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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0

赏月(1)
韦臻道:“于厚德的案子仍在审理中,贪污赈灾银两之事证据确凿,他亦无法抵赖,那魏敬明也脱不了干系,朕已将其抓捕归案。只是两次刺杀之事,现今死无对证,他亦不肯轻易招供,朕只有命张冶加紧去查。”


正说话间,彤云也回来了。忽然康海进来通报,刑部尚书郑中廷求见,不宣而求见,定是有急事,韦臻忙命传人,莫愁和彤云仍是退到韦臻身后侍立。郑中廷进来即磕头道:“臣该死!于厚德在牢中趁狱卒不注意,撞柱自尽了!”

“哦?”韦臻拍案而起,怒道,“此等大案,你怎能如此疏忽?”


郑中廷不敢辩驳,只是磕头领罪。韦臻冷静下来,细问他经过,原来于厚德熬刑不过,知道招供也是极刑,还得抄家没族,便畏罪自杀了。韦臻令郑中廷会同大理寺和都察院拟送于厚德并同党的罪名呈来,又将郑中廷罚俸一年,以示惩戒。此案只能如此了结,只是追查刺客的线索又断了一条。


郑中廷告退,礼部尚书岳代珅已候旨半晌,进来见驾后,韦臻已无情绪再和他多说,只拿过御案上手谕交给他,道:“朕有件事要爱卿处理,照这手谕上的去办即是,无须张扬。”岳代珅忙应了是。韦臻又问了秋试的阅卷情形,几时可出殿试名单等,便让岳代珅下去了。


莫愁暗喜,又琢磨一阵,暂想不出办法帮高贤和孟然,只有先让李昊蒙混过关,那两人日后再说。就算皇上发现了,他不是答应过这些天不再罚我了么?这也不违背他的约法三章,呵呵,看来我真有先见之明!
此时天色已不早,莫愁见韦臻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上前问道:“皇上今日又要忙到很晚么?要不容奴婢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再来值班?”

韦臻笑着站起来,道:“罢了,剩下的留着明日再看,陪朕先回乾元宫去。”

回宫路上,莫愁试探着问韦臻:“皇上,于厚德死了,还怎么定他的罪?”

韦臻揽着莫愁,笑道:“你怎么那样关心他?他人虽死了,朕一样可以诛他九族!”

他这句话是说得云淡风轻,莫愁浑身汗毛却都立了起来,不由打了个寒噤。“皇上,不用那么狠吧?”

韦臻恨恨地道:“贪污,欺君,刺君,难道还不够诛九族的大罪?朕如果不杀一儆百,这朝廷百官,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胡来,将国家法度视作无物?”

莫愁想到李昊等人曾评价他刑法严酷,仍试图劝说:“皇上,但他一人犯罪,为何要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呢?”

韦臻正色道:“妇人之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中之事,你不要多嘴。”

莫愁怕韦臻生气,只得作罢。


回到乾元宫,韦臻和莫愁一起用过晚膳,却见窗外已升起一轮圆月,庭前洒满银色月光,清辉满地,树影婆娑,徐徐晚风中送来桂子幽幽暗香。韦臻有些遗憾地道:“昨日正十五没月亮,今日十六这月色倒好,老天爷也真是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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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1

赏月(2)
莫愁调皮笑道:“干嘛不今天赏月啊?只要有明月美景,管它是十五还是十六呢?”

韦臻闻言微笑,道:“你说得也对,十五的月儿十六赏,倒是不同,那你陪朕出去走走。”


韦臻携了莫愁,信步闲逛。深邃明净的夜空中,月亮晶莹如一轮白玉盘,水银般的月光直倾泄下来,照得宫内四下通明,花树摇曳,花香肆溢,浓光淡影,交织重叠。月色下重重宫殿亭台的琉璃华瓦,如笼罩在蒙蒙水华之中,恍若琼楼玉宇,月宫瑶台,不知天上还是人间。莫愁被韦臻牵着手,想起青岚早上说的,昨夜中秋宫中欢宴,皇上却早早遣散了,今天只和自己来赏月,皇上待自己确实不同,我喜欢他,他也是喜欢我的吧?莫愁心里欢欣,只觉那月光笼在身上也是甜的。


昨夜单身只影,今夜幽香满襟,韦臻的心情也甚为愉悦。不觉来到了瑶池边上,明月映在水中,碧波温柔荡漾,搅碎一倾清光,点点莹白如冰镜乍破,又如颗颗碎钻闪烁。两人走近湖畔一座精致的五层小楼旁,雕栏画槛,丹阁飞檐,夜风中檐下的铜铃丁丁作响。韦臻道:“这散花楼你上去过没有?”莫愁摇摇头,韦臻遥指楼顶,“这是瑶池畔赏景的第一去处,夏日观荷,秋夜赏月,都是极好的。”

莫愁来了兴趣:“那皇上带奴婢上去看看?”

韦臻笑道:“不忙,这瑶池通往熙乐园,你去过么?”莫愁又是摇头。韦臻见那散花楼下垂杨柳下正泊着一艘双层画舫:“今夜我们不妨乘船夜游熙乐园去!”


画舫状如若一条金色巨龙,富丽堂皇。随从听说皇帝要乘船,忙去准备,少时画舫已灯火通明,李公公请皇上登船。韦臻携莫愁上了画舫,在船头坐下,画舫缓缓地划离岸边,荡开一圈圈涟漪。有宫人奉上香茗,点心,鲜果。船上的乐伎亦悠悠奏起一曲“彩云追月”,数名盛装舞女伴乐起舞。


过了一阵,画舫进入一条狭窄的河道,两岸皆是连绵不断的朱色宫墙,行了百余丈,穿过一座白玉拱桥,前面豁然开阔,竟是一片极大的湖泊,湖中数座小岛如粒粒珍珠点缀其中。莫愁好奇地道:“这么大的园子,这么好玩的地方,奴婢以前竟然不知道,都没来玩过。皇上,这熙乐园是什么时候修的啊?一定花了不少的钱吧?”

言者无心,闻者有意,听莫愁问起熙乐园的来历,韦臻神色略略一滞,只淡淡地道:“这是先帝在时修的,耗时三年有余,花费不下数百万两银子,连军费都填进来了,朕即位后倒来得少。”


莫愁听得咂舌,韦臻却停下不再多说,只去看那船头的轻歌曼舞。渐渐画舫行至湖心,夜风拂来,莫愁的衣摆被湖风悠悠卷起,韦臻望着她绝美的侧影,衬着水中荡漾的明月,不觉已有几分醺然醉意,道:“莫愁,今夜月色这样好,你可愿踏月而舞,为朕舞上一曲,以增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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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2

把盏(1)
莫愁脸色一红:“奴婢好久没跳过舞了,总得准备一下,仓促应付,乱跳一气皇上也不会喜欢,十天以后,奴婢再为皇上献舞好不好?”

十天以后就是八月二十六莫愁的生日,韦臻微笑点头:“也好,朕便再等等,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哦!”又道:“古人赏月总少不了饮酒作乐,莫愁,那你来陪朕喝几杯?”

莫愁为难地摇头道:“皇上,喝醉了酒好难受的,奴婢又不会喝,要不就以茶代酒吧?”


韦臻不依,传人又上了几碟下酒的冷盘,奉上佳酿,却是一壶“春雨秋露”。侍女拿过两只极为玲珑小巧的白玉酒杯,只有普通酒杯的三分之一大小,为二人斟满美酒,酒光潋滟,如月色入樽。韦臻嘿嘿一笑:“春雨秋露,你还记得这酒么?味道可好么?”

莫愁不好意思地低头:“记得,甜甜的还带点酸味,奴婢那时是饿坏了,觉得挺好喝的……那是奴婢第一次喝酒呢!”

韦臻接口道:“朕也记得,你喝了一小瓶就醉得人事不省,”忽想到若不是她喝醉了,说不定当时已杀了她,韦臻莫名一寒,却道,“这酒朕还从未喝过,平素难得饮酒,今日好兴致,不如你陪朕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莫愁面有难色:“皇上……”

韦臻打趣道:“你怕什么?怕喝醉了朕把你扔到湖里去么?”


莫愁扑哧一笑,韦臻已举起了酒杯,莫愁也举杯相对,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莫愁忽提议道:“喝闷酒也没什么意思,往回我看别人他们一喝酒就行酒令,皇上会不会玩呢?”

酒令?仿佛很多年前的事了,少时几个要好的兄弟之间偶尔行过。自从即位后,一年到头宴席无数,却再无游戏行令之事,韦臻道:“会倒是会一点,你想玩?”

莫愁拍手笑道:“好啊!不过既然是行令,酒桌上无大小,皇上若输了不能耍赖。”又问,“那皇上说怎么玩?”

韦臻略有不满地道:“朕何时是耍赖之人?那朕就出题了,既是宫里的酒令,就不能学市井之徒那般猜拳行令,大呼小叫,粗俗不堪,总得与诗文相关,今日未备令签,不如这样,行令之人先用一句诗词作问,另一人同样用一句诗词回答,若答不上,便该罚酒。”

莫愁来了兴趣:“有点意思,那请皇上先问。”

韦臻望了望天上明月,随口道:“明月几时有?”

莫愁接得倒快:“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韦臻一愣,只觉得此句意境十分凄凉,心头有种说不出的不吉之感,不悦地道:“错了,问你明月几时有,你却答明月不归,该算违规,当罚酒一杯。”

莫愁吐吐舌头,不好狡辩,乖乖地喝下白玉酒杯里的酒,虽是小小一杯,脑袋已有点发晕,又灌了一大杯茶水,却道:“请皇上继续。”

韦臻又问:“云横秦岭家何在?”

莫愁脱口而出:“遥指红楼是妾家。”

韦臻笑道:“不错,该你了。”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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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2

把盏(2)
遥指红楼是妾家?自己的家在万里之外,看也看不到,还遥指呢?……莫愁回想诗中之意,神色一黯,却道:“皇上,这个酒令不好玩,换一个吧?”

“换什么?那你说。”韦臻道。

莫愁想了想问:“皇上,有没有骰子?”

“骰子?你要骰子做什么?”韦臻奇怪反问。

莫愁解释道:“这样,用两枚骰子,行令之人摇开后,另一人吟出一句诗,诗中须得有两枚色子之和数。比如和数为七,那诗中就得含有七这个数字。若答得慢了或答不上来,就罚酒一杯。”

“呵呵,”韦臻笑笑,“听上去倒也不错。”便令人去找了两枚骰子来。

韦臻将骰子放在掌心,道:“好!你方才输了,还是朕先来。”掷出骰子,却一枚是四,一枚是五。

莫愁立即道:“九天阊阖开宫殿。”

韦臻笑道:“这句不错,该你了。”

莫愁接过骰子,摇一摇放开,一枚是三,另一枚是五,总共是八,韦臻微停一下,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莫愁拉着他袖子道:“皇上慢了,该罚!”

韦臻并不抵赖,便喝了一杯,轮到他掷,掷出来一个两个二点。

莫愁一笑:“如何四纪为天子?”

韦臻接了一句:“不及卢家有莫愁,呵呵,这句诗想必是你记得最牢的,倒是便宜你了。但既然带了你名字,你还是得喝一杯。” 韦臻亲手为莫愁斟满酒杯,忽想起前几天自己在那片红叶上也题了这句诗,心弦似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举杯道:“朕也陪你喝。”两人皆饮了一杯。


莫愁本不能饮酒,这春雨秋露入口虽然甘美,但酒性极烈,两三小杯酒下肚,莫愁已双颊绯红,东倒西歪,韦臻见她醉态可掬,心头暗笑,只继续和她行令饮酒,莫愁昏头昏脑中连连说错被罚,不过半个时辰,终于醉得人事不省,一头栽倒在韦臻怀中。


那龙舟画舫上设有小巧舒适的卧舱,韦臻俯身抱起莫愁,进了内室,将她放在绣榻上。窗外月色如水,流连床前,映着莫愁染了红晕的面颊,娇艳似春日初绽的海棠。韦臻笑道:“朕也醉了,今夜再不能放过你。”说着吻上那柔软的双唇,莫愁迷糊中呢喃回应。韦臻热烈绵长地深吻,莫愁不安扭动:“好热……”韦臻一层层褪去她的罗衫,迎入眼中是一具美轮美奂精雕玉琢的躯体,幽兰般的馥郁气息暖暖飘在身上。韦臻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含住莫愁柔软的耳垂,用嘴唇轻轻摩挲:“小傻瓜,让朕来告诉你什么是人世间真正的快乐……”莫愁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睁开双眸,眸中似乎流淌着比春雨秋露更醉人的美酒……


唇齿交缠,莫愁的呼吸越来越急,却不知道身在何方。韦臻的吻一寸寸向下,酥酥痒痒的感觉刺激着莫愁,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韦臻的肩头,微微向后仰去,韦臻轻轻一笑,带着宠溺和纵容,吻住那一段白玉似的脖颈,相拥间体温一点点攀升,与那银色的月光缠绵交织,和着瑶池水波梦一般的吟咏,弥漫成一室氤氲。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2

勒马(1)
韦臻缓缓地滑入莫愁的身体,进入那温暖的深处,没有痛呼,只有一声低低的呻吟。如仙如梦,亦真亦幻,莫愁急促的喘息和尖锐的轻叫胜过世上最动听的歌谣,韦臻俯下身,莫愁柔若无骨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噙住他的唇,指甲无意识地划过韦臻的坚实的后背,如划过琴弦奏出曼妙销魂的一曲。伴着韦臻逐渐凌乱激烈的动作,莫愁模糊中只看见韦臻的眼里似有明亮的火焰闪烁跳动,摇曳出一片海市蜃楼,不自觉地拧着柔韧的腰身迎合,引导韦臻的攀上激情的巅峰,最终如滚烫的岩浆喷发……


夜已深沉,一切都归于平静,韦臻凝望着莫愁完美无瑕的容颜,酒醉后的如霞红晕仍未褪去,汗水打湿了漆黑的长发,柔顺地贴在额前。韦臻恍惚间有些的失神,回味着这一夜从未有过的放纵和快乐,有一刹那韦臻似乎忘掉了种种遥远的前尘往事,升起地老天荒的幻想,就这样和她一起,到永远……“莫愁?”韦臻轻唤,莫愁睁开迷蒙的眼睛。“莫愁?痛么?”莫愁充满雾气的双眸盯着韦臻,渐渐变得清晰,如明亮的黑色琥珀闪烁光泽。韦臻又问:“痛么?”莫愁缓缓地摇了摇头。韦臻又问:“喜欢么?”

这次的回答却是清楚的,莫愁的眼中闪动喜悦和陶醉:“喜欢。”

韦臻呵呵一笑,心头难以言说的满足,轻轻点了点莫愁殷红的双唇,拥着她酣然睡去。


韦臻一觉醒来,天色已明,明媚的阳光自薄如蝉翼的云丝窗纱中照进来,洒满船舱,床头青玉案上小小的鎏金香炉中,百合香丝丝缭绕,沁人心脾。韦臻摇醒怀中的莫愁,莫愁迷惘地问:“皇上,这是在哪里啊?”

韦臻笑道:“在瑶池上,你忘了么?”

“啊!我又喝醉了?”莫愁忽想起昨夜饮酒赏月的事,后来……那炽热缠绵的长吻,热烈疯狂的拥抱,飘飘欲仙的感觉……莫愁的脸已红透,忙拉过杏红色的绣被,将自己连头盖脑地罩住,缩成一团。

韦臻偏掀开绣被,笑得十分不怀好意,道:“你昨晚可不是这样子的哦?”


莫愁益发羞赧得无地自容,背过身去不说话,只恨床上不能裂开条缝让自己钻下去。韦臻将她扳过来,略感得意地欣赏着她的窘态,轻抚着她纤细的手指,正想着再怎么逗逗她,忽听莫愁似有点畏惧地问:“皇上,别的娘娘陪皇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莫愁乍问出这种问题,韦臻顿觉尴尬,无论肯定否定都是难堪,只得板起脸道:“你问这做什么?”

莫愁心慌沉默,忽又抬头,凝视着韦臻的双眼,迟疑问道:“皇上喜不喜欢我呢?”

韦臻展颜:“朕自然是喜欢你的,你怎么每次都问这个问题?”

