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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2

【浪漫恋情类(古)】莫愁公主 作者:冰痕

[b]【浪漫恋情类(古)】莫愁公主   作者:冰痕   连载中 (林大在《狐戏红尘》里面推荐哒!)


[/b][size=4][ 内容简介]

  她是越西国的小公主,越西国最美丽的女孩,却作为祭品被进献给苍龙王朝的皇帝韦臻,残暴的帝王,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对这一切,她会怎么办?
  可爱无敌小莫愁,玩转皇宫显身手。
  小白言情,无厘头女主,聊博一笑。
  读者QQ群:18890513,验证请注明莫愁公主。


这篇文是我在追《狐戏红尘》时发现哒~林大推荐的~~~

女主非常可爱,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玩转皇宫~~~其实有点像那只小狐狸的。。。很喜欢啦~ 推荐!


另外~~我发现这篇文其实在JJ有贴到很后面的章节,而且每一章都很长,不像现在。。。可惜现在封文了。。。最近冰大在参加PK,每天三更,可是起点的文是不能复制的。。。

最后,其实我在想intellectual property的问题。。。厄。。。第一次搬文,初来乍到~~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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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color=gray][ 此贴被潘de多拉在2007-11-04 12:17重新编辑 ][/color][/size]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2

正文 一 入宫

  晨曦初露,沉重的宫门缓缓地打开,七辆华丽的宫车鱼贯而出。透过车门的帘幕,隐约可见每辆宫车上都载着一名年轻女子,盛装华服,蒙着红色的盖头,象是要去参加盛大的婚礼,而宫车也镶满了宝石珠玉,装饰得富丽堂皇。但车队中却弥漫着浓重的压抑气氛,听不见一点喧哗,就连随从都是满脸肃穆。因为这七辆宫车所载的越西王国最美丽的七位女子,即将成为苍龙皇朝皇帝的祭品。

  七年前,苍龙皇朝新即位的皇帝韦臻率大军远征越西,大败越西国,国王不得不俯首称臣。为了保全宗庙社稷,国王答应了韦臻极为苛刻的和谈条件,除称臣纳贡外,每年还得遴选国中最美丽的七名女子献给皇帝韦臻。韦臻只与每名女子共度一夜,天明后即会将她赐死,前六批进献的女子都已香消玉殒,无一幸免。

  韦臻早朝时得到奏报,越西国今年的贡品已到。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已知道了这件事。七年来,这已成了一件例行公事。他恨越西女人,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可恨,将她们凌辱后再杀死是她们应得的惩罚。

  下朝后,韦臻来到华庆殿,虽是白日,但殿内光线昏暗,阴气森森,进献的七名女子身着七色彩衣跪在地上,一字排开。“皇上驾到!”随着当值太监的尖锐的通报声,韦臻缓缓地步入宫门。一步一步,韦臻一言不发地走到她们面前。

  韦臻掀开第一个女孩的盖头,盖头下现出一双惊惶的眼睛,接着忙忙地低下了头,身子瑟瑟发抖。韦臻鹰隼般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往下走去。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跪在地上的第二个女孩已恨不能缩成一团,韦臻毫不留情地掀开她的盖头,女孩苍白的脸上已没了血色,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第三个女孩的盖头掀开了,但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点惧意,而那表情,分明是在笑。竟然有人不怕他,这可是难得之事!韦臻微感恼怒,仔细去看那女孩。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鹅黄色的宫衣,鬓边斜斜插了一朵宫花,并没有过分繁复的服饰,也许是天生丽姿的缘故,虽然只薄施粉黛,但却清丽出尘,即使在幽暗的大殿中,也令韦臻眼前一亮,尤其是那纯美的笑容,犹如春花绽放,明媚动人。韦臻压抑着怒气,走到她面前,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抿嘴笑笑:“我叫莫愁。”宛转之音如黄鹂初啼。

  “大胆!在皇上面前,你敢自称为‘我’?”旁边的总管太监已怒喝起来。

  莫愁转头看了那太监一眼,脸上仍带着盈盈笑意,俯下去磕了个头,又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名叫莫愁。”

  莫愁?韦臻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你就是越西国王的小女儿,莫愁公主?”

  “是。”

  哦?前几年就听说莫愁公主是越西国的第一美女,原来是她!果然倾国倾城,名不虚传,越西国王那老儿,倒也不敢私藏。韦臻暗中冷笑,就算你沉鱼落雁,朕也不会怜香惜玉。韦臻哼了一声,又问:“你方才笑什么?是在笑朕么?”

  莫愁灵活的大眼睛转了转,却摇了摇头:“奴婢不敢。”

  “大胆!明明在笑,还说不敢?皇上面前,敢不说实话?”总管太监又狐假虎威地叫了起来。

  莫愁仍是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答道:“我……奴婢只是在想,皇上会长得什么模样?”

  “那你认为朕长得是什么模样?”韦臻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忍不住接口问道。

  “奴婢来之前,曾见过一幅画,以为皇上和那画上的一样。不过,亲见了皇上,才知道皇上比那画上好看得多了。”

  “少来花言巧语迷惑朕!朕从未请人画像,你又从何得见?”韦臻再次冷笑,果然是想勾引朕,做梦吧!

  莫愁眨眨眼睛:“奴婢未曾见过陛下的画像,奴婢只是看过钟馗捉鬼图。”

  韦臻死死地瞪着莫愁,她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这些年越西国进贡的女子,虽也有极个别不惧天威,敢当面顶撞甚至怒骂的,但象面前的女子这样敢做个套子让自己钻,嘲笑自己的,还是破天荒头一回。韦臻深吸一口气,按捺狂怒,沉声道;“莫愁,好,很好,今晚朕召你侍寝!”这无疑便是执行死刑的命令,旁边的几名女子都吓得脸色发白,偷眼去看莫愁,她仍是不慌不忙地磕头领旨。

  晚膳后,韦臻照常到御书房批阅奏折,待到初更打过,才令摆驾寝宫乾元宫。进门脱了朝服,换过月白稠衫,韦臻问:“人呢?”

  当值太监禀道:“回皇上,人已照惯例送到陛下的龙床上了。”

  韦臻点点头,为防备进贡的女子中藏有刺客,韦臻都是令人将其脱光搜查,沐浴净身后事先捆绑在龙床上。

  进了内室,红烛高烧,帷幔低回,静悄悄地没有人声,更没听见意料之中的哭泣。往回这种时候,进奉的女子早就哭得昏天地黑了。韦臻不由疑惑,快步走到床前,撩开床帐,莫愁果然已被分开四肢绑在床上,脸上的铅华已尽洗,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两排小扇子,安静地合着,象熟睡的孩子正做着甜梦,白瓷似的肌肤透出隐隐的红晕,吹弹得破,如初生的婴儿般娇嫩,红红的嘴唇恰似一颗诱人樱桃,鲜艳欲滴。

  韦臻在床头站了片刻,莫愁仍未醒来。韦臻终于没了耐性,一把掀开了盖在莫愁身上的薄被。莫愁只穿着贴身的小衣,肌肤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突然袭来的寒冷让她本能地想蜷成一团,但略一挣扎,手脚的束缚惊醒了她。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几动,莫愁睁开了眼,转头见是韦臻,莫愁打了个哈欠,道:“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奴婢都不知道。”口气懒洋洋的,倒象是结发多年的妻子等候晚归的丈夫。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2

正文 二 侍寝

  韦臻气不打一处来:“朕让你来侍寝,不是让你来呼呼大睡的!”

  莫愁垂眸,低声道歉:“对不起,皇上,这十几天没日没夜在马车上赶路,奴婢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韦臻看着绑住她手腕脚踝的那些细细的红绳,就这样她也能睡着?鼻子里哼了一声,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她的最后一夜?看来该提醒下她了,“要睡你明天再睡!随你睡多久,睡着了永远不醒!”敢骂朕是鬼,今晚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伸手扯下莫愁的亵衣,胸前那两粒红豆活泼泼地跳了出来。

  莫愁顿时涨红了脸,紧紧地咬着嘴唇,睫毛微微上翘,眸子湿漉漉的,似有泪光闪动。韦臻以为她总算害怕了,住了手,等她开口哀求。莫愁却不作声,闭上眼睛。韦臻扯去她最后一点遮盖,让她完美的胴体一丝不挂地展现在自己面前。这真是国色天香的尤物!韦臻也暗暗赞叹,一双手揉捏着她的敏感部位,极尽轻薄,莫愁的身体一阵阵颤栗,但她只闭着眼,既不挣扎反抗,也不哭泣求饶,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这倒有些出乎韦臻的意料。

  玩弄了片刻,韦臻胯下发热,便除了自己的衣物,上床去将莫愁压在身下,高昂的欲望抵在她两腿之间,看见莫愁的眼睫毛不住的颤抖,泄露着她内心的惊慌,韦臻略感得意,问道:“怕了吗?”

  莫愁睁开眼睛,毫不畏惧地对着韦臻,对视了片刻,却点了点头,道:“怕!”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敢暗讽朕是鬼?”韦臻怒气冲冲。

  “奴婢要是不曾得罪皇上,皇上就不会这样对待我了吗?”莫愁反问。

  韦臻一愣:“要朕放过你,绝不可能!”

  “那就对了,反正奴婢怎么说都是一样。”莫愁撇撇嘴,“皇上问奴婢什么,奴婢就据实回答什么,不然岂不是欺君之罪?何况,奴婢也没说皇上就象……”

  “够了!”韦臻低喝一声,打断莫愁,居然又被她涮了!腰身一挺,狠狠地刺入了她柔软的身体!似乎有轻微的撕裂声,却没有听到熟悉的惨叫。毫无预兆的剧痛袭来,莫愁却死死地咬紧牙关,仍睁着大眼睛看着韦臻在身上动作。韦臻忽觉有几分挫败,便也瞪着莫愁,身下却不断加力,横冲直撞,有黏稠的液体不断从她体内流出来。莫愁脸色惨白,香汗涔涔,但仍忍着不吭一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莫愁搞坏了情绪,往回韦臻总要折腾一两个时辰才能尽兴,这次没多久就泄了气,翻身从莫愁身上下来,本想唤人来立即将她拖出去沐浴,却又心有不甘。韦臻躺在床上,气忿难平,转头见莫愁仍看着自己,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你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皇上生气了?”莫愁小心翼翼地问,虽口中称着皇上,语气倒象是哄劝一个三岁的娃娃。

  “你还敢明知故问?”韦臻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句,蹙着眉头,努力保持皇帝的尊严。

  “哎!”莫愁低低地叹气,忽又笑了笑,道:“那奴婢给皇上陪不是了,皇上别生气了!奴婢听说,动辄生气有害健康,而且奴婢明日就要死了,皇上又何必这时奴婢为不懂礼仪的小事发火呢?”莫愁扑闪着大眼睛,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笑容更是天真无邪。

  韦臻噎得说不出话来,生死之事在她口中竟如此若无其事,仿佛自己最锐利的武器突然失去了锋芒。韦臻半晌方道:“你知道要死还如此桀骜不驯?你不怕朕的酷刑?”

  莫愁再度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奴婢来觐见陛下之前,也曾以为陛下很可怕,但现在才知道,陛下是通情达理的君王,并不以暴虐为乐,必不会对一介弱女子滥用酷刑。”

  韦臻冷哼一声,明知她是激将法,要让自己骑虎难下,但偏找不到话来反驳,而韦臻素来强横,从来无人曾称赞他是“通情达理的君王”,今日听莫愁这样说,暗想:她为何这样说?竟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确有通情达理的一面,一直绷着的脸不觉和缓了几分。忽听莫愁又问道:“奴婢要这样被绑一夜吗?奴婢好想睡觉啊!能不能放开一会啊?”说着张开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朕还没许你睡你就敢睡?”韦臻怒气又上来了,翻身再度压住莫愁,双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身,狠狠地掠夺。这回莫愁闭上了眼,仍是咬着牙关不出一声。以前韦臻总是能将身下的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地哭泣哀求,这次却始终找不到征服的快感,没多久便又草草完事。韦臻一再受挫,再也提不起精神,唤太监进来为莫愁松绑,将她用被子裹了,抬下去沐浴更衣,以待次日凌晨赐死。

  次日凌晨不到五更,韦臻已起床梳洗完毕,换上了正式的冠冕龙袍,于华庆殿升座,令传莫愁。片刻内侍将莫愁带到,这时她已是全身缟素,娉娉婷婷地从容步入殿中,长长的秀发如黑色瀑布滑落,垂过腰际。洗尽铅华,淡扫娥眉,除了金玉珠饰,更显她出水芙蓉般的天生丽质。众人的视线犹如被巨大的磁石吸引,皆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莫愁款步行至大殿正中,盈盈下拜,曼启珠喉:“奴婢莫愁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抬头看了韦臻一眼,目光中没有一丝惊慌和恐惧,清澈如春日绿波。

  韦臻微怔,为什么她的反应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死到临头她还会想些什么?清了清嗓子,韦臻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朕可以满足你最后的一个愿望。”

  莫愁眼波流转,问道:“谢皇上!奴婢想问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旁边有礼官代为答道:“今日是三月十五。”

  “三月十五?”莫愁笑道,“奴婢在家时,每月初一十五要到庙里去给观音大士上香,不知今日皇上能否让我再去庙里上一次香,为皇上祈福?”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3

正文 三 扑蝶

  韦臻正要说话,旁边的礼官忽上前低声禀道:“皇上,我朝祖制,十五月圆之日不能行刑杀戮,有违天和。”

  “哦?”韦臻冷笑,难道这小妮子也知道这条规矩?沉吟一下,也罢,就暂留她一日性命,看她还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今夜再让你侍寝,就不信制服不了你!韦臻沉声道:“莫愁,宫中女子除非伴驾,不得随意出宫,朕不能许你去庙里上香祭祀。不过宫中有一座佛堂,也供了观音,朕可派人带你去佛堂礼佛。”停一停又道:“既然是十五月圆,那今日暂不行刑,晚上你还是到朕的寝宫侍寝。”莫愁叩首谢恩,起身由内侍带着去了。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韦臻竟对夜晚有了一种期待,她嘲笑朕激怒朕,不能让她就象没事人一样死了,太便宜她了!

  内侍带莫愁穿过重重宫阙,到了御苑附近的佛堂。莫愁轻轻跨进大门,见正中的神龛上果然供着一尊一人来高晶莹剔透的白玉观音,慈眉善目,气度雍雅,四周香烟缭绕。莫愁净手上香,在神龛前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微闭着眼默默祈祷。押送她的人等了片刻,觉得无趣,暗想:她一个人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便退到了门外守着。

  且说韦臻让人带走莫愁后,回到御书房,检阅了几份今日奏折,却总是心神不宁,信步出门,往佛堂走来。到了佛堂门口,内侍等见到皇帝,慌忙行礼,韦臻问:“莫愁呢?”

  “回皇上,在里面上香呢!”

  韦臻推门进去,登时怒道:“人呢?”

  “在……”随后跟进的太监们正要回话,忽然发现佛堂内竟然空无一人,本来安安静静跪在蒲团上的莫愁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吓得皆变了脸色,说不出话,“皇上,奴……奴……”

  “若让人跑了,小心你们的脑袋!”韦臻怒气冲冲地道,袍袖一拂,转到观音像后面,却见后墙有一扇窗子打开了,窗台上还留下了踩踏的印迹,“她是跳窗跑了,还不赶快去找?”太监们急忙领命而去。

  韦臻出门绕到佛堂后,穿过九曲回廊,便是御花园。花园里假山重叠,花木掩映,要藏个把人再容易不过。看着太监侍卫们如没头苍蝇一样乱找,韦臻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砰地一声打在身旁的树干上:哼!要是这小妮子敢逃跑,朕一定把越西王国夷为平地,把她的父王抓来凌迟处死!

  韦臻这一拳力道十足,打得身边这棵高大的银杏树摇摇晃晃,树枝乱颤,忽听到树上一声娇呼,韦臻一惊,抬头去看,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藏在茂密的绿叶中,莫愁正坐在树干上荡来荡去,看到韦臻,还悠闲地冲他挥了挥手。

  “莫愁!”

  “皇上,奴婢在!”莫愁一面答应,一面顺着树干爬下来,离地还有近一人高时,翩然跳下,接着给韦臻磕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翻窗逃跑!”韦臻怒道,却自觉有点色厉内荏,从昨天到今天,类似的恐吓已有多次,从来未收到预期的效果。

  果然莫愁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十分委屈:“奴婢哪敢逃跑,只是刚才在佛堂里,听到外面的鸟儿唱得欢快,忍不住进来看看,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园呢!适才听见皇上呼唤,立即就下来了。何况莫愁也知道,逃跑的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借奴婢一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逃啊!”

  “哼!一派胡言!”韦臻喝道,“你若不是逃跑,又怎会翻窗?”

  莫愁抿了抿唇,韦臻看出那是个浅笑。“皇上,实不相瞒,奴婢在家时淘气惯了,翻窗爬墙都是常事,奴婢见窗子外面就是花园,懒得再从正门绕一圈,忍不住就翻窗出去了,还请皇上恕罪!”

  韦臻气得倒仰,听她语气坦荡,不似撒谎,越西国的公主竟然翻窗爬墙是惯事?!“你身为公主,如此无法无天,毫无教养!你父王做什么去了,为何不加约束管教?”

  莫愁弯弯的眉毛皱在一起,眼里尽是不解,反问道:“为什么要约束管教?”

  “一国公主,不懂礼仪,日后……”韦臻说到这里,忽住了口,她哪里还有什么日后?多说也是废话。看了看匍匐在地的纤细的白色身影,心头的怒气不觉已消散大半,“总之,你这样也不怕给你国家丢脸?翻窗倒也罢了,你为何又要躲到树上去?”

  莫愁眼珠一转,道:“刚才奴婢从树下经过,看到树上停着一只大蝴蝶,有这么大,”夸张地用双手比了比,倒有扇子那么大,“那蝴蝶翅膀是宝蓝色的,上面还有金色的花纹,象是孔雀开屏,可好看了!”莫愁眉飞色舞,“奴婢想捉它玩儿,就……”

  “那蝴蝶呢?”韦臻听她说得起劲,也不由抬头去望,但见绿叶婆娑,哪里有宝蓝色蝴蝶的影子?

  “等我……奴婢爬上去时,蝴蝶已飞走了。”

  “唔”,韦臻哼了哼,死无对证,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大概又被她耍了,算了,就再饶她一次。“你起来吧!”“谢皇上!”莫愁暗中吐了吐舌头,磕头谢恩,站起身来。身子还未站直,忽然骨碌碌从怀里滚了两个果子出来。左右拾起,递给韦臻,禀道:“皇上,这是佛堂里的供果。”

  “跪下!”韦臻本已和缓的脸色又罩上一层寒霜,“你竟敢偷窃佛堂供果,还敢骗朕是游园赏风景,爬树捉蝴蝶?”

  莫愁只好重新跪下,双颊飞起了两朵红云,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嗫嚅了半天,才小声开了口:“奴婢不是偷,只是想尝尝供果……”

  “佛堂的供果也是你能尝的?你父王……”韦臻说了一半,想起她父王对她从不管教,怒气横生,“养不教,父之过,你父王不管你,朕倒要来管教管教你!”吩咐左右道:“把她押下去,在佛堂前跪一个时辰!好好面壁思过!”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3

正文 五 醉酒

  莫愁的琴声虽然流畅,但算不得十分高明,曲子却甚为欢快,如小溪潺潺,流过山谷,又如百花盛开,小鸟歌唱,蜜蜂蝴蝶在花虫中飞来飞去,微风轻拂,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洒满茵茵草地,孩童们无忧无虑尽情嬉戏。韦臻听着听着,烦躁的心情竟不由自主地轻松了许多。

  弹完一曲,韦臻并没有叫停,那琴声却嘎然而止。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韦臻转头一瞧,莫愁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把琴往旁边一推,竟趴在桌上睡起觉来了!左右大惊失色,连韦臻也愣了一下,这可是头一回有人敢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睡觉。

  太监上去将莫愁摇醒。莫愁哈欠连天地道:“做什么?我困死了!”

  “皇上命你弹琴,你竟敢睡觉?!”太监喝道。

  “不是弹过了吗?”莫愁嘟哝着,睡眼朦胧地看着韦臻,“唔,奴婢困死了,好些天没睡过觉了,皇上让我睡会,睡醒了再弹。”说完竟又伏在案上,转眼已睡着了。

  这回太监们将莫愁拖起来,正要按到韦臻面前,韦臻却摆了摆手,叹气道:“算了,带她下去,找个地方让她先睡一觉。”还能把她怎么样?骂她一顿,继续罚跪,或者打一顿板子?她似乎都已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韦臻忽想到这句话,气馁之余又有些好笑。靠在椅中,微闭上眼,回想着刚才那首曲子,以前竟从没听过,今天晚上让她再弹一遍,或者让她写下来,以后叫张美人弹给朕听。这个莫愁,和以前见过的女子真是大不相同,但不管怎样,她也活不过明天了……想到这里,韦臻忽有点郁闷,甚至还隐隐有点……惋惜?

