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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7

鬼吹灯之升棺发财 作者:泛东流(完结)

[size=4]第一卷 第一章 【南张北胡】

第1章南张北胡

  “国弥大,家弥富,葬弥厚,含珠鳞施,玩好宝贷,钟鼎壶滥,舆马衣被戈剑,不可胜数,诸养生之具,无不从者。”“奸人闻之,传以相告,上虽以严威重罪禁之,犹不可止。”

  ——《吕氏春秋-节葬》

  我中华几千年的文明,所积何厚也。故自古有权贵之人,生则穿金戴银,死则含珠玉衣,此乃盗墓之源也。

  盗墓史于何时,已不可考,但至少可以上溯到战国时期。《史记-游侠列传》中便记载着大侠郭解,也曾从事过盗墓这一行业。更早一点,在《庄子-外物》中甚至描述了当时盗墓者的技术:“按其鬓,压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颊,无伤口中珠。”这分明说的是盗墓者取死者口中所含之珠的手法嘛!可见在战国时,盗墓就是一种相当盛行的发家手段了。

  几千年的发展传承,盗墓行内门分四支,是为: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发丘将军。四门各有所长,泾渭分明,就是市井传诵的:“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了。

  四大倒斗门派流传久远,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像新兴的那些无门无派的盗墓者,比如长沙“土夫子”之流,是入不得行家法眼的。

  我便出自摸金校尉一门。年轻放荡,仗着祖传的一点本事,便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不敬鬼神,发坟掘冢,升棺发财,倒闯下了好大的名声,现在想来,惭愧不已!

  声名最盛时,我与胡八一那小子并称“南张北胡”,在行内风头一时无两。这说的倒不是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是恰巧那几年电视里正热播金大侠的《射雕英雄传》,其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深入人心,于是我俩便有了这南张北胡的匪号了。

  人啊,年纪一大,腿脚就不灵便了,升棺发财的事早干不动了,真是不服老也不行。不过话说回来,这发丘掘冢的事做得多了,也有点腻味了。想这些年来,什么粽子鬼怪没见识过,什么奇阵玄冢没挖过,什么巫蛊异术没遭遇过……。到得老来,一切一切都比不上含饴弄孙之乐。只有我那些个传人,还以“南张门下士”为号,不时在外面闯荡。

  不时回想起那些个岁月,虽然艰难困苦,随时有生命之险,不过所见者多,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了。

  真的是老了,年轻时事情总在我脑海来闪现出来,和林爱国、胡八一、王凯旋、大金牙他们一起冒险的日子总是那么让人怀念。想当年,我们一起饮酒放歌时,常说这日子刺激快活,一辈子都忘不了!是啊,这种日子自然是不会忘,又怎么忘得了。

  不过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最近常回忆,但总想不起来当时我们是在哪喝的酒,是西藏?云南?蒙古?还是干脆就在北京东四的那家火锅店?

  实在想不起来了,真怕过一阵,连年轻时候的冒险经历,加上祖传的手艺一起给忘个一干二净,那就不好了!趁现在我记得还算清楚,给大家讲讲,免得日子久了,我们这些盗墓者的故事也给深埋到墓里头,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故事便从那个动荡的年月讲起……[/size]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7

Re:第一卷 第二章 【恰同学少年】


  故事从1968年开始,那真是个动荡的年月。

  就在这一年,“我有一个梦想”的马丁-路德-金遇刺,法国爆发了学生革命……,同时,在北京,早已经罢了课,各式批斗运动层出不穷,一般自称“老兵”的玩主们更是在四九城闹得天翻地覆。

  我的倒斗生涯,也开始于这一年。

  北京的一处大院,明亮宽敞的屋子里,两个17,8岁的青年正叼着香烟,吞云吐雾地抽得正欢。

  其中那个头上卷着绷带,斜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就是我,大名张涛是也。对面那个高高壮壮的家伙叫林爱国,这年头,叫这名字的海了去了,往大街上一站,吼一嗓子“爱国”能有十来个人答应。所以喽,我一向叫他胖子,虽然他根本称不上胖,不过是壮而已,但是跟我这瘦小身板一比,他倒真得“胖”得可以了,谁叫咱是四体不勤的“臭老九”出身呢!

  我跟胖子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的。就是往上追溯一辈,他父亲跟我老子也是发小,这交情,铁了去了。不过,人同命不同,胖子的父亲年轻的时候过不下去了,就给共产党杠上了枪,到了解放的时候,已经是三野的一个师长了。

  我的父亲呢,据说是个读书人,不过自我记事起没见过他,是爷爷把我拉扯大的。我爷爷是给人看相断命走江湖的相士,当时也有不小的名头。再往上一辈,我曾祖父更是了得,人称金口玉言张四爷。反正自我往上追溯个两三辈,我家都是该被“破四旧”挨斗的份。

  这阶级斗争一开始,我家就被封了,爷爷也被判做传播封建迷信的腐朽份子给拉去批判了,他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住这个,没多就没了。打那起,我就在胖子家扎了窝了,他家老头子也被隔离审查了,不过不知是看了哪尊佛的面子,他家倒没被封,我们俩好玄还有个地方住。

  住的地方是有了,不过花销又成了问题。胖子他一个月十来块出头的生活费,我是一毛没有,怎么经得住我们三天两头下老莫打牙签、去冰场打架拔分子。还好我家家底厚实,据我爷爷说,曾爷爷张四爷他老人家出自一个倒斗世家,那些什么金珠古玩的传下了不少。再说了,也不看看他们爷俩是干什么吃的,总有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吧,放到现在,就是古董啊!

  当时家里被抄时,好歹让我顺出了几件,就靠把这几件祖传的玩意卖到当铺——不对,那时候叫委托行来着——换点钱供我们挥霍。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不,前天在老莫潇洒后,现在我俩又揭不开锅了。

  “我说涛子,你再找找,就没件值钱玩意了!”胖子摸着肚皮说道。

  “再没有了,就剩我这百八十斤了,要不要?”我有气无力地答道,没办法,饿啊!手上最后几毛钱全拿去买了几包经济烟,9分前一包的那种,现在我们哥俩已经两顿饭没吃了,正前胸贴后背呢!

  “饿啊!涛子……”胖子拉长了声音,一脸幽怨地看着我,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右腕上的银镯子猛看,那精神头,怎么看也不像两顿没吃的主。

  听了胖子那肉麻的声音,我一阵阵的恶寒,连忙紧了紧衣服,干脆地回绝了他的妄想:“这镯子是我曾爷爷传下来的,有安神宁心的作用,能让人什么时候都保持清醒。这可是古时候摸金发丘的倒斗手艺人的法宝,指不定什么时候咱哥俩还用得上它呢,不能卖!”

  胖子一看没戏,立马又无精打采地把自己陷到沙发里,还朝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老听你说什么自己是祖传的摸金校尉,什么机关易数,黑凶白凶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就没见你丫的真去掘个坟头!得,我算看出来了,丫的就是一狗掀门帘——全仗一张嘴了!”

  “靠,咱这是什么地方,北京城,京师重地,你丫的到天安门给我掘一铲子试试!”我倒是也想练练手,问题是这地界,哪有墓给我掘啊,就是真有,咱也不敢下这手,怎么说也是北京城,指不定什么时候事发了就是掉脑袋的事!

  “那怎么办,实在是顶不住了?”胖子又开始唉声叹气了。

  “哥们,你白长那么胖了,怎么一点也不经饿呢!家里翻翻吧,看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再便宜委托行那抠门老头去!”说罢我坐直了身子,转着脑袋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胖子抬眼看了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别找了涛子,家里就剩一件老爷子的将校呢值点钱了。就这,我也不敢往外卖,要不等老爷子回来把还不拿大耳刮子扇我……”

  正说着,胖子忽然停了口,好象想起什么似的,只见他一拍脑门,霍地站了起来,拉起我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对我嚷嚷:

  “你瞧我这猪脑子,我怎么忘了还有这玩意呢,白挨这两顿饿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这小子拉到旁边的隔间,眼瞅着他钻到床底下,搬出了个沾满灰尘的红木箱子,箱子上还挂着把古色古香的锁头。

  看我正研究那口箱子,胖子在旁得意地说:“怎么样,咱老林家还是有宝吧!”

  我撇了他一眼,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玩意?”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玩来着,还没撬开就给老爷子逮住了一顿胖揍,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老爷子那手黑着呢!”

  “得得,搞半天里面有什么你丫的也是两眼一摸黑,那瞎激动个啥,别是白高兴一场!”算是服了这小子了,刚才看他那激动样,还以为有啥值大钱的玩意,现在看来,能不能管住下顿饭还得两说呢!

  胖子被我说得老脸一红,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你还别不信,这里面肯定有玩意,老爷子宝贝着呢,都不让我碰!看哥们去弄把家伙把它给撬开,给你开开眼!”

  “回来!”我一把拽住心急火燎地胖子,这小子,一点耐性都没有。

  “看哥们的手段,就这小破锁,还用得着撬!”着实鄙视了下胖子后,我从怀里掏出了几根铁丝,塞进锁眼里就开始捣鼓了起来。

  “你丫的行啊!”胖子刚把脑袋伸过来,我已经三下两除二地把锁打开了。

  “那是,也不看看哥们是谁!”

  开玩笑,捣鼓个锁头算什么!曾爷爷传下来那本《寻龙补遗》里多的是机关阵图的学问,刚识字那会儿,我爷爷就拿它当教材让我比划着学写字,这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惜就是少了那寻龙探墓,分金定穴的看家手艺,要不摸金符一挂,咱就是一正牌的摸金校尉。

  “好啦好啦,知道你牛,快看看,里面都有啥玩意?”

  也是,别说什么摸金校尉了,咱的下一顿有没有着落还得看箱子里的东西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咱满腔的壮志雄心,都被那雨打风吹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8

Re:第一卷 第三章 【风华正茂】


  话说到,我三下两除二把那红木箱子给开了,打开一看,箱子一共就三样东西。

  一本红宝书,一个镜框,是胖子他老爹老娘的,没看出来啊,他那五大三粗的老爹还是个痴情种,他妈我压根就没见过,不知道过世多少年了,还藏着这相片呢!

  看到最后一样,我跟胖子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是一个精致的鼻烟壶。

  这玩意怎么也能卖点钱吧,我把那个鼻烟壶举到眼前,对着日光细看起来。整个鼻烟壶精致小巧,大约6,7厘米高。半透明的底,红色的螭龙纹环绕其身,底下书写着“乾隆年制”款。

  “怎么样?你丫的倒是说句话啊!”看我举着鼻烟壶细看也不出声,把胖子那个急的啊!

  “还不错,清乾隆年的鼻烟壶,看着品相,能值两钱!”我自信满满地给出了判断。

  “你没看错?”胖子追问了一句。

  靠,这我还能看错喽,家里这类东西多了去了,从小玩到大的,要不是上次红卫兵抄家多给毁了,还真看不上眼前的这个呢!没好气地撇了胖子一眼,居然敢怀疑我的眼光。

  “我就是这么一说!咱俩谁跟谁啊,还能信不过你!”胖子看说错话了,连忙补救。

  “不过……,这玩意怎么才是清朝的,我看你以前拿东西出去换钱,不都至少是明朝的吗?这清朝的,值钱不?”

  我把鼻烟壶往怀里一塞,地上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的箱子也不收拾了,拽了胖子就往外走,边走还边给他扫扫盲。

  “这鼻烟,是明末清初才传入我们中国的,人家老鼻子他们用的是鼻盒,鼻烟壶这是咱中国的特产,清以前还没有这东西呢!”

  ……

  说话间,就来到了委托行,往里一瞅,那个吝啬的老头子不在,上面坐着个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小子。

  这小子大名金大牙,跟我们也算是哥们,丫的也是这一代有名的玩主。前年跟人打架,让人给花了,这还不算,大门牙都让一板砖给拍折了。他爷爷那个心疼啊,不知道从哪弄了个金门牙就给他镶上了,据金大牙这小子说,是个倒斗的手艺人从死人嘴里掰下来的。偏这小子还不觉得恶心,有事没事就咧着嘴冲人直笑,露出个金牙显摆。倒还真让他唬住不少人,这年头,大伙都缺吃少穿的,谁有能耐弄个金牙啊!一来二回的,大伙都叫他“大金牙”,他的本名倒没什么人知道了。

  跟大金牙喝过几次酒,一起打过几次架,就算是哥们了。混熟了后他给我们漏了个底,原来他爷爷,那个老吸血鬼,年轻时候也是倒斗的手艺人,传到他这辈上,一来嘛,大金牙他先天有哮喘,干不了这活,二来嘛,新社会了,倒斗这行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行业,也就没传给他。

  我就说了嘛,这老头眼怎么这么毒,原来都不是外人。待到解放,他家老头就仗着对古董这行熟门熟路的,就在委托行混了份差使,做的是打鼓儿的行当(就是旧时当铺的朝奉)。

  偏偏这小子天生的坏种,还就对倒斗这行感兴趣了。连蒙带骗的也从让他学了点东西,一次喝高了我在那吹咱老张家是世代的摸金校尉,就让这小子给听到了,见天缠着我问行内的学问,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熟络了。

  现在反正也罢课了,他就跟他爷爷在这委托行长见识,见得多了,对古董这玩意他还真懂了不少。

  一看到我跟胖子进来,大金牙立马眉开眼笑地跑下来招呼:

  “涛哥,胖哥,有日子没见了,又有什么好玩意?”

  大金牙这人还不错,算是比较仗义的那类,而且逢人就笑,自来熟。就是那颗金牙闪闪发光的直晃人眼。

  “好好说话,别眉开眼笑的,晃得慌!拿去,清乾隆的鼻烟壶”

  大金牙没说什么,笑着接过我递过去的鼻烟壶,细细地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啧啧出声。

  好半晌,他的眼从才鼻烟壶上拔着出来,笑着说:“涛子也不是外行,我就不多说了。这鼻烟壶是好东西,保存的也还不错,就是乾隆年间的这玩意存世太多,值不了太多钱……”

  说到这,大金牙就说不下去了,没看到旁边胖子正把拳头捏得噼里啪啦直响吗!

  “得得!”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来这一套,再让他侃下去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了,“我看你就是打鼓儿的命,跟你爷爷一个德行,反正到你嘴里就没好东西。我说你以后混不下去,就去捣腾古玩,光靠你这张嘴,就能蒙不少人!”

  这小子袭了他爷爷的臭毛病,在他眼里,这世上就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年头,古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咱哥们又缺这点钱开饭,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

  “你直接开个价得了,废话少说!”

  “那就100块,行咱就成交了!”大金牙爽快地说。

  “咦,几天不见,你小子良心见长啊!”这个鼻烟壶,就眼下这世道,能卖个50我就知足了,没想到大金牙一开口就是100。

  “咱俩谁跟谁啊,反正这钱是公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大金牙说着凑上前来,掏出香烟发了一圈。

  把烟点了,深吸了一口,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爽啊!这几天抽经济烟抽出毛病来了,一支牡丹都抽得我神清气爽。

  “得了哥们,我还不知道你,直说了吧,有什么目的!”大金牙什么人,雁过拔毛的主。兄弟归兄弟,论起生意来,别看他整天笑嘻嘻的,向来是不讲情面的。

  “也没什么,不是过几天你跟胖哥就要去插队了吗!我打听了下,你们学校是去陕北吧,那地方好啊!,自古就是倒斗的好地方,这个……咱哥俩合计合计,以您涛哥的手段,倒斗那是不在话下吧,兄弟我别的本事没有,论到明器,咱还是有点路子的!”

  就是嘛,大金牙怎么转性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活动开了!陕北那地方不知道怎么样,要真过不下去了,这也是条道。

  “那先这样,我们再联系!”话里留了余地,从大金牙手里接过了钱,拉着胖子一起走了出去。

  “那好,哥们就等你的消息了!”大金牙是个灵醒人,从我话里听出有门,屁颠屁颠地把我和胖子送出了门口。

  出了委托行的大门,我跟胖子到老莫结结实实地大吃了一顿,过几天就要去陕北插队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才能再有得吃。

  我跟胖子,家里的成分都有问题,当兵,那是不用想了。只能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插队去。不过后来听说,那些死赖在北京不走的哥们——论性质就像后来闻名全国的尖子户,也全被安排了工作。听到这消息,我那个悔啊!没办法,那时候我跟胖子都已经在陕北的窑洞里哆嗦着呢!

  那一年,我,胖子,大金牙都是18岁,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那一年,我跟胖子被火车拉到了陕北的山沟沟里,开始了我们的倒斗生涯。

  那一年,胡八一和王凯旋插队到了内蒙的岗岗营子。

  ……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8

胖子家传的鼻烟壶,卖了100块钱,说起来,在那年头这也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了,可再多的钱也不够我跟胖子两个挥霍的。这不,等我跟胖子准备奔赴陕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时候,又已经身无分文了。

  就这样,我跟胖子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上了开向陕北的火车,就这么被载着,轰隆隆地远去,直开向沟壑纵横的陕北黄土高坡。

  ……

  ……

  天,是黄的,一起风,便黄尘漫天。地,是破的,千百年的侵蚀,让黄土高坡上布满了沟壑,就像台上发言的老支书那张爬满皱纹的脸。

  坐了几天火车,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沟里——柳树村,第一眼看到这名字中带着“柳树”,实际上一点绿星都没有的土地,第二眼看到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当地老农,再联想起蹲在门口就着凉水,咯叽咯叽地啃着窝窝头的妇女,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早听说过陕北穷,却没想到穷成这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本来就没指望,不过……总不能吃那玩意吧,这能啃得动吗?看到那硬得跟石头有得一拼的粮食,我牙根就一阵阵发软。更让人绝望的是,听台上讲话的那位李支书的口气,这窝窝头还不管饱……我当场两眼一黑,倒在了胖子的怀里。

  刚来到这鬼地方,身上的黄尘都没抖干净呢,谁有兴趣听李支书那老头唠叨,除了我和胖子,一行的还有两女两男,一齐打起了哈欠。好在李支书也知趣,交代了两句就不说了,当然,也可能是他没词了,我恶意地想。我们找他领了上头发下来给我们知青的口粮,然后就摇摇摆摆地回到分配给我们的窑洞,开始了农民生涯。

  夜里,我睡得正香呢,梦到我在老莫,叫了一桌子的菜——红菜汤、奶油烤鱼什么的。正要开吃,服务员上来了,问:“鱼子酱要吗?”我不知哪来的底气,说了一声好吃好喝的尽管上。好半晌,那服务员愣是没动静,我当场就火了,抬头一看,妈呀,是李支书那张皱巴脸,还裂开嘴冲我直笑呢!

  我霍着坐了起来,吓醒了。看了看四处漏风的窑洞,跟梦里反差太大,实在接受不了啊!我正在摇头叹气,那头胖子也醒了。

  他捅了捅我,小声说:“涛子,睡不着?”

  “嗯!你怎么也睡不着,上次不还跟我吹着嘛,说你一沾地就能睡,咱这条件是差点,但好歹还有个炕头!”

  胖子没搭我的话茬,也学我坐了起来,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早睡着了,刚梦到在老莫吃饭,正吃得欢呢,满桌的菜全变成窝窝头,把我牙都崩了……”

  嘿,我一听乐了。不愧是哥们啊,连作的梦都差不多。

  “涛子,刚黄建国他们数了数,我们的口粮根本撑不到麦收,还差好几月呢!你说,咱哥俩怎么办?”

  黄建国就是跟我们一道的一个男知青,刚一回到窑洞,我就一头倒炕上没知觉了,清点粮食什么的都是他们做的。

  “怕什么,村里难道还能让我们饿死!毛主席说了,咱们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总不能把咱们变成可以‘饿死’的子女吧!”

  我这是强撑,想来胖子也明白,刚看了看村里的情况,饿死人只怕还真有可能。

  “刚我听李老头说了,咱这地界,柳树村,地贫着呢!遇到好年景还能混个半饱,要不全村都要到县城里讨饭去!”

  “讨饭?”我一听脸就白了,虽然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到,但我心里有数,就咱哥们现在这脸色,扮鬼吓人都不带化妆的。

  “是啊,村里人说了,十年里头最多只有3年光景还可以,不用去讨饭!涛子,你说这都什么事?过两月就断粮了,咱总不能也跟着讨饭去吧!”

  “哼!讨饭?咱丢不起那份,到时看哥们的手段,凭咱这‘手艺’混顿饱饭没问题!”

  ……

  ……

  两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我蹲在黄土地上,一边拨拉着地上的黄土,一边看着夕阳西下,心中咒骂不已:你丫的贼老天怎么黑这么快,眼瞅着就到晚饭时间,可家里连窝窝头都没有了,拿什么祭咱的五脏庙?

  胖子挑完了水,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掏出一跟旱烟卷递了过来,我们俩就这么一边抽着一边对着落日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

  所谓旱烟卷,就是弄点旱烟丝,用写过的作业纸卷起来,就这,我们哥俩也不多了。

  “涛子,你那还有东西没,咱再找老乡换点吃的去!”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早没了,难不成你还想把我穿的这身也给扒了?”

  “那怎么办?涛子,你上次不是说看你的手艺吗?看你这几天活也不干,整天就在这黄土疙瘩上晃悠,怎么,有眉目不?”

  “这个……没找着!”我脸皮虽厚,可也经不住这,开始发烫了。

  “敢情你丫的蒙我呢,还摸金校尉世家?连个墓都找不着”

  “这可怪不得我,摸金行里分金定穴的寻龙诀,我老张家不是没传下来嘛!”

  每次想到这我就郁闷得不行。我曾爷爷虽是摸金世家出身,但摸金校尉的看家本领“寻龙诀”却没学到手。摸金校尉不是那些个没品的盗墓贼,是倒斗行里的老门派,行事讲究留有后路,做事不做绝。像我老张家这样的世家,不止倒斗的时候讲究这些个规矩,就连对自己也讲究留个后路,免得断了香火。每代每房,都要寻一个男丁,不得学这祖上传下来的摸金发丘的手艺。毕竟,再高的手艺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擅泳者溺于水也,不懂摸金的手艺就不会去倒斗,至少能给老张家留个香火。

  我曾爷爷——张四爷,正好是他那辈挑出来留个香火的人,所以喽,祖传的寻龙诀就没学到手。不过许是血脉的原因吧,老爷子从小就对倒斗这行感兴趣,虽然学不得那分金定穴的奇术,却把摸金校尉一门的机关易数之学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张四爷也着实了得,年长后以道士身份,游荡四方,看相算命为生,以他老人家的易数造诣,很快就声名雀起,人称金口玉言张四爷。见多识广,并与家传之学互相印证之下,竟有所成。年齿渐长后便不再游荡,娶妻生子,并著有一本《寻龙补遗》留与后人。其中分为易、术二篇,易者记载了易数机关之学,术者则是张四爷游荡江湖时学来的几手茅山派画符捉鬼的小伎俩。他老人家一生以未能学得寻龙诀为憾,故称为寻龙补遗。

  那本祖传的《寻龙补遗》早让我学得差不多了,只要到了地头,相信凭咱的手段倒个斗那是不在话下。可是,没有摸金校尉祖传的风水之术,根本找不到古墓,这下真是巧夫难为无米之炊了!

  “这么着吧,咱去找李支书那老头问问,这附近有啥古墓没,省得这没头苍蝇似的乱找。等到了地头,就看哥们的手段吧!”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好到李支书那里去碰碰运气了!一般周围有什么古墓,村里的老人一定是多少知道点的。

  就这么,我跟胖子两个人晃晃悠悠地朝李支书加的窑洞走了过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9

Re:第一卷 第五章 【雏鹰初展翅】


  “李支书,咱哥俩看你来了!”

  我跟胖子来到了李支书家的窑洞,也不敲门,一把推开门就往里走。

  “是你们啊!吃了没?”李老头明显是刚吃过饭了,饭碗还在炕桌上摆着呢!

  “没呢!”胖子是个实在人。

  李支书当场就愣住了,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憋出句话来:“那要不,吃点?”

  “好嘞!”胖子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就坐到炕上。

  看着老头子哑巴吃黄连的苦脸,我一边乐了,这老家伙有这么好心,请我们吃饭?碰上胖子这号的,算你倒霉!这下老支书让胖子话赶话地逼着,估计心里正淌血呢!

  可惜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咱现在有求于人,得留个好印象不是。

  我一把拽起心不甘情不愿的胖子,笑着对老支书说:“吃了吃了,刚是逗您玩的!”

  老支书明显松了口气,满脸的皱纹都松开了。

  “你这娃,就会逗你叔,说说,找俺啥事?”

  “也没啥事,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事,咱这柳树村附近,有啥古墓没?”我开门见山地说,没精力跟这老滑头绕圈子了,肚子饿着呢,要是他敢说句没有,今天还非吃这老家伙一顿不可。

  “古墓?”李支书拿起旱烟枪在桌子上敲了敲,点上了火,半晌才说道:“你们也是,这个……手艺人?”

  一边说着一边还把炕桌上的空碗倒过来扣在桌上,然后伸手把碗翻了翻!

  我跟胖子一眼愣了,没想到啊,这老家伙深藏不漏,知道得不少!

  “我说老支书,这日子实在过……”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支书挥手打断了,他吸了口烟,说:“你们北京娃的情况俺也知道,至于这个嘛……”

  话说着,老支书又翻了翻那碗,“解放前村子里也有人干过,都是瞎挖挖,可不是闹着玩的,俺叔就是这么走的!”

  我一听有戏,抖擞精神问:“这么说,还真有?没事,咱没有金刚钻,也不揽这瓷器活!”

  老支书又迟疑了一阵,把我跟胖子急的啊!直等到他一杆旱烟抽完,我们才等来下文。

  “都是这世道逼的啊!娃啊,你说这古墓,咱村附近还真有!就在离这不到1里地的地方,听村里的老人说,好象是宋代的古墓。”

  不到1里地,我跟胖子面面相觑,不可能啊,我虽然手艺潮点,但这周围都看遍了,有的话不可能瞒得住我的眼睛。

  老支书一看我们的神色就明白了,接着说:“你们知道不,俺们这地界多的是沟,看着只有一里来地,可中间隔了条沟,要是走过去,至少得绕3,40里的路!”

  “知道知道,就像隔壁的白乡村,跟咱村只隔着一条沟,百八十米的距离,我整天没事就到那跟隔壁的女知青逗闷子呢!要是想牵牵手什么的,就得跑几十里地,没劲透了!”胖子笑嘻嘻地插嘴。

  “嗯,就是这种沟,在村的背面就有一条沟,沟的对面,离沟不远,就有一座古墓,俺叔他们就是钻到那里去再也没能出来。”

  老支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给我们画起来地图。

  弄明白在哪就好办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老支书,您这有家伙没,借两把使使!”没工具也白搭,总不能靠两只手刨吧!

  “有着哩,都是我叔那辈传下来的,尽管拿去使!”说完李支书就让婆姨去把工具取了过来,一看到取过来的东西,我眼睛当场就亮了!

