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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6

泣血忆断肠[全]

  [上]

  清冷的小巷弥漫著散不去的大雾,一身白衣的人,亭亭立在巷口,身形似幻似真。

  温玉,不要走。

  我追赶著,明明触到了他的衣袍,却什麽也握不住,抓不牢。

  就这般眼睁睁看著他,一步一步

  消失在雾中,离我愈来愈远……

  温玉,别在离开我。

  “温……”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呼吸也不通畅,脖颈很疼……

  耳畔是湿热的呼吸声,“卿儿,你在想谁。”

  恍惚的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模糊,似雪般的银发散乱在我的枕前,赫然的对上那勾人心魄的红眸,突然间醒了一大半。

  “魅舐……你怎麽在这里。”

  温玉,人呢……

  他闻言,轻扬眉,又凑近了我一些,“这是我的练功室,我当然在这儿。”

  练功室?!我震惊的支著身子起来,环顾四周。耳侧传来那人湿热的气息,我一颤,不由经意往後挪著身子,背靠在了墙壁上,这儿不似石室那般昏暗,却有股寒入骨子里的凉意从壁上渗了进来,很冷,比冰窖里还冷。

  “卿儿,你知道麽,”他逼近我,一个翻身便覆在我身上,修长的手轻柔的抚过我的脖颈,暧昧的停在我最脆弱的地方,“卿儿,你唤了温玉这个名字一整夜。他,是谁。”

  心陡然一颤,脑海里又浮现那个旧衫飘飘,风姿翩跹的人,在巷里看到的是温玉,不会错的,他明明离我那麽近,可是,一醒来,却又离我这般的远。

  若不是,那时魅舐的出现,或许……

  那流连在脖上的手徒然微使劲,一阵窒息,我闷哼著。

  魅舐红眸微眯,妖惑到了极致的脸缓缓贴著我的,也不由地将手中的力道减轻,他神情复杂的望著我讥讽道,“我真得很想知道,除了神官、乾王、赝狄、虞嫿还有……谁……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一时间不由得心浮气躁,冷冷挥开他的手,“反正不会是你。放我走。”

  “我一直很奇怪,是什麽样的女子能让我的蛊王爱得这般痴迷,令凤国神官,乾王为你倒戈灭玄……为什麽巽王不杀你,反而让我不再插手後翎的事,为什麽你能医治好梓泉大人的病,为什麽短短几日内,你们就能用奇怪的神语通情报……卿儿,你身上太多的秘密了。”

  “你不是也没在巽国大殿揭开的我身份了。”

  “是……我只是想看你有什麽能耐,为什麽明明逃出了,把我的左使者拐跑了,却还依旧潜进巽国。”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什麽都没逃出他的掌控。

  冷冷一笑,我直视著他的眼,干脆挑明了说,“魅舐,你是最好放了我。如今私自虏我,巽王是不会放过你。”起码梓泉会拚了命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吵著他的君王把我找回来的。

  他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缓缓向下,勾著我的下巴,笑得纵情,“我倒是忘了……你的相好还多了梓泉大人,怎麽巽王也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麽。”他突然红眸里闪过一丝骛冷,勾唇轻笑,“……我魅舐从不真正听命於谁,如今我找到自己要的女人,何必还听那君王的吩咐。”

  我的女人,

  如今我找到自己要的女人。

  一身鸡皮疙瘩。

  哼,迟早狐狸、诗楠、梓泉他们会找到你的暗刹嗜……呸……

  下巴被他捏住了,被迫抬起直视他,“卿儿……我的石室,已经被你的神官大人救走赝狄时给毁了,如今他们定是找不到这儿的。”他半闭著眼,凑近摩挲著我的脸,嘴角勾著极冷的笑意,“你死了心吧。”

  看来这次魅舐是真的不会轻易放手了。

  不,我不能在这儿呆了,寻了这麽久终於找到温玉。我在巽国弄这麽大动静,又是揭黄榜医人,又是与梓泉一起使计谋灭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如今迟迟不出来,定是在躲我……

  若是此番再不去寻他,以後他若出了城,我该去哪儿找……

  “卿儿,上次本不该把你送给巽王……如今我要把属於我的找回来。”

  如今我也要把属於我的找回来。

  温玉……

  “练绝情蓦然功我也不能绝情,你破了我的功,却还想走……我曾发誓若是今後有女人令我心动的话,就要送走……若是送走後,觉得生不如死,便要虏来……若是她不从我,便要毁之。卿儿,你说我该怎麽办?”

  “魅舐。”

  “嗯?”

  “我若不从你便要死,我若死了,你舍得麽。”我淡淡的笑著,有些漠然。

  他一惊,抬手迅速的点了我的穴道,挑著我的下巴,“别想咬舌再拿鸟血还唬弄我,这儿方圆几百米不会再有生灵生物出现。”他有片刻失神,却笑得让人异常的冷洌,“还有,你若死了,我定会比你更痛苦,所以……”

  他俯下身子,挑开我的前襟,银发柔顺的散乱我一肩,

  细细密密的吻以阴柔的力度流连在我锁骨间,带著腥血的气息,我的身子麻麻的使不上力气……感觉肩锁处像是被人啃噬,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火辣辣的疼,痛得发不出声音,魅舐,他,他在干什麽。

  疼痛减轻,慢慢在消退,我全身无力颓然窝在魅舐怀里再顺势倒在地上……半闭著眼,迷迷糊糊的望著魅舐站在我面前,黑蟒罂粟袍翻腾,衣袂翩跹,他嘴角挂著血痕,修长白皙的手上都是腥红的血,顺著秀丽的指骨,一滴一滴垂在地上,声声震耳。

  “卿儿,我给你下了血蛊,你离不开我了。”

  我喉咙里腥涩无比,脑子里却亦清醒,肩处虽然痛,可是似乎手脚却能动了,我望著那个孤身立著的人,淡然的笑著,气息微弱的说,“便是被你下了蛊,心终究也不是你的。”

  温玉……

  我不会再离你而去,即便是爬,我也要回到你的身边,

  我们在一起,一直到永远。

  发被扯住,身子被迫向後仰,我闷哼著,闭著眼,“温玉……温玉……”

  他徒然手一松,“你想死……我不会成全你的。”湿热的气息从耳边拂过,一只手从後面环上我的腰,带著粘稠温热的湿意,腥甜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我要让你乖乖的守著我一辈子。”

  “你做梦。”

  尖厉涔人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一波一波绵绵不绝,像针一般的刺进我的耳膜里,脑子像是活生生的被剥开,血淋淋的掏出了一些记忆,从此把它抛弃,在也无处可寻。

  很疼,身上无处不痛。

  脑袋像是在也承受不了要炸开似的,嗓子堵得慌,呜咽地吞一口血後,再也止不住胸口的思念与疼痛,唤出了声,“温玉,救我……救……”

  赝狄曾说,暗刹舐的主人,善於下蛊,令有一招“摄心夺魂笑”,能勾去世人所有的记忆,从此便行尸走肉,如今我便尝尽,真是有福气……

  天昏地暗,止不住的疼痛席卷而来,我乏力的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柳枝轻摇曳,弥漫著淡淡的雾气,温玉慵懒的搂著我席地而坐,依靠在古树下抚琴,他低眉笑著缓缓地说,卿儿,睡饱了麽。

  抬起头,眉似远山,明眸温存,

  眯眼一笑,却是妖媚窈娆眼角的蓝蝶也翩翩起舞……

  他说,卿儿,我再也不躲你了,我们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鉴于卿儿失去自我意识,以下改为第三人称。]

  —————————————————————————————————————————

  [下]

  千年寒冰铺成了一个极隐秘的练功室,这里终年寒冷,一个身著单薄袍子的身影孤自立於铜镜前,有一股入骨子里的冷意从壁里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执著木梳,缓缓梳著墨色柔顺的长发,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年华。

  魅舐漠然的伫立著,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到软榻前,修长的手缓缓抚过锦衾,“卿儿,来到这儿来。”

  於是那席立在铜镜前的单薄身子,握著木梳缓缓移动步子,顺从的坐在软榻边,柔弱的依在魅舐的身边,她那失神迷离的眸子望著魅舐的脸,继而怔愣的半闭著眼,瑟缩著手脚,靠在他怀里。

  如此的乖巧顺从,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卿湮,如今却也触手可得……

  魅舐倾身,将手中的锦衾展开,裹在卿湮的身上,修长的手却顺势探进锦衾里,把单薄的衣袍挑开,冰凉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映,那麽脆弱,他俯身吻上了那颤抖如无助的睫毛,那低垂的眼帘下是一双空洞的眸子,可是那又怎麽样……这具身体是实实在在的,他还有一辈子时间和她耗下去,若是得不到便要毁去,毁了重塑一个,再接著爱下去……

  卿湮可以为了赝狄咬舌自刎,为了虞嫿的安危引开暗刹舐的耳目,可是却不能为他做什麽,若是做了,也是为了逃离他。

  魅舐可以不爱任何人,可以杀了任何爱他的人,可是,一旦爱上了,便要得到,就算不是全部,也要是成为她的全部。

  一声闷哼,从卿湮苍白的唇中溢出,他放柔了手中的力度,将她小心的托著,抱在自己腿间。

  温热血从卿湮的嘴角涌出,醒目的腥红,如清池霜雪般的皮肤,令人目眩神迷,他修长的指轻拂过那抹殷红的血迹,继而凑身吮著,低语,“卿儿,疼麽,别试著回忆,不去想它便不疼。”

  她无语,安安静静的缩在他怀里。

  他的手悄无声息地在她的袍子里摸索著,顺著柔滑的肌肤抚上背脊,微一使力,掌心中一股内力便源源不断涌进了她的体内,如此一举,她似乎也能抵御室里寒冷的温度。

  “卿儿,暗刹舐在西域的那一处被人攻了,巽国也被梓泉搅得天翻地覆,你的美男们在四处寻你,他们却始终不知道你在这。”他心情颇好地说著,一手握著她抓木梳的手,牵引著来到她的发间,轻闻著醉人的香气,手也抚了上去,如此这般的柔如水,滑如水,青丝绕著指间,缠绵无限。

  她恍若未闻,只是怔愣的望著他的脸。

  他一声低吟,凑了近去,温热的唇贴在她那苍白无血色的唇上,细细摩挲,充满怜爱,仅一个吻就这般的柔软绵长。

  他的手滑过她白皙的勃颈,挑开衣袍的前襟,沿著向下,她身子一颤,手一松,木梳清脆的掉在地上。

  他俯身翻开她的身子,覆在她身上,专注的望著。

  她乖顺极了,如此的任由他所求,怕是他从不曾经历过的。

  以前的卿儿只会挣扎,冷冷的望著他。

  如今的她却躺在榻上,迷蒙的眸子,映射的都是他的身影。

  魅舐放软了身子,轻声哄著,“说,我爱你。”

  “……我……爱……你。”

  一声轻咛,夹著轻喘。

  “怎麽了,是胸口疼麽?怕是蛊又发作了,抱著我,抱紧我……就不疼了,卿儿。”

  “……疼。”

  “你若是永远都这麽乖,我是不会念蛊咒的,来继续说……不要停,停了就可能要痛了。说,你是谁。”

  “卿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她迷离的眼眸轻扫过他的脸颊,却这般的无神采,他闻言笑著不语,握著她的手,微启唇缓缓引诱,卿湮抬著头被施了迷似的继而又开了口,“卿儿爱……你。”

  “我又是谁?卿儿爱谁……”

  “卿儿爱……”她迟疑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摩挲,恍惚的望了一会儿,“温玉……温玉……”

  他那一双眼眸,盛满似水般的柔情渐渐散尽,余下极冷的笑意,他俯身搂著她,用袖袍拭著不断从她嘴里渗出的鲜血,“卿儿,你这般的不乖,为什麽提别的名字。”

  她紧蹙著眉,眼眸迷蒙,像是忆起什麽似的,只是怔然的望著一处,神色恍惚。

  “看,又流血了……”

  他笑意更深,她嘴角的血愈发触目惊心。

  血,一滴一滴,打落在白袍上,如诉如泣……

  泪与血,像是攫走她最後气力一般,白皙莹润的手肘缓缓垂下,指尖颤抖毫无气力,她呜咽地蜷缩著,苍白的唇缓缓吐著不成调的字,那脸庞如雨後梨花,却亦令人目眩神迷。

  魅舐搂著她,紧紧的,两人倚在榻上。

  忽然一个箫声,宛转从外面传来,一缕萧音,飞越远山重水,象是在苦苦寻找,却一无所得。

  魅舐一惊,坐起身来,“外面来者何人?”

  外面的人不语,箫音却一转,箫音细细,似秋风呜咽,缠绵悲伤,如泣如诉。

  可躺在魅舐怀里的人儿紧蹙的眉,却缓缓舒展开来。

  这个人的箫声能压抑住卿湮体内的蛊毒……魅舐脸上浮著讥笑,缓缓起身,抑高声音,“此番来的是谁,为何不出来现身?”

  门窗突然敞开,箫声戛然而止,微风徐徐的吹著,寂寥的夜里,一身白衣的人,执著箫亭亭立於夜幕中,身形似真似幻,象是出尘仙子,“在下南山圣药师的徒弟,淳阳霁雪。”

  霁雪,

  霁雪是谁……

  卿湮卧在软榻上,一步一步挪著身子,仰著头,喘著气,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朦胧。

  一阵刀光剑影,恍若隔世。

  剑破空声,布料撕裂声,簌簌作响……

  油灯摇晃,人影憧憧,墙上二人打斗的身影微晃,模糊蒙胧,若隐若现。

  卿湮怔愣的望著这一切,单薄的身子微颤著,头很疼,撕裂般的疼,一片恍惚,最终疲乏的闭上了眼。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7

泣血忆断肠[全]

  [上]

  清冷的小巷弥漫著散不去的大雾,一身白衣的人,亭亭立在巷口,身形似幻似真。

  温玉,不要走。

  我追赶著,明明触到了他的衣袍,却什麽也握不住,抓不牢。

  就这般眼睁睁看著他,一步一步

  消失在雾中,离我愈来愈远……

  温玉,别在离开我。

  “温……”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呼吸也不通畅,脖颈很疼……

  耳畔是湿热的呼吸声,“卿儿,你在想谁。”

  恍惚的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模糊,似雪般的银发散乱在我的枕前,赫然的对上那勾人心魄的红眸,突然间醒了一大半。

  “魅舐……你怎麽在这里。”

  温玉,人呢……

  他闻言,轻扬眉,又凑近了我一些,“这是我的练功室,我当然在这儿。”

  练功室?!我震惊的支著身子起来,环顾四周。耳侧传来那人湿热的气息,我一颤,不由经意往後挪著身子,背靠在了墙壁上,这儿不似石室那般昏暗,却有股寒入骨子里的凉意从壁上渗了进来,很冷,比冰窖里还冷。

  “卿儿,你知道麽,”他逼近我,一个翻身便覆在我身上,修长的手轻柔的抚过我的脖颈,暧昧的停在我最脆弱的地方,“卿儿,你唤了温玉这个名字一整夜。他,是谁。”

  心陡然一颤,脑海里又浮现那个旧衫飘飘,风姿翩跹的人,在巷里看到的是温玉,不会错的,他明明离我那麽近,可是,一醒来,却又离我这般的远。

  若不是,那时魅舐的出现,或许……

  那流连在脖上的手徒然微使劲,一阵窒息,我闷哼著。

  魅舐红眸微眯,妖惑到了极致的脸缓缓贴著我的,也不由地将手中的力道减轻,他神情复杂的望著我讥讽道,“我真得很想知道,除了神官、乾王、赝狄、虞嫿还有……谁……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一时间不由得心浮气躁,冷冷挥开他的手,“反正不会是你。放我走。”

  “我一直很奇怪,是什麽样的女子能让我的蛊王爱得这般痴迷,令凤国神官,乾王为你倒戈灭玄……为什麽巽王不杀你,反而让我不再插手後翎的事,为什麽你能医治好梓泉大人的病,为什麽短短几日内,你们就能用奇怪的神语通情报……卿儿,你身上太多的秘密了。”

  “你不是也没在巽国大殿揭开的我身份了。”

  “是……我只是想看你有什麽能耐,为什麽明明逃出了,把我的左使者拐跑了,却还依旧潜进巽国。”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什麽都没逃出他的掌控。

  冷冷一笑,我直视著他的眼,干脆挑明了说,“魅舐,你是最好放了我。如今私自虏我,巽王是不会放过你。”起码梓泉会拚了命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吵著他的君王把我找回来的。

  他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缓缓向下,勾著我的下巴,笑得纵情,“我倒是忘了……你的相好还多了梓泉大人,怎麽巽王也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麽。”他突然红眸里闪过一丝骛冷,勾唇轻笑,“……我魅舐从不真正听命於谁,如今我找到自己要的女人,何必还听那君王的吩咐。”

  我的女人,

  如今我找到自己要的女人。

  一身鸡皮疙瘩。

  哼,迟早狐狸、诗楠、梓泉他们会找到你的暗刹嗜……呸……

  下巴被他捏住了,被迫抬起直视他,“卿儿……我的石室,已经被你的神官大人救走赝狄时给毁了,如今他们定是找不到这儿的。”他半闭著眼,凑近摩挲著我的脸,嘴角勾著极冷的笑意,“你死了心吧。”

  看来这次魅舐是真的不会轻易放手了。

  不,我不能在这儿呆了,寻了这麽久终於找到温玉。我在巽国弄这麽大动静,又是揭黄榜医人,又是与梓泉一起使计谋灭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如今迟迟不出来,定是在躲我……

  若是此番再不去寻他,以後他若出了城,我该去哪儿找……

  “卿儿,上次本不该把你送给巽王……如今我要把属於我的找回来。”

  如今我也要把属於我的找回来。

  温玉……

  “练绝情蓦然功我也不能绝情,你破了我的功,却还想走……我曾发誓若是今後有女人令我心动的话,就要送走……若是送走後,觉得生不如死,便要虏来……若是她不从我,便要毁之。卿儿,你说我该怎麽办?”

  “魅舐。”

  “嗯?”

  “我若不从你便要死,我若死了,你舍得麽。”我淡淡的笑著,有些漠然。

  他一惊,抬手迅速的点了我的穴道,挑著我的下巴,“别想咬舌再拿鸟血还唬弄我,这儿方圆几百米不会再有生灵生物出现。”他有片刻失神,却笑得让人异常的冷洌,“还有,你若死了,我定会比你更痛苦,所以……”

  他俯下身子,挑开我的前襟,银发柔顺的散乱我一肩,

  细细密密的吻以阴柔的力度流连在我锁骨间,带著腥血的气息,我的身子麻麻的使不上力气……感觉肩锁处像是被人啃噬,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火辣辣的疼,痛得发不出声音,魅舐,他,他在干什麽。

  疼痛减轻,慢慢在消退,我全身无力颓然窝在魅舐怀里再顺势倒在地上……半闭著眼,迷迷糊糊的望著魅舐站在我面前,黑蟒罂粟袍翻腾,衣袂翩跹,他嘴角挂著血痕,修长白皙的手上都是腥红的血,顺著秀丽的指骨,一滴一滴垂在地上,声声震耳。

  “卿儿,我给你下了血蛊,你离不开我了。”

  我喉咙里腥涩无比,脑子里却亦清醒,肩处虽然痛,可是似乎手脚却能动了,我望著那个孤身立著的人,淡然的笑著,气息微弱的说,“便是被你下了蛊,心终究也不是你的。”

  温玉……

  我不会再离你而去,即便是爬,我也要回到你的身边,

  我们在一起,一直到永远。

  发被扯住,身子被迫向後仰,我闷哼著,闭著眼,“温玉……温玉……”

  他徒然手一松,“你想死……我不会成全你的。”湿热的气息从耳边拂过,一只手从後面环上我的腰,带著粘稠温热的湿意,腥甜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我要让你乖乖的守著我一辈子。”

  “你做梦。”

  尖厉涔人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一波一波绵绵不绝,像针一般的刺进我的耳膜里,脑子像是活生生的被剥开,血淋淋的掏出了一些记忆,从此把它抛弃,在也无处可寻。

  很疼,身上无处不痛。

  脑袋像是在也承受不了要炸开似的,嗓子堵得慌,呜咽地吞一口血後,再也止不住胸口的思念与疼痛,唤出了声,“温玉,救我……救……”

  赝狄曾说,暗刹舐的主人,善於下蛊,令有一招“摄心夺魂笑”,能勾去世人所有的记忆,从此便行尸走肉,如今我便尝尽,真是有福气……

  天昏地暗,止不住的疼痛席卷而来,我乏力的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柳枝轻摇曳,弥漫著淡淡的雾气,温玉慵懒的搂著我席地而坐,依靠在古树下抚琴,他低眉笑著缓缓地说,卿儿,睡饱了麽。

  抬起头,眉似远山,明眸温存,

  眯眼一笑,却是妖媚窈娆眼角的蓝蝶也翩翩起舞……

  他说,卿儿,我再也不躲你了,我们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鉴于卿儿失去自我意识,以下改为第三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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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千年寒冰铺成了一个极隐秘的练功室,这里终年寒冷,一个身著单薄袍子的身影孤自立於铜镜前,有一股入骨子里的冷意从壁里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执著木梳,缓缓梳著墨色柔顺的长发,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年华。

  魅舐漠然的伫立著,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到软榻前,修长的手缓缓抚过锦衾,“卿儿,来到这儿来。”

  於是那席立在铜镜前的单薄身子,握著木梳缓缓移动步子,顺从的坐在软榻边,柔弱的依在魅舐的身边,她那失神迷离的眸子望著魅舐的脸,继而怔愣的半闭著眼,瑟缩著手脚,靠在他怀里。

  如此的乖巧顺从,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卿湮,如今却也触手可得……

  魅舐倾身,将手中的锦衾展开,裹在卿湮的身上,修长的手却顺势探进锦衾里,把单薄的衣袍挑开,冰凉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映,那麽脆弱,他俯身吻上了那颤抖如无助的睫毛,那低垂的眼帘下是一双空洞的眸子,可是那又怎麽样……这具身体是实实在在的,他还有一辈子时间和她耗下去,若是得不到便要毁去,毁了重塑一个,再接著爱下去……

  卿湮可以为了赝狄咬舌自刎,为了虞嫿的安危引开暗刹舐的耳目,可是却不能为他做什麽,若是做了,也是为了逃离他。

  魅舐可以不爱任何人,可以杀了任何爱他的人,可是,一旦爱上了,便要得到,就算不是全部,也要是成为她的全部。

  一声闷哼,从卿湮苍白的唇中溢出,他放柔了手中的力度,将她小心的托著,抱在自己腿间。

  温热血从卿湮的嘴角涌出,醒目的腥红,如清池霜雪般的皮肤,令人目眩神迷,他修长的指轻拂过那抹殷红的血迹,继而凑身吮著,低语,“卿儿,疼麽,别试著回忆,不去想它便不疼。”

  她无语,安安静静的缩在他怀里。

  他的手悄无声息地在她的袍子里摸索著,顺著柔滑的肌肤抚上背脊,微一使力,掌心中一股内力便源源不断涌进了她的体内,如此一举,她似乎也能抵御室里寒冷的温度。

  “卿儿,暗刹舐在西域的那一处被人攻了,巽国也被梓泉搅得天翻地覆,你的美男们在四处寻你,他们却始终不知道你在这。”他心情颇好地说著,一手握著她抓木梳的手,牵引著来到她的发间,轻闻著醉人的香气,手也抚了上去,如此这般的柔如水,滑如水,青丝绕著指间,缠绵无限。

  她恍若未闻,只是怔愣的望著他的脸。

  他一声低吟,凑了近去,温热的唇贴在她那苍白无血色的唇上,细细摩挲,充满怜爱,仅一个吻就这般的柔软绵长。

  他的手滑过她白皙的勃颈,挑开衣袍的前襟,沿著向下,她身子一颤,手一松,木梳清脆的掉在地上。

  他俯身翻开她的身子,覆在她身上,专注的望著。

  她乖顺极了,如此的任由他所求,怕是他从不曾经历过的。

  以前的卿儿只会挣扎,冷冷的望著他。

  如今的她却躺在榻上,迷蒙的眸子,映射的都是他的身影。

  魅舐放软了身子,轻声哄著,“说,我爱你。”

  “……我……爱……你。”

  一声轻咛,夹著轻喘。

  “怎麽了,是胸口疼麽?怕是蛊又发作了,抱著我,抱紧我……就不疼了,卿儿。”

  “……疼。”

  “你若是永远都这麽乖,我是不会念蛊咒的,来继续说……不要停,停了就可能要痛了。说,你是谁。”

  “卿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她迷离的眼眸轻扫过他的脸颊,却这般的无神采,他闻言笑著不语,握著她的手,微启唇缓缓引诱,卿湮抬著头被施了迷似的继而又开了口,“卿儿爱……你。”

  “我又是谁?卿儿爱谁……”

  “卿儿爱……”她迟疑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摩挲,恍惚的望了一会儿,“温玉……温玉……”

  他那一双眼眸,盛满似水般的柔情渐渐散尽,余下极冷的笑意,他俯身搂著她,用袖袍拭著不断从她嘴里渗出的鲜血,“卿儿,你这般的不乖,为什麽提别的名字。”

  她紧蹙著眉,眼眸迷蒙,像是忆起什麽似的,只是怔然的望著一处,神色恍惚。

  “看,又流血了……”

  他笑意更深,她嘴角的血愈发触目惊心。

  血,一滴一滴,打落在白袍上,如诉如泣……

  泪与血,像是攫走她最後气力一般,白皙莹润的手肘缓缓垂下,指尖颤抖毫无气力,她呜咽地蜷缩著,苍白的唇缓缓吐著不成调的字,那脸庞如雨後梨花,却亦令人目眩神迷。

  魅舐搂著她,紧紧的,两人倚在榻上。

  忽然一个箫声,宛转从外面传来,一缕萧音,飞越远山重水,象是在苦苦寻找,却一无所得。

  魅舐一惊,坐起身来,“外面来者何人?”

  外面的人不语,箫音却一转,箫音细细,似秋风呜咽,缠绵悲伤,如泣如诉。

  可躺在魅舐怀里的人儿紧蹙的眉,却缓缓舒展开来。

  这个人的箫声能压抑住卿湮体内的蛊毒……魅舐脸上浮著讥笑,缓缓起身,抑高声音,“此番来的是谁,为何不出来现身?”

  门窗突然敞开,箫声戛然而止,微风徐徐的吹著,寂寥的夜里,一身白衣的人,执著箫亭亭立於夜幕中,身形似真似幻,象是出尘仙子,“在下南山圣药师的徒弟,淳阳霁雪。”

  霁雪,

  霁雪是谁……

  卿湮卧在软榻上,一步一步挪著身子,仰著头,喘著气,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朦胧。

  一阵刀光剑影,恍若隔世。

  剑破空声,布料撕裂声,簌簌作响……

  油灯摇晃,人影憧憧,墙上二人打斗的身影微晃,模糊蒙胧,若隐若现。

  卿湮怔愣的望著这一切,单薄的身子微颤著,头很疼,撕裂般的疼,一片恍惚,最终疲乏的闭上了眼。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8

竹林日子[全]

  [上]

  一席淡淡的白影似有若无的伫立在竹屋旁,山谷清幽,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几株清瘦挺拔的竹子簌簌悉悉。

  他著著白月袍,弯下腰,端著药碗,小用厚布料小心的垫著碗底,立在竹屋前沈思了片刻,便推门进去了。

  门吱的一声,

  木榻上锦衾乱成一团,鼓鼓的,被子轻轻蠕动著。霁雪慢慢走上前去,手中端著的那碗药颇烫,他停在榻边,犹豫著要不要唤醒她,忽然从被褥里面探出一只手,吓了他一大跳,幸而药汁没有洒,只见那手朝空中胡乱一挥,又垂下了,那柔软似水的袖袍顺著动作滑下,露出一大截白皙莹润的手肘。

  他俯身望著榻上的那个人儿,失笑,这小家夥,睡觉也这般不安生。

  一手端著药,腾出一只手,轻轻将锦衾替她捻好,怔愣的望著她,发了一会儿的呆,如此羸弱的身子,想必受了不少的苦,光是这般想著,心里就很不好受。

  霁雪坐在榻边,专注的望著榻上的人儿,手也顺势摸上的她的脸,皮肤如霜雪,弹指可破,可却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嗯……”

  一声轻吟从她嘴里倾泻而出,霁雪微欠身,忙缩手,恍神中却对上了她的眸子,那微朦胧的,却如寒泉般令人舒畅的眸子。

  “湮儿,醒了麽,来喝些药。”他展著手臂,环上她的腰,稍用力,她便乖顺的倚在他怀里,似乎还没睡醒,神情恍惚的望著他,霁雪忍著笑意,心情极好的,将碗搁在嘴边吹散热气,微尝了一下,便哄著怀里的人喝下药汁,湮儿向来不怕苦,可是却还是怕她苦著了,天没亮他便去附近的崖上摘了一些药草,掺了一些甜草茎汁进去。

  “……糖水,好喝,我还要。”

  他无奈的笑了,拾起袖子体贴入微的把卿湮嘴角的药汁擦去,“乖,药吃多了不好,你的蛊毒才除去不能喝太多。”

  她恍若未闻,只是依偎在他怀里,扯著他的衣袍,喃喃的耍赖要糖吃。

  霁雪身子一颤,俯身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安抚著,明眸里满是伤痛。

  卿湮这回中的蛊毒极阴狠,又被人用内力强行抹去了记忆,自那晚他从魅舐手中将她夺走後,她便时好时坏,虽说取蛊毒对他来说并不难,可是血蛊与魅舐的“摄心夺魂笑”带给她极重的内伤,如今二者混在一起,便让湮儿心智迷乱,有时便像是懵懂的孩童。

  如今,只有用那个法子了……

  湮儿目前还懵懵懂懂的,虽然用那个方法,不一定能会恢复记忆,不过一周内便能医好她的心智。

  只要她好,便好……

  晌午

  桌上摆了几碟清淡的小菜,醋溜土豆丝、冬瓜豆腐盅、红烧糖鲤鱼。

  卿湮两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的坐著等,眼神特馋的望著霁雪,手中的箸捻得特紧……

  霁雪看在眼里,心像被刺硌著,很疼,“湮儿,吃吧……等会儿凉了。”

  她闻言,埋头,箸也不会握,就往嘴里扒著吃的,油蹭得脸上脏兮兮的。

  她喜欢,她喜欢吃他做的东西,

  他是第一次做,她却吃的这麽开心……很想给她做好吃的,可是她却不能吃得太油腻……这麽弱,可他却不能给她补身体。

  “慢些吃,别噎著了。”

  “你……吃……也吃。”

  湮儿抬著头,含含糊糊地说著,望了他一眼,眼睛笑得月牙似的。

  霁雪身子一颤,脸容不再沈静闲雅,执著碗的手微抖著,半晌才颔首,吃著饭。

  她,眼中有他了。

  这一日,她不是昏迷,就是浑浑噩噩,谁也不搭理,如今她唤他一起吃,若一直就这麽过下去,那该多好。

  反正不论如何,他,淳阳霁雪都要把她的病医好,不惜一切代价。

  融融月光,洒在院落里,疏疏淡淡的微风拂过梨花,一片清冽的花香。

  霁雪席地而坐,白衣胜雪,宛若西天衲子降落凡尘,他倚著梨树,松松垮垮的褪下一半衣袍,里面著著件浅色单衣,透明的月光非常柔和,他微闭著双目,疾速的点了身上的几处穴道,喝了口那碗搁在青石上的药,双手微合,又瞬间变幻手势,似莲花绽放,指尖莹红,他展著手臂,用二指搁在已空的药碗上面,不久清脆的声响,一滴一滴敲入碗中,那是带著浓郁的药香的血,殷红亦醒目。

  淡淡的梨花香,在空中散开,霁雪双目微闭,脸庞清新俊逸,随著碗中那节奏有序的水滴声,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风徐徐的吹著,他的发簪突然坠下,发丝凌乱散开,在风中飞扬,梨花漫天飘落,却有几处发梢漾在花瓣中,颜色很淡很淡……淡到几乎褪成白发。

  几时辰後,他扶著树踉跄的起身,极宝贵的捧著那碗药,来到竹屋前,昏黄的灯从屋里映射出来,他迟疑一下,将碗搁了,慌手慌脚的把头发挽起来,用簪子一别,把袍子抚顺,继而端著碗进了屋。

  “湮儿,来吃药了。”

  木榻上寂静极了,没有动静,细微的呼吸声从被褥里传来。

  他轻笑著,缓缓坐到榻边,俯身抚上她的脸,指尖修长,细细摩挲著。

  庭院的竹子簌簌作响,梨花渐渐飘香。

  一声叹息化作低吟,没入风中。

  他端著药,仰头喝著,继而俯身,轻柔万分的注入她的嘴里……她在梦中低吟著,药汁撒了不少,可他却玉容含笑,不舍得唤醒她。

  ──────────────────────────────

  清晨的阳光洒在窗棂上,投在那有些倦惫却风采不减的面庞上,霁雪趴在木榻上守著卿湮安静的睡著。

  一只纤细莹润的手,带著试探的意味,抚上了那个脸,轻柔怕吵醒他似的。

  这个人长得神仙似的,真美……

  卿湮躺在床上,侧著脸,静静的望著,蹙眉像是忆著什麽,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湮儿,你醒了?想吃什麽,我去做。”

  手被他轻柔地握住,那个神仙一般的美男明眸温柔的望著她,她只觉呼吸一窒,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什麽事很重要,却……却忘了,她迟疑的问,“……这是在哪儿?”

  “是竹屋。”他的手发颤的拂过她的脸,压著声音说,“你才清醒没多久,不要去多想。”

  我叫湮儿?

  她犹豫望著他,偏著头,咬唇说,“……你,是谁。”

  神仙哥哥沈静闲雅极了,虽然容色不变,但是眼眸中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只是笑了笑,却动人之极,他缓缓启唇,“我是你相公。”

  ※※※※※※※※※※※※※※※※※※※※※※※※※※※※※※※※※※※※※※※※※

  [下]

  溪水潺潺,水花拍打声,欢声笑语,

  白月袍浸湿,浮在在水中,卿湮蹲在溪边,撸著袖子,手肘往脸上一蹭,胡乱的擦著脸。

  三四个挽著发髻的清秀妇人,往这边瞥一眼,笑呵呵的道,“霁家小娘子怎麽一人出来了,你相公呢?”