莫愁放下心,含羞一笑:“我也很喜欢你。”没有敬语,没有自称,温软的声音似山间的清泉,直截的告白却如昨夜的朗朗明月,全无半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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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2

勒马(2)


韦臻忽然有点惊慌,似乎什么事情不对了,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耳听得莫愁又问:“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也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韦臻乍然一惊,自己已走得太远了!喜欢她也就罢了,怎能许她这样得寸进尺?就算她胜过现在宫中的嫔妃,但韫儿!想到这个名字,韦臻差点惊跳起来,什么时候自己竟忘了韫儿?好久不曾想起她,喜欢上莫愁还可以说是情不自禁,但忘掉韫儿实在太不应该……韦臻忽然十分内疚,眼前的莫愁也不再如平素那般娇俏可爱,她似乎正不知不觉地自己引上了另一条路,越滑越远,看不到路的尽头,却有一种失控的危险……


莫愁不明白自己一句话怎么会让刚才还喜笑颜开的韦臻骤然变了脸色?正纳闷着,韦臻却冷冷地推开他,淡淡地道:“朕虽说喜欢你,但什么时候说过只喜欢你一人?” 说着唤声来人,进来两名内侍,侍候他穿衣。


莫愁被撇在一边,咬着薄薄的嘴唇,一时万分委屈,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夜的片段不停在眼前闪现,让莫愁又羞又窘,他那么温柔,那么热烈……自己什么都给他了,毫无保留,但他对自己这样子,也会同样对待旁人么?她长于王宫中,也知道皇帝免不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就连父王,虽和母后十分恩爱,也还纳了几个妃子。但她本是情窦初开,心头只反反复复地想:我喜欢他,就只喜欢他一个人,为什么他说喜欢我,却还会喜欢旁人?难道他待我也不过和陈芳林,德妃一样,只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位么?为什么你有了我还不够,还要那么多人陪你?你最喜欢的究竟是谁呢?莫愁很想问个清楚,又怕韦臻动怒不理自己。


韦臻沉着脸,穿衣梳洗完毕,正要出门,莫愁忙唤了一声:“皇上?”

韦臻回头:“什么事?”

莫愁惶惶地问:“皇上生气了么?”

韦臻冷然道:“你若想朕不生气,当识大体,懂规矩,不要再说那种不知分寸的话!”说完不待莫愁回答,已开门出去了。


两名宫女进来侍候莫愁穿衣,莫愁心头沉甸甸的,昨晚的欢愉甜蜜已如清晨的朝露消逝无踪,但坐着胡思乱想,觉得从未有过的忧愁烦闷,象一只木偶般任宫女服侍着穿衣洗漱。忽然李公公从外面进来,捧着一只小巧的托盘,盘里的白瓷小碟盛了枚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李公公道:“皇上让您服下这枚药丸。”

药?莫愁对药有种本能的抗拒,往一边躲了躲,“我好好的,又吃什么药?”

李公公干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皇上说,怕您……怕您昨夜太过劳累,身体不适,因此让您服下这枚药丸。”

“哦,谢谢皇上,”这一说,莫愁才发现确实浑身不适。头昏眼花大概是残酒未全醒,而腰酸腿痛呢……莫愁微红了脸,拈起药丸,放入口中,药并不苦,但有一种怪怪的气味,侍女又奉上一盏茶,莫愁就着茶水一口吞下药丸,却没察觉李公公脸上有一抹歉疚一闪而过。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2

封妃(1)


莫愁出了船舱,发现龙舟已停靠在瑶池岸边,湖畔翠绿杨柳垂下万千袅袅晴丝,碧空仍和昨日一般明净,她却再无昨日的欢欣,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忧色,如天际渐渐聚集的乌云。莫愁上了岸边等候的青罗软舆,直到进了闭月苑,仍是魂不守舍,呆呆发愣,青岚连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青岚压低声音道:“昨晚皇上又留了你一晚?”莫愁点点头。青岚不怀好意地笑:“听说皇上今儿连早朝都误了,这可真成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皇上什么时候册封你啊?”

莫愁没一点情绪,甩开她道:“姐姐不要再取笑了,我都快烦死了。”

青岚不解地道:“什么事又烦了啊?”

莫愁拽着自己的衣裳下摆,忸怩了一下,忽问:“姐姐,你知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让皇上只喜欢我一个呢?”

“啊?”她这个问题倒吓了青岚一跳,回头四顾,屋里并无旁人,方低声道:“我没见过皇上这样专宠过谁,你还不知足啊?”见莫愁似乎不以为然,青岚又道,“估计皇上很快要册封你了,晋了主位,这种话你可再不能说了,最多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后宫里谁不想皇帝只喜欢自己一人?但他是皇上,君臣之间不比寻常的夫妻,你这样说出来,被安上悍妒的罪名,可就糟糕了!”

莫愁心情更是郁结,又问:“为什么皇帝就不能只喜欢一人呢?我不喜欢他有那么多嫔妃陪着他……”

青岚吓得忙去掩她的口:“小祖宗,你少说两句成不?你不是越西国的公主吗?还问这种问题?”

莫愁垂下双眸,良久,悠悠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喜欢他,可他是皇帝,我真希望他不是皇帝,就象以前在宫外那样……”


今日韦臻误了早朝,干脆就直接到明心殿接见大臣,商议政事,临近中午时,众人散去,韦臻吁了一口气,忽想起昨夜瑶池龙舟,与莫愁赏月行令对诗论词之事,翻出夹在书中的那枚红叶,那枫叶依旧明艳如火,韦臻又看了看那叶上的题词,令人找了根细细的大红色的缎带,系在叶柄上,又仔细地用干净柔软的新笔尖扫去叶面上的些微污迹。韦臻欣赏了下自己亲手所制的红叶书签,笑一笑,若送给莫愁,她定会喜欢吧?忽又想到,她若拿着这枚书签四处去招摇炫耀,岂不是让六宫生怨?而她恐怕更会恃宠而骄……韦臻犹疑一下,仍是将书签夹回书中,还是自己留着用好了。


莫愁在休息了半日,下午按时到御书房值班,韦臻处理公务,一切如常。过了一阵,韦臻却拟了一道旨意给莫愁看,正是赦免那六名越西国进贡的女子回国的。莫愁惊喜万分,慌忙拜谢,忽想到一事:“皇上,她们什么时候回国,奴婢能不能再见她们一面?”

韦臻略皱了皱眉头道:“朕说到做到,难道你还不放心么?明日就安排她们出宫,你既然是朕的嫔妃,朕不希望你再和越西国有什么瓜葛。”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3

封妃(1)


莫愁出了船舱,发现龙舟已停靠在瑶池岸边,湖畔翠绿杨柳垂下万千袅袅晴丝,碧空仍和昨日一般明净,她却再无昨日的欢欣,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忧色,如天际渐渐聚集的乌云。莫愁上了岸边等候的青罗软舆,直到进了闭月苑,仍是魂不守舍,呆呆发愣,青岚连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青岚压低声音道:“昨晚皇上又留了你一晚?”莫愁点点头。青岚不怀好意地笑:“听说皇上今儿连早朝都误了,这可真成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皇上什么时候册封你啊?”

莫愁没一点情绪,甩开她道:“姐姐不要再取笑了,我都快烦死了。”

青岚不解地道:“什么事又烦了啊?”

莫愁拽着自己的衣裳下摆,忸怩了一下,忽问:“姐姐,你知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让皇上只喜欢我一个呢?”

“啊?”她这个问题倒吓了青岚一跳,回头四顾,屋里并无旁人,方低声道:“我没见过皇上这样专宠过谁,你还不知足啊?”见莫愁似乎不以为然,青岚又道,“估计皇上很快要册封你了,晋了主位,这种话你可再不能说了,最多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后宫里谁不想皇帝只喜欢自己一人?但他是皇上,君臣之间不比寻常的夫妻,你这样说出来,被安上悍妒的罪名,可就糟糕了!”

莫愁心情更是郁结,又问:“为什么皇帝就不能只喜欢一人呢?我不喜欢他有那么多嫔妃陪着他……”

青岚吓得忙去掩她的口:“小祖宗,你少说两句成不?你不是越西国的公主吗?还问这种问题?”

莫愁垂下双眸,良久,悠悠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喜欢他,可他是皇帝,我真希望他不是皇帝,就象以前在宫外那样……”


今日韦臻误了早朝,干脆就直接到明心殿接见大臣,商议政事,临近中午时,众人散去,韦臻吁了一口气,忽想起昨夜瑶池龙舟,与莫愁赏月行令对诗论词之事,翻出夹在书中的那枚红叶,那枫叶依旧明艳如火,韦臻又看了看那叶上的题词,令人找了根细细的大红色的缎带,系在叶柄上,又仔细地用干净柔软的新笔尖扫去叶面上的些微污迹。韦臻欣赏了下自己亲手所制的红叶书签,笑一笑,若送给莫愁,她定会喜欢吧?忽又想到,她若拿着这枚书签四处去招摇炫耀,岂不是让六宫生怨?而她恐怕更会恃宠而骄……韦臻犹疑一下,仍是将书签夹回书中,还是自己留着用好了。


莫愁在休息了半日,下午按时到御书房值班,韦臻处理公务,一切如常。过了一阵,韦臻却拟了一道旨意给莫愁看,正是赦免那六名越西国进贡的女子回国的。莫愁惊喜万分,慌忙拜谢,忽想到一事:“皇上,她们什么时候回国,奴婢能不能再见她们一面?”

韦臻略皱了皱眉头道:“朕说到做到,难道你还不放心么?明日就安排她们出宫,你既然是朕的嫔妃,朕不希望你再和越西国有什么瓜葛。”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3

封妃(2)
“可是,”莫愁本来试图辩解,毕竟那是自己的家乡,国中还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怎么能说断就断?但莫愁已经知道他最听不得越西国的事,虽然失望但也不好多说,原想托姐妹们捎一封家书回去,或者带个口信,好让父王和二哥放心,看来也不行了,只好又磕了个头谢恩起身,不管怎么说,他肯放这六位姐妹回去已是天大的恩典。


韦臻又召了几名可靠的官员来,安排了两人到各地微服私访,探查民情,了解官员执政情况。等官员退下后,莫愁提醒道:“皇上,那代县荣县的路霸可派人去查了么?还有那些盗贼的案子,也得重审哪!”

韦臻道:“这些朕都知道,自会派人一桩桩地去做。”

莫愁又道:“对了,皇上,派出那些人微服私访,若是他们也被下面的官员买通了怎么办呢?”

韦臻不悦了:“朕派的都是可靠的人下去,莫非你真认为朕手下全都是些贪官污吏么?”沉了脸又道,“本朝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你不要以身试法!”

莫愁只得跪下,应道:“是!奴婢知道了。”心道,微服私访时,你还事事问我主意,怎不这样说?对了,那时我并不是你后宫中人……抬头去看韦臻,刚毅的五官棱角分明,已丝毫不见昨夜的柔情,难道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清秋大梦么?


韦臻沉默了片刻,又问:“莫愁,朕还是册封你为正三品婕妤,你本姓谭?”

“是。”莫愁不知他怎么忽问起自己的姓氏,父王姓谭,自然我也姓谭,不知明知故问么?

韦臻淡淡地道:“以后这个姓氏就不用了,朕另赐你封号为‘静’,正式旨意随后便下,册封仪式就定在你生日当天吧!你好好准备一下,以后要娴静淑婉,恪守本分,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知道了么?”宫中正三品以下的嫔妃只须皇帝下诏即可,不须行特别仪式,而正三品以上则须择吉日行正式的册封典礼,昭告太庙,由皇帝亲授金册。


莫愁惊了一下,真的要册封啊?不知怎的,心头却并不欢喜,封号为“静”?简直太滑稽了!明知道我从不安分守己,难得安静一时半刻,偏取这个封号,亏他想得出来?但这是皇上的希望吧?如果我沉静点他会不会更喜欢?莫愁思绪纷杂,直到韦臻又唤了声:“莫愁?”莫愁怔怔抬头望向他,虽然皇上近在咫尺,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已遥不可及……韦臻不满地道:“怎么傻了,连谢恩都不会了?”莫愁才记起还没谢恩,慌忙给韦臻磕头。


已快到晚膳时分,韦臻回乾元宫去了,并没有让莫愁伴驾。莫愁只得独自回苑,刚用过晚膳,却听外面通报:“圣旨到!”莫愁忙迎出去接旨,来宣旨的正是李严,见了莫愁,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娘娘大喜了!”莫愁猜是册封的旨意,即跪下听诏,果然是封莫愁为正三品婕妤,封号为“静”,八月二十六日行册封礼,并特意提到,正式册封典礼前着内务府礼官训导礼仪,不必每日再到御书房当班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3

拟真(1)
听到这,莫愁心想,前天不是还说好照常到御书房值班么?不料这么快就被他赶回来,怕真是不愿意见到我在他面前了,或者是怕我给他惹麻烦,也不知矫诏之事会不会被他发现?一时宣旨完毕,莫愁接旨谢恩,拿出二十两银子打赏了李公公,李公公谢了,毕恭毕敬地道:“婕妤娘娘既蒙圣宠,又这样宽厚体恤,以后必定福泽深厚。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奴才必定尽力。”客气一番走了。


青岚跑过来,欢喜得声音都变了:“早上我还问什么时候册封,谁知不到晚上,这旨意就下来了!”恭恭谨谨对着莫愁拜了下去,“婕妤娘娘在上,请受奴婢一拜!”

莫愁慌忙扶起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啊?快快起来!”

青岚却端正了神色,道:“娘娘,你既已晋为宫中主位,便不能废了上下尊卑的规矩,奴婢一介宫女,怎敢再与你姐妹相称?”

莫愁叹了口气,道:“姐姐,你这样说,就太没意思了。无非封了个婕妤,莫愁还是莫愁,又没有多生一个鼻子眼睛出来。自打入了宫,姐姐事事都照顾着我,为我还受了许多委屈,我早把你当成了自家的亲姐姐,你要是怕惹麻烦,那人前你叫我娘娘,人后我们还是象以前一样好不好?”青岚闻言,暗自感动,庆幸自己运气好得了个好主子,宫里的主子虽多,但象莫愁这般能与下人平等相待的,一百个里怕也找不出一个来。


第二日清晨,冷清了许久的闭月苑骤然热闹起来。先是内务府另拨了十多名宫女和太监侍候,其中四个宫女侍妆、侍书、侍衣,侍琴协助青岚伏侍莫愁饮食起居,青岚则擢升为掌事宫女,正六品尚宫。内务府另派了一名三十来岁的六品内侍何长为首领内监。莫愁以前在越西国王宫中也是一呼百应,仆役成群,对这些排场并不陌生,反正统御下人之事,一股脑儿都推给青岚去做。


莫愁搬进来时是暂居,闭月苑只大致清扫了一下,并未特意修葺,今日晋了高位,且又是圣眷正浓,内务府派了人来大张旗鼓地整修。莫愁见他们敲敲打打,不亦乐乎,便出门坐到院子里的青石长凳上,但不一会又来了许多人在花园里修剪树枝,培植花草,搅得莫愁几无立锥之地。


韦臻的赏赐随后也如流水一般地送来,金银器皿,首饰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以及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一箱箱地抬进来。稍后宫中其他嫔妃的贺礼也纷纷送到,品级较低的更都是亲来祝贺,一时间闭月苑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就连素来不睦的德妃也遣人送了一匹雪丝纹锦,李充容则是一扇翡翠牡丹插屏,陈芳林尚不能出门,也派人送了一对碧玉手镯来。


收礼还礼,还得不停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莫愁忙得不可开交,她本最不喜这些表面文章,只觉头昏脑胀,幸好有青岚在一旁时常提点。直到晚膳时分,才总算安静下来。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3

摹真(2)
莫愁松了口气,抽空问青岚道:“姐姐,是不是以后我们又只能待在闭月苑里了?”

青岚笑道:“当然不是了,娘娘地位尊贵……”

莫愁挤挤眼睛,打断她道:“我听你一叫娘娘就牙疼。”

青岚忍不住笑了,道:“你晋封了主位,后宫里行动当然自由,另外,虽然宫中没有皇后,不用每日早起请安,但你以后也该多和旁的主子走动走动,都在宫里,也不可能不相来往,尤其是几位地处高位的主子,如果不常去问安,怕有人又会乱嚼舌头,说你不懂礼仪。”

莫愁一想起德妃、陈芳林等人就浑身都不舒服,蹙起眉头:“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我可不想和她们多打交道。” 抬头望见窗外月上枝头,那月轮已有一小牙暗影,不再如前夜那般皎洁无瑕,从昨日到现在,一整天没见着皇上,莫愁似自言自语地道:“不知道皇上现在在做什么呢?”

青岚道:“刚才听说皇上今夜并没有翻谁的牌子,许是有公务要忙吧?但明儿就是选秀的日子了,也不知这次会选些什么人进宫呢?”

