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2
行贿(1)
于厚德在城西和城北都囤积有粮,本还心存侥幸,听韦臻一问,明白自己的底细已全部暴露,直道不妙:“这个,大人不用去了,下官省得,下官省得……”
韦臻转身踱出院门,道:“那就这样,明日我亲自陪你下去送粮!回府吧!”
于厚德忐忑不安地随韦臻回府,虽然事情已败露,但并不见韦臻大动肝火,于厚德渐渐定下心来。他来检查,要回上面交差,自然也得有些手段,往日里,上面下来的京官,也有装腔作势故意寻自己的不是来投石问路的。等进了府门,于厚德道:“请大人到小书房小坐片刻,下官有要紧的事与大人商议。”
韦臻点点头。莫愁站在原地,心想多半那于大人不会要自己同去,正好有机会溜出府。韦臻走了几步,回头见莫愁没有跟上,却对于厚德道:“他不是外人,同去无妨。”
莫愁这才慢吞吞地走过来,于厚德不敢反对,将二人迎入了小书房。一进书房,于厚德反身将门关好,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道:“大人救救下官!”
韦臻故作不知,道:“于大人快快请起,什么事情,如此惊慌?”
于厚德却不起来,挤了几滴眼泪出来,道:“下官确实是一时糊涂,大人今日看到的情形,若是上奏到皇上那里,便是要了下官的性命,求大人救我一命!”
韦臻强忍了这一日,见他如此丑态,心头的怒气仍是噌地就上来了,怒道:“于厚德,你知道你是犯的什么罪么?”
于厚德惶恐伏地道:“是下官一时糊涂,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韦臻怒火中烧,厉声道:“你这是欺君之罪,本官若帮你遮掩,同样也是欺君之罪,欺君该当何罪,你不会不知吧!”
于厚德不住磕头,道:“大人你说该怎么做,下官一定改,立即改正,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下官全家老幼的身家性命,全凭大人一句话!”
韦臻听他这样说,倒冷静下来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自己若把他逼急了,怕会适得其反,沉吟一下道:“你如果肯真心改过,那这事还有余地。”
于厚德一迭声地道:“下官已经知错了,知错了!一定洗心革面改正。”
韦臻道:“那你起来吧!”
于厚德道:“多谢大人!”慢慢站起来。
韦臻忽道:“你把以前的放粮的记录拿来我看看。但如果是假的,就不用看了。”
于厚德尴尬地讪讪道:“这……”
韦臻冷笑道:“既如此,若没有别的事,那就这样吧,限你三日之内将三个粮库的粮食全部分发下去,另外你自己掏钱出来开粥棚赈济灾民,不得有误!”
于厚德点头道:“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韦臻不欲再多和他周旋废话,转身便要出去,于厚德却在后面叫住他,道:“大人请留步。”
“什么事?”韦臻回头。
于厚德看看韦臻,又看看莫愁,迟疑一下,搬过一张太师椅来:“大人请坐!”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2
行贿(2)
韦臻纳闷地坐下。于厚德转到屏风后,少时出来,手中捧了个紫色的香木盒子,双手献给韦臻道:“大人大恩大德,下官铭记在心。大人不远万里来南闵一趟,这是下官的一点小小玩意,作个留念,不成敬意!”
韦臻接过盒子,掀开盖子一看,大红丝绒衬底上是一串玉色珍珠,粒粒如龙眼大小,均匀如一,圆润莹白,灼灼光泽耀人眼目。韦臻知道这串珍珠的价值不下数万金,虽然皇宫里比这贵重的宝物亦不少见,但今日捧了这盒子在手中,却象是被火烫了一般。韦臻盖上盒盖,正想连珍珠带这盒子掷到于厚德脸上,莫愁却道:“好漂亮的珠子,主子给我看看好么?”
韦臻随手给了莫愁,莫愁两根手指拈起那串珍珠,歪着脑袋仔细端详一阵,笑道:“于大人真是出手大方。”朝韦臻大使眼色。韦臻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免不了喜欢这些漂亮珠宝,又想到昨夜的不快,不如暂将珍珠她留下玩儿,便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两句。
于厚德执意要韦臻收下,道:“南闵地处偏远,大人从繁华京城过来,是不是瞧不上眼这薄礼?”
韦臻看差不多了,便顺水推舟地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对莫愁道:“你先收起来吧!”莫愁将盒子揣入怀中。于厚德见他收下了重礼,暗想这曾伟也不过如此,和旁人一样,所谓清正廉明体恤灾民只是惺惺作态,实则仍是借题发挥,索要钱财,便放下心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量他回去后也不敢再告状。
于厚德陪韦臻出了书房,请到正堂喝了会茶,又到了晚膳时分。于厚德请两人入席,那桌上果然全换了素菜,一盘炒青菜、一盘炒豆芽、一盘土豆丝、一大盆冬瓜萝卜汤。韦臻也不再多言。一时饭罢,韦臻只说累了要早些休息,于厚德将两人送回房,让人预备沐浴的热汤,服侍二人沐浴。
韦臻和莫愁跑了这一天,早已汗流浃背,亟待沐浴。韦臻怕外人看出破绽,只让把热汤留下,将仆人赶走,要莫愁一人服侍。莫愁见屋里只剩了韦臻一人,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韦臻总算逮着了机会捉弄她,笑道:“来帮我更衣沐浴,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吧?”
莫愁知道躲不过,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帮韦臻宽衣解带。她动作极慢,韦臻也由着她折腾,一点点脱了外衣,裤子,中衣,留一条亵裤时,莫愁觉得自己的面颊已是滚烫,多半已红到脖子根,但被遮住了看不出来。韦臻赤裸着上身,莫愁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不敢往上看,更不敢往下看,韦臻慢慢地玩味她的表情,只觉万分有趣,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记得头天晚上,你可没这么怕羞哦?”
莫愁听他提起入宫头一天侍寝的事,那天晚上自己是不管不顾地豁出去了,头一次都没怕,现在还怕什么?反正他光着身子的样子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莫愁反被他激起了勇气,索性三下五除二将韦臻脱得精光,躬身道:“请主子沐浴。”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2
拒惑(2)
韦臻抓起她们脱在地上的衣服扔过去,怒喝道:“还不滚!再不滚我把你们脱光了扔到大街上去!”
红玉和绿珠看出韦臻是动了真怒,已是花容失色,忽然双双跪倒,泪流满面地乞求道:“求大人行行好,不要赶我们走,要是今天晚上我们服侍不好大人,不但楼里的妈妈不会放过我们,于大人更不会饶过我们。求大人可怜可怜,留我们一晚……”一面说一面不住磕头。
韦臻这时对于厚德已痛恨之极,只恨不能立即将他处死,对这两名风尘女子也极其厌恶,但想到若真的将她们赶出去,免不了会闹得满城风雨,自己也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要隐藏身份就难了。韦臻忍了又忍,尽量平静地道:“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
红玉小心地答道:“我们是品花楼里的。”
“品花楼?”韦臻又问,“于大人是不是经常让你们来府里陪客?”
“啊,”红玉见韦臻脸色极为难看,忙否认道,“不,不……”
“还要否认?”韦臻一把将她揪过来,扯下她仅剩的肚兜,“你再敢骗我一句,我立即将你从窗子扔出去!”
红玉不敢挣扎,只道:“大人放我下来,我说实话,不敢再有欺骗。”
韦臻松开手:“快说!”
红玉抽泣着道:“我们姐妹俩,是于大人专门从楼里选了,让妈妈格外用心调教,以服侍来往的大人的,有时也服侍于大人。”
韦臻怒极反笑:“于厚德还真会做人,想来前几日来的那魏敬明也是艳福不浅了!”
红玉答道:“前几日我们是陪过魏大人,我们姐妹俩弹琴唱曲,吟诗作画也都还会一些,一般上面下来的大人都爱好风雅,闲暇时便由我们陪着消遣。”
韦臻问明了情况,道:“你既然说了实话,我便饶你们一命,今晚的事情你们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韦臻抓过茶几上一只瓷杯,双手用力一捏,已捏成了碎片!“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红玉和绿珠皆吓得瑟瑟发抖。韦臻一手一个,将她们两人扔上床去,拉下床帐,道:“你们两人给我老实呆在床上,谁也不许出声!听到没有?”两人说不出话,只忙不迭地点头。
韦臻舒一口气,这才擦了身上的水渍,穿了衣服,吹熄蜡烛,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已过了三更,白日炎热的气温已降了些。一丝凉风吹来,韦臻冷静了一点,见院内全是黑灯瞎火,想是旁人皆以为刚才屋里的动静是在打情骂俏或是在行那床第之事,并无一人出来探看。
韦臻靠墙站了一会,刚才盛怒之下压下去的欲火这会又抬起头来,心头无端烦躁,今夜竟然平白着了暗算,此刻欲火攻心,该怎么办?忽然旁边的客房门吱哑一声开了,莫愁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良宵苦短,主子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站着?”
韦臻趁机一闪身进了莫愁的屋子,压低声音道:“于厚德那贼子给我下了药!”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3
下乡(1)
走到前厅,韦臻道:“昨日我说的事情于大人可安排好了?今日便一同下去吧!”