  卿湮撩起湿透的衣袍,展在青石板上,槌了几下,“偷溜出来的,没让他知道。”

  “呦,这怎麽成呢……万一急了可怎麽办。”

  “是,话说回来,霁公子的医术可真高超,上回愣是把路边一个垂死的人给救活了,还分文不收,这麽好的相公可急不得,万一急坏了,把你休了可了不得。”

  “对对对,早些回屋吧,这衣裳大姐给你洗了。”

  这……

  卿湮蹲在溪旁,揪著衣裳,有点不知所措的望著那个好心肠的大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她手中夺去自家相公的衣裳……

  咬唇,别扭的望一眼,那湿漉漉的单薄袍子,

  其实,她想亲自洗。

  风徐徐的吹著,若有似无淡淡的梨花香,弥漫开来,溪边突然安静下来,那三两群聚在一起的妇人噤音,怔愣的望著远处。

  卿湮起身,胡乱把手中的水擦在身上,侧身望去。

  远远的,一席修长的身子,站在柳树荫下,弱柳随风飘摇,衣袂轻摆,态拟若仙。

  这样的清秀俊雅,直不象人世间会有的。

  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充斥而来,卿湮不自觉的挺直了小腰杆。

  那仙子般的人儿立在弱柳下,不理会周围的骚动,专注的望著她,继而徐徐走了过来。

  “湮儿,怎麽一人跑出来了,手这麽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抚上她的,温暖极了,他轻笑“这破衣衫我来洗便好了。”

  这衣衫我来洗便好了,我来洗我来洗我来洗。

  听听……都来听听……多好地相公啊。

  这感性的声音象仿若天籁,又象是清泉,从耳中一直流进人的心中。

  霁雪走上前,从那呆若木鸡的大姐手里取回衣衫,收好,想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袍子细细的擦著湮儿的手,他肩膀微抖,咳了一会儿,嗔道,“这麽凉的水,当心身子又发病。”他起身,小心的捂著她的手,弄热乎了,才缓缓搂著卿湮的腰,两人神仙眷侣一般,消失在一排柳树荫下。

  “多好的相公啊,这般体贴,又俊俏,神仙一般。”

  “可惜这般年华就早早白了发……”

  那些洗衣妇们叹息一片,话语淹没在槌衣服的声响和潺潺的溪水中。

  鸟鸣花香,庭院深深,杨柳郁郁。

  竹屋里异常雅致,窗上糊著莹白的纱,外面风吹叶动之声簌簌悉悉。

  卿湮低著头,怯怯的瞟一眼,伫立在床前身形单薄的美男,呐呐的唤了一声,“相公。”

  他不理会。

  她探出一只手,犹豫的扯著他的衣衫下摆,晃啊晃的,“相公,不要不理湮儿。”

  他充耳未闻,端起搁在床边的茶,细细品著。

  啊啊啊啊

  抓头……该怎麽下手,郁闷至极的湮儿手足无措,这,这不知道他生什麽气啊,该怎麽哄。

  气我擅自出门?

  我这还不是为相公洗衣裳麽。

  他到底在气什麽……不懂哇……抓头。

  噗嗤,

  一声轻笑从那薄唇中吐出。

  “湮儿虽然忘了一些事,咳……可这小习性却没改。”一双手探出来,稳稳得抓住那胡乱抓的手,继而帮她理了理稍乱的发鬓,他望著她笑得有些弱,“这些东西不能随便赠人,湮儿要好生收著,不然将来会後悔。”

  一块玉佩,莹白透泽,龙首凤翎、凤头龙尾互为相交,摊在卿湮的手中,隐隐透著寒气,

  卿湮怔愣的望著,突然手中还温温发热的玉突然通体散发麻麻的电流,一股莫名的炽热感与寒气交织著慢慢流入手中,胸口闷闷的……她身子一颤,撒手就想抛了它,却被霁雪稳稳的握著,手不能动弹。

  这玉不是送给了隔壁王二婶他媳妇的小姑子了麽,怎麽又回到了相公这儿了。

  做贼心虚的瞟一眼,他淡定闲雅,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叹一口气,卿湮极不情愿的将玉揣在怀里。

  “湮儿,这块玉你很珍视,若是丢了,以後忆起来你会怨我的。”

  “如是相公以前送的,我便收好,若不是丢了便丢了,相公这般好,湮儿不会为这一小块玉而怨相公的……”

  淡淡的梨花香,拂过鼻尖,他衣袂轻摆,俯身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身子发颤,袍衫翩跹。

  “相公,你怎麽了?”

  他沈寂,若有似无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他缓缓抬头,忧伤凄凉,“虽然此刻你说的话不能当真,不过……这就够了。”

  啊,怒,

  谁说不能当真,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

  相公,你别这麽抱著湮儿,我……我饿了,咱家啥时开饭啊……

  卿湮斜一眼,抱她抱得正起劲的相公,继而吞吞口水,忍了。

  ────────────────────────────

  风隔著垂帘,庭院外的竹林簌簌作响。

  卿湮眉儿紧蹙一脸苦愁的小娘子样,她趴在在空荡荡的床上,闷声闷气的听著南窗边的雨。

  一席修长的身影背对著她,发似雪。他徐徐转身,挽著袖子,拨著灯芯,继而端著一碗温热的药,慢慢走近床边。

  “湮儿,来吃药了。”

  汤药热腾,氤氲靉靆,只是药汁却是血红。

  “我不吃。”

  “湮儿乖,别使性子。”他好脾气的站在床边,慢慢坐下,温柔似水,“最後一碗,喝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8

“你总说是最後一碗,却没日没夜的割破自己,我再也不喝了。”卿湮突然坐起身来,恼怒的望著他,目光落至那一席齐腰的雪发後,气却缓了下来,她怔愣的望著继而有些痴了的,捋起一缕,细细摸著,喃喃道,“以前只有几缕的……现在黑发都白了,都是我的错。”

  “湮儿,这不怪你,你一日没好我便要一直医下去。”

  “……”

  “乖,张嘴。”

  “我昨夜已说了,再也不吃了。”

  “……那好,我把它倒了,明日再弄多点份量补给你。”他起身,作势就要倒。

  卿湮狠狠一跺脚,抢了来,一口气喝了,用力地擦著嘴,红肿著眼倔强钻进被褥里,便不吭声了。

  吹灭了灯,一声叹息在黑暗中格外突兀,他静静的在床边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著衣躺下去。

  雨声渐渐止了,竹叶沙沙作响。

  窗户发出吱吱声……

  一只手不动声响的触到角落里那蜷著的小身子,轻轻拍著,哄著。

  一阵抽噎,那团身子动了动,转身窝在他怀里,死死的搂著他的颈,蚊子似的轻哼著,“相公……湮儿不是存心与你闹。”

  “我知道。”

  “我心疼你……”

  “……”他不再说话了,黑暗中只是死死的搂著怀里的人,感动得像是用尽所有的气力。

  两个相互依偎的人,默不作声。

  许久,卿湮有些不对劲,闷缩著。

  胸口……疼,还胀胀的,热乎乎的。

  一定是这个劳什子寒玉,近日里一带著它,身子便怪怪的,她伸手便想去掏,可是却触到了……

  相公身上好凉,好舒服。

  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往他身旁挤了挤。

  她偷偷斜一眼,外头新挂上去的月亮,照得相公的脸庞,白皙如玉,像是融融的发著光……真是美极了。

  她晕乎乎的伸著手,便抚了上去。

  他睫毛轻颤,像是受了惊,却不声不响仍是闭著双目。

  胸口的那股炙热像要破腔而出似的……愈发的难受了……

  她深呼一口气,在黑暗中睁著贼亮的眼,眯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的手缓缓滑了下来扯掉了相公的衣衫,悄无声息的滑了进去……

  他装似在假寐,嘴角却笑得开怀,手臂一用力,就将卿湮稳稳的置於身下,动作温柔极了,明眸亮澄澄的望著她,承载著满怀的柔情。

  床上的纱帐缓缓放下,窗外月朗星稀,枕前发丝散乱纠结,春光已到销魂处。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8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全]

  沈思前事,还似人生一场梦。

  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三更惊醒,纵然吓了一身冷汗。我侧头望去榻边凌乱空余一枕,人已无了踪影。於是匆促揽衣下榻,急急去找。

  竹屋外,他独坐,雪发如今已青丝飞扬,他斜抱著酒,面庞已有醉意,一种凄凉,十分憔悴。

  虽已是春末秋初之际,但夜半的风,寒气十足。

  他合著眼,止不住咳嗽,肩膀颤著,令人心疼不已。

  曾以为,找到温玉,便能和睦幸福的过日子。

  谁知,会是此番无奈的结局。

  叹一口气,无声的走到他身旁,拥著他,柔情百千。

  他浑身一颤,却并没睁眼,只是伸手回搂著我,放松自己的身子。

  深夜稀云相伴月明中,竹林簌簌作响。

  依稀可闻的冷香,恍若一声的叹息,二人皆无语。此刻彼此间的温暖掺更是催人断肠。

  这几日,温玉的身子愈发不行了,他虽不说但我知道他的病根定是由我而起。

  虽然前世的记忆还未完全苏醒,不过我知道魂怀者是虚弱,更何况他那会儿还是男子之身,为了救我,这几年在後湮宫里怕是把身子折腾得愈发残破不堪……如今,却任我胡来欺负他,那一夜,或许是因为那一夜他才变回男儿身,若是知道後翎便是温玉,我是死也不会这般做的。

  伤了他,却还离开他。

  让他拖著病怏怏的身子颠沛流离,逃著过日子。

  若是後湮宫没灭,我若是一直陪著他,说不定他的身子还能调理好。

  如今,怕是一切都晚了。

  温玉,告诉我,

  我该怎麽做才能保住你的命。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我与他终究是何种孽缘。

  十年梦屈指堪惊,如今梦醒了却依旧无能为力。

  他肩轻颤,似乎在咳却忍著不出声,我搂著他,却触到袖襟上隐约有著湿痕,於是不觉便有一些恍神,手指轻轻拂过他的面庞,一寸寸摸索,这般美好的一个人,若是要用我的命换他的,我也甘之如饴。

  他秀眉紧蹙,似乎在忍受著某种难言的痛苦,咳嗽数声,缓过气来,然後睁眼望著我,明眸中温情脉脉水悠悠,他那麽专注地望著,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轻声说道,“卿儿,答应我……若是我哪天去了……好好活著,与他们一起。”

  我一愣,轻轻应允,“好。”

  傻相公,你若死了……我是不会独活的,你会死麽?

  纵然是,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知道麽……你是如何救我的,我便要如何救你。

  手被他牢牢握住,掐得我很疼,我却只是温柔的笑著,用尽我所有的气力。心伤得很疼,可是我却要绽放绝世的笑容,因为我要让他知道我爱他一如前世。

  “魂怀之术是不能用反复用的。”他若有所思往我一眼,笑得虚弱,神色却依旧云淡风清,视线似乎是穿过我遥遥望著远方的某一处,“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知道麽……我自己施了魂怀生了你,便再也没人能将我魂怀了,因为我已经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骗子,为什麽我一直不曾听说过。

  魂怀之人不能……

  我紧紧攥著他的袖袍,盯著他,“你少了什麽……”

  “心。”他望著我一本正经,肩膀抖动,咳嗽片刻说,“三魂七魄,我便将自己生魂与爱、喜、欲三魄分了些给你,若是死了,它们便归你了。我逝去时便若没了心的人,该如何被他人魂怀。”

  “你……”我傻了似的,“我还给你。”

  他沈笑,将我用在怀里,那麽的温柔,“别说傻话,哪有说还就能还的……卿儿,我心甘情愿的,我把它都给了你,所以替我活下去。”

  为他活下去……

  “卿儿,”他望著竹林那一处道,有片刻的恍惚,“霁雪与我长得一般模样,若是我走了,他也能代我陪在你身边,你该不会寂寞了。”

  怎麽能这麽说,太伤人了。

  这对三人都不公平不是麽,温玉你太看轻我了。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二人是不同的人,为何要这麽说,温玉你生生世世都该是我的相公。”

  他身子一颤,专注的有些痴了的看著我,眼睛里隐隐有水光。

  “你能这般说便够了,我怕会舍不得丢下你。”

  舍不得,那便不走……

  陪我,别丢下我。

  “霁雪与弥儿都在竹林里住著,弘氰他们怕是也闻讯快赶过来了……或许他们已经到了也说不定,只怕是想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你瞧他们都知道我时日不多了。咳咳……”

  他的气息愈发微弱,却不大正经的开著玩笑,我知道他这般做是想令我分神,怕我担忧,可是更让我心都揪起来了。

  “卿儿,虽然你忆不起前世,不过我还是想说……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本想补偿,却愈发无力。”

  温玉,别说了。

  ……歇息一会儿,别累乏了。

  他这样子,倒像是临终托付一般,让人心惊。

  “好,不说。”他倚在我身旁,搂紧我,身子却凉得让人心颤,“陪……我一会儿。”

  “温玉,冷麽,我们回屋里吧。”我呐呐地说,却见他面庞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晕,除此之外面色看上去没一丁点的血色,但却丝毫无损於他清秀俊美的模样。

  “我想再多处一会儿,卿儿。”

  “嗯。”

  他轻笑,舒一口气,席地而坐倚著我有些虚弱的坐在竹屋前,头枕在我的肩上,合著眼,气若游丝,面庞却浮现安静的笑意。

  有一丝不安,却只能默默的守著他。

  一夜聆风,不知不觉天边破晓,四周苍翠的山上升腾起缕缕烟雾,清风徐徐而来,万籁唯余竹声。湖边的柳枝摇曳,簌簌作响,一丝柳,一寸柔情。我不觉看痴了。

  “温玉,醒醒,卯时了。”

  他纹丝不动,头倚在我肩头,凌乱的青丝垂了一地。

  “温玉……”

  柳絮纷落在他的席地的长发上,白月袍下的身子冰凉,那麽……

  我一时慌了神,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也昏沈沈的,手足无措。

  天地间一片静寂,唯有冷香,清冽逼人。

  远处,竹林深中,一个欣长的身影伫立著,他的衣袂被风吹得飘荡翻飞,默默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著这一切。

  他沈寂片刻,便缓缓而至,脚步踏在枯枝散叶上,簌簌作响。

  他一脸凄然,发簪被风吹得徒然掉在地上,雪发顷刻间散乱,披了一肩,他却不顾,只是望著我与我怀里的人,目如秋水哀怨凄凉。

  他是,

  醇阳霁雪。

  人生弹指事成空,回想往事忆断肠。

  我浑浑噩噩,什麽也不大记得,再次清醒时便已身处竹屋。

  我虚弱的坐在地上,身子软绵绵的没有气力,指紧紧地攥著心爱之人的衣袖,那麽的绝望。

  温玉就这麽静静的躺在榻上,合著眼,无忧无喜,面庞依旧如月华,温润如玉,只是往昔的神采无处可寻。

  这麽一个美好的人,昨夜还拥我在怀,今日却已无声无息。

  “湮儿莫伤心,他……”霁雪沈思一下,斟酌著说,“宫主他只是昏迷,还有气息的。”

  可是也与死无异了不是麽。

  “霁雪,我要想听真话,莫隐瞒。”

  “我下山找到宫主的时候,他身子已很虚弱了,本活不过十日,如今……”

  我抬手轻轻的抚摸著温玉的面庞,一寸一寸,从额头,到眉心,一直到单薄的唇……指尖忍不住的颤栗,眼酸涩无比。

  你是想说,如今温玉怕是要在昏厥中慢慢步入死亡麽。

  所以,你一直呆在竹林中默默的看著,我们的相拥,相痴,望著他慢慢倒在我的怀里,闭上眼麽……

  “湮儿,你不要这样……求你……”我身子被人僵硬的搂在怀里,他楼得这麽紧,执在手中的白玉扇硌得我後背很疼,他温柔的在我颈边呢喃,声音轻柔却颤抖,“别伤著自己。”

  我抬头望他,凄惶一笑。

  诗楠,你也来了麽……

  你知道麽,温玉回来了,我什麽都忆起来了,他要与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可今世今日,他却要把我一人独留在这儿……他,他要死了。

  “少主子,您快些松手啊。”一个人带著泣音,轻声抽噎著。

  为什麽要松手,你们谁也别想把温玉从我身边挪走……

  “弥儿快些吧,别让湮儿再伤著自己。”一个媚气十足的声音,夹杂著一丝神威,却是充斥著更多的心疼。

  我那紧攥著的手被硬生生的扳开,我怔愣的望著那人执著白帛轻柔的擦著我的手心,零星的血沾染著白帛,分外打眼。

  我流的麽……

  “少主子,我是弥儿,你不认得我了麽?”一个欣瘦的少年半跪在地上仰著头。弥儿……曾经那般圆润的美少年,如今却瘦成这般,定是少主二人颠沛流离时受了不少苦。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温玉,他们都聚齐了。

  你醒醒啊……

  你躺在这儿,是在无声的责备我麽……呜……

  弥儿水汪汪的望著我,轻轻的吹著我的伤口,“弥儿吹吹便不疼了,主子别哭,霁雪公子找药去了,一会儿便不疼了。”

  我摊开手,痴痴的望著手心被指弄的伤痕,笑得凄凉。

  手不疼,真的,麻麻的。

  为什麽,疼得反而却是我的心。

  人常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与他怕是早已经历千世万年,如何能忘……

  前世,我卿湮是怎样的人。

  若我真一如前世的天命女,怕是有法子救活他吧。

  揣在怀里的玉,温热……烫得有些离奇,前世……突然脑子里清醒了不少,我倏然站起身子,轻扫一眼躺在榻上的温玉,环顾四周,沙哑的嗓音,“诗楠……”

  “湮儿,我在这儿。”他心疼的望著我,似乎想扶著我,却在看见揣著药瓷推门进来的霁雪後边硬生生的手回了手。

  “来,擦药了。”一股清冽的梨花香萦绕在我身边,霁雪俯下身子,握著我的手,细细摩挲著迟疑了片刻,便从药瓷里撒了一些粉末下来。

  凉凉的,非但不疼,手心火辣辣的麻意也止了。

  其实,真的不碍事的,犯不著给我用这麽贵的药。

  我……

  我望一眼躺在榻上的温玉,咬牙,眼眶又湿润了。

  温玉,他们都这麽疼我,

  可是你却一直闭著眼不看我。

  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弘氰,顺著我的目光深深的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温玉,那极美的凤眸复杂的瞥我一眼,不声不响的从弥儿手中接过柔软的布帛,缓缓朝我走来,默默的将它缠在我的手上,动作那麽轻柔,小心翼翼。

  “湮儿,什麽都好……以後千万别再伤了自己。”他低头,眼帘半垂,长睫掩去了眸中的寂寞。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却终究没说。

  一切得振作……

  若是我也这般了,温玉更是没法再醒过来了。

  揣在怀里的寒玉佩又温热了起来,似乎在提示了什麽……突然脑子里一激灵……

  “诗楠,皇室密室的那册古书能否再借我研究一下。”我沈吟著,脑里浮现一点什麽……我不信,温玉就这样,毫无法子医治,南纳人向来长生不死,自身有修生养性的法子。或许能从南纳祖先流传在世间的古书里寻些什麽出来。

  当今世上,我只看过两册。

  一册在後湮宫,

  另外一册,便是在乾国皇宫密室。

  如今後湮宫被灭了,温玉也昏迷了,怕是他那本书也很难找寻了。我不禁苦笑,想怕就算有医治的法子,温玉也早该看过了,他一直不提,怕是也非什麽好办法。

  “呃,湮儿你好生歇著,那本书本来就送予你了,你若想要……我这就派人快些去取来。”

  是啊,我怎麽忘了,这麽宝贵的书,原本就该将它揣在身边的。

  只是乾王逼婚紧促,当时我匆忙下便携了霁雪的医书和赝狄的轻功秘籍溜了,唯独落下了那本古书,希望一切还都来得急。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

  渐入高潮了,不久第二卷就要结束。

  第三卷前世今生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8

逝亦不足惜,一死又何辞

  一册古书,

  字句晦涩难懂,却道是南纳古神语。

  微风徐徐吹来,书搁置在膝上,泛黄的纸张被风翻得哗哗作响。

  我颓废的靠在苍松下,神色恍惚。

  古书是乾国镇国之宝,怕是这书的主人与乾国渊源极大。

  书册中记载了很多……

  有一些法术、内功心法、南纳人雌雄同体的发作间断期,数一数……似乎这记载的日子与我的倒是大致吻合的。很诡异……这本书到像是……一个人平日的琐事。

  只是,这都不是我要的。

  往事迢迢入梦,一时间已思绪万千。四周一片寂静,唯独古书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凉凉的纸张,我仰头,叹一口气。

  我若是死了,温玉都能魂怀救我。

  如今,他只是昏迷……可我却依然无能为力。

  心里头纠结得很,就像是手下摸著的这块疙瘩……

  疙瘩?!

  回神……

  我低头,神情有些古怪的盯著那发黄的书册,死死盯著。

  最後一页很厚,纸张异常的柔软,很滑不似其他纸那般的糙。只是枯黄的纸中间有个不大的突起,摸起来……就像是疙瘩。

  似乎另有玄机。

  捻著这页纸对著阳光,仔细观摩。

  温暖的阳光却透不进来,手颤得很……纸张也抖著。

  “小弥儿,快些准备一盆水,一盆烧碳炉,快快快!”

  我蹲在地上,死死捧著书,若有所思。

  诗楠也跟著蹲下道:“这,能成麽?”

  我身子没来由的一颤,狐疑望了书一眼。平日里武侠看得也多,应该能成吧,这电视里不都这麽演的麽。

  两人蹲著,继续沈默……

  弥儿:“主子,水来了。”

  我起身,捻著那一页,平摊放好,端著盆水作势就要浇过去。

  霁雪说:“湮儿,水轻些洒,莫把古书浸湿了。”

  我没来由的身子一僵,手在水盆里润湿了,袖子一挥,改为温柔的轻洒。

  一个时辰,

  弥儿:“主子,鎏金火盆里烧足了碳,小心烫。”

  弘氰道:“祖宗,当心袖子别烧著了……干脆把这劳什子东西全扔进去算了。”

  弥儿:“主子,您您您别当真扔啊。”

  众人:“……”

  竹屋外闹哄哄的,一夥人弄得人仰马翻。

  三个时辰後。

  我算看透了……

  这破烂书还真是水火不侵。

  水洒上去,兀自聚成水珠滚落;火烧不著它,甚至把它全扔进火盆里,依旧维持原样,只是书本身烫了一些。刀子都割不破它……娘的,这造纸技术了得!

  我手执刀子,抵著书册胡乱划著……得!依旧刀剑不入。

  好个宝贝,我就不信,拿你没辙?!

  手上的力道不由有加重了几分。

  一阵梨花香扑鼻而来,一个人影挡住了我,没等缓过神来,手就被人稳稳执住了,我抬头却对上那清冷却温柔的眸子,他说,“湮儿,当心……切莫伤了手。”

  他说的是湮儿不是卿儿。

  可我仍旧不由的痴了,

  他与温玉有著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眉目,一寸一寸……那麽的相似。

  只是,他,

  却是霁雪,醇阳霁雪。

  我咬牙,眼眶一红,撇过脸不去看他。

  他一愣,执著我的手便也松了。

  有什麽东西心头慢慢散开,心里与身上某一处疼了起来。

  弥儿一声惊喝,“主子,你的手流血了。”

  不由得苦笑,不知何时手被刀刃割破了,却还傻傻的紧握著它。殷红的血顺著刀刃溅了下来,很响的一声,滴在了泛黄的纸上。

  血渐渐散开,浸透纸张,润湿了。

  一声叹息,一席欣长的身形蹲在我面前,手被人轻轻执著,弘氰蹙眉,心疼极了的说,“你怎麽这麽不小心,总是伤了自己……你故意的麽……嗯,一定是故意的。”

  我身子僵硬,眼神有些恍惚。

  霁雪仍旧侧身站著,俯身慌乱的翻著什麽……身形有些不稳,似乎在找药……

  诗楠也站得远远的,静静的望著我,既而缓缓望向霁雪,温柔似水的眸子里秋水明镜,似乎什麽都懂,只是不说罢了。

  我呆若木鸡,低头,黯然用手指绞著衣袍。

  独自不声不响,一人傻傻的盯著那册古书……泛黄的书页上,水火不侵的纸,此时却尽情吸收著血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它吸血……

  找到它的弱处了,於是捧著书颠来覆去的看……泛黄的纸张只是红了一小块,其它并无异处。

  突然我一激灵,抱著书,屁颠的跑进竹屋,温玉正躺在榻上。我深呼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坐在榻上,执起他的一只手,“乖,不痛,忍一忍。”

  他闭著眼,不言语。

  我咬牙,握著刀,一使劲。

  一滴血,坠在了书上……溅开……却凝聚成一滴顺著轻柔的纸滑了下来……并没被纸吸收……

  怎麽回事?

  难道……只有我的血才能弄麽?

  可为什麽,书还是没有反应……不可能的,或许是我的血不够多?

  我挽著袖子,颤抖的握著刀柄,咬牙……闭著眼就要狠狠割下去。

  吱呀一声,门被风轻轻撞开。

  “你这是在干什麽。”一个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怕吓著我似的,却有著倾其一身的悲绝,“你为了他,当真不顾死活,这麽没命的伤自己麽。”

  我手怎麽用劲也使不上力,刀像是被人握牢住了似了,

  挣扎,却被他掌控得牢牢的。

  那只手,是诗楠的……

  他就这麽死死的握著刀刃……白皙修长的手上满处的血……

  他就这麽悲伤的望著我,“我知道你爱他……可是,我何尝不是这般待你。为什麽要这般作贱自己。”

  我知道……

  可是只有我的血水才能用得著,你的……

  我低头,呆愣掉了。

  原来,也能用。

  一滴一滴的血,顺著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流了下来,与书上原本我残留下来的那块血渍重合,浸湿,腥红了一片。

  我捂住嘴,吃惊极了,

  诗楠与我的血,不会流这麽多……

  古书最後一页,被血水糊住了,隐约可见那汩汩的血从那凸起的疙瘩里不断涌出来……止也止不住……渐渐的整本书像是被血浸染了一般,这现象著实……诡异……

  那腥红的血像是有灵气似的,游走在古书中……

  慢慢的,扩散开了。

  一行行字显现出来,

  我揉揉眼睛,诧异的发现……古书处的纸凸起处被血浸染,渐渐脱落……竟然浮现一条凤首龙尾互为绞缠的图印,这分明与我的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麽回事。

  耳朵嗡嗡作响,脑袋晕沈沈的,我攥紧指,红著眼眶,死死盯著那渐渐浮出来的字。

  那一行行的字,分明在说,温玉有救了。

  ──────────────────────────────

  其实,不是没想过。

  要救温玉,得付出代价。

  可是却不知道代价会那麽大……很多年後回想这一段时光,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一切就是天意,纵使让我选择千次,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倾其所有去救他。

  合上门,

  放任自己,再次抚上他的脸,一遍又一遍,未语泪已沾湿满襟,“温玉,我真傻对不对,放著这麽多美男不要,却偏偏要你……你听见了麽……我舍不得你死。”

  他依旧仿若未闻,合著眼睛,睫毛都不颤一下。

  我撸起袖子狠狠擦脸,抬起他的头,仔细的望著,一寸一寸。

  我含泪笑了,尽管泪迷了眼,尽管他闭眼不望我,一句话仍旧要与他说,如今再不开口怕是以後都没有机会了,“温玉,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傻子……这个傻子爱你。”

  俯下身子,小心捧著他的头,吻了下去。

  书册上说,若想救他,便要倾其所有精气渡与他,那时生魂与爱、喜、欲三魄便能化为灵气一起返回原本的躯壳,只是渡精气者,气竭,魂将不归。

  闭著眼,躺在木榻上,死死抱著他,给他渡气。

  虽然躺在他怀里,却只觉得身子寒冷无比,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

  缓缓睁开眼,再仔细的望著那如玉的脸庞,泪止不住地流。

  小时候你渡给我精气的那一会儿也这般疼麽,对不起,让你这般难受。

  温玉,我没有把握能医好你,

  可是,我会尽量……若是医不好,你不能嫌弃我……要来接我,不然我不认识去寻你的路。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麽你不告诉我救你的法子……

  原来,施此法,若救不了你,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若救了你……我便魂飞魄散了。

  可是,真好,我不是一个没用的人,毕竟能救你的也只有我了。

  温玉,你在哭麽……眉不要蹙,我喜欢看你笑。

  知道麽,现在这句话轮我说了,

  温玉,你要代我好好活著。

  很累,

  身子像不是自己的……虚脱,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要浮在空中似的,我死了麽,怕是马上便要魂飞魄散了吧。

  曾以为千世情缘,从今後,我与他断魂千里,唯有梦魂能再遇。

  心口一阵疼痛。

  火辣辣的疼,像是活生生被抽裂了一般,要死了麽……

  倏然,胸前的玉佩没来由的一震,炙热极了,突然一道金光从玉佩中散射而出,把我笼罩……

  怎麽……

  谁能告诉我出什麽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後记:

  天命如露滴,如幻更似虚,相逢若相知,逝亦不足惜。

  生命空朝露,何如恋爱奇,相逢如可换,一死又何辞。

  ──「古今和歌集?卷十二?恋歌二?纪友则?无题」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8

第三卷:前世今生

第一章[全]


  [上]

    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似的,呼吸都不通顺,扑腾著身子,却有很多水往鼻口里钻……救命……

  好难受……这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在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的说……

  感觉後领被人揪住了,微一用力,便被那人带离了水中,我浑身无力,软软的身子被摊在硬实的木板上,周身晃得很厉害……这感觉到像是在渡江的木船里。

  “她,死了麽?”

  “莫乱说,好不容易才救上里来的,莫让主公听到了。”

  好吵,呛死我了……

  身上湿漉漉的,怪不舒服的……谁泼我一身水啊。娘的,等我醒了,一定给你补泼回来。

  “姑娘,醒醒。”

  别打扰我,我还要给温玉渡精气。

  不然,该魂飞魄散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烦人的声音也没了。

  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柔却毫无感情,“若是醒了就把她送回岸上,别误了我此番的行程。”

  他是……

  我努力睁开眼,全身湿冷极了,发间的水迷蒙了我的眼,他的身形却在我的眼中那麽的清晰,他就这麽远远的站立在木船的另一头,一席白月袍被风鼓得飒飒作响,象是辉月一般,翩然若仙。

  这般熟悉的脸庞,这般嗓音,不会错……

  是他,是他。

  “……温玉。”我哑著嗓子,却发现此刻唤著他的名字都这般的心悸。

  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为什麽我会在这儿,为什麽我没死,

  为什麽他对我这般疏远。

  他目光清冷,只是望了我一眼,便转身而去。

  江上波光粼粼,不知哪儿的花被风吹袭,在水面上荡著。他却始终背对著我,独自遥望著江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姑娘,岸边快到了,您别骚扰我们主公了……好些走。”一个小侍人恭敬的朝我说,并拿眼斜著那撑船的人,示意他快些将船靠岸。

  主公?

  温玉,不是宫主麽……怎麽会是这侍人口中的主公,还有这侍人面容很陌生,并不是後湮宫的人。

  这是怎麽一回事?

  还有,我不是一直在为温玉渡精气麽,为什麽一醒来会在这儿……如今温玉好生生的站在这儿,而我也没魂飞魄散……那道金光,一定是那道金光……

  船身一摇晃,似乎触到了什麽。

  我一踉跄,身子没稳住,胡乱便抓住了侍人的衣袖才勉强站直了。

  侍人慌慌张张的把我的手从他袖子上挪开,虚著眼一直不敢看我,半晌才红著脸说,“姑……姑娘,靠岸了,您走好。”

  走,

  走什麽走。

  温玉是我相公,我能走哪儿去。

  侍人还是一个劲儿的催促著我,可温玉却一直站在船头不吭声,长身玉立,沈静儒雅淡如云,

  他就这麽站著,压根就没看过我一眼。

  有什麽情愫在心口撞动,一种莫名的恐慌蔓延开来。

  “温玉,”我攥紧袖袍一角,忍不住颤栗,声音有些抖,“我是湮儿……卿湮……你忘了我麽?”

  他身子一颤,有了反映,可是望向我的眼神清冷中却有著一丝嘲讽,他望著我却对著侍人说,“送予她点银子,把她送下船。”

  “是。”侍人低头的从怀里掏出点银子,往我手上塞,我一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他却潮红著脸不敢看我,犹豫著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偷偷塞给我。

  怎麽回事?

  我狐疑的顺著小侍人的目光望我身上望去,一时间呆若木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湿漉漉的,单薄的衣衫裹在身上,黏糊极了,玲珑有致的身形全部显现……

  这,这,这……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穿这麽露的衣服,只是刚落了水,被浸湿了才这般的……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不用给我银子……啐……我在瞎说些什麽啊……

  “温玉,别赶我下船,我是……”

  “姑娘,你想说你是卿湮对不对……已经有很多姑娘都这般对我们家主公说了……你还是收好银子下船吧。”侍人叹一口气,摇著头。

  “这年头,扮成我的人还真是很多……”娇柔的声音传来,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撩起船帘,云鬓朱钗纤,纤细柔弱的身子从船舱里探了出来,令人销魂的声音,如妖般娇媚的女子,她盈盈的挪步移至温玉身旁,挽著他的袖子,笑得倾国倾城,眼角下的罂粟花纹也随著笑意颤抖,这,是一个美丽极了的女子。

  温玉不语,明眸却含情,只是笑了笑,便回拥了她。

  一个玉容含笑,衣袖翩跹,态拟若仙。

  一个妖媚惑主,楚楚动人,空如幽兰。

  两人神仙眷侣一般,天下无双。

  究竟是哪儿出错了……

  为什麽,会有两个卿湮……她,究竟是谁……

  为什麽温玉没有认出我,难道……我一时慌乱了手脚,瘫倒在船板上,忍住身上的寒意,哆嗦著往江水里望去。

  憔悴的面容,垂著头,黏稠的发丝虽遮著脸,却依稀可见清秀脱俗……

  这分明是画卷上的女子,

  二十来岁的卿湮……

  脑子里乱哄哄的,身上止不住地抖……蜷缩著身子,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

  这是怎麽回事?

  这是真正卿儿的身子,可温玉却不认识我,

  难道那道金光把我的魂魄抽进了几千年前……我的前世……把我带到了温玉还未与我相识的时空?

  可是,为什麽他唤那个女子为卿湮……

  [下]

  一只手稳稳撑住我的身子,她俯身望著我,笑得意味不明,抬手便拽著我的手肘拉向她。

  “温玉,我一凡人呆在仙鸣谷那儿怪寂寞的,把她留下来,陪我好麽。”

  “嗯,你说怎麽样就怎麽样,依你。”

  她作著乖巧媳妇状,就这麽松开我的手,踮著脚搂著温玉的颈项,撒娇摩挲著,这模样倒是让我没来由地寒了好一阵子……她用著我惯用的动作,这般亲昵的举动……与我是如此的相似。

  温玉如今不是忘了我,

  而是,把全部的心思给了这个世界另一个卿湮。

  心里堵得慌,眼眶酸涩极了,

  我魂飞魄散了都比杵在这儿看著他们亲密要来的好。

  “温玉,我饿了……”

  “等会儿就可以到谷了,呃,要麽现在就将船靠岸陪你去吃?其实我也早饿了。”

  “咦?”