莫愁忽想到那日在御书房看到的那些秀女画像,心头咯噔跳了一下,隐隐生出些不安。


韦臻昨日早上和莫愁一席话后,念到韫儿,颇为愧疚,自觉不该与莫愁过分亲密,而莫愁对朝廷政事太过热心,是自己微服私访时对她太过纵容,若以后不约束收敛,怕重蹈往日宫闱乱政之祸!韦臻思及此,便当即拟了一份册封的诏书,令李公公颁旨下去。第二日又照惯例大加赏赐,却不去见莫愁,也不宣召她侍寝。


这日下午韦臻回了乾元宫,李公公忽禀报道:“皇上,明日便是选秀之期了,前几日送来的秀女画像,不知皇上可有过目?”韦臻才记起有这回事,按选秀的规矩,先呈上画像由皇帝初选,看中的选秀当日再上殿面君,以备选用。那日韦臻只在御书房和陈芳林一道草草翻过几幅,尚未细看,本来他对选秀兴致并不大,但这规矩也不能废,便令李公公去明心殿将那堆画像搬来。


画像送到,韦臻也不按顺序,随手拣来翻开,看过大半,虽然端庄貌美者不乏其人,但与莫愁相比,只觉不过尔尔,选那稍微顺眼的圈了三四位,打算封为七品八品的宝林御女等。看了三十来幅,直到剩了最后一幅,韦臻已经眼睛发花,本待随便瞄一眼便了,但这最后一副甫一展开,一见画上之人,韦臻不由惊呼出声,骤然瞪大眼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绢帛上的画像与旁的秀女正襟危坐不同,画面正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盈盈俏立于一棵虬枝错节的梅树下,一袭白衣白裙,飘然若仙,拈花轻笑,修眉入鬓,目含秋水,如雪的落梅纷纷而下,拂满衣襟,不是韫儿是谁?韦臻一阵晕眩,忙一手扶住案角,又用力揉了揉双眼,睁开细看,仍是韫儿的浅笑轻颦,似俏生生站于面前。


………………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3

选秀(1)
韦臻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颤声问李公公道:“这画上女子是谁?”

李公公躬身答道:“回皇上,这是左相周浩天之幼女周怜容,年十五。”

“哦?”韦臻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画像右下角写了秀女的名字,不禁哑然失笑,韫儿只比朕小一岁,若活到现在,也该二十五六了。原来这是德妃周宁容的妹妹?这两姐妹的容貌并不相似,也从未听她提起过。韦臻忽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上天派酷肖韫儿的怜容来提醒自己,勿忘旧恨,勿忘前盟?韦臻指了指那画像,道:“挂到朕的寝宫里去。”


韦臻下旨,令选中的五名秀女明日华庆殿面圣。次日下朝后,韦臻摆驾华庆殿,端坐在赤金九龙宝座上,不知怎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尽是当时在这里初见莫愁的情形。韦臻忙稳定心神,令宣召秀女入殿。嗣后,一队秀女排成一字形入内,到大殿正中,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众秀女皆是名门淑女,行止端庄,唯有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首饰偶尔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的碰撞之声。行礼毕,韦臻令平身,却问:“左相周浩天之幼女周怜容是谁?”

一秀女娉婷出列,裣衽施礼:“臣女周怜容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韦臻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与旁的秀女红裙翠袖,刻意打扮不同,周怜容只穿了件银白绣腊梅暗纹的里服,外披一层半透明的的樱红绢丝披帛,面上薄施粉黛,鬓边插一只白玉梅花簪,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首饰,却似白雪红梅,素净高洁。韦臻仔细端详她五官,发现和昨夜画上初见不同,她的容貌和韫儿并非画像上那般一模一样,但那眉尖眼底自带的三分轻愁,飘然出尘的气质却有十分的神似。韦臻忽问:“你喜欢梅花?”

皇上这问甚是唐突,怜容却从容答道:“回皇上,梅花不畏严寒,凌霜傲放,既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风华绝代,又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孤标傲世,非同凡花俗艳,臣女以为当为花中仙子,自幼便极为倾慕。”见韦臻沉默不言,怜容忙道:“臣女失言了,皇上恕罪。”

韦臻微微一笑:“花中仙子?你说得很好,何罪之有?”又问,“你可擅长音律?”

怜容答道:“回皇上,臣女只初通琴笛。”

韦臻令人取来一只玉笛,交给怜容,道:“可否试奏一曲梅花三弄?”

怜容并不推辞,接过玉笛,道:“臣女献丑了。”横笛轻奏,乐声悠悠,如水般流淌而出。


韦臻侧耳倾听,神思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多年前,韫儿将《梅花三弄》改编为琴笛合奏之曲,每到踏雪寻梅的季节,御花园中,白梅红梅盛放,锦绣灿烂,如诗如画。韫儿弹琴,自己吹笛,合奏一曲,白衣玉颜,笛声琴韵,胜却人间无数。自佳人去后,红消香残,今日忽重闻此曲,韦臻眼中似有什么东西酸楚难当,见众人皆低着头,只偷偷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4

凌波(1)
接着一阵急促欢快的箜篌琴瑟声响起,莫愁已翩然起舞,腰身一拧,腾起数尺,霓裳羽衣迎风展开,闪烁璀璨光华,如孔雀开屏般眩人眼目。韦臻愈看愈奇,耳听那乐曲的调子,恍然如初次在御花园中听莫愁弹过的那支,欢乐活泼如春回大地,百花争妍。莫愁和乐而舞,时而在池面上轻轻滑过,荡起一圈圈涟漪,时而在半空俯仰飞旋,彩带挥动,池畔金色的桂花化作漫天花雨,簌簌而下,恰似蝶戏花丛,凤舞九天,又如足踏彩云,仙子凌波。
与宫廷中轻歌曼舞不同,那乐曲节奏越来越急,莫愁身形亦随之旋转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只看到一片玫瑰色彩霞,不见人影何方?韦臻正如痴如醉间,乐声却嘎然而止,莫愁纤足一点,双袖一展,恰如一只极大的美丽蝴蝶,掠过水面,翩翩落在韦臻前三尺处,轻盈拜下。
韦臻拉起她,却不言语,径自走到水池边,探身细看,见那池中竖了几根细杨木桩,木桩漆成淡绿色,略比水面矮一分,横面不过一寸,因此离水池稍远便看不出来,只以为是凌波起舞。韦臻笑道:“原来如此,只听说过赵飞燕善作掌上舞,杨玉环擅为霓裳曲,却从未有人能在水上歌舞一曲,今儿朕算是开了眼界,让人叹为观止。”
莫愁听他夸奖,咯咯直笑:“臣妾这也是头一回想出这法子呢!”
“你果然是鬼精灵,”韦臻道,却问,“这舞蹈有名字么?依朕看,就叫凌波舞吧!只恐轻飞,拟倩游丝惹琢,文鸳绣履,去似杨花尘不起。古人的句子,却也写不尽这舞中的神韵。难怪你得意,一舞万金,也是值了。”
“谢皇上赐名。”莫愁粲然笑道,她卖力舞了一曲,这会已有些气喘吁吁,但见韦臻喜欢,十分开心。
“只是,”韦臻亦嘿嘿一笑,忽捉住莫愁的手腕,冷下脸,话锋一转,目光变得严厉,“就你能以轻功入舞,后宫诸妃便无人能及,但莫愁,你这是打哪里学来的?”
啊?糟糕!莫愁暗叫一声不好,自己练这凌波舞时,为了以新奇制胜,确实狠练了一段时间江枫哥哥教的轻功,大有长进,不然也不能踏波而舞,没想到被他一眼看破,自己初次进宫时可是什么都不会。莫愁眼珠一转,嘻嘻笑道:“皇上真是火眼金睛,那些天在宫外时,臣妾曾到黄石山玩耍,在山中住了几天,黄石山山势险峻,但山顶修行的僧人上下往返却如履平地,听说他们是练了轻功,臣妾不免好奇,便央求那庙里的师父教了臣妾一点,不过时间仓促,只学了点皮毛,没想到还能用上。臣妾没告诉皇上,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她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韦臻疑虑暂去,笑一笑道:“什么不好好学,偏学会了这些,可遂了你爬树翻墙的愿了,朕得防着点,这宫里怕会出一梁上飞贼!”
莫愁吐了吐舌头:“臣妾可不敢,皇上武功高强,臣妾还盼着皇上能教两招呢!下次再遇到刺客,臣妾就可以和皇上并肩御敌,不会再落荒而逃了!”
她这句话说得韦臻心头一暖,差点就要答应她,顿了顿方道:“你今天过生日,哪里会再有刺客?不要胡说,还不快去换了衣服,朕等着你喝酒。”
莫愁知道这关算是过了,进屋脱了霓裳舞裙,换了一身烟霞银底的薄锦缎衣裙,外披一条樱桃红柔纱披肩,虽不艳光夺目,却俏丽风流。韦臻让她挨着自己坐了,见莫愁额头上沁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便掏出手巾来为她拭去,笑道:“你今儿怎么不馋了?”
他这样一说,莫愁倒真觉得饿坏了,使劲咽咽口水,但也不好再当着韦臻狼吞虎咽,只得先斟满二人面前的酒杯,举杯敬韦臻道:“臣妾敬皇上一杯,谢皇上为臣妾庆生。”
韦臻一口干了,旁边侍女上来斟满了酒,韦臻亦举杯,对莫愁道:“爱妃今儿生日,要许个什么愿么?”
他叫声“爱妃”,莫愁乍没回过神来,愣了愣才明白皇上是指自己,但这称呼怎么听着都不是味道。莫愁心想,许什么愿呢?我所想要的只是你喜欢我一人,但又不可得,其余的……她自长到十六岁,很少去想日后的事,也不求长命百岁,倒想不出许什么愿,沉默一下道:“许愿么,前些天臣妾已许了三个愿,皇上都答允了,又赠了莫愁霓裳,臣妾若再要什么,可就是贪心了。”
韦臻微笑:“朕以为你是贪心不足的,今日倒学乖了。”
莫愁面色尴尬,却叹了口气,道:“就是以后天天待在这宫里,太无聊了点。”
韦臻蹙眉道:“那你想做什么?不要告诉朕,你要偷溜出宫去。”
莫愁忙转开话题,问:“皇上宫里有歌舞班子么?”
韦臻疑惑地道:“当然是有的,你要招她们来助兴么?”
莫愁摇摇头:“不是,臣妾是想问,能不能去教习她们舞蹈,臣妾也好有点事做。”
韦臻思忖一下:“这主意倒也不错,省得你无事就生非,朕叫内务府的安排下去,你过几日便去吧!只是你的轻功就不要再外传了。”
莫愁谢恩,两人这才正式进膳,韦臻见莫愁饿得狠了,知她今日忙碌了一天,又令御膳房临时加了几道酒菜来。两人喝酒聊天,笑语晏晏。初更时,酒至半酣,韦臻拥着莫愁进了内室,即宿在闭月苑中,一夜风光旖旎,自不必说。
次日清晨,莫愁酣睡方醒,睁眼见明亮的阳光已洒满石榴色的纱帐,身旁已无他人,皇上早已上朝去了。只记得走时似乎又给自己喂了药丸,自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胡乱就咽了下去,莫愁轻轻一笑,听礼官说照规矩如果皇帝留宿嫔妃宫中,是该早早起来服侍他更衣起床的,管他呢,自己就装着不知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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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4

VIP前的最后一节

选秀(2)
不时怜容已奏毕,盈盈谢礼道:“臣妾粗鄙之音,有扰皇上雅闻。”

韦臻振作一下,颔首道:“很好。传旨,封周浩天之女周怜容为正四品美人,赐居沉鱼馆。”

怜容忙乖巧地跪下谢恩:“臣妾谢皇上圣恩。”


韦臻又分别封了其他几名秀女,皆是宝林御女的较低品级。众人谢恩毕,韦臻离开前,却吩咐李公公道:“今夜令敬事房准备周美人的牌子,朕召她侍寝。”新人入宫后,一般都要先安排居处,熟悉环境,教导礼仪,待过一段时间后才会陆续安排侍寝,入宫当日便召幸的几无先例。但韦臻发了话,下面的人亦只得马不停蹄地照办。


是夜,良夜如水,乾元宫中,韦臻凝视着怜容的清丽容颜,轻声问道:“是谁让你入宫来的?”

怜容红晕如霞,嘤咛之声几不可闻:“是……臣妾愿意,臣妾对皇上……好生倾慕。”

韦臻眉毛一扬:“倾慕?”

怜容益发羞涩,垂下双眸:“皇上天纵英明,一代圣主,世间的女子谁不心向往之?”

“是么?”韦臻淡淡一笑,原来只因为朕是皇帝,如果朕不坐在这个宝座上呢?还会有人向往么?韦臻心头隐隐有一丝失望,她毕竟不是韫儿,也不是那个敢当面指责,断然拒绝自己的莫愁……抬起怜容的头,让她对视着自己:“你不怕朕么?”

怜容似乎停顿了一下,迟疑地道:“臣妾不怕……”

“呵呵……”韦臻不怀好意地一笑,将怜容拥入怀中,伸手去扯她的衣带……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一夜鱼水之欢。韦臻虽仍是侍寝后就令人将怜容送回沉鱼馆,但那销魂的滋味却让他沉溺,第二日,韦臻下旨,晋周美人为从三品怀瑾夫人。又召见德妃询问,原来怜容是庶出之女,因此姐妹两人容貌性情并不相似,韦臻知相府是豪门大户,当然并不奇怪。


此后一连数日,韦臻除上朝之外,几乎都要怜容伴驾,或是游园,或是读书,惹得宫中诸妃人人侧目,夜里自然也不召旁人侍寝。连到御书房阅折,亦将怜容带在身边。怜容性子沉静,从不多言多语,如一泓深不见底的碧潭,让韦臻烦躁的心情也随之安静。韦臻在案前处理政务时,怜容会恰到好处地奉上一杯香茶,或是轻轻为韦臻捶几下疲惫的双肩,温柔细心,胜过彤云青岚等侍女,与从不安分的莫愁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明知道她不是韫儿,但与她独处时,韦臻常常有种韫儿回来了的幻觉,或许真是上天的安排,让自己在失去至爱多年后能得到一点安慰。


这日下午,韦臻阅完了奏折,和怜容在窗下对坐,静静凝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人影,那些久远的往事便如拂去了尘埃的明珠,一粒一粒,重新串成一线……怜容则忙着绣一只香袋,绣了一半,递给韦臻瞧:“皇上看看,可喜欢臣妾选的这个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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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4

Re:

最新解禁
吃醋(1)

韦臻一看,紫罗兰色的香袋上是一幅鱼戏莲叶的图案,莲叶荷花游鱼都绣得栩栩如生,韦臻微笑道:“爱妃的女红堪称一流,朕很喜欢。”怜容欢喜谢了,又继续针线。韦臻忽记起当初莫愁绣的那香袋也是同样的颜色,手工却十分拙劣,更可气的是最后竟绣了只骷髅头,也只有她才那样刁钻,好几日没见她了,其实还挺想的。韦臻便令传旨,今夜召莫愁侍寝。


  怜容入宫升迁,独揽圣宠,又传说皇上甚至把她的画像挂在床头日夜相伴,风头之劲,倒把莫愁压了下去。一时德妃姐妹成了后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有人料得德妃有了妹妹襄助,以其家世和如今地位,皇后之位非她莫属,那些善见风使舵的少不得提前去打点。


  莫愁自不屑去理睬这两人,但心头亦是说不出的滋味,想到韦臻三番五次教训,又约法三章,不许自己再玩诡计捉弄他人,只好闷在心里。她没见过怜容,只想,这个周怜容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得很美么?和德妃、陈芳林相比呢?他突然又这样宠爱她,又是什么原因呢?或者他就是这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但回想过往种种,莫愁又怎么都不愿相信自己喜欢的皇上会是这样的人。


  莫愁的生日一天天近了,内务府派了礼官教导莫愁关于册封的种种礼仪,闭月苑的宫室内外亦修葺一新,正厅亦扩为正殿,换上了全新的牌匾和器物用具。莫愁虽不惯宫廷礼仪的束缚,但知册封典礼必定隆重,只好勉为其难地一一遵习,好在她聪明伶俐,没几日就已滚瓜烂熟。一有空却思量生日为韦臻献舞的事,自己几次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这宫里能歌善舞的人也不少,怎样才能出奇制胜呢?