  太监们将莫愁安置在一间下人住的偏房中,一倒在床上她就沉入了梦乡。醒来时,窗外日影已偏西,肚子却咕咕直叫,原来是饿醒的!莫愁坐起来,扫视室内,屋子里除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外,别无他物,更没有没有任何可以下肚的东西,连茶水也无一杯。莫愁无奈地摇摇头,再叹叹气,看来注定是要做个饿死鬼了。抿抿嘴唇,又觉得口有点干,忽然想到中午偷的那一小瓶酒,摸了摸怀中的内袋,小酒瓶还在。莫愁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香气溢了出来,刺激得莫愁直咽口水,用舌头试探着尝了一点,甜甜的味道中带点酸味,有点象夏天常喝的冰糖酸梅汤。“好喝!”莫愁砸砸嘴,又喝了一大口,甘甜的味道一直沁到心里。“不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莫愁一张嘴,一股脑儿将一小瓶酒全下了肚。

  片刻后,腹中象是有一把火烧了起来,烧得她口干舌燥,额头也在发烫。想起来找点水喝,刚下床走了两步,脑袋却昏昏沉沉地似有千斤重。难道喝醉了?莫愁还未想明白,已啪的一声栽倒在地。外面看守的太监听到动静,忙打开门冲了进来。见莫愁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吓了一大跳,赶快手忙脚乱地将莫愁抬到床上,并立即去禀报总管太监张公公。

  张公公急忙赶来,莫愁躺在床上,面颊绯红,双目紧闭。总管摇了她两下,一动不动,忽然发现床脚有只小瓷瓶,拾起来一看,“春雨秋露?她从哪里偷了这个喝?”张公公面色铁青,“今天中午吃饭时,是谁在看她?”

  “公公,是小德子。”有人回道。

  “让他先到敬事房听候发落!”张公公目光威严地一扫,气急败坏地道,“这‘春雨秋露’是岭南进贡的御酒,喝了这一瓶下去,至少得昏睡十二个时辰。今天晚上皇上还等着她侍寝,出了这岔子,别说你们,就是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吩咐道,“还不快去拿解酒茶来给她灌下?”

  很快有人取了解酒茶来,将莫愁拽起来给她灌茶,大半却都流在外面,汤水弄污了被子。折腾了好一阵,莫愁却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睡得更沉了,扯手拉脚都毫无反应。张公公看看天色晚了,皱起眉头,无奈地说:“你们先去把她洗干净了,我得去回皇上。”想到韦臻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由打了寒战。

  韦臻刚用了晚膳,见张总管进来请安磕头,便道:“今晚还是由莫愁侍寝,你去准备吧!”

  张公公忙不迭磕头道:“奴才该死!莫愁她……她……”

  “她怎么了?”韦臻提高了声音,心跳也有点加快,这个该死的莫愁,一天到晚能生多少事?难道她……

  张公公汗流浃背,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偷喝了春雨秋露,现在醉得人事不知……恐怕,恐怕今晚无法侍寝了……”

  “哦?”韦臻竟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是偷酒喝醉了,还没闹出什么杀人放火人命关天的事来,嘴里却冷冷地说,“喝醉了?还不快把她弄醒?你怎么看的人?谁让她偷的酒?”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张公公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又抬起头打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这春雨秋露酒劲十分厉害,她喝了整整一瓶,适才已灌过醒酒汤了,毫无作用,怕是……怕是十二个时辰以内醒不了。奴才……奴才该死……这……这是御膳房的一名小太监看守不严,让她溜进了酒窖,偷了一小瓶酒……”

  “你身为总管,出了这种事,休怪到旁人头上!你这三个月的俸禄朕先扣下了,回头你自己去领三十板子。”韦臻不紧不慢地道。

  “谢陛下!”张公公暗自庆幸,这个惩罚虽不算轻,但好歹喜怒无常的皇帝没有勃然大怒,要了自己的脑袋。

  韦臻摆摆手:“你下去吧!”张公公磕了头正要下去,韦臻忽又道:“那今天晚上就在越西国进贡的女子中另选一名来服侍罢了!”

  “是!”张公公如同大赦退下准备去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3

正文 六 失眠

  看着张公公领旨下去了,韦臻心头忽然空荡荡地象没了着落,这该死的莫愁,本打算今晚好好地收拾她,又被她躲过了!韦臻烦躁地站起来,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等她明天醒了,看朕不找她算总帐?忽想到原定明日清晨要杀了她,她那会醉梦正酣哩!迷迷糊糊就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不管怎样,也要等她醒了再说,反正什么时候让她死,还不是朕说了算?韦臻心烦意乱,胡乱地批了几本奏折,听见外面的打更声,太监来报,今晚侍寝的女子已安排好了。韦臻将奏折推开,先去看看今晚又是什么样的女子?

  寝宫和昨夜一样静悄悄的,韦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走进内室,豪华的寝宫中,仍是幔帐层层低垂,红烛支支高烧,一切犹如昨日。“哗!”韦臻一下子拉开床帐。“啊!”忽然一声尖叫,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庞,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眉目五官虽比不上莫愁绝美出尘,也算得上秀丽端庄。见是韦臻,女孩仿佛看见了恶魔,双眼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充溢着泪光,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怕什么?朕又不吃人。”韦臻笑了笑,一只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迫使她对视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目光却是冰冷的。“你叫什么名字?”韦臻问。这才是熟悉的感觉,从容不迫地操纵一切。这些进贡的女子,不但生死祸福,而且喜怒哀乐都得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奴……奴婢……名……名叫紫……紫……紫燕……”韦臻的笑容和目光显然更吓坏了女孩,结结巴巴地半天才说出这最简单的答案。

  “紫燕?”韦臻低声重复道,太平淡的名字,还是莫愁的名字有意思。莫愁?仿佛看到昨夜她无瑕的笑靥,韦臻一阵气恼,刷地掀开盖在紫燕身上的被子,顺手扯下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肚兜。

  浑身赤裸的紫燕和别的献祭女子一样,手足分开用红绳系在龙床四角。骤然裸露在韦臻面前,紫燕吓得紧紧闭上了眼,脸色苍白没了血色,眼泪却顺着面颊不住地滑落。韦臻左手插入她满头的青丝,右手却轻轻地捏住了她左胸上的红豆。“啊!”女孩惊叫出声,脑袋乱摆,企图甩掉韦臻的手,“不!不要!皇上饶了……饶了奴婢吧!皇上,求求您!求求您!”韦臻不说话,只是右手加重了点力道,接着左手顺着她的面庞滑下来,顺便为她拭去了泪水,滑过她的脖颈、沿着胸前那道深沟,落到她的小腹……“呜呜!”女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再哭,朕就掐死你!”韦臻沉声道,一只手握住她修长的脖子,略略一收。

  “唔……”忽如其来的窒息让紫燕止住了哭泣,面色发青,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仍不敢睁眼。

  韦臻凝视了她片刻,手一松,紫燕往后一倒,竟没了动静,原来已吓得晕了过去。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女子,韦臻突然对这驾轻就熟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没了兴趣。“来人!”韦臻叫了声,张公公应声而入,他刚挨了三十板子,仍不敢休息,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跪下行礼。韦臻指指龙床:“她晕了,将她抬下去!”张公公即令身后的太监上前,用一床锦被裹住紫燕,抬了下去。

  张公公战战兢兢地问:“皇上……还需要另选一名贡品来么?”

  韦臻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张公公便不敢再做声。

  很快寝宫又变得空空荡荡,韦臻望着那红烛,毫无睡意,眼前却似莫愁狡黠的笑容在飘来荡去,韦臻忿忿地冷哼一声,恨不能把她捉来狠狠折磨!站起来走到外殿,门口的冷风一吹,清爽了不少。内侍上前问道:“皇上,这么晚了,要上哪里去?”

  “朕出去走走。”韦臻一面说,一面已走出殿外,身后太监等连忙跟上。

  远远望见一点灯光,韦臻便朝那里走去,走近了才想起是德妃所住的慧仁宫。德妃是左相周浩天之女,温良贤淑,秀外惠中,曾被朝廷上下认为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但不知为何,韦臻对这位无可挑剔的淑女就是提不起兴趣,只选她进宫册立为德妃,皇后之位至今仍然空悬。韦臻轮流召妃嫔侍寝,临幸德妃却是屈指可数。韦臻想到这里,又多了几分烦闷,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吁请尽快立后的奏章,皇后?据说是要母仪天下之人,韦臻摇摇头,真怀疑自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看到慧仁宫的窗外透出的微光,韦臻暗想: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今夜闲闷无聊,不如去看看。走到门前,已有太监禀告,片刻后德妃出来接驾:“不知陛下深夜驾到,臣妾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爱妃平身!”韦臻问,“朕见爱妃尚未歇息,信步过来看看,爱妃在做什么呢?”

  德妃起身将韦臻让入屋里,一面道:“臣妾方才在灯下看书,竟不知夜已深了。”

  韦臻踱入宫内,灯光下见德妃盛装朝服,头戴凤冠,装束得十分整齐,面上也仔细地施了脂粉,修了黛眉,她的容貌称不上绝色,但高贵的气质弥补了外貌的不足。韦臻有点奇怪地道:“爱妃这样装扮,是知道朕今夜要来吗?”

  德妃微笑着答道:“不管陛下是否驾临,妇容都不可废,臣妾每日都是如此,以候陛下。”

  “爱妃真是贤德。”韦臻嘴上称赞着,心中却颇不以为然,“朕有段时间未来看望爱妃了,爱妃一切可好?是否寂寞了?”

  德妃忙道:“陛下国事繁忙,还挂念着臣妾,臣妾万分感动。臣妾在宫中日日为陛下祈福,闲暇时做些女红,读些圣贤之书,学习礼仪,并不觉得寂寞,只是不知陛下是否安康?”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3

正文 六 失眠

  看着张公公领旨下去了,韦臻心头忽然空荡荡地象没了着落,这该死的莫愁,本打算今晚好好地收拾她,又被她躲过了!韦臻烦躁地站起来,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等她明天醒了,看朕不找她算总帐?忽想到原定明日清晨要杀了她,她那会醉梦正酣哩!迷迷糊糊就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不管怎样,也要等她醒了再说,反正什么时候让她死,还不是朕说了算?韦臻心烦意乱,胡乱地批了几本奏折,听见外面的打更声,太监来报,今晚侍寝的女子已安排好了。韦臻将奏折推开,先去看看今晚又是什么样的女子?

  寝宫和昨夜一样静悄悄的,韦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走进内室,豪华的寝宫中,仍是幔帐层层低垂,红烛支支高烧,一切犹如昨日。“哗!”韦臻一下子拉开床帐。“啊!”忽然一声尖叫,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庞,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眉目五官虽比不上莫愁绝美出尘,也算得上秀丽端庄。见是韦臻,女孩仿佛看见了恶魔,双眼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充溢着泪光,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怕什么?朕又不吃人。”韦臻笑了笑,一只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迫使她对视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目光却是冰冷的。“你叫什么名字?”韦臻问。这才是熟悉的感觉,从容不迫地操纵一切。这些进贡的女子,不但生死祸福,而且喜怒哀乐都得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奴……奴婢……名……名叫紫……紫……紫燕……”韦臻的笑容和目光显然更吓坏了女孩,结结巴巴地半天才说出这最简单的答案。

  “紫燕?”韦臻低声重复道,太平淡的名字,还是莫愁的名字有意思。莫愁?仿佛看到昨夜她无瑕的笑靥,韦臻一阵气恼,刷地掀开盖在紫燕身上的被子,顺手扯下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肚兜。

  浑身赤裸的紫燕和别的献祭女子一样,手足分开用红绳系在龙床四角。骤然裸露在韦臻面前,紫燕吓得紧紧闭上了眼,脸色苍白没了血色,眼泪却顺着面颊不住地滑落。韦臻左手插入她满头的青丝,右手却轻轻地捏住了她左胸上的红豆。“啊!”女孩惊叫出声,脑袋乱摆,企图甩掉韦臻的手,“不!不要!皇上饶了……饶了奴婢吧!皇上,求求您!求求您!”韦臻不说话,只是右手加重了点力道,接着左手顺着她的面庞滑下来,顺便为她拭去了泪水,滑过她的脖颈、沿着胸前那道深沟,落到她的小腹……“呜呜!”女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再哭,朕就掐死你!”韦臻沉声道,一只手握住她修长的脖子,略略一收。

  “唔……”忽如其来的窒息让紫燕止住了哭泣,面色发青,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仍不敢睁眼。

  韦臻凝视了她片刻,手一松,紫燕往后一倒,竟没了动静,原来已吓得晕了过去。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女子,韦臻突然对这驾轻就熟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没了兴趣。“来人!”韦臻叫了声,张公公应声而入,他刚挨了三十板子,仍不敢休息,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跪下行礼。韦臻指指龙床:“她晕了,将她抬下去!”张公公即令身后的太监上前,用一床锦被裹住紫燕,抬了下去。

  张公公战战兢兢地问:“皇上……还需要另选一名贡品来么?”

  韦臻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张公公便不敢再做声。

  很快寝宫又变得空空荡荡,韦臻望着那红烛,毫无睡意,眼前却似莫愁狡黠的笑容在飘来荡去,韦臻忿忿地冷哼一声,恨不能把她捉来狠狠折磨!站起来走到外殿,门口的冷风一吹,清爽了不少。内侍上前问道:“皇上,这么晚了,要上哪里去?”

  “朕出去走走。”韦臻一面说,一面已走出殿外,身后太监等连忙跟上。

  远远望见一点灯光,韦臻便朝那里走去,走近了才想起是德妃所住的慧仁宫。德妃是左相周浩天之女,温良贤淑,秀外惠中,曾被朝廷上下认为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但不知为何,韦臻对这位无可挑剔的淑女就是提不起兴趣,只选她进宫册立为德妃,皇后之位至今仍然空悬。韦臻轮流召妃嫔侍寝,临幸德妃却是屈指可数。韦臻想到这里,又多了几分烦闷,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吁请尽快立后的奏章,皇后?据说是要母仪天下之人,韦臻摇摇头,真怀疑自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看到慧仁宫的窗外透出的微光,韦臻暗想: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今夜闲闷无聊,不如去看看。走到门前,已有太监禀告,片刻后德妃出来接驾:“不知陛下深夜驾到,臣妾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爱妃平身!”韦臻问,“朕见爱妃尚未歇息,信步过来看看,爱妃在做什么呢?”

  德妃起身将韦臻让入屋里,一面道:“臣妾方才在灯下看书,竟不知夜已深了。”

  韦臻踱入宫内,灯光下见德妃盛装朝服,头戴凤冠,装束得十分整齐,面上也仔细地施了脂粉,修了黛眉,她的容貌称不上绝色,但高贵的气质弥补了外貌的不足。韦臻有点奇怪地道:“爱妃这样装扮,是知道朕今夜要来吗?”

  德妃微笑着答道:“不管陛下是否驾临,妇容都不可废,臣妾每日都是如此,以候陛下。”

  “爱妃真是贤德。”韦臻嘴上称赞着,心中却颇不以为然,“朕有段时间未来看望爱妃了,爱妃一切可好?是否寂寞了?”

  德妃忙道:“陛下国事繁忙,还挂念着臣妾,臣妾万分感动。臣妾在宫中日日为陛下祈福,闲暇时做些女红,读些圣贤之书,学习礼仪,并不觉得寂寞,只是不知陛下是否安康?”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3

正文 七 求赏

  “朕很好。”韦臻闷闷地道,暗想,你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朕便从此不来,让你一个人守着空房,让你口是心非去。顺手翻了翻德妃摊在桌上的书,是一本《女诫》,韦臻随口念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为四德。由此看来,爱妃真是此中楷模,不愧为德妃。”

  德妃谦辞道:“皇上过誉了,臣妾尚有诸多不足,恳请皇上多多教诲。”

  韦臻看了她一阵,忽然话锋一转,笑问道:“你是朕的爱妃,朕想问问你,你认为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必拘礼,说实话朕不怪你。”

  德妃笑道:“陛下自然是仁德贤明的君主。”

  “仁德贤明?”韦臻皱起了眉头,又问一句,“那你怕不怕朕?”

  “怕……”德妃话方出口,见韦臻面色不善,赶快改口道,“不怕……陛下……”

  韦臻脸色更不好看,不待她说完,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爱妃早点歇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说罢袍袖一拂,走出门去。德妃将皇帝恭送出门,回屋却气得直跺脚,自己如此谨慎,到底哪里错了?

  韦臻没心思再去找别的嫔妃,回到乾元宫里,和衣上了床,仍是睡不着。后宫中死气沉沉,要想听一句真话,找一个知心的人都这么难,这立后之事,老臣们三天两头地上书,自己都找了借口驳回,可也不能总这样下去。算了,今儿想这个干吗?不立就是不立,他们能怎样?还有莫愁那个可恶东西,等她明天醒来……

  韦臻迷迷糊糊睡了一宿,第二天下了早朝就迫不及待地问张公公:“莫愁醒了么?”

  张公公磕头、擦汗:“回……回皇上,没……没有,要到下午才能醒……”

  用过午膳,韦臻坐不住了,又找张公公来:“莫愁在哪里?带朕去见她!”

  莫愁住的偏房门口守着两名太监,韦臻一掀门帘进去了。太监忙打起床帐,莫愁躺在狭窄的小床上睡得正香,韦臻进来浑然不觉,羊脂玉般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玲珑翘鼻如精雕细刻,樱桃小口娇艳欲滴,长长的秀发蓬蓬松松散落一枕,美得如熟睡的仙子。韦臻站在床头凝视片刻,忍着怒气对张公公道:“她怎么还没醒?”已有人递上醒酒汤,张公公忙上前给莫愁灌下。

  过了一会,床上的莫愁动了动,睁开了一双妙目,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我这是在哪里?”这才坐起来,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回头看到韦臻站在面前,忽就欢呼起来,“皇上,你在这里啊!太好了!”

  韦臻一愣,朕是来找你算帐的,你高兴什么?见她兴奋的样子天真无邪,毫不做作,心中奇怪,也就不忙计较她的失礼之词,“太好了?什么太好了?”

  莫愁笑着道:“我……奴婢刚才正做梦呢!梦到正参加皇上的御宴,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奴婢还没开吃呢,这梦就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皇上,这不是梦想成真么?”说着又重复一句,“太好了!”

  韦臻气得直吹胡子:“你还想参加御宴?梦吧!”

  莫愁仍是笑嘻嘻地,一脸无辜:“本来就是做梦嘛,难道连梦都不许做了么?”

  韦臻又被他噎住,为什么自己一见着她帝王的威严全无用处,只能象小孩子一样逞口舌之利?沉下脸道:“昨天你偷了贡酒‘春雨秋露’,该当何罪?”

  “啊?那小瓶酒叫‘春雨秋露’?真好听的名字!味道也不错!”莫愁惊奇地道,接着可怜兮兮地扁扁嘴:“奴婢知错了,但奴婢昨天真是饿慌了,才会到处去找吃的,不知道那是皇上的贡酒。请皇上开恩,就当是赐给奴婢的吧!”

  “赐给你?”韦臻冷冷地道,正要断然拒绝,忽想到那酒已下了她的肚子,吐也吐不出来,要想打她一顿出气,今晚还想让她侍寝,要打坏了就不好玩了,狠狠地瞪了莫愁一眼,“你倒是会先斩后奏,还不谢恩?”

  莫愁知他饶过了自己,忙跳下床来,跪下磕头谢恩。

  韦臻见她衣冠不整,蓬头散发,更谈不上妆容,却自有种天然的动人神韵,想起昨夜在德妃那里,打扮得一丝不苟,还有那《女诫》的三从四德,反而让人无法亲近,心中微动了一下,口中却道:“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去沐浴梳洗?”说完大是懊恼,自己气势汹汹而来,一肚子火气被她三言两语就消弭于无形,恨得牙根发痒又无可奈何,一甩袖子出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梳妆整齐的莫愁被带到书房见韦臻,虽经精心打扮,却无明艳之色,反而苦着小脸有气无力。韦臻问道:“你苦着脸做什么?”心想她定是想到明日死期,害怕了,要想来求饶。

  果然莫愁跪下禀道:“奴婢还有一事恳求皇上!”

  “说!”

  “奴婢恳请皇上赐饭,肚子都饿痛了!”她前半句话还说得似模似样,后面半句才出口,站在韦臻身后的两名侍女已忍不住要笑,皇上在旁,只好用力咬住嘴唇,不敢笑出声。

  “饿?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没想到她又是说这个,韦臻哭笑不得。

  “可是,可是昨天奴婢根本就没吃饱。”莫愁楚楚可怜地道,大眼睛里尽是哀怨。

  “没吃饱?你莫不是饿死鬼投胎?”

  “不!皇上,”莫愁小声地反驳,“奴婢不是饿死鬼投胎,不过就快变成饿死鬼了!”说着还吐了吐舌头。这下韦臻身后的侍女再也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韦臻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两名侍女忙噤了声,韦臻看着地上这让自己头痛不已的莫愁,最后只得让步:“那就让你做个饱死鬼吧!你要吃什么?”