  靠,洛阳铲!

  从李支书家拿了把洛阳铲,还有两把普通的铲子后,我拉着胖子就往我们住的窑洞那赶,窑洞里还有我们需要的其他东西:口罩、手套、蜡烛和绳子。

  一边走我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上的洛阳铲,好东西啊!

  一旁胖子看着不乐意了,说:“涛子,不就把破铲子嘛,你看得那么起劲干嘛!”

  破铲子?这小子一张嘴就漏陷——无知!

  “你知道这是啥不?哼,那老头子没对我们说实话!”

  “怎么?难道那里没墓?”胖子紧张地看着我,现在墓对我们来说就是粮食,由不得他不紧张。

  “墓估计是有的,不过这柳树村,解放前估计就是一盗墓村!瞎挖挖?瞎挖挖能有这东西?这可是洛阳铲!”

  “洛阳铲?”胖子一听来精神了,一把从我手里把铲子夺了过去,细细地看来起来。

  没一会儿,他把铲子递了过来,失望地说:“传得那么玄呼,也没什么嘛!”

  “本来就没什么,这铲子就是用来打点用的,可以把地里的土带出来,靠分辨土质就可以知道底下的墓是什么年代的,大致是什么样的!没点真本事,这把洛阳铲就是一废物。老支书他叔能使这玩意,不用说,一定是专业倒斗的!”

  洛阳铲被正式应用于盗墓始于清末民初,洛阳马坡村村民李鸭子看人搭棚子时,偶然发现用来挖坑插棚杆的筒瓦状铲子可以用于盗墓,于是画了图样请人依样打来,自此,洛阳铲成了正式的盗墓工具。

  ……

  第二天,午后,我跟胖子带着工具,提了个笼子装了两只好不容易逮来的麻雀,走了3,40里路,来到了李支书说的那地方。

  喘了两口气,我提起洛阳铲就在沟旁开始打点,一铲子下去,带上大约1/3铲子的土。按照书里说的办法,我仔细地分辨着打上来的土质,然后碾碎了放到鼻前闻味道。

  一旁胖子不耐烦了,着急地说:“涛子,怎么样,下面有墓没?”

  “有!底下的确有墓,年份也跟李老头说的差不多”我细细分辨了下土质,肯定的说。

  “那就得了,你看我的。”说着胖子提起铲子就准备开掘。

  这小子,就是没耐性。我一把拽住他,骂道:“你丫的消停点,有你这么倒斗的吗!这可是手艺活,你一边歇着去,看哥们的手段!”

  说完不再理会嘟嘟囔囔的胖子,开始在沟旁细细地打点,这一忙眼瞅着就到傍晚了。

  “涛子,好了没,你丫的倒是快点啊!别等会墓还没掘开,咱哥俩先给饿晕了!”

  “好了好了,过来看看这个!”终于搞定了,我拉过胖子,让他看我在打点时标出的墓穴范围。

  “你丫的行啊!就这么打几个点就能把墓探出来了!”

  “那是,咱是什么人!”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着实纳闷!底下是个土洞单室墓,就是说没有砖瓦,单纯掘个土洞,然后把土夯实成室,这个不是宋墓的风格啊!(注:谁知道这是什么朝代的墓吗?提示,主角的没有判断错年代!在书评处回答有精哦!)

  “朝这往下打洞,就可以直通停放棺椁的墓室了”给胖子指出了刚做已经做出标记的地方,示意他可以开挖了。这种葬在山沟沟里的墓,该不会太结实也不会有什么机关,让胖子笔直地往下挖就是了。

  我坐到沟旁开始抽烟,看胖子开始卖力气。这铲子抡得,我啧啧赞叹。

  天,开始有点暗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9

Re:第一卷 第六章 【深夜叩棺】


  “涛子,快过来看!”我抽得正美着呢,胖子那边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不会这么快吧!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地上一个大洞,黑呼呼地直通地下,旁边只有不多的一堆新土。

  原来胖子往下挖了不到半米,就碰到一个木板。胖子什么人啊,哪管他三七二十一,抡圆了就砸,然后,就是这么个大洞了。

  我蹲下去仔细看了看,抬起头对摸不着头脑的胖子说:“这是个盗洞,你看这洞挖的,圆的圆方的方,哪像你,狗刨似的!”

  “咱这不是没经验嘛!”胖子难得谦虚地说,“涛子,你看这洞谁挖的?”

  “谁知道呢,估计就是老支书他叔吧,好本事,跟咱哥俩有得一拼,连选点都一样。”没猜错,老支书他叔一定是倒斗行的前辈,选点分毫不差,再论土木手艺,咱比人差远了!

  “那……,这就下去?”胖子迟疑地说。

  “想死就去,这洞也有几十年没透气了,谁知道会有什么有毒气体。先放麻雀!”

  我们把鸟笼栓上绳子,一头绑在旁边的树上,就这么直直地放了进去。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我跟胖子就到旁边抽着烟等着。

  没一会儿,我就觉得胖子不对劲了。要放在平时,一闲下来他的嘴就墨迹个不停,今怎么搞的,一句话都不说。

  “胖子,怎么了不说话?”

  “涛子,咱等等真要下去?”胖子迟疑地说。

  丫的不会这时候想打退堂鼓吧!我笑着说:“你丫的不是怕了吧?”

  “我林爱国怕过什么,天塌下来也当被盖!”胖子直着脖子嚷嚷道,不过马上声音又低了下去,“就是这心里……有点虚!”

  我也沉默了,是啊!我跟胖子都是出生在新社会,这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却跑到这荒山野地里来掘人祖坟,想想还真不是滋味。

  虚怯、惊疑这东西,最容易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再让胖子这么心虚下去,我估计也得受影响,今天就白忙活了。得想个办法激激他。

  “我说胖子,咱两顿没吃了吧!”

  “是啊,饿死我了!”胖子苦着脸揉着肚子说道。

  “那咱就这么饿着?”我又加了把火。

  半晌,只听一声怒喝:“靠,掘他娘的,咱老林怕过啥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怕死不摸金!”

  说罢胖子一提铲子就要下盗洞。糟了,过了。

  我连忙一把拽住胖子,说:“急什么,这墓它又跑不了,再等等,等天黑,咱摸金校尉有规矩,天明不摸金!”

  天渐渐黑了下来,只有我们两个的烟头还在闪着红光。

  ……

  没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我跟胖子就着月光,来到盗洞旁提起了鸟笼子,还好,两只麻雀都还活蹦乱跳的,证明墓里的空气是流通的。

  细细检查了一遍绑在树上的绳子,确定它足够结实了。我们俩戴上口罩,提了家伙就准备下盗洞。

  估计是刚被我的话刺激了,胖子现在胆气雄壮,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说:“我先下!”提了铲子就着绳子就开始往下溜。

  我紧跟着也顺着绳子下去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犯不着留人把风,再说了,我跟胖子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一个人下去的话心里还真没底。

  这墓埋得还真不浅,都下去3,4米了还够不着底,月光照不到这地底,四周黑压压的,只觉得一阵阵的气闷。刚用麻雀试过了,这洞里空气没什么问题,这是心理作用,话说得傲气,倒真下来了,心里还是不由得忐忑。

  我一手提着铲子,一手拽着绳子,艰难地一点点地把自己往下放。之所以要带上铲子,一来没点防身的家伙心里不塌实,二来嘛要是在下面被困住了还可以反打个盗洞出来。

  前后左右都是黑呼呼的,下来不过几秒钟,却觉得过了几个小时一般。这洞到底有多深,这么久了还没到底,我心里嘀咕着,正深怕绳子不够长时,胖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我说涛子,你几个月没洗裤子了,差点没给我熏晕过去!”

  靠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我被胖子气笑了:“你丫的就嘴贱吧,咱老大不说老二,你小子跟我一样,换洗裤子早都拿去换成窝窝头,难不成你光着腚洗裤子不成!”

  说话间,已经下到了墓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与腐烂的臭气混合在一种的怪味,这么久的古墓了怎么还会有腐烂的味道?不过我没心情去深究这个了,周围浓浓的黑暗如有实质地压了过来,那种喘不上的气的感觉又出现了。墓室中,只有我跟胖子粗粗的喘息声清晰可闻,甚至连心跳的声音也隐隐可以听到……

  “涛子!”胖子轻呼了一声,声音在墓室里回荡了开来,仿佛有无数人在喊我的名字,久久不散,越到后来,听着越不像胖子的声音,似乎来自九幽之下,丝丝颤音中带着冻入骨髓的冷意。

  “不要咋咋呼呼的,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我放低了声音回了一句,话一说出口,压力陡然轻了许多,一颗心也慢慢放了回去。

  “嗯,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胖子难得的没跟我犟嘴。

  我也有点慌,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下《寻龙补遗》里面的描述,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点蜡烛,放到墓室的东南角去。稳着点,灯灭不摸金,别白忙活了!”

  胖子应了一声,悉悉蔌蔌的声音,声音越响越大,就是不见一点亮光。

  我心里毛了,埋怨道:“胖子你怎么搞的,点个蜡烛这么久!”

  “火找不着了!”胖子声音低低地传来。

  我一拍额头,差点没晕过去。我这边吓得半死,他那边却连火都找不着……。

  “你丫的就是一孙子,想气死我直说!”实在忍不住了,这黑不溜秋的连下来的那条绳子都找不着,要是点不着火,回都回不去。

  没法说他了,我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叨了起来。祖师爷在上,小的生平第一摸金,手潮了点丢了您的脸面,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求您开开看,别让小的第一次就失了风,那也落您的脸面不是……。我一边乱七八糟地向祖师爷祈求,一边心里还犯了嘀咕,这个双手合十好象是拜佛的,这么说的话不知道祖师爷能不能听得到。如果不是这么拜那又该怎么拜……

  不知是我祈祷的办法对头,还是祖师爷也给咱逗乐了,念头还没转完,眼前忽然一阵大亮,映出了胖子那张大脸。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49

Re:第一卷 第七章 【灯灭惊魂】


  话说到,胖子好玄找到了火,点亮了蜡烛。小小的烛光把墓室照得通明,好一会儿我们的眼睛才适应过来,开始打量起墓室。

  两人都是头一回来到这种地方,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了,只觉得眼睛都有点不够用了。墓室不大,十米见方吧,穹顶,四面墙都是夯实了的黄土,跟咱住的窑洞差不多。墙角处堆着些破破烂烂的盆盆罐罐。很快,我们就把目光移向了墓室的正中央,那里,摆放着我们的目标——棺材。

  以手示意胖子去东南角点上蜡烛,这是咱摸金校尉的规矩,不能破。我则仔细打量起那口棺材来。不看还好,一看心都凉了。

  只有棺没有椁,用工也不考究,就像是平平常常的薄木板。不应该啊,看这墓的规模,这墓主就算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至少也是富甲一方才对,怎么会如此寒酸。更让人心寒的是,棺材盖都开了半边,只能祈祷那位前辈能给咱后进留点东西了。

  不过棺材虽然寒酸,样式倒也特别,只见这口薄棺一头大一头小,上宽下窄,一点弧度都没有,直棱直角的。虽然对棺木咱没什么见识,不过这样的棺材,我敢肯定,绝对不是陕北本地样式。

  就在我围着棺木转悠的时候,先是一声“噼啪”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胖子的一声惊呼,我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

  “涛子……,过来!”胖子的声音传来,颤颤巍巍的。

  我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一眼,也倒吸了口凉气。只见地上有堆白生生的骨头,皮肉都烂没了,就剩几块破破烂烂的碎布挂在骨架子上。胖子的左脚正卡在那副骨架的胸口出,看来是胖子一脚踩断了人家几跟肋骨,再一抬腿,整具骨架都给他扯了上来。感觉上,就好象骨头把胖子的脚拽住了一样。

  怪不得这小子叫得跟见了鬼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不就一骨头架子嘛,快把蜡烛摆上,干活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的头皮还是一阵阵的发麻。我们在北京打架那会,血是常见,但大家手上都有数,没敢闹出人命。偶尔一两个下手太黑的,就算坏了规矩了,犯众怒的。就在我们来陕北的前几天,6月底吧,心狠手辣的小混蛋周长利不就在动物园附近给刺死了吗?

  所以说,本质上我和胖子还算是好孩子。连死人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这白生生的骨头了。还好光线不怎么足,一抬头,就当没看见了。

  胖子是个实在人,听我这么一说,就没多想,把腿使劲一抖,骨架被彻底抖散了,他的脚也解脱出来了。胖子三下两除二的把蜡烛小心地摆在了东南角,然后摸出另一个蜡烛点上。

  趁胖子点蜡烛这当口,我忍着恶心,蹲下细看了看地上的骨架子还有它身上穿的衣服。等到胖子端着蜡烛来到我身边后,我才站了起来,对胖子说:“看样子被你踩烂的李支书他老叔了,嘿嘿,小心回去那老头子跟你拼命!”

  “你丫的少扯淡!”胖子笑骂地回了一句。

  我们俩就这么一边扯着有得没得,一边靠到了棺木边上。我们这是紧张的,不说点话分散下注意力,还真怕就没勇气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跟胖子抬起半开的棺盖,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借着胖子手中的烛光,我仔细打量起棺材中躺着的那位。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早该烂成枯骨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长眠在这口薄棺中的这位死后并没有腐烂,而是脱水成了具干尸。

  其他地方有衣服遮着看不清楚,但他的脸在烛光下却被照得分明,看得我跟胖子毛骨悚然。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干干地贴在脸上,显得颧骨很高。嘴巴则仰天张得大大的,口中的牙齿残缺不全,就像咬到了什么结实的东西全给崩了一样。

  他的脑袋上还连着头发,凌乱地向两边散开,奇怪的是只有脑袋两旁有毛,从脑门至头顶寸草不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靠,这哪是什么宋墓啊,明明是西夏党项族的墓穴,给李老头忽悠了。

  这具的干尸的脸,仿佛有种奇异地吸引力,我跟胖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好久没回过神来。

  说来还是胖子的神经粗大,他醒过神来,摇了摇我的胳膊,问:“接下来呢?”

  我回了回神,斩钉截铁地说:“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摸!”

  “摸?”胖子咽了口吐沫,艰难地说:“你来!”

  没办法,我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两手搓了搓,戴上手套,就这么把手伸进了棺材。

  按我们摸金校尉的规矩,做事不能做绝,倒斗不能坏人风水,毁人遗体。我一边回忆书上说的,一边从干尸的小腿始,一寸一寸地往上摸去。

  嗯,腰间有条带子,看材质该是条玉带,一时不会解不开,可能要伸到背后去解吧!我们又没有准备摸金校尉剥死人衣服用的捆尸索,只能先放过去,等等再用笨功夫解开了。

  接着往上摸,直摸到干尸的右手上,我心中一喜,有门,看样子该是块玉佩。抽了抽,纹丝不动。奇怪了,按风俗,都是待到死者下葬时,才把死者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放在他手上让他握着,这么一来,不应该这么紧啊!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差点把干尸的手指都给掰断了才把玉佩抽了出来。没时间细看了,胡乱往怀里一塞,直接摸向了干尸的左手,这种东西一般是一对的,左手应该还有一块。

  果然,干尸的左手正紧握着,看似也是一块玉佩。没说的,再掰。靠,这干尸生前一定是个左撇子,这左手比右手握得还紧,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是没能把玉佩拽出来。正打算招呼胖子过来帮忙时,忽然手上一轻,那块玉佩已经乖乖地躺在我手心了。

  这种成双成对的古玉佩一般价值不菲,这趟没白来。我满心欢喜地把玉佩收入怀中,正琢磨着是继续摸呢,还是就此收手时,胖子忽然碰了我下,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

  我一摆手,示意他别急,我再想想。没一会儿,他又碰了我一下,哥们立马就火了,喝道:

  “你丫的有完没完了,让我琢磨琢磨!”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不对劲,烛光怎么一直抖个不停?我抬起头一看,胖子正脸色苍白地站在我对面,举着蜡烛的手跟发了羊颠疯似的直抖。

  对面的是胖子,那刚才碰我的是?我心中发毛,低下头一看,只见底下的干尸倒还躺着,不过……,摇曳的烛光下看得分明,他的脸上正快速地长出白色的绒毛,瞬间覆盖了整张脸,一直张着的大嘴也慢慢地合上了。紧接着棺材一阵摇晃,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挣扎……

  “啊!”慌乱中,也不知道是我还是胖子惊叫出声。

  心中的恐惧原本就快达到极限了,再来这么一下子,就像在沸油锅中猛地浇了一盆水,立马炸开了锅。

  我被吓得猛地一抽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不知道拌到了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胖子也好不到哪去,只见他手中的烛光一阵晃动,然后墓室一下子暗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东南角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1

Re:第一卷 第八章 【险死还生】


  东南角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胖子手上的也给这孙子弄熄了,墓室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睁大着眼,徒劳地看向棺木所在的地方,只觉得眼前的黑暗也一阵阵的晃动。

  砰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墓室里回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息了下来。

  我口中发苦,握着铲子的手又紧了紧。忽然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我的脚好象碰到了什么……

  我像触电般地缩回了脚,抬起铲子就准备抡过去,这时候,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

  猛地把抡了一半的铲子一收,差点没把胳膊给扭了。靠,这味我熟,两月不洗澡只穿一套衣服就这味,丫的是胖子!!!

  亏得他身上有这股骚气,不然咱还不干出亲者痛“粽”者快的事来?这孙子过来都不带出声的。我还来不及擦那一头的冷汗,胖子颤巍巍的声音已经传来。

  “涛……涛子,怎……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拼命回想《寻龙补遗》上是怎么说的,偏偏越急越想不起来,平时倒背如流的东西,现在愣是记不起一个字来。

  越慌越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就越慌。在我陷入到这种恶性循环当中,眼看就要闭目待死的时候,一阵冰凉从我的右手腕上蔓延开来……

  就像在三伏天灌下一大杯井水,我霍地冷静了下来。人一冷静下来,胆气就壮,我摸了摸右手腕上的黑耀银镯,豪气顿生。

  老张家世代倒斗,正牌的摸金校尉,传到我这,难道连一乡下粽子都制不了?胆气转怒气,我猛地站了起来,低喝一声:“胖子,点灯!”

  现在这样,能不把自己人脑袋给削了就算运气好了,怎么跟粽子斗?人家靠的可不是眼睛,刚看了,长白毛的仁兄眼珠子早烂没了,黑灯瞎火跟它干不合算!

  也许是我的语气感染到了胖子,他动作挺麻利,一下就点着了火,墓室里又光亮了起来。胖子把蜡烛往地上一摆,也捏着铲子站到我边上来。

  这下总算把白毛干尸的样子看清楚了。干尸脸上的白毛更见浓密了,连裸露在外的两只爪子上也覆了厚厚一层。细看下,又不是真的白,而是白中透着股黑气。

  就在我们观察它的这一会儿,干尸的身上又有了变化。只听得一阵骨节暴响,就像吹气球一样,它整个大了好一号,原本干瘪的皮肤瞬间饱满了起来。

  我倒吸了口凉气,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惹了。

  “涛子,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白凶?”胖子捅了捅我,语气还算平静,可底下抖得跟筛糠似的两条腿已经把他出卖。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白凶……”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干这么涩!

  “真的是白凶啊!没想到能实际看到……”胖子开始胡言乱语了。

  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我猛吸了口气,重新冷静下来。

  不用我制止,胖子已经说不下去,因为我们讨论的对象正转过头拿空洞的眼窝着对着我们,看来是发现我们两个了。

  胖子一米八几的身材,已经算是大个子了,不过跟眼前的粽子比起来,还是小了一号。对比了下实力,今天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了。

  我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琢磨着是不是要把明器都留下,看它会不会放我们一马。不料,半晌没出声的胖子忽然一声低吼,双手高举铲子,径直朝僵尸冲了过去。

  好样的,有种!事以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举着铲子,跟着胖子就冲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胖子已经冲到了僵尸的面前,只见他一抡铲子,从左向右,猛砸在僵尸的脑袋上。好家伙,我看得一缩脖子,胖子什么力气,这一铲子要是抡在人身上,脑袋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眼前的僵尸挨了这么一下,脑袋立马无力地斜靠到肩膀上,看来是脖子给抡断了。不过这家伙明显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脖子断了对他毫无影响,只见他双手一合,一把掐住正愣神的胖子的脖子,然后提着他猛地朝身后的墙抡去。

  “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声一声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声音。转眼间,攻守易位,胖子被它摁到墙上,勒着脖子提离了地面。不知哪来的烟尘随着这一撞,弥漫得到处都是。

  说时迟那时快,待我赶到时,胖子的舌头都被勒出来了。不容犹豫,我使出吃奶劲头,抡圆了铲子就从背后给了僵尸一下子。

  实在不能想象我抡的是个血肉之躯,我感觉就像砸在了石头上,整个人被震退了好几步,双手发麻,胸口更是一阵气闷。

  好在僵尸身板虽硬,但分量只怕不重,经我这么一砸,它整个人被打得向前扑去,直扑到了胖子身上。

  胖子这时候也顾不上恶心了,那动作麻利的,就像被摁到床上的小媳妇一样,猛地推开了靠上来“亲嘴”的大粽子,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边来。

  胖子摸着脖子喘着粗气,我的双手也还抖个不停,僵尸又已经爬了起来。

  第一次出来倒斗就遇到大粽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啊!看到僵尸行若无事的样子我就心中发苦,咱又不是道士,凭血肉之躯怎么跟这个打不死的怪物斗。

  等等!道士?僵尸?猛地想起《寻龙补遗》上还记载着一个驱魔辟邪咒,这不正合用嘛,想到这我一把抓下口罩,瞌睡遇到枕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诸邪辟易,疾”念完一咬舌尖,一口鲜血朝僵尸喷了过去。

  ……

  ……

  没反应?我跟胖子面面相觑。不对,有反应,僵尸好象闻到血腥味兴奋了起来,猛地以比刚才快得多的速度朝我俩扑了过来。

  我跟胖子齐声怪叫,连滚带爬地从僵尸的掖下钻了过去,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看着跟我们互换了位置的僵尸。

  好在这僵尸猛是猛点,还不是很灵活,转身很僵硬,这才给了我俩喘息的时间。

  “涛子,怎么不灵啊?”胖子着急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从曾爷爷留下的书上学来的,又没机会逮个僵尸实验下。搞不好他老人家也没试过,就是听人这么一说,就记到书里去,这不是要害咱老张家断子绝孙吗?

  “要不,再试次?”胖子看我没说话,接着问道。

  靠,再试次?我长个舌头容易吗我?刚那一下子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僵尸已经转过身,朝我们逼了过来。

  相视苦笑,拼了。向胖子示意了下,我俩一左一右地冲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那口血激起了这僵尸的灵性,它居然伸起两只胳膊,分别架住我跟胖子的两只铲子,然后一震胳膊,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我俩踉跄着又退了回去,一直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才止住。

  咔……,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靠得近了,听得分明,是从我身后的墙上发出来了。

  墓室的所处位置、身后这堵墙离盗洞的距离、盗洞口离深沟的距离等等,都化做了一张张图样在脑海里闪现、重叠,我心中一阵明悟。

  “胖子,准备!”我一把推开胖子,然后狠狠心,一咬舌尖,又是一口鲜血朝僵尸喷了过去,同时嘴上嚷嚷着:“孙子,有种就过来!”

  血果然是僵尸的兴奋剂,只听得它像野兽似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飞快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屏着气,咬着牙站立不动,直到僵尸的毛手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才猛地一矮身,朝旁边滚了过去。

  不顾摔得生疼的身子,扭头一看,只见僵尸在我刚刚站立的位置勉强刹住了身子,毛脸紧贴着那堵墙,双手已经深插到了墙里。

  “胖子!”我大叫一声。相信胖子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一起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架,我俩最不缺的就是默契。

  果然,胖子是个灵醒人,一看到僵尸两只爪子都陷进了墙里,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个标准的侧踢直踹僵尸的背心。

  “哗啦啦……”那堵墙被僵尸的身子带着,塌下大半,随着它一齐堕向了深不见底的沟壑。

  冷风从破洞中灌了进来,吹熄了蜡烛,带进了稀稀的星光,隐约照亮了我们冷汗津津的脸。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1

没有一夜的惊魂,我永远不会知道,灰暗的夜空,充斥着尘土味的凉风,也能让人如此陶醉……。

  在朦胧的星光指引下,我一手提着工具,一手搀着胖子,艰难地往回走。这小子点子背,最后把粽子踢下山的那脚用力过猛——崴到了。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取错名的,没叫错外号的。平时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胖子这小子死沉死沉的,没走两步路就要紧一紧,提一提搀在他腰上的胳膊——丫的忒热爱土地了,直往下滑。

  胖子还挺习惯,挪了挪身子,大半重量都压在我这瘦小肩膀上了,一边乐着还一边说风凉话:“哥们,左边点,左边点,那儿地不平,别磕着咱重伤员!”

  我一听,气血上涌,脚一软,差点没吃住劲。

  “悠着点,毛主席他老人家怎么说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喘着粗气,连回嘴的力气的都没有了,谁身上挂着个小200斤的壮汉也轻松不了!

  胖子见我没有还手之力,更来劲了:“我,老林,今天要代表组织上好好批评批评你。对对,就你,往哪看呢!为革命战友做点事,要端正态度,不要有情绪嘛!”

  靠,真是佛都有火!我肩膀一缩,手一松,上一秒还志得意满的胖子立刻跟黄土地发生了亲密接触,只听他一声惨叫“啊!我的屁股……”

  我脚一软,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对胖子说:“你还别来劲,差不多得了啊!再不说人话,我代表人民枪毙了你!”

  胖子揉了揉屁股,笑了笑没说话,也不顾地上脏,两手一张平躺到了黄土地上,舒服得直呻吟。也是,刚从洞里爬出来,衣服也不比地上干净,学着胖子的样子往地上一躺,用两只手垫起脑袋,望着有点渐亮了的天空。

  一歇下来,身体上的,精神上的疲劳,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躺着再也不想动了。好半晌,才缓过了这口气。

  “涛子,咱终于倒了斗了,丫的还是一宋朝的!怎么也有小一千年了吧!”胖子回过神来了,满脸的眉飞色舞,回味无穷。

  “宋朝的?”我嗤之以鼻,“你小子就是没学问,没看到那大粽子是半秃瓢吗?要是宋墓我头都剁给你!”

  “怎么?不是宋朝的?那老丫的敢骗咱,回去就拾掇他去。”胖子正说着,猛地一惊,霍地坐了起来,“那我们倒的那些东西还值钱不?”

  敢情他是担心这个,我掏出那对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值钱,怎么不值钱,墓不是宋朝的,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宋代玉佩!”