  韦臻这次召幸莫愁,已是八月二十三了,这次却按照召幸嫔妃的正式程序。临近傍晚时,先由内务府的派人来传旨,备下香汤沐浴,再更衣梳妆,入更后以宝辇香车送往韦臻的寝宫,给皇上请安。


  今夜莫愁穿了件大红丝锻曳地长裙,裙上绣了牡丹春笑图,乌黑柔韧的秀发高高挽起凌云髻,戴上赤金珍珠簪,碧玉金步摇,玉面轻匀,柳眉细描。一进乾元宫,韦臻但觉眼前一亮,一殿的煌煌灯火都似暗淡了下去。莫愁跪下问安,韦臻令她平身,拉到身前细看,笑道:“你这身打扮,朕差点认不出来了。”

  莫愁规矩答道:“谢皇上夸奖。”

  韦臻听她应答小心翼翼,见她神色有几分憔悴,心下也颇为怜惜,问道:“新拨去闭月苑的下人可还听话?苑子里还差了什么吗?”

  莫愁道:“回皇上,下人们都很好,皇上赏赐奴婢的太多了,用也用不了。”

  韦臻微笑:“那是朕喜欢你才赏你。”又道,“既然封了婕妤,怎么忘了自称臣妾?”

  莫愁自然知道该自称“臣妾”,但只觉这两字比“奴婢”更难开口,韦臻既然提醒,莫愁也只得道:“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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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4

Re:

最新解禁
吃醋(1)

韦臻一看,紫罗兰色的香袋上是一幅鱼戏莲叶的图案,莲叶荷花游鱼都绣得栩栩如生,韦臻微笑道:“爱妃的女红堪称一流,朕很喜欢。”怜容欢喜谢了,又继续针线。韦臻忽记起当初莫愁绣的那香袋也是同样的颜色,手工却十分拙劣,更可气的是最后竟绣了只骷髅头,也只有她才那样刁钻,好几日没见她了,其实还挺想的。韦臻便令传旨,今夜召莫愁侍寝。


  怜容入宫升迁,独揽圣宠,又传说皇上甚至把她的画像挂在床头日夜相伴,风头之劲,倒把莫愁压了下去。一时德妃姐妹成了后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有人料得德妃有了妹妹襄助,以其家世和如今地位,皇后之位非她莫属,那些善见风使舵的少不得提前去打点。


  莫愁自不屑去理睬这两人,但心头亦是说不出的滋味,想到韦臻三番五次教训,又约法三章,不许自己再玩诡计捉弄他人,只好闷在心里。她没见过怜容,只想,这个周怜容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得很美么?和德妃、陈芳林相比呢?他突然又这样宠爱她,又是什么原因呢?或者他就是这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但回想过往种种,莫愁又怎么都不愿相信自己喜欢的皇上会是这样的人。


  莫愁的生日一天天近了,内务府派了礼官教导莫愁关于册封的种种礼仪,闭月苑的宫室内外亦修葺一新,正厅亦扩为正殿,换上了全新的牌匾和器物用具。莫愁虽不惯宫廷礼仪的束缚,但知册封典礼必定隆重,只好勉为其难地一一遵习,好在她聪明伶俐,没几日就已滚瓜烂熟。一有空却思量生日为韦臻献舞的事,自己几次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这宫里能歌善舞的人也不少,怎样才能出奇制胜呢?


  韦臻这次召幸莫愁,已是八月二十三了,这次却按照召幸嫔妃的正式程序。临近傍晚时,先由内务府的派人来传旨,备下香汤沐浴,再更衣梳妆,入更后以宝辇香车送往韦臻的寝宫,给皇上请安。


  今夜莫愁穿了件大红丝锻曳地长裙,裙上绣了牡丹春笑图,乌黑柔韧的秀发高高挽起凌云髻,戴上赤金珍珠簪,碧玉金步摇,玉面轻匀,柳眉细描。一进乾元宫,韦臻但觉眼前一亮,一殿的煌煌灯火都似暗淡了下去。莫愁跪下问安,韦臻令她平身,拉到身前细看,笑道:“你这身打扮,朕差点认不出来了。”

  莫愁规矩答道:“谢皇上夸奖。”

  韦臻听她应答小心翼翼,见她神色有几分憔悴,心下也颇为怜惜,问道:“新拨去闭月苑的下人可还听话?苑子里还差了什么吗?”

  莫愁道:“回皇上,下人们都很好,皇上赏赐奴婢的太多了,用也用不了。”

  韦臻微笑:“那是朕喜欢你才赏你。”又道,“既然封了婕妤,怎么忘了自称臣妾?”

  莫愁自然知道该自称“臣妾”,但只觉这两字比“奴婢”更难开口,韦臻既然提醒,莫愁也只得道:“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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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4

吃醋(2)

“臣妾”这两个字一出口,莫愁鼻子竟有些发酸,自己真的成了他的人了,他许许多多的嫔妃中的一员,他却不仅仅是我的……从此,他将只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着他的“臣妾”,再不是曾经的臻哥哥……


韦臻满意点头,温言道:“莫愁,过几日就是你生日了,又是册封的正日子,双喜临门,朕好好安排一下,为你设宴庆祝。”

“谢皇上!”莫愁闻言却并不开心,反问道:“那还要宴请别人么?”

韦臻笑道:“没有外人,都是宫里的嫔妃,大家一起给你庆生不好么?”

莫愁摇了摇头:“臣妾不喜欢……那么多人,臣妾就在闭月苑里宴请皇上一人好不好?臣妾也说过,只为皇上一人跳舞看呢!” 莫愁在家时,生日当然有热闹的宴会,但都是父母兄弟,闺中姊妹。现在宫中除了韦臻,她再无牵挂之人,有没有生日宴会,她也毫不在意。

韦臻暗道,还当她收了性子,原来仍是这般任性!但既然是她过生日,也不忍违逆她的意思,便道:“那就随你喜欢吧!另外册封典礼你得好生准备。”


韦臻揽了莫愁进入内殿,莫愁忽发现西墙上挂了一副女子肖像,应该便是传说中怜容的画像了,莫愁便盯着那画像多看了几眼,问韦臻道:“皇上,这是怀瑾夫人么?”

韦臻只作不解其意:“是。”

莫愁忍不住又问:“皇上,很……喜欢她么?”原来,他竟日日对着这画像……

韦臻听她这样的问话神气,她吃醋的样子倒挺可爱,差点想笑,咳了声道:“朕喜欢她,不过是因为……”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见莫愁眼神中似有一丝凄楚,爱怜地吻吻她的鼻尖道:“你不用吃她的醋,你若乖乖的,朕便多喜欢你几分。”又补充了一句道,“不是朕要冷落你,这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各守其份,才得长久,宫中人多,朕也有朕的难处,你该体谅几分。”说完暧昧一笑,一把将莫愁横抱,拥着她进入帷帐深处。


莫愁既已知情事,床第之间亦学着承欢回应,但欢好之中,韦臻仍如从前那般热情似火,莫愁却再找不到上次那般奇妙的感觉。这回韦臻未许她在龙床上睡到天明,完事后即照例让人送她回去。离开韦臻寝宫时,莫愁听李公公问了一句:“留不留?”

韦臻沉默了片刻,道:“不留。”

出门上车前,李公公取出一枚同上次一模一样黑色的药丸让莫愁服下,只说是皇上的旨意,莫愁心头浮起一丝疑惑,问不出究竟,亦只得吞下药丸。


剩下两日,韦臻另召了其他的嫔妃侍寝。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六这天,天碧云淡,秋阳澹澹,册封典礼定在未时,一早天色还没有亮,莫愁便被青岚叫起来梳妆,闭月苑中宫女和内监们捧着礼盒和大典上的专用仪仗,忙忙碌碌往来穿梭。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4

Re:【浪漫恋情类(古)】莫愁公主   作者:冰痕   连载中 (林大在《狐戏红尘》里面

网上搜到的VIP简介:
庆生:册封典礼,韦臻送莫愁霓裳

凌波:莫愁凌波起舞,被韦臻发现会轻功

犯禁:矫诏事发,莫愁被贬为贵人

乐祸:莫愁遭贬,德妃和怜容上门羞辱

吹笛:莫愁半夜潜入冷梅园吹笛,江枫现身

为难:江枫劝莫愁逃走,莫愁左右为难

爽约:江枫约定莫愁三天后见面,但恰好韦臻召见,莫愁爽约,江枫不满

觅物:江枫赠莫愁般若香作为联络之用,莫愁遗失短笛

迎客:珍珍来京,莫愁假扮宫女迎接

择婿:莫愁以为珍珍择婿为名,探知李昊等人高中

搭桥:莫愁与珍珍商议出宫之事

释权:韦臻借珍珍之事,免去了镇国公的兵权,东番侵境

离笼:莫愁到珍珍府上,乔装出门

逢友:第一次,遇到高贤等人,江枫派人捎信

会面:第二次,在佳和茶楼与江枫会面

守信:莫愁欲信守承诺不离开韦臻,江枫劝说。

存疑:莫愁和珍珍返回公主府,被韦臻候个正着。

垂怜:韦臻不许莫愁再出宫,回宫路上,莫愁执意救下一只受伤的小狗。

延医:莫愁请太医为小狗治伤。

命名:莫愁将小狗取名为怜怜,青岚担心惹怒怜容。

游园:莫愁带小狗御花园玩耍,偶遇怜容。

得罪:怜容怀恨在心,与德妃密议。

赴宴:韦臻为怜容庆生,皇帝封德妃为皇贵妃,莫愁与德妃发生口角。

逃席:莫愁中途离席,独自一人弹琴,被韦臻发现。

解意:韦臻心生愧疚,将莫愁抱回闭月苑。

如初:韦臻待莫愁如以前一样好。

经冬:韦臻带莫愁和怜容赏花。

预警:莫愁吃醋中途离开。

触景:韦臻带怜容来到了冷梅园

拾遗:莫愁遗失的短笛被韦臻捡到,怀疑莫愁暗中与人通信。

辞圣:韦臻大怒,将莫愁打入冷宫。

搜苑:韦臻命人搜查闭月苑

浇油:怜容火上浇油,陷害莫愁

噙香:莫愁被关于冷宫,伤心欲绝。

栽赃:皇贵妃栽赃莫愁通敌,韦臻信以为真。

逞威:韦臻让皇贵妃审理此案,皇贵妃欲对莫愁用刑。

用刑:莫愁不肯招认,皇贵妃严刑逼供。

织网:莫愁宁死不屈,怜容见没有成效,下令对闭月苑的下人用刑。


越看越憋屈,决定暂时不看了,等结局,再决定看不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5

庆生

莫愁虽有时也喜欢珠环翠绕的华贵打扮,但没想到这册封大典竟如此麻烦。先梳了高高的望仙九鬟髻,髻上插满了精致富贵的钗环,赤金合和如意簪、卿云拥福簪、赤金累丝牡丹挂珠钗、鎏金点翠嵌珠凤凰步摇、红珊瑚串米珠头花一对、金累丝戏珠鬓花一对……

戴上这些头饰,莫愁已觉得脑袋沉重得快透不过气来,不停地晃来晃去。负责梳妆的嬷嬷忙按住她,道:“娘娘可不能晃,再晃就晃掉了。”

莫愁不耐地道:“脑袋重得跟一只铁头似的,怎么能走路啊?”

青岚在一旁掩口直笑:“娘娘别担心,走不了待会自然有人扶着你去。”

莫愁字好微微叹气,暗想,真要每日戴这许多首饰走路,再不沉稳端庄的人也沉稳端庄了,看来这些装束就像是专门准备了折磨我的。

嬷嬷和青岚又为莫愁换上一件金银丝线绣成的广袖双丝孔雀纹锦礼服,着大红织金刺绣霞帔。足足折腾了半日方梳妆完毕。已近午时,莫愁松了口气道:“先用午膳吧?”她被封婕妤后,闭月苑里的小厨房也打扫出来备她自用,还从御膳房专拨了一名厨师来服侍莫愁。

青岚闻言笑道:“末时就要行典礼,外面翟凤玉辇已等了许久,怎还来得及用膳?待娘娘册封后还愁没吃了么?”

莫愁无奈,由着两人扶着出门乘辇,只觉头重脚轻,举步维艰,稍不注意就会一头栽倒。进了太庙,由司仪引导祭告天地祖宗已毕,韦臻即驾到。今日他亦穿了正式的礼服,一身明黄缂金九龙缎袍,头戴白玉珠十二旒通天冠,于前殿正中的龙椅上坐了。见莫愁礼服隆重,美则美矣,但那些珠宝玉石堆在她身上,仿佛倒掩去了她天生丽质的绝世光华,反让人有些不足之意。

莫愁依制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磕头时,却一个不小心,头上那只凤凰金步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莫愁忙拾起金步摇,求救似地望着韦臻。韦臻在此册封过嫔妃多人,也只有她才会出这种事故,好在他已见惯不惊,今天大喜日子,也不欲为难莫愁,使个眼色,旁边的司仪忙上前为莫愁插好金步摇,莫愁再拜叩首。

拜毕,韦臻肃整仪容,正色说了几句册封时的训词,无非是要所封嫔妃“修德自持,勤谨和睦”,以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韦臻倒也不觉得什么,今日忽想,这宫里的规矩终究不能不守,但对莫愁而言怕真是一件难事了。

好不容易总算礼成,韦臻先行离去,莫愁望着大殿中空荡荡的龙椅,心头却有种深深的失落,仿佛有什么东西如那流水寂然东去,永不复返。回想方才皇帝一本正经的训示,只觉是疏远陌生。自己留在这宫里,就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么?为了分一点点他的喜欢?莫愁忽一转念,对了,上次他说生日前不许我私自出宫,过了今天,改天便偷偷溜出去玩玩。没有金牌我就翻墙好了,想到这里,莫愁心情才稍稍好过一点。

册封典礼后,莫愁乘辇回到闭月苑,一进门就三下五除二扯下满头的珠翠,又脱了繁琐的礼服。洗了脸,青岚吩咐厨房端了膳食上来,莫愁刚吃了两口,外面便有来人了。原来是各宫的嫔妃来送贺礼的,由市好一阵忙乱。

莫愁忍着饥饿应付完毕,看看天色已渐晚,心想,皇上怎么还不来呢?忽听大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正是韦臻,莫愁忙迎出去,未及行礼,韦臻已拉起她,牵了她的手道:“今天你生日,不用拜了。”见莫愁已换了衣服,韦臻笑问:“累坏了吧?”

莫愁本有些烦躁不安,听韦臻这样说,便趁机抱怨道:“臣妾不知道册封个婕妤就这么麻烦,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要了是吧?”韦臻呵呵一笑,并不训斥莫愁,“你若不要,朕今日还有件礼物可就不送你了?”

“什么礼物?”莫愁问道,心想不过是些珠宝首饰之类,要不要也无关系。

韦臻眨眼:“自然是你喜欢的礼物。“说着令人碰上一只红木漆金匣子。

那匣子不过半尺见方,莫愁接过,正要打开,韦臻道:“还是进室里去看吧!“和莫愁一同进了内室,揭开匣子,匣里似笼了玫瑰色的一朵彩云,薄如烟雾,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莫愁小心地将它抖开,原来是一件舞裙,轻柔的质地云一般轻盈,折叠起来不堪盈握,亮丽的色泽比彩霞更绚烂,裙裾上以极细的金丝绣成孔雀花纹,莫愁不由啧啧赞叹:”皇上,这是所谓的霓裳么?“

韦臻颔首:“不错,这是交趾国进贡的霓裳,以东海鲛绡所制,传说历经数十年的功夫才织成了这一件,你既擅长舞蹈,朕便赐给你了。“莫愁亦知这绝非平常宝物,难得之极,胜过世间无数珠宝,而这霓裳美如梦幻,莫愁自是爱不释手,连连称谢。韦臻笑道:”你现在就换上吧,朕可等着你献舞呢!“

莫愁面上飞红,道:“皇上,今日臣妾的闭月苑的小厨房里准备了几样小菜,款待皇上,不成敬意,请皇上不要嫌弃。”

韦臻促狭笑道:“朕今儿来,不是为了饱口福,是为了饱眼福的。”

莫愁一笑:“皇上勿急,请先入席。”晚膳设在花园中的紫罗藤架下,韦臻于上首坐了,莫愁道:“臣妾去更衣,请皇上稍等。”

天空渐渐由浅蓝变为深蓝,尔后深紫,夜色如墨汁一点一滴化开,闭月苑的花园里只有紫罗藤架四周点了几盏灯笼,韦臻觉有些暗了,空看不清舞蹈,欲令传灯,忽然对面的水池旁的桂花树上,粉红色的灯笼一只接一只亮了,红彤彤一圈,映照那一池碧波。韦臻正莫名其妙,忽然一片玫瑰色的彩云轻轻飘落水面,韦臻定睛一看,竟是身着霓裳彩衣的莫愁!