  他轻笑著,俯身在她耳边喃喃低吟了句什麽,却引起她的惊呼和一阵软绵无力的绣花拳,他含笑却不避开,手上稍微用力,搂著她,抱得紧紧的。

  强迫自己避开眼,没什麽比这更残忍,明明近在咫尺,却两不相认,明明爱他那麽深,却只能看著他搂著别的女人,看他把他身边那个女子叫,卿儿……

  止不住的泪流,

  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是他疯了还是我?

  不,他再这麽逼我,我会疯得比他更彻底。

  缠绵的细雨,斜斜的飘洒,岸上的柳枝飘摇。

  我身上却很冷,挺得笔直,望著船头那一对相依偎的神仙眷侣,他拥著她,手轻轻抬起,指尖莹莹发著光,细细的雨避开他们的身子打在船上,声声清脆,一圈光晕像是无形的屏障笼罩在他们身上,这是……令谁也渗不进去似的,只属於他们二人的世界。

  “姑娘,雨愈发大了,这会儿先躲进船舱里避会儿雨吧。”侍人好心的说著,撩起船帘催促我进来。

  身上凉冰冰的,湿透的衣袍被细雨寒风弄得整个人都是晃悠悠的,像是从冰窖里捞上似的。

  抬起手,就著浸湿的衣袖胡乱抹一把脸,抬首间却望见卿湮从温玉怀里探向我的神情,她虽朝我绽放著那妖般妩媚笑容,可是那虚向我的眼神却清冽,淡漠。

  让人……心寒到了极点。

  我一愣,再望去时却见她正幸福的躲在温玉的怀里,似乎什麽也没发生似的,向我打著手势,那意思像是在说,雨大了……快些坐进去,别淋湿了。

  温玉,像是被她的举动惊到了,抬头望著我,完美无瑕的玉容上毫无表情,只是微抬手,将手中的光晕弄得更耀眼,把卿湮护得被说是雨了,怕是风也吹不到她了……

  这是温玉与卿湮的前世,

  我不该来的……

  一个世界不该有两个卿儿,可是……

  我低头望著现在这个身躯,体态匀称,娇弱,白皙秀长,这明明是成年的卿湮,我原本没这麽高,身材也不会有这麽好。

  可是,明明是卿湮的身子,

  为什麽温玉却不认识……

  明明和画卷里的卿湮是那麽的相似……为什麽他不认我……

  世间皆有因果,如果说我的到来打乱这世间的因由,会不会前世的一切也会随著改变,所以明明该是温玉认识卿湮的时候,却有另一个卿湮代替……

  我到底在想些什麽,

  蜷紧身子,无奈极了,啼笑皆非。

  若真是那样,或许一切都会变好,

  起码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卿湮”死掉,也不会让温玉去傻傻的魂怀,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好好的过幸福的日子,就不会有後世这麽凄凉的爱恋,对谁都好……不是麽。

  只是,我却没忘记,刚刚她望向我时眼神中的狠戾。

  虽然是那道金光把我的带到这具身体里的,但是,我没忘记……那会儿我正溺在水中。

  如果,这个身躯是卿湮,

  那麽,怕是这身子的灵魂早已香消玉殒……

  她是自己投水,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如果,我是卿湮,

  那麽,那个依偎在温玉旁的女子又是谁……

  ────────────────────────────

  咳嗽,这个女子你们都熟悉。

  也宝宝先不说,挺起小胸脯,谁叫偶素拖沓之王呢,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9

第二章

  “醒醒……”

  脸被掐住了,往两边拉……真是疼死人……下手这叫一个快、狠、准。

  睁开眼,却对上她的眼,寒泓的眸子眼尾处描著黑色的罂粟纹,笑起来的模样挺勾人的。

  她的手轻轻拂上我的额,抿著唇,“烧退了,我也放心了。”

  寒

  那也用不著掐我脸吧……

  存心的,这心狠的女人。

  “湮儿,帮我卸掉这些东西,累死了。”她缓缓站在铜镜前,转过身子褪下衣裳,用手指著搁在案上的琉璃盆,“弄些温水来,替我擦擦这脸,描得鬼画符似的,怪不好受的。”

  我僵硬著身子,古怪的瞥她一眼,取来帛帕,沾著温水弄干,递给她。

  她却仰著头,闭著脸,像是等我动手似的。

  娘的……

  平日里温玉我都没伺候,如今老子病才好就要伺候你,你就不怕我一刀了结你……

  敢麽?

  事实证明,我没那胆。

  我撸著袖子,埋头忙活著,身子一震。

  “话说回来,开始看见你溺水……吓得我差点没了胆,幸好你没事。”她挺享受的闭著喃喃自语。

  我不吭声,细致的替她擦脸。

  啧啧……这脸上涂的东西给真多,真当自己是画布啊,这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呸,我在说什麽。

  我溺我的水,你干嘛吓破胆,未必是你推我落水的……

  “湮儿,你怎麽不说话。”

  “你是卿湮,我也是,你不觉得唤我湮儿很怪麽。”我有些嗤笑,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真想看看为何她的皮这般厚……居然玩冒充,可是想归想,若真擦破了这块雪肌,怕是温玉连杀我的心都会有了。

  真的很讽刺,可是却强忍著不让泪落下来。

  “唤你作湮儿怕是一会儿也改不了,这是习惯。”她合著眼,笑得美极了,妖冶的脸上浮著红晕,不知道是被我用力擦的,还是什麽……

  习惯?

  她说习惯……

  难道她和我这具身体很熟悉麽。

  我眯著眼望向她……这卸妆後的脸,也是很妖娆,上梢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薄唇,心口萦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麽……

  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她那秀丽的颈处,那个东西……是喉结……男人的喉结。

  手一颤,浑身哆嗦。

  她抬眼望著我笑得那个妖孽,握著我的手腕,一用力便把我压在软榻上,“记起我了麽……嗯,居然和我玩失忆,一个劲儿的往水里跳……想恼我麽,为什麽不好好呆在那边,要偷溜出来。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夥。”

  她伸出食指,亲昵地点一下我的鼻尖。

  眼睛笑眯眯的,环著手把我搂得这个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上三摸下七摸的,乜斜著眼望我,眼波流转醉人,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我石化掉。

  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死挺挺躺在榻上的由著她上下其手。

  这是演哪一出的戏。

  “你们在做甚麽。”

  我慌忙推开她,爬起身子。

  门处,月辉倾泻,温玉静静的站著,脸庞沈静闲雅,容色不变。

  我埋著头,不敢吭声,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是那“女人”的举动,和刚在令人震撼的话语。

  四周寂静极了,只闻衣摆悉悉簌簌作响,他行走间白月袍微微荡起的衣波纹浪,无限美好。我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随我来。”温玉声音平平顺顺,清朗平和。

  卿湮随手撩来单衣披著,优雅的整著云鬓,仿若什麽事也没发生似的。

  我悄悄推了她一下,这意思是说,他找你哪。

  卿湮斜我一眼,眼神古怪极了,她欠身,十指纤纤,缓缓抚著墨黑的长发,拈起木梳,打理著,“她还要伺候我睡觉,可不能让你带走了。”

  啊……

  他,我,你……这……

  温玉走了进来,目不斜视与我擦肩而过,立在她身後,从後面环著她,修长白皙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直盯盯的望著铜镜里他们相依偎的身影,唇角似非似笑,“才至变身期不久,你就耐不住了,嗯……”

  她那眸光若水般在我脸上一擦,只是一瞬间,她仰头与温玉耳鬓厮磨,娇美的一笑,声音陡然间柔腻靡靡,“谁要你不陪人家呢。”

  恶寒……

  这“女人”可以当戏子了。

  温玉轻笑适时的松开她,後退几步,俯身稳稳的握起我的手,温暖轻柔的的掌心,让我没来由的心头一震,怔愣的望著他的面庞,他不经意的回望我,身子一颤,明眸里有明显的诧异。

  手上的力度不轻了一会儿,他虽是笑著,眼里却没有温度,“这女子先住我那儿,等你这不安分的身子恢复女儿身再说。”

  卿湮的身子一颤,讥讽一笑,“由著你们。”

  ─────────────────────────────

  寂寥一片,独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

  他不声不响的走著,衣袂飘飘,姿态闲雅,淡淡的皎洁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竟有说不出的寂寞。

  他的美,就像皓月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虽然,很久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如今看来更让人爱怜。

  我的手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光是想著心里头便暖暖的。我深呼一口气,挽著袍子紧紧跟著他。

  小道上树影斑驳,夜里的风特别凉,树叶簌簌作响。

  他远远在前面走著,却突然转过身来,伫立著,蹙眉沈思,“我一直想问,为何你一见我便会……举止异常。”

  傻瓜,这都不懂,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

  我张合嘴,却说,“没,主公多虑了。”

  他犹豫一下,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下,“告诉我,那你这里……是为何。”

  我依言,抬手,而手上却触到湿热的一片,原来,傻傻的我早已泪流满襟。

  温玉,你伤我这麽深,却问我为何而泣。

  这个人用了一辈子让我记住他,却如今却早已忘了我。

  我泫然一笑,“你把我从她那儿弄出来,不只是想问这些无聊问题吧。”

  他面庞漾起浅浅微笑,明明是极温和的声音,眉宇间却有不容抗拒的气势,他说,“你到底是谁……”

  “卿湮。”

  他好脾气的一笑,“把手伸出来。”

  我闻言,挽著袖子虎虎生威的把手伸过去。

  他身姿美好挺拔,低垂著头,一手轻柔的执著我的手,两指探上我的脉搏,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淡淡的清香,暖暖的,真的……让人留恋。

  他在月光下微笑,脸上似乎笼罩著一层淡淡的烟雾般,那麽的不真实且虚幻,他微启薄唇开口,只有几个字却已搅乱我的心神。

  他说,“你不是南纳人,脉象只是一凡人,你……不会是卿湮。”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19

第二章

  “醒醒……”

  脸被掐住了,往两边拉……真是疼死人……下手这叫一个快、狠、准。

  睁开眼,却对上她的眼,寒泓的眸子眼尾处描著黑色的罂粟纹,笑起来的模样挺勾人的。

  她的手轻轻拂上我的额,抿著唇,“烧退了,我也放心了。”

  寒

  那也用不著掐我脸吧……

  存心的,这心狠的女人。

  “湮儿,帮我卸掉这些东西,累死了。”她缓缓站在铜镜前,转过身子褪下衣裳,用手指著搁在案上的琉璃盆,“弄些温水来,替我擦擦这脸,描得鬼画符似的,怪不好受的。”

  我僵硬著身子,古怪的瞥她一眼,取来帛帕,沾著温水弄干,递给她。

  她却仰著头,闭著脸,像是等我动手似的。

  娘的……

  平日里温玉我都没伺候,如今老子病才好就要伺候你,你就不怕我一刀了结你……

  敢麽?

  事实证明,我没那胆。

  我撸著袖子,埋头忙活著,身子一震。

  “话说回来,开始看见你溺水……吓得我差点没了胆,幸好你没事。”她挺享受的闭著喃喃自语。

  我不吭声,细致的替她擦脸。

  啧啧……这脸上涂的东西给真多,真当自己是画布啊,这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呸,我在说什麽。

  我溺我的水,你干嘛吓破胆,未必是你推我落水的……

  “湮儿,你怎麽不说话。”

  “你是卿湮,我也是,你不觉得唤我湮儿很怪麽。”我有些嗤笑,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真想看看为何她的皮这般厚……居然玩冒充,可是想归想,若真擦破了这块雪肌,怕是温玉连杀我的心都会有了。

  真的很讽刺,可是却强忍著不让泪落下来。

  “唤你作湮儿怕是一会儿也改不了,这是习惯。”她合著眼,笑得美极了,妖冶的脸上浮著红晕,不知道是被我用力擦的,还是什麽……

  习惯?

  她说习惯……

  难道她和我这具身体很熟悉麽。

  我眯著眼望向她……这卸妆後的脸,也是很妖娆,上梢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薄唇,心口萦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麽……

  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她那秀丽的颈处,那个东西……是喉结……男人的喉结。

  手一颤,浑身哆嗦。

  她抬眼望著我笑得那个妖孽,握著我的手腕,一用力便把我压在软榻上,“记起我了麽……嗯,居然和我玩失忆,一个劲儿的往水里跳……想恼我麽,为什麽不好好呆在那边,要偷溜出来。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夥。”

  她伸出食指,亲昵地点一下我的鼻尖。

  眼睛笑眯眯的,环著手把我搂得这个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上三摸下七摸的,乜斜著眼望我,眼波流转醉人,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我石化掉。

  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死挺挺躺在榻上的由著她上下其手。

  这是演哪一出的戏。

  “你们在做甚麽。”

  我慌忙推开她,爬起身子。

  门处,月辉倾泻,温玉静静的站著,脸庞沈静闲雅,容色不变。

  我埋著头,不敢吭声,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是那“女人”的举动,和刚在令人震撼的话语。

  四周寂静极了,只闻衣摆悉悉簌簌作响,他行走间白月袍微微荡起的衣波纹浪,无限美好。我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随我来。”温玉声音平平顺顺,清朗平和。

  卿湮随手撩来单衣披著,优雅的整著云鬓,仿若什麽事也没发生似的。

  我悄悄推了她一下,这意思是说,他找你哪。

  卿湮斜我一眼,眼神古怪极了,她欠身,十指纤纤,缓缓抚著墨黑的长发,拈起木梳,打理著,“她还要伺候我睡觉,可不能让你带走了。”

  啊……

  他,我,你……这……

  温玉走了进来,目不斜视与我擦肩而过,立在她身後,从後面环著她,修长白皙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直盯盯的望著铜镜里他们相依偎的身影,唇角似非似笑,“才至变身期不久,你就耐不住了,嗯……”

  她那眸光若水般在我脸上一擦,只是一瞬间,她仰头与温玉耳鬓厮磨,娇美的一笑,声音陡然间柔腻靡靡,“谁要你不陪人家呢。”

  恶寒……

  这“女人”可以当戏子了。

  温玉轻笑适时的松开她,後退几步,俯身稳稳的握起我的手,温暖轻柔的的掌心,让我没来由的心头一震,怔愣的望著他的面庞,他不经意的回望我,身子一颤,明眸里有明显的诧异。

  手上的力度不轻了一会儿,他虽是笑著,眼里却没有温度,“这女子先住我那儿,等你这不安分的身子恢复女儿身再说。”

  卿湮的身子一颤,讥讽一笑,“由著你们。”

  ─────────────────────────────

  寂寥一片,独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

  他不声不响的走著,衣袂飘飘,姿态闲雅,淡淡的皎洁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竟有说不出的寂寞。

  他的美,就像皓月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虽然,很久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如今看来更让人爱怜。

  我的手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光是想著心里头便暖暖的。我深呼一口气,挽著袍子紧紧跟著他。

  小道上树影斑驳,夜里的风特别凉,树叶簌簌作响。

  他远远在前面走著,却突然转过身来,伫立著,蹙眉沈思,“我一直想问,为何你一见我便会……举止异常。”

  傻瓜,这都不懂,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

  我张合嘴,却说,“没,主公多虑了。”

  他犹豫一下,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下,“告诉我,那你这里……是为何。”

  我依言,抬手,而手上却触到湿热的一片,原来,傻傻的我早已泪流满襟。

  温玉,你伤我这麽深,却问我为何而泣。

  这个人用了一辈子让我记住他,却如今却早已忘了我。

  我泫然一笑,“你把我从她那儿弄出来,不只是想问这些无聊问题吧。”

  他面庞漾起浅浅微笑,明明是极温和的声音,眉宇间却有不容抗拒的气势,他说,“你到底是谁……”

  “卿湮。”

  他好脾气的一笑,“把手伸出来。”

  我闻言,挽著袖子虎虎生威的把手伸过去。

  他身姿美好挺拔,低垂著头,一手轻柔的执著我的手,两指探上我的脉搏,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淡淡的清香,暖暖的,真的……让人留恋。

  他在月光下微笑,脸上似乎笼罩著一层淡淡的烟雾般,那麽的不真实且虚幻,他微启薄唇开口,只有几个字却已搅乱我的心神。

  他说,“你不是南纳人,脉象只是一凡人,你……不会是卿湮。”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0

第四章

  做了一个梦。

  梦见枕前发丝千般缠绕,温玉平躺著气息沈稳,环著手搭著我的肩,闭目睡得安详。

  榻边诗楠独坐,灯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他欠身接过霁雪递过来的一碗药,小心翼翼的喂进我的嘴里,指尖轻柔的抚过我的脸颊,喃喃自语,湮儿,为什麽还不醒……你当真要为了救他,弃我们而去麽……

  弘氰懒散的坐卧在墙角,仰头喝著酒,凤目不时地瞅向榻上的我们,他举止放荡,醉意正浓,面庞止不住忧愁,他踉跄的起身,扶著墙朝我走来,他走得东倒西歪,握在手中的酒壶颓然落地,一声清脆的声响。

  酒壶顷刻间碎成很多块。

  刺耳的碎瓷响像是近在咫尺。

  让我徒然间清醒了不少。

  一片黑暗,梦碎了,我只觉乏累得很,明明有知觉却仍睁不开眼,颈上火辣辣的疼。

  身子很轻,像是被人抱住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那般小心翼翼,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像是习武人,掌上有茧,有些干糙。

  我这是在哪儿……

  对了,那双精巧的绣金鸾鞋,似乎是有人把我打晕了。

  “她近些日子还好麽,为什麽下这麽重的手。”平稳的声音,很好听可是语气中却带著令人不可忽视的威严。

  “她早些时日不慎溺水,似乎是惊吓了,所以连我也记不得了,此番带她来见您怕会反抗所以下手重了些。”娇柔的却也带了些性感的声音,话中的担忧与悔意随处可闻。

  抚在脸颊处的手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他的动作愈发轻柔了。

  一声叹息在黑暗中,清晰可辨。

  沈寂了片刻,那人开了口,“她全忘了也好,免得又躲我。倒是你……”他冷哼了一声,“她离去这麽些日子想必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倒好,现在才禀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她是你主子,记住你的身份。”

  一阵抽气,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跪地磕头,那娇柔的声音中夹杂著一丝异样的情愫,“是,我一生下来便是伺候她的,不敢有非分之想。”

  头被抬起,指轻轻抚上我的唇,他的手有些粗糙,拂过之处都麻麻一片,我大气都不敢出,竖著耳朵听动静。

  突然,温软的东西触到了我的唇上,炙热极了,我吓极了,想挣扎却亦无力,头被他捧住,他的舌便探了进来,滑腻灵巧,一个异物随著他的动作滑进了我的嘴里,我急得汗涔涔的,想把它吐出来,却被他堵著。一声轻笑响起,他的手继而往下滑搂著我的腰,他的舌在我嘴里胡搅蛮缠,突然抵著那东西在我腔里上方一顶,那软软的异物破了,一股苦中夹著酸涩的液体在我嘴里蔓延开来,药味。

  我被呛得咳出声来,脑袋昏沈沈的。

  意识慢慢消退,很不舒服,一股热气在胸口蔓延在周身游弋著,渐渐那气像是被禁锢住似的,愈来愈慢,继而消失无处可寻。

  很累……

  隐约中,我听见那人的声音,“许久没吃药,身子受不住了吧,乖……好些睡……我的妹妹。”

  ────────────────────────────

  清晨醒来,窗棂处的阳光倾洒了我一身。

  卿湮撑著她那秀气的下巴,坐在榻边望著我笑得这个妖孽。

  “姑娘,该梳洗了。”一个小丫头跪在一旁举著盛满水的琉璃盆,恭敬极了,只是手有些抖,看这架势似乎捧著盆子守著我了很长时间了。

  呃……

  抓头,这是怎麽一回事。

  我记得一开始是在温玉寝宫的,然後被人弄晕了,再後来就做了个怪梦,梦见弘氰、诗楠他们,还梦见我被喂药了,还以为我会死……

  咂吧咂吧嘴,一股药味依稀存留。

  寒……

  不会是梦,我肯定是被人灌药了。

  “喝点水漱漱口。”卿湮挽著袖子,嫣然笑著,将搁在榻边的精巧的玉杯递到我唇边。

  我作势乖巧的,含了一口,头一偏也不往准备好的盆里吐,一滴不剩的全都喷在了卿湮的裙摆处,她呼一声,那双精巧的绣金鸾鞋往後缩了缩,浸染湿了一点儿水渍。

  “你怎这麽不识抬举,卿湮主子收留你在榻上住了一宿,你倒弄脏了她一身。”小丫头横眉冷竖,气嘟嘟的扁著嘴,剜了我一眼。

  切,哪儿是弄脏了一身。

  最多也是裙摆湿了,小鞋儿被溅著了。

  这个小丫头一点儿也不可爱,还是我的小白弥儿乖巧可人。

  我懒散的起身,俯身捧著水,哗啦啦的洗了个脸,胡乱擦了一把,斜了一眼卿湮,继而伸了个大懒腰,笑眯眯的望著那丫头。

  “这位小姐姐真是对不住了,我昨夜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麽,嘴里腥得难受,这不小心就喷了你主子一身,还有我看你这主子的绣花鞋挺刺眼的。”

  “你……”那丫头气得身子发抖了。

  卿湮那极美的魅眼往我这儿一勾,直盯盯的注视著我也不说话。

  “唉呦,我这不是说这金鸾鞋绣得夺目刺眼麽,这麽精巧的手工,一定是小姐姐你的专为主子绣的了。”我一脸笑意的望著那个脸红的丫头。

  她啐我一口,“姑娘家这麽油腔滑调的,难怪温玉主公昨儿个半夜找了你一宿。”

  啊……

  他找我干吗。

  不是昨晚抛开我一个人走了麽。

  幸好他关键时刻把我扔在寝宫,不然我也不会遇到这天大的机密。

  昨夜定是眼前这个妖孽把我弄晕,只是另外男子会是谁……还喂我药吃,虽说我跟随霁雪学了一会儿医术,可这药中所参杂的成分我还真尝不出来,破怪异,这会儿身子也没多大碍。

  我虚一眼卿湮,她背对著我,捻著梳妆盒里的簪子一支一支往发鬓插,这柔弱无骨的身子,这媚态,光是这举止间的背影就足够令男人魂牵梦绕了。

  若是昨夜不是一场梦境的话,

  那麽她的存在,与我之间的关系更是一场谜了。

  一声清脆的叩门声。

  “卿湮主子,主公唤你去大殿中一趟。”

  “何事?”

  “乾国皇上亲自来仙鸣谷探望您了。”

  卿湮坐在铜镜前打扮著,乜斜我一眼,徐徐起身,纤纤玉指握著我的手,看似握得轻柔力道却恰好,让人无法挣开。“你陪我一起去,温玉找了你大半宿了,这会儿你再不出现他又得责怪我藏匿了你。”

  她笑著伸手理了理云鬓,推我一把,带上门。

  整个动作这叫干净、利索。

  我揉了揉被她握疼的手,一声不吭的跟在她後面,仍忍不住心里骂道,啧啧,这个不男不女忽男忽女的臭人妖。

  仙鸣谷的早晨颇宁静,竹林清新,远远的听见水流的声,几缕阳光透著竹叶洒了下来,斑驳的影子,整个谷里此时都弥漫著薄雾,却也隐约可见不远处青山隐在浮云中,几处炫目的光芒透著云层散射了下来,粼粼泛著水的波纹,让人恍若进了仙境。

  咦,等等……

  这透过云层洒下来的这道光,怎麽会泛著粼粼的光。

  莫非……

  卿湮的那个丫头轻手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眼睛别乱瞅,低声说,“你们凡人自是不会懂的,仙鸣谷与上界离得很近,那没入云中的是一泓古池,它悬浮在空中,就算是南纳人也只有在主上应允後才能靠近它。”

  呦,来了几日了,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仙鸣谷还是这麽奇妙的地方。

  只是,这古池有什麽大不了的,哼……

  不知不觉便把心里话也说出口了,那丫头慌手慌脚的捂著我的嘴,神神秘秘的说,“别瞎说,这可是我们南纳族的圣物,此古池能够助修者魂怀。”

  魂怀?!

  短短二字,彻底让我僵住了。

  脑海里浮现著那个孤寂的站在古池里,笑得凄凉的面庞,目如秋水,脉脉浅盈。

  浑身一哆嗦,止不住苦笑。

  原来,这便是那泓古池,如今也算是旧地重游了,只是相隔两世已是物事人非。

  耳畔不时响起,衣料簌簌声与枯枝落叶被踏碎的响动,卿湮一人在前面走著,她背影分外柔弱,款款迈步走得这叫销魂啊。

  不远处一个大殿立在一湖湛蓝的水面上,如镜般的湖面上一点涟漪也没有,死静得让人生疑,浮著薄薄雾气的水面隐约露出几块剔透五彩的玉石,卿湮眼神傲气踏著湖面的玉石朝大殿走去,媚态众生,徐徐走过之处,玉石都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就像一曲人间难寻的仙乐。

  我挽著袖袍,小心翼翼的跳上五彩玉石,一路紧跟著她,脚下的玉石轻颤著兀自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好不快活。

  妈呀,原来这宝贝疙瘩,谁踩都会响啊……

  什麽时候挖它一块,回去卖钱。

  我呆头呆脑的低头踩得正欢畅,鼻梁一疼,火辣辣的,一声低呼却道是撞上了卿湮,她转身眉梢一挑,眼波流转醉人,“疼麽……给你揉揉。”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缩缩,不经意中却撞见一殿的人正探著头望著我们,其中一双眼特勾人,明眸清远,却极专注的样子,眼睛亮得让人心头一窒,我慌忙低下头。卿湮了然一笑,缩回了原本想帮我揉脸的爪子,继而握紧了我的手,拉了我走了好几步,随後站定了,对著殿前坐著的那人笑说著,“温玉,听说你昨夜找这丫头一夜,我今儿个把她带来了。”

  温玉撑著下巴,慵懒的坐著,那双明眸若有似无地扫过我的脸,面庞上偶然闪过了什麽情绪却叫人琢磨不透,他沈吟,“昨夜你去哪儿了。”

  殿下立著的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在我身上聚焦……这个热啊……

  怎麽办,说我被卿湮打晕了,继而又被带到了一处被个陌生的男子抱抱亲亲还灌了药,没人会信啊,再说了卿湮这人著实古怪,先陪她玩玩,看她能使出什麽鬼招。

  “回主公,昨夜您丢下我,夜里风寒,我头疼极了便睡了,清晨醒来便在卿湮主子那处了。”

  头疼……

  没错,被卿湮一手劈的。

  清晨醒来便在卿湮那屋里了,也没错……只是省略了她将我搬来搬去,和那男子喂药的过程,再者那时候就连卿湮都应该认为我是昏迷的吧,既然如此,少说一点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卿湮握著我的手,这个紧啊,她盈盈笑著,抬眼虚著温玉,满眼的不怀好意,“要不是昨夜遇见她一人躺在你榻上,我还真得怀疑你们俩做了啥,她身子热得厉害,我便托人把她带回我屋里喂了碗药。”

  屁……

  别告我那碗药是驱热,治伤风的汤药,我可没尝出是啥成分,这一妖孽说谎和那说书一样,一板一眼的。

  温玉欠了欠身,沈静娴雅的面庞有一丝动容,他死死望著我,若有所思,低头吩咐身边的侍人,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大殿的所有人听个清楚明白,“你去唤神医白老儿来。”

  大殿上又是一阵抽气声。

  这会儿这口气抽得既整齐又拖得长……整个大殿上只听到吸气没听到呼气,只怕他们没抽死过去。

  有这麽夸张了,不就是请个神医麽……呃,我承认若是感染个小风寒就请神医会有些夸张,只是你们这气抽得也忒过了吧。

  “何必这麽大费周章,温玉你这明摆的不信任我,这丫头不过是一个小风寒,我卿湮这还治不好?”

  “罢了,罢了。”他挥挥手,装似无意的扫我一眼,忍不住既而又开了口,“你感觉好些了麽。”

  呃……

  这没病啊,哪来的好坏。

  只是白老儿这名字很熟悉啊……像是在那儿听过,既然是神医其实我倒是想让他瞧瞧昨夜被灌进去的药汁是什麽……若是毒药……寒一个,不过直觉告诉我卿湮与那男子不会害我。

  我虚一眼卿湮,她挑著眉望著我,那架势似乎在说,你丫要是叫神医给你治病,我今儿个就废了你。

  我缩脑袋,她握著我的手汗涔涔的。

  於是硬著头皮说,“主公,我身子已经好了,无大碍的。”

  他点了点头便不作声了,欠身往下踏了几步当著大殿所有人的面缓缓伸出手,卿湮巧笑嫣然徐徐上前,挽了他的手,两人作势暧昧极了,老夫老妻的坐在大殿最高的处。

  “姑娘你可长了脸了,平日里这白老儿别人可使唤不了,是主公的专门神医,那会儿卿湮主子来这儿水土不服主公都没唤白老儿来医。”原本跟在卿湮身旁的小丫头片儿拉著我的手退到角落里,挤眉弄眼的跟我说。

  啊……

  还有这回事儿,温玉……他有些奇怪啊……

  我瞥一眼殿前坐著的那一对神仙一般的人儿,他专注的望著我,既而又慌乱的撇开眼望东望西不看我。

  真是……

  一定是昨夜的那个读心术……他读了多少……

  大殿前遥遥飘来一阵缥缈的曲乐,玉石般清脆动人。

  “凡界乾王进殿……

  我伸著脑袋张望……近了近了……一席欣长的身影颇风流,绣金龙的紫袍穿得这叫玉树临风,霸气十足,只是他的面庞却熟悉的打紧……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人是……

  诗楠?!!!!!!!

  许是惊吓过度,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时之已晚,“诗楠”二字早已破口而出在大殿上空荡啊荡悠悠……

  大殿中死般寂静,我周身的人神情异样的望著我,我倏然住,娘的……怎麽总管不住啊……迟早会被这张破嘴害惨。

  他毫无反应,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雍容雅步,从头到尾都目不转睛的望著大殿上的卿湮,笑得颇开怀,“皇妹,终於见著你了,在这谷里过得还好麽。”

  卿湮眉梢里都带著欣喜,起身急疾走过去,挽著他的手,只差没将身子粘在他怀里,仰著脸笑得乖巧,“皇兄,太好了,我这几日正闲著无聊,陪我多住一会儿。”

  温玉谦谦浅笑著,望著他们兄妹俩,“凡界到仙鸣谷地势颇险恶,乾王想必身子乏得很,就在谷里多住几日。”话说到最後竟是望著我,灼灼如电。

  後背寒气嗖嗖直冒,我硬著头皮顶著。

  一直低著头站在我身边的丫头拽著我的手,往後拉,她瑟瑟发抖,轻声说,“你怎麽回事,冒犯乾王,他的名讳也随意唤。”

  我呆愣住,什麽……他真叫诗楠啊……

  那丫头慌忙捂住我的嘴,气急败坏的瞪了我一眼,摊开我的手轻轻在上面比划著一个“谰”字。

  原来此谰非彼楠。

  我遥遥的望著殿上那个举止雅致,却难掩帝王的那种威仪天生的男人,他是诗谰。

  他与诗楠虽然相像,可是仔细看来,诗楠的眉是秀的,他的剑眉却有种划破苍穹气势,

  眉宇中著逼人的魄气与英气让人移不开眼。

  虽然如此,二人神态,举止,甚至笑颜都那有八、九成相像。

  难怪会认错……

  我真傻,这是前世,怎麽会有诗楠。

  身旁的丫头还在扳著手指,一个劲的说著,“这个乾王可了不得了,凡界疆土几乎被他大一统,卿湮主子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我当然知道……

  只是,乾王是凡人,为何卿湮却是南纳人。

  那丫头瞥我一眼,那神情鄙视到了极点,差点让我一踉跄,她抬头挺胸一脸傲气的说,“我家卿湮主子的母亲,原是南纳族人最美丽最聪慧的人,後来爱上凡间男子与他私奔,在凡间伪成平凡女子并助他成为帝王,可惜後来精力用尽,香消玉殒。”

  恶寒……

  俗到极点的戏,到哪儿都能碰到“天仙配”。

  我翻白眼,南纳族人与凡人私奔确实需要勇气,不说别的,光是这既男既女的身子就够惊世骇俗惹人厌了,亏了卿湮他爹能受得住,不知道娇妻变成美男子他这一世帝王会有何感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来这仙鸣谷也有些时日了,这身边的南纳人从侍人变为丫头……就连卿湮都整出男人的喉结了,可温玉却还是男儿身,颇有些怪……

  “小姐姐,这主公不会变身的麽?”

  “那当然,普通的南纳人在男儿身时是最弱也是最强的,弱是因为调息阶段所以身子比较虚,说他强是因为在此阶段可以施展神术,可若是修到最高境便能以自己意愿一直维持男子形态,不过修到这种程度的人也往往离开仙鸣谷升仙了,普今天下也剩三人。”

  颤抖……

  三人?

  “一是温玉,二是神医白老儿。”

  温玉这般厉害?!!!

  小姐姐,你算术行麽,三人这不还差一个人……

  她斜我一眼,蔑视,那神情分明在说,与你这凡人说了也白搭,她缓缓开口一脸惋惜,“最後一人,便是卿湮的生母,可惜他为情所困情愿化作女子陪著凡人过一生,其结果却好不到哪儿去。”

  晕……

  难怪这一路上这麽多人伪扮成卿湮,我还当她名气多大,原来全托她母亲的福。

  如今修到顶峰的人也就三人。卿湮的生母虽死,却也只留她一个独苗,怕是她的资质悟性也颇高。

  “外界都知道乾王很宝贝这个皇妹,不过似乎凡人那处知道卿湮主子是南纳人却很少,如今这世道混乱,凡界的俗人一个个想长生不老想成仙多了去了,经常想著法子侵犯南纳族人,虽说南纳族人善神术,可却生性淡泊不好战,败落了下风。如今乾王这一举联姻,怕是能将战乱平息了不少。”

  “联姻?凡人与南纳族人……”

  乾王将妹妹推出去联姻?

