔和:“好,会呤诗,会吹笛,也好。”
终于阿萝扶着七夫人走出厅堂,又听得李相冷冷道:“玉棠,你好生教阿萝,她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但你知道。”
七夫人低声答应。
回到棠园。阿萝的泪就流了出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从未感觉到这样沉的恐惧。就算当时见着自已穿越到了异世界,成了另外一个人,也没有确切感觉到这种有理说不清的恐惧。如果不说吹笛,这双手会不会被李相废了呢?她只是自然地感到害怕。阿萝对自已说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呢。 第09章
安清王府东北角树林之中一座三层小楼内灯火通明,四下里悄无声息,据说王府内曾经有好奇的小丫头,路经松风堂树林里看到有只小兔子就追了进去,便再没出来过。府内众人就绕道而行,视为禁地。
小王爷曾招风城浣花楼最红的红玉姑娘进松风堂唱曲,红玉姑娘回来说小王爷住所清静雅致,待客斯文有礼,于是松风堂又被描绘成少女们心中的归宿,期待能与小王爷在此恩爱一生。
此时刘珏正在作画,婢女思画小心研着墨,眼睛只盯着手的墨条和砚台,用力均匀,不快不慢,小心的不让墨汁溅出,也不发出沙沙的研墨声。
刘珏细细在纸上慢慢勾勒出一个少女模样,罗裙似乎被飞带起,又被腰间丝绦上的玉佩压住,只见她身型苗条,削肩硕项,挽就如雾云髻,斜插兰花玉簪,风姿卓卓,正是顾家千金顾天琳的身影。
刘珏满意地瞧了瞧,又提笑凝神,去勾勒美人面上的眼睛。人说画龙点睛,刘珏这一笔画下,顾天琳自当从画中走出来。刘珏脑中迅速闪过一双剔透晶莹的眸子,闭了闭眼再想顾天琳的眼神,睁眼迅速落笔,待到画成。再一端详,拿着笔愣住了。
思画偷看一眼,心道好一位美女,只是那双眼睛怎生带着野性,灵活欲语,和这么一位端庄贤淑的小姐总不象是同一个人的。
刘珏眼角余光扫到思画的脸上的表情,看看好好一幅画竟被双眼睛破坏了,伸手要把画揉了,触到那双眼睛,又停住,看了半响方吩咐思画:“好生裱了。”
思画垂头应下。
刘珏手指轻轻在画案上敲了良久,张口道:“去桃花宴能有多少人家带有丫头婢女?嗯?”
刘英已跪在外间足足一个时辰,此时听到小王爷开口,低声答道:“公主请了宁国国戚七户,朝中大臣内眷十四户,带去的丫头婢女共计五十七人,另请风城公子二十三人,均未带丫头使女。五十七人属下一一核实并无那小女孩。公主带去使女八人,别苑内有使女一百四十六人,也无。”
刘珏越听脸越难看,想起那小女孩一天之内害他中招两次,居然找不着她人?堂堂安清王小王爷被她打晕绑在树上还抢了银两,传出去还不如跳进都宁河死了算了。
刘英见小王爷手上青筋都捏了起来,心知这是他的奇耻大辱,自已居然迟疑以为主上别有心思,以主上的身手怎么就给一个小女孩劈晕了呢,偏偏又没找到人。刘英略一迟疑,大着胆子道:“主上,会否是附近村落猎户人家之女?”
刘珏眼一瞪:“查!”
刘英行了礼,匆匆离去。
每月七夫人和青萝的月例合在一起不过三两银子,勉强开销棠园费用。自从李相得知青萝并非无一技之长后,月例猛涨至十两。从刘珏那儿弄来的银票七夫人仔细看过并无特殊印记交张妈偷偷找人去钱庄兑了,足足有四百多两。人比人气死人,刘珏随随便便口袋里一装就是几百两,够棠园里四人吃几年了。阿萝坚信有钱才是硬道理,走到那儿,孔方兄都是最好的外交官。
七夫人看着阿萝发愁:“你下月才十三岁,平时足不出户,娘怎么放心?”
阿萝道:“平时听了许多风城风土人情,偷偷找了许多书籍,对宁国不至于一无所知,再说,阿萝的智慧真的象十三岁孩子?”
七夫人还是不放心,阿萝没法,拉着七夫人来竹林,当她面一记手刀劈裂一根粗壮的竹子。又耍了一趟拳脚,拳脚到处,竹叶飞舞,已有几分气势。七夫人瞬间惊呆。阿萝笑着拉住她:“小时候有天睡不着跑园子里玩,遇着一个使拳脚的大叔,他教我的,教完练习的法子就走了。叮嘱我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娘,这府里也只有你知道呢。上次那个安清王府的小王爷就是给我劈晕的。”
七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看着阿萝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又是惊喜:“阿萝,这下好了,实在不行,你离开相府想来也能独自逃命。”
阿萝搂住她:“要走一起走,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当下母女二人商议,找个机会从竹林后的围墙找个地方能出府,阿萝先去城里转转。
小玉已经是十六岁了,七夫人拿出五十两银子要她出府好好找个人嫁了,但小玉不肯,哭着说道:“小玉在世上已无亲人,当年全靠夫人给银子让小玉葬了母亲,如今又叫我往哪儿去?”
七夫人道:“留在相府终究会误了你终身大事。”
小玉只是摇头:“夫人小姐待小玉我如家人一般,留下我吧,小姐还小。”
阿萝扶起小玉道:“以后就是我的姐姐了,我们就是一家人,走哪儿也不会扔下你。”从那天起,七夫人也教小玉吹笛,以防有天阿萝出府便叫小玉在竹林吹笛替了。
阿萝走到屋后竹林,练习笛曲,竹林清晨空气清新,有鸟儿叽喳,无人来挠。吹了会儿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箫声,正与笛声应和,阿萝精神一振,又来了,慢慢吹完一曲,放下笛子,外面的箫声也渐渐低咽,消失不见。
箫声是青萝来竹林吹笛之后一个月左右出现的。每每清晨,青萝来此,笛声一起,箫声就跟着应和。刚开始青萝技艺尚不熟练,慢慢地跟着箫声竟越来越好,七夫人欣慰地说:“三儿,琴箫笛都是一家,你抚琴已胜过娘当年,笛也学得快,对你爹交差足矣。”
阿萝对吹笛不再上心,她想总要出去看看才行。尽快熟悉风城,安排一条退路。
小玉守在竹林外,两人商量好有情况以笛声为号。阿萝慢慢往竹林边的围墙走去。
相府围墙高八尺,青砖合围,无一丝缝隙。阿萝暗暗骂这时怎么就没有豆腐渣工程!她仔细顺着墙边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有豁口。正失望的时候,突然看到离墙边堆了好几块大的玲珑石,估计是修园子剩下的。堆放时日已久,上面已生出苔鲜和杂草。
阿萝挽起袖子去搬,玲珑石虽轻,因为块头大怕是有上百公斤。阿萝一沉气使劲一抬玲珑石轻轻动了下,她心中大喜。看了看位置。走出竹林,对小玉嫣然一笑。
第二天,七夫人亲自守在竹林外,阿萝和小玉提了两根粗棍子来了昨天的地方。小玉看看玲珑石不知所措:“小姐,这个平时要几个大汉才能移动呢,我们行吗?”
阿萝笑道:“我们用的是杠杆,不用使太大力就行。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这几石头算什么。”
小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球什么鸡德,小姐你说什么呢?”
阿萝呵呵笑起来:“不用懂,你跟着我做就行。”说着教小玉把棍子插进石下的缝里,寻了块坚硬的石头,阿蕾使劲往下一压,支起玲珑石,小玉上前一推,玲珑石一点一点往墙边滚去。
小玉高兴地拍掌,阿萝“嘘”了一声。两人又抬起小一点的石块开始布置。
几天之后,等到七夫人来墙边时,只看到几窝修竹几丛藤蔓并未没出府的路。正纳闷着。阿萝拉着她转到后面,一堆玲珑石摆得高低错落,顺着石头很容易就上了墙头。
七夫人和阿萝偷偷冒出个脑袋。外面竟是条小街,再过去有条小河。四下无人。两人偷笑着从墙上下来。绕到前面,七夫人赞道:“从前面看什么端倪都瞧不出呢。”
阿萝得意地笑道:“我和小玉费了好多功夫才移来藤蔓遮住呢。”
回到屋内,七夫人仔细回想,绘出了相府位置,猜测墙外那条河是从玉象山皇城流出的,小河出东门就会汇入都宁河。并根据回忆绘出了印象中的风城概貌图。
阿萝结合书本上与七夫人画的,这才对风城全景有了认识。
风城南面临都宁河。西面是平原,一直走会走到启国地界。东面是玉翠山,护国公主的拾翠山庄就建在山簏,皇家园林也在那儿。翻过玉翠山是无边无际的黑山原始森林,再过去是莽度平原,也是宁国与安国的交界处,再往东就是月离海。
风城的北面是玉象山。皇城依山而建,玉象山的山峰插入云霄,终年积雪,冰雪化成的碎玉泉四季不干涸流经皇城,分引至城中各处做为水源引用。玉象山的背后也是黑山森林再过去也与安国交境。
南面过了都宁河,再经过三十处城镇到达汉水,过去就是陈国了。
风城只有三道城门,依山临水固若金汤。与安国隔了大森林无后顾之忧。是宁国最后一道防线,繁华安宁了几百年。
风城城内从皇城所在地笔直一条大道通往南门,中间又与东西两门的大道交叉。城内自然分成四块。西北是官衙所在地,办公区。东北是皇亲大臣居住区,各位使臣公馆,富人区。西南是贫平区,百姓居住,东南则是商业区。
各区之内茶摊酒肆饭馆星罗密布。商业区里则有烟花柳巷,客商行馆。最高档的酒楼客栈,最高档的青楼去所。最高档的外贸店。出了东门都宁河上还有画舫无数,总的说来,这里就是一座功能分区明显繁华热市的国际大都会。
阿萝出去首先要逛的就是商业区。她需要赚钱,需要耳目,需要了解这片陌生的土地,未开发的地方总会隐藏着世外桃源。阿萝坚信她一定能找到。 第10章
这天青萝早早起来,里边紧身中衣,外面松松罩了件银白色长袍,束好头发,结好玉带,对镜一照,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七夫人帮她把裸露的皮肤涂成褐色,加粗眉毛。阿萝压低了嗓子说话,想起原来大步走路的样子,举止间竟无丝毫女儿羞态。阿萝很满意,七夫人很放心,笑道:“如不是熟悉之人定认不出你是女儿家。”
第一次行动带着紧张刺激,阿萝轻松翻过墙头,拿出粗麻制成的软梯放下,心想,这比徒手攀岩简单多了。要是会轻身功夫就好了,飞来飞去多自由啊。想起刘珏的轻功,竟羡慕起来,如果没有结仇,找他做师父多好。
平安落地,阿萝对墙头的小玉挤了挤眼,收起软梯在墙下挖了个洞埋住。软梯做好两副,万一小玉听到笛声却赶不来,她就自已回去。
辨认了方位,阿萝抬脚就要往商业区走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河,又改了主意。她走到院墙另一僻静角落,摸出笛子吹出一曲平时与吹箫人常应和的调子。笛声一起,阿萝注意往四周看,一会儿,箫声就传了过来。阿萝一听,正是从河边传来。收起笛往那个方向走。
笛声一停箫声顿了顿,似乎在奇怪今天为何这么短促。接着又响了起来。
阿萝离河近了,才放慢脚步,故做赏景闲逛。看到河边垂柳之下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紫色长袍,手持一管玉箫。原来吹萧人是他。为何每天来此吹箫?只为与自已笛声相和吗?
感觉到身后有人,男子回头,只见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凝视着手里的萧,不由笑了:“小兄弟,你也喜欢萧?”
阿萝看这人剑眉斜飞入鬓,目光深邃,嘴角边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又一优良品种。不是猥琐之人,加上陪了自已这么久,心生好感,答道:“我正在河边赏景,听得箫声悠然,便寻声而至,打挠公子了。”
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妨事不妨事,今天,也就这一会儿吧。”
阿萝听得他有些惆怅心知他是没有笛声相伴所致,就笑着说:“我喜欢吹笛,能与公子合奏一曲?”
那人眼中闪过惊喜:“小兄弟能吹笛?好!”
当下两人笛箫合奏。一曲吹完,两人更为亲近。那人看着阿萝道:“能逢知已心里畅快,看小兄弟颇为亲切,想邀小兄弟千风楼一聚?”
阿萝想这个千风楼怕是酒楼茶馆一类的地方,正想去,有个伴也好。便笑道:“我叫罗山,大哥贵姓?”阿萝自然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那人笑着说:“好好好,今日不仅得一知已,更认识一位兄弟,我姓陈,叫我子离也可,大哥也行。”
阿萝亲热地叫了声大哥,两人边走边聊,阿萝高兴地发现新认的大哥对风城非常了解,跟着他就象带了个向导,有了幅活地图。暗自庆幸转运了。
两人顺着河边东行,上了河堤,已有茶摊出现,阿萝是第一次走上风城街头,新鲆贪婪的看什么都稀罕。头左摆右顾,回头望去,已离那片高尚住宅区远了。突听得子离唤她:“山弟,这般走法,怕是走到日落西山也到不了千风楼的。”
阿萝脸一红,抬头看子离:“大哥,千风楼还有多远?”
子离道:“骑马三刻半到,走路却是要一个时辰了。”
阿萝想,走两个小时啊?这风城真大,看样子有马最好。说马马到。一声马嘶,阿萝一看,一个大大的马头已伸到面前。
子离道:“我让随从牵马在此等候,山弟,你会骑马吗?”
阿萝便问他:“让人牵着马骑着走算不算会骑?”
子离见阿萝那双剔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心中赞叹,好一双眼睛。利落地翻身上马,对阿萝伸出一只手:“来,与大哥同骑。”
阿萝毫不迟疑地握住他的手,只觉一股大力,身子一轻就被提上了马。子离笑道:“坐好啦!”策马便行。
那马四蹄一扬闪的就冲了出去。阿萝死死闭住嘴不让尖叫声冲出口,紧紧握着辔头,整个人都窝进了子离怀里。听得子离热热的呼吸就在头顶,发出一个醇和的声音:“不怕,有大哥在。掉不下去。”
阿萝哭笑不得,你说不怕就不怕啊。照常僵着身体,冷汗浸出,马每一次颠动她都心惊肉跳,听觉周围的景致飞一般往后退去,终于喊道:“大哥,能不能慢点!”
子离听她带着颤声,心道肯定罗山是那个大户人家娇养惯了的小公子,胆小没骑过马。看到已进了东门,放慢了速度:“山弟,现在好了,可以溜着马走了,你可以坐在马上看集市。”
阿萝这才坐挺直了,看到东大街足有二三十米宽,不时有马车轿子往来,并不用相让,脚下大块青石磨砖对缝铺得平整。从这里可以想象见风城的气派。
两旁煞是热闹,均为两至三层楼宇,沿大街延绵不绝。楼下商铺,楼上似乎是酒楼茶楼,路上红男绿女三三两两。
子离打马向南走进一条比东大街稍窄的街道。这里便成了独门院落,绿树成荫合围着一幢幢独立的小楼。
走到一处楼前,阿萝看到三个淋漓大字“千风楼”,知道到了。子离跳下马,接过阿萝。走了两步,阿萝才觉得屁股疼。她忍不住用手去揉,看到子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便有几分委曲:“大哥的马骑太快了点。”
子离大笑出声:“是大哥不对,给你赔不是。”
阿萝大方地说:“原谅你了,谁叫我不会骑马来着。”她从前只在景区骑过有人牵着的马,自然不能策马飞驰。突然想起,就笑道:“改日大哥教小弟骑马可好?”子离点头应允。
二人走进千风楼。小二眼前一亮,他每天迎来送往识人自有一套功夫,千风楼的客人大都有身份有来头,这两人高个子的举手投足间贵气自露,个矮的怕也是那个大富人家的小公子。便殷勤道:“两位楼上请。”
阿萝看到楼下没有一张桌子,摆了张乌木茶台。四周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文化味十足。
上了楼,镂空屏风隔出座位,也有雅间单独成席。子离要了个雅间等阿萝坐下道:“这里与山弟言谈清静些。”
阿萝点点头,坐在窗边往外看风景。听到子离对小二说道:“素闻千风楼有三绝菜,三绝酒,今日头回来此,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小二笑呵呵地点头:“公子头回来啊?那一定要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一会儿功夫,菜端了上来,阿萝一看,素豆腐,素青菜,素茄子。再看看子离。他笑着摇头示意也没吃过。阿萝心知越是素菜越不好做,伸出筷子挟了块豆腐尝,还没说话,听到子离也挟了一筷赞道:“好,豆腐嫩滑,不失本味,咽下又有味清香。”
阿萝赶紧又尝了素青菜,素茄子,只听子离连声赞叹什么爽口回味。忍不住问子离:“大哥,这菜真有这么好吃?”
子离道:“难道山弟口感与众不同?平日府里的豆腐那象豆腐,根本吃不出豆腐味,难怪安清王府的小王爷推荐说要吃豆腐的味道只有来千风楼。”
阿萝闻听小王爷三字呛咳出来,饮下茶水平了喘方道:“大哥与刘珏相熟?”
子离语气平淡:“不太熟,见过几次而已。山弟认得?”