于厚德急忙答道:“回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自前两日汇通米行的粮库被盗了,派出大量人手去捉拿盗贼,昨日韦臻要求下乡送粮,只得将人马招了回来,准备了几辆马车牛车,装载粮食下乡。
韦臻出了府门,看到外面的车马,笑道:“于大人,你把粮食送到百姓手中,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你什么时候分完,我什么时候返京。”于厚德原以为韦臻只是做做样子,因此只找了四、五辆车,预备拿出少部分粮食送下去,应付一两天,就好交差了,见韦臻不依,暗中咒骂不已,人都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珠宝美女照单全纳,还要摆出这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来,着实可恶!但又怕韦臻真的赖在这里十天半个月不走,只好回头吩咐人再去调遣车马。
韦臻查看了于厚德连夜在府门旁搭好的粥棚,便即出发。于厚德派了官兵押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先到了南面的几个村子,那几个村子是受灾最为严重的,搬家的搬家,逃荒的逃荒,剩下的人饿死渴死的也不少。第一处叫做秀山村,于厚德令人卸了两车粮堆在村口,敲锣打鼓地通知各家派人出来领粮。一会儿,三三两两的灾民携老扶幼地出来了,手里拿着口袋或是面盆。这些灾民和昨日在城里的赈灾棚里见到的全然不同,一个个满面尘土,憔悴不堪,走起路来歪歪倒倒,十分吃力。
韦臻和莫愁站在一旁观看,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婆领了一盆大米,端着正往回走,经过韦臻面前时,忽然脚下一软,朝前扑倒,盆子摔在地上,米粒洒得到处都是。莫愁忙上前想把她扶起来,那老妇却一动不动,莫愁摇了她几下,仍是毫无动静。韦臻心头一惊,俯下身去探了探她的口鼻,竟已没了呼吸。韦臻呆在当地,半晌方缓缓地站起来,却又有一三十出头的妇人带着个七八岁孩子来到韦臻面前,扑通一声跪倒:“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真是我们母女的再生父母……”韦臻再听不下去,转过身去,抬头望向远方,头顶的阳光十分刺目,韦臻不由眨了眨眼,眼中酸痛,似有什么东西漫了出来,韦臻忙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村子里的人很快抬走了老妇的尸体,想是见惯不怪,也无人多说什么,剩下的人只是默默地排队领粮。不多久发放完毕,莫愁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忽道:“光发了米没有水喝也不成。”
她倒提醒了韦臻,便对于厚德道:“那还得麻烦于大人派人为每个村子挖一口井。”
于厚德面有难色,道:“这大旱经年,打井哪里容易挖得出水来?一个村子一口井怕是难以办到。”
韦臻不肯松口,道:“那十里之内必须得有一口井,不然就得请大人每天派人送水下来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4
下乡(2)
于厚德无奈地应了,派人去寻找水源。韦臻和莫愁亦跟着前往,徒步走了好几里,总算在一处河滩的低洼地发现了一丛青草,韦臻估计下面会有水,即令人开挖,挖了五六尺深,突然一股细如丝线的清泉涌出!“太好了!”莫愁高兴地欢呼。韦臻一时激动,猛地将她高高抱起,凌空转了一个圈,却发现旁人都眼神古怪地偷看自己。韦臻有些尴尬地放下莫愁,一面提醒自己,要记住她现在是女伴男装,人家莫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
时间已过未时,留下几个人修井,韦臻和于厚德则率人赶往下一个村子。第二个村子发完了粮,天已擦黑,只得赶回城去。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走了一日,众人除了喝了几口凉水,竟未来得及吃饭休息。韦臻莫愁虽不在意,于厚德却是一肚子怨气,但敢怒而不敢言。
回府后便用晚膳,等那饭菜端了上来,韦臻怕他再做手脚,却对于厚德道:“我和大人换个碗。”不等他回答,已将他的那碗饭换了过来。
于厚德明了其意,勉强地笑笑道:“大人今日太辛苦了,早点歇息吧!大人因公忘私,令下官万分感动,但也要保重身体。要不明日暂且休息一日,我找几人陪大人访访南闽附近的名胜?”
韦臻听他暧昧口气,定又是找那莺莺燕燕来陪自己,只语气冷淡地道:“不用于大人费心了,今日我也乏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于大人无须再叫人来侍候。今日才去了两个村子,照这种进度,于大人莫不是真要留我多住几日?我还想着早点回京复命呢!”
于厚德知他提到回京复命,是在警告自己,忙道:“下官省得省得,定不会误了大人的归期。”又和韦臻闲聊了几句,想探听他一些底细,对自己究竟是何态度?韦臻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不答,于厚德全然不得要领,上任几年来上头派来察访的官员见的多了,可头一次遇见这种怪人!
韦臻用完饭,带了莫愁,径直回房沐浴睡觉。韦臻近几日几乎夜夜不得眠,今夜虽再无人打扰,但想起白日的事,心头似压了块千斤巨石,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临近天亮时,陈双送来了解药等物。韦臻服下一枚避灵丹。去隔壁叫醒莫愁,让她也服下一枚,道:“于厚德为人奸诈,以防万一,这丹药可保七日内百毒不侵。”莫愁朦胧中似懂非懂。起床帮韦臻收拾好,韦臻便找来仆人,去催促于厚德起床上路。这日出发时天色仍未大明,韦臻令加快进度,总算将南门二十里内的村落都发送完了。
这样又过了三日,西面、东面和北面也放粮完毕,又挖了几口深井。莫愁虽屡次设法欲寻得机会,摆脱韦臻,好与江枫会面,但韦臻早已有了足够的教训,除了晚上睡觉,再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莫愁怕他起疑,又知白日在外,暗中有陈双等人跟随,纵有万般聪明,一时也无法可想。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4
设套(1)
韦臻令于厚德将余粮集中,由官府贴出告示,让全府境内,未领到粮的灾民速来领粮。于厚德见他寸步不让,表面虽仍是恭恭敬敬,心头已怨气冲天,又想:折财是一桩,这人阴晴不定,虽说收了我的好处,说不定翻脸不认,又到皇帝那里去告状。这日晚间韦臻歇下后,一匹快马却进了于厚德府中,带来了一封书信。原来临近的汇川府知府刘智铭是于厚德同乡,已为官多年,对朝中人事颇为熟悉,于厚德派了人连夜去打探情况,询问这曾伟在京中可有背景。
于厚德拆开回信一看,刘智铭告知并未听说过曾伟其人,对其背景不详。于厚德联想到这几日的相处,这曾伟怕在朝中并无根基,只是凭这表面的清正廉洁得了皇上的欢心,而他初上任,更有可能拿自己的人头祭他头上的官帽,好到皇上面前去邀功。于厚德想到这里,恨恨咬牙,与其到最后鱼死网破,不如早做安排,先下手为强!于厚德下了决心,盘算了一整日,终于有了一个计策,先找人吩咐下去。
韦臻整天阴沉着脸,这日吃饭时,于厚德却问:“如今官府的粮食都已尽数分发下去,百姓应能度过难关,大人为何还是眉头紧锁?若是下官尚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大人指教。”
韦臻叹息道;“这几日亲眼见了灾民境况,确实令人心忧。虽然分了粮,却也只能暂解燃眉之急,但这天天艳阳高照,滴雨不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何时才有雨水一解亢旱?”
于厚德沉思片刻,道:“大人体恤百姓,忧心旱情,让人感动不已。下官这里倒有个法子,不知大人可愿意一试?”
韦臻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于厚德道:“出南闵城往西五十里的乌龙山上,有座古龙王庙,传说是大禹治水时便在此修了庙,求雨极是灵验,下官曾去求过几次,但或许是下官品阶低微,不能上达天听,或许是下官不够静心虔诚,未能感动上苍,屡求未果。如今好容易盼大人来了,南闵百姓正如久旱逢甘霖,大人若去求雨,必能应验。”
他这几句话歪打正着,说动了韦臻。韦臻沉吟不语。他虽素来不大相信神佛鬼怪,此时却想,朕既是真龙天子,这四海诸龙都该听朕的,朕若诚心求雨,定无不应之理。为解百姓疾苦,朕自然得去一趟。韦臻便道:“大人这提议不错,我尽快前往求雨,还请大人帮忙准备供果花红,再查下明日是否是黄道吉日?”
于厚德连忙答应下来,翻黄历查了第二日正适合祈雨,韦臻十分高兴。于厚德又道:“既要求雨,今日还请大人沐浴焚香斋戒,以示诚心。”
韦臻道:“这是自然。”
晚上韦臻沐浴焚香已毕,陈双照例前来,韦臻告知他明日前往乌龙山求雨之事,陈双道:“那卑职还是带上人马暗中护卫?”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4
设套(1)
韦臻令于厚德将余粮集中,由官府贴出告示,让全府境内,未领到粮的灾民速来领粮。于厚德见他寸步不让,表面虽仍是恭恭敬敬,心头已怨气冲天,又想:折财是一桩,这人阴晴不定,虽说收了我的好处,说不定翻脸不认,又到皇帝那里去告状。这日晚间韦臻歇下后,一匹快马却进了于厚德府中,带来了一封书信。原来临近的汇川府知府刘智铭是于厚德同乡,已为官多年,对朝中人事颇为熟悉,于厚德派了人连夜去打探情况,询问这曾伟在京中可有背景。
于厚德拆开回信一看,刘智铭告知并未听说过曾伟其人,对其背景不详。于厚德联想到这几日的相处,这曾伟怕在朝中并无根基,只是凭这表面的清正廉洁得了皇上的欢心,而他初上任,更有可能拿自己的人头祭他头上的官帽,好到皇上面前去邀功。于厚德想到这里,恨恨咬牙,与其到最后鱼死网破,不如早做安排,先下手为强!于厚德下了决心,盘算了一整日,终于有了一个计策,先找人吩咐下去。
韦臻整天阴沉着脸,这日吃饭时,于厚德却问:“如今官府的粮食都已尽数分发下去,百姓应能度过难关,大人为何还是眉头紧锁?若是下官尚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大人指教。”
韦臻叹息道;“这几日亲眼见了灾民境况,确实令人心忧。虽然分了粮,却也只能暂解燃眉之急,但这天天艳阳高照,滴雨不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何时才有雨水一解亢旱?”
于厚德沉思片刻,道:“大人体恤百姓,忧心旱情,让人感动不已。下官这里倒有个法子,不知大人可愿意一试?”
韦臻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于厚德道:“出南闵城往西五十里的乌龙山上,有座古龙王庙,传说是大禹治水时便在此修了庙,求雨极是灵验,下官曾去求过几次,但或许是下官品阶低微,不能上达天听,或许是下官不够静心虔诚,未能感动上苍,屡求未果。如今好容易盼大人来了,南闵百姓正如久旱逢甘霖,大人若去求雨,必能应验。”
他这几句话歪打正着,说动了韦臻。韦臻沉吟不语。他虽素来不大相信神佛鬼怪,此时却想,朕既是真龙天子,这四海诸龙都该听朕的,朕若诚心求雨,定无不应之理。为解百姓疾苦,朕自然得去一趟。韦臻便道:“大人这提议不错,我尽快前往求雨,还请大人帮忙准备供果花红,再查下明日是否是黄道吉日?”
于厚德连忙答应下来,翻黄历查了第二日正适合祈雨,韦臻十分高兴。于厚德又道:“既要求雨,今日还请大人沐浴焚香斋戒,以示诚心。”
韦臻道:“这是自然。”
晚上韦臻沐浴焚香已毕,陈双照例前来,韦臻告知他明日前往乌龙山求雨之事,陈双道:“那卑职还是带上人马暗中护卫?”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4
设套(2)
韦臻想了想,摇头道:“既要求雨,闲杂人等不能都涌进庙中,扰了仙境。早上你们不必跟着我,过午后守在乌龙山下,等我们下山即可。”
陈双领命回去安排不提。
莫愁早已溜回房去睡觉。这几日天天陪着韦臻顶着烈日奔波,累得筋疲力尽,只想万事不理,好好睡上几天几夜。第二天不到五更韦臻又来叫醒她,莫愁哈欠连天地道:“主子,我起不来了,要不今日主子放我一天假,让我在屋里睡一觉。”
旁的奴才就算累死也会陪着自己前往,说出这种话除非不想活了,但韦臻见莫愁眼睛都似睁不开,原本白皙如玉的脖颈和手臂经过几日暴晒,已红红地蜕了一层皮,韦臻不由有几分心疼,温言哄她道:“知道你这几日累了,这是最后一天,你再坚持一下,明日我们就回山庄去,好好休息几日。这于厚德不是好人,放你一人在这里,我怕你再出什么事,或是府里有人欺负你。”
莫愁老大不情愿地爬起来,为韦臻乔装改扮。韦臻这日换了件水蓝色绸衫,莫愁则仍穿青衣小褂。用过早膳,于厚德却道:“大人,下官今日城中还有重案要审,且要继续发粮赈灾,恐怕无法抽身陪同大人前往。”
韦臻不愿他同去,正求之不得,便道:“那也容易,大人派个人带路就行,其余的随从都不用。”
于厚德心中暗喜,道:“车驾已准备好了,大人随时可以启程。”
韦臻摇头道:“既然是求雨,必得心诚,我不坐马车,徒步走去好了。”他话才说完,身旁的莫愁已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于厚德见韦臻执意坚持,即让那车夫下车,带上花红供品,陪同韦臻和莫愁前往。刚出发时,尚未日出,走起来还不觉炎热,没行几里,初升的太阳便已光芒万丈,碧蓝晴空万里无云,道路两旁的乔木树叶树枝都已被烤焦,不能提供一点荫凉,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下来。莫愁最是怕热,不住地用扇子扇风,但很快汗水仍打湿了衣襟,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模子,汗水也浸在里面,又痒又热,十分难受。莫愁只恨不能两把抓下涂在脸上的东西。莫愁越走越慢,心里直埋怨韦臻装模作样。韦臻不时停下来等她,并不催促。走了约有十来里,莫愁忽然一屁股坐在路边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韦臻想拉她起来,莫愁摇头道:“主子,我走不动了,脚痛得要命!”