韦臻一惊,她竟然能站在水里么?见莫愁亭亭立于水上,慢慢地仰下腰去,弯成一道曼妙的弧形,头部堪堪触及水面,突然右脚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左脚脚尖向上踢出,竟悬空翻了个筋斗!手腕一抖,两条彩带凌空飞出,宛若两道彩色的闪电,划破夜空。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5

犯禁

莫愁懒懒地伸下腰,赖在床上还不想起来,昨天一天累得骨头都散了架,今天好好的再睡一觉吧!莫愁打个哈欠,翻身朝里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忽听窗外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尖利的嗓音:“皇上口谕,传静婕妤即刻到明心殿见驾!”

莫愁一惊,来不及起床,青岚代莫愁接了旨,忙进来侍候莫愁更衣。莫愁暗自纳闷,此时皇上应该下了早朝不久,没有重大的事情他上午通常不去御书房,急急忙忙找我又是做什么?莫愁脑子里迅速地转了几圈,猛地想起前些日子矫诏一事,算下日期,难道是这事东窗事发了?惊异过后,莫愁迅速镇定下来,反正纸包不住火,这是迟早的事,做都做了,皇上又能把自己怎样呢?

莫愁随传旨的太监来到明心殿,韦臻却令她在外间候着,莫愁跪了约半个时辰,先后见到几名不认识的官员从里面出来,匆匆离开,才总算听到韦臻召见。莫愁低头走进里间,跪下磕头:“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耳听得韦臻冷哼一声:“朕找你来,有件东西给你看!”拿过案上的一份折子,递给彤云,彤云转交给莫愁。莫愁打开一看,是一份礼部呈上的殿试名单,李昊的大名赫然名列其中,莫愁心中暗喜,我眼光不错,他也倒还争气,没枉费我的苦心,却装作不知情地问:“皇上,这份名单有什么问题么?”

韦臻按捺住怒气,又拿起案上一份文档,掷了下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莫愁看了一眼,便知是那份自己纂改过的手谕,心头只是想笑,勉强忍住,不慌不忙地道:“不瞒皇上,确实是臣妾偷看了皇上的手谕,觉得不妥,便改了一个字。”

“哼,李改成季,你倒会改!”韦臻问道,“矫诏何罪?”

莫愁闻言,悄悄抬头去看韦臻,目光如炬,气势迫人,紧锁的眉尖凝聚了浓浓怒意,莫愁有点心虚,努力镇定地道:“死罪,”小声补充一句,“不过皇上答应过不罚臣妾……”

她一提醒,韦臻猛地记起来,自己答应过她,中秋节后到她过生日时,不管她犯什么错,也不能责罚她,当时还和她约法三章,不得擅自出宫,不得再捉弄他人,不得翻墙爬树,她倒言而有信没有违背,却又干出这种事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是有本事!对了,微服私访时她就曾用土豆刻了玉玺,这矫诏岂不更是小菜一碟?自己怎的没早想到?

韦臻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缓不过来。今日早朝时,主考官呈上这名单,通常若无意外便当照准,殿试时再由皇帝亲自考校,以定三甲名次。韦臻匆匆瞄了一眼,照准发下后。下朝后回头再翻阅留下的副本,忽看到李昊的名字,不由诧异,急召主考官来问,主考官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声称已是照手谕行事的,韦臻令他找来手谕一看,回忆当时情景,便知又是莫愁干的!现在木已成舟无法更改。韦臻气得七窍冒烟,召来莫愁,没想到她却搬出自己的承诺来当鸡毛令箭,当真有恃无恐……

韦臻静默半晌,要罚她则是自己失信,要不罚她,这种天大的罪过怎么能轻饶?忍住气,咬着牙道:“朕说过不罚你,但你不是不愿朕封你婕妤么?传旨,将静婕妤降为正六品贵人。”就知道他还是不会轻饶自己,莫愁叹气,不过婕妤和贵人对自己而言也没多大的区别,即叩首道:“臣妾谢皇上恩典。”又道,“臣妾还有下情回禀。”

“你说!”韦臻怒道。

莫愁坦然道:“臣妾矫诏之举,虽是欺君,但绝非是为了一己私心。”

你不是为了私心,言下之意朕倒是有了私心了?韦臻因莫愁迁怒李昊等三人,这理由本也说不出口,哼了一声:“那你是为了什么?”

莫愁心想,既然贬也贬了,话还是得说清楚,不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莫愁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尽量恳切地道:“皇上今日开恩赦免臣妾大罪,臣妾感恩不尽,但臣妾此举实为国家着想。臣妾在宫外与这三名举子同行多日,知道他们有经世济国之才,上次臣妾随皇上出宫私访,深感朝廷需要清廉有为的官员,本来回宫后臣妾即打算将他们荐于陛下,但因臣妾荒唐行事,致使皇上恼怒,这都是臣妾一人之过,和他们无关。恳请皇上再给他们一个机会,量才为用,莫盈一时之忿而错过了国家栋梁。”莫愁将李昊等切中时弊的慷慨言论大致说了一番,说完感觉已出了一身汗。

韦臻听了她郑重其事的这番话,沉吟一刻,倒有了些兴趣,道:“国家栋梁?你既如此推崇他们,那就暂且这样,朕许李昊照常参加殿试,到时朕倒要好好看看了!若真如你所言,朕自然会一视同仁,擢升重用。若是你夸大其词,文过饰非,朕也决不会轻饶。”

莫愁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暗中默念一声,李昊啊李昊,这是我第二次因你而倒霉了,殿试时你可千万别给我丢人……莫愁又磕了个头道:“谢皇上恩典!若臣妾有言过其实之处,甘受皇上惩处。”

韦臻挥一挥手,道:“那你先下去,好好想想素日的作为!”

莫愁默默退下回闭月苑,午后来了正式的旨意,贬莫愁为贵人,一时闭月苑中人心惶惶,愁云惨雾。莫愁倒还若无其事,跷着腿坐在园子里的一架葡萄藤下,摘了串紫玉葡萄一粒粒丢进嘴里。这次还好,不打不关不挨饿,自己也没想去当什么婕妤,但早知道昨天册封今天就贬斥,干嘛劳神费力地去搞那个册封典礼,累得半死,到头来白辛苦一场!莫愁愤愤地一口咬下去,突然嚼到一枚极酸的葡萄,啊地吸口气,半边牙齿都不似自己的了,捧着腮好一阵没回过神来,莫愁气呼呼地将那葡萄远远地一扔……

忽听外面报来:“德妃娘娘到!怀瑾夫人到!“莫愁听说是德妃姐妹来了,她最烦这两人,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5

乐祸

青岚忙拦住她道:“可不能再躲了,你得出去迎接才是,再怎么说,她们现在名分都比你高,暂时忍忍吧!”莫愁只得回去。

这时德妃姐妹都已进了园子,德妃穿一身广袖密襟绣五彩金凤的正红宫装,金红月华长裙上绣满了怒放的牡丹花,镶以珍珠穿花织绣花边,头上高挽天仙髻,左戴鎏金流穗海棠髻,右插鸾凤攒珠流苏金步摇,拇指大的明珠累累垂下,随步轻摇,气派非凡。

德妃任何时候都是富丽辉煌,今日打扮得分外夺目,莫愁懒得去看她,只是想笑。德妃身边俏丽的另一位女子,着一件雪白绢质底服,外披粉荷色纱衣,玉色的丝帛轻挽在臂上,下著一条月白描金花的长裙,也无繁复的首饰,髻上只簪一支白玉簪,清雅素淡的打扮却衬得整个人益发亭亭玉立,气质高洁。

莫愁见过她画像,知道她就是周怜容,心头更是不喜,只胡乱地行了礼:“莫愁拜见德妃娘娘,怀瑾夫人!”

“妹妹免礼,”德妃朱唇微启,笑道,“本宫听说昨儿是妹妹的生日,又是册封的正日子,本当亲来祝贺,但昨儿早上吹了点凉风,有些头痛,只是派人送了贺礼,今日才和怀瑾妹妹一起来看望妹妹,妹妹不会见怪吧?”

莫愁听她一口一个妹妹,满口的牙都倒掉了,比刚才嚼了酸葡萄更甚,差点把中午吃的山珍海味全吐出来,勉强道:“娘娘和夫人驾到,莫愁感激不尽!”

莫愁将两人迎进正殿奉茶,自上回罚书事件后,这还是德妃第一次踏足闭月苑。德妃坐下后,四下一望,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呦!闭月苑还真是今非昔比了!看来皇上对婕妤妹妹,不,现在该是贵人妹妹了,对静贵人还真是格外不同呢!”

莫愁明白,这两人特意选在今天来,明摆着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心想,今天早上才出了事,不能再惹皇帝生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忍忍她,便道:“娘娘取笑了。”

德妃弯起细长的丹凤眼,笑得益发开心:“多日不见,静贵人倒学会说话了,”她故意把“静贵人”三个字咬得极重,“听说昨儿册封婕妤的典礼可是十分隆重,但妹妹怎的连一支金步摇都带不稳?照理说,妹妹也曾是一国公主,怎么会像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她这话说得太过分,莫愁变了脸色,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莫愁不懂规矩,哪能和娘娘相比?听说娘娘进宫之前,曾为准备戴紫金凤冠,穿百鸟朝凤礼服忙活了三个月,不知这番辛苦可派上了用场?”紫金凤冠,百鸟朝凤礼服都是皇后专用的冠服,莫愁只是猜到她有窥测后位的野心,忙活三个月云云自然是信口胡诌,却一语言中德妃的心事。

德妃眼中闪过一道阴戾的怒意,嚯地站起,莫愁仍端坐不动,德妃盯了她半晌,冷冷地道:“你不懂规矩,本宫位列四妃,就来教你规矩,这闭月苑须美人以上才能入居,你小小一个贵人,住在这里便是僭越了!”

莫愁站起来,轻笑道:“多谢娘娘指教,娘娘不妨去回禀皇上,让皇上再将我贬为七品典记,到御书房当差,才是得其所在。”

莫愁就算当典记时,全宫上下也无不是另眼相看,她在御书房日日伴驾,自己经年累月难得见到皇帝一回,这摆明了是暗讽自己,德妃气愤难平,向怜容使个眼色,要她以新宠的身份说几句话。怜容却未看见,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德妃只得冷哼一声:“告辞!”拂袖而去。莫愁干脆也不送她,看着姐妹二人走远,偏在后面轻轻哼起歌儿。

青岚不住叹息:“你何苦又闹成这样?”

莫愁不以为然地笑笑:“管她呢?反正她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何必装模作样?我倒看看,她又跑到皇上那里去告我什么状?”

青岚摇头:“唉,你怎么就不明白,德妃不受宠,她去告状皇上也未必会听她的。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她的妹妹正当盛宠,如果德妃让怀瑾夫人去皇上耳边吹风,不知道会怎样呢?”

莫愁撇撇嘴:“要怎样早就怎样了,反正我就是这样子,皇上又不是不知道。”

青岚戳一下她的脑门:“你呀!”

出了闭月苑,德妃道:“怜容,你陪我到湖边走走。”两人在瑶池边慢慢踱步,只让随侍宫人远远地跟着。德妃不悦地道:“那小蹄子那么猖狂,你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怜容慌忙道:“妹妹嘴笨,说不上什么来。”

“算了,”德妃站在一棵垂柳下,折下一段柳枝,涂着鲜红豆蔻的尖细指甲一片片扯去那上面的柳叶儿,点点碎末洒于碧波之上,轻轻打着旋。“你找机会和皇上提一提莫愁的事,看皇上怎么说?贬成了贵人,吃穿用度一样不少,算什么道理?”

这天韦臻也因莫愁矫诏一事搞得心绪不宁,一下午没看进去几个折子,就在御书房匆匆用过晚膳,继续阅折,李公公来问他侍寝之事,他才点了周怜容,就听外面通报,怀瑾夫人求见,韦臻令召入。见了周怜容,韦臻笑了笑道:“爱妃可巧来了,正要让人去传你。”

怜容端了盅参汤递给韦臻,道:“臣妾怕来了打扰陛下公务呢!”

韦臻只接过放在一边,随即埋首案前,道:“爱妃看看书,等朕一会。”

怜容见韦臻似乎不太高兴,试探问道:“皇上是在为静婕妤……不,静贵人的事烦恼么?”

韦臻皱眉:“那小妮子实在可恶!”

怜容顿了下道:“臣妾今日和德妃娘娘去看了她,静贵人似乎并无悔意,皇上还让她住在闭月苑……”

韦臻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挥挥手道:“朕知道了,她一直都住那里的,难道还让她搬了不成?就先这样吧,宫里又不缺那块地方那几两银子。”

怜容没法继续,只好坐在御案旁陪着韦臻,见案上放着一本诗经,便随手翻来看,忽然一枚红叶晃晃悠悠从书页里飘落,怜容拾起,瞄到上面有字,便看了一眼,忽听韦臻沉声喝道:“拿来!”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5

吹笛

怜容忙将红叶呈上,韦臻黑着脸,将那红叶放入一只匣子里,方道:“朕的东西,以后你不得乱动!”

怜容慌得跪下:“臣妾知罪!”

韦臻静默一晌,方道:“罢了!”

次日,德妃正对镜梳妆,秋菊刚在她额前贴上花钿,却听外面通传怀瑾夫人来了。怜容进来,德妃即令春兰秋菊等退下,与怜容到了镂空屏风后青玉小几前坐下说话。“如何?”德妃开口问道。

怜容摇摇头:“皇上只说她住惯了就一直住着好了,看来并没有真想罚她的意思,”又道,“不但如此,我还发现了一件事,”说着附耳对德妃说了几句。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皇上竟然这样认为?”德妃不禁动容。

“其实……”怜容犹豫了一下,神情有些凄然,道:“我为什么得宠,娘娘最明白,皇上喜欢的其实并不是我,但他对莫愁却是真心,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越西国进贡来的公主,又那副不识好歹的性子,别说婕妤,就是……”

怜容看了德妃一眼,没继续下去,“这回皇上虽贬了她,但复位也是早晚之间的事。”

德妃脸色隐隐发青,冷笑一下:“她是越西国的,谁也改变不了。皇上毕竟还是忌惮她,不然也不会次次给她吃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宫就不信,还扳不倒一个越西国的贱人?”怜容听她语气狠辣,只默不作声,德妃又道:“你也帮本宫注意着,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那贱人得意,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莫愁夜里辗转难眠,昨天生日,韦臻不但赐了她霓裳,夜里待莫愁也极是温柔,又絮絮地说了半宿情话,而今夜只剩空床,翻来覆去扑腾到半夜,莫愁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拥被而坐,室内寂静无声,夜深清寒,莫愁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空荡荡的,想到白日里被德妃奚落,虽然被自己赶走了,但难道以后都得和这帮人在宫里生活一辈子?皇上待自己就算再好,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妃子……莫愁十六岁以前从来不曾为以后打算,现在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还要活许多年,只觉茫然无措,这些事情该和谁去商量?莫愁忽然想到了江枫,怎么忘了他?真是该死!

莫愁想到抽屉里的短笛,就想跳起来翻墙出去吹笛子,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裳,那些长裙平地走路都会绊住,别说是翻墙,而且半夜里这副打扮出去,说不定又会被巡夜的侍卫捉住。莫愁寻思下,有了,明天去找小福子!