阿萝道:“桃花宴上见过。”看着面前的千风楼三绝,转过话题:“我想千风楼怕是针对有钱人家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弄点清水煮的菜让你们尝尝鲜罢了。这味道实在不怎样。”
子离嘴边又浮起一抹笑容,听阿萝评点。见她摇晃着脑袋撇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着实吸引人。若不是不好男风,定带了她回去。
他又想到今晨那个只吹了一小会儿的笛声,偶然在河边听到后与之相和,笛声慢慢变得清越,技艺提升很快,到后来竟包含有无数心思。好几次他想跃过院墙看看是右相府中何人,又喜欢以箫声与之作答,感觉吹笛人心境的变化。所以每天一早就在河边守候。没想到今日正沮丧笛声消失太快,竟来了这么一位聪明怜利俊俏的小兄弟。吹起笛来颇与院墙后的人相似。心里就极想与之亲近。
子离想着不知不觉竟饮下数杯三绝酒。此时再看罗山,他突然想起曾经去猎过的花豹,眼睛也是这般晶莹剔透。他心里暗道,要是肤色莹白,怕是女子也及不过了。
阿萝说完一大堆吃后味感,见子离怔忡出神,便道:“大哥,如果有机会,小弟下厨给你做几个菜吃,保管你舌头都鲜得吞下去!”
子离清醒过来微笑道:“这样不屑千风楼三绝菜的,你是风城第一人了。”
阿萝惊叹:“不会吧?我见风城繁华,难道饮食会这么差?”
子离奇怪地问阿萝:“你不是风城人?”
阿萝道:“我第二次出府,第一次来酒楼吃饭。平日家里的菜,我吃着还合胃口。”阿萝一般都在棠园吃饭,不是张妈做就是七夫人下厨。与李相一大家子一个月能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都小心不敢多伸筷子。觉得大厨房味道远不如在棠园吃的香,以为只是李相冷落棠园,吃得不够好罢了。没想到今天来到千风楼,吃什么三绝菜,原来是这样的原生态!
子离于是告诉她:“千风楼以素菜为主,在风城也算排得上号的知名酒楼。想来山弟家中厨子手艺必是太高明。”
阿萝想了想说道:“大哥,下次能否带小弟去吃吃其它知名酒楼?品尝美食是小弟一大嗜好。”
子离又见她亮着眼睛恳求地看着他,想也不想就答应:“山弟,你可知道你这般神色看人时,总也不想拒绝你的。”
阿萝脸一红,低下眼帘。子离微笑道:“我有这样的弟弟,想要什么都给了。山弟,我很喜欢你唤我大哥。”
用过饭菜一结账。小二笑道:“一百三十六两银子。”
阿萝吓了一跳,不觉口吃:“这,这三个素菜要这么多银子?”
子离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算贵的,山弟。”掏了张银票给小二。
阿萝走出千风楼回头又看了看。总算知道为何一楼大堂不设座,二楼人少也无所谓了。一顿饭吃去棠园四人一年的伙食。还不算贵?她难以理解,又想到要是自已也开家这样的酒楼,不是赚疯了?
看看时辰还早,子离对阿萝说:“三绝酒酒劲绵长,为兄多饮了两杯,有点头晕,走走路醒醒酒可好?”
阿萝点头。子离牵着马,两人顺着千风楼一路往南,正拐进一条小巷。突然跳出几个蒙面执刀人,一言不发挥刀便向两人砍来。 第10章
这天青萝早早起来,里边紧身中衣,外面松松罩了件银白色长袍,束好头发,结好玉带,对镜一照,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七夫人帮她把裸露的皮肤涂成褐色,加粗眉毛。阿萝压低了嗓子说话,想起原来大步走路的样子,举止间竟无丝毫女儿羞态。阿萝很满意,七夫人很放心,笑道:“如不是熟悉之人定认不出你是女儿家。”
第一次行动带着紧张刺激,阿萝轻松翻过墙头,拿出粗麻制成的软梯放下,心想,这比徒手攀岩简单多了。要是会轻身功夫就好了,飞来飞去多自由啊。想起刘珏的轻功,竟羡慕起来,如果没有结仇,找他做师父多好。
平安落地,阿萝对墙头的小玉挤了挤眼,收起软梯在墙下挖了个洞埋住。软梯做好两副,万一小玉听到笛声却赶不来,她就自已回去。
辨认了方位,阿萝抬脚就要往商业区走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河,又改了主意。她走到院墙另一僻静角落,摸出笛子吹出一曲平时与吹箫人常应和的调子。笛声一起,阿萝注意往四周看,一会儿,箫声就传了过来。阿萝一听,正是从河边传来。收起笛往那个方向走。
笛声一停箫声顿了顿,似乎在奇怪今天为何这么短促。接着又响了起来。
阿萝离河近了,才放慢脚步,故做赏景闲逛。看到河边垂柳之下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紫色长袍,手持一管玉箫。原来吹萧人是他。为何每天来此吹箫?只为与自已笛声相和吗?
感觉到身后有人,男子回头,只见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凝视着手里的萧,不由笑了:“小兄弟,你也喜欢萧?”
阿萝看这人剑眉斜飞入鬓,目光深邃,嘴角边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又一优良品种。不是猥琐之人,加上陪了自已这么久,心生好感,答道:“我正在河边赏景,听得箫声悠然,便寻声而至,打挠公子了。”
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妨事不妨事,今天,也就这一会儿吧。”
阿萝听得他有些惆怅心知他是没有笛声相伴所致,就笑着说:“我喜欢吹笛,能与公子合奏一曲?”
那人眼中闪过惊喜:“小兄弟能吹笛?好!”
当下两人笛箫合奏。一曲吹完,两人更为亲近。那人看着阿萝道:“能逢知已心里畅快,看小兄弟颇为亲切,想邀小兄弟千风楼一聚?”
阿萝想这个千风楼怕是酒楼茶馆一类的地方,正想去,有个伴也好。便笑道:“我叫罗山,大哥贵姓?”阿萝自然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那人笑着说:“好好好,今日不仅得一知已,更认识一位兄弟,我姓陈,叫我子离也可,大哥也行。”
阿萝亲热地叫了声大哥,两人边走边聊,阿萝高兴地发现新认的大哥对风城非常了解,跟着他就象带了个向导,有了幅活地图。暗自庆幸转运了。
两人顺着河边东行,上了河堤,已有茶摊出现,阿萝是第一次走上风城街头,新鲆贪婪的看什么都稀罕。头左摆右顾,回头望去,已离那片高尚住宅区远了。突听得子离唤她:“山弟,这般走法,怕是走到日落西山也到不了千风楼的。”
阿萝脸一红,抬头看子离:“大哥,千风楼还有多远?”
子离道:“骑马三刻半到,走路却是要一个时辰了。”
阿萝想,走两个小时啊?这风城真大,看样子有马最好。说马马到。一声马嘶,阿萝一看,一个大大的马头已伸到面前。
子离道:“我让随从牵马在此等候,山弟,你会骑马吗?”
阿萝便问他:“让人牵着马骑着走算不算会骑?”
子离见阿萝那双剔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心中赞叹,好一双眼睛。利落地翻身上马,对阿萝伸出一只手:“来,与大哥同骑。”
阿萝毫不迟疑地握住他的手,只觉一股大力,身子一轻就被提上了马。子离笑道:“坐好啦!”策马便行。
那马四蹄一扬闪的就冲了出去。阿萝死死闭住嘴不让尖叫声冲出口,紧紧握着辔头,整个人都窝进了子离怀里。听得子离热热的呼吸就在头顶,发出一个醇和的声音:“不怕,有大哥在。掉不下去。”
阿萝哭笑不得,你说不怕就不怕啊。照常僵着身体,冷汗浸出,马每一次颠动她都心惊肉跳,听觉周围的景致飞一般往后退去,终于喊道:“大哥,能不能慢点!”
子离听她带着颤声,心道肯定罗山是那个大户人家娇养惯了的小公子,胆小没骑过马。看到已进了东门,放慢了速度:“山弟,现在好了,可以溜着马走了,你可以坐在马上看集市。”
阿萝这才坐挺直了,看到东大街足有二三十米宽,不时有马车轿子往来,并不用相让,脚下大块青石磨砖对缝铺得平整。从这里可以想象见风城的气派。
两旁煞是热闹,均为两至三层楼宇,沿大街延绵不绝。楼下商铺,楼上似乎是酒楼茶楼,路上红男绿女三三两两。
子离打马向南走进一条比东大街稍窄的街道。这里便成了独门院落,绿树成荫合围着一幢幢独立的小楼。
走到一处楼前,阿萝看到三个淋漓大字“千风楼”,知道到了。子离跳下马,接过阿萝。走了两步,阿萝才觉得屁股疼。她忍不住用手去揉,看到子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便有几分委曲:“大哥的马骑太快了点。”
子离大笑出声:“是大哥不对,给你赔不是。”
阿萝大方地说:“原谅你了,谁叫我不会骑马来着。”她从前只在景区骑过有人牵着的马,自然不能策马飞驰。突然想起,就笑道:“改日大哥教小弟骑马可好?”子离点头应允。
二人走进千风楼。小二眼前一亮,他每天迎来送往识人自有一套功夫,千风楼的客人大都有身份有来头,这两人高个子的举手投足间贵气自露,个矮的怕也是那个大富人家的小公子。便殷勤道:“两位楼上请。”
阿萝看到楼下没有一张桌子,摆了张乌木茶台。四周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文化味十足。
上了楼,镂空屏风隔出座位,也有雅间单独成席。子离要了个雅间等阿萝坐下道:“这里与山弟言谈清静些。”
阿萝点点头,坐在窗边往外看风景。听到子离对小二说道:“素闻千风楼有三绝菜,三绝酒,今日头回来此,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小二笑呵呵地点头:“公子头回来啊?那一定要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一会儿功夫,菜端了上来,阿萝一看,素豆腐,素青菜,素茄子。再看看子离。他笑着摇头示意也没吃过。阿萝心知越是素菜越不好做,伸出筷子挟了块豆腐尝,还没说话,听到子离也挟了一筷赞道:“好,豆腐嫩滑,不失本味,咽下又有味清香。”
阿萝赶紧又尝了素青菜,素茄子,只听子离连声赞叹什么爽口回味。忍不住问子离:“大哥,这菜真有这么好吃?”
子离道:“难道山弟口感与众不同?平日府里的豆腐那象豆腐,根本吃不出豆腐味,难怪安清王府的小王爷推荐说要吃豆腐的味道只有来千风楼。”
阿萝闻听小王爷三字呛咳出来,饮下茶水平了喘方道:“大哥与刘珏相熟?”
子离语气平淡:“不太熟,见过几次而已。山弟认得?”
阿萝道:“桃花宴上见过。”看着面前的千风楼三绝,转过话题:“我想千风楼怕是针对有钱人家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弄点清水煮的菜让你们尝尝鲜罢了。这味道实在不怎样。”
子离嘴边又浮起一抹笑容,听阿萝评点。见她摇晃着脑袋撇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着实吸引人。若不是不好男风,定带了她回去。
他又想到今晨那个只吹了一小会儿的笛声,偶然在河边听到后与之相和,笛声慢慢变得清越,技艺提升很快,到后来竟包含有无数心思。好几次他想跃过院墙看看是右相府中何人,又喜欢以箫声与之作答,感觉吹笛人心境的变化。所以每天一早就在河边守候。没想到今日正沮丧笛声消失太快,竟来了这么一位聪明怜利俊俏的小兄弟。吹起笛来颇与院墙后的人相似。心里就极想与之亲近。
子离想着不知不觉竟饮下数杯三绝酒。此时再看罗山,他突然想起曾经去猎过的花豹,眼睛也是这般晶莹剔透。他心里暗道,要是肤色莹白,怕是女子也及不过了。
阿萝说完一大堆吃后味感,见子离怔忡出神,便道:“大哥,如果有机会,小弟下厨给你做几个菜吃,保管你舌头都鲜得吞下去!”
子离清醒过来微笑道:“这样不屑千风楼三绝菜的,你是风城第一人了。”
阿萝惊叹:“不会吧?我见风城繁华,难道饮食会这么差?”
子离奇怪地问阿萝:“你不是风城人?”
阿萝道:“我第二次出府,第一次来酒楼吃饭。平日家里的菜,我吃着还合胃口。”阿萝一般都在棠园吃饭,不是张妈做就是七夫人下厨。与李相一大家子一个月能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都小心不敢多伸筷子。觉得大厨房味道远不如在棠园吃的香,以为只是李相冷落棠园,吃得不够好罢了。没想到今天来到千风楼,吃什么三绝菜,原来是这样的原生态!
子离于是告诉她:“千风楼以素菜为主,在风城也算排得上号的知名酒楼。想来山弟家中厨子手艺必是太高明。”
阿萝想了想说道:“大哥,下次能否带小弟去吃吃其它知名酒楼?品尝美食是小弟一大嗜好。”
子离又见她亮着眼睛恳求地看着他,想也不想就答应:“山弟,你可知道你这般神色看人时,总也不想拒绝你的。”
阿萝脸一红,低下眼帘。子离微笑道:“我有这样的弟弟,想要什么都给了。山弟,我很喜欢你唤我大哥。”
用过饭菜一结账。小二笑道:“一百三十六两银子。”
阿萝吓了一跳,不觉口吃:“这,这三个素菜要这么多银子?”
子离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算贵的,山弟。”掏了张银票给小二。
阿萝走出千风楼回头又看了看。总算知道为何一楼大堂不设座,二楼人少也无所谓了。一顿饭吃去棠园四人一年的伙食。还不算贵?她难以理解,又想到要是自已也开家这样的酒楼,不是赚疯了?
看看时辰还早,子离对阿萝说:“三绝酒酒劲绵长,为兄多饮了两杯,有点头晕,走走路醒醒酒可好?”
阿萝点头。子离牵着马,两人顺着千风楼一路往南,正拐进一条小巷。突然跳出几个蒙面执刀人,一言不发挥刀便向两人砍来。 第11章
子离一把拉过阿萝护在身后。右手不知从那儿一抖,抖出一把剑来,与蒙面人斗在了一起。阿萝看得眼花缭乱。她习空手道已有多年,看了眼前这场刀光剑影还是不适应。只觉得子离握她很紧,慢慢的看出刀来的方向了,与子离手一握借力飞起双脚踢翻一个挥刀砍来的蒙面人。
子离看她一眼,借机几剑逼远蒙面人,扯着阿萝低呼一声:“上马!”纵身飞起跃上马打马就走。突然股间一痛一麻,整个人栽了下去。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阿萝也跟着摔下了马。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走到子离身边:“大哥,怎么了?”
子离突然笑了:“傻兄弟,怎么不骑着马走了?”喘了口气脸上已蒙上了层青气:“马鞍上插了毒针。”
蒙面人这时正在慢慢靠近,一人呵呵笑道:“不用此计,就凭我们几人那里拦得住您呢。”
阿萝往子离面前一挡,怒道:“这么卑鄙还好意思笑?把解药拿来!”
那几人见这个锦袍小公子发怒都讪笑起来:“好漂亮的小公子,这趟差收获真不错。你让开罢,免得血溅出来吓坏你!”
阿萝回头看看子离,他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大哥,你撑住呵!”说完把马拉近,用力扶起子离,“大哥,我扶你,你使使劲上马!”
几个蒙面人笑得更加厉害:“小公子,扶得动么?要不要大哥帮你?”
阿萝瞪他们一眼,转头看子离,他脸上蒙着一层青气却仍是幅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体却是软的。阿萝知道他是上不了马了,放掉缰绳一拍马屁股放马跑走,希望能有什么老马识途一类的能引来救兵。她把子离扶到墙根坐下。这时一个蒙面人笑道:“这巷子断无人再走近,我实话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是插翅难飞。”
阿萝闭了闭眼,跳动起来。蒙面人一愣,不知她要干嘛。阿萝活动了几下停住,把外袍脱了,冷冷看着蒙面人:“很多年没打过架了,你们是单打还是群殴?”
一阵大笑传来,有个蒙面人把刀一扔笑道:“没想到我最有福气,来,大哥先抱抱。”没等他走近,阿萝猛的一脚掌正中他的头,一个弓步跨出,右手臂击在蒙面男子背上,只听到喀嚓一声骨响,蒙面男子已瘫了下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阿萝已冲了过去,一阵拳打脚踢,多年前在场馆的训练全涌上了心头。蒙面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倒下两个人之后才挥着刀向阿萝砍来。此时阿萝已经在喘气,这些人的刀刀狠毒,阿萝尽力挡在子离面前,圈子越缩越小,她抵不住了,心想,难道就这样死了?
她尽量让身体保持灵活,左躲右闪,时不时出拳出掌,自已都感觉无力。突听到子离一声叹息,站了起来,把她往后一拉,不知从哪儿飕飕飞来箭矢,蒙面人惨呼着倒下。
紧接着墙头跳下几个人,对子离单膝一跪道:“属下来迟,主公责罚!”
子离看了一眼道:“起来吧。”
那几个人站起身手脚麻利地搬走尸体,把现场血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片刻功夫,巷子里就跟没发生过事一样。再一会儿,有随从牵着马走过来。静候在一旁。
阿萝看得瞠目结舌,喘着气手还在抖,见子离回头还挂着那个笑容便问:“你没中毒?”
子离眼睛里带着笑意:“这点毒一会儿功夫就没事了。再说,插翅难飞的是他们!”
阿萝盯着他恨恨说:“那你还看着我挨刀?不讲义气!不认你这个大哥了!以后不要说我们认识。当我白痴一回。”说完拾起长袍就走。
听到子离在身后说:“你为什么不骑马走?”
阿萝回头瞪他:“我不是不想骑走,我是被摔下来的!”
子离微笑着道:“你可以走啊,他们又不是要你的命!”
阿萝更生气:“没听到他们说我是漂亮的小公子?我想走没机会!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走了几步,子离跟上来:“想不想学马?”
阿萝不理他。子离又说:“想不想吃尽风城美食?”
阿萝还是不理他,子离叹口气:“我不过想看看你的功夫而已。我一拉你的手,手掌较粗,就知道你有功夫。你要真有事,我肯定会出手,我不出手,我的待从也会出手。这样吧,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阿萝停了下来:“真的?”
“真的。”子离微笑。
阿萝又问:“你很有钱吗?”
子离皱眉:“还算有吧!”
阿萝笑道:“有钱就行,能不能问问,花多少银子能买下千风楼?”
子离一笑:“你想要千风楼?”
阿萝摇摇头。子离想了想道:“十万两银子”。
阿萝问他:“那在风城要买一处宅院,要生活一辈子多少银子够啊?”