  莫愁顿时眉开眼笑:“谢皇上!我……奴婢想吃烤全羊!”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3

正文 八 受罚

  韦臻瞪瞪眼睛,她胃口还真不小,但一只烤全羊在皇宫里也算不得什么,若是不给倒显得小气了,但又不愿这样痛快地给,韦臻眉头一皱,想出一条计策,便道:“那朕就赐给你烤全羊,不过御厨房是现烤,至少还得等上一两个时辰,你就在这里等吧!”却不叫莫愁起来,自己拿过案上的奏折看,不再理睬,暗想:你自己若跪不住倒了,便是你的错,那烤全羊你就别想了。

  莫愁这两天几乎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小瓶酒,这会已经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头昏眼花,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心知韦臻是故意整治自己,不会让自己平身,心里一横,就不信我吃不到这烤全羊。

  韦臻假装埋头批阅奏折,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莫愁,见她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左动一下,右扭一下,甚至偷偷地转回头去看那宫门,大约是想着烤全羊怎么还没端上来。过了一会,干脆跪坐在脚后跟上,不时用小手捶打着膝盖。照理说,韦臻本有一百个理由治她的罪,但又想装作不知道,看她还有些什么花样。

  莫愁跪得东倒西歪,脸色也渐渐发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忽然一阵浓烈的香气从殿外飘来。闻到香味,莫愁立即精神一振,双眼发光,偷偷往后一看,两名太监端了一个大大的托盘进来。韦臻心头埋怨这烤全羊也好得太快了一点,再等一会,这小妮子多半已饿昏了,口中不好说什么,让他们将托盘抬到莫愁面前,还没说话,莫愁已磕头道:“谢皇上赏赐!”说着使劲地咽了咽口水。

  一只整羊已按羊肉、羊排等切成了细细的小块,整齐地垒在硕大的青花瓷盘子中,旁边还放了碗筷小碟及辣椒胡椒芝麻等调料。莫愁肚子已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来不及去拿筷子,就用手抓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好吃!好香!谢谢皇上!”旁边的太监宫女早已目瞪口呆,皇上还没有发话,她就敢置若罔闻地大吃起来,还吃得如此不雅。

  “咳!”韦臻终于忍耐不了,低咳了一声,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莫愁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吃得起劲,早已忘了跪在地上膝盖的麻木酸痛,时不时还心满意足地舔舔手指,根本没注意到异样。“莫愁!”韦臻又叫了一声。

  莫愁专心地啃着一只小羊腿,连头都没抬。

  “莫愁!!”韦臻用案上的龙头镇纸重重地敲了下御案,“啪!”

  莫愁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眨眨眼睛,妙目里全是不解,手上可没闲着,仍不停地往嘴里塞肉。见韦臻阴鹜的脸色,莫愁纳闷地皱了皱眉头,一面大嚼一面说:“皇上,不……不好意思,这烤羊……羊肉真是太香了,果然名不虚传,皇上……要不要尝点?反正这么多,我……奴婢一个人也吃……吃不了。”说着就拿起一个碟子去给韦臻夹羊肉。

  “你!谁允许你吃了?”韦臻厉声问。

  “啊?”莫愁慌慌张张地放下碟子,怯怯地看了韦臻一眼,“没……允许?可皇上不是答应了赏奴婢烤全羊,难道又变卦了?”低低地嘟咙道,“还说君无戏言……”

  “朕是要赏你烤全羊,可朕还没下令,你就敢自作主张开吃了?到底还有没有规矩?”这皇宫里的人都经过严格甚至严酷的礼仪训练,韦臻自打出生到现在,从来未遇到过如此不懂规矩的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越西国怎么把这样的女子送来?居然还是个公主,存心是要和朕作对,想气死朕!

  莫愁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左手端着调料碟,右手抓着羊肉,争分夺秒地吃着,全然不管殿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韦臻按捺着性子,等她终于停下来,一只烤全羊已风卷残云地去了不少,她还真能吃的!莫愁心满意足地伸了伸腰,俯身下去磕个头:“奴婢吃饱了,请皇上责罚!”

  “哼!你现在知道错了?”

  “奴婢知错了!”莫愁这会又温顺得如一只小猫。

  “错了什么?”韦臻追问。

  “奴婢不懂规矩,不该擅自动手就吃。”莫愁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奴婢……”知道你想整我,就算要受罚,也得先吃饱了划算。莫愁心头想着,这句话没敢说出来,只是又磕了个头,“请皇上恕罪!”

  “饶了你一次两次,就来了三次四次,你越来越目无君上了!”韦臻怒道,“来人,给我打四十手板!二十罚你擅自主张,二十罚你知错犯错!”这惩罚已是轻之又轻,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多半已拖下去乱棍打死,因莫愁只剩了最后一日,韦臻只想让她尝尝苦头,临死前也得个教训。

  莫愁听说要打手板,小脸已吓得变白,眸子里蓄满了泪水,但她撇了撇嘴唇,没有开口求饶,只是雪白的一排贝齿咬住了下唇,咬出一圈青色的印子。很快一名中年的宫中仆妇领命走上来,手中拿着一柄檀木戒尺,戒尺漆成深红色,长约一尺,宽约一寸,厚有七八分。“把手伸出来!”仆妇下令。

  莫愁胆战心惊地伸出了左手,那手上还浸满了烤羊肉的油。

  “两只手!”仆妇提高了声音。

  莫愁无奈又伸出了右手,两只手并在一起,青葱十指如玉般洁白。

  “啪!”的一声重重落下,恰恰打在两只手板的正中,登时浮起一道血痕。“啊!”莫愁尖叫了一声,赶快将手缩了回去。“不许缩手!这下不算,手伸出来重新打过!”仆妇厉声道。莫愁的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长到十六岁,以前可从来没人碰过她一个指头,要被这么重的板子打四十下,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莫愁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向韦臻,韦臻虽端坐不动,眼中却有一丝明显的幸灾乐祸。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4

正文 九 患病

  莫愁低下头,咬咬牙,把背在身后的双手重新平摊在胸前,刚才那道血痕已肿成了半寸高的红棱。莫愁刚伸出手,“啪!”又是一板下来,打在掌心靠近指根的地方,这两下打过,手掌就象是着了火,疼痛渗到骨子里去。莫愁却咬紧了牙关没再吭声。坐在上面的韦臻也不由愣了下。

  接下来的三下,莫愁没有出声也没缩手,韦臻也暗暗佩服,这淘气的小妮子倒还倔强。哪知第四下刚打下去,莫愁忽然哎哟一声,弯着腰蹲在了地上,一双小手紧按住腹部,额上豆大的汗滴一滴滴滚落下来。“起来!”仆妇威严地下令,“不许躲!”

  “不行了!我……我肚子疼!”情急之下,莫愁又忘了自己的称呼。

  “肚子疼?打在你手上,怎么会肚子疼?少来装神弄鬼!起来!”仆妇一手去扯莫愁。

  莫愁这会已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拽着仆妇的手刚直了下腰,却又哎哟一声滑了下去,这下干脆躺在地上,蜷成了一团。

  “莫愁!起来,成何体统!”韦臻终于看不下去,发话了。

  “奴婢……奴婢起……起不来了……”莫愁紧咬着牙,喘着气,结结巴巴地说,“奴婢……奴婢想要出恭,请皇上……皇上恩准!”

  韦臻倒怔住了,生平头一回遇见这种事体。

  莫愁却已在地上打起滚来:“皇上!不行了!莫愁不行了,皇上救救我!”

  韦臻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令人将她拖下去,又补充一句:“完了再回来接着打!”

  哪知莫愁这一去就好半天没回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韦臻也烦躁起来,令太监下去催促,少时来报说莫愁腹泻得厉害,人已经起不来了。“哦?把她拖上来!”韦臻挑了挑眉毛。又过了好一阵,两名宫女才架着莫愁上来了。和平时的飞扬跳脱大相径庭,这时的莫愁整个人已似虚脱,浑身的重量都落在搀扶她的人身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上了殿。脸色惨白,嘴唇也没了血色,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散落开,还点点地滴着水。宫女将莫愁放在殿上,莫愁想挣扎起来行礼,却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韦臻乍见莫愁昏倒在地,想也不想就下令道:“快!快传太医!”一名小太监忙忙地领命去了。韦臻又让宫女将莫愁扶到书房后的湘妃榻上休息。好一阵忙乱,等到莫愁躺下了,韦臻忽想道,自己忙着给她治病干吗?难道还想让她长命百岁?转念一想,她突然腹泻重病,莫不是有人在饮食饮水中下了什么药?这倒该好好查查,救她的命还是其次。这样一想,韦臻便镇定下来。

  太医很快赶到,望闻切忙了半天,莫愁还在昏迷中,问是问不到了。片刻,太医起身对韦臻道:“皇上,这位娘娘是身体虚弱,染了风寒,加上暴饮暴食……”

  韦臻纠正道:“她叫莫愁,不是什么娘娘。”

  太医暗道,不是娘娘,那就是宫女了,可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从未见皇上为哪位宫女请过太医呀?又问旁边服侍的宫女:“莫愁今天吃了什么?”

  宫女闻言忍不住要笑,忙用手绢掩了嘴,答道:“皇上赏她吃的烤全羊。”

  “哦,这就难怪了。”太医点点头,又对韦臻道,“皇上,想来多半是烤全羊并未完全烤熟,致使病人吃下后消化不良,得了急性痢疾,并无大碍。”

  韦臻嗯了一声,既然不是羊肉里有毒,那就可放心了。

  太医拿出纸笔,很快写了一副药方,交给身旁的医士,吩咐道:“你先去抓一副药,煎好了送来。”医士便下去了。太医道,“这病来得急,臣先让煎一副药来,分三次服下,这两日要卧床静养,不能着凉,不能再进饮食。若今夜止了腹泻,臣明日再来诊视。臣这就告退了!”

  韦臻忽回过神来,莫愁本来明日就要赐死的,今夜还为她看病服药做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但太医既已令人下去煎药,也只好罢了,挥挥手,让太医退下。

  韦臻留下两名宫女照看莫愁,本待转身出去,榻上的莫愁却醒了,服侍的宫女正要扶她起来喝水,莫愁一手捂住腹部,一张嘴,哇的一下吐了起来,刚才吃下的羊肉基本已泻完,这会吐出来的全是黄水,喷得榻上到处都是,还溅了旁边的宫女一身。莫愁面白如纸,勉强撑着坐起,却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额上密密地全是冷汗。宫女手忙脚乱地为她收拾更衣,莫愁低声道:“姐姐,对不起啊!”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娇软可怜,听得那宫女竟有几份心酸,就连站在不远处的韦臻心头也是一震。莫愁又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宫女答道:“我叫青岚。”

  莫愁笑笑:“那我就叫你岚姐姐好啦!谢谢你照顾我,下辈子我再报答你吧!”说完倒下头去就又要睡了。

  韦臻抢上一步,喝道:“莫愁!”

  莫愁勉强抬起头来看了看韦臻:“皇上?”

  韦臻忽然起了报复的念头:“莫愁,今晚该你侍寝,赶紧收拾好了,到朕的寝宫去候着。”

  莫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却没有反驳,只是乖乖地在青岚的服侍下换了身干净衣服,用尽全身力气扶着榻边站起,刚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又软软地倒了下去。这时一名太监正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禀报皇上药已经熬好了。韦臻无奈叹口气:“既然熬好了,就让她服下吧!”这时青岚已将莫愁扶回了榻上,太监上前去掐莫愁的人中,过了半晌,莫愁悠悠醒转,睁眼看见面前黑黝黝的汤药,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

  太监道:“这是太医开的药。”说着就要给莫愁灌下去。

  “啊!不!我不喝药!”莫愁居然吓得连嗓子的声音都变了,奋力挣脱了太监的手,惊恐不安地拼命摇头。

  “不喝?这不由你说了算,这是圣旨,你敢抗旨?”太监阴阳怪气地恐吓着。

  莫愁闻言转头巴巴地看着韦臻,满脸乞求:“皇上,奴婢不喝药成么?”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4

正文 十 服药

  韦臻原本也未打算好好为她治病,但乍见她因一碗药怕成这样子,好笑之余又有些解气,便问她:“你为何不肯喝药?”

  “这汤药太苦,奴婢从小便怕喝药。”莫愁战战兢兢地又往旁边缩了几寸,胆战心惊地看着那药碗,“皇上饶了奴婢吧!”

  韦臻还是第一次见她真心求饶,这种大好机会怎能放过?总算找到她的弱点了,心头得意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故意安慰她道:“怕什么?这又不是毒药。”

  莫愁翘着小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哭出声来:“不要,不要……皇上,反正奴婢明儿就该赐死了,皇上就把明儿要喝的毒药现在赐给奴婢吧!”

  韦臻听她这样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那赐死的毒药可比这药要苦一百倍,你还要喝么?”

  “啊?”莫愁惊叫一声,但很快冷静下来,苦着脸一副认命的表情,摇摇头:“苦一百倍啊?那……那还是喝这个药吧……”

  太监将药再次端到莫愁面前,莫愁低了头乖乖地去喝药,韦臻正暗喜这死丫头总算就范了,那知莫愁勉强喝了一小口,却又哇地一下子全呕了出来,连韦臻的龙袍上也溅了几点药汁。“你找死?”韦臻怒不可遏地一把抓起莫愁,双眼喷火。旁边的宫女太监见皇上震怒,忙忙地跪倒一地,大气都不敢出。“呜呜!”莫愁吓得哭了起来,韦臻狠狠地将她摔在地上。

  莫愁挣扎着乖巧地跪好,虽然脑袋晕晕沉沉,还是咬牙给韦臻磕了个头,低声道:“皇上,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韦臻气得说不出话。

  莫愁小小声又道:“皇上,请皇上开恩,奴婢实在喝不下这药,奴婢还是喝赐死的毒药吧!”

  韦臻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不解地道:“哦?那药更苦更难喝,你怎么就不怕了?”

  莫愁郑重其事地答道:“回皇上,奴婢想好了,虽然毒药更苦,但反正是要喝的,喝了就完事大吉,即使苦即使痛,也就一会儿就过去了。而这碗药,奴婢不是必须喝的,因此请皇上开恩。”

  韦臻听她说完,愣了愣,旋即笑道:“既然你真的想喝毒药,那朕就成全你。”令传总管太监到一旁,附耳吩咐了几句。又令人搬来龙椅,自己坐下悠闲地望着莫愁。

  过了一会,太监又端了碗药上来,莫愁一看,药汁浓黑如墨,如黑色的糨糊一般。默愁颤着手接过来,却有一股凉意透入手心。韦臻道:“这就是你要的毒药,你还不快喝么?”

  莫愁看了那药碗一阵,眼中的惧意退去,收了眼泪,便如慷慨就义的烈士,昂首对韦臻道:“谢皇上!”

  韦臻哼了一声,故意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莫愁摇了摇头,正端起碗来要喝药,又柔声对韦臻道:“皇上,奴婢这两日淘气,惹皇上生气了,皇上莫要和奴婢计较,奴婢这就去了,皇上日后要多多保重龙体。”

  韦臻未想到最后她竟会向自己认错赔罪,那软软的声音里含了几分娇嗔,心头积压的怒气不知怎么已消散了许多。却见莫愁已一仰脖,咕咕地将那一大碗药一口气喝了大半,想是喝得过急,猛咳了几声。莫愁停下来愁眉苦脸地看着那剩下的黑色药汁,一面大口大口地咂嘴呼气一面央求道:“这药真的太苦了,奴婢喝了这么多,该能死掉了吧?皇上,这剩下的能不能不喝了呀……”

  韦臻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

  莫愁不再争辩,扁了扁小嘴,深吸一口气,还是将剩下的汤药咬牙喝光了,真苦!象是从舌尖喉咙一直苦到了肚子里。莫愁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莫愁白着脸喘着气对韦臻道:“皇上,奴婢知道了,这药不是毒死人的,是苦死人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韦臻给莫愁喝的药不是毒药,却是太医开的处方中又加了几味无关紧要却极苦的配料,此时听莫愁这样说,韦臻暗道:“难道这小妮子看出了什么端倪?”口中忙一本正经地训斥:“你可知道厉害了?”

  “知……知道了,奴婢下辈子也忘不了。”莫愁见旁边案几上有一只茶壶,端过来就着壶嘴咕咕喝了半壶茶水,苦味才略略压下去一点,肚子里却哗哗作响,一阵绞痛,“不行了,我要死了,皇上再见!”莫愁倒在榻上,捂着肚子挣扎了一会,又困又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韦臻起身走到莫愁面前,凝视了她片刻,阴阴一笑:“小妮子,想死?没那么容易!”

  莫愁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睁开眼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透过床帐看出去,又是个从未见过的地方,屋内没什么豪华摆设,但桌椅门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莫愁晃了晃脑袋,没那么晕了,肚子也不疼了,只是全身乏力,难道没死成?怎么回事呢?莫愁费力地撩开床帐,却见青岚正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捧了一只药碗。莫愁忙问:“岚姐姐,这是哪里?我怎么还没死呢?”

  青岚听她这样说,也不由笑了:“莫愁妹妹,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想着死?这是我住的地方,皇上暂时安排我和你住一起。皇上说了,昨天那药,是慢性毒药,一次可死不了,得每天服两次,连服七天才会毒发呢!”

  “啊?不会吧!”莫愁一听脸色都变了,“有这样的药吗?那我不惨透了?”想起昨晚鼓了天大的勇气,才咬牙喝下了那碗毒药,那药比黄连还苦,一直苦到肠子里去,简直是不堪回首,居然还要再喝七天,真不如马上死了。

  青岚将药碗递给莫愁:“妹妹,这是今天早上要喝的药,快喝了吧!”

  莫愁瞪着那药碗,脖子一倔,气呼呼地道:“我不喝,皇上要我怎么死都行,这药我不喝了!”

  青岚放下碗,劝道:“妹妹,哪有不求生,只求死的?”

  莫愁幽幽地叹了口气,拖长声音道:“生有何欢,死有何苦?”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4

正文 十一 诉苦

  “生有何欢,死有何苦?呵呵,还真是视死如归了?”忽然传来韦臻嘲笑的语气,把莫愁和青岚都吓了一跳,回头见韦臻正挑开门帘进来。这里是宫女的住处,皇上从未驾临,青岚一时紧张,差点忘了行礼,等韦臻又走近两步,才醒过神来,忙跪下给皇上磕头请安。莫愁坐起来,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正犹豫是不是该起来请安,韦臻却心情颇好地开了口:“罢了,免礼!”青岚忙起来为韦臻抬过椅子坐下。

  韦臻扫了眼床前的小桌:“怎么?不肯喝药?”

  莫愁低下头,小声道:“皇上恕罪!这药实在是太苦了,能不能换一种法子?奴婢听说大内有种毒药叫鹤顶红,喝下去一会就死了,皇上能不能赐奴婢一点?实在不行,砒霜也可以啊!或者不用毒药,赐奴婢自缢……”

  “哼,”韦臻冷冷地打断莫愁,“你怎么死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见莫愁虽住了嘴,抿着薄唇却似乎心有不甘,又道,“生有何欢,死有何苦?你既然死都不怕,还怕这药苦么?”

  莫愁双手绞在一起,半天没说话。

  韦臻提高声音又问:“你喝不喝?”

  莫愁终于点点头,道:“皇上说的甚是,这药苦点有什么可怕?左右不过七天,终归是一死,怎样死法又有什么要紧?”端过药碗,却淡淡一笑,“谢皇上教诲!谢皇上赐药!”说着自己端过药碗来,吸一口气便喝下去了,这次却没有呕出来。

  韦臻本以为她会哭闹不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转了风向,倒象自己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全然使不上力气,心里颇不是滋味,只道:“你知道就好,乖乖听话,免得多吃苦头。”

  莫愁笑了笑:“奴婢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韦臻讪讪的没什么话说,只得站起来往外走。

  青岚跪送韦臻出门,才站起来拍着胸脯道:“天!皇上这样闯进来,吓死我了!”不敢坐韦臻刚才坐的椅子,坐在莫愁床边:“妹妹,你胆子也太大了,三番五次地顶撞皇上。”

  莫愁却道:“好姐姐,快给我喝点水,苦死我了!”接过一碗凉水一饮而尽,莫愁这才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问:“我顶撞皇上了么?我不是一直都很听他的话么?就算有错也是无心之过。”

  青岚差点笑岔了气,一根指头戳着莫愁的额头:“你这小妮子,把人气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无心之过,你知道多少人为了无心之过掉了脑袋?换了别人,多少条命也丢掉了!”

  莫愁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样?反正我的脑袋也是要掉的!”

  青岚又戳了她一下:“你是真聪明还是真糊涂?我看皇上虽然生气,对你还是满好的,他既然不立时赐死你,这里面就大有机会。你好好地侍侯他,说不定能逃过此劫呢!这好几年了,越西国年年进贡,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莫愁不解地问:“逃过什么劫?”

  “就是皇上舍不得你了,不但少吃苦头,还可以饶你不死。”

  “不死?”莫愁叹气,“那又怎样,活着还不是在这里受罪!除非皇上能放我回去,但那绝不可能。”莫愁摊开手心给青岚看,“你看,这是昨天戒尺打的,现在还红红的,痛得很。”又问道,“岚姐姐,你挨过戒尺么?”