  既然凡人目前战况处於强势,还有必要委身和亲联姻?这情形颇诡异。

  望著眼前这个愈讲愈兴奋,滔滔不绝的丫头,我只觉得担忧,温玉与卿湮结缘,原以为与她母亲的名望和那这段惊世骇俗的恋情有关麽……

  如今看来,另有玄机。

  先不说这个意气风发的乾王,光是温玉与卿湮之间的关系就著实让人费解,那夜他唤她的那一声贱人……如今还令我浑身不舒服。

  曾以为一世我会是个旁观者,可经历昨日那一夜後,我便清醒了许多,卿湮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与那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令人生疑外更让我发颤。

  我站得很直,遥遥望著殿上那谈笑风生,举止雅致有礼的三人,内心颇凄凉,若眼前这一切都是精心布好的局,谁胜谁负?此时他们心中所想是否也於表面一致,那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里到底掩埋隐藏了什麽。

  丑时

  我躺在塌上,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入眠。

  纸窗外嘶嘶作响,凉风透窗成一线徐徐吹来,灭了案上那盏寒灯。

  我起身,披了衣袍,开门走了出去。

  寂寥的夜,繁星点点,寒湖天外,隐隐两三烟树被夜幕笼罩著。

  我长叹一口气,蓦然睁大眼睛,近处的树荫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突然一晃便不见了,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我反射性冲回屋转身的刚想把门阖上,突然一只手便将我嘴鼻捂住。

  不是吧……

  又来了……老天,你放过我吧。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1

第五章[上]

    我长叹一口气,蓦然睁大眼睛,近处的树荫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突然一晃便不见了,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我反射性冲回屋转身的刚想把门阖上,突然一只手便将我嘴鼻捂住。

  不是吧……

  又来了……老天,你放过我吧。

  身子顿时僵住了。

  灯已熄灭,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外却有著洒下来的月光,隐约可见地上两道淡淡的影子,那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环著我并捂住了我的嘴,看影子那分明是一个男子的身形。

  人处於危机时刻触感听觉反而格外的敏感……

  我苦涩的笑了,身子绷紧一动不动。

  他呼吸急促,拂在我的颈处的温热,令人禁不住一颤,他凑近了一些,黑暗中他的声音愈发的缠绵悱恻,他说:“妹妹……我找你找得好苦。”

  耳边嗡嗡作响,我成痴呆状。

  原以为,来的会是刺客或登徒子,没想到却是个认亲的。

  本来以为,没有什麽比一个陌生男子深更半夜闯进屋来,以这般挟持的方式唤一个弱质女子作妹妹来得恐慌……

  可是我错了。

  他缓缓松开我,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肩上,继而将我扳过来,面对他。

  我腿发软,险些被衣摆绊倒。

  月光明澄澄的照在他脸上,那样的眉目,那样的神情,秀美的侧面浮著王者的霸气,优雅的举止,他居然是……

  诗楠?!!!!!!!!

  他诧异,挑眉,继而却笑了面庞温柔极了,“你从未这般唤过我,每次皇兄皇兄的……如今果真如世魅所说,失忆了。”

  我说了啥……

  怒,望著他的脸不知不觉把诗楠的名字吐出来了。

  诗楠、诗斓。

  多亏他们二人的念起来也差不太多……若是露陷了,寒,我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等等,他刚说我是他妹。

  乾王诗斓是我皇兄?!!!!!!!!

  我心里某倏然一惊,脑海里某一处令我困惑的事,如今已真相大白。

  原来,这个身体……

  这个身体当真是卿湮。

  可是温玉分明替我把过脉,他说,你不是南纳人所以你不会是卿湮。

  那一夜,淡淡的皎洁的月辉笼罩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身影寂寞如风,触人感伤。

  如今,乾王却夜袭前来相认,他唤我作,妹妹。

  如此瞧来,这一世并没因我的搅入而改变历史,这身子的主人仍旧是卿湮。

  可是为何这身子却不是南纳人……

  是温玉有意骗我,还是这其中另有蹊跷。

  我有些恍惚,那些交错、杂乱无章理的情景,在脑子里不停的闪动,一时间让人理不清思绪。

  “湮儿。”诗斓一声唤,让我蓦然一惊,他不留痕迹的凑过来,手环上我的腰,颇暧昧。

  “为何当初一声不吭就出宫,还潜到仙鸣谷,这儿的人心险恶又不太平,莫非世魅去哪儿你便要跟去哪。”他俯下身来,气息热热的吹在我的耳边,“还是说,你在逃我。”

  他的视线灼灼的,那种仿佛能穿透我心的炙热,让我惶慌得很,不由得往後退了几步。

  我想笑一笑,眼皮却突突跳得厉害,咽了一口水,“我……我全不记得了。”

  他沈著脸,望著我若有所思,最终如释重负般,眉目舒展,英俊的面庞满是笑意,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缓缓划过我的眉眼,声音很低,“忘了它……也好。”

  我疑惑的抬头,他表情如此的忧伤,让人很难不去猜测他与前世的卿湮发生了什麽。

  我哑然,埋下头。

  其实,忘不忘是一回事,可我压根就没经历过,诗斓与他妹妹如此亲密,看来两人关系是十分好的,若是知道我是个“假冒”的……怕是……

  “诗斓,我……”

  “别说话,湮儿。”他身子贴著我的後背,胸前起伏,呼吸沈稳,“随我回乾国吧……”

  风徐徐的吹过,他的身子温热极了,他的手搂著我愈发用力了,我全身僵住了。

  这是什麽状况……

  我很清楚的知道,在他的怀抱下,那藏在他衣袍里从後面抵著我的炙热是什麽……他他他他……他对他亲妹妹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光石火的那一霎那,很多东西浮现在脑海里。

  “……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许久以前,我曾在乾国密室里,过这麽一句诗,画卷上是卿湮巧笑嫣然的容颜,而那苍老挺拔的笔锋中却透露著无端的苦闷与爱恋。

  当时我还笑著说,乾王留下这麽暧昧的词句给亲妹妹,一定是乱伦了。

  没想到……

  不仅被我猜对了,如今还巧了……来演绎了一场现场版……

  推开吧。

  怒……推不动,要不来个宁死不屈,挂个贞节牌坊,一哭二闹三上吊?

  屋外,夜风拂过,呜鸣低咽……风声与细碎乱飞的枯枝缠绵不休,一声一声透过窗传了进来,颇有些怪异。

  诗斓不由的松开了我,但仍眷恋地握著我的手,他沈著嗓子说,“鬼祟的立在那儿作什麽,进来。”

  一盏灯,燃了。

  门吱的一声响了。

  欣长的身影在暗淡的灯光下,忽暗忽明,诡异得很。

  一声轻笑,是个男子。

  他踱著步子迈了进来,修长白皙的手执著那盏孤灯,黑蟒罂粟花纹袍在暗淡的灯光下愈发夺目,那个人单跪在地,如瀑的墨发散落了一身,他徐徐抬头,望著我一笑,魅惑极了,他说,“世魅拜见乾王与卿主子。”

  那样的眉目,那样的风情。

  单是一个笑便让人炫目神迷,醉惑人心,那是嗜入骨子里的魅态。

  他是假卿湮,诗斓口中的世魅。

  我攥紧衣袖,指甲掐入手心,任由疼痛侵蚀我的震惊。

  昏黄的灯晕照著他的面庞,他单膝跪在地上,乖巧极了,身上绣著的罂粟花瓣绽放得肆无忌惮,黑袍长长的垂落在地上,像是要与这漫长的黑夜融成一色。

  我身形踉跄,几乎站不稳。

  我怎麽没有想到会是他……

  虽说是前世,可是纠结了太多下一世的孽缘。

  如今的他,黑瞳,黑发……若不是他换了那一席男袍,我还真被蒙在鼓里了,世魅世魅……

  他就是那一世,灭後湮宫,虏我的暗刹舐主子魅舐。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5

第六章 [上、中]

  我打著呵欠,收拾著桌子。

  兴许是昨夜儿太兴奋了,总是睡不著。

  今日偷偷摸摸起了个早,本想去小解,舒畅了後却在茅房前被总管逮住了,那小老头捋著胡须说,“殿堂那边少了人手,你去帮忙准备早点。”

  我低头望著系完腰带还没来得及洗的手……寒一个,这仙鸣谷的人果然气度不凡啊,都不计较我如厕不擦手的毛病,还让我布早餐,真是令我热泪盈眶,感恩戴德。

  “可是……总管大人,小的是温玉主公的贴身侍人,瞒著主子偷跑出来小解,这会儿丢下他去忙活别的,合适麽?”

  那精瘦的小老头瞥我一眼,不屑,“你若是主公的贴身侍人,那我还是你爷爷呢……这年头贱骨头皮松了,说谎言都不眨儿。”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看著那小老头儿一脸世故外加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乐了。

  得,反正闲著也无事,去殿堂打发时间也不错。

  结果忙活了一会儿的功夫,我倒是犯瞌睡了,脑袋晕忽忽的,半炷香时间内我便摔了一个玛瑙碟,一盘玲珑糕点,象牙筷也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後来总管终究是看不下去了,赶苍蝇似的把我挥去一边,我也乐得逍遥,靠在大殿的柱子旁,双目闭著,小寐一会儿。

  侍人们动作很轻,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我立在那儿禁不住睡意,头昏沈沈,失去了重力,磕在柱子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隐约听到了三两声笑,我合上眼不理会,换一个舒适的姿势补眠。

  “醒来不见你,你倒在这儿睡起来了。”

  突然一只手温柔的扳过我的肩,不由分说地拽著我的胳膊就往前走。

  我睡眼惺忪,呆滞的由著他带路。

  温玉束发,斜插一根白玉簪,青丝倾洒垂落在肩,举止这个清雅绝伦,他一言不发牵著我走著,回头一笑,望著我眉目舒展,“你是我的贴身侍人,却在这儿偷懒,该罚。”

  我一颤,立马醒了一大半,傻望著发呆时,人已经被压著坐在了椅子上。

  罚……

  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佳肴哇……馋得我只吞口水。

  “乾王切莫介意。”温玉说得云淡风清,瞥一眼正往桌上爬的我,缓侧身执袖,慢条斯理地对诗斓作了个请的手势,动作优雅极了,“这些都是卿儿亲自做的,专给你洗尘的。莫凉了,便不爽口了。”

  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不过看温玉这架势,似乎所说的罚,就是罚我傻看著主子吃饭?

  真是个好心肠的人,脾性好,气质不凡。

  罚人的手段也别树一帜。

  美人儿,美人……

  他挽著袖子,给卿湮夹了一块滑腻晶莹的鱼肉,轻扫了我一眼,继而自顾自的品起了茶茗。

  卿湮正儿八经的埋头吃著,她翘著指,细细的剔著鱼刺,细嚼慢咽,像是察觉了什麽好玩儿的,嘴角上扬,一双魅眼偷偷斜一眼我,便专心致志的对付起碟里的吃食了。

  肚子好饿……

  娘的,吃得这麽欢畅,小心噎死你。

  卿湮猛地抬头,像是听到了我对她的深切祝福,一双眸子暗涌澎湃。

  “看来温玉挺欢喜这丫头的,怪不得不愿拿她送我。”诗斓摇头轻笑著,浅尝了一酌酒,他斜身望著卿湮,“皇妹……以後可得留心啊。”

  一分调笑,二分当真。

  看似护妹心切,虽是对著卿湮说的,可他那眼眸却若有似无,朝我身上瞟。

  这著实打扰了我与卿湮的情深意切、眉目传情。

  我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手放在腿间。

  肚子咕咕叫,可是这会儿他们总归是主子,和他们一起吃,似乎还是不妥当。

  话说他们三人,温玉还真是举止最得体优雅的,他捻箸,夹豆腐……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你也吃。”

  声音很低,但是还有一句更轻微,不留意听更是听不清楚,他说,你也吃,别饿著了。

  我垂眼,低头。

  红檀圆桌子,摆放了很多碟子,菜色很多,香味袭人。吃食很多,菜盘不能移动,按常理应该有侍人立在身侧伺候著夹菜,温玉一个人静惯了早就去了那套繁琐的规矩,却也只能让我吃眼前的东西了。瞥一眼……摆在我面前的是一盘浓稠多汁的火蛟龙肉,肉片晶莹剔透,泛著红辣椒汁,让人食指大动。

  他们都开始吃了……吞吞口水,我捞起箸,小心翼翼的在一处大龙骨的下端二寸处敲三下,嘶嘶的声响後,盘里的大块龙肉上透明的金色皮胶向外脆生生的翻开,脆硬的皮滑落,热气沸腾,浓汁涌出来,去掉几根骨刺後,隐约可见鲜嫩晶莹爽口的火蛟龙肉。

  我小心的夹起一小块,细细尝,好吃得让人嘴角都弯起来了,很熟悉的感觉……想当初在乾国,诗楠就这麽喂过我吃,还记得他说这种龙肉很少见,也只有乾国这片山险峻秀之地,方能偶尔捕获到这麽一条,它的做法也复杂繁琐,吃法更为讲究,其精妙的吃法技巧别说平常老百姓,就连身世显赫的皇孙贵族都……叹为观止……

  我诧异,暗叫一声不好,抬头偷瞟过去,只见温玉挽袖举箸,夹菜的动作硬生生的止住了,他明眸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完了……

  这这这这……这谁将这道菜摆过来的,还放在我面前,不存心拆我得台麽。

  我一小老百姓,怎麽会懂得吃这麽精贵的食物,还这麽稔熟。

  我顿时间手足无措,一急,滑嫩鲜活的肉便自个儿滑进了肚里,浓稠的辣椒汁呛得我眼泪直流,一根龙勾刺活生生卡住了喉,差点没噎死。我手四处挥著,泪眼婆娑。

  所谓乐极生悲,贪吃必惹祸。

  此话一点都不假啊……

  可惜,晚了。

  我憋得难受,气喘不过来,眼泪直流,朦胧中看见桌前那三人都慌了,诗斓立在那儿想朝我走来,看到温玉挺拔的背影後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他紧紧的盯著我,眼神这叫一个心疼。

  卿湮漂亮的脸上挂著焦虑,她,正真是一美人胚子,无论是男是女,连唤著侍人端茶水的姿势,都这麽出挑,叫人移不开眼,四周嘈杂极了……

  不只是谁的手递在我眼前,是一杯茶,

  我没拿稳,瓷杯掉落在地上,碎了很多片……地上湿腻了一大片。

  衣裳被染湿了,腹部却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上下游走。

  瓷杯摔落的清脆,令我身子一震,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清凉的气息卷走了嘴腔里的火热,化走了全身麻麻,呼吸顺畅起来。突然喉处的不舒适感消停了,只剩火辣辣的疼,而紧攥的手间隐隐泛著光,我略微一用力,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似乎有什麽东西硌在掌心,我摊开一看……光芒隐隐散尽,掌中赫然卧著一根尖尖的龙勾刺。

  这是怎麽回事……

  我愣住了,若是没看错,那个光……莫非我在用神力?自己把哽住喉的龙刺偷偷变到了手中?!!

  可是我并非是南纳人。

  我有些失神的抬头,却见他们端茶倒水,帮我抚背顺气,似乎都没注意,我悄然松手把刺弃在地上。

  可那团清凉的气却在没散去,沈淀著渐渐发热起来,胸口像是被堵住了,闷……这就像是以前还是南纳身时的不舒适感……我身子没了气力,沿著椅子滑了下来,蜷缩著身子,头昏沈沈的无力的垂在膝间。

  突然一个温暖的身躯将我用在怀里,很熟悉,很怀念的味道……我蜷缩著身子,偎在他怀里,他说,“忍著……”。身子突然轻了,似乎是被抱了起来,一个清醇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气势说,“唤白老儿,让他尽快去我寝宫。”

  其实,

  其实,可以不这般大费周章……

  这会儿哽在喉的龙骨莫名其妙的没了,除了胸口闷得有点不大对劲外,舒畅了不少,身子也不似方才那麽难受了。

  我窝在他怀里,指不经意滑过他柔软的绸料,一时间心跳极快,闭著眼不敢望他。

  温玉抱著我疾步走过栽满竹子的庭院,清风拂面,我却闭目不敢乱动,倏然一声脆响,什麽东西柔软的拂过我的脸颊,我吓得一震,睁眼却见那如瀑的青丝撒了他一手,原来是他用做束发的玉簪掉了,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他抱著我走得匆促,路上颠得很,却缓缓朝我一笑,他说,忍著,白老儿医术很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温玉,急促的呼吸拂在我脸上,我不觉有些恍惚。

  这情景倒像是以前……那一世,他待我也是这般好。

  没了束发的玉簪,青丝散了他一肩,柔顺的发梢挠过我的鼻尖,痒极了,花香乱袭人,胸口一阵酸疼,我贪恋的闭上眼,轻嗅著。很怀念他疼我的感觉……以前珍惜得太少,如今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这般不舍,若是这样能一辈子,

  该……有多好。

  ──────────也宝宝吃药的分割线──────────

  白老儿这三个字从我来仙鸣谷第一天便略有所闻,

  他是南纳界医术最高的人。

  听闻他脾气虽古怪,可在我看来他却对温玉极其恭敬。自他进寝宫後便一言不发,执起我的手就探起了脉象,我躲在被衾里偷偷瞟他,白老儿,白老儿人如其名,上了年纪,鹤颜白发,道骨仙风……眼熟……名字更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主公不必担忧,这丫头身子虚了一点其他并无大碍,等会儿老夫开个方子吃它几日便能调理好。”他话说著,眼神犀利,“……只是有些话,老夫得和她单独谈一谈。”

  “白老儿,何事我也不能听?”

  白老儿笑得儒雅,只是摇头。我有些不解的望著这怪老头,有种不想的预感袭来,枕在外头的手感到凉意涔人,我呐呐的想缩手,却被那老头儿二指按得牢牢得,他身子前倾依旧保持著把脉的姿势,气势迫人,直叫人无法动弹。

  温玉也不再多说,起身捻起我的被子,温柔的轻笑,便走了,只是最後转身前莫测的望我一眼,那一眼……

  让我想到了稔熟吃火蛟龙肉的那一刻。

  直叫人头皮发麻,寒不甚寒。

  “这儿也无旁人了,不妨告诉我,”白老儿沈吟,斟字酌句地说,“你到底从何而来。”

  我诧异,直愣愣望著老头儿,忘了怎麽开口。

  “那老夫就坦言了,你丫头身子著实让人生疑,你的脉象看似与凡人无异,却是被药物压制住了。若不是服药不久,又逢龙骨哽喉,引发窒息,身子的南纳体制冲破药物束缚,处於自救调理状态,老夫也会被瞒过去。”

  原来……

  手掌传来的那道光并不是我的错觉。

  我当真是用了神力。

  我两眼冒绿光,忒兴奋的摊著两狼爪子,左瞅瞅右瞅瞅。

  “族人很少能在女儿身时施展神力,你的资质很好,若是修炼定能与我和温玉一般长久维持男子身形,只是……为何藏匿於凡人中,为何用药来抑制南纳体质?”他横一眼我,这一眼像是能把人看穿般,直叫人胸口堵得慌,“……你倒是说说看。”

  寒……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是谁喂我药,我为何能使出神力。

  如此说来,事情并没有变故。

  如此一来我仍与传说中一般,是卿湮,乾王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南纳人。

  原本以为我的存在改变了历史,结果一切如初,

  那麽,不久的将来,我会死去。

  温玉会逆天而行将我魂怀……经过轮回重生我爱上温玉,再为救体弱的他,灵魂被迫吸到前世,然後我落水遇到温玉,被救,身世揭晓……不久我又会死,温玉魂怀……

  这一切又一切,是个孽。

  我不知,我是代替前世的“卿湮”尝受这个孽缘。

  还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孽。

  我不禁痴笑,此刻手肘有些痛意,白老儿抓著我的只手微使了些气力,他沈著声说,“你费尽心思潜身在此处,为的是何事?”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处,你若知道了……可否告诉我。”

  “你……”

  他恼了,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成,我蹙眉,故意装作疼得龇牙咧嘴的。他一愣,倒是收了手,袖袍悠悠,十分晃眼,仔细一瞧,他的袖口是青色的,绣了一只涅磐的凤,我笑了,坐在榻上伸展著胳膊,拉住了他的袖袍,伸手指了那一处的绣凤纹嬉皮笑脸的道,“白老儿,问你,这世间是先有它,还是先有蛋。”

  他想怒。

  我却敛了笑,静静的低头坐在榻上,“我来这世上,被它迷惑,你若能解,我便也知如何告诉你一切。”

  他怔愣,望了我好一会儿,才回神,“你与一人很像,她也曾问过我这麽一个问题。她是南纳界最美丽最聪慧的女子,她是卿湮的生母。”

  他说话的神色,语气颇留恋,像是沈静在某个记忆里。

  苍老的容颜下,流露的那种感伤催人心肠。

  可是……

  话虽如此,看著一个老人,对我“生母”如此深情流露,还真是让人全身寒一个。

  我咳嗽,声音不大,白老儿猛然惊醒,正襟危坐,再次望向我时,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缓缓说,“这个问题不若乎在问‘白天先,还是黑夜在先?’这奥妙需体会,因与果自在人心。”

  我说啥……

  这老家夥滑得很,姜还是老的辣。

  我瘪嘴,很唾弃的望了他一眼。

  “万物顺其自然,切莫违背天意,卿儿……”白老儿目光如炬,盯著我弄得我毛骨悚然,他一字一句地说,“莫和你母亲一样,想篡改历史,结果世事未变,人却销亡。”

  啊啊啊啊啊啊

  望著他笑得高深莫测的脸,我吓得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他,怎麽知道我是真卿湮……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5

第六章[下]

  望著他笑得高深莫测的脸,我吓得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他,怎麽知道我是真卿湮……

  “这不难,其一,你的资质好的过了头,若不是她女儿我还真不知谁还能有你这般能耐。其二,仔细看来,你与你母亲神韵很像……某种地步上你们性情一样,都这般固执。”

  “你与她很熟?”

  “我曾爱著她,可是她却随你父皇走了。”

  “……”

  老牛吃嫩草,寒一个……大爷,您这岁数可以做我爷爷了,还暗恋我母亲。

  “你以为你母亲很年轻麽,她离开之前已经在仙鸣谷生活了两百年。”

  目瞪口呆,虽说南纳人几乎都可以长生不老,可是……这也太刺激人了。

  这麽说来,温玉……

  他,抚养我那会儿岂不是上千岁?

  “卿湮,不要再费尽心思接近主公了,我这副皮相虽老了一点,心却不糊涂,我知道你乾国的皇兄心怀叵测,你莫要跟著他随了性子胡来。”

  “你会错意了,我能预见之後能发成的事情,我只是想阻止……”

  我只是想阻止那场战乱,阻止浩劫,不想温玉牺牲自己为我魂怀。

  想留在他身边,

  哪怕改变这一切,让他不爱我,

  只要,他能在这一世,好好的活著……就够了。

  “你错了,世间皆有定数,你永远逃不这轮回,该来的终究会来。”他精神抖擞的起身,手扣在门上,顿了一会儿“你若执意我也拦不住你,主公心思细密,凡事也瞒不住他。我会照实说你是南纳人。”

  白老儿走後,再也没人来了。

  我在榻上卧了将近三周,照顾我日常洗漱和食膳的只有一个乖巧的侍人。

  他说,在我躺在此处休养的第二周,乾王不知为何事与卿湮大吵了一场,随後便拂袖而去回了乾国。

  卿湮因为礼数不周,被温玉责罚,这几日禁闭在房里思过。

  也听闻了许多关於温玉的事情,他是仙鸣谷里最可能修成仙人的南纳人,他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仙籍娶了乾王的皇妹,希望能通过联姻,化解两族的恩怨……可是,这几日温玉却夜夜笙歌,修炼南纳之术。

  我不傻,知道南纳之术,要以何种方式修炼,後翎以前养那麽多男宠也是为了修习南纳术。

  白老儿,白老儿,你终究是我的劫数。

  在我逝後,阻止温玉将我魂怀。

  在我生前,让温玉避我,弃我。

  夜里和衣躺在榻上闭目假寐,待伺候的人退了,方才起身悄然前往温玉的寝宫。

  深院静,小庭空,云破月来花弄影,月下人却无心欣赏之。

  夜里的风有些凉意,低著头束紧衣袍,踏著青石板路,忍不住长叹一口,温玉不愿见我,这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有些话不说清的,我会後悔一辈子。

  还未到殿门,便闻其声。

  侍奉我的侍人说,近几日温玉那处夜夜笙歌……怕也是斟词酌句,怕碍了主公的颜面,我看是放纵糜烂才是真。

  殿门大敞,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笙歌池院闹,纵情的欢笑声声入耳。

  温玉就这麽斜卧在殿里正後方的玉榻上,如月牙般的白袍散乱的的披在他身上,突然一只白皙莹润的手正摸索著探进了他松垮敞开的前襟里,温玉不予理会,只是捻著酒杯噙了一口,手臂收紧,那个趴在他身上的清秀的人儿撒娇的笑著,更是贴近了他,他看也不看,倾身,明眸含著深意,就这麽远远的望著我。

  我怔住了,心里涌出什麽,酸涩腥……一时间什麽滋味也有。

  “岂有此理,这儿也是你能闯的麽。”一个清秀脱俗的美少年颇傲气的挡在了我的前方,他叉腰,纤纤玉指都快戳上了我的鼻梁,“也不瞧瞧你是谁。”

  他他他他他……他是谁,哪冒出来的?

  我踮起脚,视线探过他的肩头,望著悠闲的躺在榻上不闻不问的温玉,这个气啊。

  美少年一只手扳过我的肩,忒狠,指甲掐得我这个疼,“你给我出去,凭什麽进来伺候主公。”

  “小弟弟,”我调笑著,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脸,“嗯,挺滑儿的……手感不错……”我敛了笑,食指勾著,“凭什麽?呵呵……过来,今儿个我倒要摸摸看,你有什麽资质杵在对我这大呼小叫。”

  “你……”那小少年扬起一手,袖袍轻荡,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住手。”

  温玉慵懒的起身,他束衣的带子顷自滑落无力的垂在他腿间,“别这麽没规矩。”

  “温玉……”我拨开美得有些碍眼的小少年,扶著袍子满心欢喜地向他走去。

  他似乎对我没了兴趣,斜卧在榻上仰面饮下一口酒,指尖摩挲著趴在他腿旁的美人儿的脸颊,眼波流转,似乎是醉了。他的身旁侧卧或坐著的还有三四个清秀的少年与美妙的女子。

  一个女人细细的声音传来,“主公,她是谁?”

  他声音不高不低,“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

  我咬唇,手指紧紧攥著衣袍,缓解心口的疼痛,“我,是卿湮。”

  温玉,你本该娶的人是我。

  那一夜,你说我不是南纳人,所以不会是卿湮。

  如今,我是了,你却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人,多讽刺。

  他饮了一口酒,嘴荡著笑意,勾著榻下的女子的下巴,眼却一直专注的望著我,他就这麽口对口的渡酒给了那个女人。那一刻,他望向我的那双眼,极尽温柔却幽深似海。

  他懒懒开了口,“卿湮有一个,就够了。”

  “世上绝顶聪明的谎言,就是话里一半真一半假,你说的话很真……你是卿湮,可是服药让身体成了凡人。南纳族内早已失传的药方,真让我也分不清真假。”

  他抱著怀里的女人一直做著不入流的事,却盯著我望,极专注的样子,眼睛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我吞口水,手心有些汗,“药是别人灌药的,我不知情。”

  “这话里有十二个字,亦是半真半假麽?”他束好衣袍,一步一步走向我,隐约可见衣袍下再无穿它物,虽说如此他一举一动仍有著晓月清风的雅致。

  “那天,你让我读的心,也是刻意为我准备的麽。”

  我怔住了,思绪万千,“不是,我根本就不会施展神力。”

  他手摸上我的脸,笑得温柔,“是啊,你不会,你的南纳体质被药克住了,可是神力还是能运用自如的将哽住喉的龙刺弄出来,知道我为何明知道那个卿湮是假的,却不对她施展读心术麽……”

  为什麽……

  他俯身靠近我,手伸著,袖袍缓缓下滑,修长的手指有力的变幻著手势,荧荧的光瞬间凄惨的照亮了整个殿堂。

  我缩了头,吓得厉害,他想干什麽……

  光渐渐弱了。

  那些靡靡醉迷香散去,

  卧在榻下的美貌少年与女子慢慢变淡,无形,消失不见了。

  清风拂面,轻纱吹荡,这一切恍如隔世。

  他衣袍整洁,立在我面前,像天边的月,清冷,遥远。

  “因为,同为南纳人,我能对她读心,她也能反读心。而你……更厉害,就像这样造了一个假的给我读。”

  他一步一步紧逼,逼我至墙角,“你让我读到了一个心境,就是我面前这个女人爱我入骨,几生几世我们不离不弃,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可笑。”

  他徐徐转身,如水般流泻的衣料勾勒出迷人的背部曲线,单薄的背影有些孤单,“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样,这些都是幻影,我烦它了便能挥手让它消失殆尽。我希望你也能像它们一样。”

  他缓缓坐在榻上,撑著手揉著眉角,一脸伤神,“来人,让她出仙鸣谷,我不想再见到她。”

  ─────────也宝宝喝水分割线────────────

  残絮尽,柳条空,晚风斜日不胜愁

  荒郊路,举目四望,徒悲凉……

  没想到,还有今日,真是……长叹气,蹲在地上叼著草根,总算尝到了哑巴吃黄连的苦了,默哀。

  其实,在榻上修养的这几天,我想了许久。

  似乎目前我只有两条路,一个便是逆著天命,默默留在温玉身边,想尽一切办法令他这一世不再爱我,这样也不会为我魂怀……或许我会从此消失,不过,能救他就行了。

  另一条路,便是潜回乾国,弄清整件事的缘由……为何我会被灌下药,假卿湮被派来仙鸣谷的真正目的,为温玉扫除一切危机,阻止战乱。

  我拍拍灰尘,站在荒郊野地,笑得颇有些无力,被他扫地出门,还真狼狈。

  远处,一辆青篷马车朝我驾来,一个挺机灵的中年人急急跳下车,我怔住了……这仙鸣谷与反界交汇处的荒郊野岭,这男人来干啥?

  我揉揉眼,

  中年男子塞了个玉佩放我手中,单膝跪在地上,低声说,“卿湮公主,奴才已在这等著你,乾王差我送你回国。”

  我望著手中的精致的玉佩,火龙戏珠,珠上雕了一个“卿”字。

  得,这信物给我也不认识。

  哥儿们,不知道我失忆了麽。

  奇了,诗斓怎麽猜到我会被赶出来……

  如此看来上天已经给我安排了一条路。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5

第七章[上]

  乾国这一世似乎繁华鼎盛极了,人潮拥挤,小贩的叫卖声、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坐了几日的马车,人也昏昏欲睡。路不平,车里颠簸得很,掀著帘子看景致都是晃悠著的,街上的人影也跟著晃……

  最终,还是觉得卧著假寐会比较舒坦。

  结果……舒是舒服了,一睡就睡到了乾国皇宫……

  我躺在榻上揉著眼睛,神情恍惚的盯著殿顶的镶金,心里暗想……这该多有钱啊,别人刷墙用白粉,这皇室家族连金粉都不屑用,直接用金块雕刻,若是抠下来,该能换多少大米啊。

  这白花花的米,一定能将我这几日走的路,都铺一遍。

  径自想著,还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耳侧传来沈稳的呼吸,拂来让人瘙痒极了,有点缠绵悱恻的……错觉。

  我一机灵,立马起身,虎视眈眈的望著侧卧在榻上,撑著手望著我笑得颇开怀的诗斓。

  “妹妹,醒了?”

  这一声妹妹,尾音故意拖得很长,余音绕耳,唤得我这个哆嗦,汗毛止不住竖起来,涔得慌.

  我低头不语,瞟一眼被褥下我隐约露出的衣袍,呃……还算好,衣衫服服帖帖挂在身上完整无缺。

  不是我多疑,只是他这个作皇兄的颇没自觉,在仙鸣谷已经见识到了,如今避他就该如同避狼一般。

  他一笑,也不多言语。身子缓缓下榻,龙袍微微荡起水般的纹路,他拉著我的手,漫不经心带著我穿过一个个风景细致如画的走廊。

  他这要带我去哪儿……

  我呐呐的往後缩著手,他却攥得更紧了,手掌干燥,茧硌著我有些疼痛。

  我也没多大兴致,倒是瞅见沿路的侍女、太监们见著我们那个紧张,身子筛糠似的,跪在地上头低得都快著地了。

  奇了,诗斓看起来虽不及诗楠文雅,不过也温柔。

  下人们为何怕他成这样。

  一间雅阁

  一盏青铜香炉,徐徐吐著清淡的香。

  太监们低著头,双手恭敬的捧著一盒盒的吃食徐徐走进来,脚步极其轻,一个个动作有序的将盛在小碟子的东西摆了一桌子。

  蜜饯,翡翠糕,冰锦果羹,玲珑孔雀酥……都是精致小巧的小点心。

  “公主,药煎好了。”一个身段玲珑有致的美丽女人,跪在地上,娇笑的望一眼诗斓,再徐徐倾身,恭敬的将一碗碧绿色的药汁用流光溢彩的琉璃碗捧到我面前。

  日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洒在琉璃碗上,碧绿的汤药在里荧荧发著诡异的光,我缩缩脖子,那光衬著那女子捧碗的手,纤纤玉指竟折射著腥红的颜色。

  是人都知道……这碗药就是我著身子维持凡人模样,令温玉误解我的罪魁祸首。

  “我身子无恙,好好的,为何要吃药。”我笑著,推开那女子,“拿下去,我不吃。”

  手间暗暗使了几成力气,可她却丝毫不晃,捧在手中的药碗安然无恙。

  似乎有那麽两下子,这女人又漂亮又懂武功,作个侍女真是糟蹋了。

  与诗斓做一对儿挺不错。

  “妹妹,又调皮了,你身子想来就弱,要是不调理又受不住了。”

  寒一个,这话说反了吧。

  若是我不喝著药,怕是都能在屋檐上窜下跳,轻功、神力都一极棒了。

  “乖一点,药都快凉了。”他向那女人使了个眼色,继而地头噙了一口茶,动作优雅极了。

  “公主,凉了就苦了。”女人望著我笑得这个美啊,看得我人就酥了,美人都开口了不能不领情啊……手就这麽不由自觉地伸了过去……

  其实,她是美人没错,

  我被她电酥了也没错

  所以,人酥了,手自然也不灵活。

  一不留神药没接稳,清脆的声响,琉璃碗碎了好几处,碧绿的药汁撒了一地,她的裙摆也被溅湿了,她慌了,似乎顾不了地上的碎片会扎人,立马磕头。

  声声入耳……

  听得我这个慌,挽著袍子想扶她,“不怪她,我没接住。”

  “来人,把这儿清理了,把她拖出去。”诗斓面无表情的望著那个磕得额头青紫的女人,缓慢的放下茶杯,侧身启唇朝身旁的侍卫吩咐著。

  “皇上,饶了臣妾吧。”

  我一愣,没听错吧。

  她说……臣妾?