  “嗯?怎么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丫的你说句囫囵话成不成?”胖子口上埋怨着,却放下心来躺回了地上。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他来说,值钱就成,什么宋墓不宋墓的他才不管。对这厮讲历史,简直就是一对牛弹琴。

  单室为墓,不修砖瓦,夯土成穴……这都是西夏墓葬的典型特征。其实想想倒也顺理成章,回想一下陕北的历史,在这疙瘩出现个西夏墓一点也不出奇。

  大约在南北宋交界时吧,党项族首领李元昊去赐姓李,号“嵬名氏”,自称“吾祖”(即青天子),正式称帝,国号“大夏”。因其势力范围地处我国西北部,故史称“西夏”。

  西夏先与北宋、辽,后与南宋、金成三足鼎立,直到成吉思汗崛起,才惨被灭国。其全盛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辖有今宁夏全部,甘肃大部,陕北,青海、内蒙古部分地区,所以在陕北发现西夏墓其实很正常。

  当时控制陕北的是西夏而不是宋朝,乡民不知,以讹传讹下,这座西夏墓就被传成了宋墓了,倒也不是李支书特意骗我们。只不过咱堂堂摸金校尉嫡传,却被那老丫的给误导了,探穴的时候愣没发现是西夏墓,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一路上我其实一直在回想刚刚的经历,越想越觉得不对。以那白毛粽子身上的衣服,陪葬的饰品看,怎么也不像个买不起棺材的主。那干嘛把棺材弄得那么薄呢?呵呵,难道是为以后诈尸比较方便?

  我都给自己逗笑了,哪有人为了这……,等等,不对。搞不好他还真是为了诈尸方便,刚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早该注意到了

  ——那口薄木棺材,分明用的是槐木。

  哪有人用槐木做棺材的,住人都不行!除非,他压根就没想死后安宁。

  我说怎么这么衰呢,第一次倒斗就对上粽子,敢情是碰上了这等狠人。什么是真狠,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不止生前对自己狠,死了也不让自己安宁的,这简直就是凶人了。

  出道第一次就碰上这等凶人,想到这我就不寒而栗,感叹自己的运气。

  “喂!涛子,你没事吧”胖子问道,语调中还透着分紧张。

  胖子这小子粗线条也会替人担心?难得啊!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

  “没事?没事我就把自各鼻子吃下去!”胖子嗤之以鼻,“你是不知道你刚才那副样子,又是笑又是叹气,神神叨叨的,还臭着张棺材脸!”

  “靠,你丫的才棺材脸呢,我这不是后悔吗?”话说着,我拿出那对玉佩在手里把玩了起来,“咱拼死拼活的就得了这,那白毛粽子也忒小气了,拿他两块玉佩就长毛了!”

  不想把心中的担忧告诉胖子,事情还没清楚呢,还得再琢磨琢磨,这事不管怎么想都透着股不对劲。我有一种直觉,这事还没完!

  嗯……,这玉佩上雕的是?东西到手后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细看,揣怀里这么半天,这还是第一次细看。

  两块玉佩通体雪白细糯,应是取自同一块上佳的和阗白玉料。奇怪的是,两块玉佩中间雕饰的却是一个鲜红的怪兽图案——大头大嘴,有首无身。

  这分明是饕餮纹。到死都捉着不放,什么意思?哼,想警告我们要适可而止吗?

  想想又不对,一个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人,不应该对外物这么执着的。再说了,这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可除了棺材里的几件,墓里也没什么陪葬品了,可见他对钱财也不是看得太重。难道……,他是在守护着什么?

  想到这,心中一丝明悟,好象抓到什么了,又理不清楚。

  我这边正头痛着呢,忽然一个条型的东西从我眼前晃过。是胖子,只见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根带子,嬉皮笑脸地在那晃悠呢!

  咦!定眼一看,居然是白毛粽子身上的那根嵌玉腰带。

  “你丫的什么时候摸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刚在墓里咱不是挨了那粽子一个熊抱吗?哥们就顺手把它牵来了!”胖子得意劲上来,还表演了个猴子偷桃的动作。

  “靠,真没看出来啊!你丫的也是一舍命不舍财的主!”真是服了他,生死关头还不忘扯人裤带。

  “我说胖子,我算看出来了,倒斗这行不适合你,你应该从事一个更有前途的行业,还可以顺便为国家做做贡献!”一看多了条玉带,我心里也挺乐,趁机调侃起胖子来。

  “啥行?”胖子睁大眼睛问。

  “采花贼呗!就你扯人裤带这麻利劲,连绳子都可以省了。就这么一扯,挥枪就可以上!不仅自己爽,还可以为国家添丁加口,多好的事啊!”

  “日你先人板板,娘西皮,格老子的,你丫的就没句好话!”胖子一急,骂人都南腔北调了!

  笑了一阵,心里倒是放松了下来。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了!

  刚想再找个话头打趣下胖子,忽然咯噔一下,我的心跳猛地快了好几倍!

  我的腿好象被什么碰了一下!我脖子有点僵硬,艰难地转过头一看。居然是……,胖子的猪蹄。

  还好不是……那个东西,心刚放下去,火就上来了。

  “你蹬我干嘛?找抽呢!”我怒道。

  胖子拍了拍大腿,还挺不好意思的,扭捏了半天说:“我这不还没缓过劲嘛,这腿不听使唤,还抖着呢!”

  “你丫就这点出息了!”不过想想刚胖子在里面表现还不错,得鼓励下。

  “刚在里面不是挺带种的嘛!我当时还琢磨是不是要把东西放下呢?你一声不吭,冲上去就给了人家一个狠的!”

  胖子脸更红了,道出了真相:“其实那会我是想后退来着,没想到吓得狠了,这腿脚,它就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地往前迈,我一想,没折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豁出去了给了他一下!”

  啥?这也行?我目瞪口呆!

  好半晌,我回过神来,啪的一巴掌拍在胖子大腿上,夸道:

  “真是条好腿啊!”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1

Re:第一卷 第十章 【归来】


  日头升得老高,眼瞅着就奔晌午了,我跟胖子才“爬”回了窑洞。

  按说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偏我俩还不觉得饿,许是饿过头了吧!就这么两手两脚大张着,躺炕头上就不想动了。

  “涛子,咱什么时候把这些个明器都给卖了,换点东西吃,最好还能弄两包大前门,老卷烟叶也不是个事儿!”胖子的声音软绵绵地传来。

  “胖子,不是哥们说你,你丫就是一‘坑蒙拐骗抽,溜门撬锁砸圈子’的料,遇点正事就抓瞎了不是!”我也浑身软绵绵的,不过不刺他两句我难受。真照他说的那样,没两天就得进去。

  “那你说怎么办啊?总不能干盯着明器顶饿吧!”胖子连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要换在平时,早蹦起来跟我茬架了。

  “明儿我去县城给大金牙发个信,让他过来趟,顺便给咱带点东西。穷乡僻壤的,倒斗的家伙都买不到!”

  “那这几天咱咋整?硬杠着?”

  “到李支书那挪点粮食呗!扛着?你扛得住吗?我看再来个一两天,你这200来斤就要交代了。看看,才一天的功夫,你丫的都掉膘了!”

  胖子哼哼唧唧地不说话了。手上有这些个明器,李老头就不怕咱还不上他的粮食,先挪点应该没问题。

  歇够了,肚子里也开始闹开了革命。

  一把拽上胖子,就奔李老头的窑洞去了。这日头毒啊!又赶上我们哥俩虚着呢,晒得我两眼直冒金星,连滚带爬地上了支书的门。

  老规矩,也不打招呼,推开门就进去了。

  “娃啊!你们这是咋整的?吃……”李支书估计是被我俩的狼狈样吓住,嘴上差点没把住门。

  “没吃呢!李叔,正吃着呢?”我笑眯眯地说,今天就不跟他老丫的假客气了。

  “是嘞,饿着呢!那咱哥俩就不客气了!”这就是默契啊!我话音刚落,胖子紧接着就把话说死,然后老实不客气的就上了炕桌,正经巍坐就等上饭了。

  “跟你叔客气啥,来,吃点!”李支书老得都快成精了,一下就看出今天咱哥俩有底气,把手一挥,就让他婆姨上饭。

  “那个?整得咋样了?”李支书黑着脸看我跟胖子吃掉了不下六个人的口粮,好不容易等我们吃饱喝足了,紧张地问道。

  “顺利着哩!”我拿出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没理会他伸得老长的手,又揣回来怀里。

  李支书讪讪地缩回手,说:“顺利就好,俺一宿没睡着。要是你们有个好歹,让咱柳树村怎么跟毛主席他老人家交代啊?”

  “没事,安全着呢!”我说,总不能跟他说我们遇到了个大粽子,好悬没能回来。这要是把他吓出个好歹来,咱哥俩找谁借粮食去。

  “对了,墓里还具尸骨,没准就是您叔的,要不?咱哥俩帮您拖回来?”我这是卖人情,等等还要找人借粮呢,套套近乎总没错。

  “准是俺叔,他钻了那口子就没再出来了!”李支书有点激动,点了锅烟才平静了下来,叹气道,“俺叔出事那会,俺奶奶的眼睛都哭瞎了,没几天也没了!俺大伯那时候就说了,咱老李家的孩子,再也不能干那倒斗的活了!”

  看你装,这不说漏嘴了吧!整个一倒斗之家,要不是白毛粽子太凶,他叔再没能出来,搞不好这附近几十里的墓,都没咱哥俩什么事了。我一边腹诽,一边挤出个难过的表情,还用手抹了抹眼睛,对他老李家的遭遇表示下同情。

  “娃啊!你看这吃也吃了,要不?咱这就动身,不能让俺叔就那么……,你说是这理不?”难得这老头子也有心急火燎的时候,话说着就下了炕,正四处找鞋呢!

  “成,就这么着了!胖子带咱叔去一趟!我还得赶去县城办事,就不去了!对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李叔您看,咱那都揭不开锅了,是不是先借点?一准还!”我一边说一边微笑着看着李支书。

  李支书看我跟胖子一点动身的意思都没有,只好黑着脸点点头,让婆姨取了口粮过来。

  我把口粮抗回了窑洞,然后就动身朝县城走了过去!哎,还6,70里地呢,要不是刚一顿饱饭下肚,打死我也走不到县城。

  想起刚刚李支书的样子就好笑,我抗着口粮要回窑洞的时候,他那依依不舍的样。知道的晓得他是不舍得粮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我关系多铁呢!泪眼汪汪地跟我告别,持着我的手直说,他有七个儿女,养不活啊!意思很明白:你丫的有粮食了就快点还过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县城,天都快黑了!

  在邮局那,提笔给金大牙去了封信:

  “勾抓踢杆子招子重彩,新上跳板缺合吾。

  上线开爬立柜,合字上元良,觅龙楼宝殿水端平。

  房上缺瓦,定盘子挂海子响,待并肩子至。”

  这用的是咱摸金校尉的唇典,意思是:

  “(我)手脚利索眼光好,刚出道缺少同伴。

  (在)这一带做根据地下手(倒斗),门内的兄弟,一起发财。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房上缺瓦不是正堂),心里想着你嘴上念叨着你,就等朋友你来了。”

  倒不是怕有什么人截了这信看出什么来?只是刚倒了个斗,虽说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我心里那个得意劲啊!怎么说咱这也算是真正的摸金校尉了,不比以前了,嘴上功夫。

  不显摆显摆还真有点难受,就写了这么封信,好在金大牙这小子也不外行,在北京那会,整天拿这个逗闷子呢!

  想了想,又提笔补了几句,让他顺便给咱带些倒斗的工具来,还有几套换洗衣服——身上这味,我自己都受不了了,很怀疑昨天那白毛粽子搞不好就是让咱这味给熏醒的!

  卷了根烟,在大街上就吸上了!吞云吐了一会儿,心里平静了好多!

  昨天那事吧,说来收获不大,风险不小,但意义也不小!怎么说呢,倒斗这事嘛,会不会是一个问题,敢不敢那是另一个问题了。在北京那会,别看嘴上说得悬乎,其实真要有机会,咱只怕还就不敢上了,最多在上面平平土什么的。

  现在嘛,虽说是让生活给逼的,但咱这好歹也算开了张了!就像捅破了层窗户纸一样,什么惊呀怕的都沉淀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慢慢泛上来的,淡淡的兴奋、激动……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1

Re:第一卷 第十一章 【金大牙】


  日子转眼就过去了快两星期,眼看着就要入秋了。

  中午一两点的时候吧,村里静悄悄的,只有间窑洞里传来一阵喝骂声:

  “孙贼,你丫的犯什么照!”

  “照的就是你丫挺的,怎么着,还挺横啊,照你是轻的,老子还抽你丫挺的呢!”

  “别光说不练呐,丫的要有种,咱找地单练!”

  “单练就单练,老子还怕你?玩儿拳还是玩儿跤?”

  “小孩子把戏,口里口外,刀子板带?”

  ……

  ……

  要是在北京,听到这些话,怕事的赶紧绕,爱看热闹的撒丫子上吧,准有人茬架(打架)。可惜这是在陕北,我跟胖子闲着慌逗闷子呢!

  “叔,叔,有人找!到村口了!”一个7,8岁的小屁孩挂着鼻涕就冲进来了,这是李支书家的小六子,挺机灵一男娃。

  会有什么人找?我跟胖子对视一眼莫名其妙!该不会是?不对啊,没这么快法吧!拍了拍小六子的脑门,我们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到了地头远远一看,一小胖子叼着跟烟,正在跟李支书搭话呢!

  一张嘴整天都合不上,金门牙直晃人眼睛,这特征太明显了,来的是金大牙。知道这孙子一听有钱赚跑得比谁都快,只是没想到能这么个快法。

  一边摇头感叹金钱的魅力之大,一边我跟胖子迎了上去,招呼道:“金大牙,你丫的够快的啊?”

  这边金大牙也看到我们哥俩了,朝我们打了个招呼:“涛子,胖哥,可有日子没见了!”

  李支书都快成精的人了,怎么会不识趣,冲我们说了句:“娃你们先聊着,好生招待客人,俺那边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头走了,还颇有点不舍的样子。

  金大牙这小子行啊,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跟那老家伙这么熟络了!

  胖子上前锤了这小子一拳,笑着说:“你丫的混得不错嘛,才多久没见就人模狗样的,就是光长膘不长个!”

  我打量了下这小子,只见他一身的四兜的干部服,水獭帽懒汉鞋,皮手套军挎包,个没长,人倒胖了一圈,看得出来混得挺滋润的。要知道,他穿的这身,在我跟胖子出北京那会,可还是最流行的呢!他丫的过得有滋有味,咱却在这山沟沟里挨饿。越想越不平衡,忍不住也朝着他肉多的地方擂了拳,看着他撕牙咧嘴的样,心里才舒坦过来。

  看得出金大牙挺激动,跟我和胖子一人来了个熊抱后,红着眼睛看着我们哥俩,喊了声:“涛子,胖子……”

  看他眼圈都有点红了,我心里感动啊!到底是老战友,你看这交情。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安慰他几句什么响应毛主席号召、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丈夫横行天下……之类的,正想词呢还没来得及开口,金大牙就缓过气来了,说:

  “快,快给我看看明器!可是能见到正经刚摸出来的了!”

  靠……,我傻眼了,敢情刚才咱是表错情啊!看得出来,胖子的激动是真的,但咱的怒火也不是假的,猛地一拍他肉墩墩的肩膀,说:“你是来看明器还是来看哥们的,今天不说清楚,小心我花了你丫的!”

  “当然是来看哥们的,这还用说!”金大牙陪着小心,随即,又补了一句,“当然,明器也是要看的!”

  ……

  跟这小子没话说。我摆了摆,示意不要再扯了,伸手从他兜里掏出了包烟,散了一圈后就塞自己怀里去。这可是好东西,带过滤嘴的中华烟,不知道这孙子从哪弄来的!

  金大牙眼巴巴地看着那包烟就这么改姓张了,明显有点不舍得,不过没敢开口。

  点上火,深吸了一口,爽啊!跟这比起来,我跟胖子吸的那也叫烟,简直是卷树叶子!心情大好,朝金大牙一招手,说:“到窑洞了再说,哥们让你开开眼!”

  我们三个就这么勾肩搭背、吞云吐雾地朝窑洞里走去,一路上金大牙东张西望的,还不是对村里长得还可以的小姑娘吹口哨。要不是我跟胖子在村里混的还可以,这小子立马就要给逮起来。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我说金大牙,差不多得了啊,没你这样的,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地?”

  金大牙嬉皮笑脸地说:“涛子,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嘛!你这里的小妞够可以的,盘靓条顺的!说说,你们哥俩拍了几个了?”

  还拍几个?老子温饱还没解决呢,饱暖那才思淫欲。懒得理这小子,拽着他就进了窑洞。

  受不了金大牙饥渴的眼神,刚一坐下,我就把玉佩跟嵌玉腰带掏了出来。金大牙两眼一下子就亮了,跟见了美女似的,一下子扑上来一把抢了过去仔细研究了起来。

  看着他如痴如醉的样子,当场我就明白了,这小子,绝对是天生一个搞古玩的料,找他合作没错。

  他这一看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我跟胖子等得都要睡着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对我们说:“总算看到刚出土的明器是什么样的了,在委托行里什么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这种刚被摸出来的,真开眼了!”

  “这有区别吗?”胖子来兴趣了!

  “当然有区别了!”一提到古玩金大牙就来了兴致,拿起那条玉腰带说,“像那些世面上的古玩多是出土多年的,或干脆是家传的,太多人味。像这种刚出土的,才是古玩真正的味道,多熟悉这种味道,才不容易收到假货!”

  说着金大牙自个陶醉了起来:“这手感,细腻温润,上等的好玉。这味道,有点土气,有点铜锈气,有点腥气,嗯?怎么还有股酸味?”

  他疑惑地看着我们。酸味……,想了下我恍然大悟,差点没喷出来。

  胖子一旁红了脸,说:“这个……,我腰带断了,这两星期都是拿这家伙束的!”

  金大牙当场就傻了,哭笑不得地看着胖子,拎着玉带放也不是拿也不是的。

  胖子身上什么味啊,让他束两星期,不酸才有鬼呢。话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不是让金大牙帮我们捎东西来吗?特别是衣服,要知道我跟胖子俩的衣服可全吃下肚了。

  “哥们让你带的东西呢?别不是忘了吧?”我紧张地问。

  “哪能啊!县城里寄着呢,我刚让那老头找人去帮我取了,我自己可搬不动,就这,我还答应送他件将校呢!”金大牙笑着说。

  我说呢,那老丫的咋这么热情,敢情收贿赂了!东西有到我就放心了,现在咱这堪比前线,没什么比物资更重要了。

  “咱自己去搬,顺便去县城撮一顿,给你小子接风!”有金大牙这个财主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利用呢,正好趁机祭祭咱的五脏庙。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3

Re:第一卷 第十二章 【聚散】


  县城的一饭馆里,我跟胖子,大金牙点了一桌菜,正喝着呢!

  这小子够意思,给我们带了几套衣服,有将校呢、剪茸帽、军挎包、回力鞋。还给了我们带几件倒斗用得上的工具:两支手电筒、几截干电池、还有防身用的两把军刺。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特别是那两把军刺,不知道金大牙哪弄的,要知道我们在北京打架那会,大家还都是抡着自行车锁、菜刀呢,好一点的也就弄一把芬兰匕首。上次倒斗要是有这些家伙在,何至于弄得险死还生的!

  “原来你们这次倒斗这么悬乎啊,连白毛粽子都遇上了!”大金牙听了胖子添油加醋的一描述,听得眼睛都直了。

  “下次带上我怎么样,咱也去开开眼,要是有明器什么的,也可以给哥们把把关嘛!”大金牙急切地说,两眼还直冒绿光。

  “得了吧你!”我摆了摆手,干脆地回绝了他。“就你这身子骨,先天的哮喘,还倒斗?弄不好再折在里面,你家老爷子还不撕了我们哥俩!”

  大金牙神情一黯,拿起杯子一口就灌了顶朝天。我在旁边看得一咋舌,好家伙,这可是60多度的老白干啊!这小子,量不浅嘛!

  一边胖子明显就没大金牙的量,两三杯黄汤下肚,说话都不利索了。拉着郁闷不已的大金牙就开始讲他的英雄事迹,详细地描述他是怎么把大粽子一脚踹下山沟,当时心里怎么激烈挣扎怎么想起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当然,就是喝到这分上了,他也一句不提抖得跟筛糠似的糗样。

  我一听就纳闷了,这还是咱胖子嘛,乍一听还以为是董存瑞又回来了呢,就差没背一炸药包了。

  一旁金大牙倒听得挺起劲,聚精会神的。估计是说到口渴了,胖子抓起桌上的杯子一灌,“噗”的一声又全喷了出来,呛着了……

  “嘿,悠着点哥们!”金大牙上前拍着胖子的背帮他顺气,好一会儿胖子才缓过劲来。

  这时候金大牙也琢磨出味来了,问:“涛子,那个墓是怎么回事?按胖子说的,就紧挨在那沟边上,哪有人会把墓安在那种地方?”

  一旁胖子也回过气了,说出了他的见解:“那里风水好,你看那沟,简直一土龙嘛!”

  “风水好?”我嗤之以鼻,“虽然咱对风水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得水之地为上等,藏风之地为次等,那地界,无水漏风,不说它是凶穴就是客气的了!还风水好?胖子你丫的不懂就别乱说!”

  “我不懂你懂?你倒是说说它为什么把墓放在沟边上!”胖子老脸一红,不服气地说。

  “你丫的就是无知,8,900年前,大粽子下葬那会有没有那条沟还得两说呢!”

  大金牙就要灵醒得多,若有所悟地道:“你是说,那沟是后来形成的?”

  “嗯,陕西自古多地震,世界上死亡人数最多地震就发生在陕西。大概400多年前吧,死了80几万人。还有,在咱陕北这块,在西夏那会也有次很大的地震,死伤惨重啊!当时那些党项人还起义了来着!”当时看到那个墓的位置我就在琢磨了,十之八九是后来地震裂开的,还好墓就在沟边上,不然我跟胖子估计都得交代喽!

  “对了,金大牙,你丫的怎么这么快就过来,我估摸着你至少也多再过一两星期才会到!”

  “北京那放出风了,过一段要大抄(严打),我家老爷子让我出去避避。你来信的那会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差点没收到哥们的信!”(这里指的是69年春节前的那一次全城规模的大搜捕,开了我国严打的先河。)

  “要大抄?那关你啥事?”我就纳闷了,大金牙虽说也是一玩主,但丫的就不是一好勇斗狠的料,他跑什么?

  “这个……”大金牙扭捏地说,“四九城有不少佛爷(小偷)都给逮了,我这不是怕把我扯出来吗?正好我也想学点手艺,我家老爷子就让我到海南我老子那避避,跟他学点!”

  我一听乐了,说:“大金牙你丫的混得不错嘛,养起佛爷来了!”

  “哪能啊!咱就是向他们收购些古玩什么的!”大金牙连忙否认!

  “收购?你就装吧!我看是出钱让他们去帮你顺出来吧?”

  大金牙笑了笑不说话,来了个默认。

  ……

  酒足饭饱后,我们说上了正题。

  “涛子,那两件明器怎么办?”大金牙小心翼翼地问。

  “你拿去就是了,还能怎么办?”

  “那这钱?”

  “你看着留点就行了!以后你每过几个月就过来看看我们哥俩,顺便把新摸出来的明器带走,你看着卖!等过几年我们回北京了,咱再算算帐,三个人平分了就是了!”

  大金牙一听挺感动,激动地说:“哥们既然信得过我,那就这么着了,一起发财!”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不放心了,赶忙又叮嘱了他一句:“老金啊,发财归发财,卖国的事咱可不能做!汉以前的东西,那可都是国宝。这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许往国外卖!”

  大金牙听我这么说不乐意了,怒道:“涛子你把哥们当什么人了,我老子当年也是三野的,为国家连腿都废了,咱能干那卖国的事!不仅不把国宝往外卖,以后老子学了手艺,专做假货卖洋人!”

  “得,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喝着!”