  清岚好笑地道:“打了几下手心你就受不了啦?姐姐不但挨过戒尺,还挨过板子呢!那板子有这么长这么宽,”青岚比划着,“那才是痛呢,比这个痛一百倍不止,挨一次打,有时上大半个月不敢坐不敢躺着睡。”

  莫愁吓得吐吐舌头:“那岚姐姐是犯了什么大罪么?”

  “没有……”青岚回想一下,苦笑着道,“就是刚进宫那会,不但要干很多活,还得学规矩,三天两头都在挨打,做错一点儿都不行。”

  莫愁又问:“姐姐进宫有几年了?”

  青岚道:“快四年了吧!”

  莫愁惊讶地叫一声:“四年!姐姐真厉害,我四天都过不下去!”说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了十二万分的委屈,“你看,说是要死又死不了,多活了这几天,饭没好好吃过一顿,每天饿得头发昏眼发花的,觉也没好好睡过,皇上不是骂就是打,见了就要跪,我从小到大加起来跪的时间还没这几天多呢!膝盖都磨破了皮……好容易吃了一顿饱饭还害了病,死之前还得喝这么苦的药……”莫愁千百种委屈都涌上心头,越说越伤心,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掉,到后来干脆把小脑袋钻到青岚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青岚不知所措地拍着莫愁的背,一面安慰道:“妹妹,别哭了!别哭了!”过了一会,怀里的莫愁没了动静,青岚一看,她居然又已经睡熟了,小脸上犹自挂着泪痕,让人无限怜惜。

  等到下午该青岚到御书房值班时,莫愁仍酣睡不醒。青岚只好把她留在屋里,先去当班。不多时韦臻午休后到书房阅折,见到青岚,便叫她过来问话,问她莫愁今日的动态,说了些什么?青岚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韦臻听莫愁在向青岚诉苦,本能地想要发火,心头却抑制不住想笑,只好紧紧地绷着脸,绷得面部的肌肉都有点酸了。半晌忍住笑对青岚道:“朕找你问话,你不得告诉她,以后她说了什么你都要如实禀报,知道了么?”

  青岚忙磕头应承。

  韦臻又严厉地道:“以后不许再乱嚼舌头,猜测朕意,听到没有?”

  “皇上恕罪,奴婢不敢!”青岚顿时吓了一身冷汗。

  “知道就好。”韦臻冷冷地道,开始批阅案上的奏折。

  莫愁醒来又近傍晚,她不知道下午她睡得正香时,韦臻安排的太医又在内侍的陪同下来看过她了,并开了新的药方。青岚这时已回来了。饿了一天的莫愁照例缠着要吃的,“好姐姐”“好姐姐”地叫个不休。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4

正文 十二 谱曲

  但青岚知道太医吩咐了这一日不能进饮食,哪里敢给她?经不住她再三央求,到厨房去端了碗红糖水给他喝了,不敢让莫愁看到她吃饭,偷偷地躲在厨房里吃了晚饭才回来。莫愁见了红糖水,却说:“今天是不是还要喝药,烦劳姐姐先把药给我。”青岚没想到她会主动喝药,把早已准备好的药给她,这回莫愁没再生什么事,三下五除二把药喝了,这才又喝下红糖水。青岚打趣道:“怎么?现在又不怕苦了?”

  莫愁挤眉弄眼地笑笑:“怕又怎么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知道我害怕,人家正等着看看笑话呢!喝就喝呗,反正不过是七天么?”

  韦臻听太医回禀说莫愁身体还很虚弱,须得静养两日,不宜房事,想到若强行要她来,中途她要是昏过去了也没意思,当晚只好忍了不召莫愁,也没情绪再召别的嫔妃,又是闷闷地独自过了一夜。第二日上朝时仍心神不宁,勉强等下了朝,却不想去寝宫或书房,又信步往莫愁住的地方来。

  莫愁住的小院是普通宫女的住处,除了青岚,同一院子里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十来名少女。韦臻同随身的太监侍卫浩浩荡荡一行人到了门口,里面的笑闹喧哗声已阵阵地传了出来。太监正要通传,韦臻摇手示意不必,自行上前去推开了门。刚一迈进门,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如闪电般迎面飞来,韦臻没看清楚,但他也是习过武的人,身手敏捷,侧身一躲,反手已将那物件抄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只沙包。

  院子里未当值的四五个小宫女正嘻嘻哈哈地踢沙包玩,听见门响,女孩们转头一看,待看清楚了来人,“皇上!”宫女们吓得魂不附体,齐刷刷跪倒在地,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这是做什么?”韦臻扬起那沙包,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的侍卫太监也鱼贯而入。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莫愁已镇定地答道:“皇上,是奴婢在玩沙包,别的姐姐们只是围着在看。”

  韦臻头痛地看着莫愁:“又是你!”太医还说她身体虚弱,这又蹦又跳哪里有半点虚弱的样子?“玩沙包?哼!你精神倒好!”

  侍立一旁的张公公早恨死了莫愁,尖声尖气地喝问:“冲撞了皇上,该当何罪?”

  莫愁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嘴里嘟哝了一句“谁知道皇上这时候跑进来?什么罪?大不了死罪嘛!还来吓唬人!”。

  韦臻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莫愁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磕头:“奴婢说,冲撞了皇上,当是死罪!”

  “死罪?你认错倒认得快,以为朕就不能治你么?”韦臻有些忿忿地想,本来要她死是对她的威慑,现在倒成了她对朕的要挟,岂不是颠倒了是非?朕不能让你痛痛快快地死,也不会便宜了你,总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欲下令传杖,看莫愁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恐怕几板子下去就没命了吧?何况还想要她侍寝,若屁股打开了花也不好办。“你自己说,该怎么罚?”韦臻的气咽不下去,猫捉耗子的念头又出来了。

  “罚……罚……”,莫愁歪歪头,想了一下道,“皇上莫要生气。要不……要不奴婢给皇上弹支曲子就当赔罪吧?”

  “弹琴?”韦臻忽记起那天她在御花园里弹的曲子,这两日一直想听她再弹,找乐官记下谱来,还未来得及,便又生了种种事端,未曾得空,听莫愁提出,却道:“哼!这算什么罚?你要弹琴也行,你先把前日里弹的那曲再弹一次,若弹得不好,或是象上次那样弹到中途竟擅自睡着,定两罪并处,重重责罚!”

  韦臻也不嫌院子里十分狭窄,就令人在院子里设座,要莫愁弹琴。不一会儿,案几龙椅琴具等都准备好了。莫愁跪坐在矮几前,想一想,拨那琴弦几下,弹出几个不成调的单音。再想一想,又拨弄几下。韦臻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开口道:“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不快弹?”

  莫愁又比画了几次,试着勉勉强强地弹完了第一段,终于停下来,嗫嚅着回禀:“回皇上,奴婢……奴婢忘记那曲子怎么弹的了……”

  韦臻无奈地承认,眼前这小妮子不但让人头痛,更教人吐血。“忘记了?前儿你还弹得熟练,怎么可能忘记?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怕死,难道你的父母兄弟都不怕死?”

  莫愁已急得满头大汗,试着再弹,却越错越多,莫愁额上冒汗,惶惶地道:“皇上,奴婢确实是记不得了,那天是一时兴起,临时随意弹奏的曲子,过后未曾多想,现已忘了……”

  “哦?这么说,你还是能即席作曲的大才女了?比七步成诗的曹植更厉害啊!”韦臻讥笑道,心中一点儿也不相信,“既然你忘了前日作的曲,不妨今日再作一首,即席一弹,也无不可。”

  莫愁本想应道:“且让奴婢试试。”但见韦臻的讥笑神情,却只淡淡地应了声“是”。静默凝思了一晌,转轴拨弦,琴韵悠悠而起。

  曲子开始的基调和那日在御花园里弹的差不多,欢快活泼,但过了片刻,琴音却渐渐地转为悲伤,如泣如诉,似百花凋零,芳菲不再,到后面更如春水东去,呜咽低回。韦臻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院子里的人也静默肃立,大气不敢出,只有莫愁悲伤的琴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旋。

  一曲既终,莫愁抬起头来谢道:道:“奴婢献丑了,让皇上见笑了。”神色间颇是黯然。

  韦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说要为朕弹琴散心,为何弹这种不祥之音?朕让你弹琴,没叫你哭丧!”

  莫愁委屈地张了张嘴,辩解道:“奴婢心急,没顾及那么多,只是触景生情而已。”

  韦臻听她强调是自己谱的曲,便转头问乐师:“这曲子是她自己作的么?”

  乐师忙跪下答道:“回皇上,微臣不知这曲子是否是她所作,但微臣确实从未听过!”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4

正文 十三 违命

  韦臻知那乐师见多识广,于曲谱极是渊博,他既没听过,那多半便是新作了,且问莫愁:“这曲子你可取了名?”

  莫愁想了下道:“就叫‘红颜泪’吧!”

  红颜泪?她也来宫怨这套?韦臻暗想,不着急发作,又问:“为何叫红颜泪?”

  莫愁据实答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就象这春天的百花一般,盛开时灿烂,凋谢时凄凉,奴婢看到院子里的落花,心有所感,因此便以此为题。”那小院子里种着些蔷薇、桃李、海棠、月季等,有些开得正艳,有些却已凋残,缤纷落英铺了一地。

  “大胆!什么红颜泪,朕看你无非是对朕不满,想要借题发挥!”韦臻怒道,要知道红颜薄命,悲秋伤春之类都是宫闱中的禁忌话题,从无人敢当着皇帝提这茬,这小妮子真是自己要送上门来找打!

  莫愁辩解道:“奴婢只是有感而发,一时忘情……”

  韦臻喝道:“大胆!还敢狡辩,来人,掌嘴!”

  张公公听了,不动声色地阴笑了一下,使个眼色,便上来两个人,将莫愁拖到院子当中跪下,一人挟持着她,另一人戴上一双特制的手套,开始左右开弓地打她耳光。莫愁显然是吓坏了,从小到大没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被当众掌掴了,她只是呆呆地大睁着眼睛,跪在地上,忘了求饶也忘了哭泣。“啪!啪!”莫愁的白玉无瑕的面颊上浮起了一道道鲜红的指痕,很快高高肿起。打了不到十下,莫愁的脸已肿得如发面的馒头,雪白的肌肤已发红发紫,看不出本来的姣美面目,嘴角也渗出了血丝。韦臻觉得差不多了,便令停下。按住莫愁的人刚一松手,莫愁已软软地倒了下去。那两人将莫愁拖到韦臻面前谢恩,韦臻见她一双大眼睛几乎已睁不开了,忽然没了训斥捉弄她的情绪,又想起昨日她对青岚说的那些话,摆摆手道:“罢了,回宫吧!”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小院。

  青岚伏在地上,跪送韦臻离开,才和另一名宫女一起将莫愁扶回屋里。莫愁一句话也不说,一把将被子蒙在头上,蜷成一团,任青岚怎样唤她都不理会。青岚去厨房端了一碗粥放在桌上,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们做奴才的,皇上、主子若是生气,这样的打骂都是轻的了,你别放在心里去,起来吃饭吧!”劝了一会,莫愁全无动静。青岚只得自己先去吃了午饭,赶到御书房当班。

  青岚报告了莫愁的情形,韦臻听到莫愁为了不想让自己看笑话,居然能乖乖喝药,心里笑骂了一声滑头,却生不了气,又问:“今日挨打后她说了些什么?”

  青岚道:“她什么也没说,就蒙头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就掌了几下嘴,她还使起性子了,当她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谁都碰不得?”韦臻的火又上来了,“今天晚上,朕传她侍寝。”

  青岚回去时,莫愁仍一动不动面朝里躺在床上。青岚轻轻走过去,掀开帐子,低声对着莫愁的背影说:“皇上说了,今儿晚上要你侍寝。”话音刚落,明显感觉被子里的人似僵住了,过了一阵,传出闷声闷气的一句:“我不去!”

  青岚又好气又好笑:“别使小孩子性子了,能是说不去就不去的么?这可是抗旨的大罪。”

  莫愁没吭声,沉默着分明是反驳。

  很快来了人,正式传旨要莫愁今晚侍寝。莫愁仍是一动不动,太监们要来拉她,莫愁却一反常态,竟挥舞着拳头,誓死反抗。不知是否因为从小淘气惯了,身手敏捷,两三个太监竟一时制不住她。当值太监怕韦臻降罪,不敢回禀,也不敢真伤了莫愁,只得又叫了些人来。莫愁拼死挣扎了一阵,到底身体虚弱,被擒住反绑了双手送去沐浴,然后蒙头盖脚套在锦被中,抬入了韦臻的寝宫。

  于是韦臻进来的时候,发现龙床上放着一个铺盖卷儿。张公公跪下禀报:“皇上,莫愁已带到了。”韦臻倒有点意外,本来他的意思是想象宣召别的嫔妃那样,让莫愁梳洗装扮,穿戴整齐,然后到乾元宫请安待命,而不是象这样扛头小猪似地扔在床上,但想到可能是自己未吩咐清楚,下人便当成了和上次献祭一样的规矩,便未发脾气,只是挥挥手让太监宫人都退下。韦臻自己也许都未发觉,自莫愁来后,精力大半用在对付这淘气丫头身上,冲下人发无明火的时候竟少了许多。

  寝宫里只剩了两个人,韦臻决定不要太着急,小妮子今日被打了,多半会闹些别扭,一张利嘴还不知会说些什么恼人的话。韦臻在案前坐了片刻,喝了碗茶水,这才走近龙床,刚一碰那铺盖卷儿,里面却发出呜呜的声音,韦臻用力扯开锦被,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莫愁双手手腕被反绑着,身上只穿了小衣,头发散乱,手臂上还有几道血痕,一看就是经过激烈挣扎,脸却朝着里面,看不清表情。韦臻喝道:“莫愁?”没人应声。韦臻想把她的头转过来,莫愁却拼命地左右摇晃,挣开他的手。韦臻不由动了气:“你这是做什么?和传旨的人打架了么?想抗旨,你胆子倒还不小!朕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不想想你从哪里来的?你不想想你的父王和他身后的越西国?”韦臻恶狠狠地说完,又觉得有些丢脸,堂堂皇帝连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都搞不定,还得搬出她的国家来威胁。

  没听到预料中的反驳或辩解,韦臻不管她挣扎,一下将她的头扳过来,这才发现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红布,难怪发不出声音。但更令他惊讶的是她的面颊肿得比上午更厉害了,原本白皙的脸上密布着道道指痕,有些地方已转为青紫,嘴唇也高高肿起,破皮处渗出血,一双善睐的明眸肿得只剩了一条缝。乍一看,韦臻差点没认出她,不过凭谁现在也看不出这就是越西第一美人。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5

正文 十四 迷魂

  韦臻的怒火一时消散无踪,伸手为她取出塞口的红布,又解开捆住她双手的绳索,细细的绳索紧紧地勒进肉里,已在她手腕上勒出了几道深深的伤痕。双手甫一得自由,莫愁立即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再往床里一滚,直贴着墙在被中缩成一团,接着被子里传来压抑着的低低的呜咽声。这哭声听得韦臻十分难受,发火也不是劝也不是,在床头站了片刻,心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被打成这样,也难怪她不痛快,她要哭就让她哭一会吧!便在床头坐下,也不说话,竟有点隐隐的后悔。

  等了好半天,床角的莫愁却越哭越伤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韦臻忍不住又去拉她,尽量冷淡地道:“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怎么才挨了几下打,就委屈成这样?不许哭了!”莫愁听了,反而哭得更加悲惨。韦臻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拖出来,拉到自己面前。没想到莫愁竟然就势滚进韦臻的怀里,双手环抱着韦臻的腰,小脑袋往里一钻,脸埋进韦臻胸前,泣不成声。韦臻一惊,就是最宠幸的妃子也不曾这样放肆,本能想推开她,却被莫愁紧紧抱住。

  莫愁赖在韦臻怀里,也不肯抬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抽噎道:“你……你……你欺负我!”没叫皇上,也不顾什么礼仪。

  韦臻倒有些慌了手脚,听她哭声十分委屈,想用力推开她又缩回了手,拍拍她的头,低声道:“你这样刁蛮不听话,死罪都犯了十条八条,适才抗旨不遵,更是灭九族的大罪。朕不过是小小地教训你一下,怎么是欺负你了?”

  “呜呜……呜呜……”莫愁哭得加倍伤心,“士……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从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口中吐出这句话,韦臻好气更好笑,“小丫头,你还知道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那你为何不乖乖听话,总是要和朕作对!”

  “我没有!我没有!”莫愁拼命地摇着头,身子也不住地扭动,哭着喊道,“我没有!是你欺负我!要是你认为我处处和你作对,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杀了我,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来折磨我?你杀了我吧!我……我不要再见人了!”

  “不许闹了!”韦臻低喝了一声。

  莫愁愣了一下,哭声小了点,但仍是止不住地抽泣。

  韦臻叹口气,思绪是一团乱麻,慢慢捧起莫愁的头,手指轻轻地滑过那脸蛋上的淤青红肿,触手仍能察觉出凹凸不平,莫愁闭着眼,不肯睁眼看他,半翘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如珠的泪滴。想起她如花的笑靥,扑闪的明眸,看着这累累的伤痕,韦臻的心头刹那间竟有一丝抽痛,是心疼吗?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难道自己还不是铁石心肠么?……不管怎么说,本就该早点杀了她,这样折磨她,一则确实没什么道理,二则……二则,仿佛自己也并不觉得快乐。

  韦臻下意识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杀了她,就意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她,再听不到她的笑语,也再没有人和自己顶嘴……但心头为什么会越来越痛?优柔寡断是君王的大忌,而自己一向不屑于妇人之仁。

  韦臻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双手环着她的头,半抱着她,“听话,不哭了!”象哄一个三岁的娃娃。莫愁的抽泣声终于渐渐地止住了,安静下来,韦臻忽然有种幻觉,这个小女孩依赖着自己,就象在对着一个能依赖能保护她的大哥哥撒娇,不由笑了,怎么可能?自己正是要杀她的那个人!但他内心深处却喜欢这种被依赖感觉,哪怕只是幻象,身为皇帝,他不能信任任何人,同时也不能让任何人信任他,依赖他。但当莫愁倒在他怀里哭诉时,仿佛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调皮妹妹在寻求着哥哥的庇护。韦臻一动不动地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打了三更,灯座上那巨大的红烛已燃了大半,听到怀里的莫愁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韦臻低头一看,发现莫愁已睡着了,无奈摇头,她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

  韦臻起身将莫愁平放在床上,又拉过锦被来为她盖上。莫愁早上挨打,晚上抗旨时和太监们打斗,被绑上后又用力挣扎,本就费了不少力气,刚才再哭了那么久,加上这一天也未吃什么东西,早已累了,躺在舒适的龙床上,睡得十分安静。韦臻看了她一会,这脸上的淤紫若不处理的话怕一时消不了吧?心中更多了几分懊悔,本是吹弹得破的面颊,怎经得起如此重掴?想了想,令人传太医来。

  值班的太医从睡梦中被叫醒,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地被传到韦臻的寝宫,以为是宫里突然有人生了急病,拜见了皇帝,韦臻才问道:“这脸上的淤肿要怎样才能消得快?”

  太监一愣,正要问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淤肿,见身着便装的皇帝脸色沉沉,话到嘴边又咽下,磕头答道:“若是一般的淤肿,臣开几味药,磨成粉,加水捣成泥,敷在面上,半日就可消肿了。”

  韦臻冷冷地道:“那你快去开药。”

  太医不敢多言,在一旁写了药方,交给韦臻看了。韦臻即让他去准备,太监心中纳闷,半夜三更居然是为这个,但知这皇帝行事颇为古怪,皇家的事更不该自己多嘴,不敢怠慢,很快制好了药膏送上来。

  韦臻让太医退下,唤过当值的一名小太监,指指龙床,道:“把药给她敷在脸上。”在一旁看着太监仔细地为莫愁敷了药,莫愁在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未醒来。弄完了,韦臻也觉得乏了,沉默着示意侍侯的人一一退出。就着灯下发现自己胸前还有斑斑点点的水渍,想是莫愁的泪痕,不由苦笑,这到底是宣她来侍寝还是朕侍候她呢?这小妮子,多留一天就多一天无穷的麻烦,这大概是确凿无疑的了。但好象也没什么大的坏处,就暂时留着吧,对了,明天找一处偏僻的宫室先让她住着,不能许她到处乱跑。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5

正文 十四 迷魂

  韦臻的怒火一时消散无踪,伸手为她取出塞口的红布,又解开捆住她双手的绳索,细细的绳索紧紧地勒进肉里,已在她手腕上勒出了几道深深的伤痕。双手甫一得自由,莫愁立即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再往床里一滚,直贴着墙在被中缩成一团,接着被子里传来压抑着的低低的呜咽声。这哭声听得韦臻十分难受,发火也不是劝也不是,在床头站了片刻,心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被打成这样,也难怪她不痛快,她要哭就让她哭一会吧!便在床头坐下,也不说话,竟有点隐隐的后悔。

  等了好半天,床角的莫愁却越哭越伤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韦臻忍不住又去拉她,尽量冷淡地道:“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怎么才挨了几下打,就委屈成这样?不许哭了!”莫愁听了,反而哭得更加悲惨。韦臻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拖出来,拉到自己面前。没想到莫愁竟然就势滚进韦臻的怀里,双手环抱着韦臻的腰,小脑袋往里一钻,脸埋进韦臻胸前,泣不成声。韦臻一惊,就是最宠幸的妃子也不曾这样放肆,本能想推开她,却被莫愁紧紧抱住。

  莫愁赖在韦臻怀里,也不肯抬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抽噎道:“你……你……你欺负我!”没叫皇上,也不顾什么礼仪。

  韦臻倒有些慌了手脚,听她哭声十分委屈,想用力推开她又缩回了手,拍拍她的头,低声道:“你这样刁蛮不听话,死罪都犯了十条八条,适才抗旨不遵,更是灭九族的大罪。朕不过是小小地教训你一下,怎么是欺负你了?”