  这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居然是他的妃嫔?

  他居然让她妃嫔像个侍女一样跪在地上伺候我喝药?!

  三两个侍卫强行按著她,往外拖去,美人儿吓得身子发颤,抖个不停,声音也分外凄凉,“皇上,饶了臣妾……以後一定尽心伺候公主,皇上……”

  记得曾经看著书册还禁不住嗤笑那些女主,个个都心肠好得过了头,偶尔皇上要杀个人,哪怕是女主的死对头,她都会忍不住拜倒在地,情深意切外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恳请皇上开恩。

  如今……

  身临其境,还真有这个冲动。

  况且,她还不是我对头。

  “皇兄”我忍不住斜一眼,哭得梨花带泪的美人儿,“放了……”

  “你还真在有事求我的时候才唤我皇兄。”他低头一手托著茶碗,悠闲的捻著盖,轻轻拨划著茶水,轻柔的吹著气,嘴角的笑意愈浓,“没事的时候,诗斓诗斓唤得挺带劲的。”

  寒一个,老兄……

  不是吧,这时候你和我介意这个,明摆著挑旧事与我过不去。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直呼其名的唤我……”他沈了一口气,凑近身子,轻轻地说,“诗斓。”

  他说归说,可後面二字咬得这麽缠绵与悱恻。

  寒,这人……

  怎麽听,怎麽像在调戏我。

  忍了。

  他慵懒的坐著,目不转睛的盯著我,笑得这叫暧昧,“妹妹,你不是想让我纳妃麽,我准了。可是……”他手伸著,缓缓指向那个女子,敛了笑,“我发觉妃子不过是暖床,她甚至连伺候你吃药都做不好,留著她们有何用。”

  我愣住了,不为他的话。

  而是为了他温柔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君王的残忍。

  “来人,去把她们都清理了吧。”

  只为一个显浅的理由,

  只为了一个妃嫔的失误,他便清理了整个後宫。

  诗斓……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来,咱不喝药了,吃点心。”他从容不迫的从桌上夹了一块精致的糕点,递至我的唇边,眼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温柔得让人恍惚,似乎刚刚下达圣谕,清理後宫三千佳丽的人不是他。

  怪不得,侍女太监们会怕他成这样。

  伴君如伴虎,他还是个笑面虎。

  我听话的吞下,神情怪异。

  攥紧手,舌尖的味道有些奇怪,一时间嘴里充斥著淡淡的药味。

  与霁雪呆久了,我的医术虽说不是很厉害,不过嗅觉味觉对药物却比常人要来的敏感……糕点隐隐散开的味道,与我闻到的琉璃碗中的药味差不了太多。

  诗斓

  ……对我还真是费尽心思。

  “你与温玉很熟麽,”他装似无意地问,手轻轻替我擦去嘴边的糕点渣滓,指尖仍停在那儿摩挲著,麻麻的。我往後缩了一下,他更是逼近,身子几乎与我相贴。眼神炯炯,有些咄咄逼人“你离宫後发生了什麽事,为何待我不一样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5

第七章[下]

  “你离宫後发生了什麽事,为何待我不一样了。”

  为何待他不一样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卿湮以前待他如何,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懒得模仿……

  我抬头嘴角噙笑,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人,依旧如玉俊雅的面庞却多了刚毅与浑然天成的霸气,若他真是诗楠的前世,两人还是相差颇多,起码诗楠不会像他这般谈笑风生中视人命为蝼蚁。

  不过……他们相貌得真得很相像。

  一样的眉目,待我一样的温柔如水,细致如风。

  手臂突然一紧,被他握得牢牢的,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的手已经触摸到了他的眉与鬓角……

  我到底在干什麽,讪讪的想缩回手,却挣脱不了。他手掌的炙热透过我稍显薄的衣袖丝丝侵入微凉的肌肤,让人……让人有些怪怪的。

  他目光灼灼,执著我的手慢慢凑到脸颊,细细摩挲,笑得颇凄凉,“知道麽,你以前很怕我,不曾这般唤我的名讳,待我也不会这般亲昵,若是你永远失忆该多好。”

  诗斓

  他亦是个可怜人……

  为情所痴,他对卿湮的孽情到底有多深。

  他的话音带著颤,这个君王也会如此卑微,只为深爱的女子。

  “诗斓,我自温玉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情。”我尽量不去看他,斟酌著字句,毕竟在一个男子表达情意的时候,说这种事会有些伤风景,“我这身子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南纳人对不对,为何你要替我隐瞒。”……为何要让我服药。

  他一愣,眉宇淡淡忧愁,“知道你迟早都会察觉的,没料到会这麽快,本是不该让你去仙鸣谷的。”

  “你自小就与旁人不一样,父皇母後也不让你和太多人接触。”他望著我,竟是忍不住的怜悯,“凡间人心太险恶,自古以来人人都想长命百岁,若是让各国的君王知道乾国的公主有南纳血统,乾国将灭亡,你的安全也难保……为了隐瞒你的体质,我便将你母亲生前的方子,熬来给你服用。”

  “幸好也没副作用,这麽久了,你不也好好的麽。”他暧昧的捋起我的发,轻轻把玩著,柔柔的发丝缠了他一指。

  “那为何你会把我送去仙鸣谷联姻。”……而且为何是魅舐这个家夥顶替我去……当然後面那句话不敢问,怕他会生疑。

  他叹一口气,拿起榻边的衣袍披在我的肩上,从後面轻柔的抱著我,“你的身子不能总是靠药物抵制,如今服的分量是愈来愈多,怕终究会显露南纳人的体制。如今凡间与南纳界战乱不断,人人都想虏几个南纳人,去提炼长生不老之药。”

  我愣怔,没了反映。

  他的掌心的茧,摩挲得令我的脸颊有些疼痛,带来除了温暖还有更多的不安,“……南纳人会神术,凡人终究不是其对手。”

  是啊……

  南纳人会神术,温玉是不会有事的,前世战乱的时候死的是我,不是他……不该为他担心,莫慌了心神。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

  诗斓一直望著我,眼神颇感伤。

  他的话带著一分轻柔,二分担忧,更多的是悱恻,“如今我趁乱灭了几国,算是大一统了,可一些小国的君王感到大事不妙更是狂得失了理智,虽说只有南纳界知道……当初在仙鸣谷颇有名气与地位的美人与凡人勾搭所生的婴儿就是如今乾国的某个公主,可保不准哪天这个消息会传入凡间,那个时候……又会大乱,哥哥怕你会有危险。”

  所以呢……

  所以你想把我送去仙鸣谷交给最强的人,让他作我丈夫,保护我?

  他扳过我的肩,嘴角勾著笑意,浑然天生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说,傻瓜,我怎麽会把你交给另外的男人。

  我就能保护你一辈子。

  我只要把一直跟随候你母亲并在她身边贴身伺候著的南纳侍女之子送去仙鸣谷与他们联姻,

  一来,可以让窥视你的其他君王死了这份心。

  二来,也能维持这几年凡间与南纳界的和平,少了战乱,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他轻轻刮了我的鼻尖,低头望著我,眼中带笑意。

  我讪讪的低头,指尖攥紧袍子,他的话听起来是有道理,可是细细琢磨似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究竟怪在哪儿。

  不过,如今我倒是明白了,魅舐是我母亲侍人的儿子……呃,或许是女儿,反正是个不男不女的南纳人就对了。

  “你一路上疲惫,只睡了一小会儿,再去休息休息,别乏了身子。”

  我拉紧他的衣袖,继续不依不饶,“那为何我会孤身在去仙鸣谷的途中,又差被……”被噎死,不对,是已经被噎死了,不然我也潜不进这个身子里。

  “被如何了?世魅那家夥又欺负你了?”他眼睛危险的眯著,“你还好意思说,这麽些年来你就喜欢那个不男不女的,偏偏我又不能把他怎麽样。”

  咦……这年头,还有你没法子对付的人,我倒是来了兴致。

  “他有神力,若不是忠诚,对你也没非分之想,哼。”诗斓甩了袖,神情颇有些愤愤不平,手却牵著我,把我抱在榻上一起坐著。

  我却差点被他说的这些话噎死。

  啥……我没听错吧,魅舐对我还没非分之想,前世今生都没见著他正常过,恶寒……我这个身体居然喜欢的是他?

  那麽,我猜就是这身体的主人听闻自己心爱的人被皇兄派去仙鸣谷顶替自己联姻,所以又气又恼,偷偷离宫去寻他。

  结果,被我附身了。

  可是……

  腰间徒然一紧,他抱著我,手臂上微使了些气力,他沈这声音说,“你知道当初我满宫殿寻你不著,该有多气愤,可却又不能大肆宣扬的找。世魅都为了你被我飞鸽传书拦在途中,去仙鸣谷的计划也匆忙取消,我们这边在四处寻你。结果温玉却以为乾国公主逃婚或是在途中遭遇不测,一时间都乱成一团了,闹得天下无人不知温玉要娶卿湮。如今看来,你还真是个磨人的家夥。”

  寒……

  原来温玉没见著卿湮前,就出了这麽一场大事。

  难怪当初有这麽多人自称是卿湮的。

  怕是几个国家君王趁著这空子凑进来瞎搅和的人也不少。

  真是……自找的。

  我还想和他说什麽,他却伸出两指点了我的唇……动作这个暧昧,浑身直不住哆嗦。

  他说,你累了,该睡了。

  他倾身抬起手便击掌两声,太监们鱼贯而入,下人们低眉顺眼,把案上的东西撤了,有一个乖巧俊秀的侍女搀扶起我,轻声说,“公主,奴婢伺候您回寝宫。”

  寒……

  我瞥一眼这个带著英气去不乏秀丽的女子,心里默哀……这个……不会又是他哪个暖床的吧,千万莫又因为我而被赐死了,那他晚上还真没著落了。

  其实,还不是很想睡觉。

  还有些话有些事没有问明白,弄清楚。

  我被侍女搀扶著,回头望他,眼神这个不舍这个缠绵这个想留下。

  诗斓缓缓走至我面前,这次倒没难为侍女了,只是执起我的手,眼神这麽不确定,只问了那麽一句,“真的不想回去?”

  我立马点头。

  他颔首,继续说,“那随我回我寝宫。”

  我立刻落荒而逃。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5

第八章[上]

  在乾国皇宫我必须做的事有三件,一是喝药;二则吃膳食;三睡觉。

  日复一日,烦乱得让人几近抓狂……

  暖煦的阳光才洒在榻上,淅簌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一个俊秀的小太监,垂头恭恭敬敬的捧上一碗药,“公主,该吃药了。”

  我睡眼朦胧,懒散的起床,僵硬的伸著胳膊,任由他伺候著更衣……斜一眼,他搁在案上的那碧绿的药汁,闭眼,仰头打个哈欠,手没规矩的一扫……

  却触了一个空。


  寒……

  揉揉眼,却见那小家夥死死的捧著那碗药,宝贝似的。

  我说什麽来著,诗斓养的一皇宫,无论太监侍女侍卫……就连北城门那边倒夜壶的小三儿都是死心塌地的狗腿子。


  原来,想倒碗药,都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他探手帮我抚顺袍子,抬眼飞快虚我一眼,埋头忙活著,勾嘴轻笑著,“上一个被挨了板子的奴才说了,公主起床的时候,手脚爱舒展活动,让小的切记注意了,莫和他一样弄翻了药。”


  撕拉一声,


  一声清脆的破帛声後,我就只觉得一冷,胳膊那一处凉风嗖嗖的。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他手扯著我肩上的柔软料子,我身子还保持後倾的姿势,衣袍上的那层雪纺秀青鸾白云纱被撕裂了一大截,乖乖……这个伺候我的小太监,学文的还是理的啊,虽说能进来伺候我的要麽是为诗斓暖床的,要麽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这个厮看起来不仅伺候人的功夫一级棒,撕人衣服的技巧也不赖啊。

  人才,这都是人才啊。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我这个气,手指著他,抖糠似的。

  他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我憋著气,一脚就把他踹出去。

    


  利索的栓门,我端起案上的药就想往墙角处的盆栽里倒,转念一想,後宫妃子们明争暗斗倒堕胎药,无非就是地上,盆栽里……这几处,若是地上有水渍,盆栽土潮润、土被刨动……可都逃不过奴才们的眼,於是索性从袍子下掏出帛巾,

  = = 别问我哪来的这帛巾,

  女人,一个月谁没有那麽几天。


   

  帛巾吸足了药汁,藏进里衣的袖袍里,继而才地拿起搁在一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不慌不忙的换著,故意传出淅淅簌簌换衣服的声音。


  弄完一切,擦擦手。


  端著碗优哉游哉的去开门,完了还斜乜一眼杵在门外的小太监,他低头垂眼望著靴子,面红耳赤这叫一个心虚,我伸著狼爪子一摸,这个脸儿滑得……把碗往他怀里一扔,拍拍屁股走了。

  这厮手哆嗦著,慌慌张张捧著碗,还不忘虚一眼屋内,舒心了,屁颠屁颠得跟在我後面。

  切,小样儿,

  上一个伺候我而被挨板子的小太监,只告诫了你,姐姐我有砸药的习惯,却没提醒你,其实……我偷鸡摸狗拆针线的活儿也挺棒的,不然你以为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小胳膊儿,就能把我的袍子撕坏。

  我摸著下巴,斜著眼望著埋头一声不吭尾随我的小太监,独自笑得欢畅。

  他吓得一哆嗦,头垂得低低的,似乎在反省今早的“壮举”,脸红得蒸虾子似的。

  我心情大好,手一挥,走去後庭园,赏柳去。

    

  池水粼粼,弱柳独伫, 一点残红浮在水中,颇让人伤感。

  屏退了小太监,一人斜坐在池边玩水,藏掖在袖里东西也无声无息的滑进池里,原本怕它会浮起来,它却沈了便不见踪影。

  碧水一池,配著这名贵的碧药,怕是刚刚好。




  我叨念著心里这句话,心里便疼痛极了,不禁胀红了眼。

  想起後翎那会儿病了,身子弱咳个不停,也不爱吃药。记得有一日偏又轮到了弘氰伺候她,一个端著药碗要强行喂,一个却不搭理,双眸若有似无的总往我身上扫。整整三炷香时间,喂了又吐,折腾得消停过,後来弘氰被逼急了甩著袖袍就走了。她到好,气息微弱还有力气把药碗抛进池里……还说这令人气急败坏的风凉话。


  她说,这身子死活都好不了了,莫浪费了药,碧水一池配著这名贵的药,怕是刚刚好。


  我那时候被她气得,吩咐再熬了一碗,攥紧她袍子,拉了她,一勺一勺的喂。


  她却乖乖的伏在我膝上,半闭著眼,不声不吭的喝著,她神情怪异,似乎是药很苦,却笑得幸福。



  那个时候无论我怎麽待她,她都只是笑,宽容平淡,对我却是无微不至。


  可是,我却不知……

  就像如今,我与温玉明明可以站得那麽近,可是有些话却说不出口了。

  一切早已物事人非。

  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

  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好诗。”

  一双靴子立在我眼前,袍子上紫云金线绣的是九龙戏珠,我一惊,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手已在在润土把字词,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寒一个……

  脑子一热,折了起池边的柳条枝,便想将字给毁尸灭迹。


  手却被抓牢,诗斓目光火热,他手上力度用了七八成,“为谁而写……你在思念一个人,对麽。”



  我不语。


  他捻著我的下颚,气息不稳,灼热的目光盯得我有些不安,“是谁,告诉我他是谁。”他的指轻扫过我眉眼,划过我的鼻,暧昧的点在我的唇上,细细摩挲,“你失忆,明明失了忆,忘了我,忘了世魅……为何在短短的几日却有那麽容易地爱上了一个人。”

  “是温玉麽?”

  他的眼神参杂著狠厉,霸道还有无奈及触目惊心的伤痛。

  这个无奈和伤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诗楠也曾这麽注视著我,站得远远的。


  那时的他不会这麽固执的追根究底,就算我被情所困为情所痴,他也只会默默守著我,执起我的手,温情脉脉的说,只有不恨一个人,才能爱上其他人。

  同样是一个人,

  历经几世几劫,却如此不一样。


  手上传来阵阵疼痛,诗斓明显用了力,干燥的掌心带来的是不安与急切,“是温玉,你不说话便是他了。”

  我轻声一笑,借了他的力,柔弱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轻叹一声,“你不是说我与以往不一样了麽。”

  他身子一僵,握著我的手却有些抖。

  “我没了记忆,忘了一切,对你却是熟悉的……乃至在仙鸣谷一眼便认出了你。”我抬头,指尖拂过他的眉宇,凝视著他,“为何你却不曾想到你自己,这首诗不能是写给你的麽……我的亲哥哥。”

  他沈重的呼吸著,抚在我腰间的手一紧,搂著我像是要把我刻进骨子里,“你变了……”

  他发鬓摩挲得我有些痒,却掌心抵著我的头,不让我退却,他在我耳边呢喃著,“你学会了说谎……可是哪怕是骗我的,我也想这麽听一辈子。”

  池上柳如烟,暗相思,絮花纷飞乱人眼,


  诗斓搂著我,笑得恍若隔世,他说,“你爱上了别人又如何,我会让你陪我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太久太远……

  有人也曾这麽允诺过我,不过他却也忘了一干二净。

  诗斓像是看出了我心思,用力的握紧我的手肘,我轻皱眉,他却笑得开怀,“你的心思总逃不开我的眼,我了解你甚至多於我自己,卿湮……我们拥有一样的血缘,你心里面那个人待你最亲也亲不过我。”

  他说得那麽自信满满,君王的霸气浑然天成。

  其实,我想说,曾有一刻,我身子里也拥有了那个人的血,只是我放弃了那具身体,而温玉他丢失了那段记忆。

  云淡水平烟树簇,寸心千里目。

  春欲暮,残絮尽,柳条空。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沉得低低的。

  世魅?

  他不是应该身处仙鸣谷,陪伴在温玉身边麽,怎麽会来这儿,

  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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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可能会更得比较慢了,因为要去掉很多乱码……(悲情中……)

但今天会努力多贴几章

今天尽量进V吧,只是尽量噢,但请亲们放心,偶的信用是大大的有……呵呵(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 此贴被hengyao023在2008-05-08 19:16重新编辑 ]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6

第八章[下]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我身子一颤,诗斓若有所思的望我一眼,也不避讳,“来得正好,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带我去见他。”

该做的……

什麽事是该做的,我本该猜到世魅扮作卿湮潜在温玉身边,不止和亲这麽简单。

我拉紧诗斓的袖袍,他却挥开了我的手,继而像是安抚我似的放软了声音,“我让他们从仙鸣谷处捕了一对凤鸾,你极喜欢的,怕是已经送至你寝宫了,去看看吧。”

他浅浅笑著,离身走了,远远的还斜身低吟了一句,“回来後,我便有一件事要与你说,等我。”



切,什麽鬼什劳子凤鸾,

我才不希罕。

我静静地站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隐隐佚佚。我一时间急了,撩起著袍子下摆便想去追。


小太监横在我面前,低头,“皇上吩咐奴才,让小的送公主回寝宫。”

我不理会。

一只手稳稳得抓住我手臂,气势很强硬。

呦,怎麽扒衣服扒上瘾了……又想撕了它麽。

我斜他一眼,小太监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指纤长有力,白皙修长,还真不像是一个做粗活人的手,虽说贴身伺候人的太监是不太干粗活的,只是这双手也未免太女气了。

曾记得在竹林的那段日子,温玉身体羸弱。皮肤苍白一如清池的霜雪,却依旧穿著一席单薄的白袍立在碧翠的竹林里,远远望著我,偶尔会陪我一起抚琴,他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男模样,指间却纤长有力,弹奏出的琴声也铿锵有力,气势磅礴……我曾执起他的手细细看过,五指纤长美好,那双手足以令女人都叹息,那麽柔若无骨,令人分外爱怜。

我曾开玩笑似地讥讽,瞧,女人一般的手。

他却用那比女人还美的手抱著我的腰,好脾气的笑著说,我原本是女人来著,可是为了你,後翎可以变温玉……

  

“公主,是回寝宫还是继续逛庭院……”


我望著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太监,居然有一丝恍惚,差点把这不起眼小太监和温玉混为一谈了……繁华落英,纷乱如败絮,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你不去想它,它却偏要来扰乱你,躲也躲不掉。

我苦笑一番揉著太阳穴,“我乏了,回去吧。

其实後来才知道,人在糊涂的时候做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就像现在压根就不该回寝宫。

远远的……

我就可以看见寝宫里有个人影在晃荡,穿这张扬的罂粟黑袍,柔软冗长的下摆拖地,身形及其修长美好。

世魅?

他不是该和诗斓在一起麽,来我这儿干甚。

小太监在我身後一个劲儿的拿眼瞅著那一抹影子,没规没矩的,我虚了小太监一眼,他垂著头不吭声了。

“下去吧。”

小太监拧著衣袍,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是。”

我进了殿,亲自合了门。

一阵妖娆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挥之不去。这香有些勾魂,却膻得慌……


“呦,现在嫌弃我了,以前你可不会这麽待我。”

我挡在鼻前的手被他稳稳执在掌中,动弹不得,他顺著我袖袍的沿路下滑,摸到了我软绸料里面的滑腻的皮肤,这个手法动作叫一个暧昧,催情。

这一摸,二勾搭的。

好歹我也是这古代之人,要不然我还真得学着那些小娘子一般大惊失色,叫一声登徒子,然后乖乖委身嫁了他。

“你不是应该与诗斓在一处么,此刻为何到我这儿。”

“凤鸾鸣,催情,我被它们鸣叫引到此处的。”他笑着指了榻前的金丝笼,罩着黑色纹龙的秀缎,里面确实有鸟儿羽扑的动静。


凤鸾,

多高贵傲气的鸟王,却被他们捉在笼子里养着。

我浅笑,从案上拿了茶壶,径自倒了一杯,热气袅袅,我徐徐吹一口气,雾气迷蒙了眼,却隐忍了笑意,“呦……这大好季节的鸟儿叫春,倒是把你唤过来了。”

他也凑近了,就这我手里茶,浅饮了一口,“是你把我的魂儿唤来的。”

我推他一下,他像是预知我有这一举动,往后退了几步,却牢牢地握着我的手,我被力牵扯着便坠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望着我,笑得这个暧昧,湿热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畔,轻言细语,“怎么,失了忆就把我们的前尘往事全忘了。”

“我是失了忆,可却记得诗斓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仅忠诚,对我也没非分之想。”

世魅笑了,手搂紧了我,“诗斓,诗斓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唤他名讳。他的话你也信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

他的声音慵懒,拖得很长,尾音一昂,却没了下文,活生生把后话给吞了。

“可我总觉得你以前待我不好。”

那是,这话不假,真切得很,虽然我没了这一世的记忆,我可知道那一世你可是虏我,禁锢,嗜我的血,将我送人……末了,还毁了我的忆。

这何止用“不好”二字形容,简直疼我入骨了。

“你以为我留在他身边,用神力为他卖命,是为了谁。”他松开了我,正儿八经,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是谁在失忆前,逃出宫千里迢迢追来仙鸣谷寻我。”

合情合理,字字珠玑,句句泣血,他嘴中的这个“谁”,就是愚钝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算了。

我说,这身子的主人……

还真是,眼光独到,世间男子这么多,还偏偏对这不男不女的情有独钟。

真是一个字:贱!

“你不是要代我嫁给温玉的么……怎么一早就回来了。他腻烦了你,还是你又调戏了他的哪个丫头,被他赶出来了。

我笑着,神情偏偏带着些幸灾乐祸。

下巴被他用指挑勾着,他眼中笑盈盈,轻轻地说,“这不正合你的意了么,你是巴望着他把我赶了,你来嫁他。湮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话语有些惆怅与妒嫉,“为了逃开诗斓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如今你是看着温玉比我本事大,所以想拿他顶替我么……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失忆了没,你的性子始终是这么冷,这么淡泊。”

呦,明白了。

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是个利用人的好主儿。

我依偎在他怀里,靠了个舒坦,反正前世今生也都遇着了,也算是一熟人儿了,犯不着和他客气。我把玩着他肩上的发,晃悠在指前,绕啊绕,“还没说呢,你这次代我去仙鸣谷和亲,是为了何事?”

他顺势把我搂着,犹豫了片刻,缓缓说,“诗斓想讨长生不老药,想让我生擒了温玉带回乾国,一来可以牵制南纳族,二来可以掀起南纳与凡人之战,在混乱中成就大一统大业。”

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不过诗斓的霸气与世魅的狠绝与神力,一切不是不可能。


只是……温玉神力更强,就算世魅顶替我的名号,贴身与他厮守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他生擒。

等等,

我依稀还记得诗斓离开时说的话,他说,来得时候,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

如今这个妖魅的男子又站在我面前,难道……

“痛痛痛,手轻点儿。”

他皱着眉,忍着痛意,扳开了我揪着他发稍的指,缠绕在手间的发,散开了,我的心也由着七上八下的。

“你把温玉弄回来了?”

“没有的事,他的神力何其高,我本想在他每年最弱的半月内给他致命的一击,没料到他对我早有防备,不过他也难逃大劫,因为我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怕是已经心智迷乱了。”

不可能……

你不是说他,早有防备么,怎么可能还会挨你的一掌。

“你知道么……”世魅凑近了我,轻柔的说,“他这半月来神力减弱,防来防去却没料到我会幻化成了你的模样……他心神不定,牢牢接了我一掌,事后反应了,便也迟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娘的,你居然。

“那他人呢……”

“我带了他来,马车在半路上他就没了影儿,他如今受了点伤,心智又大乱,可是半月时日也快过了,他的神力在渐渐恢复,丢了便丢了,我可不敢再冒然去追他。”

那就是说,在半路上他失踪了。

谢天谢地,幸好没落在这妖孽手里,不过这仙鸣谷到乾国一路上都荒郊遍野的,他心智乱了,或许会和那些练了旁门左道走火入魔的人一样,疯疯癫癫的,若是碰上了居心叵测的人着该如何是好啊……

温玉,温玉,

光是念着他的名字,我就揪心的疼。

我倏地站起身,大力的敞开门,便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也起身,有些急了。

“去死。”

“你回来。”他执起我的手腕,拉得紧紧地,不松手,“如今温玉这副样儿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保着你不受诗斓的侵扰,和我一起呆着不好么。”

“受诗斓的侵扰有甚不好的,我觉得挺好。”我甩了袖子,努力挣脱。

“你。”他似乎是生气了,握得我更紧了,指尖攥得我生疼,手腕上传来热热麻麻的感觉,我急了,朝他瞪去。

突然他神情触动,望着我这个震惊,毫不怜香惜玉的拽过我的手,二指探上去把脉,“你,你的体质……”

怎么,脉象不对了?

那就对了,姑奶奶我躲药倒药是一把老手,戒药也有些时日了,体质渐渐恢复南纳人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小样儿,学着点,听了仙鸣谷那白老儿说了么,普今天下除了温玉和他,怕是最有资质的也就是我了,只是我被药禁了这么多年,也没学着什么法术,若是好生修炼他几个月说不定比你还强……

窗外,几个太监直往这屋里面瞅,一缕明晃晃的鲜艳的黄袍,步履沉稳,蹁跹而至。

我吓了一跳,忙把窗关上了。

乖乖,怕是诗斓等急了,没见着世魅,听闻消息便来此处寻了。

被他逮住了,可得了。

我对着世魅使劲使眼色,要他快快离开。

他却站得笔直,任由我翻白了眼,也不理会。

得,你不怕他,我怕他。

你不走,我走。

我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跳窗……当然跳的是另一扇靠西侧偏房的窗,呸呸……抹了一嘴的泥,匆匆躲到一角落里蹲着。

耳边响着世魅气急败坏的声音,还要一些碎而急促的步子,像是有很多小太监来寻人……

我正愁着要往哪儿藏,结果一人影儿便站在我面前,青灰布料,朴朴素素的,脸蛋也很平凡却眼熟。

我正纳闷着。

他就扯了我的袍子,拉着我往一处跑,这架势……我又听见袍子撕拉扯烂的声音了,得,这兄弟我认识,今早儿还扯坏我一件上好衣袍来着。

这小太监要带我去哪儿?

左拐右拐,拐这皇宫庭院比我还熟络,这一路上还真没遇上什么侍女,侍卫的。我摸着下巴,被他拉着四处跑,这小太监是个人才,人儿精似的。

结果,到了一座假山旁,他把我一推,我一踉跄没站稳,便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穴里。

咦……

没料着,这假山下还有这一番天地,就是黑了点儿,不过安全。

以后把药倒这儿,怕是挺好。

一个身影淅淅簌簌的接近,靠了过来,暗里我睁大眼睛,似乎是那个小太监。

他慌手慌脚的摸了上来,触到了我才安了心。

一个手用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我低头拍着袍子上的灰尘,好不容易弄舒坦了,一抬眼却被他搂了个正怀,我蒙住了,呆呆的让他搂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死太监。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莫非是温玉。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6

第八章[下]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我身子一颤,诗斓若有所思的望我一眼,也不避讳,“来得正好,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带我去见他。”

该做的……

什麽事是该做的,我本该猜到世魅扮作卿湮潜在温玉身边,不止和亲这麽简单。

我拉紧诗斓的袖袍,他却挥开了我的手,继而像是安抚我似的放软了声音,“我让他们从仙鸣谷处捕了一对凤鸾,你极喜欢的,怕是已经送至你寝宫了,去看看吧。”

他浅浅笑著,离身走了,远远的还斜身低吟了一句,“回来後,我便有一件事要与你说,等我。”



切,什麽鬼什劳子凤鸾,

我才不希罕。

我静静地站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隐隐佚佚。我一时间急了,撩起著袍子下摆便想去追。


小太监横在我面前,低头,“皇上吩咐奴才,让小的送公主回寝宫。”

我不理会。

一只手稳稳得抓住我手臂,气势很强硬。

呦,怎麽扒衣服扒上瘾了……又想撕了它麽。

我斜他一眼,小太监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指纤长有力,白皙修长,还真不像是一个做粗活人的手,虽说贴身伺候人的太监是不太干粗活的,只是这双手也未免太女气了。

曾记得在竹林的那段日子,温玉身体羸弱。皮肤苍白一如清池的霜雪,却依旧穿著一席单薄的白袍立在碧翠的竹林里,远远望著我,偶尔会陪我一起抚琴,他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男模样,指间却纤长有力,弹奏出的琴声也铿锵有力,气势磅礴……我曾执起他的手细细看过,五指纤长美好,那双手足以令女人都叹息,那麽柔若无骨,令人分外爱怜。

我曾开玩笑似地讥讽,瞧,女人一般的手。

他却用那比女人还美的手抱著我的腰,好脾气的笑著说,我原本是女人来著,可是为了你,後翎可以变温玉……

  

“公主,是回寝宫还是继续逛庭院……”


我望著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太监,居然有一丝恍惚,差点把这不起眼小太监和温玉混为一谈了……繁华落英,纷乱如败絮,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你不去想它,它却偏要来扰乱你,躲也躲不掉。

我苦笑一番揉著太阳穴,“我乏了,回去吧。

其实後来才知道,人在糊涂的时候做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就像现在压根就不该回寝宫。

远远的……

我就可以看见寝宫里有个人影在晃荡,穿这张扬的罂粟黑袍,柔软冗长的下摆拖地,身形及其修长美好。

世魅?

他不是该和诗斓在一起麽,来我这儿干甚。

小太监在我身後一个劲儿的拿眼瞅著那一抹影子,没规没矩的,我虚了小太监一眼,他垂著头不吭声了。

“下去吧。”

小太监拧著衣袍,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是。”

我进了殿,亲自合了门。

一阵妖娆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挥之不去。这香有些勾魂,却膻得慌……


“呦,现在嫌弃我了,以前你可不会这麽待我。”

我挡在鼻前的手被他稳稳执在掌中,动弹不得,他顺著我袖袍的沿路下滑,摸到了我软绸料里面的滑腻的皮肤,这个手法动作叫一个暧昧,催情。

这一摸,二勾搭的。

好歹我也是这古代之人,要不然我还真得学着那些小娘子一般大惊失色,叫一声登徒子,然后乖乖委身嫁了他。

“你不是应该与诗斓在一处么,此刻为何到我这儿。”

“凤鸾鸣,催情,我被它们鸣叫引到此处的。”他笑着指了榻前的金丝笼,罩着黑色纹龙的秀缎,里面确实有鸟儿羽扑的动静。


凤鸾,

多高贵傲气的鸟王,却被他们捉在笼子里养着。

我浅笑,从案上拿了茶壶,径自倒了一杯,热气袅袅,我徐徐吹一口气,雾气迷蒙了眼,却隐忍了笑意,“呦……这大好季节的鸟儿叫春,倒是把你唤过来了。”

他也凑近了,就这我手里茶,浅饮了一口,“是你把我的魂儿唤来的。”

我推他一下,他像是预知我有这一举动,往后退了几步,却牢牢地握着我的手,我被力牵扯着便坠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望着我,笑得这个暧昧,湿热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畔,轻言细语,“怎么,失了忆就把我们的前尘往事全忘了。”

“我是失了忆,可却记得诗斓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仅忠诚,对我也没非分之想。”

世魅笑了,手搂紧了我,“诗斓,诗斓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唤他名讳。他的话你也信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

他的声音慵懒,拖得很长,尾音一昂,却没了下文,活生生把后话给吞了。

“可我总觉得你以前待我不好。”

那是,这话不假,真切得很,虽然我没了这一世的记忆,我可知道那一世你可是虏我,禁锢,嗜我的血,将我送人……末了,还毁了我的忆。

这何止用“不好”二字形容,简直疼我入骨了。

“你以为我留在他身边,用神力为他卖命,是为了谁。”他松开了我,正儿八经,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是谁在失忆前,逃出宫千里迢迢追来仙鸣谷寻我。”

合情合理,字字珠玑,句句泣血,他嘴中的这个“谁”,就是愚钝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算了。

我说,这身子的主人……

还真是,眼光独到,世间男子这么多,还偏偏对这不男不女的情有独钟。

真是一个字:贱!

“你不是要代我嫁给温玉的么……怎么一早就回来了。他腻烦了你,还是你又调戏了他的哪个丫头,被他赶出来了。

我笑着,神情偏偏带着些幸灾乐祸。

下巴被他用指挑勾着,他眼中笑盈盈,轻轻地说,“这不正合你的意了么,你是巴望着他把我赶了,你来嫁他。湮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话语有些惆怅与妒嫉,“为了逃开诗斓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如今你是看着温玉比我本事大,所以想拿他顶替我么……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失忆了没,你的性子始终是这么冷,这么淡泊。”

呦,明白了。

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是个利用人的好主儿。

我依偎在他怀里,靠了个舒坦,反正前世今生也都遇着了,也算是一熟人儿了,犯不着和他客气。我把玩着他肩上的发,晃悠在指前,绕啊绕,“还没说呢,你这次代我去仙鸣谷和亲,是为了何事?”