第二天,莫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小福子拉到一边:“你有没有多的衣服,给我一套?“

小福子惊讶地合不上嘴:“娘娘要我的衣服?“

“嘘!“莫愁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小声,”我有用处,你给我就是了。“说着偷偷塞给小福子一锭银子,小福子对莫愁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当下不再多问,回房里找了一套青灰色的太监衣服帽子包好,偷空送进莫愁卧室。

是夜,莫愁听外面打了三更,蹑手蹑脚起来,换上小福子的衣服,挽起头发塞进帽子里,翻出那支黑色短笛,轻轻推开窗子,施展轻功翻窗进了后院,摸黑爬上后院的一棵高大的香樟树,翻墙出了闭月苑。莫愁有段日子没做这些事情了,紧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好在她前段时间练舞时天天练习轻功,已经大有长进,没出什么意外就溜到了外面。

此时夜已深沉,远远的殿宇数点模糊的灯光,正值月末,天上并无月轮,深秋夜里似有淡淡的薄雾,稀疏的星光朦朦胧胧,平添了几分寒意。莫愁不敢往灯光处去,夜色中不辨东南西北,只拣最荒凉黑暗的地方走,一路上未碰到什么人,四周愈来愈沉寂,再看不到一点灯火,莫愁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深灰色的围墙外。

莫愁觉得这高大的围墙有些眼熟,恍惚记起应是到了“冷梅园“。莫愁一惊,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突然灵机一动,这冷梅园既然旁人不能来,我进去自然也没人知道,短笛的声音那么难听吓人,进去吹不是正好?莫愁上前推了推大门,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莫愁四下里看看,并无一人,也听不到一点人声,仰望天上寒星,这都半夜三更了,皇上不知陪着谁呢?我吹几声笛子,量他也不会察觉。笑一笑,心头却有些发苦,轻手轻脚迈进园门,反身将门关上。

那园中小径满是枯草,没了脚踝,草间有点点清露映着模糊的光,道旁是一排排千奇百怪的梅树,枝繁叶茂,星光之下,黑影幢幢,如同鬼魅。莫愁虽是胆大,也有点害怕,暗想,不会是这里面有鬼,皇上才不许旁人进来吧?她本想在园子里转转,看看究竟有什么怪异,但听夜风在梅林中穿过,簌簌有声,莫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间,一颗心怦怦直跳,倒不敢到处去看了。莫愁摸黑一直走到园子深处,靠在一棵梅树下,掏出那支短笛,吸口气,用力吹了起来。

尖锐的笛音划破夜空,莫愁吓了一跳,忙停下来,等了一阵不见动静,复又吹了两声,她吹吹停停,过了良久,但不见人来,莫愁沮丧不安,连江枫哥哥也不理我了么?莫愁无奈地叹口气,心灰意懒,正要往回走,忽听到背后细细作响,刚一回头,正撞在一男子身上。

莫愁抬头一看,一双寒眸亮如星辰,正是一身黑色夜行服的江枫,不由惊喜出声:“江哥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江枫揭下蒙面的黑纱,语气却十分冷淡:“婕妤娘娘深夜召在下前来,有何贵干?“

莫愁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江哥哥,我……我不是……“见江枫冷着脸一言不发,莫愁忽然只觉心灰意懒,又有什么好多解释的呢?自己在宫里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自己原本只是越西国送来的贡品,死活又有谁来管?何况是小小的委屈?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6

为难
一念及此,莫愁咬咬下唇,忍住心头微微刺痛,对江枫裣衽施了一礼,道:“上次江哥哥为救我受了伤,小妹心中一直不安,没有机会当面道谢,今日请受我一拜!“说着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江枫忙扶住她,软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莫愁轻推开他,道:“江哥哥,还有一件事相托,回国后帮我给二哥带句话,让他不用再挂念我,也不必再想法救我回去,我现在很……很好。“说到”很好“两个字,莫愁几欲落泪,强忍住心中难过,转过身,”江哥哥,你多保重,我走了。“

莫愁跌跌撞撞又往外走了几步,突然腰身一紧,已是被江枫拦腰抱住,将她往身前一带,莫愁跌进他怀中,耳听得江枫低低叹息:“你这个恼人的小丫头!“

“江哥哥不生气了么?“莫愁转忧为喜道,”我都十六岁了,不要再叫我小丫头了!“

“我要生气了,也就不会来了,真是傻丫头!“江枫抚抚她的头,这才注意到莫愁穿了一身太监的衣服,”你怎么这副打扮?怎么今夜想起来唤我?“

莫愁不满嗔道:“还不是因为你给我的这支该死的笛子,吹出来的声音能吓死活人,皇宫里到处都有眼睛盯着,耳朵竖着,这么多天我都不敢吹!“

江枫终于也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啊,这倒是我疏忽了,黑笛声音虽传得很远,但确实吓人,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又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愁答道:“是一个荒凉的园子,皇帝不许人进来,进来就是死罪,我们在这里应该很安全。“

江枫点点头,却又疑惑地问:“怎么上次说得好好的诈死又变了,你没吃那药吗?“

莫愁知那诈死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定是为这个生了气,莫愁不觉有些愧然,低声道:“我是想诈死的,开始时本来也挺顺利,但那皇帝说,如果我死了,就要杀死那些医生,还要把我运回京城去,装在冰棺里,我怕计谋败露,害到旁人,当时又没法和你商量……“

“唉,你怎么那么傻?“江枫无奈,知她心软为难,也不忍深责,又道,”诈死不成,后来你跑掉了也该回国去,那韦臻受了伤,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你?后面我会想办法善后,伪装成你出意外或者什么。现在你回了宫,要再逃出去就麻烦了。“江枫借着微弱的星光端详莫愁,别后不过数十日,她比上次清河山庄时更清减了,笑容中也隐隐带了一丝忧色,如那枯草上的白霜,恐怕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如意啊!

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马上回国呢?辜负了哥哥和江枫哥哥多少心力?莫愁惭愧低头道:“我当时一个人在外面,到处找你,但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江哥哥或许会到京城里来找我,乔装改扮回来,一不小心却被捉回了宫……“莫愁顿了顿,又问:”后来我才听说你也受了重伤,现在没事了么?“

江枫以为当时她一个人单身逃出,乱了方寸,不由叹气:“上次也是我有些托大,以为他孤立无援,便按江湖规矩和他单挑,哪知他预先派人搬了救兵来。我受伤不轻,也只得匆忙撤退。后来,韦臻派了许多人追捕,风声很急,我一面养伤,一面还得安顿那些一道的兄弟。等疏散了他们,伤势好些时,再来找你,却听说你已经被捉回宫了。我乔装改扮冒险进了京,但外面形势紧张,我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守在皇宫附近打听消息,好在今夜听到了你的笛声,我才赶来。“忽握住莫愁的手,道:”听说你封了婕妤,回宫后,他……有没有难为你?“莫愁点头,复又摇头,但想到这些日子的委屈,仍忍不住红了眼圈。江枫见她迟疑,劝道:”你不要难过,你若想逃出去,我一定不计代价帮你!“忽然一咬牙,将心一横,”要不你现在就和我走!我们先逃出去,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别的事都不去管它了。“

“啊?“莫愁闻言,慌乱的直摇头,”不!不行,我还不能走……“

“那你的意思?“江枫也知道现在就走实在太过冒险,迟疑道。

“江哥哥,让我再想想……“莫愁面色犹豫,虽然不喜欢这宫中的生活,但乍一听说要马上逃走,从此和江枫一起远走高飞,似乎也不是自己所希望的……自己曾经答应过韦臻,永远不离开他,言犹在耳,难道真的能言而无信,故意骗他么?莫愁忽似看到他的目光,冷酷中似带着锥心滴血的伤痛,莫愁不禁颤了一下,再说,他答应自己的事情,放越西国的姐妹回国,早已兑现了承诺,就凭这点,自己似乎也不该背信弃义。

江枫见一贯嘻嘻哈哈的莫愁突然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奇怪地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莫愁掩饰地看了下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种样子不能被人发现!“

江枫心头不舍,牵着莫愁的手,送她走到园门,道:“那你自己先小心些,我三日后三更时到这里等你,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莫愁点点头,忽想起一事,道:“江哥哥,上次你教我的轻功还挺好用的,再教我两招吧?我半夜翻墙出来也方便些啊!“

江枫见她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泥土草根,知她练得还远不到家,笑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出来的?“

莫愁狡黠一笑,道:“那围墙上有许多藤蔓,可以借力,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大本事啊?“

江枫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还不错,虽然比我当年差了一点点。那我下次把整个口诀和注解写下来给你,你拿回去慢慢练。“

“谢谢江哥哥!“莫愁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莫愁溜回闭月苑,赶快脱下太监衣服,连着短笛一起藏好,躺到床上,他本想仔细考虑下江枫的问题,但连续两夜无眠,困倦已极,合上眼沉沉睡去,直到青岚将她摇醒,说内务府派人来找,安排莫愁去做舞蹈教习的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6

为难
一念及此,莫愁咬咬下唇,忍住心头微微刺痛,对江枫裣衽施了一礼,道:“上次江哥哥为救我受了伤,小妹心中一直不安,没有机会当面道谢,今日请受我一拜!“说着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江枫忙扶住她,软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莫愁轻推开他,道:“江哥哥,还有一件事相托,回国后帮我给二哥带句话,让他不用再挂念我,也不必再想法救我回去,我现在很……很好。“说到”很好“两个字,莫愁几欲落泪,强忍住心中难过,转过身,”江哥哥,你多保重,我走了。“

莫愁跌跌撞撞又往外走了几步,突然腰身一紧,已是被江枫拦腰抱住,将她往身前一带,莫愁跌进他怀中,耳听得江枫低低叹息:“你这个恼人的小丫头!“

“江哥哥不生气了么?“莫愁转忧为喜道,”我都十六岁了,不要再叫我小丫头了!“

“我要生气了,也就不会来了,真是傻丫头!“江枫抚抚她的头,这才注意到莫愁穿了一身太监的衣服,”你怎么这副打扮?怎么今夜想起来唤我?“

莫愁不满嗔道:“还不是因为你给我的这支该死的笛子,吹出来的声音能吓死活人,皇宫里到处都有眼睛盯着,耳朵竖着,这么多天我都不敢吹!“

江枫终于也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啊,这倒是我疏忽了,黑笛声音虽传得很远,但确实吓人,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又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愁答道:“是一个荒凉的园子,皇帝不许人进来,进来就是死罪,我们在这里应该很安全。“

江枫点点头,却又疑惑地问:“怎么上次说得好好的诈死又变了,你没吃那药吗?“

莫愁知那诈死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定是为这个生了气,莫愁不觉有些愧然,低声道:“我是想诈死的,开始时本来也挺顺利,但那皇帝说,如果我死了,就要杀死那些医生,还要把我运回京城去,装在冰棺里,我怕计谋败露,害到旁人,当时又没法和你商量……“

“唉,你怎么那么傻?“江枫无奈,知她心软为难,也不忍深责,又道,”诈死不成,后来你跑掉了也该回国去,那韦臻受了伤,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你?后面我会想办法善后,伪装成你出意外或者什么。现在你回了宫,要再逃出去就麻烦了。“江枫借着微弱的星光端详莫愁,别后不过数十日,她比上次清河山庄时更清减了,笑容中也隐隐带了一丝忧色,如那枯草上的白霜,恐怕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如意啊!

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马上回国呢?辜负了哥哥和江枫哥哥多少心力?莫愁惭愧低头道:“我当时一个人在外面,到处找你,但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江哥哥或许会到京城里来找我,乔装改扮回来,一不小心却被捉回了宫……“莫愁顿了顿,又问:”后来我才听说你也受了重伤,现在没事了么?“

江枫以为当时她一个人单身逃出,乱了方寸,不由叹气:“上次也是我有些托大,以为他孤立无援,便按江湖规矩和他单挑,哪知他预先派人搬了救兵来。我受伤不轻,也只得匆忙撤退。后来,韦臻派了许多人追捕,风声很急,我一面养伤,一面还得安顿那些一道的兄弟。等疏散了他们,伤势好些时,再来找你,却听说你已经被捉回宫了。我乔装改扮冒险进了京,但外面形势紧张,我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守在皇宫附近打听消息,好在今夜听到了你的笛声,我才赶来。“忽握住莫愁的手,道:”听说你封了婕妤,回宫后,他……有没有难为你?“莫愁点头,复又摇头,但想到这些日子的委屈,仍忍不住红了眼圈。江枫见她迟疑,劝道:”你不要难过,你若想逃出去,我一定不计代价帮你!“忽然一咬牙,将心一横,”要不你现在就和我走!我们先逃出去,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别的事都不去管它了。“

“啊?“莫愁闻言,慌乱的直摇头,”不!不行,我还不能走……“

“那你的意思?“江枫也知道现在就走实在太过冒险,迟疑道。

“江哥哥,让我再想想……“莫愁面色犹豫,虽然不喜欢这宫中的生活,但乍一听说要马上逃走,从此和江枫一起远走高飞,似乎也不是自己所希望的……自己曾经答应过韦臻,永远不离开他,言犹在耳,难道真的能言而无信,故意骗他么?莫愁忽似看到他的目光,冷酷中似带着锥心滴血的伤痛,莫愁不禁颤了一下,再说,他答应自己的事情,放越西国的姐妹回国,早已兑现了承诺,就凭这点,自己似乎也不该背信弃义。

江枫见一贯嘻嘻哈哈的莫愁突然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奇怪地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莫愁掩饰地看了下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种样子不能被人发现!“

江枫心头不舍,牵着莫愁的手,送她走到园门,道:“那你自己先小心些,我三日后三更时到这里等你,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莫愁点点头,忽想起一事,道:“江哥哥,上次你教我的轻功还挺好用的,再教我两招吧?我半夜翻墙出来也方便些啊!“

江枫见她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泥土草根,知她练得还远不到家,笑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出来的?“

莫愁狡黠一笑,道:“那围墙上有许多藤蔓,可以借力,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大本事啊?“

江枫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还不错,虽然比我当年差了一点点。那我下次把整个口诀和注解写下来给你,你拿回去慢慢练。“

“谢谢江哥哥!“莫愁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莫愁溜回闭月苑,赶快脱下太监衣服,连着短笛一起藏好,躺到床上,他本想仔细考虑下江枫的问题,但连续两夜无眠,困倦已极,合上眼沉沉睡去,直到青岚将她摇醒,说内务府派人来找,安排莫愁去做舞蹈教习的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6

爽约
原来韦臻在莫愁生日当天就吩咐了李公公去办这事,第二天莫愁虽被贬黜,但并未撤回这一成命。莫愁听说可以去叫人跳舞,立即开心地蹦了起来,这下好了,不用闷死在这园子里了!

莫愁兴致勃勃地准备教习舞蹈,随内侍到了歌舞班子所住的瑶池中的琼宇岛上,习舞的是一帮十几岁的女孩子,莫愁先试演了一曲凌波舞,虽未用轻功,众人亦惊叹拜服。此后,每天早上由青岚陪着坐船过去,下午再坐船回来。女孩子们大都性格活泼开朗,莫愁和她们年龄相若,没两天就打成了一片,忙碌之中,倒也不是十分地盼望韦臻了。

一晃过了三天,莫愁记得江枫夜里要等自己,下午早早地就回了闭月苑,打算先睡一觉补充体力,哪知刚爬上床,却听外面传报,要莫愁今夜去乾元宫侍寝。啊?莫愁自被贬斥后还不曾见过韦臻,听他召幸,本该高兴,但为什么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要和江枫哥哥约定的时间撞在一起?这可糟糕了!

一旁青岚絮絮地说着:“皇上还是放不下你,你今儿好好和他说说,说不定明天就能复了你的位。”莫愁全没听进去,对青岚道:“姐姐能不能去帮我回一下,就说我今儿身体不适,不能侍寝了。”

青岚奇道:“你哪里身体不适?若我去回了,皇上肯定又要令传太医,搅得不得安宁。”

“唉,算了……”莫愁听见太医两个字就头痛难耐,罢了,今天恐怕又得让江哥哥空等一场了,只有明天夜里再潜进冷梅园吹笛子,希望他大人大量,不要生我的气……

莫愁侍寝,苑子里又忙乱起来,照例沐浴更衣,梳洗打扮,入夜时用软舆抬着去了乾元宫。但莫愁今夜心神不宁,进了内殿见了韦臻差点忘了行礼,直到韦臻问:“莫愁,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莫愁忙收回思绪,跪下道,“臣妾只是在想今日教的舞蹈似乎有点错误,因此不安,请皇上恕罪!”

韦臻不悦,暗想,朕几天不见你,倒还想着你,你偏尽去想些不相干的事,但莫愁此时仍是获罪之身,韦臻也不欲太过亲昵调笑,只让她平身,道:“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过几天珍珍就要到京了!”

“哈!太好了!”莫愁高兴地差点拍起手来,忙道,“谢皇上!”

韦臻微微叹口气:“朕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可你每次当面信誓旦旦对朕保证,一转头就全忘了……”

莫愁心头咯噔一跳,他会不会知道了那天我见江枫的事?直到我又有打算逃走?不可能,要他真知道了怎么会这样安静?听韦臻语气伤感,莫愁有点心虚地道:“臣妾知错了。”

“罢了,”韦臻道,“今日朕也不是要兴师问罪的。侍候朕安置吧!”

为韦臻宽衣时,莫愁试探道:“皇上,珍珍来了皇上安排她住哪里呢?”

韦臻随口道:“朕已令司礼监准备册封仪式,册封为长公主后,自然是赐公主府居住。”

“那册封之前呢?”莫愁道,“能不能让她就住在臣妾的闭月苑啊?”