  “呜呜……呜呜……”莫愁哭得加倍伤心,“士……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从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口中吐出这句话,韦臻好气更好笑,“小丫头,你还知道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那你为何不乖乖听话,总是要和朕作对!”

  “我没有!我没有!”莫愁拼命地摇着头,身子也不住地扭动,哭着喊道,“我没有!是你欺负我!要是你认为我处处和你作对,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杀了我,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来折磨我?你杀了我吧!我……我不要再见人了!”

  “不许闹了!”韦臻低喝了一声。

  莫愁愣了一下,哭声小了点,但仍是止不住地抽泣。

  韦臻叹口气,思绪是一团乱麻,慢慢捧起莫愁的头,手指轻轻地滑过那脸蛋上的淤青红肿,触手仍能察觉出凹凸不平,莫愁闭着眼,不肯睁眼看他,半翘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如珠的泪滴。想起她如花的笑靥,扑闪的明眸,看着这累累的伤痕,韦臻的心头刹那间竟有一丝抽痛,是心疼吗?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难道自己还不是铁石心肠么?……不管怎么说,本就该早点杀了她,这样折磨她,一则确实没什么道理,二则……二则,仿佛自己也并不觉得快乐。

  韦臻下意识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杀了她,就意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她,再听不到她的笑语,也再没有人和自己顶嘴……但心头为什么会越来越痛?优柔寡断是君王的大忌,而自己一向不屑于妇人之仁。

  韦臻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双手环着她的头,半抱着她,“听话,不哭了!”象哄一个三岁的娃娃。莫愁的抽泣声终于渐渐地止住了,安静下来,韦臻忽然有种幻觉,这个小女孩依赖着自己,就象在对着一个能依赖能保护她的大哥哥撒娇,不由笑了,怎么可能?自己正是要杀她的那个人!但他内心深处却喜欢这种被依赖感觉,哪怕只是幻象,身为皇帝,他不能信任任何人,同时也不能让任何人信任他,依赖他。但当莫愁倒在他怀里哭诉时,仿佛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调皮妹妹在寻求着哥哥的庇护。韦臻一动不动地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打了三更,灯座上那巨大的红烛已燃了大半,听到怀里的莫愁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韦臻低头一看,发现莫愁已睡着了,无奈摇头,她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

  韦臻起身将莫愁平放在床上,又拉过锦被来为她盖上。莫愁早上挨打,晚上抗旨时和太监们打斗,被绑上后又用力挣扎,本就费了不少力气,刚才再哭了那么久,加上这一天也未吃什么东西,早已累了,躺在舒适的龙床上,睡得十分安静。韦臻看了她一会,这脸上的淤紫若不处理的话怕一时消不了吧?心中更多了几分懊悔,本是吹弹得破的面颊,怎经得起如此重掴?想了想,令人传太医来。

  值班的太医从睡梦中被叫醒,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地被传到韦臻的寝宫,以为是宫里突然有人生了急病,拜见了皇帝,韦臻才问道:“这脸上的淤肿要怎样才能消得快?”

  太监一愣,正要问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淤肿,见身着便装的皇帝脸色沉沉,话到嘴边又咽下,磕头答道:“若是一般的淤肿,臣开几味药,磨成粉,加水捣成泥,敷在面上,半日就可消肿了。”

  韦臻冷冷地道:“那你快去开药。”

  太医不敢多言,在一旁写了药方,交给韦臻看了。韦臻即让他去准备,太监心中纳闷,半夜三更居然是为这个,但知这皇帝行事颇为古怪,皇家的事更不该自己多嘴,不敢怠慢,很快制好了药膏送上来。

  韦臻让太医退下,唤过当值的一名小太监,指指龙床,道:“把药给她敷在脸上。”在一旁看着太监仔细地为莫愁敷了药,莫愁在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未醒来。弄完了,韦臻也觉得乏了,沉默着示意侍侯的人一一退出。就着灯下发现自己胸前还有斑斑点点的水渍,想是莫愁的泪痕,不由苦笑,这到底是宣她来侍寝还是朕侍候她呢?这小妮子,多留一天就多一天无穷的麻烦,这大概是确凿无疑的了。但好象也没什么大的坏处,就暂时留着吧,对了,明天找一处偏僻的宫室先让她住着,不能许她到处乱跑。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5

正文 十五 迁居

  韦臻想着想着,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被窗外太监例行的叫早声吵醒,该上早朝了!低头一看,自己竟是和衣躺在床边,衣服未脱,连鞋袜都未除,身旁的莫愁仍是安安静静的睡得正沉。韦臻伸了个懒腰站起,头还有些昏,昨夜大概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唤外面的人进来侍候更衣洗漱。张公公请示是否要将莫愁带走,韦臻却道:“先不要动她,若她醒了让她在这里等着,朕下朝后另有安排。”张公公愣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皇上继位这几年,从未有哪位侍寝的嫔妃能一觉在龙床上睡到大天亮,都是完事后即被抬走,更何况莫愁只是一贡品的身份,连最下等的宫女都还不如?一时张口结舌竟忘了回答,抬头见韦臻狠狠地瞪着:“你发什么呆?”

  “奴……奴才遵旨!”张公公忙答道,惊吓之下屁股似乎又开始疼痛。

  莫愁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直到日上三竿,才大大地打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转头一看,偌大的床上躺着自己一个人。咦?这是哪里?好象是在那个什么皇帝的寝宫!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是被绑来侍寝……这下莫愁睡意全无,吓得几乎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好象自己一直在哭,还和皇帝吵了什么,后面,后面就不记得了……

  莫愁正在惊愕中,忽听床边有人说话:“小姐醒了?”莫愁又是一惊,见是常在韦臻身边的太监,脸上堆满了笑容。莫愁记得昨天就是他令人来打自己,自己挨打时,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气呼呼地转头不理他。原来张公公察言观色,看出皇上对这女子不同一般,虽然莫愁现在没有名分,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宫女,不能唤作娘娘,但也不能怠慢,思前想后,张公公决定称她为“小姐”,总不会错。

  张公公吩咐一声,便有两名宫女过来侍侯莫愁穿衣。莫愁记起自己的脸肿得不象样子,怎能见人,便又想往被子里缩。手一碰到面颊,却是滑溜溜的触感,又闻到浓浓的药味,莫愁大惊,这是什么?昨天晚上自己冒犯了皇帝,他定然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又搞出什么酷刑来折磨自己?莫愁惊吓之下,哇地大哭起来,泪水涌出,顺着面颊将涂的药膏冲得七零八落。侍侯的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又唱的哪出?”韦臻威严的声音传来,宫内众人齐齐跪下。莫愁见他进来,也止住了哭泣。韦臻瞄了她一眼,一张脸哭得象只大花猫,剩余的药膏东一块西一块,忍住笑,保持惯常的严肃语调:“还不起来?”转身到外间的御案前坐下等候。

  莫愁不知皇帝在打什么主意,只得乖乖地由宫女服侍着穿上衣服,洗了脸,对镜梳妆时,才发现脸上的淤紫已消了大半,只剩了些淡淡的痕迹,摸上去也一点不痛了。他竟是好心给我上药?莫愁吐了吐舌头,原来错怪他了!

  伤痕消了,莫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一俟梳妆完毕,便跑到外间给韦臻行礼道谢:“谢皇上赐药!”

  韦臻道:“抬起头来!”莫愁依言抬头直视着他,韦臻见那面颊除了淡淡的青紫,已光洁如初,也不由欣喜,嘴上却冷冷地道:“谢就不必了,你不是说朕欺负你么?”

  莫愁想起昨夜自己竟扑到他怀里哭诉撒娇,怪他欺负自己,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娇羞无限,看得韦臻心头砰然一动。听到莫愁软软的话语:“皇上,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该惹皇上生气,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

  要是一直这么乖巧就好了,可有时又气得人牙根发痒,可恶的丫头!韦臻理理思绪,又问:“那你刚才又哭什么?”

  “没……没哭什么……”莫愁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颊上红晕更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忸怩地绞着手指,低声道,“奴婢摸到脸上滑溜溜的,以为……以为是爬了……爬了毛毛虫……”

  韦臻刚含了一口茶水在嘴里,呛得差点喷出来,猛咳了几下,旁边的太监忙上前为他捶背。毛毛虫?她真想得出来!嗯哼?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怕喝药,怕毛毛虫,韦臻喘过气来,哭笑不得,重重地拍了下御案:“休得胡言!”

  莫愁吐了吐舌头,不再做声。

  等了一会,韦臻令人将莫愁带下去。莫愁谢恩起身,随张公公出了寝宫大门,她本以为是要回青岚那里,出了门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却被张公公叫住了。“小姐,请走这边!”张公公满脸堆笑。

  “去哪里?”莫愁警惕地问。

  “皇上另为小姐安排了住处,请小姐随奴才来!”

  “另外的住处?”莫愁的柳叶眉皱了起来,多半是传说中阴冷黑暗的地牢,莫愁心里嘟哝着,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去地牢的路似乎十分漫长,不知拐了多少道弯,路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不少奇奇怪怪地看着她。终于张公公在一处拱形月门停了下来,笑道:“小姐,皇上吩咐,这几日您就暂住在这闭月苑里。”

  “闭月苑?”莫愁抬头一看,果见那拱门上的小匾写着这三个字,看来不象牢房,不错不错!莫愁想着,人已进了院子。迎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水底五彩的小石头历历可数,溪上架着青石拱桥,流水在庭院一脚汇成水池,池边层层叠叠地垒着假山。庭院清幽,但看来已长期无人打扫,落叶枯枝在水池里浮了一层,桥栏杆上也积了厚厚的灰尘。

  过了桥,前面便是一排宫室。张公公咳了声,大声唤道:“知晴,知雨?”很快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从屋里跑了出来,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见过公公!”两个小丫头忙给张公公行礼。

  张公公对莫愁道:“这两个宫女是今日来负责洒扫的,闭月苑这几年都没人住,该好好打扫一下了,小姐先收拾一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6

正文 十六 禁足

  张公公说完往外走,忽又停下对莫愁道,“皇上吩咐,没有他的许可,不得出门!”

  唉,原来还是坐牢!只不过牢房漂亮一点而已。莫愁环顾四周,发现果然来了两个小太监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心情又一次沮丧起来。“公公?”莫愁欲言又止。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张公公问。

  “公公……不出门,谁给我送饭吃呢?”来到宫里几日,莫愁已知道这个问题的至关重要。

  “这……”皇上似乎未说到这个,张公公想了下道,“待老奴回禀皇上,再做安排。”

  等张公公走了,知晴、知雨又对莫愁行礼,“娘娘!”

  “啊?”莫愁惊跳了一下,“快起来,我不是什么娘娘,我是惹皇上生气了,他才把我关到这里来。你们叫我莫愁就是了,”想了想又道,“对了,要是比我小的话,就叫我姐姐吧!”莫愁在家是最小的一个,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把她当作小妹妹对待,现在总算能抓住一个机会当姐姐了,心里有几分得意。

  “姐姐!”知晴、知雨面面相觑,疑惑地改口,“可是,我们听说这里只有皇上喜欢的娘娘才能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呢?”

  “是么?”莫愁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却被那座假山吸引了注意力,假山和院子的围墙差不多高,要从那里翻出院子,应该不太困难吧?记得进来的时候,看到外墙上爬满了藤蔓,似乎挺结实的……

  听了张公公的回禀,韦臻想想,确实莫愁身边还得要个人看着,便让传青岚来,道:“你暂时不用去御书房侍候了,今天起搬到闭月苑去住,照顾莫愁的起居,另外,看好了她,不许她再胡作非为!”韦臻加重了语气,“如果她再惹出什么事来,朕唯你是问!”

  “是!”青岚领旨告退。

  既然让她住进了闭月苑,是不是该封她一个什么名分?韦臻忽然醒过神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恶狠狠地对自己道:难道你忘了当初发下的毒誓吗?要狠狠地报复,要用越西国最美丽女子的鲜血祭奠母亲和韫儿!莫愁也是一样,无论如何,她只不过是个贡品,是个玩物,现在不杀她,是朕还想玩玩她,等玩够了,她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韦臻恨恨地想了一阵,但莫愁娇俏的笑脸和委屈的哭声在眼前耳边交替着,她无非就是长得漂亮点,行事乖张点,也没什么特别。韦臻静下心来,开始处理今日的政务。偏偏张公公又不识趣地上来禀道:“皇上,这莫愁住进在闭月苑,每日的花销是按什么等级?”

  一个小小的莫愁到底还能有多少事?韦臻怒道:“按什么等级?你自己不会处理吗?一点小事不要来问!”

  张公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诺诺地下去了,宫里没有太后、皇后也没有皇贵妃,平日里类似的事情都是韦臻亲自过问,下人不敢自作主张,怎么今日一问,竟是龙颜震怒?不敢再多说话,眼看快到午膳时间了,纳闷了一阵,暗想能住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苑的,再差也是九嫔之列,就先按九嫔的规格给她供膳吧!又命人按同样规格准备了衣物脂粉和日常用品送去。

  莫愁看到青岚也来了,忙跑上去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岚姐姐,你怎么也来了?我在这里坐牢,姐姐是来探监还是当看守的?”

  青岚笑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你安分,”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这是神仙吹了口气么?你脸上的伤可都全好了呢!”

  莫愁又红了脸:“是昨天晚上皇上给我上了药。”

  “天!皇上对你可真好!”青岚惊讶地道,“这宫里每天被打板子的不知有多少人,打得死去活来别说皇上去看一眼,问都不会问一声,若是伤重不治,也就是草席一卷,拖到宫外的乱坟岗一埋了事。”

  听青岚一说,莫愁倒紧张起来,不安地拉了拉她衣角:“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进宫这几年,就我知道的,每年宫里意外死了的也总不下百十人。”青岚认真地道。

  莫愁撇撇嘴:“这皇宫和天牢有一比了,我知道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

  青岚笑着打了莫愁一下:“小丫头说什么呢!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皇上待你这么好……”她本想说“怎么舍得杀你”,想起韦臻的警告,不许妄测圣意,赶紧住了口。自己在宫里一向谨言慎行,但和莫愁在一起,怎么也变得口无遮拦了?

  莫愁拉着青岚的手进屋去,院子里的建筑也不复杂,只有坐南朝北的一排宫室,正屋右侧是卧室,知晴、知雨正忙着打扫。莫愁问青岚:“这里以前没人住吗?”

  青岚道:“这里以前本住了一位妃子,但后来犯了错,被打入了冷宫,这园子就一直空置着。”

  莫愁忽想起一事:“姐姐,其他几个和我一起从越西国来的姐妹呢?皇上把她们怎么样了?”

  青岚笑着道:“这该托你的福,皇上这几天还没抽出空来找别的人呢!”

  莫愁却幽幽地叹气:“可是皇上也不会放过她们,唉!说不定比我还惨呢!姐姐,你帮我个忙,我不能出去,你帮我问问,她们被关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挨打挨饿生病?好不好嘛?”

  青岚不过是等级略高的宫女,本不想管这事,但禁不住莫愁可怜巴巴地拼命哀求,最后只得答应了。对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无辜的大眼睛,不管是谁也不忍心拒绝吧?青岚有点明白皇上的苦衷了,又给莫愁出主意:“你好好服侍皇上,等他高兴了,再求他放过那些女子,多半能成。”

  不料莫愁却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可能,皇上见了我就红眉毛绿眼睛的,要惹他生气不费吹灰之力,要让他高兴?绝对不可能……啊!也许我死的时候他会有点高兴。”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6

正文 十七 进膳

  青岚好气又好笑:“傻丫头尽说傻话,不知道你是真糊涂呢还是真聪明!”

  莫愁嘻嘻一笑,却不回答,心头得意地道:我当然是真聪明,皇上正千方百计地抓我的把柄呢,我怎么能撞上去求他?无欲则刚,这都不懂吗?抬头看看天色,太阳都快到正中了,拉住青岚的袖子恳求道:“姐姐,时候不早了,你去厨房看看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呢!”

  青岚想起她吃烤全羊的馋相,笑着问:“妹妹你属什么?”

  “我属猴子。”莫愁不解地答道。

  “我怎么觉得你该属猪呢?”青岚一边笑一边往门外跑去,莫愁追过去,却被看门的太监拦了回来,只好悻悻地跺脚。

  青岚回来时,却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两名太监,一人捧着一只大托盘。莫愁听到动静已从屋里跑了出来,那两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问:“小姐,请问午膳摆在哪里?”

  莫愁咽了咽口水,指着院子里的石桌道:“就放这里好了。”

  太监们刚把托盘放下,莫愁已迫不及待地去掀开那些碗碟的盖子,第一盘是酱牛肉,莫愁用手抓了一片放进嘴里:“真好吃!”又抓了一片要喂青岚:“岚姐姐,你来尝尝!”

  青岚一扭头躲开了:“别急,你忘了今天还有药要喝?”将手中的药碗递给莫愁。

  莫愁苦了脸,但很快又笑开颜:“也好,先喝药再吃好吃的,先苦后甜嘛!”屏息、吸气、闭眼,张开嘴很快将那碗药倒了下去,喝完了一面喘气,一面又夹了片牛肉塞进嘴里。

  青岚倒瞪大了眼:“你喝药越来越厉害了啊!”

  莫愁得意地道:“天无绝人之路,这叫做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说着已一一掀开了盖子,一时园子里香气四溢。

  菜肴算得上丰盛,酱牛肉,金香排骨,蜜汁肘子,宫保鸡丁,挂炉烤鸭,还有鲫鱼汤和甜点。莫愁拉了青岚坐下,又招呼知晴、知雨过来一起吃,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不敢坐,莫愁一手一个拉着她们,笑着道:“我又不是主子,比你们都还要低三分呢!吃了这顿不知道有没有下顿,既然你们叫我声姐姐,就陪我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不行么?”

  四个人便在树下的石凳子上围着坐了,送饭菜来的小太监等在一旁。莫愁有了上次吃坏肚子的教训,斯文了许多。一边啃着肘子一边大言不惭地说:“其实我以前很少吃这些油腻的东西,我们那里水果多,我一般吃点水果啦蜜饯啦就够了。”

  青岚差点笑岔了气,伸出指头在莫愁左脸上刮了几下:“小妮子真是不知羞!那天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差点没把一只羊整个吞下去,连皇上拍桌子你都装没听见。”

  莫愁微红了脸,撒娇地摇着青岚的手:“姐姐,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我真的是饿得很了,自从上路就没吃过饱饭,就是菩萨也饿得要吃肉了。这可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好好吃饭呢!”

  青岚听她说得可怜,不知怎么忽有些难过,这么可爱的女孩,万一真的被皇上杀了……

  莫愁自己却毫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讲些这几日中的趣事,那两个小宫女初时还有些拘谨,没多久也被莫愁吸引,不时咯咯直笑。直到桌上的菜肴都一扫而空,莫愁又喝了半碗鱼汤,才心满意足地道:“要是每天能有好吃好喝,那关在这园子里多活几天也不算亏了。”

  莫愁吃饱喝足,拉着青岚进了里屋,低声道:“姐姐,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没有消息?”

  青岚四下望望,见没有人,才压低在莫愁耳边道:“我去问了,那六个女孩这几日都被押在洗衣房里干活,皇上没有找她们,现在应暂时安全。”

  莫愁本想求青岚帮忙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可能连累青岚,便改了主意,只道:“洗衣房是做什么的啊?在哪里呢?”

  青岚道:“洗衣房就是做粗活劳役的地方,在御膳房的西面。那里都是下等的宫女和犯了错受罚的人。”

  “哦!”御膳房我找得到!莫愁暗想,便不再追问,“谢谢姐姐了!”张嘴打了个哈欠,“好累,睡觉了,姐姐也休息么?”