子离笑笑说:“普通人家,五十两到一百两银子就可以生活一年了。”
“那刚才就几道菜吃去普通人家一年的费用?”阿萝觉得这里贫富差距实在大。
子离还是微笑:“买个丫头二十两银子都够了。”
阿萝说道:“我要一千两银子,你能给我吗?”
子离奇怪地问她:“你要一千两银子作甚?”
阿萝说:“当报答我啊!救你一命,累得半死!你的命总值一千两吧!”
随从在旁怒喝:“你敢辱我家主人!”
子离看了他一眼,随从低下头不说话了,脸上甚是愤怒。阿萝奇道:“嫌我把你家主人卖低了?那就两千两吧。”
随从不敢再接话,脸涨得通红。子离笑道:“你就算要千风楼都行的。”
阿萝笑了笑:“我不贪心。两千两,咱们银货两仡,以后各不相欠。”
子离深深看她一眼:“还是恼我早有准备却不出手?”
阿萝笑道:“我会功夫,又才认识,你疑心很正常。可是,我却不喜欢。”
子离手一伸,随从摸出一叠银票,他也不看递给阿萝。阿萝接过来,拿了两千两,把剩下的还他,转身就走。
快要走出巷子时,听到马蹄声响,一只手拦腰一搂把她带上了马。子离道:“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哪里?”
阿萝已经精疲力尽,有免费的士也行,说道:“送我到见你的地方就可以了。”
子离不再言语,策马从原路跑出东门。绕到河边。
阿萝下了马便要走,子离拉住她,从腰间丝绦上解下玉佩给她:“以后有事,可至城中兴源当铺找掌柜。就说子离公子给你的。”
阿萝想了想收下了。
子离打马飞驰而去。阿萝走到相府围墙边,看看四下无人,取出笛子吹出暗号。半刻功夫,小玉出现在墙头。
回到家,阿萝全身脱力,只想泡个热水澡。七夫人见她疲倦如此,便没多问。
阿萝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她一直在想子离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看他治下很有点管理才能。她就是气不过,白跑去打场架,让人当猴耍,要是不会空手道。子离也不会坐以待毙。这里的人怎么人人都跟猴精似的,没一个简单的。
高兴的是又赚了两千两银子,还得了块许愿就灵的玉佩。这可是宝贝,没准那天就会有求于子离了。
洗过澡,阿萝把银票给七夫人保管好。七夫人吃惊地问道:“怎么出去一天就拿回这么多银子?三儿,你不会又打晕了那个抢的吧?”
阿萝笑逐颜开地说:“今天是打晕了好几个,我救了一个人,他谢我的。来路绝对清白。娘,我们在外买处宅院行不?我想银子够了。”
七夫人道:“这主意不错,要是有天我们离开相府就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对了,听说皇后下旨,召内眷夫人及小姐十五赏月。估计是要看看青蕾,定下太子妃人选了。”
正说着,上房来人传话,说老爷让七夫人和三小姐过去。 第12章
七夫人与青萝收拾停当慢慢去大厅开会。估计是讨论青蕾做太子妃的问题。
走进大厅,全家都来齐了。青萝挨着七夫人还是坐在右首末位的梳背椅上听领导发言。李相轻咳两声开了口:“八月十五皇后召三品以上官员内眷赏月,特意言明要看各家小姐的才艺。阿蕾,阿菲,阿萝,你们怎生看?”
阿萝一怔,我们怎么看,还不是领导说了算。你官居右相,无子可继家业,巴不得每个女儿都卖个好价钱,从小就谋划好了,宣布就成,问这话什么意思呢?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李老爹的真正打算。
听到青蕾淡淡说:“爹不会想女儿又抚琴吧?大家闺秀里十者八九都会抚琴,女儿自认琴艺与顾家小姐在仲伯之间。这些日子太子抬爱,青睐有加,这琴不弹也罢。”
李相眼睛里露出笑意,看来他也不打算让青蕾抚琴,明摆着太子心思已放在青蕾身上,皇后不过不忿侄女王燕回还未来得及亮相就被PK掉了。李相微笑道:“这次赏月,皇后有意让燕回小姐扳回一局,设下的局必不是抚琴一类。”
阿萝这才明白,李老爹早已想到此处,召集开会是想再让青蕾胜过王燕回,名正言顺入主东宫。
大夫人缓缓开口:“王燕回小时候我倒见过,她长年跟随他爹王太尉在军营长大,熟读兵书,懂得行军布阵,当年我随我爹去王家,我独自走进花园赏花,竟找不着出园子的路,这时一个三岁女童笑着从棵花树下钻出,拍着手掌笑道‘书上说的迷离阵原来真有这般好处’,我好奇问她这个花园布了阵法?她笑嘻嘻的说看书上写了就布了个试试,我难以置信,她才三岁,就有这等手段。”
李相接口道:“如今王燕回十七岁,过了十四年,传闻说她谋略过人,聪明绝顶倒不是假的。”
听完这番话,堂上寂静无声。要是皇后用王燕回献计设宴,就当真不是什么好宴了。没准宁王听了都会好奇未来的太子妃是否头大无脑。毕竟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将是一国之母。太子再喜欢封个妃子也不是难事。一国之母统领后宫没点手段怕是不行。
李相又道:“阿蕾,你琴艺卓绝,诗文也是不错的,现在也不知道宴上会有什么,爹今天只是提醒,去了多个心眼,万事小心为上。”眼光一转落到青菲与青萝身上:“你们俩此去宫中目的在于帮助你大姐此行顺利。紧跟你大姐,该出手还是要出手,只是隐蔽点别让人发现!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爹老了,李家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在你们大姐身上,明白吗?”
众人答道:“是,老爷。”
只听李相问青菲:“阿菲,成侍郎央人提亲,但长姐未嫁,你先出阁终是不好,爹想还是等你大姐定下再说。”
四夫人赶紧答道:“老爷说的极是,咱们世代书香,当不会有这等失礼之事。”
阿萝见青菲的眸子亮了一下又黯下去。知道李老爹借机要挟。
李相呵呵笑道:“成侍郎言道能与李家结亲实乃高攀,神色极为兴奋,能与太子做连襟于他仕途大有好处啊。”
阿萝想,这就说得极为明显了。就算青蕾嫁给太子,青菲如愿与成思悦走到一块儿,命运还是掌握在大姐能否得宠手里。
李相微笑又对青萝道:“阿萝,你下月就过十三岁生日,也可以找个人家了。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好,你迟早也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阿萝一惊说道:“女儿还小,还想多陪爹娘几年。”
李相笑道:“爹也舍不得你,可以先定下亲事,过两年十五及芨再嫁不迟。”
阿萝低着头只能答应。
阿萝没有再在竹林里吹笛,一连几天,她都听到有萧声传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吹响笛音。萧声里呜咽之意渐渐加浓,有天她忍不住翻墙出去躲在一边看。远远瞧到柳树下子离有些萧索的身影。阿萝有些不忍心,却没有过去。
又过了些日子,萧声就消失了。阿萝再出府也没有走河边。子离送她的玉佩也被她放到了一边。
青萝十三岁生日转眼就过,她仍偷偷出府,在东南城买下两处院落,中间只隔了堵墙,雇人偷偷修了相通的暗门。大一点的宅子请了管家,买了几个小厮,常以少爷身份露面。只交待他们说来风城行商的落脚处。小一点的宅子请了一对忠厚的夫妇看着,让张妈出面,交待说南方一亲戚将来想归故土,先行置下的。
又一个月过去,秋高气爽。皇后的中秋之宴到了。
李府上上下下都围着青蕾打转。穿什么衣服,佩什么手饰,上什么样的妆。李相交待,此次宴会非比寻常,不得再以素装出席,也不得太过浓艳。事先请风城最有名的玉锦坊师傅上门裁衣。听闻大多闺秀也找上了玉锦坊,又弃之不用。正着急时,二夫人,五夫人,六夫人抿嘴一笑,捧出一袭华衣,说是她们三个的心意。
抖开一看,香罗纱的料子用丝线绣出了青蕾最爱的梅花图,每朵花心都嵌了小粒的红宝石。不是特别晃眼睛,灯光一照,又濯濯生辉。青蕾穿上后雍容华贵,艳丽无方。高兴得李相接连几日分别去了二夫人,五夫人,六夫人的院子以示嘉赏。
大夫人拿出了家传手饰。四夫人生怕落后,细细绘了好几幅头髻式样让青蕾做参考。七夫人笑着问阿萝:“三儿,你想比你大姐更美吗?”
阿萝连连摆手:“我恨不得再做丫头打扮,给她牵裙摆。娘,我们总要做点什么,不然爹和几位夫人都会不爽。”
七夫人笑道:“这是自然,该做的功夫娘会做。”
于是,七夫人照着选好的头髻式样亲自给青蕾梳头上妆。在七夫人的巧手下。青蕾走出来时李府众人都看得吸气。理想的太子妃就应该是青蕾这样,端庄贵气,又不失妩媚温柔。青蕾小巧的瓜子脸焕发着一种光彩。阿萝想这样的青蕾足可以配得上太子的气势。不知道顾天琳和王燕回打扮出来是什么样子呢?她很好奇。
为了甘做绿叶,青菲与青萝都没有这么隆重,为了与身份相配,也置了新衣,重新做了手饰。阿萝坐在镜子前对七夫人道:“娘,不要把我的流海梳起来,和平常一样就好。”
七夫人叹道:“三儿,我真想好好打扮一下你。”
阿萝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可不行。我也好想看看细细打扮了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来我的娘这般美貌,阿萝也不会差呢。”
七夫人童心突起道:“娘给你打扮一下,你再换掉可好?咱们就看看!”
阿萝呵呵笑道:“让小玉去门口守着,免得外人闯进来。”两人相视一笑。
阿萝想起刚上大学时和同学第一次去舞会,整个宿舍忙得一团糟,彼此借换衣服,帮忙化妆,热热闹闹的好玩极了。现在可能出国的出国,嫁人的嫁人,都过得很好吧。突然想起爸妈来,七年了,他们应该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了,想着,眼泪就滴落了下来。听到七夫人吸了一口气道:“三儿,你哭了?”
阿萝忙拭去泪道:“没事,就是不想去赴宴又非得去。”说罢往镜子一瞧,愣住了。挽起流海之后,光洁的额全露了出来,一张桃心脸娇艳无比,眼睛大大的,流光溢彩。眉宇间还有些稚气,却动人得很,忍不住伸手去摸镜子里的人。
七夫人叹道:“三儿,现在就这样让人移不开眼去,再过两年怎生了得,太美也不是好事啊。”
阿萝笑着说道:“所以才叫把流海放下遮住半张脸嘛,我可不想当红颜祸水,很苦命的。”说完吐了吐舌头。镜子里的人鲜活起来。阿萝再看了看,回头对七夫人道:“娘,我们改回去。”
七夫人重新帮她梳头问她:“三儿,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阿萝想了想道:“至少不会先喜欢我这张脸的。然后嘛,能保护我,只能有我一个,还不能有太多规矩。唉,这个要求就多了,估计在这里是遇不上了。不过,现在还没想到那儿去,我现在啊,成天想,要是不受人威胁就好了。我最怕死了,动不动就砍头,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七夫人疑道:“封建社会?是什么?”
阿萝笑起来:“就是这个国家,周围的一切。大致这个意思。”暗暗笑道不能冒现代词了,解释起来太麻烦。
重新收拾停当,阿萝又吃了不少点心,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与大夫人,青蕾青菲上了马车往皇城赴宴去。 第13章
雨果曾经形容巴黎圣母院是巨大石头的交响乐,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每一块精心堆砌建筑物的石头就是美妙的音符,因为不同的搭配组合奏出各种乐曲。阿萝去过北京故宫,沈阳故宫,泰国曼谷王宫,法国卢浮宫。见过影视基地里仿的汉宫秦宫,看到依山而建的宁王宫却是叹为观止。从山脚下巨大的广场往上仰望,脖子弯到不能弯的角度似乎还没把山上的王宫看尽。
阿萝想,住在山上的人上下山不累啊?就问大夫人:“大娘,这王宫最高有多高啊?住在山上的人会不会很累啊?”
大夫人盯她一眼道:“最高处是冷宫,里面的人不用下山的。现在就给你们说明白了,免得进了宫乱走。王上议事大殿是在山脚的,往上一点其实是座山谷,后宫各殿都分布在山谷里。位置偏高一点而已。再往上就是王宫的藏书阁,浣衣院一类的地方,在最高处就是宗人祠和冷宫。御花园在山谷偏西南方向,皇后娘娘今天在那里设宴。御花园很大,有碎玉泉引入的各种水流穿行,你们千万不要乱走,迷了路乱闯惹出祸事来。明白吗?”
三人忙答:“知道了。”
进了宫门,换了轻便小桥。阿萝偷偷掀起一角观看。天色呈现一种灰蓝,马上就入夜了。王宫里悬挂出了各种灯,亮如白昼。到了御花园入口,众人下了轿子,阿萝惊奇地发现路是闪闪发光的。就跟现代街道上的地面街灯一样,她慢慢落后一步,左右一看无人注意,迅速蹲下摸了摸,竟是石头。想来是一种含有荧光粉化学成份的矿石铺就。亮着光却不刺目,感叹宁王真是好享受。远远看去,整座御花园被各种线条包围着。
阿萝眯起眼虚着看,突然发现这些线条摆出了一个鸟的图案。走近了被引至座置上坐好,她一想图案发现正坐在鸟的头部。刚才是从鸟爪处进的园子。那么东西两侧自然是展开的翅膀了。鸟脑袋这么宽,翅膀伸开,御花园真的很大。
看到往来穿梭的宫女,阿萝想起来的时候大夫人带的婢女换了一个,不是鹃儿。很长时间没见着鹃儿了,不知道她仍在大夫人院子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她管不了,也没有办法,只有看鹃儿的命了。
这时被邀的内眷们已陆续到达。阿萝这桌对面应该是顾相府的座位。她旁边一桌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姑娘,独自一桌,神态自若,看侧脸很是秀丽。阿萝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燕回?
象是感觉到了被人注视,那位女子侧过脸对阿萝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明若秋水。阿萝也报以甜甜的笑容。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听到青蕾轻哼了一声,那女子转过头往对面看去,阿萝也跟着转头,顾天琳扶着母亲正坐下。阿萝想笑,青蕾和顾天琳真是棋逢对手。青蕾今天端庄贵气,顾天琳何尝不是。两人打扮得都差不多,只是顾天琳穿的衣服色彩更浅,青蕾色更深一些。一个衣服上绣梅花,在灯光映射下发出点点光彩,配着手饰笼在光彩之中。再看顾天琳,她用的绣线似乎有点特别,和园子里的荧光石一样反着光。同样夺目。再瞧王燕回,衣服就没什么特别的,脖子上却有一圈珠光,把脸映出一种柔和的光来。
阿萝想,要是头顶上一人加盏射灯就好了,像舞台上的那种光圈,突然就想起了圣母玛丽娅,低下头闷笑不已。
内官喝了一声:“皇上皇后驾到!”
所有内眷忙离桌跪下。三呼口号。等到坐定。阿萝偷偷往前面看去。宁王五十来岁,和太子很相像,年青时必是个美男子。皇后顶着一个大凤冠,有四十岁吧,眉眼大方,中人之姿。
宁王身边站了太子。眼神正往这边看来,阿萝往旁边一瞧,青蕾面上一红,已低下头去。然后又抬起,飞快往太子那儿送去一个含羞的眼神。阿萝瞧见太子嘴角浮起了一个笑容来。
宁王道:“今日皇后设宴,寡人也是被邀之客。还请皇后主持既可。”
皇后并不多推辞谢了恩开口道:“中秋月圆,赏景正好。今日只图欢乐,不谈其它。早早请各家小姐准备才艺,才不负这良辰美景。”
阿萝一听便想,你夫妻二人定是商量好了的。皇后做戏出题,皇帝老儿看热闹做对比。
皇后身边的女官出例,朗声道:“今日佳丽云集,各家选送一人抽签文为题献艺,皇后懿旨,不论好坏均有赏赐,每桌桌上各有花签,表演完毕可标注才艺最佳者,选出头三名。”
阿萝想超级女生来了。我们都是大众评委啊。
宁王笑道:“寡人与皇后还有众位皇亲都有花签,也算一票。看仔细了投!”听到他身后阴影处一片笑声:“接旨。”
阿萝用心一看,方才发现,鸟嘴巴上还放有几张桌子,却有几丛花树遮着,看不清有些什么样的人,只有太子下坐于宁王与皇后座前。
一会儿,有宫女拿了签桶到各桌抽题。大夫人伸手拉出一枝签。宫女忙记下签号。
大夫人小心展开签纸,看上面写的是学绕口令。大夫人一呆,这是什么题?皱眉道:“青蕾,这个你得好生想想。”
阿萝想,这个简单就看青蕾的口齿是否灵便了。往周围看去,却是什么神色都有,有喜气洋洋的,也有愁眉紧锁的。
过了会儿,只听皇后对女官低语几句,女官朗声道:“请抽到三号签,七号签者上前。”
顾天琳缓缓走到御座前行礼。女官又道:“三号是顾相千金,题目是跳舞作画,七号签是高尚书千金题目是抚琴,琴曲为《雨打芭蕉》,要求顾小姐之舞须于曲调相配,同时作画,对高小姐要求是琴声当配合顾小姐作画,琴曲完结顾小姐的画也当收笔。”
台下哗然,如果配合不好,就相当糟糕。摆明了想看众佳丽笑话似的。
只见高千金手指挥动,曲声如珠连绵不绝,顾天琳呆了一呆,云袖一挥,却是极缓的舞步。再一挥也与曲声不配,身体便开始急转,一只手迅速开始在画纸上做画。无奈曲声越来越急,顾天琳刷刷几笔,舞步趋急。身上的罗裙转成了一朵花,合着亮闪闪的绣线却是极美。
这边高小姐手上不停,眼睛看到顾小姐的画还未完成,却发现曲快弹完了,只得放慢调子,一曲雨打芭蕉马上变成了雨滴芭蕉。四周已有轻笑声传来。
顾天琳却因此缓了下来,轻舞长袖,细扭腰肢,慢慢把画作完。她瞧了一眼高小姐,微微一笑挥上最后一笔。高小姐才赶紧十指轮弹,雨点哗啦啦打在叶上结束。
两人退回原位坐好。阿萝一看顾天琳的画,画的正是雨中芭蕉。被雨水打得乱了点。却不失为一幅佳作。暗夸她兰质慧心,才艺过人。
女官又道:“请抽到四号签,六号签者上前。”
这次是青蕾和陈尚书千金。由陈家小姐读绕口令,由一句增至五句,读一句青蕾学一句,读完后陈小姐就得从头至尾把整个绕口令全文背完。
这一次,两家千金的表演都不错,阿萝想原来青蕾有这么好的口才。
再到下一轮,王燕回站了出来,却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抽到的题目是设一个游戏,所有人都能参加。王燕回笑道:“可否请女官前来听我安排。”
皇后点头,女官走到王燕回面前。听了一番耳语之后离去。王燕回朗声答道:“见御花园夜晚如白昼道路却多有曲折。最终都会回到这里。我请女官于路口处设谜,猜中者能知下一路线,起点终点都是这里,猜不出来可自行赏景回来。以猜谜获取路线图最多者为胜,一则可以赏景,二则有迷可猜以增情趣,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还未开口,宁王已经大喜:“好,这个题设得妙,皇后可愿与寡人一起?”