韦臻一惊,难道她的腿伤又发作了?这倒是自己疏忽,欲挽起她的裤管检查,又见那带路的还在一旁站着,韦臻不愿别人瞧见莫愁身体,便问那人道:“乌龙山怎么走?龙王庙在山上哪里?你给我仔细说一下。”
听那人讲完了道路方位,韦臻即道:“我要休息一会再走,不用你带路了,你先回城去吧!”
那人一愣:“但于大人吩咐要小的一定要将大人带到龙王庙前。”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4
设套(2)
韦臻想了想,摇头道:“既要求雨,闲杂人等不能都涌进庙中,扰了仙境。早上你们不必跟着我,过午后守在乌龙山下,等我们下山即可。”
陈双领命回去安排不提。
莫愁早已溜回房去睡觉。这几日天天陪着韦臻顶着烈日奔波,累得筋疲力尽,只想万事不理,好好睡上几天几夜。第二天不到五更韦臻又来叫醒她,莫愁哈欠连天地道:“主子,我起不来了,要不今日主子放我一天假,让我在屋里睡一觉。”
旁的奴才就算累死也会陪着自己前往,说出这种话除非不想活了,但韦臻见莫愁眼睛都似睁不开,原本白皙如玉的脖颈和手臂经过几日暴晒,已红红地蜕了一层皮,韦臻不由有几分心疼,温言哄她道:“知道你这几日累了,这是最后一天,你再坚持一下,明日我们就回山庄去,好好休息几日。这于厚德不是好人,放你一人在这里,我怕你再出什么事,或是府里有人欺负你。”
莫愁老大不情愿地爬起来,为韦臻乔装改扮。韦臻这日换了件水蓝色绸衫,莫愁则仍穿青衣小褂。用过早膳,于厚德却道:“大人,下官今日城中还有重案要审,且要继续发粮赈灾,恐怕无法抽身陪同大人前往。”
韦臻不愿他同去,正求之不得,便道:“那也容易,大人派个人带路就行,其余的随从都不用。”
于厚德心中暗喜,道:“车驾已准备好了,大人随时可以启程。”
韦臻摇头道:“既然是求雨,必得心诚,我不坐马车,徒步走去好了。”他话才说完,身旁的莫愁已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于厚德见韦臻执意坚持,即让那车夫下车,带上花红供品,陪同韦臻和莫愁前往。刚出发时,尚未日出,走起来还不觉炎热,没行几里,初升的太阳便已光芒万丈,碧蓝晴空万里无云,道路两旁的乔木树叶树枝都已被烤焦,不能提供一点荫凉,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下来。莫愁最是怕热,不住地用扇子扇风,但很快汗水仍打湿了衣襟,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模子,汗水也浸在里面,又痒又热,十分难受。莫愁只恨不能两把抓下涂在脸上的东西。莫愁越走越慢,心里直埋怨韦臻装模作样。韦臻不时停下来等她,并不催促。走了约有十来里,莫愁忽然一屁股坐在路边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韦臻想拉她起来,莫愁摇头道:“主子,我走不动了,脚痛得要命!”
韦臻一惊,难道她的腿伤又发作了?这倒是自己疏忽,欲挽起她的裤管检查,又见那带路的还在一旁站着,韦臻不愿别人瞧见莫愁身体,便问那人道:“乌龙山怎么走?龙王庙在山上哪里?你给我仔细说一下。”
听那人讲完了道路方位,韦臻即道:“我要休息一会再走,不用你带路了,你先回城去吧!”
那人一愣:“但于大人吩咐要小的一定要将大人带到龙王庙前。”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5
祈雨(1)
那人一愣:“但于大人吩咐要小的一定要将大人带到龙王庙前。”
韦臻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你走你就走,哪有许多话说?见了于厚德,就说是本官令你回去的!对了,把供品留下。”
那人无法,只得放下包袱,掉头回城。
韦臻见他走远了,却问莫愁:“你哪里痛?让我看看。”
莫愁呻吟道:“脚痛,两只脚都好痛。”
韦臻疑惑地抬起她右脚,帮她除去鞋袜一看,一只凝脂白玉般的莲足,不堪盈手一握,脚底却打了两只鲜红的大血泡,再看左脚,也有一连串的小血泡,大小血泡都已被鞋底磨破,渗出血水,走路时疼痛难耐,可想而知。韦臻轻轻一碰,莫愁就痛得直抽气。韦臻忙从怀里找出一帖治外伤的金疮药,小心地涂在她脚上。过了一会,问道:“好些了么?”
莫愁没好气地道:“主子真是诚心,徒步五十里去求雨。以后别处天旱天涝,主子也不用费什么神,只需要走几十里路就能解决问题了。”
韦臻知她在嘲讽自己,这回却不发怒,反一脸认真地道:“你说得倒也没错,这天灾人祸,为上位者总是难辞其咎。待回了宫,我也该好好想一想,最重要的是如何防患于未然,现在做这些不过是亡羊补牢,聊胜于无罢了。”
莫愁本已打算再和他辩驳一番,未料他坦然认错,却一时没了话说。
韦臻看看了前路,要她再走几十里怕真是勉为其难。韦臻思索片刻,忽道:“前面还远,我们得继续赶路了,你若走不动,我来背你吧!”说着蹲下去要莫愁爬到自己背上。
这下轮到莫愁吃惊不安了:“这,主子……”
韦臻道:“我要等你慢吞吞地走,走到天黑也到不了,背上你施展轻功,还要快得多。”
莫愁痛得都快站不起来了,听他这样说,不再拒绝,大模大样地伏在他背上。韦臻果然施展轻功,飞奔起来,这倒比莫愁一步一挨地走路快得多了。莫愁好奇地道:“主子真好本事,教我两手轻功好不好?”
韦臻想也不想,当即拒绝:“身为女子,当以娴静为主。你不会轻功都已沸反盈天,要再会了轻功,还不得日日上房揭瓦?”
莫愁不满地哼了一声,暗道,你不肯算了,我另找人教。
韦臻背着莫愁跑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前面忽然出现一座碧绿青山,遥望山色郁郁,林木葱茏,与周围的赤地千里形成鲜明对比,韦臻不由精神一振,道:“看来这就是那乌龙山了?果然奇特!”行到山脚,见一樵夫正背着一担柴从山上下来,韦臻一问,正是乌龙山,又问明了龙王庙的所在。韦臻道谢,前行几步,山路拐了个弯,忽听潺潺流水声,抬头见一股清澈的山泉正垂挂于绝壁之上,飞流溅玉,微凉的水气扑面而来,酷暑顿解。莫愁乍见山泉,兴奋不已,叫着要下来。韦臻将她放下,莫愁忙掬起泉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脸,洗去了脸上涂抹的面粉颜料等物。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6
祈雨(2)
韦臻忽见她现出原本绝色的娇艳容颜,眼前陡然明亮,怔了半晌,方道:“你现在图痛快洗掉了,等会回城怎么办?”
莫愁笑道:“不管那么多了,主子你不是说今日是最后一日了么?等你求完了雨,我们直接回清河山庄去吧!”
韦臻想了想,也没必要再回于府过夜,道:“也好。”待会陈双他们要来山下等候,正好一同回去。
龙王庙却是在半山腰,绿树丛中掩映着红瓦飞檐。韦臻复背上莫愁,走到山门,见门槛上正坐着一位老道,头束高髻,手持拂尘,身穿玄黄色道袍,见了韦臻,道:“施主请留步。”
韦臻略一躬身,行礼道:“道长,我是京城下来寻访的钦差,闻说古庙通灵,今日是专程前来为南闵百姓祈雨的。”
老僧上下打量了韦臻一阵,方道:“既然如此,施主请抽一签。”拿起身旁的青色的竹签筒,递给韦臻。韦臻握筒在手,暗祷片刻,摇了几下,签筒中掉出一支竹签,拾起一看,上写着“上吉”,旁无它字,签下用黑色炭笔画了只似鱼非鱼,似龙非龙的四足动物。韦臻递给老道,老道看了一眼,面现惊讶之色,忙站起来行了一礼:“原是贵人降临,贫道法号归一,这厢有礼了!这番贵人若能求得甘霖,正是南闵百姓的福音了!”
韦臻奇道:“道长何出此言。”
归一道:“这龙王庙已有千年,得天地之灵气,求雨极为灵验,却只为有缘者而开。这签筒代代相传,共有九十九根签,只有抽中这支签这方能得其门而入。南闵大旱,欲来求雨者络绎不绝,但此签一直未显身,也就无雨可求。”
韦臻这才明白,为何这乌龙山龙王庙既是求雨之处,却如此冷清,忙道:“有请大师带路,我这就进殿祈雨。”
归一遂将二人带入庙中,穿过一进前殿,便是气派恢宏的龙王庙正殿了,大殿两旁悬挂一副朱红对联,韦臻默念道:“其川三江,其浸五湖,其泽薮具区;以祈甘雨,以介稷黍,以谷我土女。”
归一拂尘一指,道:“这大殿久无人来,等我先准备一下。”先挂了招雨幡,又在殿门贴了灵符,便进殿去了,一刻后出来,躬身请道:“施主可以进了。”韦臻前脚刚进去,跟着后面的莫愁却被归一拦下,归一道:“这位女施主请留步,照惯例,祈雨殿只能抽签者本人进去,尤其女子更不能进。请施主随我到厢房休息。”
韦臻听他这样说,道:“也罢,你先到厢房休息等我,我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
莫愁乖乖点头,看着韦臻的身影消失在殿口,归一将正殿的大门关上,道:“祈雨最要静心通灵,我等不要在此打扰他,请施主随我来。”带莫愁进了东边的一间厢房,吩咐童子上了一盏素茶。莫愁坐了片刻,站起来道:“我要出恭。”归一出门为她指了西厕所在,莫愁忍着脚痛,挣扎着走了几步,离开归一的视线,却绕到后院。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6
学艺(1)
龙王庙的后院没有围墙,院外紧贴着一处悬崖陡壁,莫愁仰望峭壁,高不见顶,无路可上。拿出那只黑色短笛正要吹,忽然眼睛一花,崖边的一棵大树上已如大鹏展翅膀般飞下一人,莫愁身子一轻,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坐上了高高的树桠,旁边正是江枫,白衣胜雪,英气逼人。
浓密的枝叶遮了两人的身形。莫愁长吁口气:“江哥哥,可算摆脱他了,这几天简直找不到一点机会,我都快急死了。”
江枫呵呵一笑:“你快急死了?我每日得从早到晚跟着你,陪着你们翻山越岭,还不能被他的人发现,也够难受的。”
莫愁想起今日来的路上韦臻背着她赶路,定也被江枫看到了,面上微微一红,道:“天天陪着他跑,可累得够戗,路都走不动了。”见江枫微笑着看自己,只不说话,又道,“他现在进去求雨,总得要一两个时辰,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江枫道:“两种药都已经准备好了。”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枚药丸来,一红一黑,“这红色的药丸服下后,可让你身体暂时出现各种不适症状,头痛发热,浑身无力,高烧不退等等,用通常的药物难以治愈,但十日后便会自愈。这黑色的药丸则是诈死的。你这两日先服下红色药丸,过几日寻找合适机会再服下黑色药丸,其他的则都由我来安排了。”
莫愁摊开手心,江枫把那两粒药丸放入她手中,莫愁用手指拨拉了一下,红色和黑色的药丸滴溜溜直转。莫愁笑道:“我知道了,黑色的药一吃下去就会死了,对不对?”