  莫愁要青岚和她一起睡,青岚心知皇上叫自己来闭月苑,明为监视,其实是要自己服侍莫愁,到底不敢坏了规矩,坚持要在守在外间。莫愁上了床,等青岚关好门窗,出门去了,立刻跳下床来,绕屋一周观察地形,发现墙上有扇小窗,轻轻推开,窗外正是后院,莫愁一阵兴奋,赶快关了窗子回到床上,筹划着晚上的行动。过了一会,睡意上来,莫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该好好地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以备晚上之用。

  莫愁睡了足足两个时辰才醒,青岚侍候她起床梳洗了,又到了晚膳时分了。“姐姐,晚上我想吃点心,你看看御厨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点心给我带点回来啊!”莫愁眨着大眼睛恳求道,其实肚子还饱饱的一点不饿呢!

  晚膳时青岚带来了翡翠蒸饺、珍珠元子、小笼汤包等点心,莫愁却不象中午那样大吃大喝,每样懒洋洋地尝了一个,喝了点汤,就放下了筷子。青岚奇怪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莫愁笑嘻嘻地道:“现在吃不下了,等晚上饿了再当消夜吃。”晚饭后,她果然毫不客气地把几个盘子里剩下的点心都端到了自己屋里。青岚也见惯不怪,只笑着摇了摇头。

  韦臻自莫愁离开后,就和自己生了一天的闷气,吃不香睡不好,晚上在书房看完了奏折,又心烦意乱不知该做什么,想了想,传青岚来问莫愁今日的动态。青岚很快来了,一五一十地讲了,只略去了帮莫愁打探情况一事。韦臻听说莫愁没有闯祸,竟隐隐有些失落,又听青岚讲到莫愁说有好吃好喝,多活几天也不亏了,对自己又增了些不满,现在她倒是快活了,难道朕就这样一直好吃好喝地把她供下去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十八 断腿

  韦臻听完青岚的禀报,沉默着不说话,青岚见皇上脸色不善,也不敢动,只垂首侍立一旁。过了有半柱香功夫,韦臻才似回过神来,看了青岚一眼,挥了挥手让她退下。青岚行了礼正往外走,韦臻忽又叫住她:“等着,朕也去闭月苑一趟。”

  此时夜色已深,张公公见皇上起驾,忙要准备仪仗,韦臻却制止了,只带了随身的几名侍卫和太监,让青岚在前面带路,直往闭月苑来。一行人渐渐走近闭月苑,园子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值班的太监还守在门口,忽见到皇帝驾临,一面跪下请安一面大声通报:“皇上驾到!”院子里却静悄悄的,也不见莫愁出来接驾。张公公正要进去叫人,韦臻摆手示意不必。太监推开园门,韦臻随青岚进去,走过小桥,看到前面的房屋一片黑灯瞎火,只有天上几颗黯淡的星星投下微弱的光,莫愁那小丫头已经睡了?韦臻有点失望,停下来思忖该不该将她叫醒?

  正当韦臻犹豫不决时,忽听到院墙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不好!有刺客!”一名侍卫大叫起来,顿时两名侍卫已飞身而起,沿假山攀上墙头查看,其余的则迅速背向皇上,紧紧在韦臻身旁围成一圈,加强戒备。外面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也纷纷赶来增援。那两名追击的侍卫刚攀上墙头,却听到“咚”一声,似有重物坠下,接着是一个女孩子尖利的惨叫:“啊!!!”

  “是莫愁?”韦臻立即反应过来,不由一阵慌乱,她又在玩什么花样?韦臻差点也想爬上墙头一看究竟,却见一名侍卫已下来了,禀道:“回皇上,刺客从墙头上摔下去了,大概已受了重伤。”

  “啊?”韦臻听说莫愁摔下去受了重伤,心头一急,不及多说,忙忙地就往外走,侍卫不明所以,不敢多问,只得跟在后面。

  韦臻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园门,绕到西面的墙角,赶来的侍卫已围了几层,手中都握着兵刃,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见皇帝来了,纷纷跪下,自动闪开一条道。韦臻走过去,侍卫将火把移近,果然是莫愁躺在墙边,长发散乱,额头上碰破一大块,正流着血,只穿着睡衣睡裤,身上到处都是泥土杂草,包子、饺子等点心却滚了一地。“深更半夜,你在胡闹什么?”韦臻勉强忍了气喝道。

  “奴婢……哎呀……痛……要死了……”莫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抽气,断断续续地低声呻吟。

  “把她扶到屋里去,传太医来看看!”韦臻下令,又对围着的侍卫道,“她不是刺客,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先下去吧!”

  侍卫遵命推下,两名小太监上前搀扶莫愁,刚动了一下,“啊!”莫愁突然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腿!我的腿!”韦臻这才发现莫愁的腿上正渗出血,看那情形似乎是骨折了,不能随意移动。韦臻想了想,蹲下去,一手托住她的颈部,一手托住她的腰,一用力将她横抱胸前,往闭月苑里走去。莫愁已痛得满头大汗,惨叫不停。韦臻不耐地道:“你自作自受,还好意思叫痛?”莫愁听见他的话,睁大眼睛努力抬头看了韦臻一眼,眼泪已夺眶而出,但只是低低地轻呼了一声,随即咬住嘴唇,死死忍着不再发出一声,身子却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头上的汗水和鲜血已将长发打湿。

  韦臻抱着莫愁走了几步,却发现手上粘粘的,就着檐下的灯笼一看,血和汗顺着莫愁的长发滴下来,滴在自己手上,手臂上已沾满了血,再看莫愁,嘴唇咬出了血,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尖上,十分凄楚可怜。韦臻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你实在要哭就哭吧!朕怎么会遇到你这种人?”莫愁却仍忍着不吭声。

  太监宫女急急忙忙地在前面开路点灯,护送韦臻和莫愁进了内室。韦臻将莫愁平放在床上,青岚忙拉过被子来为她盖上,莫愁却拉过被单紧紧地咬住,眼泪直流。韦臻道:“你刚才叫得惊天动地,这会又不吭气了?”

  莫愁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皇上……嫌奴婢……烦,奴婢……不敢……哭……”

  韦臻气得一把扯下被单:“不敢?你给朕惹的麻烦还少了么?”

  莫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星眸里全是泪水。

  这时太医已经赶到,韦臻顾不上再去训她,对太医道:“她刚才从墙上摔下去了,你来检查下她的伤势。”那日莫愁吃烤全羊吃出急病后,太医院里对这位越西国第一美女的故事已传得尽人皆知,这太医路上听说是要为莫愁治伤,正想见见不知这莫愁是什么样一个人物,这会见她虽然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但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绝丽的姿容,脸上挂满泪水,娇怯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疼不已。

  太医一时失神,竟呆呆地看着莫愁忘了动作,直到韦臻轻咳了一声,才似回过神来,抬头见皇帝已是满面寒霜,太医忙道:“微臣这就给小姐诊治。”掀开锦被,见莫愁腿上尽是鲜血,也惊得呀了一声,忙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她的裤腿,查看了一下,回禀道:“小姐的右小腿骨折了,需要马上接骨。”令助手拿出接骨的器具,扶住莫愁的小腿一扳,忍了很久的莫愁忽然又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齐齐吓了一跳。莫愁大汗淋漓,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叫着:“不要,痛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让我死吧!”

  韦臻喝道:“不许叫!”

  莫愁声音稍微低了点,但仍是挣扎不已,韦臻只得令两名太监帮忙按住她,以便医生接骨。太医刚刚上了夹板,莫愁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太医把夹板上好,又为她额头和腿部的外伤止血上药包扎,忙了一阵,莫愁悠悠醒转。太医关切地问:“小姐,你感觉怎样?”

  莫愁呻吟道:“我的腰,我的腰要断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十九 招供

  太医听了,为难地看了看皇上,等他示下。要检查莫愁的腰部必须得撩开她的衣衫,裸露肌肤,太医平日里给宫中女眷大都是隔帘切脉,连面也不能见,更不说肌肤相触,莫愁虽无名分,但他看出皇上待她已胜过宫中宠妃,怎敢造次?韦臻见状,上前问道:“你的腰怎么了?”

  莫愁紧紧拽住韦臻的手,指甲都刺入了他掌心,韦臻一蹙眉,却没摔开。莫愁吃力地道:“腰痛,我的腰断了……”

  韦臻瞪了太医一眼,想起他刚才迷恋的眼神,心头极不舒服,冷冷地道:“你先去外面守着,把药放在这里,朕来看看。”

  韦臻今晚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作,等太医出去了,见太监宫女还满满地挤了一屋子,大喝一声道:“滚!”众人见皇帝怒气冲冲,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了韦臻和莫愁两人留在屋里。

  莫愁艰难地道:“皇上息怒……”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韦臻说着把莫愁翻过来,撩起她衣服的下摆,去查看莫愁腰部的伤势。

  他的动作粗鲁,莫愁痛的哎哟哎哟地直叫唤。韦臻见她后腰伤了一大片,本来白如凝脂的纤纤细腰身整个已是乌青淤紫,煞是吓人,气呼呼地按了一下,还好,没伤到骨头。莫愁又是一声惨叫,“皇上,痛……”韦臻不理她,自管拿了膏药过来,给她上药,他从来都是别人侍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做过这些事?加上心头有气,一面上药一面用力揉搓,莫愁动弹不得,开始还惨叫连连,后来只埋着头断断续续地呜咽,泣不成声,“痛啊!我要死了……呜呜……我要死了,皇上……要死了,让我死吧……”

  韦臻一言不发地涂药,脸色越来越阴沉,莫愁却哭个不停,韦臻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要死了?要死了?号丧呢?”说着一手抬起莫愁的头,正视着她,“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天到晚故意惹是生非,想逼朕杀了你是么?”

  “不!不!”莫愁慌乱地摇着头,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忍痛辩解道,“我……奴婢没有,没有故意啊!奴婢也不想……不想老是受伤啊生病啊挨打啊……更不想让皇上生气,皇上,不要生气了,奴婢该死,你早点处死奴婢就是了……”

  韦臻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用力捏住莫愁的下巴:“朕说对了?你就是故意惹朕生气,好让朕杀了你,遂了你的心愿是不是?你是该死,早就该死了,但朕偏不能让你称心如愿!”

  莫愁惊恐不安地看着韦臻,吓得呆呆地也忘了哭泣:“皇上,饶了奴婢吧,饶了……”

  韦臻手上加力,狠狠地在她下巴上捏出一道血痕,打断她道,“很好,既然你要故意与朕作对,咱们就走着瞧,朕就不信收服不了你,收服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朕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莫愁没有再辩,只是委屈地垂着头低声啜泣,韦臻见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尽是血污尘土,袖子还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半截臂膀,实在不成样子。他勉强按下怒火,唤道:“来人!”青岚应声而入,韦臻吩咐道:“你先帮她把衣服换了!”自己走到一旁案前坐下。莫愁不敢再哭叫,安安静静地由青岚服侍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用温水擦洗了脸和手,扶起来坐在床上。

  韦臻这才开始正式审问:“你今晚是做什么?深更半夜翻墙要到哪里去?”

  “奴婢……”莫愁期期艾艾地说,“不……不做什么。”如果说实话,自己是想去看望同来的姐妹,那他怎样自己倒不要紧,青岚和紫烟她们就免不了要倒霉,皇上还会拿她们来要挟自己,不说,死也不能说。

  “不做什么?”韦臻冷笑一声,“你带那些包子点心是去干什么?你不说,朕也有办法查清楚!”转头向青岚,“青岚!”

  青岚连忙跪下。

  “今天她说了些什么话,你坦白告诉朕,不许隐瞒!”韦臻声音有无限的威严。

  莫愁心里不停地道,岚姐姐,千万不能说我找你打听的事啊,说了就死了,想用目光给她打气,但青岚根本不敢抬头,垂首道:“她只是说晚上想吃点心,奴婢便告诉厨房,要了面点,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韦臻怒道:“不知道?那朕来告诉你!莫愁带着这些东西穿着睡衣,深更半夜翻墙,肯定不是自己要吃,是要送给别人吃,她要送给谁?她在这里认识谁?谁需要她送吃的去?哼!宫里这么大,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半夜三更往哪里走?谁给她透露的信息?你不说实话……”

  “谁说我分不清东南西北?”韦臻还没把话说完,莫愁已接了口,打断他的话。

  韦臻瞪着莫愁怒道:“谁让你说话了?你刚才说什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莫愁听了,不但不惧,反而笑嘻嘻地继续道:“皇上真是厉害,比孙大圣的火眼金睛还厉害,奴婢想瞒都瞒不住。奴婢从实招来,请皇上从轻发落啊!”看来这皇帝也不算太白痴,不如主动出击,还有希望让青岚脱险。

  “少来油嘴滑舌,说!”韦臻扳着脸,这小妮子又想用糖衣炮弹,门儿都没有。

  “奴婢……其实,”莫愁眨巴着眼睛,吞吞吐吐地坦白道,“其实不瞒皇上说,奴婢……奴婢今日是想……想翻墙出去,看望……看望其他的几位越西国的姐妹,给她们送点吃的……呃,昨天,昨天奴婢听说……听说她们被关起来了……皇上,皇上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住在这么漂亮的园子里,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专人照顾,可……可奴婢心里不安,这个……奴婢不能只顾自己,既然是一起的姐妹,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上,奴婢不该违背您的旨意,翻墙出去,更不该瞒着皇上,这……这是不是算欺君之罪啊?”莫愁说完,含着泪水的眼眸怯生生地望着韦臻,等候他的发落。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二十 嫁祸

  “哦?听说?你是听谁说的啊?”韦臻不紧不慢地问。

  “听张公公说啊!昨天来闭月苑的路上他告诉我的!”莫愁这次毫不犹豫地答道,心头得意地想:那张公公真讨厌,就知道见风使舵,自己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昨天来闭月苑的路上,就他和我两个人,我就说是他说的,死无对证,看他怎么分辩?

  张公公?韦臻拧了下眉头,宫里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他手具体去操办,他当然不会不知,但竟然这样口无遮拦说给了莫愁,惹出今天这场事来,回头少不了找他算帐。莫愁么?这小妮子既然要和那些女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就好办了,韦臻想着,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对劲了呢?“莫愁,你少和朕装糊涂,这当然是欺君之罪,你该知道是什么样的惩罚!”

  “什么……惩罚?”莫愁小小声问。

  “朕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你可要想清楚,你要和你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来!否则,朕会让你的那几个姐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韦臻凶相毕露。

  “凶什么啊凶?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嘛去找她们的晦气?”莫愁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韦臻离床边有段距离,没听清楚。

  “奴婢说……奴婢会乖乖地听话,何况奴婢要想再惹事也惹不了了呀!”莫愁翘着小嘴,痛苦不堪的样子,“奴婢的腿断了,动都动不了。”

  “动不了就好好在床上躺着!”韦臻训完,见青岚还跪在地上,道:“当时她翻墙时,你虽然不在闭月苑,但朕是令你来好好看着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青岚早已吓得全身冷汗湿透,要是皇上知道是自己为莫愁通风报信,怕是连命都没了,没想到莫愁轻松为自己解了围,皇上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青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快磕头谢恩。

  韦臻又道:“日后若她再生事,朕决饶不了你!”

  青岚忙道:“奴婢一定尽职尽责,不敢再疏忽大意!”

  韦臻这才令她起来,青岚识趣地退了出去。

  韦臻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但又不甘心就走,今天再一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犹豫着,却听莫愁怯怯地叫了声:“皇上!”声音既温柔又可怜。

  韦臻见她一张小脸如梨花带雨,让人怜惜,不禁想起方才那太医色迷迷的盯着她看,气又不打一处来:“莫愁,朕警告你,不许再和旁的男人眉来眼去,听到没有?”

  “奴婢没有……”莫愁企图分辩。

  “你没有?刚才……”韦臻话说了一半,忽然回过神,自己是在吃醋吗?难道已这样看重她了?甚至不许别人再多看她一眼?

  “皇上!”莫愁又叫了声。

  “你还有什么事?”韦臻走到床边,“把眼泪擦了,不许再哭了!”回想昨夜,她在自己怀里哭泣撒娇的模样,心头竟别有一番滋味,不由自主地在床边坐下。

  莫愁听话地擦干了眼泪,仍是可怜巴巴地望着韦臻:一脸真诚:“皇上,谢谢你!”

  “唔?”韦臻淡淡地哼一声,谢朕?这丫头又是什么用意?

  “皇上,你待奴婢真好……谢谢你!”莫愁有点忸怩不安地道,泪痕未干的俏脸上染了淡淡红晕,更显妩媚。

  “唔?”待她好?韦臻仔细回想下,好象是这样的,就她闯的祸,捣的乱,若是别人,有十颗八颗脑袋都掉了,但换了她,自己不但没杀她,还让她住得好,吃得好,有病治病,有伤疗伤,这几年,宫里好象也没有谁让自己这样关心过。但……自己不是要留着她好收拾她,惩罚她么?干嘛对她这么好?韦臻既气恼又烦躁,阴沉着脸不说话。

  “皇上还在生奴婢的气么?”莫愁软软的声音带着诚挚的歉意,“都是奴婢的错,惹皇上发火,给皇上添麻烦,让皇上着急……”

  “你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为所欲为?”韦臻没让她再说下去,莫愁虽是道歉,但这口气……怎么也不象奴婢对皇上说的话,有了昨天晚上的经历,韦臻提高了警惕,今天晚上不能再被她迷惑了,“你昨天说朕欺负你,今天又说朕待你好,好歹都是你在说,岂不是信口开河?”

  “不!不!昨天……奴婢是错怪皇上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wiki]宰相[/wiki]肚里能撑船,皇上肚里能让鲸鱼游泳……”莫愁慌慌张张地辩解道,表情一本正经。

  韦臻的脸上却有些绷不住了,要生她的气还真不容易!“鲸鱼游泳?你又在胡说什么?”

  莫愁甜甜地一笑:“奴婢是说,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会为这点小事和奴婢计较的!”

  “小事?你半夜三更当刺客翻墙大闹皇宫也是小事吗?”韦臻的火气又上来了。

  “不是,今天全是奴婢的错,奴婢是说昨天……”莫愁说了一半,偷偷抬眼看韦臻的脸色。

  “昨天?昨天你惹的事也不少!还有前天,上前天……”韦臻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仔细想来,自这丫头来了就没有半天消停过,“一次不计较,两次、三次,自己数数多少次了?你考验朕的耐心呢?”

  “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乖乖听话。”莫愁转眼又变成了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若不是她有太多的“劣迹”,韦臻几乎就要相信她了,知道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韦臻忽问:“你刚才说‘老人家’,难道朕很老了么?”自己比她大了将近十岁,在她眼里,朕是不是已经成了个老头?

  “没有啊!”莫愁忙道,“皇上您是万民之父,奴婢称您为‘老人家’是表达敬仰之意,其实……”

  “其实什么?”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二十 嫁祸

  “哦?听说?你是听谁说的啊?”韦臻不紧不慢地问。

  “听张公公说啊!昨天来闭月苑的路上他告诉我的!”莫愁这次毫不犹豫地答道,心头得意地想:那张公公真讨厌,就知道见风使舵,自己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昨天来闭月苑的路上,就他和我两个人,我就说是他说的,死无对证,看他怎么分辩?

  张公公?韦臻拧了下眉头,宫里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他手具体去操办,他当然不会不知,但竟然这样口无遮拦说给了莫愁,惹出今天这场事来,回头少不了找他算帐。莫愁么?这小妮子既然要和那些女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就好办了,韦臻想着,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对劲了呢?“莫愁,你少和朕装糊涂,这当然是欺君之罪,你该知道是什么样的惩罚!”

  “什么……惩罚?”莫愁小小声问。

  “朕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你可要想清楚,你要和你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来!否则,朕会让你的那几个姐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韦臻凶相毕露。

  “凶什么啊凶?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嘛去找她们的晦气?”莫愁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韦臻离床边有段距离,没听清楚。

  “奴婢说……奴婢会乖乖地听话,何况奴婢要想再惹事也惹不了了呀!”莫愁翘着小嘴,痛苦不堪的样子,“奴婢的腿断了,动都动不了。”

  “动不了就好好在床上躺着!”韦臻训完,见青岚还跪在地上,道:“当时她翻墙时,你虽然不在闭月苑,但朕是令你来好好看着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青岚早已吓得全身冷汗湿透,要是皇上知道是自己为莫愁通风报信,怕是连命都没了,没想到莫愁轻松为自己解了围,皇上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青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快磕头谢恩。

  韦臻又道:“日后若她再生事,朕决饶不了你!”

  青岚忙道:“奴婢一定尽职尽责,不敢再疏忽大意!”

  韦臻这才令她起来,青岚识趣地退了出去。

  韦臻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但又不甘心就走,今天再一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犹豫着,却听莫愁怯怯地叫了声:“皇上!”声音既温柔又可怜。

  韦臻见她一张小脸如梨花带雨,让人怜惜,不禁想起方才那太医色迷迷的盯着她看,气又不打一处来:“莫愁,朕警告你,不许再和旁的男人眉来眼去,听到没有?”

  “奴婢没有……”莫愁企图分辩。

  “你没有?刚才……”韦臻话说了一半,忽然回过神,自己是在吃醋吗?难道已这样看重她了?甚至不许别人再多看她一眼?