  我们哥仨就着小菜,直喝到天黑,当晚,就在县城里的小旅馆住了一宿。

  第二天,金大牙给我们留下了500块钱,只身离开了陕北,直付海南岛去了。他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倒斗的手艺人,后来当了兵杠上了枪,在朝鲜把腿给冻废了,落了残疾。因为气候的原因,他就一直呆在海南岛,没住到北京来。后来听大金牙说起过,就是在这段时间,他跟他老子学了一手做假造假的手艺,弄得后来潘家园旧物市场上假货,有一多半都是出自他的手。

  大金牙从海南回来后,被安排到云南去插队,没几月又跑回了京城,从此成为一正经古董贩子,以倒腾古玩为生,我们哥俩摸出来的明器,也全是经由他的手流出去的。

  大金牙走后,我跟胖子凭着他留下那500块钱,很是潇洒了一阵。除了给村里买回了一些粮食外,我们俩中华烟抽着(当时中华烟才1块钱、牡丹5毛、大前门3毛),西风酒喝着,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自在。

  没钱了就再去倒斗,明器通通丢给金大牙。这种即舒服又刺激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年。

  ……

  浑浑噩噩的,我跟胖子迈进了69年——这个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年份。后来我跟胖子回忆起那段时间,都不甚唏嘘。

  就在这一年,我们的倒斗经验迅速累积,技术日渐成熟,成绩斐然。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连带着柳树村的村民也不再为吃饭发愁。

  就在这一年,我们跟金大牙建立起了生意上的合作,一直持续到我们退出倒斗这一行,始终牢固而不可破。

  就在这一年,胖子平生第一次跟我分开,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在69年底,大金牙提到过的严打终于开始了。那时候北京城的玩主们人人自危,气氛紧张。同时,也有人兴高采烈,欢欣鼓舞的,因为,中央又解放了一批老干部。这其中,就有胖子他老子。

  历史问题一清楚,胖子的立马摘下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这顶大帽子,同年,通过他老子的关系,走后门当兵离开了陕北。

  分别那会我跟胖子眼睛全红了!胖子一直说对不住我,这么走了是不仗意。我说这是你老子的意思,又不是你想走的,一天是哥们一辈子都是哥们,等你复员回来咱再一起打天下。

  就这么抹着眼睛,把胖子送上去开往青藏高原的火车,他所在的那个师正驻扎在那呢!谁知道这么一别,就是十几年……

  胖子走后,我又在柳树村呆了两年。那两年在村里小孩的帮称下,我又倒了几个斗,顺便带出了几个徒弟——他们就是后来第一批以“南张门下士”为号行走的摸金校尉。这也算是我在段时间的唯一收获了吧!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的流了过去,直到胖子离开后整两年的那天,我突发奇想,认为该试着换一个活法儿了,做做以前从未做过、甚至想都没想的事情。这念头来得不经意,却又无时无刻地抓挠着我的心。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偶然看到县城帖出的布告,上面说,考古队诚征一世代从事考古发掘,有丰富实践经验且年轻力壮的行家,陪同在陕西省甚至在全国都大名鼎鼎的考古权威——陈光复陈教授,一起赴毛乌素沙漠进行考古研究。

  看到这布告我当时心里就活动开了,还世代从事考古,以前有这行吗?不就是征倒斗的手艺人嘛,偏他们当官的会说,摸金校尉到他们口中,就变成世代从事考古发掘……

  去毛乌素沙漠考古,这是我从来没经历过也没有想过的事情,当时我心里正躁动着呢,这不正符合我的要求吗?没什么好犹豫的,我立马就按着布告上标出的地址找到了陈教授。

  一番畅谈后,他对我的专业水准表示了肯定,当场拍板定了下来,下个月跟他一起进入毛乌素沙漠考古去。考古队找盗墓者合作?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解放后,国内的考古业不发达,考古过程中常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时候,有丰富实践经验的盗墓者们便可以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据我所知,早期我国的考古人员中,就有很多洗了手的长沙“土夫子”。

  我显摆了一番,得到陈教授的赏识后,我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个考古队中多蓄盗墓者这件事虽然行内人都知道,但一向秉着国人“宁为人知,毋为人见”的传统,即使招人也多是通过隐秘的渠道,不会这么名目张胆的。

  陈教授于是向我述说了这次考古的由来和这么做的原因。原来,前几天陕北的市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批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其中有青铜小刀、青铜指环等物件,距今有近4000年的历史,这可都是些国宝啊!后据调查所知,是从毛乌素沙漠边缘的一个村民手中流出的。他自称是被狂风卷走,落地时已经离原处有100多公里了,这些青铜器就是在那里发现的。

  陕北那会考古还不发达,陈教授虽然是留学归国的考古专家,但独木难支,全考古队上下,除了他外,就没有一个懂行的了。并且在沙漠中,一阵大风,就可能把遗迹覆盖得严严实实,以当时考古队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发掘。于是只好联络我们倒斗的手艺人,以摸金的手法尽可能的抢救些文物出来。

  事情弄清楚后,我更加的感兴趣起来,深入沙漠中,在沙地上倒斗,怎么想着都觉得兴奋。

  就这么,在胖子离开的两年后,我成了考古队的一员,开往了地处陕西省最北边的毛乌素沙漠……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3

Re:第一卷 第十三章 【毛乌素沙漠】


  3天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陕西省的最北端——神木县。同行的有陈教授和他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男的叫方城,女的叫林灵。

  我们之所以在神木县停留,一是为了找个当地的向导,二是找那个贩卖青铜器的村民了解下墓葬的具体所在地。第一件事很快就解决了,我们雇佣了一个20来岁的当地女孩,她叫塔娜——蒙语中珍珠的意思。塔娜从小就在沙漠中长大,后来她家那里被沙掩了,才迁移到神木县来。据推荐她的当地领导说,毛乌素沙漠里的事,就没她塔娜不懂的。

  第二件事则遇到了麻烦。贩卖青铜器的人是神木县外一个叫什么旗的村民,那地名是蒙语,我没记住。这位仁兄傻憨傻憨的,这么烫手的东西,他愣是拿着到县城里当街叫卖,还一个劲的说是从古墓里掘来的,以增加真实性。所以理所当然的,这哥们就给逮住了,现在还关在拘留所里。

  我们是在拘留所里见到他,陈教授跟他磨了整整一个小时,这小子愣是不说他是哪拣的这些玩意,我一边听得都要睡着了。陈教授明显没跟这号人打交道的经验,一个劲地跟他说他的发现对考古界是多重大的事,对什么古文明的研究有多大的帮助什么的,那小子听得懂才有鬼呢!

  这事还得看咱老张的手段,对付这类人,咱有经验。酝酿了下情绪,板了板脸,上前拉开陈教授,对那小子说:

  “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事吗?在古时候这可是杀头的罪!”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接着说:“你这是辜负了党跟组织对你的信任,我们怀疑你是要把这些文物走私到国外去,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是叛国。我们怀疑你是资本主义分子派过来的特务,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了,要严肃处理!”

  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毛主席他老人家都知道了?俺真的不是特务啊!”

  “他老人家当然知道了,这位陈教授就是他老人家派过来的。你要是不说实话,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想想渣滓洞里敌人是怎么对待我们同志的,我们也怎么对待你这种特务!”

  我连唬带骗的,当场把这哥们给吓傻了,他哭着喊着全交代了出来。

  原来一个多月前,他在沙漠里放牧呢,不知道怎么的,羊受了惊,撒丫子跑了!他当然就追了,这羊可是他的命根子,丢不得的。后来羊是逮到了,沙漠里的风沙也到了。

  他就这么连人带羊的给风沙卷走了,据他自己后来估计,至少被卷到了100多里外。这丫的也是一舍命不舍财的主,就是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放下羊,不过这倒也救了他一命。就在他落地那地方,他拣到了这么几件青铜器。当时他也没在意,纯粹是看新鲜随手就揣在怀里。拣了东西后就辨着方向往回赶,这一走,就足足走了两个多星期。好在他也是沙漠里长大的,多少有些沙漠里求生的手段,再加上手头有只羊,竟让他活着走了回来。

  他说他就是听说这东西能换钱,才跑到这里来卖的,还说具体位置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大概离他放羊的地方100来里地。我就让他把放羊的地方详细地跟我们的向导塔娜说清楚,然后就撂下他接着呆在拘留所里,跟陈教授他们一起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行五人带着水和口粮,一人一匹骆驼,开始这次考古之旅。

  说实话,一走进毛乌素沙漠,我就它的美丽彻底征服了。当时已近黄昏,夕阳在连绵不绝的沙丘簇拥下,缓缓的西沉。比金黄更深的色调,比水更纯洁的晴空,构就了一副壮丽雄浑又不乏和谐天成的瑰丽画卷。

  我们都不由的驻足欣赏起眼前的美景,眼前尽是无尽的沙丘,零星地点缀着些许绿意。夕阳的余辉下,即使这些沙丘也显得透彻而朗亮。这些沙丘由东北向西南排列,高约5到10米,大多为流动沙丘,像一条条蜿蜒的巨龙,游向天地交接的地方。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那便是静,纯粹的,无生命的静——无边无际的天地间,只有我们一行五人。

  陈教授好象看出了我们心中所想,颇有感慨地说:“以前的毛乌素沙漠不是这样的,考古发现告诉我们,以前这是水草肥美,风光怡人的牧场。可惜后来沙丘慢慢东移,沙漠一步步地扩大……”

  说到这陈教授似乎颇有感慨,摇头痛惜。一旁塔娜听了陈教授的话,也露出丝伤心地表情,说:“老爷子说的对着哩!俺家以前就住在沙漠里,六,七年就要搬一次家,房子都给沙埋了,俺们管这叫‘沙撵人’。”

  陈教授一脸沉重,塔娜说得惨痛,但这些都无法在我们三个年轻人的心里留下什么印象,沙漠扩张什么的我不懂也不在乎。我只知道,这样美景,是我一生仅见的。

  也许是毛乌素沙漠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太好了,以至于我一相情愿地认为:沙漠是友好,不过好景不长,好印象在两天后的一个早晨被破坏殆尽。

  睡梦中,我就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难,醒来后才发现,满嘴的沙子。晃了晃脑袋,便感动有什么东西四溅了出去,头顿时轻了好多。抬头一看天色,我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叫醒了众人。

  一看眼前的情景大家都愣住了,好在塔娜表现颇为冷静。她拉过骆驼,让它们卧成一群把我们围在中间,然后指挥着我们挖起沙子沿着骆驼做了一个防沙带。

  忙完了这一切,大家围坐在中央,徒劳地看着风沙的来临。天上不再纯净明朗,灰蒙蒙的,压抑而低沉。四周尽是一种怪异的声响,浑浊而又低沉,似风声又似滞满沙石的水流声。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终于停了!我们几个露出头来一看,身上已经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黄沙,骆驼组成的防沙墙外更是堆积了近半米厚的沙子。

  天气已经放晴,但我们的心情却很是沉重。一路上众人默默无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脑海中满是遮天蔽日的风沙,仿佛给我们此行蒙上厚厚一层阴影。

  我们五人中最正常的就是塔娜了,虽然不过20来岁的年纪,但不愧是沙漠的女儿。她仿佛完全不受刚刚差点活埋我们的风沙的影响,一路上都带着笑容,不时指点着零星点缀在沙漠中的绿色,告诉我们:这是油蒿,那是沙刺……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我们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听着塔娜的介绍,仔细地辨认着:油蒿、乌柳、沙柳、沙刺等毛乌素沙漠中常见的植被。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星期,我们已经深入到毛乌素沙漠的腹地,离村民所说的地方也越来越近了。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连陈教授都不由得有点激动起来了。大家加快脚步朝向前走去,却谁也不知道,前方等着我们的,将是一场灾难……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3

Re:第一卷 第十四章 【前途多舛】


  “涛子哥,再跟我讲讲倒斗的事!”

  说话是林灵,这小丫头也是北京来的知青,不知怎么搞的,居然成了陈教授的学生。

  “林灵你饶了我吧,就那点破事你知道得比我还清楚了!”

  自从她从陈教授那知道咱是倒斗的手艺人后,便见天地缠着我问这问那的。虽然能在美女面前显摆显摆也是比较得意的事情,但没两天我那点经历就被小丫头掏空了,现在我是一看她就头痛。

  林灵明显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你再跟我讲讲遇到大粽子的事吧!”

  小丫头不学好,一个女孩家家的,没事研究研究穿着打扮多好,对大粽子这么感兴趣干嘛!我正找借口想把小丫头支开好清净清净,一旁方城不乐意了,插嘴说:

  “林灵,别老打听那有的没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僵尸?别忘了咱都是唯物主义者!”

  这小子对林灵有意思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小丫头跟我比较亲近,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明摆着说我瞎掰嘛,要放在平时,早一巴掌扇过去了。现在倒来得真是时候,我恨不得亲他一口,赶忙道:

  “那是,那是!这世上就没什么大粽子,我逗你玩呢!”

  小丫头不乐意了,鼓着嘴一把撩起我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伤疤问我:“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左臂上有一个10公分左右长,6,7公分宽的伤疤,鲜红色,凹凸不平,肌肉拧在一起纠结成一块。这是在胖子走后,一次倒斗让大粽子留下的纪念。当时我旁边虽然有一帮小孩子帮衬着,但毕竟不如胖子跟我有默契,就出了事,被大粽子一口咬在胳膊上带去了好大一块皮肉。除了跟胖子的那次外,那是我唯一的一次遇到大粽子,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后来回到村里用我们摸金校尉的秘方拔了两天毒才把命救回来。

  前几天给林灵讲故事的时候翻起来给她看过,这可能是我平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想起当时的惊险,拔毒的痛苦我就不寒而栗。

  我默默地放下袖子,没有说话。方城是第一次看到这道疤痕,呆了一呆。旁边陈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方啊!没有见过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

  嗯?难道陈教授也倒过斗,遇到过大粽子?

  我这边正嘀咕着呢,陈教授继续道:“很多正史上都有记载这个……‘大粽子’,就是僵尸。远的不说,就说东陵大盗孙殿英掘慈喜太后墓的事吧,当时参与的人不少都还活着呢!据他们说,当时一挖开墓,慈喜还面貌如生,一转眼,就干瘪了下去,手上还长出了白毛……”

  陈教授这边正说着呢,林灵忽然跟我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向不远处的沙丘跑去。估计是去方便了吧,沙漠里没那么多树林草丛之类的可以遮掩的,不过好在有不少沙丘,不然她们两个女孩子就麻烦了。

  我们也没有在意,继续听陈教授在那给方城作思想教育。我一边听还一边嘀咕,原来陈教授你也就是道听途说没亲眼见过,这可比不上我老张。

  就在这时,沙丘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听声音正是林灵的。我们悚然一惊,扭头朝那边看去,只见她跌跌撞撞地从沙丘后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呼救,身后窜出了一条灰色的影子。

  是什么让她这么害怕,我仔细一看,赫然是一条狼。因为生态原因,毛乌素沙漠上的狼都快要绝迹了,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怎么防范,没想到在这遇到了。这狼也不是太大,大约比家养的那种土狗略大点。它并没有马上朝林灵扑过去,而是站定了一下,朝我们这瞄了瞄,估计是看我们这么多人有点顾及。

  我和陈教授、方城离那都有点远,只有塔娜靠得比较近。她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操起放在骆驼背上的铲子就冲了过去。

  塔娜一把把林灵拉到背后,然后朝狼嚷嚷了起来。她用是家乡的土话,我听不太明白,估计是“滚”之类的吧!说没几句,也不等我们赶过来,她挥着铲子就朝狼当头砸了过去。

  一看那架势我就暗叫了声不好,这丫头明显没有打架的经验——铲子举得老高,用力虽猛姿势不对,一铲子下去狼没打到,人还给带着踉跄了两步。

  那条狼灵活地闪了闪躲过了塔娜的铲子,然后毫不迟疑,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地,两只前爪按在她的肩膀上,张着血盆大口就朝塔娜的脖子咬去。

  这时,我们离她都还有10几步的距离呢,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不知道是陈教授还是方城的,来不及分辨了——狼嘴就要够着塔娜的脖子了。

  就在塔娜闭目待死、林灵惊声尖叫的时候,正要逞凶的狼忽然被一股大力带起,跌到旁边的沙地上。它不停地抽搐着,眼看是不活了——狼腹上赫然插着把军刺,血不断地顺着血槽涌出,很快就渗透进沙里……

  正是我眼看形势危机,扔出了随身携带的军刺。自从大金牙两年前给咱带来了这好东西,我就从没让它们离过身,这不,派上用场了。

  以前在北京混那会,我跟胖子虽然比较嚣张,下手也比较黑,多少算一号人物。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毕竟势单力孤的,常被对头带大队人马堵住。这时候怎么办,撒丫子呗。可也不能光跑,指不定后面就有一两个腿脚特好,咱跑不过的。所以一边跑,一边还要把手上的家伙朝追得最近的小子扔过去,一来杀伤敌人,二来保持威慑性让他们不敢追太紧。这一来二去的,被追的次数多了,我跟胖子都练就一手飞刀的好本事,这才6,7米的距离,不在话下。

  这边我正得意呢,陈教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人随手带着军刺这种凶器,下手又狠又准的,怎么也不能说是什么好人吧?

  我醒悟过来,讪笑着上前拔下军刺,在狼皮上擦了擦又塞回军挎包里。没忘了顺手提了那只死狼扔到骆驼背上,准备晚上打打牙签。这狼肉跟狗肉差不多,虽然肉糙点但也比没有强,这几天光啃干粮可把我憋坏了,嘴里都淡出鸟了,没办法,谁叫咱大鱼大肉惯了!

  没想到是,我救人倒救出祸事来了。一路上,陈教授都在我耳边上唠唠叨叨的,无非都是些年轻人不要好勇斗狠,要多学点本事好为国家做贡献之类。我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犯了嘀咕:我这样的也算好勇斗狠,你是没见过胖子,他手比我黑多了。一旁塔娜也不停的道谢,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一概的左耳进右耳出,没看到我咽着口水,正盼望着天早点黑吗?

  ……

  太阳渐渐西沉,毛乌素沙漠上又染上了一层金黄。

  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天气闷得厉害。都这时候了,我还给憋出了一头的汗水。

  也没顾得上擦,我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烤肉呢!消灭了整整一条狼后腿,这才喂饱了我肚子里的馋虫,没再给我捣蛋。

  我这边摸着滚圆的肚子,舒服得直呻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逗逗闷子,就当饭后运动消食,这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头。

  我们这五人里头,陈教授和方城都不怎么爱说话,平素里我都是跟两小丫头聊天打发时间。今天怪怪的,林灵不说话吧还可以理解,惊魂未定嘛,塔娜的神经粗着呢,难道也被那条狼吓傻了?

  塔娜是有点不对劲,三口两口吞下狼肉,就一直在我们身前晃悠着,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嘴里念念有辞的。

  我都被她晃花了眼,忍不住问:“塔娜,有什么问题吗?看你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俺看这天色不对,可能要下暴雨!”塔娜回答道,声音显得很焦急,还夹杂着丝丝颤抖。

  暴雨?我一听愣了!我们这可是在沙漠啊!

  一旁陈教授听了也显得很着急,他霍地站了起来,拉着塔娜的胳膊问:“塔娜,你确定?”

  “嗯,看这天色像着哩!”塔娜赶忙回答道。

  看陈教授这么焦急我的心也悬了起来,问道:“陈教授,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要下暴雨,咱这可是在沙漠!”

  陈教授抬头看着天色,好半晌才说:“小张你是不知道,这毛乌素沙漠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强的沙漠暴雨中心。毛乌素这个名字,在蒙语里面意思就是不好的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又能怎么办呢,漫漫黄沙无遮无避的。想开后,我们坐在那,静静地听陈教授讲述。

  毛乌素沙漠三面环山,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她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暴雨中心。毛乌素沙漠的沙化,其实并不是因为干旱,而是因为植被的破坏就地起沙和强风从内蒙古伊克昭盟搬运了沙粒过来形成的。

  沙漠中的平均降水其实不多,但往往是集中在几次暴雨降下的。这种罕见的事都让我们遇到了,不得不苦笑着承认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

  我一边听着陈教授介绍,一边抬头看着天气。天已经完全暗了,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这天出奇的低,一丝风都没有,闷得厉害。

  我们都没有见识过沙漠中暴雨的厉害,多少还有点不以为意。塔娜就不同了,看见狼都敢冲上去的姑娘,现在摇摇欲坠,一脸的惨白。

  暴雨如期而至,这时候,我们几个城市里来的,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大自然的怒吼,什么叫天崩地裂的威势。即使是自以为见多识广的我,在那一刻,也被惊呆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7

Re:第一卷 第十五章 【骸骨血碑】


  暴雨如期而至,毛乌素沙漠好象从平静的平原一下字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而我们,就是风浪中无力的小舟。

  天地灰蒙蒙的一片,两三米外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我艰难地迎风张着眼,却只看到前面隐约是塔娜,她正死命拽着惊慌失措的骆驼。

  “大家……捉紧了,不要……走散了!”

  她的声音传来,才几步的距离就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了。

  我张了张嘴想答应一声,漫天的雨水便裹着沙砾借着风势直灌了进来,顿时觉得一阵呼吸困难。

  雨水借着风势,打在脸上生疼,我们却谁也没办法顾及。就这么手拉着手,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暴雨中艰难地前行着。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深怕一停下来,就会被和着雨水的黄沙掩埋,成为沙漠里的一具枯骨。

  我不知道这场暴雨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当天地间恢复了一丝宁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我拧干了湿漉漉的衣服后,便去清点了下物资。还好损失不是太大,只走失了两匹骆驼,关键的食物和水都还在,不幸中的大幸。在这沙漠中,要是没了水和粮食,那不如刚刚直接在暴雨中死掉算了,免得被慢慢折磨而死。

  确信关键物资还在,我松了口气,这才有暇打量起其他队员来。塔娜和方城的情况都还好,虽然脸色都有点青,但没有大碍。陈教授跟林灵就比较严重了,脸色苍白不说,还颤抖个不停,应该是受了寒了。特别是林灵,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的。

  我们手头又没有什么药,要是这时候他们俩病倒了,那可能就永远也走不出沙漠了!我这边正忧心忡忡,考虑要不要劝陈教授放弃这次考古,先退回去再说,便看到林灵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呼!

  我心中一沉,不是这么快就病倒了吧!连忙跑上前去,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

  “怎么样,没事吧?”她还算清醒,没有晕倒。

  “涛子哥,我没事,就是拌了一下!”林灵答道,声音虽然有点无力,但还算是比较精神的。

  我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她身后,看她是被什么东西拌倒的。这沙漠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最多就是掺点羊粪蛋,能有什么东西!

  “咦!”沙地上赫然露出小半截石块,看样子像是块碑,奇怪的是:露出的这小半截竟是鲜红的血色。

  “陈教授!快来看!”我招呼了一声,然后顿下身来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半截石碑。看样子是有年头的古物了,不少地方都有破损,上面好象还刻有字。

  “这应该是块石碑,挖开来看看!”陈教授肯定了我的判断。

  按着他老人家的指挥,我们慢慢地仔细把石碑旁边的沙砾挖开,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整个石碑终于完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看石碑的样子,我们全惊呆了。整块石碑大约有一米半高,半米多宽,上部略有些破损。整体呈鲜红的血色,从破损面可以看出来,连里面的石料都是血红的。石碑的正面刻着些模糊的字迹,陈教授正仔细地辨认着。

  我对那些字迹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这石碑上的红色很有问题——色泽鲜红而不均匀,有些地方甚至呈红褐色。按我的经验,这像是血染的,但奇怪的是,这颜色是怎么渗透到石碑的内部的?还有,如果真的是血染的话,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一直保持着鲜红色。这石碑一看就是有年头了,我估计至少不下于1000多年。

  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向陈教授请教下,这才发现,老头正愣愣地看着石碑,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陈教授,陈教授!”我叫了几声,陈教授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说:

  “没想是真的,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话都是不清楚了,这老头不是给雨淋得犯病了吧?我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是真的?”

  “这石碑是真……,不是不是,是《史记》上说的是真的?”陈教授更激动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直摇晃。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把《史记》也扯出来了?我使劲挣脱了陈教授的爪子低下头去看石碑上的字,一边看一边揉着胳膊——这老头手劲还不小,抓得我生疼。

  这石碑上刻的居然是小篆字。看到这我来了精神,因为这小篆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定下的官方文字,就是传说中“书同文”了。而到了汉代,当时的人们嫌小篆书写麻烦,流行的是隶书。所以我大致可以判断,这块石碑应该是立于秦末汉初的那一两百年间。

  这么一来,这块碑应该差不多有两千来年的历史了。我来了兴趣,仔细辨认起碑上的文字来。咱干倒斗的,对古物多少都有些了解,我当初更是爷爷的棍棒要求下,下过苦功夫研究这些古代文字。按他老人家说法是,连明器上面的刻字都看不懂,就不会知道它的真正价值,那还倒个屁斗。总之,上至古代历史,下至古代文字,我虽不敢说精通,但也都略知一二。

  “……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其中不能无绝于地脉哉此乃……”

  风沙的侵蚀让上面的字迹多少有点模糊不清了,再加上我小篆字也认得不全,连蒙带猜的,也才解出这么两句没头没尾的话。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这几个字怎么这么眼熟呢,好象在哪见过。这时候陈教授还激动个不停,正拽着方城的胳膊直念叨呢,他的手劲我是见识过的,看把方城疼得直咧牙。

  嗯……,《史记》!我明白过来了,终于知道陈教授颠三倒四地说什么了。

  我终于想起在哪看到过这两句话,这分明是《史记•;蒙恬传》中的蒙恬临死前说的话嘛,原文是:

  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爎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药自杀。

  历史上,秦二世胡亥于阳周县赐公子扶苏与将军蒙恬死,蒙恬死前反讽地说他筑城抗敌挖断了地脉,这是他的罪过,然后吞药自杀了。一直以为这段话是太史公的想当然,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估计是当时司马迁著《史记》时,这块石碑还没有被黄沙掩埋吧。

  怪不得陈教授激动得语无伦次,这可算是考古界的大发现了。我心满意足地抚摩着这块石碑,咱第一次出马就有了这么个大发现,嘿嘿,以后倒斗腻味了就去当个考古学家算了,哥们有这天赋!

  我这边正得意着呢,林灵和塔娜也没闲着。她们看不懂石碑上的字,就一直在清理碑底下的沙石,想把碑的底座清理出来。就在她们又往下挖了半米多深的时候,塔娜突然大声尖叫,把我跟陈教授都震清醒了。

  只见她颤抖着指着地下,朝我们喊道:“涛哥,陈教授,你们快过来看啊!老吓人了!”

  到底是看到什么能让塔娜怕成那样?我绕过去一看,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块碑的底座旁边,居然是一些白骨,看样子应该是人的骨头。塔娜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哪见过这,怪不得叫得那么惨绝人寰的。

  陈教授干考古这行的,白骨那是不会少见,我倒斗了这么久,这东西也是见得多了。我们两个马上定下神来,仔细地接过铲子又往旁边仔细地挖出了几米。

  这下连我跟陈教授都呆住了,石碑方圆三米范围之内,布满了白骨。这还是我们挖到的,我们没挖出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些白骨层层叠叠的,有的还算完整,有的缺已经残缺不全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么多人被弃尸于此,难道……这块碑上的鲜红,就是他们的鲜血染就……

  我们震惊于石碑下的尸骨,竟没察觉到天色忽然低沉了下来、石碑的血迹更显鲜红,竟似在慢慢的流动……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7

Re:第一卷 第十六章 【战魂鬼声】

  我们在刻有蒙恬遗言的血碑下,居然发现了累累白骨。我戴上手套,蹲下来仔细地拨了拨地上的白骨,衣物早已烂尽,也没有武器之类的东西随葬,看不出死者生前的身份来。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中的白骨在颈部的地方有一道痕。我心中一动,在白骨堆中又仔细地翻检了一遍,发现几乎所有的白骨颈部几乎都有这样的痕迹。这些刻痕有深有浅,有的直欲把颈骨断为两截,有的则只是浅浅的一划,稍不留心便看不出来了。

  难道这么多人都是自杀!我心中不禁有点惨然,眼前至少有一两百人的尸骨,如果这么多人都是自杀的话,到底是什么能让如此多人心生死志?之所以说是自杀,是因为这些划痕都是由死者的左肩方向向右倾斜而上,直至咽喉处止,不像是被屠杀的,倒像是自杀的痕迹。如果是被屠杀的话,刀痕应该是向下倾斜的,而且会在锁骨上留下痕迹才对。

  “陈教授,这些应该都是……”我招呼了陈教授一声,想跟他印证下我的判断,却看见他满脸惊愕地望着我的背后,好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那。

  我一愣,我背后应该站着塔娜她们,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来了会一点声响都没有的。我刚想回头看一看是什么东西让陈教授这么惊慌失措的,便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把我直扑到地上。

  我的背后仿佛被装满铁沙的猎枪轰了一枪般,好象有无数的铁沙打在我身上,疼得我差点没窒息过去。我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口想呻吟一声,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我现在都做不到了。原来,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我竟给掩埋到了沙中,口鼻处都是沙砾,更感到身上的分量不住的加重……。难道咱老张就要给活埋了……,想到这我不寒而栗——活埋的痛苦我是知道的,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啊!”我一跃而起,大叫一声抖落了身上的沙土,好险啊!还好我身上的沙砾还不太厚,不然难逃活埋的下场。倒斗的这三年来,没少见被活着殉葬的奴隶和失手被活埋的同行,无论他们最终变成干尸还是枯骨,那份痛苦即使成百上千年后的现在,还清晰可见。如果说这世上我最怕什么,那就是活埋了。

  平复了下剧烈的呼吸,我的打量起了四周。血碑还在我离我不远处,不过满地的白骨都被突如其来的黄沙掩埋,只剩下半截石碑突兀地立在沙地上。刚还晴朗明亮的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低低的压下来,却又不像昨天暴雨前那样显得气闷,只是单纯的暗罢了,仿佛刚刚我被掩埋的一瞬,就过了整个白天……

  陈教授、塔娜、方城、林灵他们也一个个也从沙地上冒了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想来我脸上的表情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起这么大的风沙!”林灵拍着沙土问道。

  “俺也不知道,俺在沙漠里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塔娜心有余悸地回答道。

  看到大家都没事我安下心来,思想也跟着活跃了起来。刚刚的风沙明显有问题,上一秒钟还天气晴朗的,不可能下一秒钟就起这么大的风沙,只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

  想到这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黄沙,底下正是又被重新掩埋了的白骨。难道是不想让我们打扰他们的安眠,特意警告我们来着?天色显得更暗了些,明明是早上八九点的时光,看上去却有晚上6,7点的昏暗,更多了分让人毛骨悚然灰蒙蒙的意味。这几年的经验告诉我,事情只怕还没完……

  想到这我心情有点沉重,走过去对陈教授说:“陈教授,这事情只怕有点不对劲!”