江枫一愣,忙纠正道:“是诈死。”
莫愁不以为然又道:“好了,反正过几天我想办法死掉就行了。”
江枫哭笑不得:“小丫头别胡说了!快把药藏起来。”
莫愁将药藏好,又对江枫道:“江哥哥,你这么擅长跟踪,轻功一定很好!快教我两招吧!”
江枫道:“你要学还不容易,以后多的是时间教你。”
莫愁却道:“现在就教我一点好不好?我天天走路都快累死了。”她今日见了韦臻的本事,心痒难挨,韦臻不肯教他,这会见了江枫,就缠上了他。
江枫拗不过她,看时间还早,便选简单的运功口诀传了一套,江枫只说了一遍,莫愁便已一字不差地背下来。江枫称奇,莫愁撇撇嘴:“大惊小怪,上次我在宫里,那个什么德妃想整我,给了我五本书,我一会就背完了。”江枫暗道:她这几个月不知遇到多少奇事,等回国了听她讲来一定有趣,但想到她与韦臻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心里又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
江枫简要地讲解了一番,教给她提气跳跃的法门,莫愁不明白的地方又问了几句,点头道:“明白了,是不是这样?”话音未落,已一纵身跳下树去,树干一晃,绿叶纷纷落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6
学艺(2)
那树桠离地有两人多高,江枫大惊,一把去抓她的衣袖,扑了个空,急忙跟着跳下去。莫愁落在地上,调皮地嘻嘻一笑,“怎样?”江枫正要责备她几句,莫愁忽然痛呼一声,俯下身抱起一只脚直跳。
“脚怎么啦?”江枫急问,赶快扶住她。
“哎,我忘了我脚上有血泡,这下完了,痛死我……”莫愁沮丧地道,放下脚,用脚后跟着地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回头嫣然一笑:“江哥哥,谢谢你教我,下次正式拜你为师,我先走啦!”江枫只好原地站定,目送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前院去。
韦臻进了大殿,那大殿正中的神龛上供着一尊高大的龙王神像,龙王头生双角,遍体金甲,威风凛凛。神龛前有一香案,上摆设着花红供品。大殿四周则供了风云雷电四神。韦臻整了整衣冠,上了一柱香,撩起外衣下摆,端端正正地在案前跪倒,双手合十,默默祷告。此时大殿内更无旁人,韦臻眼观鼻,鼻观心,凝神祈祷,物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韦臻忽听到似有极为轻微的呼吸声,殿内竟有人?韦臻惊讶,迅速站起,四下一望,大殿内除了头顶的房梁再无可藏人之处,韦臻正抬头查看,忽闻暗器破空细微之声,竟是一把银针从梁上撒了下来,韦臻不及多想,连忙就地一滚,堪堪避过暗器。梁上一道黑色人影飞下,白光一闪,一柄尖刀已刺向韦臻咽喉。
那人脸上严严实实地蒙了黑布,除了两只眼睛,看不清面目。韦臻见他偷袭暗算,招招夺命,显然是职业杀手无疑。韦臻倒处变不惊,凝神应付,看那刀锋将近,方侧头避开刺向自己的尖刀,那人收势不及,韦臻飞起一脚,已踢掉他手中的兵刃。刺客见势不妙,看到殿旁正有一扇窗子,双手一扑,身形一跃,已破窗飞出。韦臻也跟着飞出。
归一在厢房中听到动静,正出来观望。莫愁也恰好慢腾腾地挪进了前院,忽见两条人影一黑一蓝接着从殿内飞出,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只听韦臻焦急大叫:“莫愁快让!”莫愁转身想跑,但双腿疼痛,哪跑得动?刚忍着痛跑了两步,颈上倏然一凉,接着胳膊一紧,已被人钳制住,莫愁低头一看,一柄三寸来长明晃晃的匕首正抵着自己咽喉!
那黑衣人擒了莫愁,将她往身前一挡,黑衣人沉声对韦臻道:“不许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韦臻忽见莫愁被制,不由住了脚,道:“你放了她,我便放你走!”
那人冷笑道:“放我走?我杀不了你,走到哪里还不是死?不如带她回去复命,也好有个交代!”
韦臻听说要将莫愁带走,心头一沉,急道:“你放了她,雇你的人给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也不再追究你的刺杀之罪。”那人沉吟不语。韦臻又道:“只要你放人,银子随你要!十倍怎么样?”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7
脱险(1)
黑衣人眼光一凛,语气狐疑:“十倍?你给得出?你可知道你这桩生意是多少银子?”
韦臻哈哈大笑,黑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韦臻道:“多少银子?你又怎知我没钱给你?”
莫愁突被歹徒所擒,凉凉的精制匕首抵住咽喉,她却并不惊慌失措,沉住气暗暗盘算该怎样脱身,此时听二人对话,见那刺客已分心,突然身子微微一沉,右腿一曲,用力往后踢去!她脚刚一动,黑衣人便已发觉,颈上尖刀一挑,已刺入她的肌肤,渗出血来,但说来也怪,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那人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尖刀叮当掉在地上。
莫愁怔怔地站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韦臻已大步奔过来,将莫愁往身后一拉,踢了黑衣人一脚,那人全无反应,已经气绝。韦臻将他踢翻过来,见那人脑后的三大要穴各被打入了一粒豌豆大小的小石子。有人暗中援手?这人显然是埋伏在不远处,事发时随地捡了几粒石头攻击,劲道时机把握极准,显然是一流高手。韦臻腾身跃上龙王庙大殿房顶,环顾四周,只有密密层层的山林,绿浪重重,哪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韦臻跳下房来,满腹疑惑,这刺客是谁?杀了他的又是谁?暗中这人是敌是友?杀人是不是为了灭口?韦臻一时想不出眉目,莫愁偏凑上前问道:“主子,你说这刺客会是谁派来的?”韦臻见莫愁颈上的伤口仍在流血,回想刚才那惊魂一幕,那匕首往莫愁咽喉刺去之时,自己吓得几乎都停止了呼吸,一阵后怕心悸,扬起手,“啪!”地重重打了莫愁一记耳光!
莫愁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韦臻,明净无尘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气。韦臻气得发抖:“你不要命了?到处乱跑被他抓住也就算了,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怎可妄动?我自然会想办法救你!你刚才冒险踢他做什么?你半点武功不会,以为真能踢得到他?若不是恰好有人暗中相助,现在就是你死了躺在地上你知不知道?”莫愁知道刚才定是江枫救了自己,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欲要反驳,听到韦臻语气甚急,满是焦灼之情,只好低了头不说话。韦臻见她低头,想是服了软,口气也缓和下来,道:“下回再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我们虽说要回去了,但事情蹊跷,怕路上也不会平安。这些三脚猫刺客我倒是不怕,只是你,天天都出意外……我刚才也是气极了……”说到这里,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歉意。
归一这时已过来,拿了伤口包扎之物,韦臻亲手给莫愁清洗了伤口,他随身带有上等创药,取出来仔细地为莫愁上了药。莫愁虽伤在颈部,但只是被尖刀划过了一下,流了几点血,并不碍事。韦臻这才指着黑衣刺客的尸首,冷然问归一:“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7
脱险(2)
归一蹙起了眉头,神色依旧镇定,从容道:“施主,贫道不会武功,在此守庙已近三十年,方圆百里的村民都知道,今日出了这事,贫道惶恐,实不知是何人要暗中谋害施主?”
韦臻不再和他多说,从怀中掏出联络信号点燃,一股浓白色的烟雾袅袅升入空中,飘上山顶,久久不散。韦臻这才俯下身,扯开地上黑衣人的面纱,面纱下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孔。韦臻在他身上大致摸了一遍,搜出另外三柄尖刀和几种暗器,那尖刀皆是三寸长,半寸宽。尖刀和银针等暗器的锋刃皆泛着幽幽的蓝光,想是都喂了剧毒。韦臻更是后怕,将那尖刀拿到莫愁眼前,道:“你自己看看!这刀上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若不是我提前给你服下了防毒的避灵丹,一滴血便可要了你的命!你自己找死往刀尖上撞,谁能救你?”
莫愁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死了又怎样?”话说完即刻后悔,落到这皇帝手上,死活倒无所谓,但江枫哥哥还等着接自己回去呢!
“你……”韦臻怒目相向,本还待训她两句,忽想到她从小行事如此大胆,不计后果,正是因为早知道活不过十六岁,现在一时怕也改不过来。韦臻心头一阵疼痛,低低地叹了口气,一手揽过莫愁,为她理了下鬓边的乱发,又抚了抚她面颊上的红肿印记,柔声问道:“莫愁,你已经满十六岁了么?”
莫愁不解地答道:“还没有呢!八月二十六才满十六岁。”
“哦?”韦臻道,“八月二十六,我记下了,没多久了。到时为你过生日。满了十六岁,便是大人了,以后行事再不可如此鲁莽任性不计后果,也不许再说想死的话,知道了么?”
他这几句话中从未有过的温柔,倒让莫愁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主子要为我过生日?”
韦臻笑道:“是啊,为你过生日,请你吃好的,送你礼物,喜欢么?”
“喜欢,谢谢主子,”莫愁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我从来没想过……还会再过生日呢……”
韦臻但觉眼角发酸,吸了口气,握了她的手道:“你若乖乖的,以后我每年都给你过生日。”
说话间,听得庙门喧哗,已有七八个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却是张冶。韦臻奇道:“张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冶答道:“小的是昨晚刚回山庄的,听陈双说主子今日要来求雨,小的遵循主子的吩咐,带了人到乌龙山来守着,离山脚不远处,恰好看到了主子发的求救信号,立即上来,主子出了什么事吗?”
韦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们来得正好,刚才遇到刺客,已经毙命,你们把他带回去好生检查,看能否查出来历?”