  “皇上!”莫愁又叫了声。

  “你还有什么事?”韦臻走到床边,“把眼泪擦了,不许再哭了!”回想昨夜,她在自己怀里哭泣撒娇的模样,心头竟别有一番滋味,不由自主地在床边坐下。

  莫愁听话地擦干了眼泪,仍是可怜巴巴地望着韦臻:一脸真诚:“皇上,谢谢你!”

  “唔?”韦臻淡淡地哼一声,谢朕?这丫头又是什么用意?

  “皇上,你待奴婢真好……谢谢你!”莫愁有点忸怩不安地道,泪痕未干的俏脸上染了淡淡红晕,更显妩媚。

  “唔?”待她好?韦臻仔细回想下,好象是这样的,就她闯的祸,捣的乱,若是别人,有十颗八颗脑袋都掉了,但换了她,自己不但没杀她,还让她住得好,吃得好,有病治病,有伤疗伤,这几年,宫里好象也没有谁让自己这样关心过。但……自己不是要留着她好收拾她,惩罚她么?干嘛对她这么好?韦臻既气恼又烦躁,阴沉着脸不说话。

  “皇上还在生奴婢的气么?”莫愁软软的声音带着诚挚的歉意,“都是奴婢的错,惹皇上发火,给皇上添麻烦,让皇上着急……”

  “你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为所欲为?”韦臻没让她再说下去,莫愁虽是道歉,但这口气……怎么也不象奴婢对皇上说的话,有了昨天晚上的经历,韦臻提高了警惕,今天晚上不能再被她迷惑了,“你昨天说朕欺负你,今天又说朕待你好,好歹都是你在说,岂不是信口开河?”

  “不!不!昨天……奴婢是错怪皇上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皇上肚里能让鲸鱼游泳……”莫愁慌慌张张地辩解道,表情一本正经。

  韦臻的脸上却有些绷不住了,要生她的气还真不容易!“鲸鱼游泳?你又在胡说什么?”

  莫愁甜甜地一笑:“奴婢是说,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会为这点小事和奴婢计较的!”

  “小事?你半夜三更当刺客翻墙大闹皇宫也是小事吗?”韦臻的火气又上来了。

  “不是,今天全是奴婢的错,奴婢是说昨天……”莫愁说了一半,偷偷抬眼看韦臻的脸色。

  “昨天?昨天你惹的事也不少!还有前天,上前天……”韦臻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仔细想来,自这丫头来了就没有半天消停过,“一次不计较,两次、三次,自己数数多少次了?你考验朕的耐心呢?”

  “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乖乖听话。”莫愁转眼又变成了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若不是她有太多的“劣迹”,韦臻几乎就要相信她了,知道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韦臻忽问:“你刚才说‘老人家’,难道朕很老了么?”自己比她大了将近十岁,在她眼里,朕是不是已经成了个老头?

  “没有啊!”莫愁忙道,“皇上您是万民之父,奴婢称您为‘老人家’是表达敬仰之意,其实……”

  “其实什么?”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二十一 撒娇

  “其实……皇上您风华正茂,而且,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是……”

  “嗯?”朕长得好看?那是当然……但“好看”这个词用来形容朕好象还是第一次听说……形容天子也能用“好看”么?

  “但是皇上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虽然威严,但显得……显得老……对,老气横秋!”莫愁又接上这么一句。

  “老气横秋?哼!朕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韦臻打断她,“这叫天子之仪,你懂什么?”虽仍在训斥,语气已和缓了许多。后宫里敢当着朕的面说这种话的,也只有她一人吧!忽然又想起德妃,要是她有德妃的一半或德妃有她的一半就再好不过了。“朕看你也并非完全愚昧无知,还是懂些道理的,既然你这些日子要在床上躺着,朕让德妃来教你些规矩,你要好好学,听到了么?”

  “皇上要奴婢学什么规矩啊?”莫愁一脸茫然。

  “三从四德,还有宫里的规矩!”韦臻道。对了,等越西国的使臣来时,得好好地训训,这国王教的什么女儿,还要朕来操心!“你该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吧?”

  “知道,”莫愁点点头,“可是……可是,奴婢又不嫁人,又不生子,用不着……”

  “谁说你不嫁……”嫁人,她当然不会嫁人,朕不过是陪她玩玩,怎么可能娶她?“就算你不嫁人,还有在家从父这条呢?你从小到大,犯了错你父亲就不责罚你么?”

  “也要罚的。”莫愁坦白地道。

  “怎么罚?”韦臻来了兴趣。

  “呃……就是罚奴婢抄书了,奴婢就当是练字,慢慢抄,一天也写不了几个……一般在屋里关一天就没事了。反正就算关着奴婢,奴婢也会自己溜出去玩的。”莫愁回忆起以前的英雄事迹,兴奋起来,“我们那里的宫墙没这么高,而且我还有工具,很容易就翻出去了,又不会摔断腿……”

  “停!”韦臻喝道,翻墙爬院居然还能得意洋洋,“抄书?朕就知道你会心不在焉,朕不罚你抄书,朕罚你背书!今晚你好好地反省一下,明儿朕让德妃过来,你先把女四书给朕背下来,听到没有?以后朕会让德妃考核你的进度,要是完不成……”韦臻停下来,想来想去,这小妮子最怕的大概就是饿肚子,吃不上好的,“要是完不成,每天就只有清水煮青菜,和白米饭,你听到了么?”韦臻说完,自己都有点想笑。

  “听到了,那……那是不是奴婢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有好吃的呢?”莫愁听了,居然开心地笑着反问。

  “嗯……”韦臻答应着,但看莫愁笑得开心,心头不由嘀咕,是不是她又给自己设了个圈套?

  “皇上说话是不能反悔的,奴婢放心了!”莫愁一高兴,忘了腿上的伤,想扑进韦臻怀里,刚一动,就痛得龇牙裂嘴地惨叫一声,“哎哟!”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韦臻摇头晃脑地叹道,“不用朕罚你,这天老爷都会惩罚你!”

  没想到莫愁迅速地接口:“是啊,是啊,奴婢知道,但既然奴婢已经自作自受得了惩罚,皇上你就消消气,对奴婢高抬贵手吧!”

  “你……”

  莫愁仍是痛苦的表情:“皇上,奴婢得这样在床上躺多久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着也得躺上二三个月吧!”韦臻本觉得她受了重伤自己应该高兴,但一想到随后几个月只能在床上看到她,而且也不能招她侍寝,心里竟是闷闷不乐。

  莫愁一听要两三个月才能好,脸色都发白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怎么会要那么久啊?呜呜……”

  “现在知道厉害呢?”韦臻冷冷地道,“还说不怕死,才摔断了腿就受不了呢?”

  “皇上对奴婢这么好,就算要奴婢死,也不会用什么酷刑,奴婢不是怕死,也不是怕摔断了腿,只是奴婢有些遗憾……”莫愁欲言又止。

  “什么遗憾?”韦臻问。

  “其实奴婢忘了告诉皇上,奴婢擅长的不是弹琴,而是跳舞,奴婢在越西国时,宫里有什么庆典,父王都会让奴婢献舞。奴婢遗憾摔断了腿,不能为皇上歌舞一曲,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莫愁神色悲哀地道。

  “怎会没有机会?”

  “奴婢本来是献祭的贡品,承蒙皇上开恩,才多活了几天,但奴婢实在是顽劣淘气,日日让皇上生气操心,皇上一生气,随时都会要奴婢的脑袋,但这腿断了要养两三个月,奴婢恐怕是活不到那么长的时间。”莫愁认真地道。

  “朕……”韦臻本要说“朕等你腿好了再说”,但转念一想,皇帝是金口玉言,可不能轻易下了赦令,如果现在就答应不杀她,岂不是向她投降?她不知还会怎样无法无天,不能被她哄了,韦臻轻咳一声,改口道:“你想多活几天,就好好地学规矩,别再犯错。”

  莫愁仍是担心地道:“奴婢很想活到伤好了,能给皇上跳一次舞。但奴婢的腿是不是以后会短一截,连路都走不了?”

  韦臻笑道:“你脑袋里怎会有这么多希奇古怪的想法?腿摔断了接上就是,怎会平白无故地短一截?你当朕的那些太医都是吃白饭的么?”

  莫愁放了心,呼出一口气:“奴婢伤好了就给皇上跳舞,以后等奴婢不在了,说不定皇上偶尔还会想起奴婢跳的舞呢!是不是啊?”

  “到时再说吧!”韦臻不自在了,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坐了片刻,站起来道,“朕回宫了,太医会按时来给你换药,除了问你病情,你不许和他多说,明白了?”

  “奴婢明白!”莫愁乖巧地答应着。

  “明天德妃来了,你要听她的教诲,知道了?”韦臻又道。

  “奴婢知道!”莫愁仍是顺从地道。

  “那好,记住你说的话。”韦臻便要往外走。

  “皇上,等等……”

  “还有什么事?”韦臻停下回头。

  “皇上,明天还来么?奴婢整天躺在这里动弹不得,好可怜的……皇上百忙之中抽空来看看奴婢好么?就和奴婢说几句话也好……”莫愁祈求道。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二十二 碰壁

  “嗯,”韦臻想了想道,“明天晚上朕要来考校你,你要是答不出,可要仔细了!”见莫愁美目含泪,十分悲惨的样子,放缓了语气问:“腿上还痛么?”

  “痛!痛得很,”莫愁点头,咬着嘴唇,“皇上……”

  “你不会又要朕陪你一夜吧!”韦臻说完,狠下心不再看她,转身走出门去。

  韦臻出了门,张公公忙跟了上来,问道:“皇上,回宫吗?”

  韦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乱嚼舌头,莫愁怎会半夜翻墙摔断了腿?“你干的好事!”

  张公公吓得扑通跪下:“皇上恕罪,奴才不知犯了何事?”

  “你还来问朕?”韦臻森然道,“朕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算是大内总管,也不过是朕的一个奴才!明日起,你到洗衣局去报道吧!”

  张公公满腹委屈,但知道皇帝向来喜怒无常,只好磕头谢恩。韦臻不理他,一甩袖子走了,只剩下他愣愣地跪在当地。

  青岚送走了皇上,忙走进屋里,莫愁还没睡,坐在床上冲着她笑。青岚拍着胸脯直喘气:“我的妈呀!小祖宗,这才两天,我都快被你吓死好几次了!”

  莫愁笑嘻嘻的:“姐姐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青岚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还好皇上没追查到是我说的,不然可是欺君的大罪,后果……我都不敢想……”

  莫愁嘟着嘴:“我最近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本来我都想好了,翻墙出去,偷偷地送了东西,再翻墙进来,前后要不了一个时辰。哪晓得这么倒霉,都快半夜了,那皇帝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来,不是成心害我吗?我正攀在墙外的藤蔓往下滑,突然两条人影就飞上了墙头,吓得我手一松就滚下去了,这下倒好,死没死成,不死不活地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好惨那……”

  青岚睁大眼睛:“小祖宗,皇上是放心不下你才晚上来看你,话说回来,你能让人放心吗?看皇上那样子,你要是摔死了,不活剥了我们的皮才怪呢!”

  莫愁不以为然:“我父王不怎么管我,我长这么大也没摔断过腿,皇上一天这不许那不许的,反而倒霉事不断……啊,痛死我了!”莫愁不小心又碰到伤口,痛得惨叫。

  青岚忙给她擦汗,倒水,等莫愁缓过一口气来,才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去,莫愁也困了,嘟咙了几句就睡着了。青岚这下不敢再离开,守在床边寸步不离。莫愁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了。忽然外面传来:“德妃娘娘到!”

  青岚赶快出去迎接,磕头请安:“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带了两个随身的宫女进来,见到青岚,不悦地问:“莫愁呢?”

  青岚答道:“回娘娘,莫愁昨晚受了伤,一夜未眠,现在还在休息。”

  德妃更加不高兴:“皇上让我来教她宫里的规矩,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睡?你还不去把她叫醒?”一甩帕子,径直进了正堂坐下。

  青岚忙为德妃上了茶,“请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叫她!”

  青岚走进里屋床边,揭开幔帐,莫愁歪着头睡得正熟,青岚上去摇她:“莫愁,快起来!德妃娘娘来了!”摇了半天,莫愁没一点动静,青岚只好去捏她的鼻子,过了片刻,莫愁闭着眼打个哈欠,手一挥,打掉了青岚的手,不耐烦地道:“姐姐别闹,我要睡觉!”

  青岚急得满头大汗,使劲摇她:“莫愁,德妃娘娘已经来了,你忘了?昨晚皇上说要她来教你规矩的!”

  “知道了!好姐姐,别吵,人家困嘛!睡醒了再说!”莫愁仍是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倒头又睡了。

  青岚怕碰痛她伤口,不敢用力去拉她,正彷徨无计,忽听到冷冷的一声“好大的架子!本宫来了竟然还在床上睡觉?”转头见德妃已走进了卧室,脸罩寒霜,青岚只得跪下施礼。莫愁仍在睡梦中浑然不觉,德妃走近床边,道:“你叫不醒她?”

  “奴婢马上……”

  莫愁睡梦中的容颜美得如含苞待放的荷花,德妃只看了一眼,心头已是一跳,这么美,难怪皇上舍不得杀她!“不必了,你叫不醒我来叫,秋菊!拿杯冷水来!”德妃下令,不怒自威。

  德妃身旁侍候的秋菊不敢怠慢,忙出门去找了一杯冷水,奉给德妃。德妃接过杯子,手一扬,竟全数倒在莫愁脸上!莫愁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脸上一凉,莫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嘴里鼻子里已呛进了水,莫愁大咳起来,挣扎着往床边一翻,差点翻下床去,青岚顾不得那么多,忙跳起来扶住莫愁,莫愁惨叫连连,痛得眼前发黑,半天缓不过气来。

  青岚拿过汗巾拭干莫愁脸上的水渍,扶她坐起来,莫愁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名衣着富丽,气势逼人的贵妇人,想来应是这场飞来水祸的始作俑者。莫愁气呼呼地问:“你是谁?干嘛泼我一头水?”

  德妃见她一颦一怒,更显风致,虽然头发蓬乱,睡眼惺忪,不掩国色,心头的不悦又多了几分,傲然道:“果然是没规没矩,连怎么称呼都忘了?我是谁?我是奉了皇上旨意来教导你的人!”

  莫愁反问道:“你就是德妃?”

  “大胆!娘娘的封号也是你随便叫的?”站德妃旁边的秋菊喝道。

  莫愁白了秋菊一眼,笑了笑,拉长声音道:“德—妃—娘—娘,请恕奴婢失礼了!只是不知娘娘要教奴婢什么规矩,是拿冷水泼人脸么?”

  德妃听她语带讽刺,怒道:“本宫到了闭月苑,你不但不出来迎接,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成何体统?那杯水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莫愁这回却不示弱,也对视着德妃道:“奴婢无知,想请教娘娘,德妃的德是什么意思?”

  秋菊接口道:“当然是贤德的德。”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7

正文 二十三 告状

  莫愁点点头:“皇上让娘娘来教导奴婢规矩,想来娘娘定然是宫中的楷模,奴婢没读过什么圣贤之书,但奴婢也知道谦让恭敬,先人后己,而不是以上欺下,凌辱弱小。奴婢昨夜不慎摔断了腿,疼痛难忍,一夜无眠,刚刚才睡着一会,娘娘既是贤德高贵之人,当有恻隐怜悯之心,怎么如此刁难霸道?”

  莫愁一口气说下来,屋里几个人都听得目瞪口呆。青岚张大嘴巴,这几天看惯了小丫头被人训,没想到她训起人来居然也是一套一套的!但……但她顶撞的可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德妃啊!在等级森严的皇宫里,以下犯上是想都不敢想的。这,这,她不怕掉脑袋,自己可还想多活几年呢!青岚正要出声阻止,却听到德妃气急败坏地道:“你还真反了你了!竟敢教训本宫!秋菊,给我掌嘴!”

  莫愁一听,又要掌嘴,她吃过掌嘴的苦头,上次如花似玉的俏脸被打成大猪头,这回怎肯乖乖就范。秋菊刚领命上来,一手叉腰,一手抡起巴掌,还没落到莫愁脸上,莫愁已使出全身力气,双掌往前一推!秋菊哪料到她这招?她正站在床边的脚踏上,莫愁双掌推在她胸前,秋菊重心不稳,尖叫一声,直直地往后一倒!刚好摔在后面的德妃身上,德妃也无防备,向后栽倒,砰地撞翻了旁边的一张椅子!

  莫愁用力过猛,也从床上摔了下来,断腿刚好碰到地上,“啊!”莫愁一声惨叫,痛得晕了过去!屋里顿时乱成一团,青岚正为难不知该去扶德妃还是救莫愁,秋菊已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和同来的春兰一起将德妃扶起。德妃已是狼狈不堪,头上的凤冠已摔得半偏,摇摇欲坠,身上的云锦织的礼服也摔皱了,最惨的是额头撞在了椅子腿上,鼓了一个乌青的大包,渗出了几丝淡红血迹。

  秋菊和春兰忙帮德妃整理了一下衣冠,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春兰小心翼翼地问:“娘娘,你没事吧?”

  德妃向前走了一步,“哎哟!好象扭到脚踝了……”

  “啊?那……那奴婢先扶娘娘回去,召太医来看看吧!”秋菊劝道。德妃不说话,冷冷地瞥了秋菊一眼,秋菊吓得跪倒在地,“奴婢该死!”

  莫愁躺在地上仍未醒来,青岚跪在一边,德妃狠狠地瞪着青岚,道:“这规矩本宫教不了,本宫去见皇上复命,听皇上的示下!”德妃甩下这句话,扶着春兰,一瘸一拐地走了,秋菊忙爬起来跟上。青岚等她们出去,赶快来看莫愁,莫愁这会已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青岚知道她没什么大碍,没好气地说:“敢情你在装死呢?还不快起来!”

  “嘘!”莫愁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个手势,“小声点儿!我怎么起得来啊?姐姐帮帮我吧!”

  青岚无奈地叹口气,双手托住她的肩头,莫愁用左手撑着床沿,单腿着地站起来,接着就倒在床上,这回却忍住了没有大呼小叫地喊痛。青岚帮她躺好,莫愁这才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呀!但我总不能躺着不动让那个什么秋菊打我脸吧?不过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摔了跤,那德妃也是,都不知道站远一点……”

  “呵,你还有理了?你不知道德妃是什么人吗?这宫里没有皇后,除了皇上,就数她最大了,你敢这样冒犯她,等她去见了皇上,一会皇上不来剥你的皮?”青岚越说越气,这个莫愁什么时候才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天啊?

  莫愁却满不在乎地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姐姐你担心什么?”一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幸好她走了,我正困着呢,先睡一觉再说。”说着闭上眼睛,居然又呼呼大睡起来。

  青岚拿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放下床帐,任她去睡。屋里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倒着,青岚忙了一阵,刚收拾停当,就有太监来传口谕,说皇上要见。青岚知道定是德妃去告了状,接了旨要走,回头见莫愁还在熟睡,心想自己一走,屋里没个人看住她,不知又会惹些什么事?出门去一转,知晴知雨昨日打扫完毕已经回去了,偌大个闭月苑除了自己一人,只有门口看守的两名太监。青岚央求那两人去盯着莫愁,这才随传话的公公去了。

  韦臻刚下了早朝回宫就听说德妃求见,不用猜也知道是在莫愁那里碰了钉子,韦臻摇头,叹气,忽一转念,原来朕对付不了的人旁人也对付不了。这样一想,心情居然好了不少,便令传德妃进来。

  德妃已先回宫补了妆,换了衣服。平日里若无旨意,皇上是极少在乾元宫接见后宫嫔妃的。德妃难得有接近皇帝的机会,本该高兴,但一想到莫愁,就恨得直咬牙。皇上将如此刁蛮无理的女子留在宫里是什么意思?叫自己去教她规矩,显然是有长久的打算……德妃压下怒气,仍是仪态万方地走进宫里,对韦臻行参拜大礼。

  “爱妃请起!”韦臻道,不待德妃开口,抢先问道,“朕要爱妃去教莫愁规矩,不知情况如何?”德妃抬起头来,欲语还休,韦臻忽看到她额上鼓起的青包,倒吃了一惊,“爱妃怎么受了伤?”

  德妃听了,却忙跪下道:“臣妾无能教导,请皇上恕罪!”

  韦臻道:“爱妃起来说话。”

  德妃站起,将早晨在闭月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知道韦臻定要去找人对质,并没有刻意夸大,反是多加自责,说完偷眼去看韦臻,却见韦臻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德妃正想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听韦臻道:“爱妃受委屈了,朕查明后自会给爱妃一个交代。莫愁顽劣非常,这教化之事,本非一日之功,爱妃先回宫休息,朕再做安排。”德妃听韦臻的语气,倒象一切都不出所料,虽有疑惑,不敢再多说,行礼后便退下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8

正文 二十四 查证

  韦臻令传青岚来,心头却想,她从床上摔下去,不知又伤到哪里没有?见了青岚,开口却问:“莫愁现在做什么?”