  “嗯,你看出点什么了?”陈教授对我的话挺重视,问道。

  “好象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刚刚那样怎么也不像是自然现象吧!再说您看这天色!”

  “难道是?”陈教授指了指地下,接着说,“这些……,变成大粽子了?”

  “不可能,皮肉都烂光了变不成大粽子。如果是大粽子倒好办了,上黑驴蹄子就可以应付了。今天这,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边我正跟陈教授讨论着呢,方城忽然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说:“涛哥,有……有鬼!”

  我被他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不是怕鬼,咱干的是摸金的行当,讲究敬鬼神而不畏之,说得难听点,就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要找不自在,咱哥们也不惧你!只是,大白天的被一大男人抱住胳膊直摇晃,弄得我寒毛都立起来了,要是一美女也就算了,你一大老爷们算什么事儿!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说:“怎么了?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

  方城一伸手又来拽我胳膊,我一闪没拽住,他哭丧着脸说:“我听到鬼叫了,好多鬼在叫!”

  嗯……,鬼叫?刚刚我一直在跟陈教授讲话,没有留意,这时候听方城一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连旁边方城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刚开始还以为这小子疑心生暗鬼,没想到大家一静下来,倒真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一阵阴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难道……,真是鬼叫?

  就在我们仔细倾听这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旧声未止,新声又生,重重叠叠地在我们耳边渲染着恐怖的气氛。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渐可分辨,我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撕杀,千军万马的撕杀……,这是我对这鬼声的最直观感觉。

  先是“咝咝咝咝……”尖锐的物体破空呼啸而去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声惨叫,还有重物倒地的嘭嘭声

  呼呼地旗帜扯动声,呐喊声、齐整化一的脚步声。

  清脆的金属相击声,粗豪的嘶喊声,然后是让人牙酸的锐器在骨头上摩擦的声音。

  刀剑砍在皮革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然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一声尖锐的马鸣响起,仿佛可以看到战马扬蹄长嘶的情景,然后便是夹杂着哭喊的践踏声。

  ……

  ……

  “怦怦……”这是我们的心跳声!那种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天地间,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剧烈的心跳声。

  天色显得愈加暗了,但依稀的光明还可以让我们看清彼此的脸庞,一样的惨白,一样的布满冷汗。

  “这些……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听起来是那么干涩苍白呆滞……

  “不知道……”我答道,声音出奇的沙哑生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我的喉咙。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风依然呼呼地刮着,在我们耳中,竟似乎也有着某种神奇的韵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7

Re:第一卷 第十七章 【幽城鬼影】

  过了好久,大家终于回过神来。刚刚那一会儿,被那神奇的声音带着,我们仿佛化身为古时的一个小兵,手持战戈铜剑,与敌人撕杀着。

  我抹了把冷汗,走过去对陈教授说:“陈老,我们只怕到了不该来的地方,退回去吧?”

  “退回去?不行不行!”陈教授好象很兴奋,脸上都带着股潮红,他挥了挥手拒绝了我的建议,反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靠,我怎么知道,这要问地下那些死鬼!我心里暗骂着,又不能不接陈教授的话茬,只好说:“这里,应该是古时候的一个战场吧!”

  “战场?这么说倒也没错!”陈教授笑了起来,看样子好象很开心,“这里应该是古时候秦败匈奴后驻军的地方——阳周县的遗址!”

  阳周县?听到这个地名我也是一惊,这地方太有名了!始皇帝死后,秦二世胡亥就是在这个地方,赐大将军蒙恬死。这件事后,曾经威风凛凛,无敌与天下的大秦王朝开始走下坡路,最终二世而亡,当真其兴也勃,其亡也速!

  从陈胜吴广起义,到刘邦入关中大秦亡国不过短短数年,此时北方阳周县附近还有大秦驻军20万,南越更有大将任嚣、赵陀率领的秦军30余万,为什么不去救援?历史上对这一事件众说纷纭,因此,如果能发现阳周县的遗址可能就可以解开很多历史之谜。但该城的所在一直扑朔迷离,说法众多。有的认为阳周县在芦河北靖边县边上,有的认为在曹家洼附近,当时地广人稀,县或设或废,增减变动频繁已不可考,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

  陈教授看把我震住了,得意地笑了起来,从我手上把铲子一把捉过,就要开始挖掘,估计是想找出古城墙之类的东西来证明他的判断吧。我想起地下的那些白骨,连忙把老头子一把拦住,刚我们才挖了多少啊,就阴风阵阵、风沙埋人、鬼声惊魂的了,要是让他再挖下去,指不定还得挖出什么呢!

  这边我正想词呢,想该怎么说才能把执拗的老头子劝回来,旁边忽然传来塔娜怯怯的声音。

  “老爷子,涛哥,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阳周县是不是那个?”说罢她一指我们身后,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当场惊呆了。塔娜的声音继续传来:“俺刚刚看这地就觉得很不对劲,就四处看了看!结果就看到了那!”

  塔娜说什么我当时根本就没听到,我的脑子早被眼前的东西塞得满满的。眼前赫然是一座古城。

  这座古城成不规则的方形,看样子是夯土而成,高约3,4米。面对我们的应该是古城的南墙,长约1000多米,正门朝着我们大敞开着,仿佛一张等待吞噬的巨口。

  整座城市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城墙上每隔数十米一个的城垛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这是……”陈教授结巴了起来,想叫出这座古城的名字却又怎么也说出不口来。

  “我们刚刚怎么没看到它,难道是风把盖着它的沙子都吹跑了?”林灵呆滞地看着古城,痴痴地说。

  我苦笑了起来,风把沙子吹跑了?那得有多大的风,能把这么大一座城掩起来的沙子该有多少啊!再说了,我敢向祖师爷发誓,刚刚我从沙子里跳出来的时候,还没这座城呢!

  陈教授嘟囔了一会儿,忽然拔脚就往城门口走了过去。我一惊,难道这老家伙想进去?赶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

  “陈老,这城有问题不能进!”

  陈教授一把甩开我的手,说:“如果我不进去看看,就是死也闭不上眼!”说着不再理我,径直朝向前走去。

  “涛哥,咱进不进去?”说话的是塔娜,其他人都已经一脸兴奋地跟着陈教授向古城走了过去。

  我长叹一声,没搭她的话,紧赶了两步跟上了陈教授。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别人考古我也考古,怎就叫咱遇上了呢!幽灵冢听说过,这幽灵城可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古城离我们不远,区区几百米的距离一会儿就走到了,我就这么心理忐忑着跟着众人走进了古城的巨口。

  虽说进来得不情愿,但到了城里,我还是不由得东张西望了起来。城里面一片死寂,低矮的土屋错落地分布着。地上倒夯得平平整整的,踏上去连印都没有,不过最让我心惊的是:地面干干净净的,找不到哪怕一点点黄沙。

  这座古城不大,一眼望去,南北门间的距离怎么都不超过2000米,看这构造,与其说是座城,不如说是军营更恰当点。在古城的正中,有一块空地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空地上用青石筑起一个平台,想是当年秦军点将誓师的所在吧!

  我这边还在想着,却见陈教授他们忽然跟被捣了巢的马蜂般,一窝子朝平台上冲了上去,连陈教授那老胳膊老腿的都跑得飞快。

  不对劲!陈教授是老考古人员了,怎么会这么冒冒失失的,这里面有鬼!还没待我想完呢,只觉眼前的空间一阵模糊,平台上赫然出现了一大群人,陈教授他们反而看不见了!

  不知怎么搞的,这时候我心里竟然兴不起一丝去阻止陈教授他们念头,只是呆呆着看着平台上的人影。

  这时候,平台上的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只见一个身披重甲、威风凛凛的将军站在台上,正激昂地说着什么,台下的人影模模糊糊的,但高高举起的一把把戈、矛、钺、铍等长兵器可以想见群情的激烈。

  这该就是战前动员吧!我还在琢磨着,画面又是一变:刚刚那个将军跪在一个文官打扮的人面前,正说着什么。那个文官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帛书塞到将军的手上,然后挥了挥手好象是叫人上来。随即底下上来一个人,跪在将军的脚下,双手高举着一个托盘。

  那个将军握着帛书站了起来,仰头大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其中的悲哀萧索的感觉却似乎跨越了一切阻碍,清晰地传到我的心里。

  笑罢,那位将军好象在大声地对着底下说着什么,语极简短,但其中的不甘悲愤却在他的脸上表露无疑。

  话说完后,他伸手从旁边跪着的那人手中拿起来了件东西,好象是一个瓷瓶。这时候,底下忽然蜂拥而上一群人,黑压压的跪在将军的面前,其中为首的那人似乎在激昂地说着什么。

  只见那将军一挥手,好象是让底下的人不用多言,伸手解下腰手的配剑,交到了为首的那人手中,似乎在嘱咐着什么。那人双手平举接过配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颤抖个不停的背影可以看出,他似乎在哭泣。

  那个将军把配剑交给手下后便不再理他们,摇着头似乎在自语着什么,还来不及分辨他脸上的表情,便见他抬起手,把手中的瓷瓶对着嘴巴灌了进去……

  忽然一阵黄沙袭来,眼前的场景再变。

  一块石碑突兀地立在沙地上,旁边零星点缀些许绿色。石碑上刻着字迹,距离太远分辨不清,但似乎正是小篆字。碑前跪着一群黑衣黑甲的士兵,其中为首的那人双手持一把长剑平举过顶,领头向那块石碑叩拜下去。叩拜完,他霍地站了起来,挥了挥长剑似乎在对底下人说着什么,然后毫无征兆的,他兀地转身一抽长剑向脖子上抹了过去,鲜血猛地喷到石碑上……

  默默地,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用同一把剑,把同样滚烫的热血洒在石碑上,碑前倒伏的尸体越来越多,整个石碑也被完全染成了血红色……

  不清楚到底上去了多少人,我只记得整个空间似乎都变成血色……,在我神经就要忍受不住这种沉默的血腥,眼看就要崩溃的时候,画面突然消散了。

  我颤抖着双脚,努力地站立着,脚下赫然是那块青石平台……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8

Re:第一卷 第十八章 【长恨幻世】

  古城的记忆慢慢散却了,我双手撑在膝上,大力地喘息了起来。汗水顺着额头延着鼻梁流进我的嘴里,一阵苦涩。

  过了好久,我才从那另人窒息的血腥中解脱出来。勉强站直了身子,刚想去找下陈教授他们,忽然一阵眩晕袭来,我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驱逐出去。

  只感觉脑袋里忽然一轻,那阵眩晕感如来时般突兀地消失了。我抬起头,只见眼前的场景已然大变。

  宽阔整齐的马路,两旁有笔直的绿化树。路旁的墙上,用红色的字迹写满了大字报,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熟悉而稚嫩的歌声:“……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这种荒腔走板的《国际歌》我再耳熟不过了,还有这路、这树、这墙……好眼熟,应该是翠微路一带。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咦,怎么想不起来了,我应该在哪呢?

  一边想着,我一边打量起身上的打扮起来。这身打扮明明眼熟得紧,我应该穿过不短的时间,但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好象不应该是穿着这种东西。

  此时的我,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学生装,头上带着水獭帽,脚底一双白色的回力鞋,身上带着一个军挎包,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这种感觉很熟悉,不用翻开我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是一把刮刀,身上不带这玩意我都不怎么敢出门。

  一抹笑意出现在我的脸上,巨大的熟悉感击倒了一切的怀疑。没错,我就应该在这里,但是,我来这里干什么呢?我家离这里可有一段路了,这都算得上郊区了。

  我正挠着头苦想着,忽然一道身影晃过,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我的眼睛立马红了,知道我为什么来这了,是来堵周援朝这小子。要不是他把我爷爷拖去批斗爷爷也不会去世,要不是他把我家砸个稀烂我也不会无家可归,要不是他带人把我打了一顿我也不会住了两个月的医院……

  如果说我这辈子有什么恨的人,那就是周援朝这个王八蛋。看到他,我什么念头都放下了,红着眼睛跟着他进了胡同。

  他嘴上哼着小曲,手里转着不知从哪抢来的帽子,悠哉悠哉地向前走着。我跟上去,拍了下他的背,趁他惊愕转身的时候,一把掏出刮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看着他惊愕的眼神,痛苦的表情,还有四溅的鲜血我更加兴奋了,就这么一刀接一刀的捅着,不闪不避地让鲜血溅到我的脸上……

  我不知疲倦地挥动着刮刀,仿佛这便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唯一的意义。狂笑着,哭喊着,我从没这么渴望过鲜血的味道。

  忽然……右手上一阵刺痛,我愤怒地抬头看向周援朝,还敢反抗?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狂笑,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我愈加愤怒了,握紧了刮刀,就想继续捅他,直到他笑不出来为止。

  不对!我猛地停下手。不对,绝对不对。我紧盯着周援朝的脸,上面狂笑依旧。

  这不是周援朝,绝对不是!我心中渐渐了然,紧握着刮刀的手松了松,任有它离手落地。周援朝是我这辈子唯一恨的人,我太了解他了。即使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还是那种嘲笑的眼神,不会变的,到死都不会变,虽然我恨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条汉子。

  眼前的这个,笑得很像他,一样的狂,但眼神里是畏缩的,是恐惧,是惊慌……,而不是周援朝似的嘲讽!

  右手上又是一阵刺痛,紧接着是一阵冰凉,延着我的手臂慢慢向上曼延,直至我的全身。我紧盯着我的右手腕上,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对啊,我总觉得,上面应该有着什么,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我的头痛了起来。对我来说,什么是重要的东西?头痛过后,我一阵茫然。难道,我就没有重要的东西吗?我活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得到,连一件重要的东西都没有,那我活着干什么?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呢喃着,挣扎着,最终却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了刮刀,颤抖地横在脖子上。嗯,就是这里,这是左边的动脉,往这一割,就可以了。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了,什么负担都会消失,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了。对!就是这里,轻轻地,轻轻地一割就行了!

  心中仿佛有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诱惑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就要按他的话做,所有的力气似乎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这么着了吧!反正我死了也没有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关我,我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就在刮刀接触到我的皮肤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丝丝冷意的时候,我心中一动,肌肉猛地收紧,止住了它的去势。我用尽了全力,一寸一寸地把刮刀移离了我的脖子。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我不是孤单一个人,终于知道少了什么东西了!这一切都恍若真实,但少了一个人——少了胖子!

  在北京的时候,无论打人还是被打,我们总是在一起。从我没了家后,我就不曾有一刻与他分离,他张狂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涛子,哪一天你要死了的话记得叫上哥们,咱一起拆了阎王殿,革了阎罗那老官儿的命。”说罢他还唱起了《国际歌》: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呵呵,我说刚刚那《国际歌》谁唱的呢,走调得厉害,都赶上咱老张了,原来是胖子唱的!我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地转动起手上的刮刀,轻轻地自语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哥们接着就是了!”

  画面瞬间破裂,我依然站在古城中,青台上,手上持着我那把军刺横在脖子上,鲜血顺着军刺缓缓地滴落……

  我松了口气,军刺离手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咚”地一声脆响。

  好厉害的幻境!我心有余悸地抚摩着手腕上的黑耀银镯,竟然连银镯都没法让我清醒。我喘着粗气,四下张望了起来,刚刚的遭遇肯定不是我一个人遇到,其他人只怕也难以幸免。

  陈教授他们就在青石台的另一边上,或笑或怒,如痴如狂的。我连忙赶了过去,离我最近的是塔娜,她拿着铲子,正拼命地砸向地上的青石板,口中还喊着什么,是蒙语。我不懂蒙语,但我记得很清楚,现在她喊的话跟前几天遇到狼时她叫喊的差不多。

  塔娜脸色苍白,汗水如泉水般涌出,双臂连同整个身子都颤抖个不停,眼看就要脱力了。顾不得那许多了,趁着她一铲子砸出的空隙,我冲上去一下子把她扑倒,紧紧地压着她的胳膊。

  她不停地挣扎着,嘴上还呼喊着刚刚那句蒙语。靠,这丫头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比牛还大,就在我快要抱不住她了的时候,她的忽然不再挣扎,只是沙哑地叫喊着,这次说的倒是普通话:“打死你,打死你,叫你吃我的羊,叫你吃我的羊!”

  我说她看到狼怎么那么激动就冲上去,原来是跟狼有仇啊!嗯……,她最恨的是狼,我最恨的是周援朝,难道?难道这个幻境就是引出人心中最大的仇恨?

  我正思考着呢,塔娜忽然又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我一走神没抱住,被她挣脱了出去。动作那叫一个快,我还没站起来呢,她已经举起铲子,朝我抡了过来,敢情把我当成偷吃她家羊的狼了!

  我连忙就地一滚,躲开了她的铲子敏捷地站了起来,然后欺近身就是一个手刀斩在她脖子上大动脉的位置,把她击晕了过去。我揉了揉发疼的手缘,苦笑着看着晕倒在地的塔娜,不打晕她不行,不是砸死我就是累死她自己。

  我叹了口气,走向陈教授师徒三人,他们的情况也不乐观。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8

Re:第一卷 第十九章 【事了拂衣】

  看到陈教授他们的样子,我终于肯定这个幻境,就是引出人心中的怨恨,然后让人在幻想中脱力而死。

  陈教授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哭喊着:“不要烧我的书,你们干嘛烧我的书,凭什么烧我的书……”一边喊着还一边敲打着自己的头。

  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你看人家这觉悟,就是遇到最恨的人也不动手。旁边的方城就差多了,只见他别扭地挥舞着拳头,对着空气使着劲,边打边喊:“打死你丫的,敢扣我们的口粮,叫你扣我们的口粮!”

  我一看乐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王八拳?看来这小子跟我一样,遇到穷村被克扣了知青办发下来的口粮。打得好!要不是咱还有点手艺饿不死,我也得打李支书那老丫的。

  这两位暂时都还没什么危险,先让他们发泄发泄吧,我扭过头去看林灵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我眼睛都直了。

  只见她左手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右边则死命地拽住衣服掩盖外泄的春光,一扯一拽之下,高耸嫩白的胸脯时隐时现,牢牢地勾住了我的双眼。

  不知不觉间,我停下了上前的脚步,浑然忘了去阻止她。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在北京那会,咱也拍过几次婆子,虽然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多是在外面混的圈子,但也总算尝过女人的滋味了。这来到陕北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年,人家孔老二最多也就三月不知肉味,咱可是三年不知肉味了。

  我一边帮自己开解着,一边贪婪地盯着她看,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全身力气都消失了一般,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双手垂下不再挣扎,任有饱满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中,口中喃喃地说道:“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是你亲妹妹啊……”

  我听得一呆,“亲妹妹?”,靠,亲妹妹也上,禽兽啊!

  林灵的身子在地上剧烈地扭动着,我却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兴趣,满眼都是她脸上不间断的泪水。

  哎,作孽啊!我长叹了口气,上前依样画葫芦地给了一个手刀把她打晕了过去,然后轻轻掩上了她的衣服。

  这丫头平时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伤心事。这鬼幻境也他妈的太缺德了,最大的恨往往意味着最大的伤心事,层层掩埋的伤痛就这么被毫不留情地激发出来重新经历一遍,这种痛苦,更甚于肉体上的折磨。

  没心情再看笑话了,我叹着气上前把陈教授和方城一一击昏,免得他们受刺激过重,再落下什么病根来。

  我唉声叹气地一个个把他们都搬到一起,照顾起来方便,免得哪个醒了又犯起病来我一时赶不及再出点什么意外。做完这力气活,我气喘嘘嘘地一屁股坐到方城的身上,休息了起来。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这会赏他脸,给咱当回椅子坐。

  我一边挪动着屁股感受着底下的肉感,一边开动脑筋琢磨了起来。

  怎么咱走到哪都避不开这种事?难道真让胖子那丫的说中了,咱就是一吸妖引怪的体质?他原话怎么说的来着:掘冢生煞、开棺诈尸、白昼见妖、夜路遇鬼……靠,我还就不信这邪,咱老张家世代倒斗,要是真有这遗传,那还能有我吗?

  想想,再想想,这鬼城是怎么出来的来着?我死命地挠着脑袋,回忆一路上的事。先是林灵拌倒,然后把挖出血碑,紧接着是掘出白骨,然后是平地起沙,最后这幽灵城就出来了!难道是白骨?不对,这白骨早给那风沙给埋了,再说按他们那死法,一身的精气神全随那一剑放了出来,不可能滞留在身体上给咱捣鬼!

  血碑!一定是血碑!那块血碑上聚集着这么多大秦悍将的怨念与执着,经过这么多年上面的血迹依旧鲜红如故,一定有了自己的灵性。只怕是我们把血碑掘了出来,上面的灵性带着大秦将士的不甘唤醒了这座古城,把当年的情景重现出来。

  对,应该是就是这样!我肯定了问题出在石碑上,便不再折磨屁股下的方城了,反正丫的也没知觉,咱抱负起来也没快感,干正事要紧!

  我提着一把铲子,朝城外血碑处走了过去。至于陈教授他们仨,就让他们在这呆着吧,我可没力气连他们一起带过去。

  没过几分钟,我就站到了血碑的面前。眼前的血碑被刚才那阵风沙给掩埋了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三分之二依然暴露在空气中。在我的凝视下,上面的血迹竟似乎有了生命般,缓缓地流动了起来。

  看着血碑我心里一阵阵发毛,好象有无数大秦兵将在里面盯着我看一般,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把铲子一把插到沙地上,双手合十念叨了起来:蒙恬大将军,大秦的诸位将士们!我知道你们死的冤枉,胡亥那王八蛋真不是东西。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啊,咱一不姓胡,不对,是不姓嬴,二不姓刘的,就是那陈、吴、项的也都跟我八杆子打不着。您们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们一马,这仇嘛,该谁谁,别找我就对了!我这就把诸位埋上,您们就安息吧,或者到地府找胡亥赵高他们算帐去!怎么样?不说话就当你们同意了!

  我颠三倒四地念叨了一阵,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起来,抡着铲子把血碑重新掩埋了起来。看着血碑慢慢地重新被沙砾掩盖,我心中一阵轻松,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我动作麻利,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血碑已经重新被踏踏实实地掩盖住了。

  就在血碑被掩埋的一瞬间,阳光便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猛地大发神威一下子撕破了空中的阴霾,照射在沙地上。

  我紧闭着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回过头一看,那座古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教授他们正整齐地躺在沙地上晒太阳呢!

  日光耀眼,抬头一看,竟已日近正午!

  ……

  待他们几个醒来后,我们一行五人便起程回去了!我们在暴风雨中遗失了不少物资,在古城里他们几个又受了刺激,这时候再去考古,除非我们脑子坏掉了!

  这件事受打击最深的也许该算是林灵这小丫头吧,开始的几天,她一句话也不说,让吃就吃,让睡就睡,别的时候只是愣愣地发呆,让我们好一阵担心!

  直到回到神木县,我们在红碱淖(陕西最大的湖泊,全国最大的沙漠淡水湖)休整的时候,她才恢复了正常。知道那天我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也是我救的大家后,第一句话就问我:

  “那天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我肯定的回答。

  “当真?”疑惑的眼神。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绝对没有!”这怎么能承认!!!

  “那我的衣服是怎么开的?不会是你干的吧!”

  “冤枉啊!明明是你自己用左手拼命扯……”

  “还说没看到……”磨牙声响起!

  “这个……你知道我不想看的……我不是有意的……!”我无力地辩解道。

  “你不想看的?这么说让你看还委屈你了!”暴怒的边缘!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我很想看的,真的,没骗你!那天我看了好一阵子呢!”我慌不则言!

  “看了好一阵子?你个大色狼,我杀了你!”

  “不要啊!杀人灭口了!”

  惨号声在红碱淖湖边响起,其声之惨,直惊得鱼儿不敢冒头,飞鸟不敢掠空,当可称得上是“沉鱼落雁”之威!!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8

Re:第一卷 第二十章 【昔日重来】

  1970年,东方红一号卫星升空。

  1971年,我国重返联合国。

  ……

  1978年,邓小平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话:我们希望用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但不作不使用武力的承诺。

  ……

  弹指一挥间,70年代就这么被历史的车轮碾的粉碎,日子眼瞅着进了80年代,我转眼也奔三张了!

  那次毛乌素沙漠考古后,我闲着也没事,就在考古队呆了下来,谁知道,这么一呆,就是6,7年。与我不同的是,方城,林灵他们两个在那次考古后没过多久,就回了北京。

  就这么跟着考古队满陕西的跑,慢慢成了队里的二号人物。陈教授学问是有的,跟他着实学了不少东西,不过老教授年纪点了,不怎么劳得心力,整支考古队其实都是我在负责的。其他人都是来混饭吃的,拿手的就是挖挖泥刷刷土什么的!

  这么干了6,7年,我就腻味了!真干上这行才知道,考古还真不是件技术活。遇到墓葬都是用最费力,最笨的办法从上往下慢慢挖,还拿牙刷细细的层层清理。这么几年下来,除了在墓穴布局、文物鉴定上有点长进外,倒斗的手艺是一点没涨。

  于是前两年,我就向陈教授请辞了,不顾他的挽留,离开考古队在县城里当上了老师,教的是历史。

  说来也真的好笑,咱本是一倒斗的料,先是干上了考古,后来又成了教师教育起祖国的下一代来,这都什么事啊!

  两三年的教师生涯下来,差点没给我教傻了。这日子过的,条件差还不说,千篇一律的,可把我闷坏了!要照我早几年的脾气,早撂下不干了,不过毕竟是奔三张的人了,人的懒劲一上来就止不住了,就这么混着吧!