他顺势把我搂着,犹豫了片刻,缓缓说,“诗斓想讨长生不老药,想让我生擒了温玉带回乾国,一来可以牵制南纳族,二来可以掀起南纳与凡人之战,在混乱中成就大一统大业。”

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不过诗斓的霸气与世魅的狠绝与神力,一切不是不可能。


只是……温玉神力更强,就算世魅顶替我的名号,贴身与他厮守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他生擒。

等等,

我依稀还记得诗斓离开时说的话,他说,来得时候,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

如今这个妖魅的男子又站在我面前,难道……

“痛痛痛,手轻点儿。”

他皱着眉,忍着痛意,扳开了我揪着他发稍的指,缠绕在手间的发,散开了,我的心也由着七上八下的。

“你把温玉弄回来了?”

“没有的事,他的神力何其高,我本想在他每年最弱的半月内给他致命的一击,没料到他对我早有防备,不过他也难逃大劫,因为我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怕是已经心智迷乱了。”

不可能……

你不是说他,早有防备么,怎么可能还会挨你的一掌。

“你知道么……”世魅凑近了我,轻柔的说,“他这半月来神力减弱,防来防去却没料到我会幻化成了你的模样……他心神不定,牢牢接了我一掌,事后反应了,便也迟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娘的,你居然。

“那他人呢……”

“我带了他来,马车在半路上他就没了影儿,他如今受了点伤,心智又大乱,可是半月时日也快过了,他的神力在渐渐恢复,丢了便丢了,我可不敢再冒然去追他。”

那就是说,在半路上他失踪了。

谢天谢地,幸好没落在这妖孽手里,不过这仙鸣谷到乾国一路上都荒郊遍野的,他心智乱了,或许会和那些练了旁门左道走火入魔的人一样,疯疯癫癫的,若是碰上了居心叵测的人着该如何是好啊……

温玉,温玉,

光是念着他的名字,我就揪心的疼。

我倏地站起身,大力的敞开门,便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也起身,有些急了。

“去死。”

“你回来。”他执起我的手腕,拉得紧紧地,不松手,“如今温玉这副样儿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保着你不受诗斓的侵扰,和我一起呆着不好么。”

“受诗斓的侵扰有甚不好的,我觉得挺好。”我甩了袖子,努力挣脱。

“你。”他似乎是生气了,握得我更紧了,指尖攥得我生疼,手腕上传来热热麻麻的感觉,我急了,朝他瞪去。

突然他神情触动,望着我这个震惊,毫不怜香惜玉的拽过我的手,二指探上去把脉,“你,你的体质……”

怎么,脉象不对了?

那就对了,姑奶奶我躲药倒药是一把老手,戒药也有些时日了,体质渐渐恢复南纳人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小样儿,学着点,听了仙鸣谷那白老儿说了么,普今天下除了温玉和他,怕是最有资质的也就是我了,只是我被药禁了这么多年,也没学着什么法术,若是好生修炼他几个月说不定比你还强……

窗外,几个太监直往这屋里面瞅,一缕明晃晃的鲜艳的黄袍,步履沉稳,蹁跹而至。

我吓了一跳,忙把窗关上了。

乖乖,怕是诗斓等急了,没见着世魅,听闻消息便来此处寻了。

被他逮住了,可得了。

我对着世魅使劲使眼色,要他快快离开。

他却站得笔直,任由我翻白了眼,也不理会。

得,你不怕他,我怕他。

你不走,我走。

我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跳窗……当然跳的是另一扇靠西侧偏房的窗,呸呸……抹了一嘴的泥,匆匆躲到一角落里蹲着。

耳边响着世魅气急败坏的声音,还要一些碎而急促的步子,像是有很多小太监来寻人……

我正愁着要往哪儿藏,结果一人影儿便站在我面前,青灰布料,朴朴素素的,脸蛋也很平凡却眼熟。

我正纳闷着。

他就扯了我的袍子,拉着我往一处跑,这架势……我又听见袍子撕拉扯烂的声音了,得,这兄弟我认识,今早儿还扯坏我一件上好衣袍来着。

这小太监要带我去哪儿?

左拐右拐,拐这皇宫庭院比我还熟络,这一路上还真没遇上什么侍女,侍卫的。我摸着下巴,被他拉着四处跑,这小太监是个人才,人儿精似的。

结果,到了一座假山旁,他把我一推,我一踉跄没站稳,便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穴里。

咦……

没料着,这假山下还有这一番天地,就是黑了点儿,不过安全。

以后把药倒这儿,怕是挺好。

一个身影淅淅簌簌的接近,靠了过来,暗里我睁大眼睛,似乎是那个小太监。

他慌手慌脚的摸了上来,触到了我才安了心。

一个手用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我低头拍着袍子上的灰尘,好不容易弄舒坦了,一抬眼却被他搂了个正怀,我蒙住了,呆呆的让他搂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死太监。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莫非是温玉。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6

第八章[下]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我身子一颤,诗斓若有所思的望我一眼,也不避讳,“来得正好,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带我去见他。”

该做的……

什麽事是该做的,我本该猜到世魅扮作卿湮潜在温玉身边,不止和亲这麽简单。

我拉紧诗斓的袖袍,他却挥开了我的手,继而像是安抚我似的放软了声音,“我让他们从仙鸣谷处捕了一对凤鸾,你极喜欢的,怕是已经送至你寝宫了,去看看吧。”

他浅浅笑著,离身走了,远远的还斜身低吟了一句,“回来後,我便有一件事要与你说,等我。”



切,什麽鬼什劳子凤鸾,

我才不希罕。

我静静地站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隐隐佚佚。我一时间急了,撩起著袍子下摆便想去追。


小太监横在我面前,低头,“皇上吩咐奴才,让小的送公主回寝宫。”

我不理会。

一只手稳稳得抓住我手臂,气势很强硬。

呦,怎麽扒衣服扒上瘾了……又想撕了它麽。

我斜他一眼,小太监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指纤长有力,白皙修长,还真不像是一个做粗活人的手,虽说贴身伺候人的太监是不太干粗活的,只是这双手也未免太女气了。

曾记得在竹林的那段日子,温玉身体羸弱。皮肤苍白一如清池的霜雪,却依旧穿著一席单薄的白袍立在碧翠的竹林里,远远望著我,偶尔会陪我一起抚琴,他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男模样,指间却纤长有力,弹奏出的琴声也铿锵有力,气势磅礴……我曾执起他的手细细看过,五指纤长美好,那双手足以令女人都叹息,那麽柔若无骨,令人分外爱怜。

我曾开玩笑似地讥讽,瞧,女人一般的手。

他却用那比女人还美的手抱著我的腰,好脾气的笑著说,我原本是女人来著,可是为了你,後翎可以变温玉……

  

“公主,是回寝宫还是继续逛庭院……”


我望著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太监,居然有一丝恍惚,差点把这不起眼小太监和温玉混为一谈了……繁华落英,纷乱如败絮,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你不去想它,它却偏要来扰乱你,躲也躲不掉。

我苦笑一番揉著太阳穴,“我乏了,回去吧。

其实後来才知道,人在糊涂的时候做的决定也是错误的,就像现在压根就不该回寝宫。

远远的……

我就可以看见寝宫里有个人影在晃荡,穿这张扬的罂粟黑袍,柔软冗长的下摆拖地,身形及其修长美好。

世魅?

他不是该和诗斓在一起麽,来我这儿干甚。

小太监在我身後一个劲儿的拿眼瞅著那一抹影子,没规没矩的,我虚了小太监一眼,他垂著头不吭声了。

“下去吧。”

小太监拧著衣袍,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是。”

我进了殿,亲自合了门。

一阵妖娆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挥之不去。这香有些勾魂,却膻得慌……


“呦,现在嫌弃我了,以前你可不会这麽待我。”

我挡在鼻前的手被他稳稳执在掌中,动弹不得,他顺著我袖袍的沿路下滑,摸到了我软绸料里面的滑腻的皮肤,这个手法动作叫一个暧昧,催情。

这一摸,二勾搭的。

好歹我也是这古代之人,要不然我还真得学着那些小娘子一般大惊失色,叫一声登徒子,然后乖乖委身嫁了他。

“你不是应该与诗斓在一处么,此刻为何到我这儿。”

“凤鸾鸣,催情,我被它们鸣叫引到此处的。”他笑着指了榻前的金丝笼,罩着黑色纹龙的秀缎,里面确实有鸟儿羽扑的动静。


凤鸾,

多高贵傲气的鸟王,却被他们捉在笼子里养着。

我浅笑,从案上拿了茶壶,径自倒了一杯,热气袅袅,我徐徐吹一口气,雾气迷蒙了眼,却隐忍了笑意,“呦……这大好季节的鸟儿叫春,倒是把你唤过来了。”

他也凑近了,就这我手里茶,浅饮了一口,“是你把我的魂儿唤来的。”

我推他一下,他像是预知我有这一举动,往后退了几步,却牢牢地握着我的手,我被力牵扯着便坠进了他的怀里,他低头望着我,笑得这个暧昧,湿热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畔,轻言细语,“怎么,失了忆就把我们的前尘往事全忘了。”

“我是失了忆,可却记得诗斓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仅忠诚,对我也没非分之想。”

世魅笑了,手搂紧了我,“诗斓,诗斓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唤他名讳。他的话你也信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

他的声音慵懒,拖得很长,尾音一昂,却没了下文,活生生把后话给吞了。

“可我总觉得你以前待我不好。”

那是,这话不假,真切得很,虽然我没了这一世的记忆,我可知道那一世你可是虏我,禁锢,嗜我的血,将我送人……末了,还毁了我的忆。

这何止用“不好”二字形容,简直疼我入骨了。

“你以为我留在他身边,用神力为他卖命,是为了谁。”他松开了我,正儿八经,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是谁在失忆前,逃出宫千里迢迢追来仙鸣谷寻我。”

合情合理,字字珠玑,句句泣血,他嘴中的这个“谁”,就是愚钝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算了。

我说,这身子的主人……

还真是,眼光独到,世间男子这么多,还偏偏对这不男不女的情有独钟。

真是一个字:贱!

“你不是要代我嫁给温玉的么……怎么一早就回来了。他腻烦了你,还是你又调戏了他的哪个丫头,被他赶出来了。

我笑着,神情偏偏带着些幸灾乐祸。

下巴被他用指挑勾着,他眼中笑盈盈,轻轻地说,“这不正合你的意了么,你是巴望着他把我赶了,你来嫁他。湮儿……”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话语有些惆怅与妒嫉,“为了逃开诗斓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如今你是看着温玉比我本事大,所以想拿他顶替我么……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失忆了没,你的性子始终是这么冷,这么淡泊。”

呦,明白了。

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是个利用人的好主儿。

我依偎在他怀里,靠了个舒坦,反正前世今生也都遇着了,也算是一熟人儿了,犯不着和他客气。我把玩着他肩上的发,晃悠在指前,绕啊绕,“还没说呢,你这次代我去仙鸣谷和亲,是为了何事?”

他顺势把我搂着,犹豫了片刻,缓缓说,“诗斓想讨长生不老药,想让我生擒了温玉带回乾国,一来可以牵制南纳族,二来可以掀起南纳与凡人之战,在混乱中成就大一统大业。”

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不过诗斓的霸气与世魅的狠绝与神力,一切不是不可能。


只是……温玉神力更强,就算世魅顶替我的名号,贴身与他厮守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他生擒。

等等,

我依稀还记得诗斓离开时说的话,他说,来得时候,怕是该做的也做完了。

如今这个妖魅的男子又站在我面前,难道……

“痛痛痛,手轻点儿。”

他皱着眉,忍着痛意,扳开了我揪着他发稍的指,缠绕在手间的发,散开了,我的心也由着七上八下的。

“你把温玉弄回来了?”

“没有的事,他的神力何其高,我本想在他每年最弱的半月内给他致命的一击,没料到他对我早有防备,不过他也难逃大劫,因为我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怕是已经心智迷乱了。”

不可能……

你不是说他,早有防备么,怎么可能还会挨你的一掌。

“你知道么……”世魅凑近了我,轻柔的说,“他这半月来神力减弱,防来防去却没料到我会幻化成了你的模样……他心神不定,牢牢接了我一掌,事后反应了,便也迟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娘的,你居然。

“那他人呢……”

“我带了他来,马车在半路上他就没了影儿,他如今受了点伤,心智又大乱,可是半月时日也快过了,他的神力在渐渐恢复,丢了便丢了,我可不敢再冒然去追他。”

那就是说,在半路上他失踪了。

谢天谢地,幸好没落在这妖孽手里,不过这仙鸣谷到乾国一路上都荒郊遍野的,他心智乱了,或许会和那些练了旁门左道走火入魔的人一样,疯疯癫癫的,若是碰上了居心叵测的人着该如何是好啊……

温玉,温玉,

光是念着他的名字,我就揪心的疼。

我倏地站起身,大力的敞开门,便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也起身,有些急了。

“去死。”

“你回来。”他执起我的手腕,拉得紧紧地,不松手,“如今温玉这副样儿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保着你不受诗斓的侵扰,和我一起呆着不好么。”

“受诗斓的侵扰有甚不好的,我觉得挺好。”我甩了袖子,努力挣脱。

“你。”他似乎是生气了,握得我更紧了,指尖攥得我生疼,手腕上传来热热麻麻的感觉,我急了,朝他瞪去。

突然他神情触动,望着我这个震惊,毫不怜香惜玉的拽过我的手,二指探上去把脉,“你,你的体质……”

怎么,脉象不对了?

那就对了,姑奶奶我躲药倒药是一把老手,戒药也有些时日了,体质渐渐恢复南纳人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小样儿,学着点,听了仙鸣谷那白老儿说了么,普今天下除了温玉和他,怕是最有资质的也就是我了,只是我被药禁了这么多年,也没学着什么法术,若是好生修炼他几个月说不定比你还强……

窗外,几个太监直往这屋里面瞅,一缕明晃晃的鲜艳的黄袍,步履沉稳,蹁跹而至。

我吓了一跳,忙把窗关上了。

乖乖,怕是诗斓等急了,没见着世魅,听闻消息便来此处寻了。

被他逮住了,可得了。

我对着世魅使劲使眼色,要他快快离开。

他却站得笔直,任由我翻白了眼,也不理会。

得,你不怕他,我怕他。

你不走,我走。

我狗急了跳墙,人急了跳窗……当然跳的是另一扇靠西侧偏房的窗,呸呸……抹了一嘴的泥,匆匆躲到一角落里蹲着。

耳边响着世魅气急败坏的声音,还要一些碎而急促的步子,像是有很多小太监来寻人……

我正愁着要往哪儿藏,结果一人影儿便站在我面前,青灰布料,朴朴素素的,脸蛋也很平凡却眼熟。

我正纳闷着。

他就扯了我的袍子,拉着我往一处跑,这架势……我又听见袍子撕拉扯烂的声音了,得,这兄弟我认识,今早儿还扯坏我一件上好衣袍来着。

这小太监要带我去哪儿?

左拐右拐,拐这皇宫庭院比我还熟络,这一路上还真没遇上什么侍女,侍卫的。我摸着下巴,被他拉着四处跑,这小太监是个人才,人儿精似的。

结果,到了一座假山旁,他把我一推,我一踉跄没站稳,便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穴里。

咦……

没料着,这假山下还有这一番天地,就是黑了点儿,不过安全。

以后把药倒这儿,怕是挺好。

一个身影淅淅簌簌的接近,靠了过来,暗里我睁大眼睛,似乎是那个小太监。

他慌手慌脚的摸了上来,触到了我才安了心。

一个手用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我低头拍着袍子上的灰尘,好不容易弄舒坦了,一抬眼却被他搂了个正怀,我蒙住了,呆呆的让他搂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死太监。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莫非是温玉。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6

番外[上]

乾国纪事一


  二十年前

  青铜凤鸾炉,嫋嫋生烟。

  书房四壁挂著草狂的字画,案上堆积著古册,一个少年默默苦读,年轻貌美的女人坐在一旁研墨。

  “额娘,我若学好了帝王之术,父皇会常来看我们麽?”

  女人挽袖执笔的手有些抖,她笑得贤淑,眼中却平静,不留痕迹地将笔递过去,轻声细语,“会的,你父皇虽不宠我,但你却是他的独子。”

  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喧闹吵杂。

  “报,”一个小太监叩头,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喜悦,“西宫娘娘生了一个公主。”

  公主?

  女子徐徐起身,抚袍端墨,低眉,却难掩眼中的浅浅的笑意。

  那个众倾天下美貌的女子,

  那个协助君王平定诸国的女子,如今生的却是女儿。

  那麽……

  斓儿,应该能重讨他父皇欢心。

    

  “皇上龙心大悦,普天同庆,免苛捐杂税三年,後宫内奴才赏银,妃子们绢四匹……西宫娘娘特别让皇上交与你这匹芙蓉朝凤绢。”


  清脆的声响。

  墨砚掉了,碎了。

  少年惊慌的起身。

  宣纸上,斑斑点点,浓厚的墨迹……

  女人,她跪倒在地上谢恩。

  身子僵硬,那一刻她的笑,一如秋谢红叶,颇凄凉,

  她裙摆处沾染了墨,纤纤玉指污迹,一滴一滴墨汁滚落,心却如止水……

  少年依旧懵懂无知,他为这个诞生的小生命而惊喜。小小年纪的他仍盼望著某一天,父皇能来此处宅子看望他。

  可是,女人知道,这一天不再来。

  乾国长皇子,诗斓生出来的那一刻,皇上只是瞟了一眼,便挥袖去了西宫。

  而西宫娘娘哪怕生的是公主,也如此的受宠。

  芙蓉朝凤。

  她永远是沾不到龙恩朝露的芙蓉。

  而,那个西宫娘娘……那个来自仙鸣谷的女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凤。

   

    乾国纪事二


  苍茫的雪地上,一个一个散乱的脚印。

  十一二多岁的少年,跪倒在雪地上,气喘吁吁。

  他俊秀的脸上有些红肿,像是有被人打的痕迹,他憋著,倔强的挺著身子,不让自己泪沾湿了脸颊。

  今天是西宫娘娘的忌日。

  他只是想去探望失去母亲的皇妹,他不曾见过面的妹妹。

  对於这个妹妹,他满是好奇。

  两年来他像很多人一样被勒令不准踏入她的寝宫一步。

  皇宫里的太监们都说西宫娘娘是孕下公主不久,身子弱,香消玉殒。

  皇宫里的下人们都说皇上是疼爱公主的,所以不让她与无关紧要地人接触。

  可是,他却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躺在摇篮里牙牙学语的小宝宝,那裹在被褥里的小身子,明明是个男儿身,她不是皇妹而是皇弟。

  为何会这样……

  後来,父皇来了。

  小少年伫立在摇篮前,怀里还抱著小宝宝,手足无措。

  怀里的小家夥被夺走了,父皇咆哮著,赏了他一巴掌,把他轰了出去。

  

  少年跪在雪地里,笑得有些无力,指尖苍白,却感受不到寒冷。

  他捂著脸,仍辣辣的疼痛,神情颇凄凉。

  这是父皇赏他的第二件东西。

  第一次是他出生还没睁眼的时候,父皇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挂在他的脖子上。

  第二次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赏了他一巴掌。

  他这之间,只见过父皇两次。

  一次是西宫娘娘逝世的时候。

  一次是父皇的生辰。

  他知道,他是不受宠的。

  母凭子贵是假,子凭母贵是真。

  

  纷飞的鹅毛雪,琼枝玉桂,冰池楼榭,美得不似凡间。

  残雪浸染他的领袍,沁入肌肤,他俯身跪在雪里,攥紧手指,却维持这个身姿,残絮败雪虽让他感到无尽的寒冷,却远不及心里的那一处凉,那是真正的寒彻入骨。

  一双明黄鹿皮靴,映入他眼前。

  白貂披肩松垮垮的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那个被少年称作父皇的高大中年男子,弯腰俯瞰著他,神情颇悲凉。

  皇上说,“我儿,不是父皇要责罚你,而是我已经累了……不知道还能将秘密守多久。”

  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乾国君王不再称自己是朕,而是“我”。

  中年男子两鬓青丝已花白,

  俊雅的脸庞,神情疲惫,他缓缓说,“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封你为太子,帮我把最宝贵的东西守护下去。”

  那一年,皇帝薨,少年登基。

  那一年,他才知道,他有个南纳族血统的皇妹。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6

番外[下]

乾国纪事三



  刻意压低的呻吟,浓厚的喘息……

  空中糜烂著情欲的意味。

  一具身形极美的躯体,双手被绑著束缚在梁上,那人的头低垂著,轻滑如水的青丝散了一身,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他的袍子被割裂了,碎了很多快,刺目的红料子凌乱的遮住了下身,却掩不住白皙修长的腿。

  他痛苦地低吟著……

  无力细碎的喃语却被周围的轻浮子弟的笑声所掩盖。

  “不是传闻南纳人有神力麽,耍来给本王看……”一个头戴金龙冠的风流男子,作势搂著他,手悄无声息得滑入那人腿间,一声闷哼,似乎是很痛苦。

  被红绳束缚住的手,指尖修长,轻颤著,淡且弱的光盈盈散发了出来。

  一双手霸气的扣住他的五指,拧著,似乎用了七八成的力度,那被束住的人仰头,痛苦的呻吟著,微弱的光渐渐淡了,消失不见。

  “原来就只有这个能耐,哼。”嘲讽讥笑的语气,却带著浓烈的欲望。

  “别弄死了,等会儿该轮到本王了。”

  “朕知道。”

  “……”

  殿门被虚掩了。

  诗斓无力的靠在檀木雕刻的门旁,手抚太阳穴,颇乏力。

  每年,

  都会上演那麽一出戏。

  若是哪一国的君王得到南纳人,必定会献出来给予强国的皇上们玩亵……年复一年……

  如今,登基的他。

  方才了解为何父皇会这般隐瞒卿湮的身份了。

  若是里面被束缚的是她……

  他满脑浮现著那女子笑巧如嫣的脸庞。

  他指尖攥紧,神情恍惚,像是忆起了什麽,慌慌张张便拂袖而去。

    

  乾国密室里。

  古书册凌乱的铺了一地,诗斓踏在上面,捧著一册竹简,眉目舒展笑得颇心安。

  清雅秀气的字迹,一笔一划记载的是名贵的药材,一味一堑,凑在一起便是抑制南纳体制的良药。

  这早逝的西宫娘娘的笔迹。

  他细心的抄写了一遍,出门,扔给一旁候著的小太监,吩咐著,“每天各煎三盅,给公主端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

  诗斓颔首,束手在身後,缓缓踱步。

  风拂过,

  庭院楼榭,柳丝长,春雨细。

  他身形晃入蒙蒙烟雨中,凉凉的春意,有些湿润的气息那麽的清新,让他心情颇好。

  寝殿里,卿湮正卧在榻上假寐,大好年华,无忧无虑。

  他换了件干净舒爽的袍子,屏退太监们,坐在榻上专注地望著她,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眼,眉梢,“妹妹……”

  他犹豫著,缓缓开了口,语气却坚定,“就算没有答应父皇……朕……也不会让你受伤害,我会好好守护你,一辈子。”

  他对她,始终说不出朕,

  一如他对父皇的承诺,一如他对她的情愫。

  

  乾国纪事四



  “公主,莫再顽皮了,这守宫砂女子都该点的。”

  一个奴婢三指并著,小心地捻著一支毛笔,笔锋上沾著一抹鲜豔欲滴的红色,霎是醒目。


  卿湮後退了几步,神情厌恶,“奴儿,为何乾国男子不点,偏要让女人弄这牢什子东西。”

  “向来就只有男子验女子贞节,可没反过来的这个说法。”

  卿湮瘪嘴,勾了勾手指,瞅一眼那红似火的笔尖,笑著说,“也不知道这玩艺儿使用什麽做的。”

  “回公主,当然是雪山狼王身上最好的毛发……”

  卿湮没好气地敲了她的头,掩了眼中的笑意,“说的不是这狼毫,我说的是这守宫砂,是朱砂麽?为何与人行房後就会消退,奴儿快些告诉我。”

  “公主不害臊,”奴婢面红耳赤的,轻声说一句,“切莫被皇上听到,又该说您了。”

  “奴儿……”卿湮用袖子遮露在外头的手臂,紧紧捂著,“你不说,我便不点了。”

  “你……”奴婢跺脚,红著脸,四处望了望,声音愈发轻了,“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嬷嬷说如果用朱砂喂养壁虎,壁虎全身会变赤。吃满七斤朱砂後,把壁虎捣烂并千锤万杵,然後用其点女人的肢体,颜色不会褪。只有在发生房事後,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是以称其为守宫砂。”

  “那壁虎是公的还是母的?”

  奴婢一愣,没料到她会这麽问,老老实实回答,“奴婢不知道。”

  “那我就更不能点了,俗话说男女授受不清,赶明儿喂只母壁虎再谈这事儿吧。”

  “公主你……”奴婢急了,抢著话便想说却瞥见门外那明晃晃的黄色袍子,匆忙的低头,拂著帕子行礼,“小的叩见皇上。”

  “免了。”

  卿湮倾身,斜眼,抽走了她手中的笔,奴婢大惊却又不敢出声,卿湮将笔握在手中背在身後,优雅的走了上前,作势便也要行礼。

  动作缓慢,身子还未倾,膝也未弯……

  诗斓便挥了手,“免……”

  这“免”字还未音断,卿湮便拍拍袍子,站得笔直了,动作这叫一个利索。

  诗斓往榻上一坐,身子靠在软垫上,饮著茶,“平日有旁人时也未见你行礼,今日太阳还打西边出来了。”

  “那是,”卿湮落落大方的往他身边一坐,笑得颇谄媚,“我正说著呢,若是这回嬷嬷们重新给我喂只母壁虎,我就在这腕上点砂痣。”


  咳嗽声,诗斓搁了茶杯,指掩了嘴,似乎是呛住了,半晌缓缓回过气来,“弄一个守宫砂还折腾这麽久,整个乾国怕是只有你一个。”

  “皇兄……”卿湮依著他的手臂,撒娇著。

  奴婢轻笑著,退了出去,合了门。

  “皇兄,乾国女子必须受贞节,男子就不用了麽?”

  “为何有此一说?”

  “若我当王,必定下一诏书,乾国男子於此年身上点守宫砂。”

  “胡闹!”

  “皇兄,贞节之说乃情理之中,两人情投意合必定托付终生,各为心爱之人守身,为何要请求一方而忽视另一方。若是我有驸马……”卿湮嘴勾笑,晃著手中的笔,一板一眼地说,“我定会为他亲手点上这砂。

  “皇妹。”诗斓笑得无奈,“又说这有的没的了,你有爱慕之人麽?”

  卿湮一脚跪在软榻上,沈思,“没有,所以……”

  她笑眯了眼,“皇兄,让我点一个吧。”

  诗斓身子一僵,复杂的望著她,眼光灼灼如电。

  卿湮却歪著头,笑得没心没肺,逮著他便扯开了他的衣袍领。

  诗斓挣扎著,力度却不明显,抗拒之意也颇弱。

  卿湮撩著袖袍,笔锋一转,落红一点,如梅印坠在了他颈处旁的锁骨上……

  诗斓气喘吁吁,眼却极其专著的望著她。

  “好了!”

  卿湮扔了笔,轻轻合上他的领子,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如今乾王都点守宫砂了,怕是乾国男子也逃不过这劫了!”

  後记

  花盏一醉破春愁,醉折柳枝当酒筹。

  落花有意应无意,流水无情似有情。


    

诗斓番外


    皇妹,

  我那血缘关系的妹妹……

  光是唤著她的名字,我便能感到那绞心的疼痛,她该叫诗湮,却被唤作卿湮。

  她随了母姓,却是父皇掌上的宝。

  父皇疼她,却不能给她太多,从小不让她踏离自己寝宫一步,仆人们照顾她一阵子,也会消失无了踪影。

  年幼的我,也只听闻过这个妹妹。

  却见之甚少,因为见过她的人几乎没人能活著回来。

  额娘说,她们母女二人皆是祸。

  一个美得不似凡人,明明是纤弱女流却能轻而易举协助男人称王称霸。

  一个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却能把如此神仙似的无所不能的女人,害得香消玉陨。

  其实,额娘应该是妒嫉的。

  这麽多年来,父皇从不过问我们的事情。

  可是,就算小卿湮害死她的娘亲,却仍旧把她捧在怀里当至宝。

  对於这个妹妹,

  我没有额娘般的嫉妒,更多的是好奇与憧憬。

  很难想象一个小娃儿,牵著我的衣袍,唤我作……哥哥。

  我是寂寞的,

  额娘凡事看透了,对我也很淡薄。

  我的宅子人烟很少,仆人碍於身份都不敢靠近我,哪怕是说会儿话的人也没有。

  父皇……

  许久都没来看我了。

  

  第一次抱她,

  她很小,

  小家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笑得眼月牙般,含著小指咿咿呀呀说这谁也听不懂的话。

  若不是她尿了我一身,

  我还真不知道她的小秘密。

  撩起她的小袍子,笨手笨脚的帮她换尿布。

  那一刻,我真很幸福。

  看到她的小身子後,却也目瞪口呆,

  她眯眼笑得到是挺欢畅。

  後来,父皇闯进来了。

  小家夥搂著我,无辜的望著我,小手手还紧紧攥著我的青丝,她还什麽也不懂。

  可是我也不懂,

  为何父皇会大发雷霆,甚至会给我一巴掌。

  脸很疼……

  火辣辣。

  小家夥被抢了,吓傻了,也哭得很厉害。

  小手上还攥著我的几缕发丝。

  其实,

  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她是我的……亲人。

  我和妹妹有著最难割舍的血缘关系,若是可以,我想一直和她呆著,看著她蹒跚学步,直到她能一本正经的唤我作哥哥……

  可是看到盛怒的父皇,我却选择低头不语。

  

  被立为太子是从未想过的事,

  我在父亲那里知道了南纳人的秘密以及卿湮的身世。

  我的妹妹,以後会和她的娘亲一样拥有无尽的法力,甚至以後可能还会长生不老。

  人世间的欲望,贪婪……

  终究会给她和乾国带来灭顶之灾。

  我继承了父皇的一切,仁慈,权利,地位以及爱。

  对妹妹的爱……

  

  妹妹很黏我,只有她不把我当一个皇帝。

  对她来说,我始终是个宠她,疼她的好哥哥。

  我喂她药,她很乖,

  闭著眼睛就一古脑儿的喝了。

  她说,哥哥从不会害我的,父皇死後哥哥就是最疼卿儿的人了。

  可是,我知道……

  我并不是唯一。

  她的童年还有一个少年。

  他们有著一样的体质,一样的欢笑,一样的苦恼。

  他,就是卿湮的母亲仆人之子──世魅。

  

  每次,世魅变幻著手势,手指尖绽放光芒的时候,

  她都那麽著迷的望著。

  我知道,妹妹她应该察觉了,我喂她的是什麽药。

  只是,她不问,

  我也不说。

  她的话愈来愈少了,和我也不太亲近了,终日与世魅在一处。

  我只能远远的望著……

  这是为了她好……真的,只是为了她。

  
  

  我用了两年扩大疆土,

  用了三年完成了大一统。

  为了她,乾国甚至可以称霸……

  父皇对她的爱,只是让她在自家宫殿里,无忧无虑,过完永无止尽的一生。

  可是,我可她的远远不够,

  我要让我的妹妹无所顾忌的在凡间任何地方游玩,哪怕告诉世人,她卿湮就是一个南纳人,也没有任何君王敢窥视她,我要让她能逍遥的过一辈子。

  要保护她,父皇的仁慈,权利,地位是远远不够的。

  我必须学会残忍,野心,无情。

  可是……

  她却离我愈来愈远。

  甚至,

  她逃离了我。

  

  那段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过的,

  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妹妹,你真的如此的惧怕我麽,

  还记得你在我身上点的守宫砂麽。

  你说,你若是有了驸马,便要亲自为他点上这砂痣。

  我却真信了……

  甚至让这梅花硌印侵入肌肤,陪我永生永世。

  如今梅花五瓣消退了,只剩下一点朱砂红。

  而她却也逃脱了,

  这些……

  都是她戏弄我的推托之词麽。

  

  在仙鸣谷在遇到她时,她已没了记忆。

  却仍唤得出我的名讳,

  让她忘记她是我的妹妹也好。

  我想让她做我的女人……

  以前是这麽想,现今这个想法更是愈发的强烈了。

  世俗忌讳由世人去说……

  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只要她待我一直小时候那般亲密就好。

  如今……

  我只要铲平仙鸣谷,

  我需要神力很强的南纳人。

  我要得到永世的生命……

  卿湮能活很久很久,

  可是我不行,

  为了她,我要永生。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6

第十章

结果太监开了口,他唤我,“卿儿,你让我好找。”

黑暗中那声音清醇脱俗,令人犹如沐浴春风之感,熟悉……熟悉得打紧……

他,

他他是温玉。

我一下子懵住了,心怦怦直跳,承受不住似的身子直抖。

这个紧张……

“你……”你怎麽在这儿,真是你麽。

为什麽会在这儿,身子好点儿了没,世魅伤你很重麽,皇宫很危险,为何你回来找我……

一时间很多话要与他说,可他却轻柔的用指抚上了我的脸颊,缓缓下移,触到了我的唇,动作那麽得犹豫且小心翼翼却让我心里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手心里都是汗。

他说,莫说话,我知道这儿有一密道能离开。

他松开我,往前走了几步,穴里很黑,只有中心地透著淡淡的光华,他站在那儿手上拿著那件褪下的太监袍,相貌已恢复了旧时模样,发间斜插著一根簪子,长发垂肩,眉目俊朗,回头风袖飘,衣袍已旧,颜色非长久。

他说,走吧,卿儿。

想过很多次和他重逢的情形,却没料到会这麽快。

他……

唤我,卿儿。

我懵住了,望著他的身影,眼胀得酸酸,吸吸鼻子,低头用袖子著揉著眼睛,死命的擦著。

“别哭。”

我哪儿有哭,你哪只眼看见我哭了。

好不容易擦完了,却看见袖子上湿了一片,讪讪的将手收在後面,却被他握得紧紧地。

好吧,我承认……别抓得我这麽紧。

手有些疼,麻麻的。

心却被填得满满的。

  

“你的皇兄想必现在满城满宫的在寻你,乾国是呆不下去了,你愿意随著我去一处儿麽,卿儿……”他的手上使了一些劲儿,身子也靠了过来,顺势将我搂住,“抱紧我。”

你愿意随著我去一处儿麽

你愿意随著我去一处儿麽……

没出息的,脑子里总是旋绕著这句话,连最关键的字眼也忽略了,我仰头,呆呆地望著他俊美的脸庞,他眼神温柔一直望著我,嘴角翘著,像是在笑。

我装作若无其事,低头,脸却烧得慌。估计被蒸熟的虾子也没我的脸红火。

温润如玉,举止行动仍旧像是仙人一般,怎麽看也不像是个被摧伤得乱了心的人。

乱了心智?!