皇后笑答:“不知与皇上是否是猜谜最少之人呢?”
帝后先行,众人也纷纷起身往园子里走。
大夫人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众人出力,想必不难。”当下与青蕾、青菲、青萝也缓步走入花园。
阿萝暗想,这次打死也不开口了。 第13章
雨果曾经形容巴黎圣母院是巨大石头的交响乐,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每一块精心堆砌建筑物的石头就是美妙的音符,因为不同的搭配组合奏出各种乐曲。阿萝去过北京故宫,沈阳故宫,泰国曼谷王宫,法国卢浮宫。见过影视基地里仿的汉宫秦宫,看到依山而建的宁王宫却是叹为观止。从山脚下巨大的广场往上仰望,脖子弯到不能弯的角度似乎还没把山上的王宫看尽。
阿萝想,住在山上的人上下山不累啊?就问大夫人:“大娘,这王宫最高有多高啊?住在山上的人会不会很累啊?”
大夫人盯她一眼道:“最高处是冷宫,里面的人不用下山的。现在就给你们说明白了,免得进了宫乱走。王上议事大殿是在山脚的,往上一点其实是座山谷,后宫各殿都分布在山谷里。位置偏高一点而已。再往上就是王宫的藏书阁,浣衣院一类的地方,在最高处就是宗人祠和冷宫。御花园在山谷偏西南方向,皇后娘娘今天在那里设宴。御花园很大,有碎玉泉引入的各种水流穿行,你们千万不要乱走,迷了路乱闯惹出祸事来。明白吗?”
三人忙答:“知道了。”
进了宫门,换了轻便小桥。阿萝偷偷掀起一角观看。天色呈现一种灰蓝,马上就入夜了。王宫里悬挂出了各种灯,亮如白昼。到了御花园入口,众人下了轿子,阿萝惊奇地发现路是闪闪发光的。就跟现代街道上的地面街灯一样,她慢慢落后一步,左右一看无人注意,迅速蹲下摸了摸,竟是石头。想来是一种含有荧光粉化学成份的矿石铺就。亮着光却不刺目,感叹宁王真是好享受。远远看去,整座御花园被各种线条包围着。
阿萝眯起眼虚着看,突然发现这些线条摆出了一个鸟的图案。走近了被引至座置上坐好,她一想图案发现正坐在鸟的头部。刚才是从鸟爪处进的园子。那么东西两侧自然是展开的翅膀了。鸟脑袋这么宽,翅膀伸开,御花园真的很大。
看到往来穿梭的宫女,阿萝想起来的时候大夫人带的婢女换了一个,不是鹃儿。很长时间没见着鹃儿了,不知道她仍在大夫人院子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她管不了,也没有办法,只有看鹃儿的命了。
这时被邀的内眷们已陆续到达。阿萝这桌对面应该是顾相府的座位。她旁边一桌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姑娘,独自一桌,神态自若,看侧脸很是秀丽。阿萝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燕回?
象是感觉到了被人注视,那位女子侧过脸对阿萝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明若秋水。阿萝也报以甜甜的笑容。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听到青蕾轻哼了一声,那女子转过头往对面看去,阿萝也跟着转头,顾天琳扶着母亲正坐下。阿萝想笑,青蕾和顾天琳真是棋逢对手。青蕾今天端庄贵气,顾天琳何尝不是。两人打扮得都差不多,只是顾天琳穿的衣服色彩更浅,青蕾色更深一些。一个衣服上绣梅花,在灯光映射下发出点点光彩,配着手饰笼在光彩之中。再看顾天琳,她用的绣线似乎有点特别,和园子里的荧光石一样反着光。同样夺目。再瞧王燕回,衣服就没什么特别的,脖子上却有一圈珠光,把脸映出一种柔和的光来。
阿萝想,要是头顶上一人加盏射灯就好了,像舞台上的那种光圈,突然就想起了圣母玛丽娅,低下头闷笑不已。
内官喝了一声:“皇上皇后驾到!”
所有内眷忙离桌跪下。三呼口号。等到坐定。阿萝偷偷往前面看去。宁王五十来岁,和太子很相像,年青时必是个美男子。皇后顶着一个大凤冠,有四十岁吧,眉眼大方,中人之姿。
宁王身边站了太子。眼神正往这边看来,阿萝往旁边一瞧,青蕾面上一红,已低下头去。然后又抬起,飞快往太子那儿送去一个含羞的眼神。阿萝瞧见太子嘴角浮起了一个笑容来。
宁王道:“今日皇后设宴,寡人也是被邀之客。还请皇后主持既可。”
皇后并不多推辞谢了恩开口道:“中秋月圆,赏景正好。今日只图欢乐,不谈其它。早早请各家小姐准备才艺,才不负这良辰美景。”
阿萝一听便想,你夫妻二人定是商量好了的。皇后做戏出题,皇帝老儿看热闹做对比。
皇后身边的女官出例,朗声道:“今日佳丽云集,各家选送一人抽签文为题献艺,皇后懿旨,不论好坏均有赏赐,每桌桌上各有花签,表演完毕可标注才艺最佳者,选出头三名。”
阿萝想超级女生来了。我们都是大众评委啊。
宁王笑道:“寡人与皇后还有众位皇亲都有花签,也算一票。看仔细了投!”听到他身后阴影处一片笑声:“接旨。”
阿萝用心一看,方才发现,鸟嘴巴上还放有几张桌子,却有几丛花树遮着,看不清有些什么样的人,只有太子下坐于宁王与皇后座前。
一会儿,有宫女拿了签桶到各桌抽题。大夫人伸手拉出一枝签。宫女忙记下签号。
大夫人小心展开签纸,看上面写的是学绕口令。大夫人一呆,这是什么题?皱眉道:“青蕾,这个你得好生想想。”
阿萝想,这个简单就看青蕾的口齿是否灵便了。往周围看去,却是什么神色都有,有喜气洋洋的,也有愁眉紧锁的。
过了会儿,只听皇后对女官低语几句,女官朗声道:“请抽到三号签,七号签者上前。”
顾天琳缓缓走到御座前行礼。女官又道:“三号是顾相千金,题目是跳舞作画,七号签是高尚书千金题目是抚琴,琴曲为《雨打芭蕉》,要求顾小姐之舞须于曲调相配,同时作画,对高小姐要求是琴声当配合顾小姐作画,琴曲完结顾小姐的画也当收笔。”
台下哗然,如果配合不好,就相当糟糕。摆明了想看众佳丽笑话似的。
只见高千金手指挥动,曲声如珠连绵不绝,顾天琳呆了一呆,云袖一挥,却是极缓的舞步。再一挥也与曲声不配,身体便开始急转,一只手迅速开始在画纸上做画。无奈曲声越来越急,顾天琳刷刷几笔,舞步趋急。身上的罗裙转成了一朵花,合着亮闪闪的绣线却是极美。
这边高小姐手上不停,眼睛看到顾小姐的画还未完成,却发现曲快弹完了,只得放慢调子,一曲雨打芭蕉马上变成了雨滴芭蕉。四周已有轻笑声传来。
顾天琳却因此缓了下来,轻舞长袖,细扭腰肢,慢慢把画作完。她瞧了一眼高小姐,微微一笑挥上最后一笔。高小姐才赶紧十指轮弹,雨点哗啦啦打在叶上结束。
两人退回原位坐好。阿萝一看顾天琳的画,画的正是雨中芭蕉。被雨水打得乱了点。却不失为一幅佳作。暗夸她兰质慧心,才艺过人。
女官又道:“请抽到四号签,六号签者上前。”
这次是青蕾和陈尚书千金。由陈家小姐读绕口令,由一句增至五句,读一句青蕾学一句,读完后陈小姐就得从头至尾把整个绕口令全文背完。
这一次,两家千金的表演都不错,阿萝想原来青蕾有这么好的口才。
再到下一轮,王燕回站了出来,却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抽到的题目是设一个游戏,所有人都能参加。王燕回笑道:“可否请女官前来听我安排。”
皇后点头,女官走到王燕回面前。听了一番耳语之后离去。王燕回朗声答道:“见御花园夜晚如白昼道路却多有曲折。最终都会回到这里。我请女官于路口处设谜,猜中者能知下一路线,起点终点都是这里,猜不出来可自行赏景回来。以猜谜获取路线图最多者为胜,一则可以赏景,二则有迷可猜以增情趣,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还未开口,宁王已经大喜:“好,这个题设得妙,皇后可愿与寡人一起?”
皇后笑答:“不知与皇上是否是猜谜最少之人呢?”
帝后先行,众人也纷纷起身往园子里走。
大夫人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众人出力,想必不难。”当下与青蕾、青菲、青萝也缓步走入花园。
阿萝暗想,这次打死也不开口了。 第14章
进了园子。花树被灯光照映,路面荧光闪动,在夜晚却象座谜宫。要是不熟悉路径,照王燕回所说,想要自行赏景回去,怕也不是易事。落在众人之后就出丑了。
阿萝边走边看,看到走了一会到了个岔路口已有宫女候在那里,大夫人上前掏出一个灯谜看了看,青蕾已报出答案。宫女福了福,递上下一部份的路线图,大夫人收好了,几人又往前走。等到过了两三个岔路,阿萝发现不少女眷已折身返回,不再前行。心想她们怕是担心回去得晚了,有几张路线图在手就作罢。
大夫人也看出来了,再瞧瞧青蕾,青蕾笑道:“大娘,不入虎穴,蔫得虎子,要超过众人,怕是得走下去了。”
大夫人也道:“我想顾家千金与王家小姐俱是这样,半途而废,太子也会看轻。”
四人又往前行,等到了一处,看了灯谜却怎生也解不出来。宫女又福了福道:“这里还是夫人与小姐第一批到达。”言下之意她们已经是胜出之人。
大夫人笑道:“也罢,这就回转吧。”
然而四人在回去之时的下一个岔路口被难住了。来时路线图只标明了走那条道,宫女指着前往下一个路口的路让她们直走。却没有把其它路画上。大夫人脚步一抬走上印象中走过的路。
阿萝只知道方位在鸟脑袋,可是走进鸟的身体和翅膀东岔西岔也找不着了。四个人转悠了好一会儿,都没走出去。
面前有四条路。大夫人当下决定一人走一条。青蕾反对:“要是走散了,还是找不着怎生可好?”
大夫人眼睛一瞪:“不论是谁只要看到有宫女女官,就请她前来引路。”
四人于是分散走了。
阿萝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北斗七星灼灼生辉,月光如水。花木扶疏,香气浮动,如仙境一般。她开始回想来时的方位,再看看天上的星星,估计了下方向,抬步往前走去。刚拐过一条小径,看到一人站在前面。
阿萝头一低,掉转身就往回走。听到刘珏问道:“你迷路了吗?”
阿萝那敢应声,急步往前走。耳边风声吹过,一条人影立在她面前。阿萝把头埋得更低,
只听刘珏又问:“你是那家千金,走散了是吗?”
阿萝逼着嗓子“嗯”了一声。刘珏道:“跟着我走吧。你这方向不对。”
阿萝想,他大概以为她害羞吧。逼着嗓子又道:“孤男寡女不方便,公子指个方向就好。”
听到刘珏哦了一声道:“你顺着我来时那个方向,逢岔路往右走,走过第三个岔路再直走,那里应该会有人了。”
阿萝赶紧福了一福,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道谢。往他手指的方向匆匆行去,生怕刘珏认出她来。走了一会儿,刚想吁口气,听到刘珏唤她:“姑娘,请留步。”
阿萝欲哭无泪,停下脚,头还是埋着。刘珏道:“你,在路上可见到顾家小姐?”
阿萝摇摇头,听到刘珏似乎失望的叹了口气,便又往前走。这时刘珏没有再跟来。阿萝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小心地回头看了看,无人。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刚才差点没吓死她。刘珏来找顾天琳?她还没回去吗?刘珏是不是对顾天琳有意思呢?阿萝想起他送花给顾天琳。不过,现在是赶紧回去,还不知道大夫人她们走回去没有。
阿萝拍拍屁股站起身照着刘珏说的法子走,果然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有宫女。阿萝赶紧说顾夫人和青蕾青菲没准儿还在园子里。宫女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小姐不必担心,已有人引她们出园了。”
回到座位,看到大夫人和青蕾青菲正在说话,阿萝便走了过去。见她回来大夫人也很高兴,生怕她走失了惹出什么事来。过了好一会儿,阿萝看到顾天琳也回来了,刘珏并没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她遇到刘珏没有。
宫女陆续把人引回。过了会儿,只听女官道:“此次猜谜游园胜出者是李相夫人及千金。”
皇后笑道:“李夫人及令千金机智过人,上来听赏罢。”
大夫人惊喜地带着青蕾青菲与青萝走上前去施礼领赏。听得皇后问道:“素闻令千金青蕾小姐琴艺高明,二小姐青菲擅书画。却一直未得三小姐消息。”
大夫人忙回道:“青萝尚幼,不比两位姐姐聪颖,这是头回进宫。”
皇后笑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阿萝跪在地上,听了很乖的慢慢抬起头。皇后只见到半边小脸和尖尖的下巴,娇娇柔柔不若青蕾和青菲一看就是个美人儿。便笑着问:“青萝在家学得什么技艺?”
阿萝只得回答:“刚学了几日笛,还不娴熟。”
青萝一抬头一说话,宁王背后那处阴影中有人“咦”了一声。
皇后正暗想该找点李家什么茬呢?今天宴会燕回所出题目甚得宁王好评,玩得很尽兴,可头名却叫李青蕾得去。听到阿萝说才学了几日笛,平时也从没听说过李相三小姐如何了得。便起了心道:“起来罢,吹一曲给哀家听听。”
阿萝轻声答应。心里却在着急,该吹好点还是吹坏点?这时大夫人她们退回座位,有宫人前去取笛。阿萝站起身,大夫人走过时低声说了句:“不得丢相府的脸。”她想,还是不好不坏吧,能交差就行。
过会儿平平吹了一曲。拿着笛子站在哪儿。只听皇后淡淡地说了声:“看来李相千金也非人人都是色艺双绝的,下去吧。”忙磕头退下。大夫人瞪她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好好吹?回去再和你算账!”
算就算,反正不当出头鸟!阿萝心里暗道。
今日宴会才艺已经结束。有宫中乐伶奏乐献舞。女官趁时收集花签上缴。不一会儿功夫,宁王摆手止了歌舞,笑道:“花签已统计出来。前三名分别是顾相千金,李相千金和王太尉千金。赏赐会送到各人府中。”
三名女子忙离座谢恩。大夫人脸色这时阴转晴,笑成了一朵花。
又坐了会儿,看看歌舞,突然青蕾涨红了脸,低声对大夫人说了几句。大夫人笑道:“叫阿萝陪你去罢。”
阿萝正坐得不耐烦,这种歌舞看了实在枯燥。便起身陪青蕾去卫生间。有宫女前来引路。行至一月洞门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阿萝便站在屋外等青蕾。过了会儿,青蕾走出,两人转身返回宴席,走了一会,看到太子候在路边。青蕾看看阿萝。太子也看着阿萝。阿萝想,我成电灯泡啦?便笑道:“大姐,先行回去了。”
青蕾急急叫住她:“我们一起来的。”
阿萝想,我怎么这么倒霉,还不能先回去,让我去哪儿?只能答道:“我去那边赏月,到时你唤我一声。”
青蕾红着脸点了点头。阿萝绕过小道,看到有回廓,便走过去坐着。心里盼着那两人情话早点完,宴会早点结束,这样的宴会没见过稀奇,见过就不想再来第二回。
正想着,突然身上一麻,竟靠在柱子上不能动弹。张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心想怎么了?难道真有点穴术?
眼前转过一个人,正是刘珏。他坐到青萝面前,一张脸神采飞扬:“原来你是李相家的三小姐,终于给我找着了。”
阿萝瞪着他,心想倒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刘珏啧啧两声道:“就是这双眼睛,没错。”继而又恶狠狠地说:“叫我好找!哼,敢对小爷下手,你再打啊?”
阿萝心里发慌,瞪着他又出不了声。刘珏道:“想说话是吧?不过,我可先提醒你,别乱喊乱叫,惊动圣驾可不得了。”说完伸手一点。
阿萝一张嘴:“你想怎样?”
刘珏歪着头想了会儿:“留你在这儿呆上两个时辰,穴道解了你再走可好?”
阿萝急道:“今天不行,这是王宫,上次是我错了行不?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好不好?”
刘珏笑道:“凭什么啊?打晕我还敢抢我的银子,那有这么便宜!”