张冶等大惊失色:“主子遇刺了?可否无恙?小的救驾来迟,请主子降罪。”
韦臻摇头道:“回去再细说,此地非久留之处。”又指着归一道,“把他也带回去审问。”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7
查案(1)
侍卫等听令,即上前捉拿归一。归一这时已看出韦臻并非寻常官员,将手一伸,坦荡让人绑了,道:“施主遇刺,贫道实不知情,为助施主查明真相,我愿随你们去。”
韦臻又道:“庙内还有何人,你们搜一搜都一并带走。”又叫过张冶低声吩咐道:“等会你留人在这里,看看动静。”拉上莫愁,“她受了伤,我先带她回庄。”
左右忙牵了宝马旋风,韦臻跳上马,将莫愁抱在身前,张冶令侍卫留了一半善后,剩下的随韦臻同行。一行人下了乌龙山,并不回城,抄捷径直往清河山庄奔去。韦臻一路只紧紧地揽着莫愁,生怕她再有个闪失。
刚下山时,还是晴空万里,骄阳如火,跑了约大半个时辰,忽然狂风乍起,飞沙走石,迎面扑来。韦臻脱下外袍,罩在莫愁头上。那风越来越大,骑在马上逆风而行,两人几乎都睁不开眼。放慢速度行了一阵,天色竟渐渐地暗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聚集。韦臻惊喜万分:难道自己方才求雨,果真感动了上苍,立即就降下甘露?
离清河山庄还有十来里地时,风停了,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仿佛黑夜提前降临,大滴大滴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众人的头上身上。“下雨了!太好了!“莫愁掀开了罩在头上的衣服,仰着头,伸开手臂,尽情地欢呼着!韦臻也欣喜若狂,干脆从马上跳了下来,在雨中缓步前行,任雨点痛快淋漓地倾泻而下,享受着这久违的清凉与甘冽,不多时两人浑身都已湿透。沿途村庄中的灾民看到下雨了,都纷纷涌出家门,跪在雨地中,俯首磕头,感谢苍天,喜悦的泪水和着雨水流下。韦臻看见这一幕,恍惚间,竟象是自己亲率大军建立了奇功,凯旋而归,有一种拯救苍生俯瞰天下的满足。
待一行人回到清河山庄,每个人都已成了不折不扣的落汤鸡。韦臻仍沉浸在强烈的喜悦情绪中,刘全父女也都迎了出来,激动得热泪盈眶,见过韦臻,高兴得说不出话来。韦臻寒暄了几句,并不多说这些日子的行踪,却不忘嘱咐莫愁:“你赶快回屋换件衣服,小心着凉!”
两人回了卧室,刘全已预备好了热水。莫愁进了小间将门关上,将两粒药丸包好,藏在褥子下面。这才脱下湿透的青衣小褂,简单洗浴一下,换上一件象牙色如意云纹的百褶裙。刚弄妥当,韦臻已在外面唤她,莫愁忙出去,韦臻令人传了晚膳来,就在房中用饭。韦臻道:“这南闵实在不安全,我们的身份大概已经暴露,越早离开这里越好,我去安排一下,等这里事情一了,一两日后我们便出发。”莫愁“哦”了一声,暗想,不如今晚就吃了那红色的药,免得夜长梦多。
用完晚饭,天已黑透,外面的雨却哗哗地越下越大。韦臻先叫来了张冶,询问了他在荣县的情况。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7
验凶(2)
张冶道:“荣县那狗县令的事卑职已查清。卑职回去后,刚过了两日,他果然放了那日捉住的盗贼。为了向上面交差,却将一名普通人犯屈打成招,打为盗贼,报到了知府,定了死罪。前日里还押着游街示众,以显示他的功劳。卑职临走时潜入他府上,将他那敛财的箱子连锅端了。”
“干得不错!”韦臻赞道,“赃物在何处?拿来给我看看!”
张冶很快抱了个描金的檀木小箱子来,打开一看,里面金光耀眼,除了那尊金佛,还有许多金元宝、金条等,塞了满满一箱子。韦臻笑道:“这县官是土财主出身么?只看得上金子?”转头见莫愁开了条门缝,从里间探了半个头出来,韦臻对她招手:“你那串珍珠呢?拿出来和这些金子比比?”
莫愁扭动一下,道:“我留着玩两天,回去再还主子。”
韦臻笑笑,不再管她,道:“没事别在这里杵着,收拾好了早些睡觉。”
莫愁眨眨眼睛,缩回头去,将门关上了,爬上床去躺着,却摸出那枚红色的药丸来一口吞下。
韦臻又对张冶道:“那县令欺上瞒下,草菅人命,但死罪都要报到朝廷复核,恐怕这两年的案卷都得好好重审下了。”
张冶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道:“这是卑职路过赵县时揭的,主子或许用得着。”
韦臻接过一看,却是悬赏捉拿自己的告示,韦臻笑道:“南闵这里也有,我正想揭一张留着,一直未得空。”遂收在一旁。又想起一事:“你经过赵县,可有去打探那薛贵的底细?”
张冶道:“卑职去了薛家庄一趟,那庄里戒备森严,豪华奢侈之处不亚京中王侯巨富,卑职打探到他确实是镇国公的表侄。”
“表侄?”韦臻挑挑眉毛,怒火愈炽,道,“好,你把你这些天打听到的事情整理一下,回京后详细写了给我。”
张冶应了,又禀道:“主子,今日我留了人守在龙王庙,刚才他们回来,说是主子走后,除了路过的几名山民,并没有其他人来。
韦臻点头道:“这样看来,多半就是那于厚德干的了。不然他见我未回去,必会派公人到山上来找。龙王庙中除了那道士,还有何人?”
张冶道:“从龙王庙押回了那名道士,还有一名小童,等候主子发落。”
韦臻道:“今日你们连夜审一下那道士和道童,刺客也得好生检查,那刺客今日挟了莫愁,正要发难时,被旁人用三枚石子打中脑后死穴而死,这施救的也不知是何来历,你们都得好生查下。查清这两件事,我们就好返京,留下刘全父女守这山庄,你再留两名侍卫,守着这几名人犯。等我回京后,再做安排。”
张冶应声是,又问:“主子,那于厚德犯上作乱,是否该给他个教训?”
韦臻冷笑一声:“要取他项上人头,易如反掌,但现在还不必着急,等回去后,我要让他进京受审,明正典刑,以警戒天下的贪官。”
张冶行礼告退,急急忙忙地下去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7
束手(1)
韦臻靠着躺椅,默默地听了一会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心绪却无法宁静,过两日就要回宫了,竟有些恋恋不舍,回想出宫以来的种种离奇经历,恍然如梦。还有这莫愁,等回去了,要想日日这样相处,怕也是不能了。韦臻站起身,轻轻推开里间的门,今夜,让她再陪自己一晚吧!
虽然莫愁吹熄了蜡烛,放下了床帐,韦臻也知她肯定没有睡着。掀开帐子,没有意想中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韦臻叫了一声:“莫愁?”没人回应。伸手摸了下莫愁放在外面的小手,却吓了一大跳,那手心竟是滚烫!韦臻忙点燃蜡烛,移到床边,就着灯光一看,莫愁脸色绯红,双目紧闭。一摸额头也是滚烫,韦臻着了慌,回来时一时兴奋,让她淋了雨,看来受了风寒,烧得竟然不轻!
韦臻先找出临行预备的常用治疗风寒的药丸给莫愁服下两粒,又忙忙出去从深井里打了一桶凉水,放上冰块,再叫醒了珍珍,让她到厨下去熬姜汤。韦臻从桶里倒出一盆水,将几根毛巾浸在里面,轮流敷在莫愁额上。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姜汤也端来了,韦臻将莫愁扶起,用力摇了她几下,莫愁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明亮的眸子里已红红地充了血。韦臻喂她喝了姜汤,又灌她喝了些水,再换了一盆冷水继续为她降温。
忙了半宿,莫愁不但没退烧,温度反而更高了。韦臻焦急起来,忙唤来张冶,道:“莫愁忽染急病,看来一时走不了,你现在马上就去请医生!”
“这……”张冶有些迟疑,这半夜三更的,黑灯瞎火还下着瓢泼大雨,莫说不知道医生在哪里,就算知道,人家肯不肯来也大成问题。
“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么?”韦臻怒道。
“卑职马上就去,”张冶忙道,“只是卑职不知道哪里有医生,怕误了主子的事。”
“不知道?你不知道去问去找?”韦臻的火气更大。
“是,是!”张冶不敢再多说,转身退下,冒雨骑马出门去了。
莫愁烧得迷糊,口中喃喃地说着胡话,韦臻除了继续为她冷敷,时不时灌她喝水外,竟束手无策。三更过了,张冶仍未回来,韦臻等不及,又派了一名侍卫出去,天还未亮,韦臻已派出了五批人去请医生。
天明时,张冶总算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乡下的赤足大夫,姓何。韦臻心头虽极为不悦,但事情紧急,顾不得讲究,只好先让那何大夫看病。大夫隔帐诊了脉,只说是平常风寒,不妨事,开了一副简单的处方,韦臻令人封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何大夫,却道:“病人未退烧痊愈之前,还得麻烦大夫在这山庄里暂住几日。”那大夫平时耕种,闲暇时给村里人看病,生活艰难,一年到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听韦臻挽留,也不多想,便留了下来。韦臻看过处方,令张冶去抓药。不多时,韦臻派出的人都陆续回来了,带回了这方圆近百里最有名的几名医生。韦臻都令先安排了房间住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8
束手(2)
早晨韦臻亲自喂莫愁喝了小半碗绿豆粥,派人到附近集镇上抓了药,熬好了端到莫愁房里,药味一熏,莫愁清醒了过来。看到面前是黑乎乎的汤药,立即蹙起了秀眉,一脸痛苦地道:“怎么又要喝药了?”
韦臻想起她刚进宫时大吃烤羊肉吃坏肚子,也是怕苦不肯喝药,自己骗她是毒药,可怜兮兮的表情和今日一模一样,不由舒展眉头,微微笑了笑,轻声哄劝道:“我尝过了,这药不苦,乖乖喝了才能退烧,等喝了药,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是不是还要上次的米酒蛋羹?”
莫愁勉强接过喝了一口,张开嘴差点吐了出来:“好苦!主子,不喝了好不好?”
韦臻无奈地叹气:“不喝药怎么成?要不我让人拿些蜜饯来。”
珍珍见莫愁病了,也一直守在房里,听韦臻这样说,却道:“大哥,山庄里没有蜜饯。”
韦臻道:“没有马上叫人去买就是了。”唤了名随从进来,吩咐他立即去南闵城里买蜜饯。
那随从正要出去,莫愁唤住了他:“要……八宝蜜饯……”
韦臻对她已是言听计从,只望她能早点痊愈,忙对那人道:“好,八宝蜜饯,记住了?”