世魅说一掌把温玉击得心智大乱,那他……

我猛地抬头,他的脸近在咫尺,他正专注的望著远方,长发被风吹得拂过我的鼻尖,痒痒的,不时还有浮云飘过。

浮云……

浮云?!!!!!!!!!!

风大得很,吹得衣袍乱飞,

娘的……

我在空中。

  

我吓得快瘫掉了,脚软得不像是自己的。

恐高……一直我都恐高……

何况是这麽高,峰峦,青色一片就在脚底,风很大,耳朵嗡嗡作响,眼睛眯成一条缝,白茫茫的什麽一闪而逝,雾气沾湿了衣衫。

他搂得我很紧,我埋在他的肩头,慌手慌脚的四肢全攀在他的身上。

他是怎麽腾云驾雾的,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我只想快点回陆地,这样才觉得踏实。

“很冷麽?”他轻轻的问,话里带著笑意。

不冷,你可以再快一点儿。

不过他的身子暖暖的,烘得我很舒服,我眯了眼,

其实……慢一点儿也可以,若是一直能被他这麽抱著,住在空中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了。

浮云环绕,四周雾蒙蒙的看不大真切,他面庞俊雅若仙,神态疲惫,残云沾湿了他的衣襟,发梢也润了。

我倾身搂着他的肩,悄然用衣袖拂干他身上的露水。

虽然这是前世,他的身子仍旧是好的,可是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个穿着单薄,脸色苍白,身子羸弱却总忍着不咳嗽的那个让人心疼的男子。

温玉……

他为何会来找我。

其实并不是不想问,只是话绕到嘴边,便戛然而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刻的我不理世俗之事,只想依偎在他怀里,享得一刻闲静。

温玉,温玉。

温尔如玉的男子,我坚信近今生今世,纵然过去了许多个千年,他都不会弃我于不顾做伤害我的事,若当真是做了,我便也认了……

“卿儿,想些甚,我们到了目的地。”

他放下我,往前一步,独自站着,白衫飘飘,望着我的眼神颇温柔,极尽月辉年华,“喜欢它么,我寻了你许久,见到这儿时我想的便是你。”

我寻目望去,翠竹海,风吹,竹林簌簌作响。

一条小道幽静,像是新修葺的一间竹屋。

这情形……

我诧异。

他含笑望着我,伸手将我往他怀里一拉,搂着我紧紧地,不缓不慢的说,“很像么,我总觉得我们在一片竹林里住过一段日子,却又忆不起大概来,所以便简单的做了这个小屋子,你看还缺了什么,我再去添置。”

竹林……

竹屋……那不是……后世的那间屋子么。

我攥紧他的衣袖,有些恍神的望着他,“温玉,你怎么了,你还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恢复了记忆?!

不可能,那只是后世的记忆……这片竹林,这个布置,不会错,温玉最后那段时光,便是我陪他在这儿度过的。

可那只是属于我,他,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就不曾经历过,何有恢复记忆这一说法。

“我不记得了,我梦见被你击了一掌,然后身子就很疼,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便在马车上却不见了你。于是便来寻……可是在那以前的事,我倒是真记不清楚了。”他沉思了片刻,老实的回复着,手还握着我的,紧紧地,怕是会再弄丢了我似的。

寒……

那个人打他的人是世魅。

天杀的,披着我的皮,幻化成我的相貌去祸害人。

“那不是我,定是有人……”

“定是有人幻化成你的样子,我知道,你不会这般待我。”他专注的望着我,眼中朦朦胧胧的,说不出的委屈,“可是,我这儿还是很疼。”

疼……

一定是很疼了,世魅那家伙下手可不会轻。

来,我帮你揉揉。

“上面,再上面一点儿。”他声音柔柔的,拖得很长,绵长且软,“你要负责。”

负责?

负责?!!!!

都说了不是我打伤你的……

他拉紧我的手,不让动弹,望着我颇好心情,嘴角噙着笑意,轻声说。“你摸了我,偷吃荤儿,还想不认账走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低眼,望着自己的手,正探进他的前襟里,利索的揉着……那位置,正是……

讪讪的想缩回手,他却面带笑容,手劲儿带着些力气,按得牢牢的。

我的狼爪子丝毫不能动弹,仍旧以嚣张的气焰,隐匿在了他的衣袍里……呦,那个温热……肌肤这个滑……

突然间鼻腔里热热的,立马仰头,那袖子捂着。

他笑眼眯眯,不紧不缓的拉好了衣襟。

这神仙似的人,耍起流氓来,比我还厉害。

佩服,佩服。

这真是温玉么……!


脾气性子,真是大变。

“卿儿,我忘了许多的事。”

我敛神。

“竹林,小屋,喧闹的街头……都是陌生的地方,许多陌生的声音与不同的人在脑海里闪个不停歇,像是片断,可是每个片断都有我与你的踪影,可却那么模糊,我只认得你……”

我只认得你,

我眼眶热热的,虽然知道这没什么感动的,他被打傻了,脑子糊涂了。

可是,却仍止不住的心颤。

“温玉,还记得去仙鸣谷的路么?”

不行,凡界还是太危险了,

乾王诗斓说不定哪天就能找来。

“仙鸣谷?那是哪儿?”他疑惑的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天,心智大乱也不是你这个乱法啊,记忆都消没了。

“那你除了竹林,小屋,喧闹的街头,你还记得什么?”

“……”他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半晌恍然,“一间很大宫殿,很多男的围着你,我在一旁看着,似乎变成了一个女的。”

“错觉,那是错觉,你明明是个男子。”

娘的,他怎么记起后翎那一段了。

死都不能让他知道……

“还有一间竹屋,你抱着我说你很饿,还唤我相公来着。”他望着我,笑得颇得意

汗……

我总算是明白了,这些所谓的记忆,怕是上会儿在仙鸣谷他用窥心术偷看到的吧……他倒好,把它当作自己的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7

第十一章

天昏昏暗了。

雅致的竹屋里薰著香,细细闻著,轻微淡远,幽幽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这像是安神的药,却带著清淡雨後竹子的味道。

火苗窜著,上面正热著一盅清酒。

这些寻常的东西若是放在平常是很容易买到的,可是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却极为罕见,也不知道温玉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背对著我,站在床前,俯身收拾著软软的褥子,修长白皙的手抚过单被,崭新雪白的被褥铺平了,皱褶被他一一抚顺,眉目舒展,极其细心。他发披垂著,随著动作,一丝一缕滑过肩头,顺滑得令人叹息,直叫人想将它捞在手中,感触它冰凉与柔顺。

我恍神中,想著手便也作了,青丝缠了一手,滑腻如水。

“卿儿,你在做甚,我这边快弄好了……你也松手,唔……”

软软的唇,和记忆中的一般。

他的软呢化作叹息消失在唇边。

他完美无瑕的脸近在咫尺,软软的触感,温热的气息拂在我的脸上。我眨一下眼……又眨一下。

我在干嘛,

吻……在吻他?!!!!

一霎那,脑子嗡嗡作响,脸烧得像蒸熟的虾子。

我反射性的想缩手,身子讪讪的往後退。

他身子一颤,长长的睫毛遮了眸里的柔波,

却反手一使劲,却将我搂得紧紧地。

温玉眼眸含笑,极温柔的攥著我的手,我的指间还缠绕著他黑亮的发丝,我眼前黑压压一片,光线暗了,他唇又落下了,极尽缠绵悱恻。

一辈子有多久,韶光只是弹指间。

似乎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

本以为他会再做些什麽,却放开了我。

他呼吸有些不稳,像是在压抑著什麽情愫,他指著桌上的些微热的菜,“先吃饭,别凉了。”

小样儿,看你忍。

不怕憋著你。

一小碟腌萝卜、白豆腐、热粥。

我隐了眼里的笑意,乖乖的坐著,把热好的那盅清酒用帕子端著,搁在桌上。

菜虽然清淡,却极细致精巧。

从没想到,温玉会做这些,那个从来像辉月一般的触不可及的人,也会是个居家过日的人。

从前他是女人时,也没多想,反正後湮宫里从不缺做事伺候的人。

就算他逃难那一会儿,还是有小弥子贴身服侍著。

竹林里,那段日子……他病得重,更是不敢让他操劳,而如今……他却亲自淘米作粥,弄菜,热酒,甚至铺被褥。

想都不敢想,

我只能安慰自己,他只是神志不清,心智乱了,丢失了记忆。

可是见他嘴角噙笑,垂眼,安静地做这些,我仍忍不住感到一股暖流从心窝里涌出来,酸涩却更多的是甜蜜,心里轻微的刺痛,幸福的疼痛著。

有人说,轻微的幸福後,便是灭顶的灾祸。

怕说的是我与他。

他清醒了会是怎样,恐又是另一番情景了吧。

这种幸福怕也只是一时,不能久长……

但我希望,这是一生一辈子。

温玉仍背对著我,俯身捻著被褥,动作不慌不忙。被褥床单却被他掂来翻去的,平复了……又弄褶皱了……

真不知道,为何铺个被子要这麽久,我坐直了望著他。

发现温玉虽身子侧著,却总不时地拿眼瞟向我,

那炙热地视线分明是盯著我在手里的箸。

怎麽……

“那个……很难吃麽?”他终於放弃了那被他折腾到惨不忍睹的被褥,缓缓过来了,身子立在我面前,讪讪的握著我的手,就著手中的箸夹著一块豆腐,捻进嘴里,轻咬著,“若不好吃,那我再做。”

原来是为这个,

我失笑。

“不会。很好吃……”

我靠著竹椅亲昵地勾著他的脖,与他耳鬓厮磨,悄悄擦过他的唇,吮著他残留的汤汁。

他身子一僵,却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由了我胡来。

温玉,你知道麽,从前来不及表露我对你的爱慕与情,

来不及,你便闭了眼。

如今,你虽在了,同样的一个人,可我却再也不入你的眼。

而现在,你神志不清了,我决定不再隐瞒我对你的所有情愫,我会倾诉给你听,我有多爱你,失去你……我会有多疼。

末了,悄然敛神,我笑著松了手,认真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说,“真的,好吃。”

可是……你都还没尝。

我从他眼里看出了猜疑和不信。

我舔嘴角,再补一句,“你的豆腐很好吃。”

他失笑,作势使脾气性子了,手轻巧的一拨,指尖绽着盈盈海蓝的光。

可他,嘴角勾着,神色极其温柔,眸里明明含笑。

我一惊,眯眼伸手环着他的腰,耍赖,“你想干什么,施法术对不对,你欺负我……看着我不能和你一样……”

我停顿了一下,学着他的样子也作势这么食指一拨,却啥也没有。

愈发哼唧,搂着他,没了生机,脸颊却一个劲儿的在他身上蹭着,腰间的布料软软的,凉凉的。

他像是被我耍赖到极点的举止镇住了,颇有些无语。

手轻轻的下滑,溜入我的领袍里,勾着二指摩挲着我的脸颊,抵着我的唇,明眸清澈似秋水盈盈,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刚才真该手这么一点,让你哑了,尽说些让人拿不定主意的话。”

“若是不能说话了,还要嘴巴做甚。”

“当然还能做这个……”

他俯身缓缓下来,清淡的香气带着醉人的意味,令人痴迷。

我心怦然一跳,身子便被他楼的紧紧的。

仅仅一个吻,便也能如此销魂。

这是怎么了……

还没吃饭我们二人便这般你吻我我吻你。

真真是,礼尚往来。

他便宜占了,指尖的光莹莹微弱下,消失了。

我却别扭地咬唇,死死的勾着他的手掌看。

恨不得把他的手摊平,每个纹路都细细的观摩,摸索一番。

“别这样,快些去吃饭,真该凉了。”

依旧不理会。

你说……都是一双手,尺寸不一样而已。

咱都是南纳人,为何我也学着指那么一拨,就偏偏屁点大的法都施不出。

“……我饿了。”他的声音有些委屈。

多大的人了,饿了不知道自己去吃,别理我自己去吃。

我挥苍蝇似的。

别以为心智不清了就可以要我喂饭,也不知道谁刚亲我,亲得这叫一个熟稔。

他依旧不动,笔直的站在我面前。

我诧异的抬头望他,

他失笑。

“卿儿,你这般不舍的赖着我的手,我该用什么拿箸啊。”

他轻声说着,特别是这一声啊,语调轻巧,末了尾音处还轻柔一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这么轻轻一勾,听得人耳朵瘙痒,颇有些讨打的意味。

— —||

我低头无语,默注视了许久,依言松了他右手,却执意握着他的左手,恨不得拖到角落里,一个人翻来覆去的看。

他一声叹息,揉乱了我的发。

“你若真想学,我便教你。”

“当真?!”

他一直站在我身侧看着,极专注的样子,他的笑容温雅明亮,“你我二人为甚这么生分,我的便是你的,若想学……求我便是了。”

呃?

我还沉静在他软软亲昵的话语中不可自拔。

满脑子萦绕的都是那句动人的“我的便是你的……”

多好,听听,

天籁之音。

咦……等等,

既然二人都不分家了,为何想学法术,还得……求他?!!!!!!

想都不要想,

哼……没门,没门。

我虚斜他一眼,他温而如玉的脸庞,沉静闲雅,明眸专注的望着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于是,我……美色当前……

忒没种的求还连带饶了。

而且还不知道,为何一求,便求到了床榻上。

竹屋里燃着一盏昏黄的灯。

他轻微的动作着,不缓不急,细细簌簌的脱去了袍子,落下了一个一个湿吻,凉凉的有什么拂过,滑润如丝,玉簪不知什么时候卸去了,他的发散了下来,缠绕了我一身。

我恍惚的望着桌上那两三碟菜,

也不知道是谁说饿着了,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说先吃饭,别凉了。

可他却俯在我身上方,这番架势明明是要吃我……

有哪儿不一样,

说不准。

“不准胡思乱想,在我身下不能想其他。”

他望向我的眼神温柔清浅,话语软软糯糯带着令人心悸的甜腻,嘴角勾着淡然而妩媚的笑容。

他比我认识的温玉,眼眸里多了分明亮,少了分忧伤。

真好……

他的吻技也真好。

来不及多想,身上像是被他不断下滑摸索的手与一浅一深的吻,勾起火,浑身躁热得很,呻吟像是止不住,从口里倾泻而出。

他的手缓缓滑过腰间,愈发往下探了。

我咬唇,努力撑着身子,握着他不安分的手。

还让不让人活了,这般放肆的亲昵,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清淡平静如水,可不似这般颇……有手段。

他眸子含笑,凑近,深深的吻住了我。

齿舌绞缠,清淡的香味萦绕于嘴里,让人无法拒绝。

他的手指轻轻勾着,滑过我的背脊,凉意带着点瘙痒,触电一般让我浑身一颤,便也松开了阻扰他的不安分动作的手。

真是……与谁学的,

这般,这般的……

来不及思考,我呼吸急促,脑子里昏沉沉的,嘴里吐着破碎不堪的呻吟,他的手指已经探了进去,深深浅浅……试探着……微刺疼却让人亢奋,滑腻的声音阵阵入耳。

等等……刺疼?!

我徒然一惊,却来不及下一步的动作,他便一记挺身,深深的埋进我的体内。

真是,真是疼死老娘了。

他温柔的搂着我,动作轻柔,身下的动作却没见半分的迟缓,平日里做事不急不慢的人了,这一会儿却急躁得不见半点温吞。

“卿儿……卿……”他温热的气息带着浓浓的爱意,拂过我的颈部。

我眼里徒然一热,伸手死死的搂着他。

温玉,我生生世世所爱的人。

这一刻,哪怕只是刹那,我也要永远的记住,芳华一世。

体内除了疼痛便是被摩擦得燥热与酥麻的感觉,身子软得象不是自己的,一阵阵的快感如浪一般席卷而来,让人止不住眯了眼,上方的木梁像是在晃动,今夕何夕。

竹榻发出一阵一阵有节奏的声响,破碎的吱呀声暧昧极了。

糜烂的气息逼人……

此刻,夜正浓。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7

第十二章

  有什麽软腻的东西蹭过我的唇,麻麻瘙痒极了,热乎乎的。

  难耐的挥著手,原本想打发了那烦人的骚扰,却被人握住了,又是那酥麻麻的触感沿著肌肤一路延伸,瘙痒到了心底……令人,浑身发热。

  猛然睁眼……

  便对上温玉那柔和似水的眸子,唇角似笑非笑,“醒了?”

  我恍神,点头。

  浑身腰酸背疼,身子倒像不是自己的了。

  “什麽时辰了?”

  我撑起身子伸著脖颈朝窗外张望,天灰蒙蒙,隐约透过一道曙光,窗棂外的竹林弥漫了一片湿雾,倒像是美妙仙界。

  “寅时。”他轻叩著食指,缓缓摩挲著我的脸颊,微凉的指尖继而滑过我的唇,顷刻间带来的感觉触电一般,令人心悸,他手间微微使力,又将我压回榻上,“卿儿,昨夜累著你了,再躺一会儿。”

  被他这麽一压,身子愈发软了,腰间一麻,重新卧进了被褥。

  那是……

  昨夜一个劲儿动的那个人,今早浑身都是气力,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

  反倒是被动的,瘫得跟泥儿似的。

  差距……

  这就是差距。


  其实躺就躺,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也养精蓄锐。

  只是……我想知道,他为什麽也脱了衣袍,重新钻了进来,还要搂著我的腰,四处上摸下摸的。

  唉呦……我的娘啊,摸得这叫一个到位。

  “卿儿,别乱动,我给你揉揉。”

  嗯嗯嗯,不乱动。

  我不乱动,只是,你的手也要坚守岗位莫再四处摸索巡查了,这一折腾起来,该出人命了。

  “卿儿,昨晚我以为……”他沈住了,像是斟酌著说辞,半晌才对上我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以为我们两个早就已经……不料你……我弄疼你没。”

  他垂著眼帘,睫毛长长的,遮挡了眼里的光芒,那手却无意识的摸索著被单上的某处,那里分明有落红,零星的斑斑点点,霎是醒目。

  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本以为磨练得多了,老脸皮厚实了,没料到一大早就提这件事,还是禁不住脸红。

  不料我是个处。

  他震惊,我也挺震撼的。

  其实早该想到的,灵魂穿,并不是那身子也随著过来,只是万般没料到前世的第一次却是这般不明不白的给了温玉,况且……还是个心智不清的温玉。

  这怕就是命运,

  反正给也给了,他不能耍赖了。

  我笑得开怀。

  “疼,”轻轻的环上他的腰,闻著他身上独特的清香,“只是想这是你便不疼了。”

  他语气里颇心疼,“下次我会小心的,若真是那样,你该踢我下去的。”

  踢?!

  那该多舍不得啊,况且说疼只为让他心疼,若真一脚那麽一踢,该换做我心疼了。

  不划算呢。

  “卿儿,我教你法术好麽。”

  咦!

  “昨夜经我那麽一探,我觉得你身子似乎被药物压抑得太久了,沈积了许多内力,若不释放,怕是会虚了身子。”他的手缓缓摸著我的背,动作温柔,像是在安抚,不过手法却愈发的悱恻缠绵。

  等等……

  一探,

  昨夜经他这麽一探。

  他怎麽探的,莫非……就是……那……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手指著他,这叫个哆嗦,万般震惊下忘了合嘴。

  他望著我笑,面容这叫一个春风和煦,明眸温柔,笑得缥缈。

  这这这,这个流氓……

  

  他执起我指向他的手,那纤长莹润的指敛收,将我牢牢握紧。明眸里都是笑意,睫毛低垂,侧身信手捻来垂在榻边的衣袍披在我身上,裹得紧紧地,动作也十分的温柔,“别赖在榻上,小懒骨头,粥已经熬热了,喝完後陪我去竹林,我教你法术。”

  真正是……

  贤夫啊,是我修来百年的福分。

  笑眯了眼,我腾的一下离了榻,拿盐水漱口,匆匆喝了几口粥,便要拉他去雾蒙蒙的竹林。

  他捧著手里的碗,优雅极了,颔首,搁下碗,突然搂住了我的腰,宽袖一挥,我惊呼一声,他望著我只是笑,脚轻点,便离了地,就这麽带著我飞出了竹屋。

  苍翠葱郁的竹林,风吹过,扬起海浪般的起伏。

  他头上虽是斜插著白玉簪,却总有青丝拂过我的脸,带著丝丝的痒,挠人心底,我紧紧搂著他,痴痴的仰面,他容颜如玉,嘴微勾著,温雅如和煦的春风……

  软玉在怀,美人如斯。

  山水清秀如诗入画,若是能这般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竹林淅淅簌簌,景物飞快的闪过,大雾笼罩,衣袍都被沾湿了。

  脚著了地,人却犯了糊涂。

  我低头光顾者傻笑,都忘了正经儿事,他似乎低头跟我说了什麽,我却一阵恍惚,最终袖袍被轻轻揪住了,他望著我笑,“卿儿,就这招式,学会了麽?”

  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有教麽?

  他望了我半晌,像是在等我依葫芦画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刚什麽也没看到。

  像是我这呆滞的样子颇让他好心情,他抿嘴,也没多说,伸著手,姿态清风脱俗,指尖变幻莲花似的一掐,一指,竹林呼呼作响,风刮得这叫一个狠,雾都被吹散了,翠绿的竹叶带著清晨的露珠,散落打了我一脸……呸,虽然不疼,但凉凉得湿水惊得我一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他一定是故意的,瞧那小样儿,愈是正经儿心里说不准愈是笑得这叫一个开怀。

  著实让人恨得死揪帕子泄愤。

  不过,手就这样一指……就这麽一指,手一拨这就成了?!

  我学著他的样子,竹林纹丝不动,屁风也没有。

  ─ ─||不是我想说脏话,只是……瞧他那小样儿,傲气得很……忍不住啊,不骂不痛快。

  “这……可是最简单的了。”他作势低头,蹙眉,叹道,“这都学不会,以後的更难了。”

  这不是……

  打击人麽。

  我憋足了劲,撸著袖子伸出二指,比划著……指指指。

  一个时辰

  我累瘫了,竹子立得这叫一个笔挺。

  “卿儿,你有好生背心法口诀麽?”

  啊?

  还有口诀?怎麽不早说!!!!!

  他倒好,一脸无辜,“我有教你,定是你没留意听,我就说资质怎麽这麽差。”

  ─ ─||

  你耍我啊,我就不信你这神仙似的人,就看不出我没用口诀心法。

  怒!

  娘的,看我夜里还让你上榻麽,一脚踹你……踹踹踹。

  

  折腾了好久,总算是入了点门。

  心法口诀不难,风术也练著比较顺手了,颇沾沾自喜,斜乜一眼望向温玉,却见他卧在苍松下,似乎是我耽误的时辰太久了,他睡著了,睫毛轻颤著,睡姿及其美好。

  真是……

  “相公。”软软嗲声的唤著他。

  他浑身一震,睁了眼,明眸里迷蒙了片刻便恢复了清明,那水波般的光芒如月辉一般倾泻而下,安静的望著我,抿嘴,撑著手,慵懒的起了身,声音杂著笑意,“学得怎麽样了?”

  “会了。”

  他疑问似的,轻嗯了一声,扬眉望著我。

  突然觉得,他最近温尔不凡的气度到是消减,这人儿愈发的风流,眉梢里都是妩媚的,大有後翎的感觉。

  我定神,神气十足地说,不信我施给你看。

  他淡笑不语。

  我撸袖子,特地朝他看一眼,叮嘱道,“仔细瞧好了。”

  默念口诀,气运丹田,一股气流至指间,挥著袖子,豪气冲天的一指。

  温玉顺著我的姿势极认真地望著竹林,眼神专注。

  四周静悄悄……

  我仍维持著那个姿势。

  终於……竹林最近处的一小株竹子,像是敷衍似的轻微摆了一下,一片竹叶打著旋儿,飘了下来。

  温玉极忍著眼中的笑意,咳嗽了一下,“嗯,不错,法术学得……还不错。”

  是吧……所以才让你仔细……看的。

  不留神还捕捉不到这一值得纪念的历史场面。

  ─ ─||


  “卿儿,今天先学到这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转身,走在前头,头也不回,肩轻微的耸动著,像是在极力忍著笑,声音却稳得很。

  广袖宽袍,背影这叫一个飘然若仙。

  看得这叫一个妒嫉啊……堂而皇之的伸出对著他的背影,手指就这麽一比划,撤!

  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的簪子微一闪,在光下晃眼,掉落碎成两截……他的发如瀑布一般,徒然散落,披垂了一身。

  他回头,眼神这叫一个复杂,宠溺气急却又无奈。

  我诧异……

  乖乖,这……我压根不知道随便这麽一比划就就就能……

  这是什麽法术?

  隔空取物?潜移术……反正不会是风术,那时候他的发纹丝不动,定是没有风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人教便自学成才了,神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7

第十二章

  有什麽软腻的东西蹭过我的唇,麻麻瘙痒极了,热乎乎的。

  难耐的挥著手,原本想打发了那烦人的骚扰,却被人握住了,又是那酥麻麻的触感沿著肌肤一路延伸,瘙痒到了心底……令人,浑身发热。

  猛然睁眼……

  便对上温玉那柔和似水的眸子,唇角似笑非笑,“醒了?”

  我恍神,点头。

  浑身腰酸背疼,身子倒像不是自己的了。

  “什麽时辰了?”

  我撑起身子伸著脖颈朝窗外张望,天灰蒙蒙,隐约透过一道曙光,窗棂外的竹林弥漫了一片湿雾,倒像是美妙仙界。

  “寅时。”他轻叩著食指,缓缓摩挲著我的脸颊,微凉的指尖继而滑过我的唇,顷刻间带来的感觉触电一般,令人心悸,他手间微微使力,又将我压回榻上,“卿儿,昨夜累著你了,再躺一会儿。”

  被他这麽一压,身子愈发软了,腰间一麻,重新卧进了被褥。

  那是……

  昨夜一个劲儿动的那个人,今早浑身都是气力,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

  反倒是被动的,瘫得跟泥儿似的。

  差距……

  这就是差距。


  其实躺就躺,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也养精蓄锐。

  只是……我想知道,他为什麽也脱了衣袍,重新钻了进来,还要搂著我的腰,四处上摸下摸的。

  唉呦……我的娘啊,摸得这叫一个到位。

  “卿儿,别乱动,我给你揉揉。”

  嗯嗯嗯,不乱动。

  我不乱动,只是,你的手也要坚守岗位莫再四处摸索巡查了,这一折腾起来,该出人命了。

  “卿儿,昨晚我以为……”他沈住了,像是斟酌著说辞,半晌才对上我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以为我们两个早就已经……不料你……我弄疼你没。”

  他垂著眼帘,睫毛长长的,遮挡了眼里的光芒,那手却无意识的摸索著被单上的某处,那里分明有落红,零星的斑斑点点,霎是醒目。

  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本以为磨练得多了,老脸皮厚实了,没料到一大早就提这件事,还是禁不住脸红。

  不料我是个处。

  他震惊,我也挺震撼的。

  其实早该想到的,灵魂穿,并不是那身子也随著过来,只是万般没料到前世的第一次却是这般不明不白的给了温玉,况且……还是个心智不清的温玉。

  这怕就是命运,

  反正给也给了,他不能耍赖了。

  我笑得开怀。

  “疼,”轻轻的环上他的腰,闻著他身上独特的清香,“只是想这是你便不疼了。”

  他语气里颇心疼,“下次我会小心的,若真是那样,你该踢我下去的。”

  踢?!

  那该多舍不得啊,况且说疼只为让他心疼,若真一脚那麽一踢,该换做我心疼了。

  不划算呢。

  “卿儿,我教你法术好麽。”

  咦!

  “昨夜经我那麽一探,我觉得你身子似乎被药物压抑得太久了,沈积了许多内力,若不释放,怕是会虚了身子。”他的手缓缓摸著我的背,动作温柔,像是在安抚,不过手法却愈发的悱恻缠绵。

  等等……

  一探,

  昨夜经他这麽一探。

  他怎麽探的,莫非……就是……那……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手指著他,这叫个哆嗦,万般震惊下忘了合嘴。

  他望著我笑,面容这叫一个春风和煦,明眸温柔,笑得缥缈。

  这这这,这个流氓……

  

  他执起我指向他的手,那纤长莹润的指敛收,将我牢牢握紧。明眸里都是笑意,睫毛低垂,侧身信手捻来垂在榻边的衣袍披在我身上,裹得紧紧地,动作也十分的温柔,“别赖在榻上,小懒骨头,粥已经熬热了,喝完後陪我去竹林,我教你法术。”

  真正是……

  贤夫啊,是我修来百年的福分。

  笑眯了眼,我腾的一下离了榻,拿盐水漱口,匆匆喝了几口粥,便要拉他去雾蒙蒙的竹林。

  他捧著手里的碗,优雅极了,颔首,搁下碗,突然搂住了我的腰,宽袖一挥,我惊呼一声,他望著我只是笑,脚轻点,便离了地,就这麽带著我飞出了竹屋。

  苍翠葱郁的竹林,风吹过,扬起海浪般的起伏。

  他头上虽是斜插著白玉簪,却总有青丝拂过我的脸,带著丝丝的痒,挠人心底,我紧紧搂著他,痴痴的仰面,他容颜如玉,嘴微勾著,温雅如和煦的春风……

  软玉在怀,美人如斯。

  山水清秀如诗入画,若是能这般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竹林淅淅簌簌,景物飞快的闪过,大雾笼罩,衣袍都被沾湿了。

  脚著了地,人却犯了糊涂。

  我低头光顾者傻笑,都忘了正经儿事,他似乎低头跟我说了什麽,我却一阵恍惚,最终袖袍被轻轻揪住了,他望著我笑,“卿儿,就这招式,学会了麽?”

  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有教麽?

  他望了我半晌,像是在等我依葫芦画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刚什麽也没看到。

  像是我这呆滞的样子颇让他好心情,他抿嘴,也没多说,伸著手,姿态清风脱俗,指尖变幻莲花似的一掐,一指,竹林呼呼作响,风刮得这叫一个狠,雾都被吹散了,翠绿的竹叶带著清晨的露珠,散落打了我一脸……呸,虽然不疼,但凉凉得湿水惊得我一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他一定是故意的,瞧那小样儿,愈是正经儿心里说不准愈是笑得这叫一个开怀。

  著实让人恨得死揪帕子泄愤。

  不过,手就这样一指……就这麽一指,手一拨这就成了?!

  我学著他的样子,竹林纹丝不动,屁风也没有。

  ─ ─||不是我想说脏话,只是……瞧他那小样儿,傲气得很……忍不住啊,不骂不痛快。

  “这……可是最简单的了。”他作势低头,蹙眉,叹道,“这都学不会,以後的更难了。”

  这不是……

  打击人麽。

  我憋足了劲,撸著袖子伸出二指,比划著……指指指。

  一个时辰

  我累瘫了,竹子立得这叫一个笔挺。

  “卿儿,你有好生背心法口诀麽?”

  啊?

  还有口诀?怎麽不早说!!!!!

  他倒好,一脸无辜,“我有教你,定是你没留意听,我就说资质怎麽这麽差。”

  ─ ─||

  你耍我啊,我就不信你这神仙似的人,就看不出我没用口诀心法。

  怒!

  娘的,看我夜里还让你上榻麽,一脚踹你……踹踹踹。

  

  折腾了好久,总算是入了点门。

  心法口诀不难,风术也练著比较顺手了,颇沾沾自喜,斜乜一眼望向温玉,却见他卧在苍松下,似乎是我耽误的时辰太久了,他睡著了,睫毛轻颤著,睡姿及其美好。

  真是……

  “相公。”软软嗲声的唤著他。

  他浑身一震,睁了眼,明眸里迷蒙了片刻便恢复了清明,那水波般的光芒如月辉一般倾泻而下,安静的望著我,抿嘴,撑著手,慵懒的起了身,声音杂著笑意,“学得怎麽样了?”

  “会了。”

  他疑问似的,轻嗯了一声,扬眉望著我。

  突然觉得,他最近温尔不凡的气度到是消减,这人儿愈发的风流,眉梢里都是妩媚的,大有後翎的感觉。

  我定神,神气十足地说,不信我施给你看。

  他淡笑不语。

  我撸袖子,特地朝他看一眼,叮嘱道,“仔细瞧好了。”

  默念口诀,气运丹田,一股气流至指间,挥著袖子,豪气冲天的一指。

  温玉顺著我的姿势极认真地望著竹林,眼神专注。

  四周静悄悄……

  我仍维持著那个姿势。

  终於……竹林最近处的一小株竹子,像是敷衍似的轻微摆了一下,一片竹叶打著旋儿,飘了下来。

  温玉极忍著眼中的笑意,咳嗽了一下,“嗯,不错,法术学得……还不错。”

  是吧……所以才让你仔细……看的。

  不留神还捕捉不到这一值得纪念的历史场面。

  ─ ─||


  “卿儿,今天先学到这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转身,走在前头,头也不回,肩轻微的耸动著,像是在极力忍著笑,声音却稳得很。

  广袖宽袍,背影这叫一个飘然若仙。

  看得这叫一个妒嫉啊……堂而皇之的伸出对著他的背影,手指就这麽一比划,撤!

  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的簪子微一闪,在光下晃眼,掉落碎成两截……他的发如瀑布一般,徒然散落,披垂了一身。

  他回头,眼神这叫一个复杂,宠溺气急却又无奈。

  我诧异……

  乖乖,这……我压根不知道随便这麽一比划就就就能……

  这是什麽法术?