这时阿萝听到青蕾唤她,忙答到:“大姐,我来了。”见刘珏还不给她解穴,眼泪花儿都急了出来:“我要不回去,闯了祸,我爹会打死我!你下手暗算也不算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改天我们打过?”
刘珏见她涨红了脸,急得不行了。找了半年终于知道她是谁,心里的怒气已去了一大半。想她一个小女孩子也不为难她了,给阿萝解了穴,言道:“明日午时,我在南城河边等你来。”
阿萝跳起来飞一般往青蕾处跑去。心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日一定要平安回家。
刘珏看着阿萝的背影心情无比舒畅。寻思明天该怎么整整她呢?
青蕾已等得发急,看到阿萝跑过来,瞪着她说:“今日之事,不许说给别人听!否则太子会不高兴。”
两人回到席间,过会宴席就散了。这回大夫人美滋滋地带着她们三人回了府。
阿萝把宴会之事告诉了七夫人,没有说起已被刘珏认出来。怕她担心。独自躺在床上想,明天,还不能不去。能化解掉刘珏的怨气最好。省得他以后成天上门找麻烦。 第15章
第二天一大早,阿萝起来隐约听到有箫声从竹林那边传来。她想起了子离。其实她早不生气了。想想有人要杀他,他小心点也很正常。不想和他有来往是阿萝觉得子离太神秘,她怕又惹上麻烦。除了七夫人小玉,她都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阿萝走进竹林时还在想今天的箫声怎么还没停呢。然后一眼看到了子离倚着棵竹子站那儿吹箫。瞧见有人来了,子离停下看过来。阿萝怔住了。条件反射般就要走。
子离问道:“教你吹笛的人是谁?”
阿萝一怔:“我娘。”
子离有些疑惑:“每天来竹林吹笛的是谁?”
阿萝硬着头皮道:“我娘。”
子离盯着阿萝嘴角又是那番似笑非笑:“你见着我一点也不吃惊,吹笛人是你对不?”
阿萝这才吃惊道:“这是相府,你擅自闯入不怕被送官府?”
子离笑道:“以我的身手人还没来,我就已经走了。在这里吹箫已有很长时间,我终于忍不住想要看看吹笛人是谁。原来是李相府的三小姐。”
小玉在竹林外吹了几声笛音。提醒阿萝有事了。阿萝板起脸道:“看到了,还不走?”
子离没动,微笑着道:“为何不与我合奏了呢?告诉我。”
阿萝有些心急,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丢下一句:“家里有事,不和你说了。”匆匆而去。
子离有些惆怅,也有些想不明白。近来遇着一个小兄弟恼了他,终于知道吹笛人是谁了,她却又走得匆忙。子离叹了口气,跃出了院墙。
阿萝急急回到院子,七夫人赶紧拉着她往上房走,边走边道:“圣旨来了,让全家接旨。”
走到主厅,全家人都来齐了,那个手捧圣旨太监打开圣旨开始读。
阿萝跪在七夫人旁边,头埋着。听太监念到:“李家长女青蕾品貌端淑。。。。。。为太子良娣。”就怔住了,后面一大堆都没听明白。太子良娣?太子的小老婆?偷眼瞧过青蕾,一张脸阵青阵白,已是在强忍眼泪。
等到太监一走,青蕾已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不是我?殿下明明喜欢的是我!”
李相却微笑道:“天意如此,谁知道太后与皇后联手在你是庶出的身份上作文章呢。阿蕾,你不要沮丧,做不了太子妃,但是你他最宠爱的人也好。将来做不了皇后,太子也不会亏待于你。”
青蕾只是垂泪不已。李相又道:“若是你再见太子且不可心生怨意,王燕回谋略过人,也不好相与,你只有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能确保自已的地位,李家的荣华富贵。而李家的一切也将是你强有力的后盾外援助,明白了吗?”李相声音已转为严苛。
青蕾点点头,无力地靠着三夫人。
阿萝听得心惊肉跳,这里嫁个人这么麻烦,还没嫁过去就开始用心计了。
回到棠园,才听七夫人叹道:“三儿,太子这下可好,一娶娶俩,青蕾可惜了是庶出。庶出的女儿没地位啊。”
阿萝方才问道:“那顾天琳呢?这次怎么没她?”
七夫人道:“听说今天降旨到顾相家,许给四殿下为正妃了。”
阿萝哦了一声,风城五公子里,她还没见过四皇子和顾天翔呢。看来顾天琳比青蕾命好许多。四皇子以后再怎么也就是一座王府,至少还没同时娶顾天琳的时候再娶个妾。一想到要是嫁个人还要面对他的众多老婆,阿萝就打了个寒战。这个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还是早点弄笔银子趁李相把她卖出去前走为上策。
阿萝慢慢走进竹林,看看日头,怎么样也赶不到午时和刘珏在河边相会了。又实在不想呆在府中,给七夫人和小玉说了声。乔装一番翻墙出了相府。
她该做些什么呢,买了宅院两千多两银子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要维持两座院子的开销。阿萝慢慢走向了河边坐着想到哪儿去弄银子呢,河风吹得很舒服,她慢慢靠着柳树睡着了。
子离来到河边时正看到阿萝睡着了的样子,心里一喜,他轻轻走过去不想吵醒了她,走近了蹲在树前看阿萝,越看越觉得她的眉眼怎么和相府三小姐相似。子离皱了皱眉用指头蘸了一点河水飞快地从阿萝的脖子上擦过。
阿萝被惊醒,睁开眼:“子离?你怎么来这儿了?”
子离眼睛里全是笑意:“山弟,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阿萝笑笑:“府里呆着无聊,就出来转转,这里清静,没想到坐着竟睡着了。”阿萝想起未赴刘珏的约心里总觉得会有麻烦。看看时辰,估计是未时了,刘珏不可能在河边等三个多小时,不知道她失约,刘珏又会恼成什么样,会怎么对付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子离有几分着急:“还记恨着大哥么?”
阿萝笑道:“怎么会?今天有人约我午时相见,家中有事未来得及去,心里记挂着。怕别人生气。对了,大哥怎么来这里了?”
子离戏谑地说:“这里清静啊,正好想心事。”
阿萝“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子离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什么心事?”
阿萝看他一眼道:“我尊重个人隐私,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子离道:“你问我就告诉你。”
阿萝无奈:“那好吧,你有什么心事?”
子离嘴边又勾起笑容:“我认识一个很会吹笛子的女孩儿,我常常在这儿用箫声与她的笛声相应和,总能从笛声里听出她的心事,有时候会高兴,大多数时候像是有满腹心事。她很聪明,学笛学得很快,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吹笛了,任我怎么用箫声抱怨,她都不睬我。山弟,你说,她怎么了?”
阿萝沉默半天才答道:“你即听出她有许多心事,她必然有很大的麻烦,有了麻烦自然不能再和你吹笛相和。”
子离沉思了会儿展颜道:“山弟,你不是喜欢美食,我带你另去家酒楼品尝可好?”
阿萝白他一眼:“不会又有人提刀来砍你吧?我怕死得很呢。”
子离大笑起来:“有大哥在,绝不让你伤到分毫。”
阿萝正色道:“我是很怕麻烦的人,因为我没有处理麻烦的能力,你能保证不让我陷入麻烦里面吗?”
子离笑道:“当然。”
阿萝又说:“你不是坏人吧?我肯定是好人!”
子离被她逗乐了:“我肯定不是坏人,山弟,为何隔了几月,你疑心重了这么多?”
阿萝低头叹气:“因为你先怀疑我,而且有人要杀你,而且你来头不简单!总之我肯定惹不起。”
子离突然问:“山弟,你心里在怕什么吗?”
阿萝想,我什么都怕,我怕得东西太多了。想到相府里的事总是高兴不起来。
子离看着阿萝有些委曲的脸,心里叹息,微笑着对阿萝说道:“山弟,再皱眉就不是漂亮的小公子了哦,高兴一点,有事大哥会帮你。现在我们去吃好吃的。”
阿萝想,愁也没用,先跟着吃白食吧,顺便想想有什么事能做。
两人还是同骑来到商业区。这次换了家酒楼,据子离介绍,这家醉风楼是风城最好的酒楼。阿萝问他:“大哥,这里的菜也是那么贵吗?一顿饭又要吃去寻常人家一年的费用吗?”
子离笑道:“不会,你只要不点他们最贵的菜就是了。怎么,想替大哥省钱?”
阿萝摇摇头:“我是想说,还是那么贵的话,你就不用请我吃了,直接把银子给我就行。”
子离笑出声来:“怎么你这么爱银子?”
阿萝理直气壮地答道:“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走遍天下!银子是好东西,爱银子等于爱生活。”
子离看着她只笑不语。
两人进了酒楼,小二引着他们往二楼走。阿萝好奇地观察这家风城第一的酒楼。眼睛瞟着坐在窗边的刘珏,吓得手足冰凉。掉头就往楼下走。
子离看看窗边的刘珏,再看看回转身下楼的阿萝,也跟着下了楼。
阿萝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哥,我想回去了,改天再吃可好?”
子离骑着马把阿萝送回了河边。策马离开。他骑着马又转回了醉风楼。刘珏已经走了。子离要了一壶酒,伸出左手食指,上面还沾有褐色的颜料。子离禁不住笑起来。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眼睛里有着淡淡的忧郁。 第16章
阿萝回到家,晚上竟有些睡不着。总觉得刘珏会找她麻烦。翻来覆去又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想到现在为止还没找着挣钱的办法,要离开相府也遥遥无期,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等到那天李相把她打包卖出去她可怎么办才好。子离能帮她吗?她能信任他吗?阿萝苦恼极了。
第二天一早,子离的箫声又从竹林里传了过来。阿萝心想,子离为什么对相府三小姐这么感兴趣呢?就是和他一起吹了两个月的笛?面对子离分饰两角。阿萝觉得难度太大了。而且男装出现改变最多的不过服饰与服色,久了子离怎会瞧不出来呢?还不如一早告诉他算了。不知道子离能帮得上忙不。阿萝想,自已在风城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到阿萝走进竹林。子离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在等,等阿萝自已告诉他她就是罗山,罗山就是她。
阿萝问子离:“你怎么又来了?”
子离道:“昨日你走得匆忙,还未告诉我为何不应和我的箫声。”
阿萝走到一边石头上坐下,双手撑住下巴,心里又想了一遍,抬起脸看着子离:“大哥!我,我就是罗山。”说完就低下头去,很有些羞愧。
子离故作惊诧:“你说你是山弟?”
阿萝说:“我穿了男装,涂黑了脸。”
子离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看她:“让我仔细看看。”
阿萝一本正经与他对视着。子离仔仔细细的看阿萝。巴掌大的小脸儿,尖尖的下巴。花瓣似的嘴,看不到眉,眼睛嵌在雪白的肌肤上如琉璃似莹玉般晶莹。不仔细看,倒还真没注意阿萝会这般动人。子离看着阿萝的眼睛,那里面闪着他不熟知的神秘,像旋涡把他吸了进去。不由得瞧得痴了。
阿萝见子离瞧她半响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大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河边,我过来打挠到你吹箫了。”
子离回神一笑:“我知道,你是山弟,是排行老三的意思是吧?”
阿萝点点头。
子离在她旁边坐下问道:“山弟,哦,唤你什么好呢?”
阿萝笑笑:“喊我名字就行,娘总爱叫我三儿,家里其他人叫我阿萝,我全名叫李青萝,随便你叫。”
子离笑道:“那有姑娘家让人随便叫闺名的,你胆子真大。”
阿萝才想起这里不象现代,可以随便叫名字。笑着说:“大哥,你叫我山弟吧,名字就是一个符号,叫什么都一样。”
子离觉得阿萝极是爽朗,笑着说:“好吧,山弟,你在烦恼什么呢?”
阿萝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赚到银子。”
子离奇怪地问道:“你要赚银子干嘛?”
阿萝想了想道:“有银子就可以离开相府四处游玩。”
子离笑道:“李相绝不会同意。”
“所以才要自已赚银子啊。”阿萝说道。
子离皱了皱眉:“其实外面很危险的,你的功夫应付不会武功的人倒是可以自保,但遇上真正有功夫的人就不管用了。”
阿萝叹气,想起刘珏会轻功还会点穴,子离也是轻轻一跃就出了院墙。自已还翻来翻去。她望着子离说道:“大哥,可是我太想四处走走看看,你帮我怎么赚银子好不好?”
子离瞧着阿萝又用那种恳求的目光瞅着他,怎么也拒绝不了,笑着说道:“那你会什么?告诉大哥?”
阿萝的脸瞬间焕发出神采:“我会做菜啊,反正比三绝菜好吃!”
子离微笑着摇头不信:“做给我吃了我才信。”
阿萝跳起来兴奋地问子离:“大哥,要是我做的比千风楼的好吃,你肯不肯开家店让我做菜?赚的银子我们分成。”
子离忍不住笑:“好,一言为定。这就走?”
阿萝高兴得蹦起来,一时竟忘了子离也会轻功,拉着他去翻墙。阿萝几步攀到墙头对子离招手:“大哥,上来啊,快点!”
子离抬起头看阿萝,此时的她象一个山精,笛声里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愁怨,笑起来又仿佛是最纯净的琉璃,不带一丝压抑,心里一动,突然想跟着她去翻墙。子离跟着翻到墙头,见阿萝拿出一条软梯,终于放声大笑起来,搂住她一跃而下。
阿萝嘿嘿笑道:“高兴坏了,忘了大哥会轻功了。”
阿萝没有换男装,子离便叫随从去雇了顶轿子,对阿萝说:“等你换了男装,大哥再教你骑马。”
阿萝想,坐轿子也好了,一路走一路慢慢看四周的景致。到了千风楼。不知道子离说了些什么,掌柜殷勤地对阿萝说道:“小姐请随我去厨房。”
阿萝看了看子离。子离坐在桌旁道:“我等着品尝你的手艺哦。”
阿萝得意的一扬头,跟着掌柜去了厨房。足足快一个时辰,才端菜上桌。
子离一看:“你去厨房这么久,就只弄了这个白菜汤?把白菜泡在水里就端出来了?”
阿萝撇撇嘴道:“三绝菜连这个卖相都比不呢,开水白菜的外形就是端上桌给人的感觉就是白菜泡开水里而已。你尝尝?”
子离笑笑,用勺盛了一点汤喝下。只见他眉头一皱,脸上渐渐现出惊奇与欢喜:“千风楼可以关门了。”
阿萝甜甜地笑了。子离赞道:“端的是清香爽口,鲜美异常。山弟,怎么做的?”
阿萝开始卖弄:“白菜,其实只取了大白菜中间的那点发黄的嫩心,而且要将熟未透时的白菜心,别小看这锅开水,这是将老母鸡、老母鸭、蹄子、排骨、干贝等鲜货一起煮出来的,加了各种调料才慢慢熬出鲜味来,还要打去肉沫直到汤色变清如水,一个时辰?我是怕你等得不耐烦了,才提前勉强做出来。”
子离笑道:“是家中厨子教的吗?”
阿萝笑笑道:“秘密,这可不能泄露。”
子离开始喝汤吃白菜。阿萝想起在现代曾吃过这道菜,当时不知深浅觉得一道开水白菜卖了八十块钱太贵,差点与店方吵起来。后来知道了,就去学着做。
子离吃着叹息:“太美味了。好啦,我开家酒楼,你不用掌勺,教会师傅学做菜就行。一道菜卖一百两钱银子。如果只卖十个人,一天就是一千两啊。咱俩一人一半。”
阿萝惊呆:“这么贵,有人吃吗?”
子离笑笑:“你放心,物以稀为贵。”
阿萝飞快地计算,这样的话,要不了几个月,她就是古代的小富婆啦!可以离开相府,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可以自由!阿蕾双手合拳,眼睛一闭心里喃喃道:“古代什么最值钱?人才!感谢说这话的人,感谢爸爸妈妈从小没时间管我,感谢收了我八十块的酒店!。。。。。。”
子离好笑地看着阿萝感激涕零地祈祷。小脸上光彩四射,睫毛激动得抖得似欲飞的蝴蝶。心里涌出一种怜意。叹息一声拉下阿萝的手诚挚地说道:“山弟,大哥来照顾你可好?”
阿萝怔怔地看着他。子离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明白的东西,象是恳切象是怜惜,她裂开嘴一笑:“我还真没想到我在这里能遇着对我这么好的大哥!嘿嘿,还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
子离又好气又好笑,想想她还小,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欲开口。听到有人在冷笑:“原来找着个靠山,是说这么嚣张,敢飞小爷鸽子!”
阿萝一惊,回头一看,楼梯口站着的不是刘珏是谁。他懒懒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冰凉。
子离淡淡地说道:“小王爷也来千风楼用膳?”
刘珏慵懒地说:“本来是的,现在不想了,告辞!”走时,阿萝感觉到他眼光在自已身上一转,身上的汗毛被激得根根竖起。
子离看到阿萝震惊害怕极是不舍,平静地问道:“昨天是没赴他的约么?”
阿萝半刻功夫才恢复正常:“桃花宴上我不知道他是谁,把他打晕了,还绑在树上抢了他的银子。中秋赏月被他认出来了,昨天约我去南城河边重新打过,可是我迟了没时间去。”
子离越听眼里笑意越重,想到刘珏平日的性子竟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想象当时的情形,忍俊不禁朗声大笑:“山弟你真是有趣!不怕,大哥定护你周全。”
阿萝见子离神色不变,自信得很,越发心虚,不知他的来路。又不好意思问。想想觉得再怎么着刘珏也是安清王府的小王爷,宁王的亲侄子,冤家易结不易解,还是对刘珏解释明白的好。 第17章
刘珏回到家气得在树林里召集了一群属下陪他练功。出手如风,下手丝毫不留情,打趴下一群人手都酸了才停了下来。也不看众人回到松风堂看着墙上挂的那幅画像生气。
刘英小心翼翼地瞅着小王爷铁青的脸,不知道向来喜怒不动于形的他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讨好地问了一句:“主上,找着那小女孩想怎么报仇?”