  于是,这样的日子就这么一直过到了现在。

  “张老师,有人找!”一个14,5的女孩子推门进来。

  这小丫头是李支书家的七丫头,当年胖子离开的时候她连话都还不会说呢,这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她现在在县城读书,就在我班上。

  猛地房间一暗,一个硕大的身影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都不带漏光的。

  看这身型我心中一动,目光上移,一个壮汉正是笑非笑地看着我——居然是胖子。

  我心中一阵狂喜,当年一别之后,刚开始两年还通通信什么的,后来大家都居无定所地飘着,也就没了联络。这时候乍一看到老兄弟,我张了张口,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结结实实跟胖子来了个熊抱,我终于缓过劲儿了,拍着他的肩膀说到:“丫的兵没白当啊!看这结实的!”

  “那是,哥们你是不知道啊,这兵真不是人当的,训练不说,还天天开山凿路,累得跟狗一样,你说能不壮吗?”提起当兵的日子胖子就开始诉苦,看来这几年把他整得够戗!

  “开山凿路?你老实说,到底是当了兵还是被捉了民夫?我可是听几个以前的哥们说起过,人家当兵的时候那是北抗越南,南防台湾的,你丫的怎么尽干这!”我打趣他道。

  胖子挥挥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说:“提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当初回到北京一不留神,就跟我家老头子提起咱在陕北倒斗的事。他当场没说什么,一扭头,就把我塞进连队里当上工程兵。他是这么说的,你小子不是爱挖洞吗,老子让你挖个够,把我给气的啊!”

  我一听乐了,胖子他老子还真够有意思的。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是怕儿子死在战场上,所以才不敢把胖子塞到前线去。

  胖子没郁闷多久,又得意了起来,说:“不过哥们这几年工程兵也没白干,论起掏洞的手艺,全连队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那敢情好,以后就看你的手艺了!”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有点激动,兴奋地说:“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要不,咱哥俩重操旧业!”

  我听着也有点动心,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见胖子,就好象回到18,9岁那会,想起那时候我们俩一起发坟掘冢、寻龙探穴的日子,心里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恨不得手上有把铲子,找块地就掘他娘的。

  张了张口刚想答应,忽然想起来李支书的七丫头还在屋子里。瞥了她一眼,这丫头正站在角落,也不说话,我跟胖子正激动着呢,就没注意到。

  我对她说:“兰花啊,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吧!”

  我这么一说胖子也才注意到她,扭过头盯着她直看。

  兰花被胖子看得脸上一红,随即又装着若无其实地对我说:“张老师,您衣服还没洗吧?俺帮您洗!”

  自说自话着,她就熟门熟路地在我床底下找出一桶旧衣服,拎着就往外走了出去。

  我无奈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苦笑了笑,回过头来正打算跟胖子商量下接下来的事,就看到这小子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那表情之淫荡之猥琐,实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我正被胖子看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说涛子,过得不错嘛!小日子过着,小绵手捏着,给个神仙也不换哪!这丫头才14,5岁吧,我说你丫的怎么当上老师了,原来是指着这呢!”

  我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李支书家的小七,你走那会她还不会走路呢!就凭这,咱也下不了这手!”

  胖子把嘴一撇,说:“你丫的少装,没看人家衣服都给你洗了,怎么着,想不认帐?”

  靠,不认帐?我比窦娥还冤呢,真没有过这念想。当年去找李支书那会,小丫头还在炕上拉屎拉尿呢,这观念是怎么也转不过来的。

  摇了摇头,对胖子说了实话:“这丫头,是对哥们有那么点意思!你也知道,这山里的孩子早熟,咱在柳树村那会又太显摆了,有了点小钱就全村一起吃喝的!小丫头不懂事,就把咱看成能人了!但我向毛主席发誓,咱绝对没那想法!你没看,换洗衣服都没地藏,都塞床底下了她都不带找的……”

  胖子听了冲我嘿嘿直笑,好半晌才给副“暂且放过你”的表情,对我说:“涛子,怎么样,干不干?”

  一见胖子不再纠缠这事我松了口气,坚决地说:“干,怎么不干。咱哥俩天生就不是过安稳日子的人,我教书都教傻了。干,坚决干,明天就走!先回趟北京找下金胖子,把咱仨的钱分分,再买点家伙。你是不知道,他丫的在潘家园古玩市场混得风生水起的。”

  胖子一听兴奋了,差点没蹦起来:“好嘞,就这么说定了,就知道涛子你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主意拿定了,我松了口气,才想起件事,对胖子问道:“上次来信不是说你在部队提干了吗?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溜回来了?”

  听我这么一问,胖子马上显得不自然了起来,东张西望了下,说:“涛子,吃了没?”

  吃了没?我哭笑不得,这下午两三点的光景问我这?

  “你丫的少转移话题,老实说,是不是违反咱解放军的纪律,调戏良家妇女了?”

  “哪能啊?你把哥们看成什么人了?”胖子一梗脖子嚷嚷道,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开山那会挖出了个墓,里面有不少明器。那时候哥们已经三天没睡了,累得狠了,头都有点晕,还以为是咱倒斗那会呢……”胖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压根就听不到了。

  我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胖子,问:“你就这么顺了人家明器,然后给逮到复员回来的?靠,你丫的连偷东西都不会!”

  胖子红着脸分辨道:“哥们那不是累晕了吗?咱倒斗那会摸东西又不避人的嘛,我是昏了头了,一把抓了就往怀里揣……”

  无语……,不忍看胖子那扭捏样,转移话题问道:“等你以后有钱了,想干什么?”

  一听这个,胖子眉飞色舞地道:“等有钱了,先养我老子,然后就游山玩水,哪好玩去哪?”

  游山玩水可以理解,但他老子解放前可是师长,享受副市级干部待遇,还用他养?

  我问道:“你家老头子没有退休金的吗?”

  “谁说没有,小两千块呢!”

  “那还用你养?”

  胖子一摆手,说:“自己的老子凭什么让国家来养?咱丢不起那份!”

  够豪气,我暗暗赞叹一声!

  “你呢,有钱了想干什么?”这回换胖子问我了。

  我想都不想地说:“我要把学校这宿舍给拆了,建新的!”

  “嘿!”胖子乐了,说:“看不出你丫的还有对这学校挺有感情!”

  “感情个鸟?”我恨恨地说,“我想拆这破房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整一个夏暖冬凉。把哥们折腾的,你是不知道啊!不拆了它难解我心头之恨!”

  就这么跟胖子胡扯嬉闹着,仿佛日子又回到了我们18,9岁那会,想起了当年一起的倒斗生涯,这手就一个劲的直痒痒,怎么也止不住!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2:59

Re: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会师京都】

  两个星期后,我跟胖子回到了北京。

  这十来年没回来,北京真是大变样了!我跟胖子看得目不暇接的,一下火车,大包小包提着就直奔西直门那块去了。为什么?老莫在那啊!

  我们这一离北京就是十来年,穷山恶水的,有钱都没地方花去,把我跟胖子给憋的啊!一走进老莫,看到那蓝色的带白雪花的天棚、高背椅、雕花立柱、大理事的围墙……,我们俩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东西是好吃没错,但更主要的是后来被称为怀旧的那种味道。

  红菜汤(罗宋汤)、奶油烤鱼、奶油烤杂拌、首都沙拉、酸黄瓜、罐焖牛肉……能叫上名儿的都被我们吃了个遍,当场就把服务员给唬住了,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吃饱喝足后,我们俩还打包了带走。就是那种“树根”蛋糕,4块钱一份,我们俩愣是打包了一打,当时服务员小姐那个表情,就跟见了梁山好汉似的。

  一离开老莫胖子的嘴就把不住门了,直吹他老林是豹子头林冲的后代,长得颇有古风,没看服务员小姐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我说你丫的就是自我感觉良好,还崇拜?没看人家笑得那叫一个勉强,估计是当咱逃荒来了。

  这一顿是吃撑了,不过那口劲也缓过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咱老张总算回到北京了,回忆起那几年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胡(胡八一,就是在回北京这一年我们认识的)那小子后来发了,不过不是倒斗发的,而是写小说……,哎,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记得他书里是这么说的:“后来回城后听他们去陕西插队的说他们那才真叫苦呢,这几年就压根没见过一粒象样的粮食。”那个跟他诉苦的去陕西的倒霉蛋就是我了!

  话不多说了,这种怀旧啦诉苦什么的,再说下去我能侃一宿!话说到我跟胖子在老莫吃饱喝足了,然后就奔潘家园旧货市场去了。

  大金牙给我来信的时候提到过,平时没事他就窝在潘家园那里摆个地摊,当然,卖的都是些门面上的东西,都是些明清的小玩意,还有他自己做的赝品。倒也不是指着这个赚钱,主要是有个联系的地方,真正的大买卖都是私底下找地交易的。

  这几年,捣腾古董这行的真的是发了,看潘家园这一块就知道了,人头攒动的,连金发碧眼的老外都有。人手上有两钱,这心思就开始活络了,好搞个收藏什么的,按我说,这跟饱暖思淫欲是一个道理。

  我跟胖子跟没头苍蝇似的在潘家园里逛了两圈,愣是没找着人,正发愁呢,胖子忽然一拍我肩膀,指着不远处说:“涛子,你看那是大金牙那小子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胖子,带着一个大蛤蟆墨镜,背对着我们,正拽着一个老外直喷唾沫呢!

  看这身板像,我招呼了胖子一声,走了过去。到近处一看,还真是大金牙这小子,正跟一老外推销古董呢!

  那老外不知道是对价钱不满意还是对他手上的东西不太敢兴趣,转身正要走呢,大金牙一把拽住,嘴上直嚷嚷:“威特!威特!(Wait),别走啊哥们,我这好东西多着呢,再看看!”

  说着这小子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了个绸布小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露出了个小件玉器,看样子像是玉刚卯,上面还带着血沁。我看那成色,八成是做旧的。

  只见他半侧着身子,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对那老外小声说:“这东西叫玉刚卯,可是好东西,刚从一汉墓里面挖出来了的!国宝啊!”

  说着还掩了掩包玉器的绸布,好象让人多看一眼就会掉块肉似的。

  “真的?刚挖出来的?”那老外疑惑地瞅了瞅那块玉,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

  “真,比珍珠还真!你是不知道,我有不少倒斗的哥们!倒斗知道不,就是盗墓!”大金牙压低了声音说,说着咧开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颗金牙,语调立刻抬高了八分,有眉有眼地说:

  “您瞧,这颗金牙,就是我从倒斗的朋友那收来的。这可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前明佛琅金,在粽子嘴里拔下来的。我没舍得卖,把自己牙拔下来换上了!”

  我在后面一听差点没喷出来,这小子太能侃了。他那牙我还不知道,当年在北京打架那会让人拿板砖给拍折的!还自己拔下来的?谁没事掰自个门牙玩?他得有那胆才行啊!

  那老外听大金牙这么一说,满脸恶心地挥了挥手让他退开点。粽子是什么他不知道能不能搞明白,不过那颗金牙从哪掰下来的他估计是听明白,瞧把他给恶心的,在那直咧牙。

  大金牙凑上去还待再说,那老外不干了,转手就走,估计是给恶心坏了,拽都拽不住。

  “呸,德行!”大金牙一口唾在地上,看来对那老外恶心他的牙齿很是不满。

  看这么半天了,这小子愣是没发现我跟胖子,不是说做生意的要眼光八方,耳听六路吗?我摇了摇头,上前一拍他的肩膀,说:“哥们,这是块狗玉吧!”

  大金牙一听身子一僵,人还没转过身来,话已经到了:“别介,这位行家这大庭广……”

  话说了一半,他刚转过身来就戛然而止。认出我们来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全没了刚才口沫横飞的风采,只剩下错愕、惊喜、激动的神情在他的胖脸上一一浮现。

  多年不见的老兄弟了,我也挺激动,不过咱早过了那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年岁,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看他一时还没缓过劲来,我笑了笑,从他身上接过那块玉刚卯,掂了掂分量,看了看成色,闻了闻味道,然后笑着打趣道:“我说老金,你小子也太不长进了!就这么块狗玉你丫的愣是说成是汉代的,这脸皮够得上城墙厚了吧,要是遇上一行家,看你怎么收场!”

  所谓的狗玉嘛,就是将狗杀死,剖开腹部,趁狗血尚热未凝固时把玉器放入狗腹中,缝合,埋到地下,过数年后取出,玉上出现有土花血班。

  大金牙讪笑着接过我递回去的那块玉,说:“涛子你就别寒碜哥们了,这不就蒙蒙老外嘛!这块玉刚启出来,还没来得及再加工加工,让哥们见笑了!”

  胖子看我们俩尽谈这个,不耐烦了,上前一胳膊把大金牙搂到跟前,嚷嚷道:“别叽叽歪歪个没完,咱各方面师还不容易会师京都了,这当街杵着像什么话啊!找个地一边吃喝着一边聊!”

  我听着当场就愣了,还吃?刚刚老莫那顿吃撑了现在还在我肚子里闹腾呢!还以为我算很能吃了,没想到胖子这小子几年兵当下来,饭量见长啊!

  我这边正愣神呢,大金牙已经一把答应了下来,反手拉过胖子就当前开起了道,边走还边嚷嚷着:“就东四那家火锅店,哥们请客,今谁都不许走,咱不醉不归!”

  我一听,得,大金牙这小子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舍命陪君子吧!我摸着肚子苦笑,自我安慰起来,刚吃完西餐接着去吃火锅,这也算是东西结合了吧!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0

Re: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再回陕北】

  东四火锅店一聚后,我跟胖子开始分头行动。我负责在大金牙的帮忙下,到旧货市场去淘我们摸金校尉的一些传统工具;胖子负责去买一些探险用具跟军用品,几年兵当下来,他对那些东西熟悉着呢!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才勉强收集齐了历代倒斗前辈传下来的实用工具:蜡烛、糯米、洛阳铲、飞虎爪、金钢伞、探阴爪、黑驴蹄子、旋风铲等。

  经过这么一次,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了,就这么几件破烂,硬生生宰了我两千块钱,把我给心疼得直哆嗦!

  当场我就明白过来了,我说呢这才几年的光景,大金牙这小子吨位足足翻了一翻,敢情干古董的这么赚啊!

  心疼劲一过,我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一把拽过大金牙,问:

  “老金,你丫的宰起人来也跟他们一样黑吗?”

  “哪能呢!”大金牙笑笑,压低了嗓子说,“哥们比他们黑多了,他们就倒腾些旧货,小打小闹而已!咱干的是什么?古玩!这东西,只要找对了买主就是无价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你以为你那几万家当怎么来的?”说着还用极度鄙视的眼神撇了我一眼。

  “靠,我决定了,咱也开这么一家,以后没活干了,倒也饿不死我!老金,这你可得帮忙!”听着我眼睛立马就红了,当场拍板!把手上剩下的四万块一鼓脑地全塞给大金牙让他去帮我张罗。

  当时我是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气魄,但是当胖子把他这几天收罗来的东西在我面前一字排开的时候,当场我就蔫了!

  登山镐、德制工兵铲、俄式伞兵刀、指南针、登山索、冷烟火、干电池、照明弹、六四式防毒面具、德国狼眼手电、小型地质锤……

  (作品相关中有以上工具详细图文解说,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章末附链接)

  靠,全是外国货!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一共多……多少钱?”

  胖子憨憨地笑笑,说:“不多,才9000块!”

  九千块?看来咱还是道行不足啊,看人家胖子,一出手就是小一万!

  我这边正感慨着呢,胖子又补充道:“给我家老爷子留了3万,嘿,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可有意思了,拿了钱都不拿正眼瞧我,一出门就提了两条万宝路回来!还别说,美国货就是够劲!”

  说完还吧唧着嘴巴回味了起来。

  九千!三万!我一琢磨,就知道坏了!连忙问:“这么说,你手上只剩下千来块钱了?”

  胖子嘿嘿一笑,说:“没钱了,让我买这家伙了!”说着从怀里逃出了个黑乎乎的家伙把玩了起来。

  什么?我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这东西我熟,小时候胖子为从他老子那把这东西偷出来玩没少挨揍——赫然是一把五四手枪!

  看着胖子爱不释手的样我就一阵无力,敢情他趁机圆梦来着!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说胖子,你丫就不能安生点吗?买这玩意干嘛,咱是去倒斗又不是去抗美援朝!”

  胖子一听不服气了,说:“荒山野岭的,没个家伙防身我心里不踏实。再说了,经不住咱有钱啊!你那不是还有好几万嘛!”

  我听着白眼一翻,身子一软,摊在椅子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胖子看我的样子,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支万宝路,说:“来,抽这个,够劲!涛子,咱以后都抽这个得了!”

  我软绵绵地抬手接过烟,就着胖子递过来的火点上,没好气地说:“还抽这个?咱下顿饭有没有着落还得两说呢!”

  我两手一摊,一五一十地把我俩的经济状况分析了一遍,胖子一听也傻了!

  “败家啊败家啊!”胖子在那痛心疾首,连烟都顾不上抽了,也不知道在说谁败家,懒得理他了!

  大金牙找上门的时候,看我跟胖子呆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愣了!问道:“你们哥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红色娘子军》!”我懒洋洋地说。

  “啥意思?”大金牙问。

  我跟胖子对视一眼,齐声说:“打土豪呗”!

  大金牙一看不妙,转身欲走。就他那腿脚,哪是我们哥俩的对手,当场被我们摁倒在地,搜刮了个干净!

  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甩着大金牙的钱包,说:“老金你小子多大一款爷啊,出门才带1000多块钱,也不嫌丢份!”

  “靠,你们俩土匪才丢份呢!俩人加起来小十万家当,抢劫哥们这千来块钱也不嫌掉价!”大金牙一边整着被我们扯得皱巴巴的衣服,一边跟胖子斗起了嘴。

  “还小十万呢,我们哥俩身上的钱加起来还不够买包万宝路的!”我一撇嘴,把情况跟大金牙说了一遍。

  这小子一听乐了,笑着说:“嘿,你们哥俩一看就不是享福的命,趁早滚回陕北倒斗去,别指着我,咱还有老婆女儿要养呢!”

  “得得,这一千块就当哥们借你的,明天就去陕北!”说话着我把空荡荡的钱包扔还给大金牙。这小子去云南插队那会,才呆了几个月就拐了个云南妹子回来,现在女儿都四岁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像咱,还得拿命去拼!

  一边抱怨着老天不公同人不同命,一边认命地跟胖子一起整理起家伙来,明天就要出发,这些家伙上面可挂着我跟胖子两条小命呢,马虎不得!

  ……

  两天两夜的火车,再加上一天的拖拉机,我跟胖子终于又踏上了陕北柳树村的土地。

  胖子只在这呆了一年,我呆了三年,那时候,我们还18岁不到,平时还不觉得,一踏上这黄土地,才觉得怪激动的。

  到了地,放下行李,我跟胖子就提了礼物上了李支书的门。一路上乡亲们都跟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还叫得出我们的名字,问长问短的,跟自家亲人一样,把我们给感动的两眼都红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乡亲们,到了李支书家,平时10来分钟的路,硬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上门的时候,李支书他家只有他跟他婆姨在,还有村里的会计黄爱国,正汇报工作呢!

  黄爱国还记得不,就是跟我们一块来到陕北的北京知青,他没回去,就这么在陕北扎下了根,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跟我们打了打招呼,问了下北京的事,就唏嘘地走了。

  “娃啊,怎么想起来看你叔了,有啥事没?”李支书永远是这么一句,倒也是,我们当年一上门他就哆嗦,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倒挺不好意思的,当时看着老想揍他丫的,现在再看嘛,越看越觉得这老头长得和蔼。

  我巴结地递上烟,点上火,笑着说:“李叔,没啥事,就是看好了有个大活要干。”

  说着又跟老头聊了些当年的事,回想起来那些日子苦是苦点,但也挺有意思的。在李支书那坐了半天,当我们告辞的时候,老头直送到门口,叭哒叭哒抽了两口烟,说:“娃啊,别怪你叔罗嗦,悠着点。”

  “嗯,李叔你放心,我们晓得哩!”点头应了声,看的出来,老家伙是真的关心我们。山里人朴实,只要你帮助过他们,他们就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把你当亲人关心着!

  在柳树村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跟胖子一人背着50几斤的装备,走了40几里路,来到了我们当初第一次倒斗的那条沟旁。

  一到那我就顶不住了,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咱可不比胖子,他是当过兵的人,一样的路走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掏出皮尺来,丈量了下天枢和天旋两个墓穴的距离,再延长五倍,终于确定了勾陈星位的所在,也就是我们的这次目标,西夏大墓的所在了。

  一边指挥胖子把洛阳铲上的钢管接上,我一边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一马平川,无遮无拦;黄土干裂,了无生机。任何稍懂风水的人看来,这地方别说埋人了,就是葬条狗都怕招来麻烦!也就是咱老张了,能看出里面的玄机。

  我这边得意了没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一看洛阳铲带出的五花土我就知道坏了,把这墓想简单了。

  胖子一旁看我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涛子,怎么了?有麻烦?”

  “嗯,是有麻烦!”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解释道,“底下的墓不像普通的西夏墓,它是砖石结构的,我估摸着有七、八层青砖吧。这还不算,这个墓的落差极大,最上面的墓道离地才5,6米,最下面的墓室离地足足有20几米!”

  胖子听了眨了眨眼睛,说:“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麻烦呗!”我没好气地说,“如果直接切虚位进墓室工程太大,没个三,四天根本打不进去,切墓道倒是简单,但又怕有机关……”

  胖子旁边一挥手,截道:“机关怕什么,涛子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球,你丫的不常吹这墓底下就数你最牛了吗!”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豪气也上来了,一拍胖子的肩膀,说:“没错,就从墓道进去,什么机关阵图的,怕他个球!这地面上,不归我管,到了地下,我说了算!”

  这话说得,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度,但两个小时后我不得不承认,终究还是托大了!不过,那是帮我俩已经被困在地下数十米处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0

Re: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再回陕北】

  东四火锅店一聚后,我跟胖子开始分头行动。我负责在大金牙的帮忙下,到旧货市场去淘我们摸金校尉的一些传统工具;胖子负责去买一些探险用具跟军用品,几年兵当下来,他对那些东西熟悉着呢!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才勉强收集齐了历代倒斗前辈传下来的实用工具:蜡烛、糯米、洛阳铲、飞虎爪、金钢伞、探阴爪、黑驴蹄子、旋风铲等。

  经过这么一次,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了,就这么几件破烂,硬生生宰了我两千块钱,把我给心疼得直哆嗦!

  当场我就明白过来了,我说呢这才几年的光景,大金牙这小子吨位足足翻了一翻,敢情干古董的这么赚啊!

  心疼劲一过,我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一把拽过大金牙,问:

  “老金,你丫的宰起人来也跟他们一样黑吗?”

  “哪能呢!”大金牙笑笑,压低了嗓子说,“哥们比他们黑多了,他们就倒腾些旧货,小打小闹而已!咱干的是什么?古玩!这东西,只要找对了买主就是无价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你以为你那几万家当怎么来的?”说着还用极度鄙视的眼神撇了我一眼。

  “靠,我决定了,咱也开这么一家,以后没活干了,倒也饿不死我!老金,这你可得帮忙!”听着我眼睛立马就红了,当场拍板!把手上剩下的四万块一鼓脑地全塞给大金牙让他去帮我张罗。

  当时我是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气魄,但是当胖子把他这几天收罗来的东西在我面前一字排开的时候,当场我就蔫了!

  登山镐、德制工兵铲、俄式伞兵刀、指南针、登山索、冷烟火、干电池、照明弹、六四式防毒面具、德国狼眼手电、小型地质锤……

  (作品相关中有以上工具详细图文解说,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章末附链接)

  靠,全是外国货!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一共多……多少钱?”

  胖子憨憨地笑笑,说:“不多,才9000块!”

  九千块?看来咱还是道行不足啊,看人家胖子,一出手就是小一万!

  我这边正感慨着呢,胖子又补充道:“给我家老爷子留了3万,嘿,你是不知道,老爷子可有意思了,拿了钱都不拿正眼瞧我,一出门就提了两条万宝路回来!还别说,美国货就是够劲!”

  说完还吧唧着嘴巴回味了起来。

  九千!三万!我一琢磨,就知道坏了!连忙问:“这么说,你手上只剩下千来块钱了?”

  胖子嘿嘿一笑,说:“没钱了,让我买这家伙了!”说着从怀里逃出了个黑乎乎的家伙把玩了起来。

  什么?我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这东西我熟,小时候胖子为从他老子那把这东西偷出来玩没少挨揍——赫然是一把五四手枪!

  看着胖子爱不释手的样我就一阵无力,敢情他趁机圆梦来着!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说胖子,你丫就不能安生点吗?买这玩意干嘛,咱是去倒斗又不是去抗美援朝!”

  胖子一听不服气了,说:“荒山野岭的,没个家伙防身我心里不踏实。再说了,经不住咱有钱啊!你那不是还有好几万嘛!”

  我听着白眼一翻,身子一软,摊在椅子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胖子看我的样子,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支万宝路,说:“来,抽这个,够劲!涛子,咱以后都抽这个得了!”

  我软绵绵地抬手接过烟,就着胖子递过来的火点上,没好气地说:“还抽这个?咱下顿饭有没有着落还得两说呢!”

  我两手一摊,一五一十地把我俩的经济状况分析了一遍,胖子一听也傻了!

  “败家啊败家啊!”胖子在那痛心疾首,连烟都顾不上抽了,也不知道在说谁败家,懒得理他了!

  大金牙找上门的时候,看我跟胖子呆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愣了!问道:“你们哥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红色娘子军》!”我懒洋洋地说。

  “啥意思?”大金牙问。

  我跟胖子对视一眼,齐声说:“打土豪呗”!

  大金牙一看不妙,转身欲走。就他那腿脚,哪是我们哥俩的对手,当场被我们摁倒在地,搜刮了个干净!

  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甩着大金牙的钱包,说:“老金你小子多大一款爷啊,出门才带1000多块钱,也不嫌丢份!”

  “靠,你们俩土匪才丢份呢!俩人加起来小十万家当,抢劫哥们这千来块钱也不嫌掉价!”大金牙一边整着被我们扯得皱巴巴的衣服,一边跟胖子斗起了嘴。

  “还小十万呢,我们哥俩身上的钱加起来还不够买包万宝路的!”我一撇嘴,把情况跟大金牙说了一遍。

  这小子一听乐了,笑着说:“嘿,你们哥俩一看就不是享福的命,趁早滚回陕北倒斗去,别指着我,咱还有老婆女儿要养呢!”

  “得得,这一千块就当哥们借你的,明天就去陕北!”说话着我把空荡荡的钱包扔还给大金牙。这小子去云南插队那会,才呆了几个月就拐了个云南妹子回来,现在女儿都四岁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像咱,还得拿命去拼!

  一边抱怨着老天不公同人不同命,一边认命地跟胖子一起整理起家伙来,明天就要出发,这些家伙上面可挂着我跟胖子两条小命呢,马虎不得!