等那随从走了,韦臻好说歹说哄着莫愁喝了药,莫愁喝完便又倒下去睡了,韦臻只寸步不离地陪在她床前。韦臻让人做了米酒蛋羹来,莫愁全无往日的好胃口,只喝了几勺就不要了。等那买蜜饯的人回来了,莫愁尝了一口,却翘起了小嘴:“这蜜饯一点都不好吃……”
韦臻怒瞪着那随从,那人支支吾吾地道:“主子恕罪,小的跑遍了整个南闵城也没买到合适的蜜饯,那店家说这就是八宝蜜饯……”
韦臻亲自吃了一口,对莫愁道:“这蜜饯的味道虽比不上宫里的,还算可以了,出门在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先凑合一下,等回了宫,你想吃多少蜜饯都有。”
莫愁有气无力懒洋洋地道:“谢谢主子。”
这日韦臻守着莫愁喝了一服药,到入夜热度却半点未退,莫愁面色酡红,呼吸急促,不住地咳嗽。韦臻急换了另一位据说是祖传名医的大夫来看,待那大夫看了。韦臻不敢再耽搁,连夜让人去抓了药来让莫愁服下。第二日折腾了一日,仍是没有丝毫起色。
这样过了三天,已换了四名大夫,莫愁仍是高烧不退。韦臻心头急怒,既后悔未带上御医随行,又恼恨这些庸医误事,但连日来暴雨不停,又不能带莫愁出去寻医。韦臻虽是焦躁不安,日日照顾莫愁却是温言软语,毫无怨怼。他自幼长于宫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做过半点侍候人的事?但看到旁人服侍莫愁,总是不放心,必得自己喂水喂药,一样样亲力亲为才能安心,几日来衣不解带,若倦了只靠在床头稍歇一会。莫愁生病中,难免刁钻,诸多要求花样百出,但无论她要什么,韦臻必立即想办法满足。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8
示爱(1)
莫愁那日回山庄后,趁着淋了大雨,服下了那枚红色药丸,果然这病势来势汹汹,而韦臻也毫不疑心,只当她连日劳累,又染了风寒。眼看过了三日,莫愁盘算着该服下那黑色药丸诈死了,反正医生也看过了许多,都无能为力,一“死”了之他最多只能怪运气不好。
第四日晚间,莫愁醒来见案上一灯如豆,小屋里只有自己和韦臻两人,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猛咳了一阵,韦臻忙扶住她,喂她喝水,正要扶她躺下,莫愁却吃力地摆了摆手,道:“主子,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你现在病着,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不迟。”韦臻听到莫愁难得地郑重其事开了口,隐约觉得不安,便不欲听她说话。
莫愁见韦臻头发蓬乱,眼圈深深地陷了下去,双眼中血丝密布,脸色又黑又黄,憔悴不堪,全不见平日风采,心里忽有几分难过,歉然道:“这几日累了主子。”
韦臻打趣道:“你可真是会折腾人,这样下去,怕是该我叫你主子了。”他素来不苟言笑,但这几日见莫愁恹恹地卧病在床,怀想她往日笑颜,却想说句笑话逗她开心。
莫愁眼圈儿红了,道:“主子这样说,折杀我了。其实主子不必操这份心,生死各安天命,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主子掌管天下,许多大事要做,不要因我误了主子的事……”她勉强说了几句,只觉头昏眼花,一阵剧烈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莫愁暗想:还真是麻烦,这装死比真死更难过,不过这样也更象一点……
韦臻急忙为她捶背,嗔道:“莫愁,你又在说什么呢?大夫都说了不是什么大病,你乖乖吃药,好好休息,过几日便好了,我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莫愁摇头道:“主子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还不知道么?反正我早知道我活不过十六岁,就算主子开恩,老天爷也会……”
“莫愁!”韦臻大声打断她,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恐慌。
“主子,等我把话说完好吗?”莫愁央求道,“我怕我以后再没机会说了。”韦臻见她气息不均,忙用手掌抵住她后背,度了一股真气进去,只听莫愁吃力地道:“主子,其实我知道,你对我挺好的,是我任性,不断惹事,让主子烦恼……”莫愁说得断断续续,动情处,竟真有些临终遗言的感觉,“主子对我这么好,不管我在天上地下都不会忘记,如果我走了,希望主子能答应我一件事……”莫愁本要尽快恳求韦臻能让她“死”后归葬故国,刚说到这里,却被韦臻捂住了口。未等她明白过来,已被韦臻抱在了怀中,几滴凉凉的液体滑落在滚烫的面颊上,莫愁一惊,抬头但见韦臻正垂着头,用衣袖擦拭眼角。天哪!这个暴君居然哭了?简直是天下奇闻!莫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本已想好的说辞几乎全都忘掉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8
示爱(2)
韦臻星目含泪,深深地吸了口气,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道:“莫愁,你不要再说了,你如果活着,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要是死了,不管什么我都不会答应。”韦臻将莫愁紧紧抱住,似乎害怕她即刻就要化作轻烟消失,“遇到你以前,我虽然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但我的心似乎已经死了;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还能够心动心痛……虽然你是仇人越西国国王的女儿,而且顽皮又捣蛋,闯下了许多祸事,但只有你,能让我觉得生命中还有值得珍惜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还会轻易放手么?不!不可能!哪怕你死了也不能!我不会让你死,我是真龙天子,我不放人,哪个阎王敢收了你去?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无非是身子弱点,连日来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哪就治不好了?”
“可是万一……”莫愁不安地动了动,低声道。心想,还真龙天子呢?我看你是把自个当成玉皇大帝了,阎王殿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管得着?
韦臻没等她说下去:“没有万一,如果在这里治不好你的病,我就这样抱着你,带你回宫,宫里有一副寒玉棺,是西域进贡的,以千年玄冰所制,能够让人长眠但又保住一丝呼吸,我再遍求天下神医,就不信……”
他说得深情款款,莫愁却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暗叫了几百声不妙,不觉汗水又湿透全身。自己若吃了那药丸诈死,他当真这样抱着自己不放手该怎么办?江枫哥哥没办法强行来抢人,自己要是真死了也就算了,万一哪天又在他面前活转来,岂不是大穿帮了?那他如果不被自己当场气死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想了……倒霉!以为是锦囊妙计安天下,怎知道高一尺魔更高一丈,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他会真的喜欢上自己,趁此机会深情告白……这是唱的哪出戏啊?后面又该怎么演下去?莫愁虽然聪明机智,但从小到大没应付过这种情况,加上此时发着高烧,头昏眼花,思绪更是混乱。
韦臻动情地讲完自己积压在心里多时的话,却见莫愁仍是木呆呆的样子,不由长叹,唉,这丫头别的还好,就是不解风情。韦臻拍拍她后背,安慰道:“睡吧!我陪着你,有事叫我。”莫愁脑袋昏沉,闭上眼睛又心烦意乱,无法入睡,韦臻见她在怀中动来动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莫愁睁开眼:“主子,我睡不着。”
平日离若莫愁言语中有丝毫不敬,韦臻便动辄教训,这时听她口口声声叫着“主子”,却觉分外刺耳,便道:“以后若只有你我在场,你不必叫我主子了。”
莫愁奇怪地道:“不叫主子,哪叫什么呢?”
“你叫我……”韦臻顿了顿,“你叫我臻哥哥吧!”
“啊?”莫愁一个激灵,若不是重病在床,已蹦了起来。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8
示爱(2)
韦臻星目含泪,深深地吸了口气,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道:“莫愁,你不要再说了,你如果活着,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要是死了,不管什么我都不会答应。”韦臻将莫愁紧紧抱住,似乎害怕她即刻就要化作轻烟消失,“遇到你以前,我虽然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但我的心似乎已经死了;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还能够心动心痛……虽然你是仇人越西国国王的女儿,而且顽皮又捣蛋,闯下了许多祸事,但只有你,能让我觉得生命中还有值得珍惜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还会轻易放手么?不!不可能!哪怕你死了也不能!我不会让你死,我是真龙天子,我不放人,哪个阎王敢收了你去?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无非是身子弱点,连日来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哪就治不好了?”
“可是万一……”莫愁不安地动了动,低声道。心想,还真龙天子呢?我看你是把自个当成玉皇大帝了,阎王殿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管得着?
韦臻没等她说下去:“没有万一,如果在这里治不好你的病,我就这样抱着你,带你回宫,宫里有一副寒玉棺,是西域进贡的,以千年玄冰所制,能够让人长眠但又保住一丝呼吸,我再遍求天下神医,就不信……”
他说得深情款款,莫愁却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暗叫了几百声不妙,不觉汗水又湿透全身。自己若吃了那药丸诈死,他当真这样抱着自己不放手该怎么办?江枫哥哥没办法强行来抢人,自己要是真死了也就算了,万一哪天又在他面前活转来,岂不是大穿帮了?那他如果不被自己当场气死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想了……倒霉!以为是锦囊妙计安天下,怎知道高一尺魔更高一丈,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他会真的喜欢上自己,趁此机会深情告白……这是唱的哪出戏啊?后面又该怎么演下去?莫愁虽然聪明机智,但从小到大没应付过这种情况,加上此时发着高烧,头昏眼花,思绪更是混乱。
韦臻动情地讲完自己积压在心里多时的话,却见莫愁仍是木呆呆的样子,不由长叹,唉,这丫头别的还好,就是不解风情。韦臻拍拍她后背,安慰道:“睡吧!我陪着你,有事叫我。”莫愁脑袋昏沉,闭上眼睛又心烦意乱,无法入睡,韦臻见她在怀中动来动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莫愁睁开眼:“主子,我睡不着。”
平日离若莫愁言语中有丝毫不敬,韦臻便动辄教训,这时听她口口声声叫着“主子”,却觉分外刺耳,便道:“以后若只有你我在场,你不必叫我主子了。”
莫愁奇怪地道:“不叫主子,哪叫什么呢?”
“你叫我……”韦臻顿了顿,“你叫我臻哥哥吧!”
“啊?”莫愁一个激灵,若不是重病在床,已蹦了起来。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8
伪梦(1)
韦臻不料她是这种反应,尴尬地红了脸:“臻是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就叫我臻哥哥好了……”心头微痛,“臻哥哥”,曾有一个人这样叫过自己,韫儿,韫儿,你在天之灵会怪我么?
莫愁这回的应答却快:“可是……主子的名讳我怎么能乱叫呢?……主子不是时时教导我,长幼尊卑父子君臣三纲五常,这些规矩不能废么?”
“规矩?”韦臻叹叹气,复又笑了笑,“规矩么,都是人定的。而且我看宫里那些规矩,也管不住你……以后你能守的就守,不能守的就算了。”
“谢谢主子,可是……”莫愁还是不放心。
“还有什么?”韦臻耐着性子问。
“主子脾气不太好,我怕主子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发怒错的全是我。”莫愁坦白地道,等着韦臻愤怒跳起。
韦臻竟出乎意料没大发雷霆,只是深深喟叹,道:“你说的我也知道,早年经过一些变故,这些年我的脾气越来越坏,素日里又为所欲为惯了。近些天我仔细想了想,确实也该改一改了,你既然不怕我,以后就多提醒我,好么?”