刘珏一听火蹭地又冒了起来,睥睨着刘英冷笑:“李相的三小姐,未来太子侧妃的小妹,与四皇子关系非浅之人,你觉得呢?”
刘英越听越觉得烫手,难怪敢把小王爷打晕了。还不能明着下手,看来主上就为这事心烦。听到与四皇子关系非浅不觉多了句嘴:“四殿下不是赐婚要娶顾相千金吗?”
刘珏在桃花宴上听罢顾天琳一曲对这个兰心慧质的女孩子深有好感,中秋宴见顾天琳舞姿翩翩已暗暗心仪,当时临时有事走开没来得及听李青蕾抚琴,事后听闻太子被一曲秋水打动他并不以为意。中秋宴上见二女不分轩辕,一心想找顾天琳,因差阳错却遇到了打晕他的小丫头。他每日对着画像端详,丝毫没有察觉那双剔透晶莹的眸子早已深印在脑海里。如今顾天琳被赐婚给四皇子,他怎么会不气恼?
刘英见小王爷怔怔看往墙上画像,他知道画的是顾府千金,不由得一个巴掌扇在自已脸上,悔恨地告罪:“属下乱说话,该死!”
刘珏主意已定,淡淡道:“罢了,备贴,我要拜访李相。”
李相见刘珏上门,心下暗自揣度。安清王战功赫赫,长年领兵驻扎在西部边塞。王府上下交给这个小王爷打理得井井有条。
朝廷以太子为尊,却很有一部份人拥护四皇人。太子是现任皇后嫡子。四皇子却是已故皇后的嫡子。宁王对故皇后情深一片,碍于立嗣立长和现皇后王家的势力立了刘鉴,心里却是极疼这个四皇子的。自已全力支持太子,王太尉女入主东宫,四皇子明显势弱,而宁王则迅速将顾相独女赐婚给了四皇子。
帝心难测,宁王如果有意大行后四皇子继承王位,安清王的意见就举足轻重了。只有他领兵才能压住皇后外戚助四皇子登基。此时刘珏造访,安的又是什么心呢?
阿萝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上房传话,李老爹要她前往。阿萝不知道是什么事,走到厅堂规规矩矩行了礼。她早看到刘珏坐在一边笑得像只狐狸就知道他找茬来了。装作不认识没看到低头顺目站着。
李相呵呵一笑:“阿萝,小王爷在中秋宴上见过你吹笛。赞笛声悠扬功力不凡,极为仰慕,小王爷也是弄笛高手,想邀你今日晚宴,月下吹笛切磋。你去吧。”
满口胡言!阿萝心里暗骂着,口中极温柔地答道:“容阿萝回去收拾一下。”行了礼匆匆告退。
李相与刘珏相视一笑。
待到出了相府,阿萝撩开轿帘对刘珏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刘珏骑在马上奇怪的说道:“晚宴,吹笛切磋啊。”
阿萝气闷,那有这么简单的事。
轿子抬得晃晃悠悠,阿萝被颠得胸口阵阵恶心,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闭上眼想象火锅,香辣鱼,麻婆豆腐,酸辣粉……一切有滋有味的东西,然后又开始想和子离合作开的酒楼每天宾客满堂,银子似水一般流进口袋,想象书本上写的各国风情,自已怎么带着七夫人小玉游山玩水。尽量转移注意力。然而轿子就跟走不到头似的。阿萝大喊道:“停轿,停下!我要吐!”
轿子一停下,阿萝走到一边狂吐。刘珏骑在马上怒道:“还要走大半时辰才到用膳的地方呢,你们怎么抬轿的?”。他故意让轿夫颠着绕道走,就等着看阿萝出糗求饶。
阿萝吐完心里舒服了好多。抬眼看刘珏神色。脸上对着轿夫发火,眼底却有一抹得意,知道他是成心的。听说还要坐一小时,阿萝发了狠,你想看我晕轿,就让你看个够,大不了一路吐给你看就是了。
阿萝平静地坐进轿子:“走吧,误了小王爷晚膳可不得了。”
刘珏一怔,看到轿夫们脸上均露出不忍,气得一打马跑了起来:“都宁河边流香画舫见。”
刘珏一走,轿子突然就平稳了,两刻钟不到就出了南门来到了都宁河边。
都宁河宽三十余丈,涛涛向东而去,河岸边晚风吹来,天边几许烟霞隐隐带紫,阿萝不由想起烟光凝而暮山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在现代没有污染的河流只有在山里才能看见清波荡漾。想游遍这异世界的心更切了。
河岸一侧分散停泊着十来艘画舫。暮霭中已点起了缤纷的灯笼。流香画舫有三层楼,雕梁画栋,陈设精美。侍女引阿萝上了最顶层,刘珏负手站立在珠帘背后内间的镂花窗户边上。
阿萝看看四周,外间设有锦凳几案,悬挂着名人字画。摆有各色繁花,珠帘后摆着一张大圆桌,旁边还有睡榻,圈椅。空间宽敞。窗户打开,河风吹进来,一室凉爽。
刘珏衣袂飘飘,几络发丝飞舞,半边侧脸线条分明,极是英俊。她想,最好是能解释。阿萝隔着珠帘开口道:“那日宁王颁旨来家中,实在不是有心爽约。还是想说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刘珏转过头端起一杯茶,没喝,慢慢把玩着茶杯,突笑道:“知道我今天去府上是为了何事?”
阿萝说:“其实我本来今日想去你府上找你解释的。上次在桃花宴是我不对,不该打晕你。只是第一次出府,好不容易看到那么美的景致,偏生被你打挠,心里不舒服,再说一声对不起。”
刘珏见阿萝态度诚恳不禁笑道:“那次的事就算了,不过呢,你抢了我的银子……”
阿萝脸上一红,低下头回答:“我还给你。”
刘珏心想,那点银子我还不放在心上,阿萝一再道歉,他本来不应该再有与阿萝计较的心思,可就是觉得那里不对:“说声对不起就完了?”
阿萝想,我都道歉了,还要怎样?开口问刘珏:“那你想怎样?”
刘珏一噎,是啊,我想怎样?想起阿萝与刘绯甚是亲热,不知那来的无名火,道:“你与四皇子这般交好,我能怎样?”
阿萝一愣:“那个四皇子?”突的明白,刘珏说的是子离?便问道:“子离?陈子离?是刘绯?”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看你俩认识已非一日,千风楼掌柜道你亲手下厨为他做菜,这般亲密!”
阿萝急急问他:“他说他叫陈子离啊,四皇子不是叫刘绯?”
刘珏冷冷一笑:“故皇后姓陈,子离是他表字,陈子离就是刘绯,刘绯就是陈子离,你唤他子离,能让你如此称呼,显见已是关系不一般。”
阿萝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初见子离也用了假名,子离不欲人知晓身份,从母姓倒底还是真名。没有什么大不了。认了个四皇子当大哥,也没什么不好。自已不认为是相府千金,别人听了不也以为身份多金贵。
刘珏话语一转不再提子离,笑道:“听闻三小姐笛艺超群,能吹奏一曲?”
阿萝拂开珠帘进去,走到几前,自已倒了杯茶喝下:“饿了,先吃东西,你是真要听曲,还是想约出来整我?”
刘珏出言叽讽:“你看你这样子,那象相府千金,大家闺秀?”
阿萝瞪他一眼道:“你用轿子颠了我一个多时辰,胃吐空了,又渴又饿。那有闲情有力气吹笛?”
刘珏呵呵笑着拍了拍手。侍女鱼鱼贯而入,一会儿功夫端上各种菜肴。阿萝想,这里的菜会是什么味道呢。对刘珏说:“开动了?”说完举起筷子开吃。觉得味道很好,但是几样素菜却是不行,这才明白,风城菜肴色香味浓,却于素菜做得不精致,难怪千风楼一盘白水豆腐都能用三绝来形容。心里暗想,在风城怕是只能做素菜取胜了。筷子下处全是大鱼大肉。看得刘珏直皱眉:“你在相府没吃过肉?”
阿萝吃得高兴随口说道:“平时都是棠园小厨房做,大都是小菜,我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刘珏心里侧然:“李相竟清廉至此?”
阿萝笑道:“我那美貌娘长得漂亮却不受宠,在棠园只能说平淡渡日。”
刘珏冷嘲热讽:“那你还这么嚣张?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女子见了似小王这般人物更应该殷勤才对,哦,对了,如你待四皇子一般。”
阿萝大怒。强忍着怒气慢慢放下筷子道:“晚宴吃过,不知道小王爷是否听了笛曲就送小女子回家?”
刘珏见阿萝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流光宛转,把流海挡住的半张小脸衬得极为生动,却又看不透她心中所想。他主意早已拿定,把玩着酒杯道:“外间方是献艺之所。”言语之间已将阿萝视作当舫间女乐。
阿萝想,换个古代闺秀听了刘珏的话没准儿会受辱投河!就算不死也会怒目而视斥责于他!离桌走到外间,找了张几凳坐下,心想你越是气我,我越是要高兴,横笛在手吹出一支《喜洋洋》来。
[ 此贴被suojing1266在2007-08-02 17:05重新编辑 ] 第18章
河上明月朗朗,花舫上香气微吐,有河风轻揉,如此美景当以悠扬之声相衬,阿萝一曲《喜洋洋》节奏欢快。刘珏听了半分情趣也无。瞥见阿萝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小脑袋跟着曲声晃来晃去,不由得啼笑皆非。暗道这丫头明里没生气,暗底里却小招术众多。听完一曲,没等阿萝开口便道:“听说你大姐以一曲《秋水》得太子欢心,李家世代书香,能否也抚琴一曲呢?临河望月,就《秋月》吧!”
阿萝想起替青蕾抚琴一事便道:“我不会抚琴,李家三女每人各学一样技艺,我只会吹笛。”
她越是不会,刘珏越是想为难她,眼珠一转为难地说:“小王就只想听琴,本来心情已经大好,只等你抚完一曲以后就前账了清,再不找你麻烦,你却说不会,这怎生是好?”
随便他怎么说,阿萝牢记要会弹琴以后必会埋下祸端,只摇头。刘珏见说不动她,对外间侍女道:“取琴来!”
刘珏坐在矮几旁,双手一伸,一缕琴音飞泄而出,弹的正是《佩兰》。阿萝见他也是常抚琴之人,琴曲娴熟,想起这是顾相千金于桃花宴上所弹的曲子。看刘珏弹得甚是专注,心想,原来他恼四皇子是心上人被赐了婚。忍不住开口道:“这是皇帝赐婚,说不定子离很早就看上了顾家小姐,谁叫你下手晚了!”
刘珏把手往琴弦上一放,“蹭宁”一声,琴声嘎然而止:“刘绯与顾家小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相配得很呢。”
阿萝想了想笑道:“是啊,我也觉得他们很配呢,一个抚琴一个吹箫,夫唱妇随,好过某些人独自叹息的强。”
刘珏却也不恼:“刘绯怕是连顾家小姐的琴都没听过吧,桃花宴他没去,错过了。”
阿萝端起一杯茶,慢慢品味:“现在没听过不要紧,以后听到了会更惊喜!他二人郎才女貌,如你所说,当真般配!”
刘珏奇道:“以后刘绯有了顾天琳,还有心思放你心身上?想再让他成日陪着你出府吃饭怕是难了。”
阿萝一怔,又释然,子离娶顾天琳要等到太子大婚之后,那是明年春天的事了。在这半年时间银子赚够就行。
刘珏以为说中阿萝心事,看她如此在意刘绯,冷冷道:“你学会这曲《佩兰》,我便不再为难于你。”
阿萝眨眨眼睛:“其实你若想听有人弹这首曲子,相信这花舫上也是有会的,何苦非要我弹给你听?再说我又不会弹琴,这曲子太难,学不会。”
刘珏道:“不会就学着弹会,你今日不会,我明日还来府中接你出来,你那日会了便罢。”
阿萝瞪他:“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人家不会岂能强着要学?学着了你心上人弹曲,就能似她弹给你听一般?”
刘珏道:“顾家小姐弹给我听,我当洗耳恭听,她不弹我听过一曲已如天簌,再听不听已无关要紧,你要我不找你的茬就弹了我听便罢。”
阿萝突然想到,好歹自已还是个相府千金,也不是平常人家女子,刘珏真的敢这么放肆?她笑咪咪地喝了口茶,评道:“这茶味清香,回味悠长,看汤色黄亮澄明,好茶!”绝口不提弹琴之事。一皱眉似想起了什么道:“看月影上移,时辰已经不早,若是有人认出,这李相府的三小姐深夜流连在外,你说,我爹会不会气的吐血,找皇上理论要治你之罪呢?”
刘珏见她左思右想竟想出了这么一招,低低轻笑起来:“是啊,你爹官居右丞相要是听到坊间传闻家中幼女与一男人花舫相处到月至中天,他会不会气的吐血呢?世代书香啊,一世英名啊,就这样由你败坏了门风?啧啧,他怎么办呢?当然要去找皇上了。”
刘珏露出坏坏一笑,走到阿萝身后,伸着脖子在她耳边轻笑着:“找皇上,赶紧赐婚吧!早点把这个不肖女嫁了,当然,小王是极负责任之人,与三小姐孤男寡女深夜相处,怎容无知小儿败坏三小姐名声呢?三小姐还没及芨呢,这般误人终身之事,小王可是做不出来的。”
阿萝听到脖子上鸡皮小粒子颗颗爆开的声音。她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对刘珏说:“弹就弹,可是,我那有这么快就学会了,总得给我时间吧。”
刘珏见她妥协,心情大好,呵呵直笑:“没问题,小王有的时间,出府之时令尊还殷殷道,一定要尽兴而归。看现在离月到中天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以三小姐的悟性,不说学得有模有样,成曲应该没有大碍!”
阿萝一嘟嘴:“我不识琴,连音在那儿都不知道。你送我回去,改日我学好了再弹给你听就是。”
刘珏看她小嘴一翘,心里乐翻了天,走到琴旁:“来,小王亲自授琴于你。”
阿萝很认真的撑着下巴看他,一会儿问这个音,一会问那个调,见他极是耐心,就越发问得勤快。转瞬一个时辰就过了。阿萝问得累了,刘珏教得累了。刘珏问她:“会儿么?”
阿萝摇摇头。刘珏气得琴一扔:“你怎么这么笨啊?”
阿萝委曲地望着他:“小王爷,你再教一遍吧!”
刘珏耐着性子又细细把宫商角徵羽音准音调勾弹抹滑手式指法讲了一遍。阿萝听得昏昏欲睡。强打精神听他唠叨。末了刘珏又问:“这下会了?”
阿萝刚想摇头,嘴一张竟打了个哈欠。忙用手挡住嘴。眼睛在刘珏脸上一转。他已冷了脸:“闹了半天是消遣我来着?”
阿萝一惊,睡着全无,直冲他摆手:“小王爷,我确实于琴半分感觉也无。我能记得几个音,我马上弹给你听,曲子是说啥也不会的了。”
刘珏半信半疑:“你会吹笛,怎么不会抚琴?风城闺秀十人有九人会琴且琴技不错,你真是个特例?”
阿萝开始编故事:“据说小时候抓周,大姐一把抓住琴不放,二姐一把抓住笔不放,我就抓了笛子。后来二姐擅长书法也去学琴,怎生也及不上大姐,我就更不用说,对琴就是一窃不通!”
刘珏道:“算啦,扫兴!”
阿萝压住开心望着刘珏道:“可以回府了么?我困了。”
刘珏没好气地说:“走吧,回去。”
阿萝又道:“以后记得两清了,没有仇了,我也不欠你了。”
刘珏嘴角浮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我怎么会和你有仇呢?我是如此小气之人?”
阿萝马屁赶紧拍:“小王爷风度翩翩,潇洒之极且才学渊博,世家风范,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刘珏哦了一声突问道:“我与四皇子那个风度更翩翩,那个更潇洒,那个才学更好呢?”
阿萝一怔马上答道:“各有千秋,嘿嘿,我个人认为,你更胜一筹。”心想,这下够了吧?
刘珏又是一笑:“能得三小姐抬爱,我定不负三小姐。”
阿萝见他说得奇奇怪怪,似有深意,又听不出来。只得与他下楼。
走到二楼楼梯处,有琴声传出,刘珏驻足呤听,阿萝也跟着听,刘珏突然瞟到阿萝眉头稍一皱便展开。面色恢复正常,不禁大奇,这时更是琴声出错之处。刘珏暗想,可能是偶然吧。不知怎的,这个相府三小姐除了道歉,之后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又找不出什么漏洞。到底是那里不对呢。
阿萝回到相府马上去李相处报道。李相笑咪咪地看着她,样子慈爱极了:“阿萝,今日与小王爷相处可好?”
阿萝中规中矩回答:“在流香画航用膳,然后吹了一曲笛,小王爷没说什么。”
李相呵呵笑道:“小王爷风流倜傥,家世显赫,实乃好人选啊,阿萝,多与小王爷走动。”
阿萝突然想,能不能就正正当当地出府呢?便试探道:“小王爷相约明日,阿萝可以去吗?”