  ……

  两天两夜的火车,再加上一天的拖拉机,我跟胖子终于又踏上了陕北柳树村的土地。

  胖子只在这呆了一年,我呆了三年,那时候,我们还18岁不到,平时还不觉得,一踏上这黄土地,才觉得怪激动的。

  到了地,放下行李,我跟胖子就提了礼物上了李支书的门。一路上乡亲们都跟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还叫得出我们的名字,问长问短的,跟自家亲人一样,把我们给感动的两眼都红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乡亲们,到了李支书家,平时10来分钟的路,硬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上门的时候,李支书他家只有他跟他婆姨在,还有村里的会计黄爱国,正汇报工作呢!

  黄爱国还记得不,就是跟我们一块来到陕北的北京知青,他没回去,就这么在陕北扎下了根,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跟我们打了打招呼,问了下北京的事,就唏嘘地走了。

  “娃啊,怎么想起来看你叔了,有啥事没?”李支书永远是这么一句,倒也是,我们当年一上门他就哆嗦,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倒挺不好意思的,当时看着老想揍他丫的,现在再看嘛,越看越觉得这老头长得和蔼。

  我巴结地递上烟,点上火,笑着说:“李叔,没啥事,就是看好了有个大活要干。”

  说着又跟老头聊了些当年的事,回想起来那些日子苦是苦点,但也挺有意思的。在李支书那坐了半天,当我们告辞的时候,老头直送到门口,叭哒叭哒抽了两口烟,说:“娃啊,别怪你叔罗嗦,悠着点。”

  “嗯,李叔你放心,我们晓得哩!”点头应了声,看的出来,老家伙是真的关心我们。山里人朴实,只要你帮助过他们,他们就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把你当亲人关心着!

  在柳树村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跟胖子一人背着50几斤的装备,走了40几里路,来到了我们当初第一次倒斗的那条沟旁。

  一到那我就顶不住了,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咱可不比胖子,他是当过兵的人,一样的路走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掏出皮尺来,丈量了下天枢和天旋两个墓穴的距离,再延长五倍,终于确定了勾陈星位的所在,也就是我们的这次目标,西夏大墓的所在了。

  一边指挥胖子把洛阳铲上的钢管接上,我一边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一马平川,无遮无拦;黄土干裂,了无生机。任何稍懂风水的人看来,这地方别说埋人了,就是葬条狗都怕招来麻烦!也就是咱老张了,能看出里面的玄机。

  我这边得意了没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一看洛阳铲带出的五花土我就知道坏了,把这墓想简单了。

  胖子一旁看我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涛子,怎么了?有麻烦?”

  “嗯,是有麻烦!”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解释道,“底下的墓不像普通的西夏墓,它是砖石结构的,我估摸着有七、八层青砖吧。这还不算,这个墓的落差极大,最上面的墓道离地才5,6米,最下面的墓室离地足足有20几米!”

  胖子听了眨了眨眼睛,说:“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麻烦呗!”我没好气地说,“如果直接切虚位进墓室工程太大,没个三,四天根本打不进去,切墓道倒是简单,但又怕有机关……”

  胖子旁边一挥手,截道:“机关怕什么,涛子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球,你丫的不常吹这墓底下就数你最牛了吗!”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豪气也上来了,一拍胖子的肩膀,说:“没错,就从墓道进去,什么机关阵图的,怕他个球!这地面上,不归我管,到了地下,我说了算!”

  这话说得,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度,但两个小时后我不得不承认,终究还是托大了!不过,那是帮我俩已经被困在地下数十米处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1

Re: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幽暗墓道】

  找对了地方,我跟胖子轮番上阵,挥着铲子干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盗洞打进了墓道。

  等了一支烟的功夫吧,然后照例吊了两只麻雀进去试了试空气,一会儿提了上来,还活蹦乱跳的,看来空气已经没问题了。

  我向胖子一点头,当先下了盗洞。

  下到墓道里,我一把扭开矿工帽上的探照灯,借着灯光打量起墓道来。随着我脑袋的转动,一束明亮的光束在墓道里发散开来,把整个墓道照得通明。

  墓道平整严实的墓砖砌成,宽约两米,高约三米,上成弧状自然收顶。四十来厘米长的墓砖在探照灯的照亮下,呈现出青蒙蒙的色泽,显得结实大方。砖块之间的缝隙细不可见,伸手摸去,没有明显的凹凸跟毛刺感。

  嗯,朴实无华,中规中矩,从这个墓道的结构就可以想见这个墓穴建筑时的讲究了。就在我打量墓道的当口上,扑腾一声,胖子也下来了。

  我撑开金刚伞,回头招呼了胖子一声,就打算当前开路,却看见胖子伸出他那胖乎乎的大手,正颤抖着的抚摩墓砖呢!

  我看在眼里,心里一咯噔,坏了,这小子不是手生得这么厉害吧,才几年的功夫就变得这么不济事了。

  我用肩膀碰了碰这小子,开玩笑地问:“丫的不是这么就露怯了吧?”

  “靠,你丫的才露怯呢,哥们这是激动的,好几年没下来了,没看我这正感触呢!”胖子一巴掌拍开我的肩膀,没好气的说。

  不是害怕了就好,我松了口气,一边向前探路一边说:“这几年不是开山来着吗?这东西能少见喽?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胖子跟在我后面东张西望的,闻言说:“那怎么一样,这是强奸跟诱奸的区别!我们开山那整个一强奸,大白天的挥铲子就上,一遇到过不去的坎就拿炸药伺候,什么东西能经得住这!就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百来杆步枪那是吃白饭的?立马被我们给突突了。不像咱这,得叫诱奸,按我们连指导员的说法,叫有技术含量,你丫的就是没文化!”

  我一听之下,后脚踢前脚,一踉跄差点没跌出去。

  “你们指导员……,就教你们这个?”

  ……

  说笑着走出了十几米,来到了墓道一个拐弯处,扭头朝那边一看,借着探照灯的光亮,只见原本规规矩矩的墓道在这里猛地拐了个弯,向右下方倾斜了下去,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里面透出丝丝阴风,怪寒碜人的!

  说是个洞口嘛,其实也不准确,也是高三米宽两米的,跟墓道平齐,只是黑得慌,感觉就像个吞噬人的黑洞,矿工帽上的微弱光源根本就穿透不进去。

  胖子一路上委委屈屈地蹭在我身后,早憋得慌了,看我这边犹豫开了,他一扭屁股挤了上来,在洞口处探了探,说:“瞎看什么呢,赶紧了,剩下的俺老林开路,涛子你跟紧了!”

  说着掏出飞虎爪朝洞里探了进去,爪子刚一离手,便听到下面“咚”地一声响,到底了!

  听声音怕不到两米高吧,这时候胖子回过头来,说:“不高,哥们先下去给你开道!”

  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动作就是利索,只见胖子把飞虎爪提起来朝腰上一挂,一低头就蹦了进去。

  我还没来得及跟上呢,便听到紧接着一声闷哼从洞中传来,是胖子的声音!

  “胖子,没事吧?”我赶忙止住脚步,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事,下来吧!”胖子爽朗的声音传来上来。

  没事就好,我擦了把冷汗,紧跟着也跳进了洞口。

  “啊!”一落地我就知道不妙了,只觉得脚一扭,腿一软,还好关键时刻扶到了墓墙上,不然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惊魂稍定后,我低口一看,当场咒骂出声:靠,丫的底下是楼梯。

  还好哥们穿的是高筒的牛皮军靴,护住了脚脖子,不然这下非崴了脚不可。我这边正摸着脚腕后怕呢,便看到胖子顿在一旁正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敢情这小子吃了亏也不提醒下哥们,成心看我的笑话来着。

  我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肩膀,发出一声脆响,说:“胖子你丫的长本事了,都学会知情不报了啊!”

  胖子疼得一咧牙,笑着说:“这不是涛子哥您教得好吗?怎么说的来着,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当然是众乐乐了!”

  丫的还拽上文了,我正准备再拍上两巴掌解解气,胖子忽然指了指前面,正色道:“涛子,不太对劲,你看那灯!”

  我闻言抬头一看,吃了一惊,也顾不上再整治胖子了,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

  刚才下来的时候只顾着打闹了,竟没发现墓道两壁离地两米五上下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两排油灯。大约每隔个五,六米的距离一盏吧,灯火就这么一直蔓延过去,照出了这条墓道的形状来,竟是一条深邃颀长的直道。

  墓道中油灯虽多,但却更趁得周围灰暗无比。每盏燃烧着的油灯,都只能照亮周围五、六块墓砖的范围,就是因其昏暗,所以我跟胖子才会毫无所觉。

  估计是灯丝上抹了些可以自燃的东西,空气一流通,油灯就自己亮起来吧!不过我现在没心情研究这个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呈现在我们眼前——这些油灯,出奇的暗。

  开始还以为是这油灯设计上有缺陷,或者是燃油不足了才显得这么昏暗,但当我们发现头顶上的探照灯竟也只能照亮三,四米的范围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了,这墓道有问题,只怕是涂满了吸光的颜料了!下这么大功夫,当然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倒斗的多受点累,怕的是他还有什么后招!

  我关上头上的探照灯,既然不顶用就不用浪费电了,掏出了狼眼手电打开朝前一照,一束笔直的光束从我手上射了出去。

  光束大约在7,8米的地方就开了岔了,然后12,3米开外的地方,光束就像被黑暗吞噬了掉了,都是黑洞洞的。

  我一看这情况心里一凉,扭头跟胖子说:“这就是你买的德国货,不会是贪便宜买的假货吧!”

  胖子一听叫起了撞天冤来:“哪能啊,我是逮什么贵买什么,买的时候都试过的,至少能照出过35米吧,怎么到这就不灵了呢?”说着伸手掏出他那把狼眼打开来左右晃了晃,一个样,一出十米的范围,立马就萎了!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心里明白这不关手电的事,就胖子这洒钱的手段,再加上他那个凶恶劲,不至于会买到假货。估计是这里涂的吸光颜料太猛了点,这狼眼能照出个10几米就算是不错了!

  “这地方只怕有古怪,先走走看,见招拆招吧!”我摆了摆手示意胖子不要再折腾他的手电了,然后一手举着金刚伞一手提着狼眼手电当先走了过去。

  走了没两步,我就忍不住开始问候设计这个墓道的那个家伙所有的直系女性亲属了,其中变换了多种语法,但大意无非是通过某种强制性手段单方面的要求与其发生超友谊关系罢了。

  靠,不是咱不文明,实在是这家伙太缺德了!脚底下就没一块平整地,全是他妈的楼梯。这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丫的楼梯面都只有半脚掌宽,这是给人走的道吗?

  为了不一失足跌个大马趴,回头再把门牙给折了,只好把手电对着地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蹭。这么一来,手电能照亮的范围更小了,不出我们身前三米方圆,虽是在窄窄的墓道当中,我却感到仿佛置身在无边的黑暗当中,走没几步,就完全分辨不出东西南北了,只是凭着感觉,顺着油灯,徒劳地向前走去……

  ******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1

Re: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岔路迷踪】

  我提着手电,照着路走在前面,胖子跟在我身后,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手晃着手电在左右两边墓墙上照来照去。这么做是免得出现什么盲点,这墓道设计得不简单,怕是有什么门道在等着我们哥俩呢!

  黑暗中,大概走了半个来小时吧,身后的胖子忽然一紧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说:“涛子,你看!”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只见一束亮光从胖子手上发射出去,照在右边的墓墙上,显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有问题,我一看之下,连忙把手中的手电也移了过去,照得更通明了些。

  这是个离地大约一人多高的洞口,两米来宽,上部直达墓道顶部。我正晃着手电来回观察呢,胖子用肩膀碰了碰我,说:“这洞看着怎么觉得眼熟?”

  “当然眼熟,我们刚才不正是从这种洞里面下来的嘛!”我一边应着胖子,一边仔细观察起洞口的下缘。

  “啥?涛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在绕圈?”胖子一听,咋呼了起来。

  “一边去,才走了多长的距离就能让我们绕圈,当我们是死人啊?你再看看这里!”我说着一指洞口的下缘。

  胖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凑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回过头来说:“没什么嘛,平整着呢!”

  “本来就没什么,刚我们下来时候不是拿飞虎爪探过高低吗?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小子冒失着呢,提起来的时候挂了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不是我们下来的那口子,应该是一个岔道!”

  “那咋办,进去不?”胖子问。

  “进,怎么不进,这楼梯道透着古怪,先到岔道上看看去!”

  主意一定,我们没犹豫,利索地爬进了那条岔道。

  刚在楼梯小道中,我跟胖子一直走的是直线,一进这岔道就不一样了,短短的两三分钟路程,足足拐了三、四弯,墓道还倾斜得厉害。

  前面那段,跟在楼梯道里面一样,暗得碜人,再往前走两步就忽然大变样了,只见我们两束光束忽然跟吃了兴奋剂似地向前猛窜了2,30米出去,把蜿蜒曲折的墓道照得透亮。

  看来这段墓道没有做过手脚,我们这是要进到墓室了呢,还是在走回头路?这天杀的楼梯道把我弄得方向感全无,完全判断不出来了。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晃动着手电,前后观察了起来。前面被照得通透,看得清清楚楚的,跟我们未进入楼梯小道时的墓道一模一样,清一色的青墓砖砌就。

  跟胖子商量了下,我们还是决定向前走走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搞不好前面就是我们要找的墓室了!

  事情总是残酷的,大约走了10来分钟,我们的幻想就彻底破灭了——眼前,又是一个黑乎乎地大口子。

  “靠!”胖子咒骂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俯下身观察了下,说:“跟刚才一个样,还是楼梯!”

  我上前两步,蹲到胖子旁边,拿手电也朝里照了照,幽暗的墓道依然如饿虎般吞噬着光亮,但那窄小的楼梯,昏黄的油灯,都证明了它的身份。

  “涛子,你倒说句话啊!我看这里面有鬼,咱们哥俩会不会给困这就出不去了?要不,咱回头……”胖子一看眼前的情况,有点虚了。

  没想到胖子这小子别看是个粗线条,倒还有点直觉,我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倒还真不能小瞧这些西夏蛮夷,没想到还会来这一手!”

  胖子没听明白,急了,说:“涛子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哥们怎么听不明白啊?”

  我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说:“你不明白就对了,回什么回?跟上,让咱哥俩领教领教这西夏蛮夷的手段,看它有没有本事把咱们这三百来斤留下!”

  说完不理胖子,当先跳进了黑洞。

  “喂!涛……”,胖子还待再说,却看到我已经进去了,只好也嘟嘟囔囔地跟了下来。

  进到幽暗墓道后,我稍稍让眼睛适应一下黑暗,然后便一手提着手电照着墓墙,一手掏出军刺来,在墙壁上刻起了字。

  胖子一看我的动作纳闷了,说:“涛子你干啥呢!还是当过老师的人,你这叫破坏公物知道不?”

  “你丫的就扯淡吧,小心等等别哭出来,大老爷们的,到时别求哥们给你保密!”我头也不回地给他顶了回去。

  我退后两步,欣赏起墓墙上大大的“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五六式军刺就是好使,硬度高,在墓砖上刻字跟玩似的。

  “涛子差不多得了啊,还看起来没完了!哥们肚子都开始饿了,咱赶紧完事赶紧回村吃喝去!”胖子看我老半天没动静,催上了。

  我嘿嘿一笑,没理他。心里想着:完事?这还早着呢,这就受不了,丫的有你哭的时候!

  刚才一走出那个岔道我就有点明白了,这幽暗墓道八成就是一个按易数设计的诡异陷阱,应该是属于勾魂直道那类的。咱中华5000年的文明,传下来的好东西太多了,这是好事,但问题也就来了,现成的东西太多,后人也就懒了,反正有什么需要捉来就用,没什么新鲜东西。

  这个幽暗墓道应该也是这样,我在墓道上刻个字就是做个记号,好验证下我的想法。要是真如我想的那样,那这趟活也就完成了大半了。

  我这边正打着如意算盘呢,旁边胖子又开始咋呼了:“涛子,又一个!”

  顺着手电光一瞅,又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看手表,才走了十几分钟的时候,这洞布的够密实的啊!

  “怎么样,进不?”胖子看我没什么反应,问道。

  “不用进了,做个标记,咱先把这道走个遍!”上前刻了个“Ⅱ”字,然后不再管它,带着胖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我那记号也从“Ⅰ”直刻到了“Ⅹ”。刚开始胖子还咋咋呼呼的,后来这岔道都看麻木了,一遇到这个,“嗯”的一声就算了事了。

  “嗯……”胖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了,我下意识地掏出军刺就打算上前开工,待到近前一看,顿时精神一振,撞了胖子一下,说:

  “你丫的睁大狗眼看看,这是啥!”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1

Re: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勾魂直道】

  “你丫的睁大狗眼看看,这是啥!”我一指墓墙,示意胖子去看。

  胖子上前探了探头,没好气地说:“不就是个洞嘛,见得还少啊?一惊一咋的!”

  我被他气乐了,一脚踹向他的屁股,笑骂道:“你那双招子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还是怎么着啊,看清楚了!”

  说着我把手电移向墓墙,光亮处,赫然刻着一个“Ⅰ”字!

  “啥!”胖子一看傻了,上前摸了摸那记号,回头瞅瞅,又向前望望,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涛子,咱这是见鬼了还是怎么着啊?明明是条直道啊,咱也没拐弯,怎么就兜回来了呢?”胖子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汗都下来了。

  我嘿嘿一笑,没理他,抱着胳膊靠在墓墙上,一边喘口气一边接着看胖子表演。

  胖子一看我没搭腔,更急了,抹了把冷汗,说:“你倒是说句话了,咱这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听老人说过,以前咱北京地安门大街那边闹过一阵子,听说是直绕圈,晚上12点过后都没人敢往那过了,要不一直转悠到天亮!”一边说着还一边直拍大腿。

  我一看乐了,这小子是真急了,要放在平时,我这么不搭他的话,丫的早扑上来干架了。我顺了顺气,说:“你丫的前两天不是还吹着吗?说几年兵当下来,天上地下,就没你老林怵的东西了,怎么?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蔫了!”

  胖子闻言脖子一梗,说:“不是咱老林吹牛,现在就是来个大粽子,哥们也一个人把他给撂了,可……这,涛子你是知道的,哥们从小就怵这没影的东西,这个……快说说,这怎么回事?。”

  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就不逗他了,拍着他的肩膀说:“说是鬼打墙嘛,也没错,不过正确的说,应该叫‘勾魂直道’,知道是啥不?”

  胖子老实地摇了摇头,示意我继续。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就是一种易数上的阵法陷阱,表面上看起来像条直道,实际上是上上下下的绕着圈,找不着路就得困死在这,等着下拨来倒斗的给咱收尸了。”

  胖子一听不是什么脏东西作祟,胆气立马壮了,声音也高了八调,“敢情不是鬼打墙,那就得了,敢糊弄咱哥俩,等等哥们连棺材都给他砸喽!”

  说罢顾盼四野,颇有问天下谁是敌手的气概。

  “等等,涛子,你知道怎么出去不?别棺材没砸到,咱哥们先给困死在这!”胖子狂话刚放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地问。

  敢情这小子还没弄明白呢!我一拍额头,说:“咱不是做了记号吗!不就10个岔道嘛,其中一个是入口,一个通往墓室,剩下的八个两两连通着。咱按着记号走,指不定我们运气好,祖师爷保佑,第一个洞就是通往墓室的呢!”

  像这种勾魂直道,其实在商周以后就很少有人用了,为什么?规模大,建造不易不说,破起来还简单,只要不惊慌失措,做好记号,多花点功夫总是能走出去的。

  “得了,那咱们走吧!”胖子一听没事,立马意气奋发起来,一马当先就往前走去。

  这么一走,又是两个多小时,当时我就明白过来了,干咱倒斗这行的,真他妈是件伤阴德的事,遇事还是不要指着运气为好。估计在祖师爷在天上也是混得不怎么地,靠不住。

  这勾魂直道,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10个路口,其实就6种可能,其中四个进去就是绕圈圈,另两个一个是入口一个墓室。

  这概率说起来也不低,但经不住咱哥们倒霉啊,一连进了四个洞口,全是在绕圈圈,墓室没找到,这勾魂直道的倒让我摸得门清,两条腿差点没跑折了。

  Ⅰ通Ⅲ、Ⅱ通Ⅳ、Ⅴ通Ⅹ、Ⅵ通Ⅸ、Ⅶ跟Ⅷ一个是入口一个通墓室。怎么咱就这么倒霉呢,我这边正琢磨着呢,忽然背后一阵粗气喷来,然后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胖子那小两百斤的分量结结实实地压到了我背上,当场我就脚一软,给压趴下了。

  挣扎着爬起来,我指着胖子的鼻子就骂:“想压死老子啊,皮痒了找抽呢!”

  “靠,你就缺德吧你,有种你丫的背个百来斤的装备走他四小时试试!”胖子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回骂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老脸顿时一红。刚走到半道上我就经不住身上那身装备了,还好胖子仗义全给接了过去,不然就咱这身板,早给压趴下了。

  我心虚地笑了笑,巴结地给还在地上哼哼叽叽的胖子上了根烟,说:“那歇歇,呆会再走!”

  歇了好一会儿,胖子才把那口气给顺了过来,坐了起来,叼着烟卷说:“涛子,这什么勾魂直道还真他妈的悬乎,你说这是不是在北京那会,你爷爷提到过的什么悬魂梯?”

  “哼!”我吐了个烟圈,冷哼一声说道,“悬魂梯,它也配?那东西,周以后就失传了,这不过就是个小玩意而已!”

  小时候,爷爷整天没事就喜欢跟我们哥俩提这些有的没的,有一次提到过悬魂梯,他老人家说这东西周以前很盛行,利用易数八卦的原理,形成一个无穷无尽的勾魂陷阱,不是精通易数的高人,或是大队人马,遇到那玩意一条小命就算交代了。(【注】章末附一张图,是灯丝们研究出来的,悬魂梯的示意图,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勾魂直道及墓穴示意图,下章随文附上。)

  胖子来了兴致,问道:“那这个,勾魂直道是怎么回事,给哥们讲讲,回头咱也好跟大金牙那小子显摆显摆去!”

  我一看胖子来了兴致了,倒也乐意给他扫扫盲,示意他掏颗子弹出来,准备给他演示演示!

  接过胖子从弹匣上退下来的子弹,一把拉过他蹲到我身边,指着窄窄地阶梯,说:“看仔细了!”

  在胖子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我把子弹缓缓地平放到阶梯上,然后轻轻地放开。

  那颗子弹,顿了顿,然后便在我们俩人注视下,缓慢但是坚决地从左向右滚了过去。

  “这是……”胖子结巴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起来走的是直道,其实却是在绕圈了!”说完我整理了下思路,跟胖子详细地解释起这勾魂直道的原理来。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关键就是在这一个“直”字上,怎么才能让九曲十八弯,上上下下数十米的墓道,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直道呢,想通了这点,这点小把戏也就不值一提了。

  要知道,我们人如果闭上眼睛,是很难走出直线的。这是因为我们人的两条腿看似一样,其实分工不同,也有长短之分。其中左腿是作为支撑腿存在的,所以了,在黑暗中,我们走出的路线往往会向左偏移。

  这个勾魂直道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同时在阶梯上做手脚,通过右高左低的形势产生一种暗示,进一步诱导我们向左走。

  墓墙上涂满了吸光的颜料,再加上狭窄难行的阶梯吸引注意力,让我们无法通过宽度高低的因素来作为参照,同时把油灯通过特殊办法,按高低深浅不同进行布置,使我们产生逻辑上的错误,看上去就像是在走一条直道。

  要达到这一点,其实把墓道修成一个足够大的圆就可以了,但是那样的话工程过大,容易被发现。因此,这个“直道”其实是通过易数的精密设计,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八卦方位,在上下数十米的纵深中盘绕的。

  说精巧倒也精巧,不过要是拿这勾魂直道跟悬魂梯相提并论,那纯粹是瞎扯淡。悬魂梯的构造我不了解,按古书上说,要建造这东西,是需要“掌三易之法,明造化之理,通自然之道!”的。

  后两样太悬乎就不提了,就这“三易之法”,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自称通晓了。何为三易?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中连山、归藏分别是夏朝人和商朝人发明出来的,周以后就失传了。这还不去说他,最可气的是周易,周以后,也就像现在那些个《金瓶梅》什么的,只剩下个删节本。

  说起来这得怪孔老二,这老头闲着没事去注释了《周易》,然后就把称它称作是儒家的经典了。这倒没什么,毕竟人家孔老是下了功夫的,但最可气的是,你注释就注释,删人家原文干什么,文王他老人家碍着你了?那些个捧孔老二臭脚的家伙还写了副对联赞扬他这种行为:“删述六经,垂宪万世”。

  靠,这都叫什么事呢!

  就这么一折腾,后世研究易经的人,就只能在孔子删节版的周易里面转悠,像悬魂梯之类的集易之大成的东西,是再也造不出来了。至于勾魂直道这类的建筑,就是后人根据删节版的周易,设计出来的效颦之作罢了。

  说到后面,我呢,捶足顿胸恨不能早生个几千年见识下完整的易经是何等了得,胖子呢,则口涎长坠,听得两眼发直。

  休息够了后,我们一抗装备,继续朝下一个岔路处走了过去。

  大约又走了10几分钟,我们进了Ⅶ号岔口,一踏上这岔路,入眼的便是倾斜向下的墓道,我一看就知道对了,老天总算开了回眼——这就是通向墓室的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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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2

Re: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曲径通幽】

  第27章疑似仙境

  爬上Ⅶ号岔口,一眼看见倾斜向下的墓道,我的心立马热了起来。入口的墓道从里向外应该是倾斜向上的才对,其他的岔路口又让我们俩倒霉蛋走遍了,这个就只能是通往墓室的通道了。

  回头跟胖子把情况一说,他也来了精神,直嚷嚷着剩下的交给他老林了,非把他老丫的拖出来抽一顿不可,瞧把咱哥俩给累的。话说着就三步并做两步走,当先向墓道深处走了过去。

  我一看坏了,这小子不是说真的吧,咱摸金校尉可不兴毁人尸体那一套,瞧胖子这劲头,搞不好还真敢干。

  什么叫雷厉风行?看胖子就知道了。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丫的七拐八拐已经跑得没影了。跑这么急干嘛,赶着投胎呢?呸,大吉大利!