韦臻犹疑:“这……”珍珍并非皇室血亲,又将封为长公主,住在宫中本就与礼不合,而且她生于乡间,比莫愁更不知皇家礼节,她们两个住在一起,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就住几天,好不好?“莫愁恳求,”等她册封了就搬走。“

韦臻望着灯下的莫愁,红妆粉黛遮不住她的清瘦的容颜,这些日子,未曾亏待她,怎的又瘦了呢?不开心么?转念一想,召珍珍如今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给莫愁找个伴,解解闷,听莫愁苦求,韦臻终于点头允许。

第二日韦臻没召幸莫愁,莫愁总算得照计划三更时分换了衣服。仍是揣了短笛,偷偷地溜去冷梅园。园子里悄无人声,哪里有江枫的人影?莫愁只得又硬起头皮吹那短笛,这回却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仍不见江枫出现。夜风在林间一阵阵呜咽,莫愁又冷又怕,无奈地叹道:“江哥哥,你真的生气了不理我了么?我再等一会,你再不来,明天晚上我再来等你,总会等到你的。“她说完这话,过了片刻,一位黑衣人从梅林深处步缓步出,莫愁看到是江枫,知他生气,抢先道:”江哥哥,真是对不起,昨天皇上临时找我去,我实在脱不开身,让哥哥久等了,你骂我好了!“

江枫昨日从入夜一直苦等到天明方才失望离去,莫愁又一次爽约,让他窝了一肚子火,本想再不理她,但听到她的笛声仍忍不住前来,他其实已到了一阵子,只是一直藏在暗处。夜深露重,江枫见莫愁衣着单薄,已冷得瑟瑟发抖,缩手跺脚,却仍不愿离去,又说明天还要来,江枫终于忍不住现身相见,听她说昨夜皇上召幸,原来自己在这里吹冷风时她正和那人……但看到莫愁楚楚可怜的样子,怎还骂得出口?只是长叹一声,握着她的手,感觉她手心极凉,江枫脱下外衣为她披上,搂着她道:“夜里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就跑出来了?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莫愁问道:“江哥哥,你要给我的东西呢?你要再不来,那笛子我可真不敢再吹了。“

江枫从怀里摸出一个两寸见方的小盒子递给莫愁,莫愁拿在手中,借着星光一看,这盒子非金非玉,非木非竹,但却冷如寒冰,听江枫道:“这里面装的是天竺产的般若香,你以后若要找我时,便拿出来藏在身上,我便知道了。“

莫愁打开盒子,见里面放了一粒半透明的淡黄色丸药,晶莹圆润,大小形状如若佛珠,有一股清淡香甜的气息,莫愁奇怪地道:“这香气这么淡?我拿出来放在身上,就是小狗远一点也闻不见,难道江哥哥还能在宫外闻到?“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6

觅物
江枫好气又好笑,道:“你敢骂我是小狗?我虽然闻不到,但有一种小蛇可以闻到,西域产的雪灵蛇,只要十里内有般若香的气味儿,它就会烦躁不安,我就知道你有事找我了,据小蛇的脑袋朝向就可大致判断出你的距离方位。但般若香若装在这寒石匣子中,香气就会被寒石吸收而不会外泄,所以你需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哦?有这么好玩的事?”莫愁听得一愣一愣的,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天竺的香料,西域的灵蛇,江哥哥你还真是了不起,什么东西都能搞到。”

劲风自矜地一笑:“这也不算什么。”又问,“你想好了么?那枚诈死药丸还在你那里吧?”

莫愁道:“还在,我随身带着呢!”摸出骷髅头香袋,将黑色药丸倒出来给江枫看。

江枫忙道:“这药丸你要藏好。”沉吟片刻,“既然你不愿装病,或许还得再制造一次事故,我再想想办法,要是你能出宫就好了,我们可以仔细商量,半夜里在这荒园实在也不安全……”

莫愁听他又要安排诈死,心乱如麻,江哥哥三番五次为我担风险,费苦心,我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但要说走,又是委实难以决断……莫愁实在不知该如何对江枫启齿,想了一阵,道:“对了,江哥哥,你知道珍珍么?就是出巡时我们救下的那个女孩子,她要进京来了。”江枫记起在清河山庄确实曾见到一个女孩子,和莫愁差不多年纪,点点头。

莫愁又道:“她册封以后,就要住在宫外了,我和她交好,让皇帝把她接来陪我玩儿的,以后要出宫也就方便了。”

江枫若有所思地道:“也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你把这般若香藏好,可不要弄丢了。我会在这附近等着,关注你的举动。”又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道:“这便是轻功要诀,你回去看了便知道了。”

莫愁勉强笑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江哥哥你快走吧!再晚了就不便出宫了。我也得回去了。”说着脱下外衣还给江枫。江枫听她连声催促,也只好纵身一跃,掠过重重花树,匆匆离去。

莫愁墨黑出了冷梅园,这时已近五更,回去的路上偶尔已碰到有早起的宫女太监,莫愁只得将帽子压得低低的,埋着头低头快走。提心吊胆的抄近路回到闭月苑,爬树攀藤进了院子,从后窗跳入卧室,先将般若香和轻功要诀摸出来压在枕头下,再摸了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支黑色短笛了!莫愁大惊失色,又脱了太监衣帽仔细翻找,黑色短笛果然不知去向。啊?会不会落在了冷梅园中?莫愁急得想要立即返回去找,却见碧色纱窗里已透进来稀薄的曙光,这会儿再翻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忽听到门外有动静,莫愁猜想可能是青岚要进来,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死死将门拴上。夜里有侍女在外间值夜,但莫愁不唤她们,她们也不用进来,只是青岚每天清晨都会来看莫愁一下。果然听到青岚在外面敲门:“莫愁?”莫愁不理她,慌慌张张地关好窗子,拍了拍那灰色的太监衣帽上的灰尘,叠好放在旧衣箱最底下,又披了件月白色外衣,这才去给青岚开门。

青岚进来见莫愁毫无倦色,奇道:“大清早的,你关着门在屋里做什么?”

莫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练功。”

“练功?练什么功啊?”青岚更是一头雾水。

“啊,昨天晚上睡不着,想起聊斋里说有种功可以穿墙而过,我照着书上说的练来试试。”莫愁信口开河,对付青岚自是绰绰有余。

青岚知道莫愁向来异想天开,见惯不怪,道:“那你要起床了么?”

莫愁正烦着:“我还要睡会,姐姐别吵我,等过了辰时再叫我吧!”将青岚推了出去。

莫愁躺在床上,拼命回想那短笛到底掉在了哪里?江枫哥哥出现前,自己将笛子拿在手上吹,自然还在,后面……就有些急不清楚了。如果是掉在冷梅园里,今晚自己还得去找一找,不过那园子长久没人进去,倒还没关系,如果是掉在回来的路上被哪个好事的拾去了,拿来吹着玩儿,引出江枫哥哥,可就麻烦大了。

莫愁坐卧不宁,穿了衣服爬起床,开门出去,对青岚道:“姐姐,我今日有点累了,不想去琼宇岛了,你帮我和内务府的说一声,我出去走走。”青岚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要出去,欲跟上她,莫愁却道:“我想一个人走一会,等下回来用早膳,姐姐不用跟着我。”莫愁摆脱青岚,先绕到闭月苑后墙下,拨开草丛仔细找了会,沾了一手的寒露,除了几只蚂蚱跳来跳去,什么也没找到。

,莫愁又沿着原路一路寻去,都未发现短笛的踪影,一直走回到冷梅园附近再折回来,这时宫里的人已渐渐多了,莫愁怕旁人起疑,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悻悻回了闭月苑,一整日都如坐针毡,直到晚上,仍是风平浪静,没听到哪里有尖锐的笛音。莫愁略略放心,估计短笛应是遗落在冷梅园里了。偷空拿出江枫给的那本小册子,翻了一遍,背熟了上面的口诀和解释,溜进厨房里去,将那小册子塞进灶膛,点火烧掉了。

莫愁睡到半夜,又偷偷爬起来翻墙去了冷梅园,凭记忆在自己前日走过的地方搜索了半夜,仍是一无所获,她又不敢打灯笼点火把,想把江枫找来,又觉得这样一件小事再劳动江哥哥冒险进宫来一趟未免小题大做,如果是落在这荒园里,一年到头没个人来,下次碰到江哥哥,让他不要因笛音现身,也就是了。

莫愁潜回苑中,相安无事到天明,第二天却听说珍珍大概晚上就要到了,这次她是单身一人进京,刘全遵韦臻之命看守庄园,执意不肯进京。莫愁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和青岚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青岚也只好照她的吩咐先去准备。

珍珍来时天色已全黑,高头大马车载着她直接进了皇宫,停在闭月苑前。珍珍在马车上往外望,只见建筑宏大,灯火辉煌,不知身在何处。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6

迎客
等停下了车,珍珍刚出了车门,莫愁却一阵风地跑出来,拉住珍珍的手,笑道:“珍珍,你可算来了!”珍珍今日的打扮已不同以往,粉紫色秋菊暗纹的上裳,浅绿盘金彩绣儒裙,簪一支碧玉银簪,虽淡雅却秀丽。莫愁今天特意找青岚要了件素净的青色宫装穿上,鬓边只插了朵桃红色宫花,比珍珍更简朴了三分,不知道的便当是普通宫女。

珍珍也十分欣喜,笑道:“没想到你住的地方这么漂亮!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莫愁撇撇嘴:“哪里是我住的地方?是主子住的地方,我不过是个服侍主子的奴婢下人罢了。”

珍珍听她这样说,见这园子里的气派,暗想这主子必定是个极有势力的,便有些紧张,不敢大声笑闹,随莫愁进了闭月苑。莫愁偏不带她进正殿,只进了旁边宫女住的一间小屋,屋子收拾得清爽整洁,浅碧色的纱帐和同色的纱窗映着一室清幽,案上燃一支红烛,白瓷瓶中插了一束新鲜的嫩黄雏菊。

莫愁道:“这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地方。”虽然这小屋在宫中已算简陋,但比起珍珍以前乡下所住的地方,仍是天壤之别。

珍珍这些天一路上的吃穿度用自非当日可比,但来接她的人却不说明韦臻的身份,珍珍只是惴惴不安,这时见旁无他人,便小心翼翼地问莫愁:“那这里的主人是谁呢?”

莫愁一副“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的表情:“主人是谁?主人不就是你大哥吗?”

“啊?”虽然隐隐猜到,珍珍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你是说,这外面,这全部,都是他的?”

“对!”莫愁点头,盘算着韦臻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听说今天是秋闱殿试的日子,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却对珍珍道:“你是他妹妹,自然也是主子,我这个做奴婢的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你来了,以后还得你多多照拂了!”说着便要给珍珍拜倒。

珍珍慌忙去扶莫愁:“姐姐怎么说这样的话?你和大哥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报答你们都还来不及呢!”珍珍和莫愁同岁,今年也是十六,却比莫愁小了两个月。

莫愁闻言道:“你是主子的妹妹,我怎么敢高攀?”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有无限悲苦。

珍珍见她不信,慌了神:“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看姐姐,便是个神仙似的人物,姐姐要是不嫌弃,就认下我这个妹妹吧!”

莫愁眼珠一转,道:“好啊,有你这个妹妹,我也算有个靠山了。”

珍珍跪下道:“姐姐在上,受我一拜!”端端正正地磕下头去。

莫愁拉她:“不用啦!”忽听外面通报:“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什么,皇上……”珍珍怀疑自己听错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急急忙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莫愁一把拉住她:“你怕什么?你不是要见你大哥么?他来了!还不快出去见他?”不由分说,拽了珍珍,出了房门,已可见几排引路的红色宫灯,宫灯后明黄色的龙袍分外醒目。

韦臻大步走来,莫愁拜倒:“臣妾参见皇上!”珍珍吓得手忙脚乱,赶快跪在地上,却不知该说什么。

韦臻笑道:“免礼,都起来吧!”

珍珍听他声音,分明就是清河山庄的曾伟大哥,他……他竟然是皇上……莫愁站起身,见珍珍目瞪口呆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道:“怎么?知道你哥是皇上,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韦臻不满地看了莫愁一眼,见她的宫女装束:“莫愁,你这又是在胡闹什么?”

莫愁嘻嘻一笑,道:“皇上,臣妾想和长公主结拜为姐妹,皇上可允许么?”

韦臻见她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却又说得一本正经,他今儿心情不错,只摇了摇头,道:“唉,朕就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就知道胡闹,尤其是莫愁。”言下之意便已是默许了,说着抬脚往正殿走去。

珍珍还愣在当地,刚才莫愁说的什么她也没听懂,莫愁拉着她跟了韦臻进去,见身着龙袍的韦臻端坐在殿中主位上,珍珍终于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再度拜倒:“民女刘珍珍拜见皇上!”

韦臻温言道:“快起来,朕不是已经收你为义妹了么?叫朕大哥就是了。”说着亲手扶珍珍起来。

珍珍环顾四周,见这殿堂内陈设精美华丽,金玉满堂,恍然如在梦中,惊讶地睁大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这里漂亮得简直像皇宫。”

莫愁拼命忍住笑:“这里可不像皇宫,你大哥住的地方,能不好么?”珍珍醒悟过来,大哥是皇帝,这里自然就是皇宫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忍不住又好奇地打量了一阵,听莫愁又道:“过几日你正式册封了,赐了你住在宫外的府邸,比这闭月苑还要漂亮呢!”

“比这里还要漂亮?”珍珍惊讶道,过了半晌,欣喜之色慢慢褪去,眼圈儿却红了。

莫愁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没……没有……”珍珍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想到家乡父老都还住在草屋里,我一个人住这种地方,心里有些不好受……”

“哦,”韦臻闻言,微微动容,道,“珍珍还真是宅心仁厚,不忘根本的好女子,不愧为朕的义妹,朕便封你为仁安长公主吧!你先在这里住两日,等正式的册封。有什么需要,给莫愁说就是。”珍珍听到要封为公主,难以置信,恍恍惚惚只似在梦中,也不知道如何谢恩,韦臻并不怪她,又转向莫愁,“莫愁,你这两日陪她在宫里走走,好生招待,她既然比你小,你不可再欺负捉弄她。”莫愁笑着应了。韦臻又问了珍珍几句路上的情况,便道:“你连日赶路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莫愁早为珍珍准备好了居室,便安排人侍候珍珍去沐浴安置。

待珍珍下去,韦臻瞅着莫愁不伦不类的宫女衣服,道:“还不去换了?”

莫愁见他态度温和,想是殿试情况不错,开心地去内室更衣出来,问韦臻:“皇上这次点了谁为状元啊?”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7

择婿

韦臻蹙下眉头,故作不解:“你又不认识,你关心这做什么?”

莫愁笑着指指珍珍的卧室方向,眨眨眼睛:“臣妾是想,状元如果是一表人才的青年俊杰,可以招来给长公主做个驸马啊!皇上不是答应了人家,要选个好夫婿么?”

韦臻哈哈一笑:“这次的状元可不行,已经二十有八了,早已成家,儿子都能识字了。”

“那榜眼呢?”莫愁又问。

“榜眼?”韦臻尚不明其意,“榜眼是个老头子,五旬上下了更不行。”

“啊?”莫愁不死心,转转眼睛继续,“[wiki]探花[/wiki]呢?”

“探花?”韦臻突然明白了,点了下莫愁的脑袋,“你又和朕摆起八卦阵了,朕这次钦点了四十九名进士,你都要一个个问么?要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

“嘻嘻,”莫愁掩口而笑,这皇帝怎么这么呆的啊?好半天都没反应,“那看来,臣妾举荐的那人应该是探花了?”

“你……”韦臻又一次上了她的当,也只好认栽,“好吧,算你还有点眼光。”

“果真?”莫愁笑着给韦臻行礼,“那是陛下圣明,唯才是举。”

这句话韦臻倒听得舒服,点点头道:“除了李昊,还有另外两人,朕特地调了他们的考卷过目,确实有些可取之处,便破格让他们参加了殿试,今日都中了进士。”

“哈!”莫愁兴奋地搂着韦臻的脖子,欢喜地道:“臣妾就知道,皇上不会因私废公,为难他们的。”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韦臻说起又来气了,把莫愁的手拿下来,“那你改什么手谕?”

莫愁扮个鬼脸,悻悻地站在一边:“皇上还为那事生气呢?”