  “回皇上,她……她在睡觉。”

  “哦!”韦臻倒放了心,她既然在睡觉,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沉下脸来,厉声道,“莫愁辱骂殴伤德妃娘娘,你怎不知劝阻?她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

  青岚分辩道:“回皇上,事发突然,奴婢还来不及劝阻。”唉,好好地在御书房当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却被派去对付她,城门失火,自己就是河里遭殃的那条鱼……但一想到莫愁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开心的笑容,如果她少闯点祸,不能指望她不闯祸,陪她一起倒也不错,至少在深宫里,很少能有人象她那样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韦臻仍是严厉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实说来!”

  青岚便又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和德妃所叙的大同小异,但德妃对莫愁驳斥之词语焉不详,只是含糊其词地说莫愁目无尊上,出言不逊,青岚却怕韦臻怪罪,将莫愁当时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她平素本就机灵敏捷,不然也不会派在皇帝跟前当差,当时听莫愁怒训德妃,震惊之下记得格外清楚,现在说出来分毫不差,甚至连莫愁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韦臻听了,脸色越来越阴沉,莫愁的反应还不出他的意外,有了昨晚的经历,他自信莫愁再做出什么来都不会让他吃惊了,但没看出德妃平时一副温良恭让的样子,却苛责一个重伤在床的小女孩。后宫女子,果然没有良善之人!

  青岚说完,见韦臻黑着脸,跪在下面不敢动。韦臻沉默片刻,忽想起一事,急问:“你出来时,就剩莫愁一人在屋里睡觉?”

  青岚暗喜自己已早有考虑:“奴婢不敢将莫愁独自留下,自作主张请守门的两位公公暂看着她。”

  韦臻道:“算你机灵。那闭月苑除了你和守门的,就没人了?”

  青岚小声道:“还有莫愁。”

  “连你也敢和朕顶嘴了?”韦臻怒道。

  青岚吓得住了口,难道自己和莫愁待了几天,也变得放肆了么?

  韦臻唤过身旁的李公公,“你再拨几个人到闭月苑去。”贬了张公公后,原来的副总管李公公便升为了主管。正说话间,外面来报户部尚书[wiki]魏[/wiki]敬明求见。韦臻便让青岚和李公公下去,又道:“小李子,你找个医女去闭月苑给莫愁换药,不要太医!”

  李公公忙应了。

  韦臻忽然发现,自从莫愁来了,这后宫要自己操心的事猛然就多了起来,也许真该有个皇后来帮自己管管了,但德妃那样的皇后,不要也罢!令人宣魏敬明进来,魏敬明呈上几份南闵的折子,“南闵的灾情急奏,请皇上过目!”韦臻翻了翻,南闵遭了旱灾,请求朝廷赈济。韦臻不悦地道:“朕不是已经拨了五十万两银子赈灾么?怎么还在要钱?”

  魏敬明忙道:“南闵亢旱已近一年,五十万两赈灾银子已全部分发下去,不敷使用,仍有数十万饥民未得到救济。”

  韦臻又把奏折看了一遍,道:“那朕再拨五十万两,另外从全国各地调集粮食支援南闵。这件事你要切实去办,勿使灾民流离失所,赈灾款项和粮食决不可挪做他用,若有敢贪污的,皆从重论罪!”

  魏敬明忙磕头道:“臣正欲请旨到南闵视察,请皇上准许!”

  韦臻道:“此事明日朝堂再议,拨款赈灾之事,你且草份诏书上来。”

  等魏敬明走了,韦臻又想起莫愁的事,就算对德妃不满,但她的威严一定是要维护的,小丫头需要好好教训,但……莫说德妃,好象朕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威严。换了旁人敢藐视天威,韦臻早已大发雷霆,现在气恼之余,只隐隐觉得好笑。又考虑该如何训她,如何罚她,韦臻训过罚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要在莫愁身上用,一件件都似不妥。韦臻想了一阵,决定下午去见了她再说。

  用过午膳,韦臻小憩了一阵便往闭月苑去,到了门口,他还是把随从都留在外面,嘱咐不得出声,自己轻手轻脚地进去了,院子里仍是没人。直走到那排宫室前面,才看到两个小太监正踮着脚尖趴着窗台上听墙根。韦臻好奇心起,悄悄地过去,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笑声,夹着莫愁的笑语,大概是她在讲什么,两个小太监都听得入了神,全然未发现皇帝已到了身后。韦臻出手如电,点了那两人的穴道,将他们放在一旁。

  韦臻透过窗缝看进去,莫愁正坐在床上,只穿着纯白的织锦睡衣,头上未挽发髻,长长的头发如黑色瀑布披散下来,青岚和另外两个不知名的小宫女围坐一旁,正听她眉飞色舞地讲故事。韦臻听了一段,却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脑袋里不知装的什么,他居然让孙悟空去看蟠桃园,谁都知道,让猴子去看桃子,和让老鼠守大米不是一样么?玉帝这么糊涂,后来还好意思怪人家偷他桃子……”

  韦臻听不下去了,自己正为她闯的祸烦恼,她莫不是还在为此得意?一转身进了屋门,却听里面又爆发出一阵大笑。韦臻站在里屋门口,掀开珠帘,青岚到底比较警觉,听到动静,回头见是皇帝,忙跪下行礼:“皇上吉祥!”她本以为皇上下午照例要去御书房,晚膳后才会抽空过来,但已有了前几回的教训,这次并不十分吃惊。旁边的知晴知雨则是今日下午才被正式拨过来的,她们入宫未久,以前除了远远地对皇上跪拜,从未和皇上如此接近,这时吓得连连磕头,却说不出话来。

  韦臻不理她们,径直走到莫愁面前,莫愁仍是笑盈盈地:“奴婢不知皇上来了,腿脚不便,有失迎接,请皇上恕罪!”

  韦臻冷冷地问:“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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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尝试写言情,以前写过一个穿越的坑,因为先天不足而无疾而终。莫愁公主吸取了那个坑的某些特点,构思了近半年才与大家面世。突然从耽美虐文换到小白言情,我想以前的很多老读者都接受不了,就连编辑也不看好。作为言情我只是新手,没一点根底,本文貌似前途不妙……

  算是写过几篇小文,不敢说写得好,但对自己还是有标准的,不是讲完一个故事那样随随便便,至少得有所突破,有所感悟。突破是对自己的挑战,耽美虐文,相似的故事还有很多,一个个写下去,可以写到老,但我不想在封闭的循环里终结。文笔也许会磨练得很纯熟,故事会编得更圆满,忠诚的粉丝也会越来越多,但觉得没多大的意义。同时在故事中,也希望留下自己对纷繁红尘的感悟,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

  莫愁公主的基调是轻松的,我也不想有太大压力,我承诺过不随便开坑,开了坑一定会尽全力认真填完,这点请亲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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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8

正文 二十四 查证

  韦臻令传青岚来,心头却想,她从床上摔下去,不知又伤到哪里没有?见了青岚,开口却问:“莫愁现在做什么?”

  “回皇上,她……她在睡觉。”

  “哦!”韦臻倒放了心,她既然在睡觉,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沉下脸来,厉声道,“莫愁辱骂殴伤德妃娘娘,你怎不知劝阻?她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

  青岚分辩道:“回皇上,事发突然,奴婢还来不及劝阻。”唉,好好地在御书房当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却被派去对付她,城门失火,自己就是河里遭殃的那条鱼……但一想到莫愁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开心的笑容,如果她少闯点祸,不能指望她不闯祸,陪她一起倒也不错,至少在深宫里,很少能有人象她那样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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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岚说完,见韦臻黑着脸,跪在下面不敢动。韦臻沉默片刻,忽想起一事,急问:“你出来时,就剩莫愁一人在屋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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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臻道:“算你机灵。那闭月苑除了你和守门的,就没人了?”

  青岚小声道:“还有莫愁。”

  “连你也敢和朕顶嘴了?”韦臻怒道。

  青岚吓得住了口,难道自己和莫愁待了几天,也变得放肆了么?

  韦臻唤过身旁的李公公,“你再拨几个人到闭月苑去。”贬了张公公后,原来的副总管李公公便升为了主管。正说话间,外面来报户部尚书魏敬明求见。韦臻便让青岚和李公公下去,又道:“小李子,你找个医女去闭月苑给莫愁换药,不要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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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午膳,韦臻小憩了一阵便往闭月苑去,到了门口,他还是把随从都留在外面,嘱咐不得出声,自己轻手轻脚地进去了,院子里仍是没人。直走到那排宫室前面,才看到两个小太监正踮着脚尖趴着窗台上听墙根。韦臻好奇心起,悄悄地过去,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笑声,夹着莫愁的笑语,大概是她在讲什么,两个小太监都听得入了神,全然未发现皇帝已到了身后。韦臻出手如电,点了那两人的穴道,将他们放在一旁。

  韦臻透过窗缝看进去,莫愁正坐在床上,只穿着纯白的织锦睡衣,头上未挽发髻,长长的头发如黑色瀑布披散下来,青岚和另外两个不知名的小宫女围坐一旁,正听她眉飞色舞地讲故事。韦臻听了一段,却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脑袋里不知装的什么,他居然让孙悟空去看蟠桃园,谁都知道,让猴子去看桃子,和让老鼠守大米不是一样么?玉帝这么糊涂,后来还好意思怪人家偷他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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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8

正文 二十五 挨打

  莫愁笑道:“整日里躺在床上无聊得很,奴婢便给她们讲故事玩,正讲到大闹天宫呢!”见韦臻挑了挑眉毛,莫愁高兴地道:“皇上也知道大闹天宫的故事?可好玩了!”

  “朕不知道什么大闹天宫,朕只知道有人要大闹皇宫了!”韦臻沉着脸说完,走到门口大叫一声:“来人啊!”

  大门外守着的太监随从一拥而入。韦朕指着地上跪着的三个宫女道:“传杖!每人重打二十!还有墙根下那两个!”又指着青岚道:“这为首的多加二十!”

  太监们上来拖这三人,莫愁已吓得哭起来:“皇上!为首的是奴婢,你要打打我好了,怎么打她们?”韦臻不理她,莫愁急得大哭,“皇上,你怎么不讲理那?”

  韦臻上前一步:“你说什么?朕不讲理?”

  “不讲理,蛮不讲理!”莫愁这回却不示弱。

  韦臻怒极反笑:“你倒说说,朕怎么不讲理了?”

  “那皇上为什么要责罚他们?”莫愁反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韦臻平素打人,都是说打就打,从无人问他理由,见莫愁理直气壮地反问,韦臻倒愣了愣,他本是气恼莫愁,却因她受了重伤,怒火只好发到旁人身上。“朕不是让他们来听故事的,玩忽职守,本该重罚!”

  莫愁奇道:“原来听人说话也是罪过?是奴婢在讲故事,奴婢在讲,他们当然只好听着,皇上又没给他们戴耳塞,还能让人不听不成?天上打雷,却怪地上长草,这当皇帝的,怎么都……”

  她越说越快,却被韦臻严厉地打断:“够了!你是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皇上要罚该罚说话的人,要打该打奴婢,不用找旁人出气。”莫愁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韦臻。

  “好!你想讨打是么?你别以为你躺在床上动不了,朕就打不得你!”韦臻只觉自己的忍耐已到极限,回头下令:“板子呢?”

  韦臻令传杖,已有人抬来了刑凳刑杖,太监捧上扳子,韦臻接过一看,长有三尺,厚有三分,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韦臻望了眼床上坐着的莫愁,见她娇怯怯的模样,咬着唇,一张小脸已然煞白,暗想这一板下去怕她就晕了。却道:“怎忒没眼色?朕要的是这个么?换戒尺来!”

  少时戒尺传到,韦臻握了尺子,指了指青岚并知晴知雨:“你们几个先到院子里跪着,其余的人都下去!”青岚等惊惧不定,知道莫愁这次惹怒了韦臻,不敢出声,悄悄地下去了。韦臻沉着脸,一步步走近莫愁,莫愁倒仍不怕他,只坐着看。韦臻走到床边,掀开锦被,一把将莫愁抱起,翻了个身,让她俯卧在床上。莫愁本就腰痛,刚才坐了一会已是不支,这会趴在床上只是动弹不得。

  韦臻撩开她衣襟,见她腰上的淤伤未褪,腿上又上了重重的夹板,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却啪地一下打在她臀上。莫愁低哼了一声,并没有哭喊求饶。韦臻问:“知错了么?”不轻不重又是一板下去。

  “知错了……”莫愁呜咽道。

  “错在哪里?”

  “奴婢不该……不该给他们讲故事……”莫愁双手紧紧抓住木质枕头,忍痛答道。

  “哼……”韦臻想起刚才在窗外看到莫愁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自己也不是要她认这条错,又打了一下,“还有呢?”

  “呜……不该……不该顶撞皇上……”

  “你既然知道,还要明知故犯?”韦臻来了气,重重地打了两下,“你说你该不该打?”

  “啊……可是……可是……”莫愁支支吾吾地反驳。

  “可是什么?”

  “可是皇上就是不讲理啊!”莫愁哭得接不上气,但仍不怕死地答道。

  韦臻被她噎住,知道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也是徒劳,便一下下重重地打落,莫愁只是低低哭泣,却不再争辩,也不求饶。打了有十来下,韦臻听她哭得凄惨,身上到处是伤,却下不得手了,停下来道:“还有德妃的事,你怎么说?”莫愁只是哭,不答话,韦臻抬起她的头,见莫愁脸色已是雪白,两只眼睛红红的,腮边尽是泪痕。“朕问你话,没听到么?”

  “德妃她……她怎样了?摔着了么?”莫愁忽然急切地问。

  “你不知道?”

  “奴婢当时也从床上摔下来,晕过去了,不知道娘娘怎样?听说她摔了一跤,有没有伤到哪里?”莫愁神情焦急。

  “你还知道问?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你撞了德妃,下一次是不是要打到朕头上了?”韦臻怒道,这小妮子,当真可恶!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愿受皇上责罚。”莫愁低眉道。

  韦臻事先听德妃和青岚分别讲了事情经过,本以为莫愁定会巧言为自己开脱,没想到她这回却是乖乖地主动认罚,一时倒不知该再问什么。“那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只要……只要不掌嘴,怎么罚……都行……”莫愁哀哀地道。

  韦臻想起她上回被掌嘴后的惨象,听她这样说,心想这小妮子死要面子,宁可皮肉受苦,便觉得好笑,板着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了。

  莫愁拽住韦臻的袖子,恳求道:“皇上,奴婢只求你一件事。”

  她有事要求,可真是稀奇,韦臻奇道:“什么事?”

  莫愁道:“皇上,这些事都是奴婢惹出来的,你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好了,反正奴婢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打得再重也是躺着。一个人躺着总比一屋里躺着要好,要打了他们,大家都趴下了,可怎么好?”

  韦臻见她小衣已隐隐渗出血迹,伤得这么重还顾着为别人求情,心头竟有点酸酸的,放了戒尺,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叹道:“你昨天闯那么大的祸,朕也没有打你,你还保证再不惹事不犯错,今天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你是成心和朕过不去么?”

  莫愁连忙摇头:“不是啊,皇上,奴婢知道皇上待奴婢好,奴婢再不敢了……”停了停,又道,“那……皇上,还是请德妃娘娘来教奴婢规矩吧,奴婢一定好好学……”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29

正文 二十五 挨打

  莫愁笑道:“整日里躺在床上无聊得很,奴婢便给她们讲故事玩,正讲到大闹天宫呢!”见韦臻挑了挑眉毛,莫愁高兴地道:“皇上也知道大闹天宫的故事?可好玩了!”

  “朕不知道什么大闹天宫,朕只知道有人要大闹皇宫了!”韦臻沉着脸说完,走到门口大叫一声:“来人啊!”

  大门外守着的太监随从一拥而入。韦朕指着地上跪着的三个宫女道:“传杖!每人重打二十!还有墙根下那两个!”又指着青岚道:“这为首的多加二十!”

  太监们上来拖这三人,莫愁已吓得哭起来:“皇上!为首的是奴婢,你要打打我好了,怎么打她们?”韦臻不理她,莫愁急得大哭,“皇上,你怎么不讲理那?”

  韦臻上前一步:“你说什么?朕不讲理?”

  “不讲理,蛮不讲理!”莫愁这回却不示弱。

  韦臻怒极反笑:“你倒说说,朕怎么不讲理了?”

  “那皇上为什么要责罚他们?”莫愁反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韦臻平素打人,都是说打就打,从无人问他理由,见莫愁理直气壮地反问,韦臻倒愣了愣,他本是气恼莫愁,却因她受了重伤,怒火只好发到旁人身上。“朕不是让他们来听故事的,玩忽职守,本该重罚!”

  莫愁奇道:“原来听人说话也是罪过?是奴婢在讲故事,奴婢在讲,他们当然只好听着,皇上又没给他们戴耳塞,还能让人不听不成?天上打雷,却怪地上长草,这当皇帝的,怎么都……”

  她越说越快,却被韦臻严厉地打断:“够了!你是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皇上要罚该罚说话的人,要打该打奴婢,不用找旁人出气。”莫愁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韦臻。

  “好!你想讨打是么?你别以为你躺在床上动不了,朕就打不得你!”韦臻只觉自己的忍耐已到极限,回头下令:“板子呢?”

  韦臻令传杖,已有人抬来了刑凳刑杖,太监捧上扳子,韦臻接过一看,长有三尺,厚有三分,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韦臻望了眼床上坐着的莫愁,见她娇怯怯的模样,咬着唇,一张小脸已然煞白,暗想这一板下去怕她就晕了。却道:“怎忒没眼色?朕要的是这个么?换戒尺来!”

  少时戒尺传到,韦臻握了尺子,指了指青岚并知晴知雨:“你们几个先到院子里跪着,其余的人都下去!”青岚等惊惧不定,知道莫愁这次惹怒了韦臻,不敢出声,悄悄地下去了。韦臻沉着脸,一步步走近莫愁,莫愁倒仍不怕他,只坐着看。韦臻走到床边,掀开锦被,一把将莫愁抱起,翻了个身,让她俯卧在床上。莫愁本就腰痛,刚才坐了一会已是不支,这会趴在床上只是动弹不得。

  韦臻撩开她衣襟,见她腰上的淤伤未褪,腿上又上了重重的夹板,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却啪地一下打在她臀上。莫愁低哼了一声,并没有哭喊求饶。韦臻问:“知错了么?”不轻不重又是一板下去。

  “知错了……”莫愁呜咽道。

  “错在哪里?”

  “奴婢不该……不该给他们讲故事……”莫愁双手紧紧抓住木质枕头,忍痛答道。

  “哼……”韦臻想起刚才在窗外看到莫愁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自己也不是要她认这条错,又打了一下,“还有呢?”

  “呜……不该……不该顶撞皇上……”

  “你既然知道,还要明知故犯?”韦臻来了气,重重地打了两下,“你说你该不该打?”

  “啊……可是……可是……”莫愁支支吾吾地反驳。

  “可是什么?”

  “可是皇上就是不讲理啊!”莫愁哭得接不上气,但仍不怕死地答道。

  韦臻被她噎住,知道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也是徒劳,便一下下重重地打落,莫愁只是低低哭泣,却不再争辩,也不求饶。打了有十来下,韦臻听她哭得凄惨,身上到处是伤,却下不得手了,停下来道:“还有德妃的事,你怎么说?”莫愁只是哭,不答话,韦臻抬起她的头,见莫愁脸色已是雪白,两只眼睛红红的,腮边尽是泪痕。“朕问你话,没听到么?”

  “德妃她……她怎样了?摔着了么?”莫愁忽然急切地问。

  “你不知道?”

  “奴婢当时也从床上摔下来,晕过去了,不知道娘娘怎样?听说她摔了一跤,有没有伤到哪里?”莫愁神情焦急。

  “你还知道问?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你撞了德妃,下一次是不是要打到朕头上了?”韦臻怒道,这小妮子,当真可恶!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愿受皇上责罚。”莫愁低眉道。

  韦臻事先听德妃和青岚分别讲了事情经过,本以为莫愁定会巧言为自己开脱,没想到她这回却是乖乖地主动认罚,一时倒不知该再问什么。“那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只要……只要不掌嘴,怎么罚……都行……”莫愁哀哀地道。

  韦臻想起她上回被掌嘴后的惨象,听她这样说,心想这小妮子死要面子,宁可皮肉受苦,便觉得好笑,板着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了。

  莫愁拽住韦臻的袖子,恳求道:“皇上,奴婢只求你一件事。”

  她有事要求,可真是稀奇,韦臻奇道:“什么事?”

  莫愁道:“皇上,这些事都是奴婢惹出来的,你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好了,反正奴婢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打得再重也是躺着。一个人躺着总比一屋里躺着要好,要打了他们,大家都趴下了,可怎么好?”

  韦臻见她小衣已隐隐渗出血迹,伤得这么重还顾着为别人求情,心头竟有点酸酸的,放了戒尺,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叹道:“你昨天闯那么大的祸,朕也没有打你,你还保证再不惹事不犯错,今天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你是成心和朕过不去么?”

  莫愁连忙摇头:“不是啊,皇上,奴婢知道皇上待奴婢好,奴婢再不敢了……”停了停,又道,“那……皇上,还是请德妃娘娘来教奴婢规矩吧,奴婢一定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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