  我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赶紧跟了上去,在这墓穴里,指不定哪就有什么机关,不能让胖子落了单。看外面这手笔,这墓主的身份只怕小不了,至少也是党项族的王公贵族什么的吧,我心里正琢磨着呢也就没留神,急匆匆地拐了个弯没收住脚,便只见一大片的军绿色在我面前不住地扩大,然后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脑门一疼,就给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丫的是胖子的背包。

  疼……,我摸着脑门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胖子身上背的那是什么?百来斤的装备啊,咱这脑袋可是肉做的,哪能经得住这,好半晌才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胖子凑过来的笑脸。

  “干嘛不声不响地停下?要我命还是怎么着啊!”我怒视着胖子,说。

  “哥们这不是没注意嘛,对不住,对不住了!”胖子挤出了满脸的笑容,陪着小心把我搀了起来。

  “这不是有道门吗?哥们正研究呢,谁背后也没长眼不是!”说着朝前面一努嘴,示意我去看看罪魁祸首。

  我闻言朝前一看,只见一道怪异的石门横亘在我们面前。之所以说它怪异,是因为这石门上达墓道顶部,下抵地砖,高约三米,宽却仅大约2/3米,显得又高又瘦,极其怪异。

  石门上面没有按习俗绘上门神画像或是雕刻镇墓神兽,而只是刻着三行字。字体优美,用的是宋徽宗赵诘的瘦金体。

  墓石上用瘦金体刻字?这墓主的还挺有创意的嘛,要知道瘦金体一般是用於工笔画鸟画的题款上,刻在墓石上倒是第一次见。墓主的趣味如何先不去说他,这字倒真的是好字:用笔瘦劲、挺拔、舒展、遒丽,竖下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而内敛,连笔飞动而干脆,更难得的是深得瘦金体字精神外露的神邃!

  我这边正摇头晃脑地欣赏书法呢,一旁胖子凑了上来,瞄了那些字一眼,兴奋地说:“嘿,这几个字哥们认识!”

  我一听来兴趣了,打趣道:“认识?难得啊,几年不见长本事了,来,给哥们念念!”

  “涛子,你还别小瞧我,这字我还真认得,看我给你念念!”胖子梗着脖子嚷嚷了两句,凑近了仔细瞄起了那些刻字,一边瞄着一边还念念有声:“嗟铜白,矣铁楸……”

  啥?我一听差点没喷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胖子念了半晌也回过味来了,红着脸说:“这些字一个个我都认识,咋放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我看胖子的样子就直想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算看出来了,这些字你还真认识,不过有你这么念的吗?看我的!”

  说着我指着那三行刻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白楸之棺,易朽之裳。

  铜铁不入,丹器不藏。

  嗟矣后人,幸勿我伤。”【注】

  这三行字人家是竖着刻的,胖子硬给他横过来念,就成了那什么“嗟铜白,矣铁楸”之类的,弄得懂才叫有鬼呢!

  “这啥意思来着?”胖子问道,紧接着又抱怨了起来“这些古人怎么搞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尽整这些不明不白的!”

  “棺材里面那位的意思是:里面啥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咱哥俩就不用费心了,免得搞不好再伤着他老人家,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大致就这意思!”

  胖子一听傻了,愣愣地说:“啥?搞半天白忙活啊!那还等啥,咱这就回去吧!”

  “靠!”我一听给气乐了,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说:“丫的你白长这么大脑袋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

  胖子琢磨出味来了,两眼一瞪,说:“你的意思是?敢情这老家伙是耍咱们呢!”

  “不管他是不是耍咱们,都来到这了,没道理退回去。过来,搭把手!”说完招呼了胖子一声,就准备推开门进去。

  “一,二,三,用力!”,嗯?纹丝不动!再来,“一,二,三”还是不动!这门够沉的啊!

  胖子一看火了,一把甩开身上的装备,吼了一声:“再来!”

  “一,二,三”我俩憋足劲,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我心中暗叫声“不好!”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手上顿时一轻,刚还沉得跟什么似的石门立马变得毫不着力,倏地向后滑开。

  只觉得两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前扑了进去,前脚拌后脚的,当场就做了滚地葫芦。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足足在地面上滚了三、四圈了,膝盖、手肘、肩膀都一阵阵发疼,还没来得及止住身子,便“咚”地一声闷响,只如撞到了铁板上,整个人给弹了回来。顿时眼前一黑,满天繁星璀璨……

  我就这么成“大”字型平躺在地面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点清醒,勉强抬了抬身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白的、红的、方的、圆柱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在我面前颠来倒去的晃悠得我直恶心。

  圆柱?我定了定神,反应过来了。敢情哥们刚才撞柱子上了……

  我这还没缓过劲来呢,便听到胖子在我身边一声喊:“涛子,没事吧?快起来,看看这是啥?”

  我还来不及应一声呢,便让他一把给搀了起来,只见他左手搀着我的胳膊,右手还直揉脑门。我一看乐了,他脑门上面一个红色的大包突兀地鼓着,看样子也撞得不清。嘿嘿,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有难同当啊!

  我正乐着呢,胖子一震我的胳膊,说:“涛子你给撞傻了怎么着,别傻乐,你看这?咱这不是到了仙境了吧!”

  我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靠,丫的这还是墓室吗?整个一仙境啊!

  ******

  【注】:“白楸之棺,易朽之裳。铜铁不入,丹器不藏。嗟矣后人,幸勿我伤。”这句话出自《水经注》卷二九《湍水》。

  上面说“魏征南军司张詹墓,墓有碑。”碑背上刊有文字,就是以上的这句了。这句话语气和缓委婉近乎告饶,,但作为一种反盗墓手段,居然有效……,不过最终还是逃不过被盗掘的命运。

  “自后古坟旧冢,莫不夷毁,而是墓至元嘉初尚不见发。六年大水,蛮饥,始被发掘。说者言:初开,金银铜锡之器,朱漆雕刻之饰烂然。有二朱漆棺,棺前垂竹帘,隐以金钉。墓不甚高,而内极宽大,虚设‘白楸’之言,空负黄金之实,虽意锢南山,宁同身乎?”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2

Re: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凌烟画柱】

  如果说,前面的幽暗墓道有如黄泉之路,阴森诡异,那眼前的墓室就有如仙乐翩翩的天宫,巨大的反差瞬间让我们失去了反应能力。

  环顾四周,第一感觉就是亮,不是普通的光亮,而是那种白炽灯似,白得耀眼的那种亮。四壁上星罗棋布地燃满了灯火,却不觉得炽热,那是一种带着冷意的光亮,恰似中秋之夜,遍布在露天庭院中的,晶莹透亮的月辉。

  墓室的穹顶上,则缀满了无数晶莹的亮片,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不遗余力地把光辉反射到墓室的各个角落。

  墓室很大,但如果问我具体有多大,却又说不上来了。无数的清辉在其中交错着,躲闪着,将无数的圆柱推进了我们的视线。

  这些柱子在墓室中“顶天立地”,影影绰绰地把空间填得满满的,数到尽头,便会发现旁边又多出了几根来,欲待再数,却发现之前种种又已变化不同了。因此,若问有多少柱子,我只能称一声“无数”了。

  每根柱子上,都绘着一个人像,或举刀扬弓,或抬斧提锏,或持书挥毫,或负手赏月……,油彩极尽华艳之能事,无论是漆纱笼冠、大袖礼服,还是明光重甲、兜鍪甲衣,无不浓墨重彩,细致如真。

  这些柱子大约有3米来高,一米来宽,除却生动的人像外,柱子上的其他位置,无不用浓艳的油彩填得满满的。在灯火的映衬下,这些油彩构成了某种奇异的图案,竟似在缓缓的流动着,在柱子与柱子之间流淌、渲染,仿佛整个墓室都有了生命。

  我跟胖子看得目瞪口呆,竟完全没有注意,不知道时候,墓室里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还在微微地翻滚着。开始还只是跟脚脖子齐高,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已经涨至与膝平齐了。

  “靠,这是什么玩意?”胖子嚷嚷道。

  “管他什么玩意,先退出来!”我一拽胖子,两人一起退到石门后面,说来也怪,这些雾气蔓延到石门处,便像给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竟不能越雷池一步。

  古墓里使用有毒的气体来防盗,这是有传统的。《史记》里面有载:“人发之……次得水银池,有气不得入,经数日,乃牵犬入中。”说的就是利用水银气体作为毒气,来毒杀盗掘者。

  这白色雾气来得古怪,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不能不防啊!当然,不是用什么“牵犬入中”的老办法,时代在发展,咱倒斗的也要与时俱进不是!

  我向胖子示意了一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六四式防毒面具戴了上去。这面具是白色的,橡胶做的,戴着有点憋闷,不怎么舒服,但小命要紧,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雾气已经涨到齐腰高了。我们耐着性子又观察了一会,要是还再涨,那就只能退出去,等这雾气散了再进来,毕竟咱虽戴着防毒面具,但没氧气瓶不是。

  好在那些雾气涨到这也差不多到头了,不再翻滚,只是静静地浮着,将整个墓室衬得若隐若现的。

  这些雾气似实还虚,看得我心里一阵阵的发毛。看似稀薄,就像香烟上萦绕的青烟,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散,偏偏你想透过它看清点什么时候,它又变得实实在在、粘粘稠稠的,如有实质。

  事到临头,我反倒犹豫开来了,进?还是不进?未知的东西总是最让人恐惧的,心里没底,琢磨了半天也没敢抬脚。

  一旁胖子不耐烦了,凑近碰了我一下,说:“涛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别跟个娘们似的!”

  隔着防毒面具,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是怪异,完了还有嗡嗡的回响,弄得我心烦气燥的。

  “靠,大老爷们,有给打死的,没给吓死的,豁出去了!”我一咬牙,当先出了石门,走进了墓室。

  我闭着眼睛,在雾气中站了好一会儿,细心地体察身体的变化。谁知道这雾气里面的毒会不会通过皮肤渗透,还是小心点好,准备一有不对劲就拉着胖子退出来。咱倒斗的干的虽然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凶险事,但是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明器再好,也犯不着拿命来拼。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心里太紧张,弄得肩膀,手脚有点僵硬。我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肩膀,看来这种雾气要嘛毒性不烈,防毒面具就足够应付了,要嘛,就是另有用途。

  我扭过头,刚准备招呼胖子一起四处逛逛,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胖子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不是出事了吧!环顾四周,人影全无。

  “胖子!胖子!”我大声地叫了起来,不知是防毒面具还是我心里紧张的原因,声音都有变了调,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我话音刚落,只听“扑腾”一声响起,听动静,离我身边不远。然后是紧接着是“哎呦”的呼痛声,听这调子是胖子的声音。

  我心中大喜,扭过头看向声源处,只见胖子高大的身躯霍地从齐腰高的雾气里面窜了上来,揉着屁股,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涛子你丫的有病还是怎么着,大声嚷嚷什么啊!差点没吓死我!”

  说完还拍着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没事就好,心一放下,我这怒火就上来了,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胖子的屁股上。

  “靠,你踹我干嘛?”这小子还不服气。

  “你丫的就是一孙子,这是什么地方,你给我玩失踪,踹你是轻的,老子还想阉了你呢!”

  胖子一看我真火了,没敢再说什么,陪着笑脸把我拉了过去,指着他旁边的那根柱子,说:“哥们觉得这柱子有点怪,就研究了一下,没注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瞄了那柱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有什么怪的,这里不都是这样的柱子吗?”

  “不是,不是,你看上面画的这人,看着老觉得眼熟!”胖子一看我不在意,急了,指着那根画柱上的人像说。

  咦?听胖子这么一说,我仔细看了看,还真看出点门道来。这根柱子上面绘的是一名武将,面色如焦,浓眉瞪眼,且一脸的腮胡,腰佩宝剑与箭。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眼熟?”胖子看我不出声,推了我一把,焦急地问。

  我有点乐,拍着胖子的肩膀说:“我也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敢情以前住你家的时候常看到他!”

  “啥?”胖子一听有点愣神了,“涛子你别耍我,丫的不知道死多少年了,还能上我家的门?”

  “他是不想上你家的门,但经不住你年年去请啊!”说着我摆出个双足八卦步的立姿,两手上下护胸虚握,好象手里持着什么斧钺之类的长柄武器。

  胖子一看我这姿势就明白了,“靠,丫的是门神!”

  看胖子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觉得好笑,这都什么眼神啊,人家换个姿势就认不出来了,还眼熟,天天进门都看见还能不眼熟?

  柱子上的这个人像画的是尉迟敬德,这个黑脸汉子跟红脸的秦叔宝,自唐以后,就被家家户户视做门神,绘像贴于门外以避邪祟。

  这墓主还真有意思,弄这么多柱子画门……,不对,哪来这么多的门神?有问题!

  我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起其他画柱上的绘像,这么仔细一看,倒真让我认出不少人来:这一脸英气的是卫公李靖、死撑着一张棺材脸的是郑公魏征、白净文秀愁眉苦脸的是梁公房玄龄……

  这些家伙都是开创大唐盛世的一代英杰,名声显赫,多有画像流传,我还勉强认得出来,其他的还有好多,就完全认不得了。不过这也足够让我作出判断了:

  这柱子上绘的赫然是,名垂青史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2

Re: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百步迷魂】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画柱,这墓主好大的手笔啊,想干什么?以此二十四功臣自比吗?

  我一阵好笑,把刚刚的发现跟胖子提了一提。胖子听了一皱眉,歪着脑袋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涛子,不太对劲!你说这是什么阁二十四功臣,那这柱子就该是二十四根才对,可我瞅着,怎么也不止二十四根啊?”

  我闻言一怔,这墓室里有多少根柱子虽然根本数不清楚,但一定是不止二十四根的,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我想岔了?

  我这正冥思苦想呢,胖子忽然一拍我肩膀,喊了声:“涛子!”

  被他这么一吓,我心都蹦到嗓子眼了,这小子,怎么老这么一惊一咋的,没好气的甩了句话过去:“有事说事,没事少咋呼!”

  “有事有事,靠,总算看出哪里不对劲了,我说呢,怎么好象少了点什么?棺材呢,这不是墓室吗,棺材哪去了?”胖子口中飞快,跟竹筒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我一听也傻了,是啊!棺材呢?

  这墓室虽被诡异的光影、朦胧的白雾衬托得若隐若现的,但仔细看去,仍可依稀看见绘满壁画的四壁。偌大的空间里,更只有无数的画柱影影绰绰的,实在别无他物。

  那么……,棺材跑哪去了?

  我心里一阵茫然,如果是考古那会,发现这些个画柱、壁画,那也就算是不虚此行了,但咱现在不是在倒斗吗?找不到棺椁,摸不到明器,那就是白忙活了!

  难道这里不是主墓室?不可能啊,按我在上面打点的得出的墓穴轮廓,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地方有这么大的空间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主墓室,那花这么大功夫弄得这么讲究干什么?要知道,这些个画柱、壁画、甚至白雾,可都不是等闲之物。

  带着疑问,我跟胖子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在画柱之间穿行着。这地方光影缤纷、白雾萦绕的,根本无法准确判断出距离,只能靠步数大致估计了下,大约走了40来步的距离吧,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斑斓的色彩猛地在眼前汇集,交织出一种如梦似幻的绚丽。

  这会我们的心绷得紧紧的,哪有心情欣赏着,忙摇了摇脑袋,定了定神,凝神一看,只见一根诡异的圆柱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根圆柱和其他的大不相同,夹杂在无数的画柱中央显得突兀无比。与其他的柱子相比,它显得更瘦削了些,一样的三米多高,但却只有半米出头的直径,看起来就要显得高些。

  上面依然是绚丽无比的色彩,不同的是,没有绘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画像,只是用浓重的色彩画满了各种诡异的图案。这些图案并没有像其他画柱上那样,像在不停地流动,相反的,看上去出奇的凝重,浓淡深浅之间,仿佛有无限的吸引力,引得周遭其他画柱上的色彩都不停地汇聚过来。

  刚刚晃得我们眼花缭乱的就是这根柱子,它就像个黑洞一样,不停地吞噬着周遭流动的色彩,在身边,形成了一个绚烂无比的光圈。墓室中,其他的东西无不充斥着奇异的动感,只有这根柱子,孤独地沉静着,竟显得突兀无比,好似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诸军流转、奇正互换,只有帅旗,巍然不动。

  这根柱子,应该就是这整个墓室的关键了,这个我心中有数,但看了半天,却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作罢了。

  我们绕过那根柱子,继续向前又走了40来步,便出了画柱群,站到了墓墙边上。

  嗯!又是40来步,看来那根柱子应该是在墓室的正中央。我对那根诡异的柱子始终无法释怀,正暗自琢磨呢,便听到胖子一声惨叫:“天啊!又来!”

  抬头望向他,只见他悲愤地伸着手,颤抖的手指指向正前方。

  “啥?”我一看也晕了,眼前赫然又条墓道,深邃地张大着口正等着我们哥俩呢!这么明显的一条墓道,刚在对面怎么会看不到呢?

  回过头张望了一下,雾气弥漫、光柱搀杂,我们进来的那个墓道口仿佛消失了一般,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痕迹。

  难道我真猜错了,这位墓主有如此大的手笔?这么繁杂、豪华的布置,就是用来走个过场的?

  “靠,老子就不信了,它还真就没玩没了了?涛子,走,咱进去看看去!”胖子看样子是受打击了,一甩背包系紧带子,然后怒气冲冲地当先就走进了墓道。

  只能这样了,我叹了口气,跟在胖子后面,七拐八弯地在墓道里又走了十多分钟,越走越是心惊,这墓道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涛子,这个……,怎么这么眼熟呢?”胖子忽然停了脚步,迟疑地说。

  “怎么,你也觉得这墓道眼熟?在哪里见过吗?”难得胖子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我连忙问道。

  “不是,我说的是这个!”说着胖子一侧身子,示意我过去。

  嗯?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一看!只见墓道在前面就到了尽头了,尽头处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把我探出去的手电光束吞噬得一点不剩。

  靠,就这形制,能不眼熟吗?都在里面绕了四个多小时了!

  不死心地提着手电,探头进去,依稀可见灰暗的灯火标示出了一条笔直的梯道来。

  “这东西……,怎么这么多,一道连一道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胖子挤上来也朝洞里面探了探脑袋,苦涩地说。

  一看这情形,再联想到刚刚走过的墓道,我差不多明白过来了,苦笑着说:“下来看看你就明白了!”

  说完顺着洞口就下到了幽暗墓道里面,一进到里面,拿着手电筒四下里一照,什么都清楚了。

  这会胖子也下来了,他四处张望了下,凑过来说:“涛子,咱这是继续走呢?还是退回去?这个……,架不住咱倒霉啊,要是再走个四个多小时,可就交代在这了!”

  我没说话,只是移动手电在旁边的墓墙上照出一个浑圆的光斑,然后示意胖子自己看。要不是脑袋上罩着个防毒面具,他就可以看出我现在满脸的苦笑。

  真是他妈的靠,搞半天,又让这西夏蛮夷给耍了!

  光斑的中心处,赫然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Ⅶ”字,仿佛在嘲笑我们的无能。

  胖子一看,张大了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真是小瞧他了,没想到建这个墓的居然还是个易数高人,把咱哥俩当猴耍来着!”我伸手抚摩着墙上的“Ⅶ”字,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这是咋回事?”胖子回头张望了一下,低着声音说,“真是见鬼了,才百来步的距离,咱怎么就被那几根破柱子绕回来了?这里面有鬼,绝对有鬼!”

  “破柱子?哼,倒还真不能小瞧这几根柱子,这分明是就是一个阵法!”我算是想明白了,那些柱子的排列方式、上面的流动图案,还有那些白雾,全是迷惑人用的,一齐构成了一个奇门阵法,让我们在区区百来步的距离内就生生转了个圈而不自知,厉害啊!

  “阵法?什么意思?不是脏东西作祟?破得了吗?要是不行咱就赶紧撤!”胖子一紧张说话就不带喘气的。

  “有法就有破,没什么了不起,哥们刚刚是没注意才让他给忽悠了。”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给胖子安了安心,“这阵法嘛,就像是古时候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摆几个石子就把东吴陆逊的大军活活困住。不过这里面的玩意跟八阵图那是没得比,应该是迷魂阵一类的!”

  说起这迷魂阵,我倒想起来了。祖上传下来的那本《寻龙补遗》里面好象提过类似的东西,叫什么大衍阵图的,说是在唐宋年间曾风行一时,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东西。

  想知道是不是,那就要再进去一趟了。我暗暗下来决心,招呼了胖子一声,重新爬进了墓道。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5 03:03

Re:第一卷 第三十章 【大衍阵图】

  重新回到了墓室里,抬眼望去,依然白雾弥漫、光影缤纷。

  亲身体验了这个阵法的诡异后,刚刚还觉得恍若天宫的地方,这时候看来,怎么都觉得一股鬼气森森的!

  胖子估计心里也发毛,挨着我说:“咱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把这些柱子都给砸了?”

  “砸?”我瞪了他一眼,净出馊主意,这得砸到猴年马月去?不就是阵法吗?哼,别人怕你我可不怕,玩阵法,这正挠到我的痒处,看咱老张的手段吧!

  “跟紧点,看哥们破了这鬼阵!”说完我上前两步,来到了绘有黑脸门神尉迟敬德的画柱跟前。

  在一旁胖子的注视下,我掏出军刺,暗道了声对不住了,一把插在尉迟的两眼之间,凿出了眼大的一个窟窿!

  “这老黑得罪你了?是抢你媳妇了还是勾你妹子了?没事你戳人家脑门干什么?”胖子一看我的动作乐了,屁颠屁颠跟上来凑趣。

  “少扯淡,哥们这是摸他的底,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阵!”

  一边嘴上不停跟胖子扯淡逗闷子,一边我拿着军刺,把认得出来的像李靖、魏征、房玄龄、杜如诲等全都给戳成了“二郎神”。

  完事后我一把拖起胖子继续往画柱堆里钻了进去,一遇到上述的几位,只要没长第三只眼的,一率戳之。就这么逛了两圈下来,那些我叫得出名姓的大唐功臣们一个个都已经成了三只眼。

  绕了半天,确信再无遗漏后,我施施然地把军刺收进了挎包了,心中已经有数了。

  算了算,平均每个功臣都被戳了两次,个个如此,并无差错。那么,也就是说,在这个墓室大厅里,一共是有两套的大唐二十四功臣画柱,再加上正中央那根奇特的柱子,一共就是四十九根柱子。

  四十九根柱子?呵呵,果然如此。这就证明我方向没错,这个鬼墓室的布置的确走的是大衍阵图的路子。

  被我摸清了底细,任你机关算尽,也逃不脱老子的手掌心。想到得意处,我仰天大笑了起来,受了一整天的郁闷气,得好好发泄下。

  旁边胖子被我忽然的大笑给吓了一跳,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伸出大手一把朝我的额头摸来,说:“涛子,你没发烧吧?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倒不怕把鬼招来?”

  “靠!”我一把拨开胖子的手,怒道:“老子这是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嘛你!”

  胖子讪讪地缩回手,一撇嘴:“这还没怎么地呢就笑成这样,要是回头再破不了阵,都没地哭去!”

  我当场被丫的噎得说不出话来,倒也是,这不还没破阵嘛,嚣张起来没底气!

  “涛子,这是个什么鬼阵,你倒是说说,咱合计合计!”胖子看我半天没说话,急了。

  “这个应该是大衍阵图,‘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听说过吗?”一边回答胖子的话,我一边观察起墓室中央那根诡异的柱子来,据我判断,这个应该就是阵眼了。

  “啥?大眼?我还小目呢!涛子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啊!”

  小目?丫的当是下围棋呢!罢了,反正有头绪了,倒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再说了,也能顺便整理下思绪!想到这我招呼了胖子一声,一起盘腿靠着一根柱子坐了下来,把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这个大衍阵图,说起来其实不过是《周易》的一点皮毛而已。

  《周易•;系辞上传》辞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其中第一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是这个阵图的原理所在了。意思是说:五十是一个圆满之数,但圆满也就意味着牢固而不能流转,做不到易数上的变化无穷,即无法“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那怎么办呢?简单,空出一个就行了,这就是所谓的“其用四十有九了”!

  这个墓室中,立着的四十九根柱子,再加上其上的诡异油彩画图、周遭的浓雾繁光,就是依这个原理而设,成了一个变化无穷,生生不息的阵法。要想破这个阵法,就要找出那个被特意空出的“一”就行了,让整个墓室回复五十的圆满之数,那阵法就不会再运转了!

  说到这我口干舌燥,掏出水壶灌了一口,问道:“怎么样,明白了没?”

  胖子张大着嘴,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艰难地说:“这个……那个……什么圆满啦,流转啦是什么意思?”

  晕,我一拍额头,想了好半天,终于让我想到了个通俗点的说法:“胖子,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个‘丢手帕’的游戏不?”

  “记得啊!想当年……”胖子一听来了性质,摆了摆手就准备开始发挥。

  “打住打住!这不是想当年的时候,听我说!”我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话头。

  “丢手帕的时候,一开始大家不是都围成一圈坐到地上吗?这个时候,就是个‘圆满’。等游戏一开始,就有一个小朋友拿着手帕站起来,这时候,就空出了一个位置,这就是那个空出的‘一’了。只要一直有一个空位,那游戏就可以无休止地继续下去,但当每个人都各归其位,没人肯站起来的时候,这游戏自然就完不下去了!”

  “就是这意思,明白不,咱们现在要找的,就是那个‘站起来’的!找到他,这阵法,就算破了!”

  看着胖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心中那个得意劲啊,不比弄明白这个阵法的时候小了!咱不愧是当过老师的人,连胖子这号的都能让咱给教得能通易数,什么叫了不起?这就叫了不起。

  可惜我还没得意多久,就被胖子一句话给问住了:“什么叫圆满我是弄明白了,不过涛子啊,为什么五十就是圆满之数呢?”

  这个……,你问我我问谁去,谁再说老师喜欢爱提问的学生我就跟谁急!

  前面说过,我们传下来的易经由于年代久远失传,还有孔子他老人家的“删述”,其实已经不完整了!这个不完整,就造成了很多歧义,刚刚胖子这个问题问得有水平,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五十为什么是圆满之数呢?

  这个问题困饶了易学家们2000多年了,不少名闻千古的经学大师们都对这个问题作出过解释。这么一解释,问题又来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没一个重样的。

  其中有比较正统的,如郑玄曰:“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五行通气,凡五行减五,合五十”。朱熹曰:“盖以河图中宫天五乘地十而得之”。可他们说的也不是一回事!

  更别说那些比较“了得”的了,如有位叫杭辛斋的大师就说:“:勾股自乘合大衍数,既三三见九,四四一十六,五五二十五,巧合五十”。简而言之,九加十六再加二十五,正好等于五十……,靠,这都叫什么事!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了得的,一句话能把两千年来所有研究易经的大师气得全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掐死他。这位叫金景芳的仁兄是这么说的:大衍之数五十应为“大衍之数五十有五”,古书可能脱“有五”二字。

  好一个“可能脱”,愣是说人家古书漏了两个字,压根就不是五十。照他这么说,敢情几千年来那些经学大师们都是白忙活了。

  总之是那叫一个乱啊,反正我是搞不清楚了!于是乎,我假装没听到胖子的话,站了起来,开始四处打量,准备早点找出那个消失了的“一”,好尽快破了这鸟阵拿了明器,回家洗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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