“哼,”韦臻道,“罢了,看你举荐的这几个人才的份上,就将功折罪罢了,明日恢复你的婕妤名位。”

莫愁被贬也不过几日工夫,就要恢复她的名位,莫愁照例谢恩,完了却加了一句:“其实就做贵人也没什么不好。”

“是么?”韦臻颇具玩味地笑了笑,“你若只是六品贵人,就不能住在这闭月苑了。德妃的蕴秀宫地方甚大,不如你搬到她那里去住吧!”

“啊?”莫愁暗想,你若真要我搬到蕴秀宫去住,两人火并起来不知会不会烧了那漂亮的宫殿,“那……还是住这里好……皇上不要捉弄臣妾了。”

韦臻瞪了她一眼道:“下次再犯了什么事,朕就把你送到她宫里去住着,让她来管你。“

莫愁嘿嘿一笑,却道:“臣妾现在可是改邪归正了,“说到这里,想到这几天晚上天天半夜溜去冷梅园,哪里是改邪归正,分明是变本加厉,便有些心虚,转开话题道:”其实臣妾是认为,皇上可多注意这些新科进士的背景,选那些在朝中没有党羽靠山,为皇上所用。“

韦臻见她年纪虽小,对朝政的看法却颇有些见地,心下吃惊,冷了脸道:“嫔妃不许干政的祖训,你又忘了么?“

莫愁忙住了口,赔笑道:“皇上不要生气,臣妾这是最后一次了,那还是说说长公主的婚事吧?这次的新科进士中有没有德才兼备,俊逸超凡,能为安仁长公主驸马的呢?“

韦臻沉吟,回想今日殿试上的诸位学子,道:“倒似乎有几个人才出众的青年,朕不知他们婚配没有,回头再查一下,这京城中适龄的名门子弟亦不在少数,还怕找不到满意的么?“

莫愁忙道:“那皇上不如将这些人都画了像,标上姓名年纪,让珍珍自己选不好么?“

“呵呵,“韦臻奇道,”珍珍自己都还不急,你倒是替她操心?“

莫愁扭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她脸皮薄……再说了,臣妾不就等着她大婚好去凑凑热闹么?臣妾自己没得喜酒喝,去讨她的喜酒喝一杯也是好的。“

莫愁说话口无遮拦,韦臻倒怔了一下,心里竟涌起淡淡的伤感,却说不上是为什么,想到她,又想到自己,或许这一生,也不会有洞房花烛了,却逗莫愁道:“喝喜酒?朕大婚时你要不要喝喜酒?“话才出口,已觉后悔,这在宫中,已不是和珍珍初见当时。

“啊?“莫愁张口结舌,仿佛被晴天霹雳震了一下,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旋即低了头,”皇上……皇上也要大婚了么?“

韦臻见她这模样,没来由一阵心疼,抱过她,强颜笑道:“朕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用当真。“又伸了下腰道,”今日朕就宿在你这里了,累了一整天,该早些歇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韦臻照例早起上朝去了,莫愁亦打算照例赖床,听到院子里脚步人声,原是珍珍起了,莫愁想着还有许多事情要和珍珍交代,虽然连续几夜没安稳睡过,仍只得起来。珍珍昨夜已问了服侍的宫女,知道了莫愁是宫中的“娘娘“,再见到莫愁时,眼神中就有点惶然。

莫愁陪珍珍用过了早膳,韦臻的旨意就到了,复莫愁的婕妤名位。看着一地的人都在“恭喜娘娘“,珍珍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莫愁把人都赶出去,只留下珍珍,笑道:”你是喜欢你叫我娘娘,我叫你公主,还是喜欢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

珍珍愣愣地不说话,半晌问:“大哥他……他真的是皇上么?“

莫愁笑得捧着肚子:“你都见过了,还不信啊?难道这也是能冒充的么?“

珍珍神思恍惚地道:“以前只是逢年过节看戏时见过戏台子上扮的皇上,从来没想到竟然能遇见真正的皇上……“珍珍回想那次危难之中韦臻仗义出手惩治恶霸的情景,一脸的幸福表情,”不但见到了,他还救了我,还认我做妹妹,他……真好……“莫愁看了不由泛酸,轻轻咳了两声,珍珍猛地醒悟过来,绯红了双颊,对莫愁道:”大哥他……他对姐姐也很好吧?“

莫愁无奈地耸下肩:“还算好,但再好又怎样呢?再好也不过是奴婢罢了。“珍珍听得不明所以,莫愁笑笑,”不过上次陪皇上出去微服私访还真有意思……“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8

择婿

韦臻蹙下眉头,故作不解:“你又不认识,你关心这做什么?”

莫愁笑着指指珍珍的卧室方向,眨眨眼睛:“臣妾是想,状元如果是一表人才的青年俊杰,可以招来给长公主做个驸马啊!皇上不是答应了人家,要选个好夫婿么?”

韦臻哈哈一笑:“这次的状元可不行,已经二十有八了,早已成家,儿子都能识字了。”

“那榜眼呢?”莫愁又问。

“榜眼?”韦臻尚不明其意,“榜眼是个老头子,五旬上下了更不行。”

“啊?”莫愁不死心,转转眼睛继续,“[wiki]探花[/wiki]呢?”

“探花?”韦臻突然明白了,点了下莫愁的脑袋,“你又和朕摆起八卦阵了,朕这次钦点了四十九名进士,你都要一个个问么?要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

“嘻嘻,”莫愁掩口而笑,这皇帝怎么这么呆的啊?好半天都没反应,“那看来,臣妾举荐的那人应该是探花了?”

“你……”韦臻又一次上了她的当,也只好认栽,“好吧,算你还有点眼光。”

“果真?”莫愁笑着给韦臻行礼,“那是陛下圣明,唯才是举。”

这句话韦臻倒听得舒服,点点头道:“除了李昊,还有另外两人,朕特地调了他们的考卷过目,确实有些可取之处,便破格让他们参加了殿试,今日都中了进士。”

“哈!”莫愁兴奋地搂着韦臻的脖子,欢喜地道:“臣妾就知道,皇上不会因私废公,为难他们的。”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韦臻说起又来气了,把莫愁的手拿下来,“那你改什么手谕?”

莫愁扮个鬼脸,悻悻地站在一边:“皇上还为那事生气呢?”

“哼,”韦臻道,“罢了,看你举荐的这几个人才的份上,就将功折罪罢了,明日恢复你的婕妤名位。”

莫愁被贬也不过几日工夫,就要恢复她的名位,莫愁照例谢恩,完了却加了一句:“其实就做贵人也没什么不好。”

“是么?”韦臻颇具玩味地笑了笑,“你若只是六品贵人,就不能住在这闭月苑了。德妃的蕴秀宫地方甚大,不如你搬到她那里去住吧!”

“啊?”莫愁暗想,你若真要我搬到蕴秀宫去住,两人火并起来不知会不会烧了那漂亮的宫殿,“那……还是住这里好……皇上不要捉弄臣妾了。”

韦臻瞪了她一眼道:“下次再犯了什么事,朕就把你送到她宫里去住着,让她来管你。“

莫愁嘿嘿一笑,却道:“臣妾现在可是改邪归正了,“说到这里,想到这几天晚上天天半夜溜去冷梅园,哪里是改邪归正,分明是变本加厉,便有些心虚,转开话题道:”其实臣妾是认为,皇上可多注意这些新科进士的背景,选那些在朝中没有党羽靠山,为皇上所用。“

韦臻见她年纪虽小,对朝政的看法却颇有些见地,心下吃惊,冷了脸道:“嫔妃不许干政的祖训,你又忘了么?“

莫愁忙住了口,赔笑道:“皇上不要生气,臣妾这是最后一次了,那还是说说长公主的婚事吧?这次的新科进士中有没有德才兼备,俊逸超凡,能为安仁长公主驸马的呢?“

韦臻沉吟,回想今日殿试上的诸位学子,道:“倒似乎有几个人才出众的青年,朕不知他们婚配没有,回头再查一下,这京城中适龄的名门子弟亦不在少数,还怕找不到满意的么?“

莫愁忙道:“那皇上不如将这些人都画了像,标上姓名年纪,让珍珍自己选不好么?“

“呵呵,“韦臻奇道,”珍珍自己都还不急,你倒是替她操心?“

莫愁扭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她脸皮薄……再说了,臣妾不就等着她大婚好去凑凑热闹么?臣妾自己没得喜酒喝,去讨她的喜酒喝一杯也是好的。“

莫愁说话口无遮拦,韦臻倒怔了一下,心里竟涌起淡淡的伤感,却说不上是为什么,想到她,又想到自己,或许这一生,也不会有洞房花烛了,却逗莫愁道:“喝喜酒?朕大婚时你要不要喝喜酒?“话才出口,已觉后悔,这在宫中,已不是和珍珍初见当时。

“啊?“莫愁张口结舌,仿佛被晴天霹雳震了一下,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旋即低了头,”皇上……皇上也要大婚了么?“

韦臻见她这模样,没来由一阵心疼,抱过她,强颜笑道:“朕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用当真。“又伸了下腰道,”今日朕就宿在你这里了,累了一整天,该早些歇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韦臻照例早起上朝去了,莫愁亦打算照例赖床,听到院子里脚步人声,原是珍珍起了,莫愁想着还有许多事情要和珍珍交代,虽然连续几夜没安稳睡过,仍只得起来。珍珍昨夜已问了服侍的宫女,知道了莫愁是宫中的“娘娘“,再见到莫愁时,眼神中就有点惶然。

莫愁陪珍珍用过了早膳,韦臻的旨意就到了,复莫愁的婕妤名位。看着一地的人都在“恭喜娘娘“,珍珍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莫愁把人都赶出去,只留下珍珍,笑道:”你是喜欢你叫我娘娘,我叫你公主,还是喜欢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

珍珍愣愣地不说话,半晌问:“大哥他……他真的是皇上么?“

莫愁笑得捧着肚子:“你都见过了,还不信啊?难道这也是能冒充的么?“

珍珍神思恍惚地道:“以前只是逢年过节看戏时见过戏台子上扮的皇上,从来没想到竟然能遇见真正的皇上……“珍珍回想那次危难之中韦臻仗义出手惩治恶霸的情景,一脸的幸福表情,”不但见到了,他还救了我,还认我做妹妹,他……真好……“莫愁看了不由泛酸,轻轻咳了两声,珍珍猛地醒悟过来,绯红了双颊,对莫愁道:”大哥他……他对姐姐也很好吧?“

莫愁无奈地耸下肩:“还算好,但再好又怎样呢?再好也不过是奴婢罢了。“珍珍听得不明所以,莫愁笑笑,”不过上次陪皇上出去微服私访还真有意思……“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8

搭桥

珍珍忽想起什么:“姐姐,上次我见你还顶撞大哥,他是皇上,姐姐你胆子好大啊!“

莫愁想起当时自己将韦臻比作强抢民女的强盗恶霸,抵得他恼羞成怒,见珍珍欲言又止,知她不解,直截了当道:“其实我只是说了句实话,我本是从越西国进贡来的,和你一样是被抢来的。“

啊?这下轮到珍珍吃惊了,越西国每年进贡七名美女作为祭品之事,她虽在偏僻乡下,也曾听说过,难怪莫愁会说她也是被抢来的,还有什么“先奸后杀“……珍珍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莫愁,自己敬若天神的大哥竟会是这样的么?

莫愁却若无其事地道:“所以我说我是奴婢还抬举我了,本来我都活不到今天的,能认得你,都算是运气。“

“那……那是皇上对你格外开恩了……“珍珍迟疑地道,”不知谁能劝劝皇上……“

“开恩?“这期间的复杂经过,又岂止是”开恩“两个字能说得清?莫愁迟疑片刻,笑了笑道,”也算是吧……好在今年其余几个都放回去了,明年再说吧……“

“哦“珍珍松口气,转念一想,大哥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岂能将他与乡下的恶霸相比?不由惭愧,但她一直以为莫愁是锦衣玉食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孩子,高高在上,但竟没想到她如花似玉貌若天仙,会被当成祭品送来进贡,不知有多么心酸委屈,自己离开父亲几天就想得不得了,她离家这么远,想家的时候又怎么办呢?问莫愁道,”那姐姐以后呢?会一直留在宫里了吧?“

她这样一问,莫愁倒不知如何回答,这些日子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心烦意乱,不怀好意的一笑:“你别光是问我打算,还是好好给自己打算下吧?“贴近珍珍耳边道:”你可别忘了,皇上曾答应过给你配门好亲事,招个好驸马,昨天晚上皇上为了给你择婿之事,可是和我说了许久,我就眼巴巴地等着喝你大婚的喜酒了!“珍珍闻言,俏脸涨得通红,莫愁只看着她咯咯直笑。

珍珍自进了宫,一直局促不安,此时和莫愁玩笑了一会,倒少了许多顾忌,仿佛仍是当时在宫外一般,又听说莫愁的遭遇,更对她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同情。莫愁却拉着她的手道:“皇上要我好好陪你在宫里转转。“两人手牵手出了闭月苑,莫愁让随从只远远的跟着。

正是金秋时节,宫中花园里枫叶如霞似火,金黄、雪白、墨绿的各色菊花锦绣盛开,团团簇簇,渲染一派绚烂秋色,明丽阳光下,宫殿楼阁辉金烁银,昨夜珍珍来得晚了,未看仔细,此时只惊羡于皇宫的宏大富丽。莫愁笑问:“那把你关在这里,关一辈子不许出去怎样?“
珍珍想了想道:“那也不错啊,这地方又大又漂亮,反正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干活,有什么不好?”

“哈哈!”莫愁大笑起来,“吃得好,睡得好,不用干活,那是什么啊?哈哈!”

珍珍回过神,涨红双颊:“啊?你……你骂我!”

“冤枉!我可什么都没说,”莫愁笑得乐不可支,忽然靠近珍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喜欢这里,我可都要被闷死了,你想不想我们一起溜出去玩?天京城里比这皇宫可要大十倍不止,好玩的东西也多得不得了呢!”

“是吗?”珍珍第一次出远门,样样都觉新奇,看着皇宫已是天堂,听说天京城里更多好玩的,也不由心痒,“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要先和大哥说说么?”

莫愁促狭笑道:“你要是和你大哥说了,他就要派十六个人抬着轿子让你坐,前面一百个人开道,后面一百个人护送,早上开始准备,要到下午才能出门,走不了三里路就回来,你喜欢那样么?”

“不要不要,”珍珍没听她说完就直摇头,“那么麻烦,宁可不出去了。”

莫愁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你还记得在清河山庄时我和你大哥每天乔装改扮了出门去么?”

“你是说我们……”珍珍有点明白了。

“嗯,”莫愁点点头,“乔装改扮可是我的拿手绝技哦!等过几天你搬出宫去住了,我找机会到你那里来,我们就可以溜出去玩了!对了,你得先准备好两套合适的男子衣服。”

莫愁将乔装改扮需要的工具一一说给珍珍听,最后又道:“还有,你记得和你大哥说,说你一个人初到京城,人地生疏,要我多去公主府陪陪你,和你说说话,记得说得可怜点,他肯定会同意的!要是我去和他说,他反而会怀疑了。”

珍珍虽然是民间女子,倒也聪明伶俐,将莫愁嘱咐的事情一一记下。莫愁又带着她到瑶池上划船,到琼宇岛上观看歌舞,直玩到尽兴方归。回了闭月苑,韦臻的赏赐和各宫嫔妃的贺礼也送到了。莫愁又搬出自己的首饰珠宝,让珍珍随便挑选,珍珍哪见过这么多奇珍异宝,看得眼花缭乱,只拣最不起眼的拿了两样。

本来莫愁盼着珍珍来多住几日,但珍珍住在闭月苑中,宫中嫔妃听说皇帝新收了义妹,自然免不了来打点拜望,而珍珍和莫愁两人都怕这种应酬,珍珍是不惯,莫愁是不喜,便又盼着韦臻快快册封,好早日出宫去。韦臻选定了黄道吉日,又派了宗正府礼官来教导珍珍礼仪,折腾了好些天,才在太庙举行正式的册封仪式,封珍珍为仁安长公主,在皇城之外赐公主府一座,侍卫二十名,太监、宫女各十人,并有诸多赏赐,册封完又设家宴款待,让在京的皇室兄弟姐妹出席作陪。

宴会上珍珍偷空向韦臻提出想要莫愁常到府上一坐之事、后宫嫔妃本不能擅自出宫,即使省亲,也是有极为繁琐的程序,但韦臻想到珍珍和莫愁情同姐妹,而自己确实也没时间多陪她们两人,公主府离皇宫不远,派人将莫愁送到公主府再接回来,料也不会出什么事,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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