  隔空取物?潜移术……反正不会是风术,那时候他的发纹丝不动,定是没有风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人教便自学成才了,神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7

第十三章

他牵著我的手来到了一处,站定。

  我却还沈浸在他那风姿卓越,清雅脱俗的背影中无法自拔,温玉果真是穿著月牙白的衣衫最是好看,这个翩跹……

  我的眼神止不住的往上瞟。

  他如今没了那一根白玉簪,青丝散了一身,他的全身怕是最软的就是这一席亮泽冰凉的发了,想起那一晚,他的发纠缠了我一身,我不禁心神荡漾,骨头都酥了。

  咳嗽,回神,回神。

  一大早的,犯不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却微微出著汗,脸也热得慌。

     

  “卿儿,在想甚。”他转身,明眸在我身上脸上轻扫而过,俯头在我耳边轻轻说,“一定是不大正经儿的东西,都燥热成这样。”

  其实我本来是羞热的,被他这麽一说反而不燥了,我抬头很专注的望著他,诚恳地点头,一字一句地说,“想你。”

  他颔首,笑得很好看。

  我莫了嫌不够,再补一句,“想你这个不正经儿的东西。”

  他气度极好,依旧对我好脸色,只是手上用力,把我握得这叫一个紧,骨头儿都酥了。

  ─ ─||

  算了,他神志不清,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把我带到了一个什麽好地方?”我四处望著,打量。

  山清水秀说不上。

  远了竹林,竹子一根也没有,山隔得远啦,附近似乎也听不到溪流声,嗅一嗅,空气倒是挺新鲜的……

  他不说话,只是望著前方,明眸清远。

  我奇了,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前方似乎……

  呃,有一个洞。

  “……随我来。”他声音一晃便没了影儿,我瘪瘪嘴,屁颠屁颠的随了他进了洞。

  一进洞,

  呦……这个亮堂夺目啊,简陋的石壁上盈盈的闪著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亮泽柔和。

  看著外头不怎麽样,洞里面修葺得倒挺是那麽一回事儿的。

  不过……看著眼熟。

  这布置,这布置唯独少了一张寒玉床。

  这……

  这不是缘玠洞麽?!

  “缘玠洞……”他蹙眉,望了我一眼,沈吟道,“这倒是一个好名字。”

  “温玉,你什麽时候找到这儿布置的?”我眼神打著飘儿……直往那硕大的夜明珠上瞟……这麽一大颗,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坑蒙拐骗麽,要麽就是存了私房银子。

  “这是芳华受的居处。”他弯腰,手捧起搁在地上的一叠青衫衣袍,轻轻吹著灰儿,“我前几日偶尔才发现的。”

  “芳华受……受?!”小受?!大受?!这个时空称这断袖也叫做受?!

  “是兽。”他斜乜一眼,望著我,“芳华兽乃至清至情之物,未成人形前与死後都化会为一截木,他们幻化人形都是极美的男子,可惜性情中人,堕入红尘终究都逃不脱情殇之劫。”

  脑子被他念得晕忽忽的,温玉知道得可真多,只是有什麽闪过脑海……却令人捉摸不到……

  他身影笔直,四顾望著,像是在寻些什麽。

  我无趣极了,瘪嘴留心观察著墙上硕大的夜明珠,脚没留神踩上了一个东西,身形踉跄,差点扑到墙上。

  转头一看,地上角落里躺著一块包得四四方方的红布,颜色有些褪去,还有三分之一的尘土─ ─||那形状分明是我踩上去的脚印。

  我俯身拾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淡淡的香气从红布里传来。

  我低头细细打量,还别说,托在手上真有那麽一丁点儿的份量 ,掀开布却被突然从後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是芳华木,能祛邪及避毒化药性。”

  还果真是,一根乌黑铮亮的木裹在红布里。

  温玉不知什麽时候站在我身後,笑道,“我正寻著它,不料被你找到了。”

  我老老实实地将东西递给他,“那给你。”

  “你收著吧,原本也是打算找来给你的。”

  我哦了一声,手指细细摩挲著那块光洁铮亮的黑木,寻思著这质地倒是和在後湮宫那会儿後翎经常摆弄的木簪子差不多……

  他也随著我的眼神望向那一截木头,低吟道,“可惜了,本来应该是红赤色的,怕是这芳华兽情伤得颇重,才会化为漆黑。”

  “那功效?”

  “愈发上千上万倍。”

  真可笑,偏偏被情伤得愈重的人,愈发的有利用价值。

  看著他笑得淡定且那般的温尔如玉,我就觉得有些心慌,不觉伸手攥紧了他的袖袍。

  温玉……

  我们以後会不会如此。

  你若是恢复记忆了,离我而去,我该伤得比以前更甚了,这芳华兽都不及我悲情,它化木一了百了,我却只能远远的守望,痴寻。

  他没说什麽,

  牵紧了我的手,温暖极了,像是给人安定的感觉。

  他轻轻地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回竹林。”

    

  夜里,总有些心神不宁。

  竹林疏疏淡淡的,有些萧条。

  我撩起帘子进了屋,屋里就燃了一盏灯,暗暗的光照得人鬼影憧憧的。

  一阵清脆的铜器掉落声,惊得我一颤。

  “卿儿,帮我收拾一下。”温玉俯身背对著我,弯腰挽著袖子从铜盆里撩著水浸湿青丝,他脚下湿了一片,舀水的瓢跌在地上,晃动了几下。

  他声音柔和,“我被水弄疼了眼。”

  我失笑,挽高了袖子,贴近了他。

  环著他,指间轻揉著他的发,我偷瞄一眼铜盆,乐了。

  只见那皂角水还挺温热的,水里还弄了点老姜熬著,似乎可以驱寒止痒,只是水看著有些泛药黄。

  “你倒是会享受,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为了洗个头。”我不客气地搓搓搓。

  他轻笑,“原本是弄来给你的,结果你却光顾著去外头看劳什子月亮,不理我,我便先自己洗了。”

  ─t─||难得他亲自动手,我还真没那福分,早知道是这样别说看月亮了,就是看嫦娥仙子我都不搭理。

  他勾著唇,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我闷闷的,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他那一头发,拿帕子擦干了水。

  我抿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死死攥著,粗鲁的往他怀里一塞,“给,送你的。”

  他闻言低头,专注的望著手里的东西。

  一根乌簪子,刻得极朴素,通体漆黑澄亮,清香却扑鼻。

  “真粗俗。”

  怒!

  他站自一侧,温文尔雅的望著我,缓缓地将它揣在怀里,小心的收好,还不忘补一句,“勉为其难收著吧。”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气死我了,

  老娘折腾这芳华木一晚上,刻了很久才弄好的,不要算了。

  还不是看见今儿个把你唯一的白玉簪子弄断了,要不……才不赔呢……

  给我,给我,给我。

  你不要,我以後还能留著祛邪及避毒化药性呢。

  他轻笑,从後面将我搂著拥住,紧紧的,“我说笑呢,卿儿……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怎麽会不喜欢。”

  汗,

  我心里想的,他又知道了。

  莫非……

  “你又用窥心术。”我不满,蚊子似的哼哼。

  他的手收紧,眉紧蹙,俊美如玉的脸上淡淡的愁,“我想知道你多一点儿,你总是知道我需要什麽,爱吃什麽,欢喜用什麽……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他抬著眸子,那荡漾的水光,足以溺死人,“卿儿,我除了知道自己喜欢你,对你知之甚少。我,忍不住……”

  他脸上的神采变得真快,

  莫测啊莫测。

  “卿儿,我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

  恩。

  没错,我刻完之後也觉得毛骨悚然。

  原本是照著记忆里後翎那会儿宝贝著的木簪雕著的,结果……愈到後来愈发的以假乱真,这纹理细节未免也太像了吧。

  

  如果这是前世……

  那麽,这便是同一根簪子。

  如果一切都回归历史正途的话,那麽许多疑问便可解开了。

  当初,後翎这麽宝贵它,

  也是因为,我亲自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便是这簪子。

  因为它是芳华木,除了祛邪避毒化药性,怕是也能安魂或是其他功效。

  所以……

  血池里,温玉会拿它插进胸口,魂怀。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7

第十四章


昨夜辗转反侧总是歇不安稳,一觉醒来,榻上那一端早就空荡荡的不见温玉的踪影。

案上燃着一枝安魂香,神琶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块干净的帕子被丢弃在一旁,这情形很奇怪……

温玉平日很爱惜神古乐器,虽不弹奏却总将它擦拭得干干净净。

莫非……

我恍惚的瞟一眼桌上,一盏冷茶,什么餐点也没有摆置。

心里陡然没来由的慌了。

舀着水在铜盆里胡乱擦洗了脸,

什么声音嗡嗡的在耳侧想起,共振着,像是极远又离得很近。

铜盆打翻了,水溅了一地,我却撇头看见案上的神琶上的八弦兀自的颤动着……像是在感应什么似的,神琶移动着,最终停下了不动了。

奇了……

神琶据说是仙人的东西,后来流传到南纳人手中,前几日温玉不知从哪儿寻来把它抱回了竹屋,我便也没寻根究底,如今它动得离奇,莫非是感应到了异样的东西?

它的方位倒是正对着外头的竹林。

我迟疑地撩开竹帘,停顿了片刻,便朝外走去。

风徐徐的吹着,空气中散发着清新和露水的甜腻。

拨开竹叶,沾了一手的水,四处也没寻到温玉的身影,心愈发的乱了。

在这竹林里也生活了一段日子,

想起前几日习修法术的时候,曾好奇的问温玉,为何自己恢复南纳人体质这么久也没看见变回男人,他笑得自得,意思大概是说,和他在一起日日缠绵,自是共同习修,怎么还会像以往一样靠变幻身形来,不过据我所知……这种修习法必有一人身体损耗,如今我的身子比以往好多了,法术像是也有了大进展,温玉倒是每日睡得更晚起得更早了,一天到晚也没见找人,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心智受损,

早知,不该听信他的话任由他这么胡来的,莫非,莫非是他的病更重了……

竹叶落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踩在枯叶上簌簌作响。

轻微的走动声在身后隐隐传来,

一股风劲从后面袭过来,将我搂得紧紧地,我笑着扳他搂在我腰侧的手,“温玉,别闹。”

他一声不吭,楼得愈发的用力了。

我愣怔住了,他的手修长白皙没错,食指与拇指间却纹绣了一罂粟花,肌肤同样的莹润滑腻却不是温玉。

我挣扎着,他却按着我不动,浑身的神力也使不出来。

“想我了么,”他靠近我耳侧,呼出的气温热缠绵悱恻,“我可想死你了,卿湮……”

他他他,他是……

我努力的侧头,却被凉丝丝的青丝撒了一身,因大幅度的动作,他黑色纹金罂粟花的袍子领口敞得很开,诱人的男性体香袭入鼻,激得人浑身一哆嗦。

“你皇兄和我可是想你打紧……日日夜夜……惦记着你。”他声音靡靡,手也不规矩起来,按着我,却伸进那袍子里去了,“你想我没,一定没……你可是和温玉缠绵至今。”

“世魅,放开我。”

顷刻间一阵销魂的笑,他抱得愈发紧了,声音陡然轻了,气息洒在我耳尖,让人浑身不自在,“你和他的修习可曾这样……”

他虽是问着,动作却不容质疑,强势地撩起我下面的衣料,手也缓缓地探了进去,一寸一寸,慢慢地滑至上面,摸得这叫一个缠绵悱恻。


怒!

还有完没完了……

竹林摇曳,荡起绿波一般,簌簌作响,时有落叶卷起,尘土扑面而来……好大的一股风啊……

世魅扬起脸,嘲讽地望着那扑面而来的尘叶,探指轻轻勾着我的脸,“你和他就学了这点东西么,与我一起修习不好么……我让你学的比这个多万千。”

他说着,抱着我贴得我更紧了,隔着袍子我能体会到炙热的坚硬在我股间暧昧地抵着,缓缓地摩挲着。

这个流氓……

耍到我头上来了,老娘切了你的。

绿波荡得更厉害了,簌簌地竹叶往下落,尘土卷起,叶片如刀,有灵性似的直往我们身上打去。

唉呦……我的娘……

掐得不准,死世魅别禁着我的神力,我会破相,自食其果。

他抱着我,弹指,袖袍一挥,便卷去了大半。

没伤着我……

嘿,我倒是来劲儿了。

簌簌簌簌的,让风来得更痛快吧。

或许是这会儿叶刀子下得多了点儿,或许他是顾忌着我,反正我是完好无损……他那妖娆的脸上到是被划出了血……印子……看得着这叫一个爽快。

世魅似乎是生气了,紧紧虏着我,更不让我动弹了。

“你动静再闹大点儿,最好把温玉吸引过来,让他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他魅笑着,白皙的指擦着脸庞上的血,含在嘴里,吮够了……手却缓缓沿着我腿上的肌肤,一路探到了底。

呜……

这大白天的,他想干什么。

隐隐帙帙,竹林里传来走动的声音,簌簌作响。

我浑身一窒。

世魅轻笑着,俯身缓缓动作着,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你想让他看见,把他打得心智大损的人和他的女人抱在一起么,你猜他会想什么……”

脑子里昏沉沉的,却见竹林里一抹白色影子,我惊愕得脸上惨白没了血色。

清秀稳重的身影悄立在翠竹旁,沉静娴雅,他就这么默默回望着我们,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温玉,

他怎么会在这儿,看了……有多久了。

“咦……还真被你引来了。”世魅一声轻笑,惊得我发慌。

不……

我心里歇斯底里地喊着,却像被点了哑穴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温玉快走,离开这儿。

世魅这次来,一定是带我回去……或者把心智受损的你掳回乾国。

所以……

快离开。

他却这么站着,静静的望着我,白皙的脸庞像天边月,清冷遥远。

“温玉主公,许久不见了。”世魅暧昧地搂着我,青丝撒了我一肩,我挣扎着他却笑得愈发的魅惑。

温玉却一动不动,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感情,冰冷的视线轻轻一擦,静静地望着我身上的一处。

那儿世魅的手正肆无忌惮地滑入我的衣襟里……

不是这样的,

温玉,别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不愿把你引来,不想让世魅看到你,再伤你。

我知道你定是误解了,不然不会用这么陌生的眼神冷漠的看我……

挣扎着……

我痴痴地望着他,朝他伸着手,别让我离开你。

温玉当真也伸出了手,只是手指尖如莲花瓣盈盈发着光,他那席月牙袍被风抚着,如仙般的俊雅面庞无情,他就朝我这么一挥,触到他的手,那么的凉,白茫茫的光,便倾泻了我一身,手很疼。

霎那间像是一盆水从头泼到脚,身子凉透了……

世魅身子僵住了,愣怔一下,像是缓过神来,笑着搂得我更紧了。

怎么回事……

身子好奇怪,耳里里嗡嗡作响。

我身子麻了似的,僵硬住了,任由这世魅的手肆意动作着,无感觉……也没法动与感觉,忍了许久的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世魅抬手,轻轻捧我的脸,啧啧轻叹,继而风姿卓越地站着,环着我,指间蹭擦着我的泪,他笑望着温玉,无限风情,“温玉主公,看来你的心智已经恢复了。”

什么……

温玉不语。

“上回打伤你,不是我本意,但是公主离国颇久,乾王甚是思切,请温玉主公成全。”

“请便。”

温玉徐徐转身,旧衫翩跹,无丝毫眷恋。身姿如冷洌的月辉,碧竹摇曳簌簌声不断,冰凉的湿意沾了衣。

不……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温玉……

他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呐喊,停顿了下来,身姿徐徐侧向我,脸庞第一次有了神情,但也是不耐和嘲讽,他说,“卿儿,与你这么些日子我也腻了。”

他抬手,不带丝毫留恋,一支乌木簪被他从发上抽离,瞬时间长发纷飞,依旧如水般柔却情不再,竹林摇曳,碧竹叶散落,簌簌作响。

他一席白袍,被风吹得衣衫波荡,欲登仙一般,那么清风脱俗。

他的眼神深远而清淡,眸子深邃如一潭不见底的泉水。

他袖袍一挥,便听一阵风声。

脸颊热麻麻的,很疼……却不及心痛。

木簪从脸上擦过,滑到肩头,再跌落在我衣袍间,每一声都像我的心跳,重得让人摒住呼吸,疼得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看着温玉那修长如芝兰玉树般的身形渐行渐远,消失于一片傲竹中……

不带一丝留恋。

我知道,他恢复了,或者一直都是神智清醒的。

一直痴迷的是我。

这一世的,温玉,终究是性子淡泊,不温不火。

早该知道的,

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

他忆起了很多,不曾施的法术、心诀也能熟稔的运用自如。

芳华兽,他甚至知道它死后幻化成木,能祛邪及避毒化药性……这些都是他从我这里窥视的记忆中所不曾有的,他记得我记得的一切,却也捡回了属于自己的。

还有,神琶……

定是他从仙鸣谷里拿回来的。

许久之前,他还说,他忘了去仙鸣谷的道路。

我一直都知道,美好的生活只是昙花一现,

可是,不知会以这种方式……伤得体无完肤,心神俱毁。

回乾国的途上很太平,世魅没再对我做出什么不安分的举动,似乎竹林里的那一场戏只是做给他人看一般。

颠簸的马车上,我终日攥着木簪子,昏昏沉沉的躺睡着,醒了袖袍一抹,满脸的泪。

当初温玉带我离开乾国,腾云驾雾只用了一瞬间,马车却花了整整七日才返回国。

乾国还是老样子,繁华依旧。

只是望着喧闹的街角,我一阵恍惚,在竹林里那段日子平静,如今再回来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我房里的东西被收拾得很妥帖,一切都没大变动,像是我从未离开一般。

侍女的脚步声很轻,她们尽量不发出声音,像是怕惊扰我似的。

诗斓似乎在大殿忙着和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并没火急火燎地来探我……或许在他心里,皇妹回来就好,他便安心无忧了。

不知不觉,夜已深。

我起身,挑明了灯,指轻轻滑过案上……

一盏孤灯,一张丹青。精致的宣纸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朦胧,摸上去有着软滑的质感,让人忍不住叹息,俊秀狂傲的几行字,却字字无奈亦情深:“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我凝望已哽咽,攥紧纸张,指甲掐进掌中,雨外熏炉,寒风如丝线,吹尽香绵,泪满衣襟。

情如水,仿佛灯前世。

我俯在榻上,早已思绪万千……



这些词句是多么熟悉。

第一次见它时,是在后湮宫,那时候后翎小心翼翼地把它提在纸上与画卷珍藏在寝宫。

第二次触摸它时,是在乾国的密室,那时候我蜷在诗楠的怀里,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笑得开怀。

第三次才知道缘由,原来……这词这句却是出自我之口,只是被诗斓亲自抄了又送到了我手上。

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点……

真正是孽缘,无休无止的轮回,何时才是个头。

纸窗外面,一片明晃晃的灯光,

帘子被撩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黄色的袍子,熟悉的九龙戏珠纹……

“皇兄。”

我从榻上惊起,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8

第十五章

  纸窗外面,一片明晃晃的灯光,

  帘子被撩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黄色的袍子,熟悉的九龙戏珠纹……

  “皇兄。”

  我从榻上惊起,这麽晚了,他来做什麽。

  一个随从的小太监利索地备了一个软垫放在了我榻旁,束手恭恭敬敬的立著。

  诗斓搓手,呼著气坐在我旁边,像是极冷的样子,黄袍上都沾了水渍,他愣怔地望了一眼我还著拿在手上的字画,极宽慰似的笑著,眼中带著欣喜,“卿儿一路赶回国,途中疲劳,不该还拿著这东西看,终究是早些休息的好。”

  我点点头,把它收好,坐直了一会儿,作势打了个哈欠想躺下,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 ─||

  “你这儿有些冷。”他笑著说。

  有麽……

  不觉得啊,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是没话找话,不过也怪……自在竹林住起,我便不畏惧寒热,正恍神著,一眨眼功夫,太监们躬著腰,便弄来了一烧足了碳的鎏金炉,火旺得很,暖和和的。

  他手伸过来,就这麽牢牢的握住了我的,我吓得一弹,蓦然抬头望著他,他视线灼热,一寸一寸的望著我,轻轻的问,“这些日子过得好麽,我很惦记你。他……没为难你麽?”

  他不开口还好,一问,我便觉得眼眶里热热的,心里很难受。

  “臣子们都说你是自愿跟著温玉走的,”他叹一口气,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却认定你是被他掳走的。”

  我怔愣的望著他,他却抿嘴不再说什麽了,指摩挲著我的肌肤,凉凉的触感……

  “皇兄,其实当初我是随……”

  我们不说它了,好麽。”他抬著头,眼中带点恳求的望著我,“听下人说,你一回来胃口就不好,也没吃什麽,下了朝,我特意吩咐下面让他们熬些粥,我们一起喝可好?我们……许久都没坐在一起吃了。”
    

  他眼中的浑然天成的傲气少了许多,就这麽恳切地望著我,有些伤感逃避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那一世,诗楠的情意我很容易猜透。

  此刻,诗斓的……却让人难以琢磨,他对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卿湮终归是爱的吧。

  我沈默了,

  他示意著侍人端来了两碗汤粥,小心翼翼的放在我手上,让我捂著暖手。

  清淡的酒香,碧绿通透的碗,晶莹的小米粒浮在浓稠的粥水上,似乎还放了其他的东西,总之味道闻起来很香……还有股隐约的药香。

  “让他们加了些清酒和药材,能驱寒。”他笑著,低头吹了一口,浅尝著,“味道还不错,你喝口……”

  是不错,

  我试了一下,又忍不住舀了一勺慢慢吮著。

  这比竹林里那些日子吃的东西要好多了,那些日子我和温玉两人挽著袖子,胡乱的在锅里添些小米和红薯,加一大瓢水,就算炖粥了。

  ……那时候,

  以为能过一辈子。

      

  埋头吃著,不吭声,却尝到了很咸的味道……

  涩涩的,却也回味悠长。

  用力一抹,原来已泪流满面。

      

  “卿儿,你看……你这是在做甚。”

  一双强健的手臂,无声无息的环在我的腰上,一用力……

  一声清脆的声响,极刺耳。

  碧碗碎了,破了许多块……鎏金炉肆意的闪著火星……明灭……

  我一阵恍惚,

  徒然间一阵凉意,脑子顿时清醒,却已被诗斓压在榻上,他俯身望著我,手里还攥著我的一缕束衣的带子。

  他的掌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细细摩挲著。

  他他他,他要做什麽……

  我动弹著,身子软绵绵的,用尽了力气却也只能挥手,却还没打到他,最终无力的垂下。

  这情形……

  他对我用了药?!

  那碗粥……

     

  “卿湮。”他俯身搂著我的头,将我抱在怀里,“你和他睡了是不是?”

  我被他这麽问著,差点一口气没噎过去。

  我睁著眼,就这麽冷冷的望著他……

  他半躺著撑著头,就这麽望著我,抿嘴不语,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暧昧的擦了擦我唇角的粥渍。

  虽是没了什麽力气,但是感觉却更敏锐了。

  只觉得腰间一紧,却又徒然松了……

  他无声无息的拿著我的腰带轻轻抽扯著,衣袍没了束缚,渐渐松散了下来,前襟也敞开了。

  “皇兄,你在干什麽。”

  他拿食指点在我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一愣怔,

  他的手却也没闲著,点了一下我的唇角便不规矩的下滑,沿著我的脖颈,温温热热的探进了半敞的袍子里,悄然地……握住了那浑圆。

  “你……”

  一个黑影压下来,他灼热的呼吸和滚烫的触感,吞噬了我还没溢出唇的话语,他喃喃地说,“你当真不知道我要做什麽……你与他在竹屋里日夜做的事,我也要……”

  “我们有血缘,你不能……”

  “那又奈我何。”他撑著身子俯身望著我,手指勾著挑开我的衣袍,掌心肆意的摩挲著,挑起欲火。

  他视线灼灼,浑然的霸气,“我等了你很久,你却被别人玷污。”

  玷污?!

  你娘的……我现在是被你玷污好吧。

  “别这麽看著我,我这麽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手上一用力,我的发离了枕头,纠缠了他一手,上半身被他搂抱著,无力的躺在他怀里,他半撕半扯的将我的袍子褪倒了腰间,松垮垮的垂著。

  窗外的风如丝一般的吹著,冷得人猛然一惊。

  有什麽东西从袍子里滑落出来,掉到了我垂在塌上的手旁。一根簪子……乌黑澄亮……

  费尽力气将它握在手中。

  明黄色的袍子满天盖地的落下来,铺在了塌上。

  那男人特有的气息包围了我,他撑著我的身子,埋头轻轻的落下一个个令人瘙痒难躲的吻。灼热的呼吸,手上传来的颤栗,他最後像是忍不住似的,紧紧抱著我,将我小心的放在塌上,

  我别开眼,他几乎是裸著的。

  脸被捧住了,“别动,仔细看著我……”他极温柔的抓著我的一只手,抚上了一处,滚烫的肌肤热得像把人燃烧一般,一点娇豔欲滴的红色,格外醒目……

  这是……莫非……

  “这是你为我点上的守宫砂,後宫佳丽三千,我都不屑碰……我要你,我只要你。”

  一时间,恍惚

  神志不清,甚至有些痴……

  直到,他扳开我的腿,撑在我身上,将身子置在我腿间的时候。

  突然间,脑海里却想起竹林里那席白色身影,以及那清冷淡漠的笑意。

  呜咽著,手无知觉的握紧,簪子刺进掌中。

  灼热顶著我的股间,

  一股酥麻的力气从掌心化开,火辣辣的,很热很烫。

  他依旧颇温存的摩挲著我,下身抵著我,微微的不适应传来,我浑身一震,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他推开。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著我。

    

  胡乱的找来衣服披著,遮了身子,一点腥红染了上去。

  这才缓过神来,手上麻麻的,有点儿刺痛,低头一看,腥黑的血正从孔中涌了出来,榻边安静的躺著一根木簪子,通体乌黑铮亮的芳华木上正布著一丝诡异的暗红纹。

  

  一定是,它将我体内的药给吸出来的。

  一股力气朝我扑来,昏天暗地的。

  诗斓撑著我的手,俯身望著我……

  “你本事大了,居然克制南纳人的药都拿你没用处,修炼修炼……你们都是在床上滚著被褥来修习的麽。”

  你……

  这人怎麽总提著回事儿啊。

  他从榻上摸索著,掏来一根腰带,将我的手捆住。

  “我要得到的,谁也不能阻拦。”他眼中的坚定和灼热几乎刺伤我。

  “皇兄,你会後悔的。”

  “我後悔过一次”他的手缓缓的摸上我的脸颊,“我不想再後悔第二次,我不会再把你让给别人了。”


  他蹙著眉,扳开我的腿,似乎在诧异我为什麽不抵抗。

  容忍……

  我只是在容忍。

  他嘴角含著笑,似乎很满意我的配合,身上的动作愈发的没了规矩。

  俗话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双手被系著,仍能够得著腰带一端,轻捻著,狠狠一用力,念著口诀,霎时间燃著盈盈蓝光,把它拦腰截断。

  诗斓像是察觉到什麽了,身子一滞,咬牙狠了命,下身轻轻试探了一下,就要强行挤进去。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麽,有什麽声音传了过来,是谁说话听不清楚,不过字里行间的意思倒是懂得……就像是一句口诀。

  默念著,手跟著一劈。

  一个身子无力地压了下来,淡淡的光笼罩了下来,诗斓头一底,便垂在我脖间不动弹了。

  好家夥……

  把他劈晕了。

  正犹豫著怎麽将他扳开,送回去的时候。

  结果,他突然动了一下,呻吟了一下起身了。

  吓了我一跳,结果他却双目合著,神情呆滞。

  我伸手晃了晃,拿手戳了戳他,没反应。

  他坐在榻上停顿了一会儿,转身准确无误的拿著榻上的衣袍,一丝不苟的穿好,垂著头,朝门外候著的太监,含糊不清的喊一声,“摆驾回宫。”

  我愣怔了。

  就看著他梦游一般,步子稳重且飘忽著回去了。

  乖乖……

  刚施了什麽术来著。

  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总在关键的时候,脑子里就突然涌出点什麽,完完全全的自学成才啊。

  果然……血统好,资质好,就是比常人强啊。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3:28

第十六章

那一晚後,我也过得清闲,诗斓像是察觉了什麽不再来烦我,终日忙著上殿下朝,可是派膳房这儿送的汤罐药膳却是愈发多了,那些用小碟子盛的点心看上去都是精致极了,我却应付得极其小心。

说不准儿里面又参杂著什麽药儿粉儿的,虽说膳房做好的食物要经过几个步骤并由几人试吃才能递到我手上,不过若是里面参杂著抵制南纳人神力的药物,那麽就算是试百来个凡人也试不出,就像是那一夜,同一碗粥,我与诗斓一起吃了,我浑身无力发软,他却精神抖擞,对我动手动脚。

叹一口气,

我瞅著这一桌子美味的菜,吞了吞口水。

“公主不吃麽?莫凉了。”

吃!

可怎麽下口呢……

我也不能每次一股脑的吃完,然後再用木簪子弄伤自己放血解药性,这该多伤身子啊……

我用眼神示意婢女舀了一小钵药膳火蛟龙肉。

肉片儿切得匀称,炖得也和滑腻……

我将手缩进袖子里,暖狐皮子也舒服,有些残留的温热,“外头有些冷,帮我把窗子关了,顺便让人再添一些火炉过来。”

她应了一声,不放心的瞅我一眼,退著步子走了。

我手抵在案上,捧著小钵子,另一只轻轻将袖子里的木簪子掏出来,放在肉汤里搅和一下,只消几秒,就又收回袖袍里了。

“公主,奴婢已经吩咐下面的了,他们正把火炉往这儿搬,您若是觉得冷内里再添一件火狐毛褂子?”

得……

想热死我啊。

“不用了,这样挺好,穿多了累赘。饭後陪我去外面走走。”

“是。”

我低著头,细细品尝著无毒无药无害的三无安全火蛟龙肉……眼笑眯眯的。

虚一眼那婢女,她似乎也舒了一口气。

─ ─||

这年头,谁也不放心谁。

   

外面寒风嗖嗖的,

没见下雪,小路却被冻住了,寸厚的冰踏上去吱吱作响,婢女搀扶著我,走得比我还小心。

我肃颜,指翘著握著她的手臂,慢慢悠悠的走,这身架势,若是手上再套个指套子……没准是个慈禧二世。

又是一个冬天。

想当初,第一个冬天便是在後湮宫过的,那时候暖和和的,终日在房里逗著弥儿,然後大年三十和後翎、弘氰、霁雪……一大堆的人围著桌子抢吃食,日子过得美满甜蜜极了,那时候却不知道珍惜。

如今,也只能说说了。

再也回不去了。

滑……

踉跄的站稳了,婢女一脸探究的望著我,我横她一眼,她像是发觉了自己的不妥,头低得很低。

我收敛脸上的悲伤,朝前方环顾了一下,却眯眼看见碧潭那边像是横空多出了一亭子,还是搭建在水面上,大冷的天,轻纱飘拂著,里面琴声悠扬,愈发觉得这曲子凄惨哀怨。

“走,去那边。”我指了指那个亭子。

“公主,切莫去,那亭子平日没人敢接近的。”她顿了顿,偷瞄了我的眼色,斟词酌句地说,“里面是一个刚被罢官的不讨喜的人。”

刚被罢官……

谁啊?犯得著平日也不敢接近那亭子麽,再者被罢了还能呆在这宫里……

“他平日里对这宫里人可坏了,而且经常使法术,身份挺诡异的,公主千金之体莫再去接近他了。”

这个婢女说得比平日多,那神情似乎真的很怕我过去,却又不敢拿手拦我,急得

直跺脚,总结陈词,“您,反正不能去。”

得,这年头,

不让我偏要。

    

碧潭上隐隐结了冰,轻纱有些缥缈,一席青色影子一晃站起了身,琴声也消停了。风湿冷的,一枝梅翘首绽放。

他依旧是穿著黑蟒罂粟花纹的袍子,可是脸色看上去苍白没血色,搁在琴上的指似乎也冻住了,微微的颤著。

“世魅好雅致,大冷的天,在结了冰的碧潭上弹小曲儿。”

他颔首笑著,倾身倚在榻上背部靠著木栏,脸上泛著病态的红晕,慵懒的样子,

说话的声音平稳,但却能听出尾音有些抖,“美景,莫虚度了。”

这人……

还这麽好胜心切。

是个人都知道他现在被风吹得冻得快歇气了。

诗斓现在忙得日日夜夜上下朝,巴不得把龙榻都搬到殿前去,整日和大臣们商议什麽机密国事,他到好……被贬官,排挤了。

莫非……

我上前一步,握著他的手。

他一惊,忙抽手,挥开我,身子往後缩。

手的触感很软,却像冰一样,刺骨的寒……

他的袍子虽是单件,却也不薄,还不至於身子会这般没温度,这麽惧冷。

“公主,您这是做什麽。”奴婢在我身後急没规矩的直嚷嚷。

暖和和的狐狸毛皮遮风衣轻轻盖在他的身上,他怔愣的望我一眼,神情复杂。

“替我去房里捎带件暖和的外套过来,再喊人拎个暖手的小炉子来。”

“是,奴婢这就去。”那小丫头似乎是怕冻著我,瞪了世魅一眼,撒著腿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的眼神还一个劲儿的往我身上瞅。

“别误会,我可不是可怜你。”

也犯不著可怜,只想对你好一点,让你以後念著我带你的情分,下手祸害我的时候,偶尔念念旧,力度缓一些儿,别把我往死里头折腾。

当然,这句话打死了也不能说出来。

我俯身,按著他的手,把脉。

他身子一震,却也没反抗。

脉象很虚弱,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你的神力……没了?”


他点点头,默默地收回手,把冻僵的手臂探进狐狸毛里,细细的摸索著,那手势姿态,不往歪处想还不行。

我正琢磨著该怎麽安慰他,

他倒好,只消一句话,便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以为你皇兄平日给你喂的吃食……那些参杂在里面专克制南纳人的药,是这麽轻而易举就能配出来的麽……怕就算是配出来,他也不敢第一个用在你身上。”

这句话,简单易懂。

他的神力是没了。

原因是,放进食物里的药,他都吃了一轮了。

他身子没大碍,药效有用,神力被克制了,药就被送到我那儿祸害我去了。

─ ─||

这什麽世道啊……

  

“为什麽告诉我这些?”

一声轻咳嗽,他笑得有些无力,“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虽然被凡人带大,我却与你不同,我永远都不能被他们接受,就算赴汤蹈火,他们却终归记得我流的是南纳血,可惜这一切,我知道的却太晚了。”

他的手紧紧握著我的,有些温度,但还是很凉。

四周垂坠的轻纱轻薄无比,被寒风吹著,如云如雾,让人一阵恍惚。

他指用力,盯著我的眼,一字一句地说,“诗斓这回真的要攻打仙鸣谷了,药备得很齐,进谷的路线也被勾出来了,我们南纳人会被掳的。”

我们南纳人……

我们……

其实,来这儿这麽久从不觉得自己和凡人有什麽本质上的不同。

甚至以前我本也是凡人……

听他说,我们南纳人的时候,心里突然一窒,特别是看到世魅那眼神,坚忍後悔泛著点点的疼痛。

他应该是懊悔极了的吧,

替诗斓做了那麽多的事,潜进仙鸣谷……又打伤温玉……结果却被罢黜,废了神力,最後落得族人即将被灭。

等等……

他的族人也是我和温玉的族人。


  

那麽说……

会不会是温玉察觉到了什麽,所以才会这般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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