莫愁听得瞠目结舌,若不是日日陪在韦臻身边,差点以为是有人乔装改扮来冒充,什么时候这皇帝象是换了一个人?原来还真有改邪归正,立地成佛的事?莫愁脑子里一团浆糊,今晚的事大大出乎预料,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从什么时候起,事情演变到了这一地步?但总不能让他就这样兵不血刃地挫败诈死之计?那哥哥和江枫哥哥的费心筹划,自己吃的许多苦头不就全白费了?莫愁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头痛得几乎要炸开。她虽是伪病,但发热畏寒心慌气短头昏咳嗽各种症状全是实实在在一样不落,勉强支持着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早累了,在韦臻怀里扑腾一会儿,沉沉睡去。
莫愁睡熟了,韦臻仍无倦意,只呆呆地凝视着她睡梦中娇美的容颜。听那外面夜雨点点滴滴地下个不停,夜色已深,万籁俱寂,虽是盛夏,雨夜里也有了几分凉意。与莫愁初见以来种种故事如潮水般一浪一浪涌上心头,眼前全是她的容颜,无畏的、委屈的、俏皮的、羞涩的……无论那种,都是那样可爱又令人心痛……韦臻忍不住低头轻轻吻过她的眉心眼角,喃喃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就连我自己,也难以相信我竟然会这般儿女情长呢!快快好起来吧!我不能没有你……”
莫愁第二日仍是昏睡不醒,就连喂她喝药喝粥时都闭着眼,歪着头。韦臻忧心如焚,干脆将留在庄子里的六位医生都叫到屋里来,道:“你们谁有办法治得好她,我赏他十万两银子。”说着让人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当面给众人看了。
那六名医生先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待看清了银票,才知道真的有一笔横财从天而降摆在自己面前。沉默了片刻后,其中一名姓章的大夫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道:“老爷,我来试试!”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9
伪梦(2)
那六名医生先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待看清了银票,才知道的确是一笔横财从天而降摆在自己面前。沉默了片刻后,其中一名姓章的大夫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道:“老爷,我来试试!”
韦臻将大夫带到里屋,隔帐诊脉后,章大夫重新开了一副方子。韦臻看过,却道:“你若医好了她,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十万两金子我都可赏你,但若是医不好,”韦臻冷笑一下,忽然沉下脸,抓起案上的那管毛笔,轻轻一折,断为两截,掷到他面前,“若医不好,便如此笔!”
那章大夫听了前面一句话,喜笑颜开,忽见地上的两截断笔,顿时吓了一跳。进庄几日来,虽然每天好吃好喝不缺,但清河山庄新换的这位主人性情十分古怪,至今不知他姓名,庄里却时时戒备森严,别说逃不出去,若他真的翻脸,死在这里怕是无人知晓。章大夫想到这节,吓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时帐内的莫愁忽咳了几声,韦臻掀开床帐一角,关切地问道:“莫愁,你怎么了?”
莫愁已醒了好一阵,韦臻到外屋和几位医生说话时,她趁机从床头角落里翻出那枚黑色丸药,攥在手中,犹豫了半晌,思前想后,却不敢贸然一试。后来听他们进来了,莫愁慌慌张张将药藏起,闭上眼睛装睡。听到韦臻又威胁要杀人,莫愁终于忍不住出声。听韦臻问她,莫愁双手放在额前,呻吟了一声,道:“这么多人吵死了,主子能不能让他们先出去一会?”韦臻见状,忙将这群大夫赶了出去。
韦臻扶住莫愁,给她捶背,道:“好了,我把他们赶走了,没人吵你,你安静地休息吧!”
莫愁半闭着眼,吃力地道:“主子别再做无用功了,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生病了,要不要医生看病都丝毫没有关系,你就算把他们全都杀了,也没有一点用处。”
韦臻奇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
莫愁忽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主子答应我,再不让我看医生吃药,我就说给你听。”
韦臻一愣,这丫头到什么时候了还这样调皮?想到她最怕喝药,这几天却忍着喝了那么多苦汤药,也真是难为她了,便道:“你若不吃药就能好,那当然最好不过。”
莫愁叹口气,道:“刚才我做了个梦,是阎王爷托梦给我,告诉我这场病是因为我前世是一只老虎,伤了无辜路人的性命,种下了孽因,今生虽然脱胎为人,但必会遭遇到这场劫难,怕是逃不过去了……”
“哪有此事?”韦臻忍不住打断她,笑道,“你怎么可能是老虎变的?凤凰或孔雀变的还差不多。是你想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鬼神报应的事,我从来都不信。”
莫愁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主子不信,我信,我早就知道我活不过十六岁,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报应……”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9
失算(1)
莫愁坚持这样说,韦臻看着她奄奄病容,短短几天,却象是重病多年,再难寻往日的活泼精灵。韦臻也不由沉默了,过了好一阵,才轻声低语:“你这么天真善良,怎么会有报应?我杀了那么多人,阎王竟不来找我,可见这些都是虚妄之事……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我,只要你好好的,过了这次,以后都好了,再不会有什么事……”韦臻说到后面,嗓子象是被什么堵住了,再说不下去,只拉过莫愁纤细的小手放在唇边,反复亲吻……
莫愁受惯了韦臻乱发脾气,打她骂她她全不怕,但韦臻这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倒让她手足无措,完了,这条计策又不可行。别看他现在柔情似水,要是等自己真“死”了,他一怒之下说不定又大开杀戒,怎么办?怎么办?条条出路都被他轻易就堵死了。江枫哥哥现在在哪里?自己“病”在床上又没法去找他商量,真是糟糕之极!
过了一阵,韦臻抬头又道:“如果你真是上辈子造了恶业,大不了我多花点银子施舍给天下寺庙,帮你赎罪就是,别再多想了。”
莫愁摇了摇头,虚弱地反驳道:“要赎罪那银子必须得是自己挣得的,别人给的,偷的抢的都不能算。”
“你……”韦臻还是忍不住拧了拧她的小嘴,“什么时候你张嘴能安分一点?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和你斗嘴,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去挣钱?”
莫愁道:“那倒不用,主子若真有心,慎用杀伐,多做善事,就当为我积了功德,也是一样。”
韦臻自即位以来,打仗也好,平日也好,杀了多少人自己都记不起来,亦知道其中定有冤死的,他虽不怕轮回报应,但如今见心爱的人重病在床,倒也疑神疑鬼起来。想起前几天求雨应验之事,既如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却道:“我都听你的,我知道有件事你最放心不下,等你病好了,我们回宫后,我便放那几个越西国的女子回国。这下你该安心了吧?你救了她们六人的性命,前世再有多少罪过,也足可抵得了了……”说到这里,韦臻自嘲地笑一下,没想到,这么多年未曾放过一人,却终究是为她破了例,而除了莫愁,那剩下的六个自己碰还没碰一下,不过只要能有她在身边,什么都好……
莫愁又是一惊,自己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多,但还没开口求他,他就主动提出放人,正中自己心事。今年既然放了,明年多半也不会再要求进贡。莫愁心下不由动摇起来,既然连这件事他都肯答应,要留下自己的迫切心情已可想见,要不先这次暂时放弃吧,留着那枚诈死的药丸等待时机,以后再说?莫愁脑子里转着念头,口中连忙称谢道:“主子金口玉言,这可真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大恩大德莫愁感激不尽!”
韦臻微嗔道:“你还叫我主子么?”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9
失算(2)
莫愁张张嘴试了试,那声“臻哥哥”却死活叫不出口,装做头痛,闭上眼低低呻吟。
韦臻只好放过她:“你累了就睡吧,该吃药时我叫你!”
莫愁闭上眼道:“主子累了也去休息吧,换珍珍来陪我就是了。”
韦臻道:“我不累,别管我。”心头暗叹,唉!我怎么敢离开你,只怕片刻不见就会失去你……
莫愁醒来时,面前又是一碗药,天哪!这可真是没完没了,如果不能诈死,江哥哥说要足足十天才能痊愈,就算已经过去了五天,也还有五天,剩下这五天不但这病情不会好转,还得一碗接一碗地喝这苦汤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找罪受!莫愁咬牙将那碗药灌下去,腹中却一阵恶心反胃,哇地一下,又尽数将药吐了出来,溅得韦臻满身都是。韦臻没怪她,自己胡乱先擦了擦,喂她喝了杯水,唤人进来收拾,自己再去更衣。但这日每次喂莫愁喝药,莫愁都全部吐出,愁眉苦脸地抱怨喝了药后更加难受,韦臻无法,只好暂停了药,喂她喝了一点稀粥。莫愁见终于摆脱了喝药的苦差,暗中高兴。
莫愁一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忽听到有声音不停地轻唤自己“莫愁,莫愁……”,似极遥远又似近在耳边,莫愁眼皮沉沉的,不想理睬这呼唤,但这声音却执着不肯停下,莫愁睁开眼,昏暗的灯光下,见韦臻靠坐在自己身边,双眼已是红肿,神色颇有些凄惶无助。莫愁轻唤了一声“主子”,韦臻见她醒了,用力握握她的手。莫愁问:“主子,你在叫我么?”
韦臻苦涩地道:“莫愁,你睡了一整天了,我怕你……”
怕我醒不来了么?莫愁突然发现,自己虽说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但面对别人的眼泪,尤其是一个平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的眼泪,这滋味还真不好受。莫愁嚅嗫道:“主子别伤心啊,我没事的。”
韦臻勉强笑了笑,道:“乖,没事就好。”疲惫伤感的语气里已没有前日的自信。
莫愁顿了顿,又道:“既然这是命里的劫数,要能度过去的话,喝不喝药也没关系,我……我实在不想喝药了……”
韦臻柔声安慰道:“不喝就不喝,你爱做什么都好,我不会勉强你了。”
莫愁咳了一声,看他难受的样子,似乎还得自己这“病”得半死不活的人去安慰他?“其实,我从小生了病也很少喝药的,一般就静养两天自己就好了……”
韦臻点点头:“你好好休息两天,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什么事?”莫愁问。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要你亲口答应。”韦臻抓住莫愁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
莫愁被迫对上他的目光,那眼中充满渴求,和这些天所看到的久旱祈雨的灾民的眼神一模一样。莫愁想要转开头,却被韦臻用手制止了,声音也急迫起来:“说话,答应我啊!”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9
圆谎(1)
莫愁身子似有点发僵,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忽然双唇被韦臻捕捉住了,莫愁一惊,但重病之中全无力气,只得任他掠夺。韦臻深情而又温柔地吻了她良久,方松开手,在她耳边喃喃地道:“傻丫头,我不能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一次了!”