李相惊喜:“去,怎么不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
阿萝微笑道:“知道了,阿萝先回棠园了。”
可以大方出府,就免了不在府中时露马脚。这个机会还得谢谢小王爷了。阿萝回去时轻笑出声。
刘珏回到王府,怔怔地看墙上的画像。他要阿萝学弹《佩兰》真的是已经忘不了顾天琳了吗?阿萝那双眸子嵌在顾天琳脸上似乎越来越灵活。刘珏躺在长椅上看着那双眼睛,手指轻轻敲打扶手,倒底是那里不对劲儿呢?半刻唤来刘英:“速去查明李相府中情况,我要这位相府三小姐的全部情报。还有,从明日起,找人盯着她。她会些功夫,小心点。” 第19章
阿萝大摇大摆地带着小玉出府。有了第一回,就有第N回,她与子离的酒楼顺利开张。阿萝教会了厨子她会的系列素菜做法。酒楼取名为素心斋。只设了七八个雅间,排队订座已排到两周之后。
家里开始忙着为青蕾嫁给太子忙得热火朝天,刚开始出府李相还要询问阿萝与刘珏往来之事,阿萝小心应答,不露端倪。李相要忙政务,操心青蕾,渐渐问得少了。
刘珏似乎消失了似的,没有露面。阿萝成天沉浸在银子带来的快乐中。与子离空了就去学骑马。日子变得逍遥起来。
子离不知阿萝已知晓身份只字不提,阿萝也不问。子离常常看着阿萝出了府就象只快乐的小鸟忍不住就想多宠她一些。觉得与阿萝在一起心情奇好。有什么烦心事,与阿萝一起往往能一扫而空。就象有天阿萝终于能够策马狂奔,一张脸跑得红通通的,笑意盈盈道:“大哥,感觉就象是飞起来的感觉。自由!”
子离笑道:“飞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你飞过吗?”
阿萝想起以前坐无动力滑翔机的感觉,对子离形容道:“是那种在空中俯瞰大地,觉得心境一宽的感觉。”
子离道:“人怎么可能在空中飞呢?”
阿萝想了想叫子离的随从做了一只很大的纸鸢,对子离道:“大哥,我策马放起纸鸢,你试试用轻功站在上面试试。”
等到子离双足一点站在纸鸢上时,纸鸢往下沉了沉,被阿萝的马带着疾飞,鼓起的风力加上子离的轻功,这一刻子离真的感觉到了阿萝说的那种飞的感觉。只可惜一会儿就不行了。子离却深深记在了心里。
阿萝知道很多故事,她有次对子离说道:“有一个人他向天神抱怨负担太重,太累,太苦。天神就许诺说只要他不回头,就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走一段路,以后就再也不会苦,不会累。那个人就真的再不回头一直往前走,走过了高山,走过了平原,走过了大海,他越走越顺,越走越轻松。就对天神说,你为什么不能陪我走一生呢?有你在我走了这么远,却越来越轻松。”
子离笑道:“那是天神施了法,看他走得累帮他把身体变轻了。”
阿萝笑咪咪地看着子离道:“天神啊就让他回头看,他此时正走过海滩,回头一瞧,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天神就说,我其实根本就没陪着你走。你的神在你自已心中。意思是每个人都对自已的行为负责,战胜自已就战胜了一切。”
子离深深地看着阿萝。良久才用阿萝听不到的声音低叹:“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神明。”
转眼半年时间已过。青蕾虽是太子侧妃,因为太子宠爱,却也嫁得风风光光。出嫁那天阿萝头回看到古时太子娶妃的场面,当然不是青蕾,而是王燕回。阿萝咋舌,人多力量大啊。绵延几里的队伍,这就是古代的三军仪仗队?
她带着小玉靠在酒楼二楼看热闹。刘珏突然出现了:“许久不见,听说你学会骑马了?过得开心得很?”
阿萝扯开笑容:“是啊,你要是不出现,我会更开心。”
刘珏压低嗓子道:“太子大婚之后四皇子也会大婚了哦。”
阿萝哦了一声也压低嗓子道:“太子大婚之后,顾相千金也要出阁了哦。”
刘珏一愣,露出笑容:“咱俩不是两个伤心人?一起喝喜酒去?”
阿萝不屑:“你不会借酒装疯丢人现眼吧?”
刘珏微笑:“你要是酒入愁肠我可以搂着你哭。”
阿萝骂:“登徒子!”
刘珏一笑:“什么意思?”
“不要脸的同意词!”
“我怎会不要脸呢?我最多和你在一起把脸揣怀里罢了。”说完刘珏大笑着离去。
太子大婚完后一月,子离用箫声约出阿萝,带着她骑马直出西门,两人跑了一会儿停下。阿萝跳下马惊叹道:“没想到四月的草原竟开满了花。这里的草原怎么都开的是紫色的花?”
子离含笑道:“这种花叫北星兰,四月开放,能开到六月末。”
阿萝看着连到天边的草原,对子离说:“要是有帐篷,晚上在草原上露营烧肉看星星多好啊。”
子离笑道:“这有何难?让人准备就是。”
阿萝为难道:“晚上我可不能出来。被那个爹发现可不得了。”
子离眨眨眼睛:“你早早睡下,再偷偷出来?我来接你便是。”
阿萝觉得子离太伟大了,高兴得合不扰嘴。子离瞧着阿萝道:“阿萝,你今年秋天就满十四了是吧?我觉得你又长高一头呢。”
阿萝用手比了比,还真是,头顶都及子离的肩了。觉得可能还会长,长大了真好。一蹦一跳地告诉子离要准备那些东西,要什么调料。子离一一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阿萝等到大家睡下,把门反锁,悄悄从窗子跳出,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子离已悄然候在了竹林里,带着阿萝跃出了院墙。
城门早已关闭。子离东穿七弯,不知从哪儿竟钻出了城。他对阿萝笑笑:“宁国太古老,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恰巧我知道这么一条秘道。”
两人上了马飞驰在草原上,头顶上星星闪如碎钻,月色分外明亮,天上竟一丝儿云彩也没有。跑了一段路,看到火光。
子离的随从准备好了一切,等到两人到来便默默消失在黑暗中。
阿萝围着火堆烤东西,往灰里埋土豆。烤好一串子离吃一串。阿萝笑他:“你这么饿啊?”
子离笑道:“递给我不吃,岂非太不懂礼?”
阿萝哭笑不得,只得命令他拿着。烤得差不多了两人你一串我一串地边吃边聊天。子离问阿萝:“如果你知道我是宁国皇子你还会不会与我来往?”
阿萝道:“我不是已经和你来往了这么久吗?大哥?还是叫你刘绯?”
子离笑道:“你早就知道?”
“是啊,刘珏告诉我的。”
“那为何不来问我?”
阿萝蹲着刨土豆:“好烫,快接!”扔了一个给刘绯,自已用手把土豆甩来甩去:“我早就说过了啊,你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不愿意我问来干嘛。”
子离慢慢剥开土豆的皮递给阿萝,接过她手上的继续剥:“那你早知道顾天琳赐婚于我?”
阿萝边吃边说:“是啊,我知道。”
子离道:“你觉得顾天琳如何?”
“美丽,骄傲,聪明,很好,我对她印象很好。”
“你们怎么认识呢?”
阿萝吃得很舒服,躺下看星星:“她在桃花宴上弹了一曲《佩兰》,选曲和弹奏都是一流,以琴传意,震晕了好多人,至今还有她的FANS呢。哦,就是爱慕者。”
“可是为何太子选了令姐而没选她呢?”
阿萝语塞,子离继续说:“据传言道令姐一曲《秋水》技压全场,琴声逍遥胸襟开阔,志向高远。气度不凡。”
阿萝忙点头称是。子离又道:“然我去东宫,见着令姐,太子高兴令她抚琴一曲,琴艺虽不凡,却不见得如传言一般。”
阿萝只好解释:“可能姐姐嫁给太子之后,一心只想做好妻子本份,不如待字闺中之时。”
子离喃喃道:“阿萝,你喜欢顾家小姐是么?”
“是啊,我当时还叫她天琳姐姐呢。”
子离笑道:“那么阿萝,你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呢?”
阿萝想起了河东狮吼,也想起了憨夫成龙,想起了从前看过的太多爱情故事。笑道:“不知道。我以前没恋爱过。”
看着天上的星星,阿萝对子离道:“认得你我真幸运,我以为在这里我不会认识什么好男人的。”
子离眼睛慢慢亮了,阿萝说:“你的眼睛好亮,象天上的星星一样,大哥,你是个帅哥呢。”
子离往天上看:“小时候,我母后也掌抱我看星星,说子离的眼睛象星星一样闪亮。小时候,我很淘气,大哥很疼我……”
阿萝慢慢听子离说往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子离瞧着她看入了神,拉过毯子裹住她,让阿萝头躺在他腿上。子离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不理朝事的过日子该有多好。
就在阿萝与子离跃出相府出城而去的时候。刘珏在王府已得知此事。今日不同往昔,他觉得不安和急燥。一想到阿萝和四皇子在草原上过夜,心里竟难受异常。在松风堂内看了会画像出神,唤来刘英道:“召集玄组,赤组,我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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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子离和阿萝视察素心斋。刚坐下点菜,刘珏就冒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坐下,对子离笑笑:“不介意多我一个吧?听闻这是四殿下名下产业,抢了千风楼的风头,号称风称第一的素宴。小王这是头一回来捧场。千万别赶我走!”
子离微笑道:“上次喝了小王爷的酒,这次就当回请小王爷。”
阿萝见子离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赶刘珏走。这刘珏也是,成天走那儿都能遇着他。阿萝恨不得把自已变成蟑螂臭虫蚊子,让刘珏一见她就自动避离。
她低着头喝茶。突然想,怎么现在自已变这么懦弱?以前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喊他滚了。在这里偏生要顾及这么多。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真想什么都不管想发火就由着脾气,想使小性儿就刁蛮任性。再这样憋屈着,迟早要发疯。阿萝看看子离,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再看看刘珏,还是那般玩世不恭。阿萝想,你们俩就对看着吃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她站起来笑道:“我去后院转转就回。”
阿萝一走,菜正上端上来。刘珏笑道:“不客气了?”拿开筷子挟菜一尝。子离好笑地瞧他慢慢露出自已第一次吃到这等素菜的神情。
刘珏“啧”了一声道:“四殿下神通广大,从哪儿请好的好厨子?”
子离轻笑道:“阿萝教出来的。”
刘珏神色有些变了:“她帮你调教的厨子?”
子离点点头:“她只教了四五道菜,说是只会这几样。不过,来素心斋捧场的还是照样多。也配有其它素菜,这几道却是招牌菜了。”
刘珏笑道:“既然来了,自然都要一一尝过的。”
两人吃了一会儿,阿萝还未回转,就聊起天来。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刘珏觉得一接触四皇子,他似天生的带有一种亲和力。子离觉得刘珏不象外表那样骄纵蛮横,谈吐间自有主张。两人对视一眼,均想,能被人称为风城五公子必定有过人之处。
子离端起酒杯敬刘珏:“小王爷,这杯本王敬你,若是早知你爱慕顾家小姐,本王一定阻止父皇赐婚。”
刘珏一怔,笑道:“殿下误会了。小王是觉得顾家小姐琴艺不凡,人才出众,倒是想交为知已,爱慕谈不上。”
子离奇道:“那为何悬挂顾家小姐画像于堂中?日日观望?”
刘珏心中一凛。松风堂几乎被视为王府禁地。无他许可,不得擅自进入。松风堂被青组守卫,飞鸟难进,刘绯如何得知这等细末小事?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本王爱绘美人图,凡见过能称得上绝色的女子必画之收藏。这酒理应小王敬殿下,再留顾小姐画像实在是对四皇子妃不敬。今晚便差人送至四皇子府,务必笑纳。”
子离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爷这般识礼,倒教本王显得不大方了。”
两人哈哈大笑饮下杯中酒。
小二走了上前,对子离道:“三小姐要小的传话,说突感不适,先行回府,要二位尽兴,不必理会。”
子离微笑,心想阿萝不是一般的讨厌这个刘珏,有他在,饭都不想吃了。
刘珏神态自若,心里却掀起了涛天巨浪,好你个李青萝,别人巴不得我多看两眼,你瞧着我来就没胃口吃饭?
两个人都是胸有城府之人,不动声色继续喝酒。酒到必杯干,暗暗佩服对方的酒量。子离率先倒下:“小,小王爷,你酒量太,太好了。”
刘珏哈哈大笑,醉眼迷离瞧着子离道:“叫什么小王爷,不嫌弃就唤我允之好了。”
“好,允之,不要殿下来殿下去,就,叫我,子离!”子离嘻笑道。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早已变得醉态可掬。
刘珏摇晃着身体走到子离旁边坐下,一手把住他的肩,一边大呼:“小二,上酒!”眼睛恍惚,呵呵傻笑道:“殿下,子离,你说李青萝有,有那点,好?她比她,大姐,二姐差远了,风城随便找个大家闺秀都比她好,她怎么就,不长眼睛哪?”坐着站起来,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喝道:“她听过风城五公子没有?李相,怎么了?她不过是庶出不受宠的女儿罢了!”说完踉跄着摔回座位上,拿过一壶酒又灌下。
子离嘻嘻一笑:“允之,你那知道,阿萝简直是块宝,这么久都看不透她,她就是不一样,不一样。她那象才十三四岁的人。却又心地极好。若能得她为妻,我心愿已足。”
刘珏嘿嘿笑道:“那顾家千金怎办?”
子离自负一笑:“我当然是把阿萝捧在手心,她若心中有我,当明白我是不得已。”
刘珏又饮下一瓶酒,摇着光只知道笑。子离终于抬手晃他:“允之,允之,嘿嘿,你比我还醉得厉害。”说完头一侧往桌上一倒。
刘珏笑呵呵地推他:“子离,殿下,还敢说比我醉得厉害,哈哈!”笑着笑着张口吐出一大滩秽物,身一侧也倒在桌上趴着。
足足过了大半时辰。窗外才飞进一条人影,走到刘珏身旁静静地看了他半天,挥刀就砍。刀挟着风势端是凌厉。挥至刘珏颈旁却猛的停滞。刘珏纹丝不动。来人一收刀,沉声道:“殿下,他醉了。”
子离从桌上抬起头,又恢复了平静的脸色,他神色复杂地瞧了刘珏半天,对来人道:“叫辆马车,好好照应送回王府。”
刘珏已烂醉如泥,几乎瘫着被抬入府中。松风堂思书思画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刘珏张口又吐一地秽物。折腾了大半霄方才沉沉睡去。
思书思画轻轻掩上房门走出去。屋里只有刘珏一个人躺在床上。用心呤听四下无人,方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神清明,那还有半分醉意。
自从子离无意露出松风堂内顾天琳画像之后,刘珏自然就留了心。他本不该怀疑子离,但是前些日子在草原上他抛给子离宁清王从边城捎回的酒却不是一般的酒,普通酒量者饮此酒大口吞入时必定会被其烈如火的洒性呛住,当时子离饮这酒却是仰头灌下一大口。以刘珏判断,子离与他的酒量是差不多的。子离没有道理在他感觉醉之前先醉。
刘珏先上了心,自然也跟着醉。故意多饮了两壶,运功逼出腹中秽物。他差点趴在桌上耐心耗尽之时,却听到了窗外有呼吸声,紧接着有人掠了进来。如果不是来人试探他也不会怀疑刘绯装醉。草原上他便已知道子离随身侍卫一直藏于暗处,来者若不是子离亲卫,侍卫们岂容他带刀闯入。更何况刘绯早已醉了。
果然来人以刀相试之后,子离便清醒了过来。只吩咐好好送他回府。刘珏心知自已父子对四皇子太过重要。如果今天自已趁他醉倒相加半指或出言不逊,后果不堪设想。
四皇子此举是试探什么呢?探自已是否太子一边的人吗?因为自已慌称已向李相提亲?而李相明摆着是太子党?四皇子一再探问自已对顾家千金的态度,他是担心夺了自已心仪之人会怀恨在心?
刘珏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四皇子竟然知道松风堂内之事,他必早有布置。这个能亲近自已了解松风堂的内应会是谁呢?能入松风堂者大都是孤儿身分从小培养的死士。他倒底买通了谁?这个内应是四皇子安排的还是宁王安排的呢?
他又想起了四皇子的话,三分真三分假。能让自已察觉到破绽都有阿萝在。她是子离的软肋吗?
刘珏想起子离醉着说阿萝不一般,看不透。他着人盯着阿萝,手里的情报显示,她从小文才不出众,笛子是《桃花宴》之后方学。她是那里不一般呢。刘珏苦苦思索着今天子离的每一句话。电光火石般他想到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子离道:“她那象十三四岁的人。”刘珏长舒一口气。就是这个。《桃花宴》上阿萝只有十二岁,她险些栽进水,看到一双玉足被自已看了几眼竟脸红骂他淫贼!再碰面她躺在草地上的姿势着实不雅。她还会点功夫,她这的种奇怪的拳脚功夫从何而来一直没有查清,她长了张孩子的脸,当时的神色与说话态度绝对不像一个从来没出过府的大家闺秀。据情报称子离无意中在河边听到她吹笛,接连几月每天都去河边以箫声相和。
四皇子擅箫满朝皆知,是自小由陈皇后所教,陈皇后病逝之后,四皇子更是爱箫。能与他的箫声相应和阿萝的笛声就弱不到那儿去。但中秋夜宴上她却深藏不露,放弃在众人面前显露才艺。
刘珏想,子离真的是三分真话,三分酒话,这个阿萝绝对不一样。很不一样。刘珏又躺了下去。他不急,总会找出所有想不通的原因。 第22章
刘珏一早起来。思书用银盆盛来温水与他擦脸,道:“爷昨晚喝得大醉呢,给你备下了甜汤,早上喝一碗甚是暧胃。”
刘珏回想了下,突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思书抿嘴笑道:“被人抬进来的呗。好象是四皇子府中之人。”
刘珏哦了一声。洗完脸喝着汤眼睛却看着墙上那幅画像,对思书道:“差人把这画装了,送四皇子府。”
过了会儿,思书去取画,刘珏伸手拦住她:“先去把刘英唤来。”思书走后,刘珏又仔细瞧了画像一眼,沉思一会儿,在画案上挥笔临下另一张顾天琳的画像,却是另外画上了一对眼睛。两幅画像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
过会刘英进来,刘珏递过新临摩的画像道:“把这幅画照墙上那幅的样子裱了送四皇子府。问及便答,物归原主。”又取下墙上那幅看了看那双眼睛交于刘英:“这幅烧掉。隐蔽点。”
刘英拿着画走了出去。
刘珏算算时日,离子离娶顾天琳只有一个月时日了。他很想看看四皇子如何对阿萝表白。
李相这天又召集全家人开会。阿萝和七夫人还是坐在右边末位。李相道:“阿蕾嫁入东宫已有三月,四皇子大婚在七月,还有半月时日。阿蕾从宫中着人传话道太子为贺四皇子娶王妃特在东宫设宴。也为满足阿蕾思念家人特意送来宴帖。这次大夫人,玉梅你们俩带阿菲和阿萝前往吧。阿菲,成侍郎已调任兵部侍郎。等四皇子的事忙过,爹作主让你过门。”
青菲一脸娇羞,红着脸轻声道:“爹作主便是。”
李相呵呵大笑:“李家两个女儿有了着落,爹心里着实痛快,还好有个阿萝陪着爹。”
阿萝马上乖巧地回答:“是啊,阿萝就一直陪着你可好?”