莫愁点了头,随即后悔,他既然是认真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轻易答应?以后要再跑了,岂不是成了自己欺骗了他背信弃义?转念一想,反正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他逼着,不点头怎么过关?虽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又不是君子,又没出声,自然不算。这样一想,莫愁心头便觉坦然了许多。
韦臻哪知道她的念头?只抱着她不肯松手。他连日来不眠不休照顾莫愁,早已疲惫不堪,待莫愁睡了,也支持不住,靠在床头睡去。第二天清晨莫愁醒来,发现自己仍被韦臻环在怀中。忽然从未有过的心虚。自己若留在他身边,万一哪天他知道了真相,那该会是什么情形?莫愁几乎不敢再想……
这日以后,韦臻便不再勉强莫愁吃药,但却派人夜里直接去于厚德的府上将那厨师捉了来,令他每日里换着花样给莫愁做各种精致的粥饭和小菜。莫愁既已暂时放弃诈死,就只盼这剩下的几天能快快过去,不要再整日里都烧得昏昏沉沉,好吃的好玩的一样也弄不成,偶尔醒来还得对着韦臻那副苦瓜脸。
度日如年,莫愁扳着指头总算熬过了最后五天,这日清晨,莫愁一觉醒来,便觉大不同往日,双颊不再烧得发烫,浑身的酸痛也消失了,眼前的人影不再晃来晃去。韦臻见她眼神清亮,一摸她额头,热度竟已经退去,惊喜若狂,忙问莫愁:“你感觉怎样?烧退了,头还痛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诈死不成,还得编谎,什么叫做机关算尽太聪明,偷鸡不成蚀把米?莫愁只好仍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道:“好多了。昨晚阎王爷派了两个小鬼,又来托梦给我说,看着主子的份上,这次就先放过我,但要我以后多行善事,以赎前愆,不然还跟我没完。”莫愁闷闷地想,没来由还给自己套上许多罪名,我哪有什么前愆啊?你才是做尽坏事的那个,阎王什么时候才来找你?
韦臻长舒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那阎王也是欺软怕硬的,这样就最好了,其实你只是调皮一点,别的也没什么。”蹙起眉头,“但要你多行善事,你恐怕以后都得吃斋念佛才行了?你愿意么?”
当然不愿意!莫愁忿忿暗道,在宫里被你罚喝粥,出了宫陪灾民喝粥,这装病又足足喝了十来天的稀粥,还要我以后再吃斋念佛,要不要人活啊?我不如先一头撞死好了。莫愁想了想道:“也不一定就要吃斋念佛啊?不是有佛门大师说,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么?只要行善积德就行了呀!”半带撒娇地摇了摇韦臻,道:“就算要吃斋,我也要主子陪着我吃。”有个皇帝的陪我吃素还差不多,估计你也受不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9
圆谎(2)
莫愁半带撒娇地摇了摇韦臻,道:“就算要吃斋,我也要主子陪着我吃。”有个皇帝的陪我吃素还差不多,估计你也受不了。
韦臻哈哈大笑:“我逗你玩呢,知道你不愿意。我的御膳房里还有许多好吃的你没尝过呢!要你吃斋你岂不得馋死?不过,你得先叫我臻哥哥,不然我不给你吃。”
又拿这个来威胁我,既然还得和你打交道,那就叫吧!叫一声换许多好吃的,这生意倒不算吃亏。莫愁试了又试,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叫道:“臻……臻哥哥……”
韦臻却突然微红了脸,亲了莫愁一下,道:“你这样叫我,以后就只能想着我,不能再想着你别的哥哥。”
我偏要想别人不想你,我想回家去见二哥还有别的哥哥,想江枫哥哥来救我,他们都比你要好百倍,哼!莫愁心里想着,嘴上什么都没说。
韦臻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连日来的豪雨已经停了,天色虽然还是阴沉沉灰蒙蒙的,但有几缕阳光透过乌云照了下来,映在庭前,院子里本已干枯的草木被雨水一洗,绿叶新发,重又透出勃勃生机。韦臻笑道:“你看你病一好,这天公作美,竟然就放晴了,看来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本未全信莫愁信口胡诌的托梦遭劫之说,但见种种巧合,此时已是深信不疑。
莫愁看到天晴了,便想下床出门去,她闷在床上这么多天,早就十二万分的不耐,却被韦臻按住,不许她起来:“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痛,刚退了烧又想出去疯,老老实实地再躺一天,我去安排一下,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家。”回家?莫愁嘟起了嘴,你那监狱宫殿也能叫家?去哪里不比你那里强?躺下去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捂了个严严实实。韦臻笑着拉开被子,端过桌上的莲子羹喂她喝了。又吩咐珍珍进来照顾她,这才出去安排事务。
韦臻这么多天来,差不多是第一次走出卧室,抬头向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莫愁好了,一切都好了!走到前厅,张冶等忽见韦臻,虽然面色仍是蜡黄憔悴,但眉梢眼底,尽是喜意,心头既欢喜又纳闷。韦臻也不多说,先唤了那几名医生来,每人赏了三百两银子,礼送出庄。那几名医生听说莫愁竟已痊愈,皆大为惊讶,从医多年,虽没少见过疑难杂症,但一干医生束手无策,病人突然就不治而愈的事毕竟还是太邪门。几个人暗中议论了一阵,也全无眉目。
韦臻又唤来刘全,道:“老人家,明日我们就要先回京去了,等我回去后安排妥当,便会派人来接你们,清河山庄还请你们暂时帮我照看。”让人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刘全,“这些银子你们先拿着用,但有人问起,你们不要说到我的事。”
经过这些天,刘全也看出韦臻绝非常人,忙答应了退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49
改道(1)
韦臻这才得空询问张冶近几日审问人犯的结果。张冶禀道:“那刺客的尸身卑职等已验过了,是江湖上人称碧血门下的杀手,碧血门专养刺客司职暗杀,善用毒药暗器。但这名刺客只属于碧血门下的二流杀手。至于他的雇主,待卑职回京后,通过朝廷暗线,即可探知清楚。”韦臻微微点头。张冶又道:“至于是何人杀了那刺客灭口,卑职却尚未看出他的武功来历,但他的武功却比那刺客高出许多,若和那刺客一伙,是要谋刺主子,为何不自行动手?反而在关键时候出手救援,既然救援,却又不肯现身,悄然离去,这事大有可疑,卑职尚未想出眉目。还得再行探访。”
张冶出身武学世家,他既都看不出那神秘人物的来历,那人怕不是寻常人物,或者他不是刺客一伙,而另有所图?韦臻心下疑惑,又问:“那道士归一审得如何了?”
张冶道:“那道士和那名小童卑职等已分别反复审讯,皆一口咬定对刺客毫不知情。卑职也派人去乌龙山附近寻访,那道士确实是常年留守庙中,甚少与外界来往,与官府更无接触,他也不会武功。目前看来,尚找不出证据证明与刺客串通。”
韦臻道:“先不忙释放,暂关在此处,回京后再一并审问。那个于府上的厨子等明日走后,也先关起来。”张冶即安排了侍卫留守看守那几个重要的人犯,
韦臻心情不错,说话皆是和颜悦色,吩咐已毕,又拿出银子分别赏赐诸位侍卫,众人皆大欢喜。处理完正事,韦臻忽觉腹中饥饿难当,才想起十来天都未好好吃过一顿饭,暗笑一下,这会面前若有一只烤全羊,怕自己也要不顾风度礼仪狼吞虎咽了。吩咐厨房切了一盘卤牛肉来,就着吃光了两大碗米饭。吃完饭,却又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韦臻回了房,倒在床上,转眼就已睡着。
韦臻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醒来时见那碧色纱窗外日影斜斜地照进来,已到了下午。“莫愁?”韦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闯进里屋,见莫愁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珍珍仍陪着她。自己都快被她屡次出事吓得杯弓蛇影了,韦臻稳定情绪,将珍珍支到厨房去看晚饭。
少时晚膳已传到外间。莫愁老大不高兴,慢吞吞地爬起床,她这天一想到还是跑不掉要和韦臻回宫去,就沮丧不已。韦臻的兴致却很高,拉了莫愁陪坐在自己身边,和她一起用膳。莫愁生病才好,饮食不能太过油腻,厨下准备了上好的鸡胸脯肉用香菌清炒,煲了一碗鱼丸,还有酸汤炖的一只鸭子,另几样时令素菜和新鲜点心。
莫愁好些天一直饥肠辘辘,这会总算可以大快朵颐,也不客气。韦臻已见惯不怪,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将她面前的小碗堆得如小山一般。等莫愁吃得嗓子眼都快塞满了,韦臻这才开始用菜。莫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主子……”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8 01:50
矫诏(2)
批了一阵奏折,韦臻又亲笔拟了几道圣旨,令彤云送到典谕司去。又唤莫愁研磨,起草一道手谕,莫愁挽起袖子站在他身旁磨墨,想顺便看看他在写什么,韦臻却用身形遮得严严的,一个字也瞧不到。写罢,韦臻即传召传礼部尚书觐见。莫愁一惊,宫外时曾听李昊提起,礼部尚书岳代珅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刚才皇上写手谕的时候神神秘秘,是不是有不利李昊他们之事,要当面给礼部尚书交待?算起时间,秋试应该已考完了,正是阅卷放榜的紧要关头,自己得赶紧想办法。
一念至此,莫愁左手手肘一动,装作不慎,碰翻了旁边的一只青玉八方大笔筒,哗啦啦一阵乱响,十多支大小毛笔全数散落于地板上。莫愁心慌,欲去收捡,却又忘了右手还握着一方墨,手腕一挥,御案上立即斑斑点点洒了许多墨迹,“啊!”莫愁轻呼一声,身子一歪,又碰倒了案旁的一摞奏折书籍,韦臻刚写好放在最上面的手谕也落到了地上。“你在做什么?”韦臻怒喝了一声,吓得门外候着的康海和李严连忙进来,韦臻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皇上,奴婢……”莫愁欲跪下请罪。
韦臻瞪她一眼,忍耐地道:“算了,”无奈摇头,知道她向来毛手毛脚,也不欲深究,若换了旁人,少说也是一顿板子,“还不快来收拾,笨手笨脚的,什么时候才能学得细心一点?”
“谢皇上,”莫愁舒了口气,起身收拾御案,却对韦臻道,“请皇上到旁边稍等一下好么?”
韦臻起身,走到窗边去看风景。莫愁见他不注意,忙蹲下翻开刚才拟的那道手谕,一眼看到李昊等人的名字,一目十行匆匆一扫,竟是说若有这三人参试,即要取消他们的录用资格。啊?这皇帝还真是小气,暗中下绊子,莫愁一面擦拭御案,整理笔筒,一面飞快地转着念头,藏起来肯定不行,那礼部尚书马上就要来了,也不可能模仿皇上的笔迹再重写一份,这可怎么办?莫愁又翻开手谕瞄了一眼,突然灵机一动,拿过刚才韦臻用的御笔,趁那墨迹未干,提笔在李昊的“李”字上添了一笔,将“李”字改成“季”字,“高贤”“孟然”两个名字笔画繁多,莫愁一时难以措手,怕韦臻察觉,忙忙将御笔放还原处。
恰好这时,听韦臻问道:“你收拾好了么?”
莫愁的心一阵扑通扑通的乱跳,转头见韦臻正走过来,忙道:“奴婢收拾好了。”
韦臻坐回龙椅,似笑非笑地望着莫愁:“朕本说让你在御书房干活,月俸就罚来还那十万两银子的欠债,看你这样子,每月朕倒还要贴进去许多。”
莫愁知道书房里的东西大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碰了哪样都不得了,但又不是天天要改诏书,小声道:“奴婢下次不会了。” 暗祷他千万不要又翻开那手谕来查看,转开话题,“皇上还记着那笔债呢,不知道于厚德那桩案子后来怎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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