李相笑道:“女大不由娘啊。阿萝也快满十四了,等到及芨,怕是上门求亲的人相府门槛都要被踏破喽。”几位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看穿了李相卖女求荣的嘴脸,这一刻相府厅堂内的融洽倒真象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这是青萝第二次进宫。皇宫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青菲却隐不住的高兴,她很长时间没有见着那个玉树临风的状元郎了。
太子东宫居于大殿东侧山谷,皇子没大婚之前所居殿堂都位于此山谷,与后妃宫殿遥相呼应。半月后四皇子大婚将移出王宫,新府邸已经建好,皇子新婚夫妇将在皇宫里再住半月就乔迁新居,太子此时设宴主要是依惯例表达兄弟间的不舍分离之情。
阿萝不知道太子与子离感情如何,没人给她说过。不过,她看过的书与故事大都是没啥亲情的。又不是一个妈生的,生下来彼此之间猜忌防范多过亲情。她见过太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子离也不比太子差,都是优良品种。如果子离平庸一些倒还好。阿萝只希望子离能与太子是好的那种关系,至少没有仇恨猜忌的那种。
王燕回端庄秀丽坐在太子旁边。她怎么看也不如青蕾美。同样都是高贵的气质,可往太子身边一坐,硬生生就把青蕾比了下去。
今天是青萝头一回见到盛装的子离和刘珏。两人均是蟒袍玉带,除了衣服上绣的花纹与色泽有所区分不同。阿萝暗暗喝彩,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换了身服就不知道你是王八啦?她卟地笑出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句话来了。
顾天琳没有来,想来是嫁期临近,家里避嫌。青菲只痴痴地望着她的状元郎。偶尔成侍郎一个含笑的眼神扫过来,青菲便激动地紧紧揉捏了帕子。阿萝感叹青菲的命还是要比青蕾好。
太子道:“今日设宴主要贺四弟大婚。大哥终是不舍。”言罢眼睛都红了。
子离忙离座站起,惶恐之色溢于言表。阿萝看得分明,心里一动,这绝不是她所了解的四皇子。子离给她的感觉应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子离脸上的微笑就几乎没有消失过。几时见他如此!难道,子离在做戏给太子看?
太子叹道:“以后,大哥就难得听到四弟的箫声了。如今这谷里就只得我一个人和几个幼弟。想找人喝酒品琴也难了。”
子离似是异常感动,语气竟有些哽咽:“大哥,若不嫌弃,小弟常进宫看望大哥便是。”
好一会儿,太子笑道:“今日只尽欢,谈这些作甚。来的都是至亲好友,随意些。如此良辰,当美酒欢歌才是。”拍了拍手,宫中乐起,乐伎舞动起来。只听太子道:“四弟,我那四弟妹与蕾儿以前并称风城双绝,老天安排也是巧妙,咱们兄弟二人竟各娶一美。”
子离谦逊道:“子琳那及良娣,一曲秋水传颂风城。”
太子哈哈大笑,温柔看过青蕾,口中道:“当日四弟不在,我那四弟妹一曲佩兰艳惊四座,兰心慧质,大哥着实踌蹰,蕾儿与之相比琴艺其实只在伯仲,不过,我独喜欢蕾儿心境罢了。”
青蕾含羞低头。阿萝听着叹息,古人以琴为心声,一曲琴音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着实和现代人的观念不符。
只听太子妃王燕回开口道:“既然四弟当日未能听到青蕾妹妹的秋水,妹妹不妨再弹一曲秋水,说实话,我也很想再听一次呢。”
太子大乐:“是啊,蕾儿,自从桃花宴上弹过之后,再也没有听你弹过此曲,今日就再弹一曲,也好让四弟欣赏一番。”
话说到这份上了,青蕾起身道:“容妾身下去准备一番。”施了一礼青蕾站起,由宫女扶着走向寝宫。路经阿萝一桌时突然道:“二妹,三妹,你们陪姐姐前去可好?”
大夫人三夫人脸色已经微变,以青蕾琴艺倒是不怕,怕的是琴声让别人听出端倪。席间擅琴都不少,琴意稍有变化都能察觉。大夫人三夫人便示意青菲青萝跟了去。
阿萝明白,青蕾叫上青菲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想叫她前往。她眼角余光扫到王燕回正含笑看过来。心里一寒,难道王燕回已由青蕾平时抚琴心生怀疑了么?相传她谋略过人,今天由她顺势提出要青蕾抚《秋水》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青菲和青萝站起身,陪着青蕾走入宫室。屏退左右之后,青蕾突然一巴掌扇过来。阿萝条件反射的躲避,脖子上仍被青蕾的指甲勾了一下,有一丝疼。
阿萝冷笑道:“青蕾,你打之前想明白,要是我顶着个巴掌印出去,宾客见着你会怎么解释?教训妹子吗?还好我躲闪及时。”
青蕾脸色变幻不定。突然长袖一挥打翻一个花瓶。青蕾迅速把左手往花瓶碎片上一按,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青菲和阿萝都瞧得愣住,青蕾上前一步扯住阿萝一推,阿萝不提防险些摔倒,使了几下巧劲才站稳了:“李青蕾,你要干嘛?”
青蕾逼视着她,眼底里装满愤怒与凄凉:“我从不展现才艺的小妹啊,你跟你娘一样真是改不了青楼女人的习性,用尽心思要一鸣惊人!如果你不替我弹那一曲,我不会日日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太子听的是你的琴曲,令他心仪的是你的胸襟,是你!你可知道王燕回每每听我弹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总令我胆战心惊?你可知道太子越是宠爱我越是害怕担心失去?就算当时出丑,我至少还没有爱上他!可是现在呢?”青蕾压低了的声音小声而尖锐,带着切骨的恨意!
阿萝听了心里阵阵难受,看着青蕾手上鲜血淋淋吓人之极,阿萝转过脸道:“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你今日之心境,青蕾,你怪我没有用,你已嫁给太子,那怕他当时是因听了琴曲选择了你,但是,以你的才情,你后来从不弹秋水,太子一样宠爱于你。其实你真的不用弄伤手来躲避。当日秋水之心境与如今嫁给心爱之人的心境本已不同,年少时展望高空慕秋水长天,如今嫁作他人妇,心境缠绵温馨也没有什么不妥。你大可解释只想做小鸟依人,收了放飞于天的心。这般自残,你不觉得王燕回的疑心会更重?”
青蕾怔了半响,左手指被割得很深,血不住往下滴,青菲使劲用帕子帮她压住,眼泪吓得大颗大颗往下落。
青蕾突然高喊:“来人啊!传太医!痛死我了!”外面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青蕾冲阿萝诡异一笑:“一切因你开始,也因你结束吧!青菲可都看在眼里!”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睛睛狠狠地瞪着青菲,
阿萝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青菲一抖,低下了头。阿萝禁不住开口问:“你要干嘛?嫁祸么?说我伤了太子良娣?我的姐姐!”
青蕾脸色发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聪明!”
此时宫人冲进去急问:“娘娘怎么了?”然后看到青蕾左手鲜血淋漓,满地狼籍,不由惊叫一声。宫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第23章
有宫侍低低附在太子耳旁传递消息。太子脸色一变。大夫人本来就惴惴不安,见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积。又不见三个女儿从宫室内出来,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强自镇定地坐着。一双手在桌下使劲捏成了拳头。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们且尽兴,大哥去瞧瞧蕾儿她们怎生如此懈慢。”
太子刚起身,却见着青蕾与青菲青萝走了进来。面上还带有泪痕。一只左手笼在长袖中。太子轻轻执起,见裹着白布,隐见血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青蕾面带慌乱脸上挂着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儿换衣时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给划伤了手。”
太子禁不住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温宛地说道:“不疼了,只是误了抚琴,让四殿下扫兴而归。”说着低下头哀怨动人。
王燕回轻轻道:“姐姐都忘记秋水的曲调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听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头告罪:“扫了姐姐的兴头,青蕾罪过。” 娇艳的脸上泪水连珠串似的滑下,直瞧着太子阵阵心疼,顾不得室内众人,柔声呵护:“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弹与四弟听便是。”
青蕾泪如泉涌,突悲道:“此手已废了,殿下!”。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太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太医!”
太医颤颤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娘娘伤口不深,但伤着了手指经脉,行动倒也无妨,怕是不够灵活抚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声大哭起来:“青蕾何以侍候太子,还是让我死了的好。”
太子听太医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不小心碰倒花瓶会伤这么重?”
青蕾低头哭着不语。堂上众人竖起了耳朵,看来是有隐情。
太子见无人回答,对簌簌发抖的宫人吼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给我拉出去杖责,直到说了为止!”
几个宫人哭倒在地口中连呼:“殿下饶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着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们聊天不小心,实不关她们的事。”
阿萝冷眼瞧着,觉得青蕾这时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已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伤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艺,想弄点伤出来却偏生伤着了经脉废了苦练多年的琴艺。
太子心中烦躁,对青蕾又是怜爱又是可惜,想到再不能听她抚琴,心里恼怒层层堆积。在宴席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搂住青蕾好生宽慰。
阿萝一直等着看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祸给她。到了这时也不见动静,正奇怪。突听得青菲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还不是阿萝淘气。”
话音刚落,青蕾从太子怀中挣出对青菲怒目而视:“你住口,乱嚼什么舌根子!”
阿萝一直不说话,心里冷笑,我倒要看看李青蕾李青菲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子离离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欢宴,姐妹之间玩闹难免有个失手,良娣娘娘爱护小妹不忍责她就罢了吧。”
阿萝暗暗感激。子离就是好。便顺势告罪:“姐姐受伤起因终是因为阿萝,阿萝心里也实是难过,姐姐不怪罪是爱护妹子。实在愧对姐姐。”她想就这样一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事情便罢.
只听到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说道:“哼,刚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绊了姐姐一跤,姐姐怎会摔倒伤到手指经脉!不过嫉妒姐姐罢了!姐姐善良还如此护你。”
青菲这话一出口,原本该烟消云散的大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对青萝怒目而视。对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这般恶毒!”
青蕾一听太子将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求恳道:“殿下,阿萝尚小,青蕾不过不能抚琴而已。难道殿下喜爱青蕾只是为琴吗?”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子心里难过,宽慰道:“蕾儿娴良德淑,不能抚琴又如何。”转又严峻:“但年纪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实不可饶!”
王燕回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不若废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终身不得抚琴可好?”
太子点点头:“爱妃说的极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儿!只折其右手无名指,带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萝一听,妈呀,吓得脸色苍白,求恳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子离脸上。子离眼睛里一丝慌乱,眉头轻皱。却不说话。阿萝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够狠,装得可怜无辜善良。还有李青菲,为了成思悦的前程这般充当打手出言陷害。
阿萝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刘珏沉着脸也没说话。心想,这下好,如你的愿了,什么仇都报了。
这时,两个粗使宫女走上殿,就想拉过阿萝左手折下。子离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离:“四弟还想为她求情便罢了!”
子离冷笑道:“刚才以为姐妹间嬉闹失手,没想到她是这般恶毒!为本王设的好宴倒叫这个丫头挠了,实在不可轻饶!折她一根手指算得了什么,本王要亲自动手!”
阿萝一想到生生折断手指就害怕。还不得把她痛死!听到子离说要亲自来折,吃惊地看着子离。瞧着他一步步走近。阿萝心里突激起怒气,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一有机会离开相府找处安宁的地方生活,没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年来的闷气终于累积到顶点,往日告诫自已要忍,现在却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吼一声:“等一等!”
堂上众人被她的大吼声震住。看到阿萝站在大殿之上,满脸俱是高傲。太子也愣了愣。王燕回冷冷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萝瞟了瞟王燕回,目光转到与子离对视一字一句地问:“四殿下要亲自动手是么?”
子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挠了本王的兴致,本王要亲自取回来,不对么?”
阿萝眼睛浮起一层泪光:“好,我便赔你的兴致!不想听我抚琴一曲么?”
她的眼光越过子离落到他身后一片虚无中:“阿萝其实最爱的便是抚琴,自小琴艺不如姐姐,哼,便不再碰琴。”阿萝露出叽讽的笑容,闲闲又道:“眼见这以后弹不了琴了,可容阿萝现在再抚琴一曲?”
太子妃冷笑道:“不让你再弹一曲,怕是回相府再管教你也不心甘!来人,送琴与三小姐!”
青蕾浑身一抖。看到殿上再无人反对,想张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马脚,急得直看大夫人。
大夫人忙跪下叹道:“家中早已看出这丫头心思,明令不准她再摸琴。今日青蕾如此,怎好让她闻琴伤心!”
阿萝不待众人开口,笑道:“我就要给折了手指再不能弹琴,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好歹我才只有十三四岁呢。”
太子铁青着脸:“不让你抚琴一曲传了出去倒说是我东宫欺负幼女!”
阿萝轻轻坐下,琴是好琴,东宫拿出的琴那有次货!她手指拂过琴弦调了调音。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一一转过。泠泠如冰水刺骨,嘴边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的似秋天最后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间一缕傲然,象山巅青松独自迎风站立。
子离心蓦的收紧,便想携了她离开。刘珏默默地看着阿萝。端起酒饮下。他看着阿萝眼帘垂下,在琴弦上一转。缓缓伸出双手,那双眼睛就没再睁开过。
半刻,琴低沉一音飞出,阿萝开指抚琴。从低呤到幽叹,细声弦震处几轻不可闻。突的琴声激昂又起、慷慨之声绕梁不绝,铮铮的琴声,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为之震撼!殿中众人似沉痛于无止境的悲伤之中,又痛彻心菲,转而似有来到战场,处处戈矛杀伐!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由悲到痛到愤慨怒意。
阿萝把一曲《广陵散》弹得淋漓尽致。殿上静得只有琴声只有阿萝的心意。此曲因嵇康临刑一弹而出名。阿萝暗想,自已是否也有嵇康那种从容就义的精神呢?肯定是没有了。只是,打动众人的心却是有的。
她想到了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亲人,时空永隔难以相见。想到了这些年相府的忍气吞声,想到了刘珏不肯出声,想起了这堂上名为她的亲人的人却铁了心要伤她。琴哀怨悲凉不能自抑。
想起琴声完了,子离要亲手折断她的手指,猛的睁眼瞧着子离,琴声里的愤激呼喊而出,似风暴似雷霆打断了天地的生机,咆啸席卷了子离的神智。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阿萝恨他吗?是在恨他吗?他想亲自动手不过是下手有分寸而已。
阿萝想,是啊,是会痛,一根手指,断了再续,不再弹琴有什么大不了,那是你们没有别的娱乐而已。现代人活得好可不会离了琴就不行!潇洒挥出最后一个琴音。阿萝缓缓站起,高昂着头,走到子离面前,伸出右手:“你折吧!”
子离紧闭着嘴,定定地瞧向阿萝。阿萝小脸上发着光,满不在乎的样子,把手伸给他就似平日娇笑着伸手找他要银票的般轻松顽皮。
殿上一片静寂,太子木立在堂上,青蕾脸色苍白,王燕回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子离慢慢伸出手,手指微微抖着,与人让别人折不不如自已动手的好。狠了狠心就要用劲折下。阿萝眼睛一红,脸往旁边侧过。突然一阵拳风掠过,子离没有躲闪,由得刘珏一把将阿萝拉开。阿萝手指滑开的瞬间,子离心里一空,似乎永远都不能再握着她的手了。
刘珏朗声道:“此等琴艺再不能闻,臣深以为憾,向太子告个情,免了折指吧!”脸上神色却不折不挠地坚定。
太子方才清醒。王燕回柔声道:“琴声感人,念其年幼,便罢了吧!”
太子一双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负手走到阿萝面前。阿萝与他平视着,并不畏缩。太子回头看青蕾。青蕾泪滴下,太子看得实是不忍。终于出言道:“伤了良娣不罚却不行。。。。。。”话还未说完,刘珏已道:“阿萝琴艺真是不如李良娣么?”
太子怔住。刘珏再道:“不知李家二小姐如何断定是阿萝故意绊倒李良娣?”冷清的目光象毒蛇一下缠上了李青菲。透身而出的怒意与杀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成思悦皱着眉道:“娘娘摔倒受伤也是瞬间发生的事,青菲慌乱之中瞧得不实在也是有的。”
太子问道:“是么?”
青菲那里还有力气多言,心里慌乱的差点脱口说出真相。听到成思悦为自已解围,直点头称是。
青蕾轻喘着气走到青菲跟前扬手就是一把掌:“就凭你乱嚼舌头,差点坏我姐妹之情,害阿萝折指!”
青菲捂着脸垂泪不已,小声道:“阿菲心急姐姐伤势,平日阿萝淘气,以为是她所为。”
太子哼了一声道:“以为也可以当堂乱指证的么?没有瞧得仔细怎能瞎说一气!”
王燕回笑道:“也是好事,不闻秋水,却听闻另一天籁之音。四殿下,今日可尽兴了么?”
子离叹道:“今晚大哥盛宴,令小弟终身难忘。”
阿萝静静地瞧着众人,觉得他们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自已象是看戏的。轻声问太子:“阿萝累了,太子殿下,可否容阿萝先行告退。”
太子心有所思,怔怔地点了点头。
刘珏抢先一步道:“容臣告退,护送三小姐回相府。”施了一礼后,径直握了阿萝的手走出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