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49
第二十一章 背尸
荒坟岗上,残月斜照,阴风徐徐,蓬蒿飒飒。
朱彪兴致勃勃,今晚就要接回菜花的尸体,以后她会与自己终生厮守在一起,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思念时就可以坐在她身边,听说外国有一种水晶做成的棺材,死人躺在里面如同活的一般,可惜自己买不起,只好将菜花埋在草屋旁了,唉……他又发出那长长的嘶哑叹息着。
估摸着子时已到,朱彪迫不及待的举起了铁锄,锄头落地,铮铮有声,声音回荡在坟地里,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已经刨出一个大土坑,估计差不多了,朱彪扔下锄头,蹲下身子改用双手向外扒土,他不愿意铁锄伤了菜花的尸身。
一点一点的清理着碎土,拣去草根,最后露出来了一条麻袋,一条铁丝扎着麻袋口。
月光下,麻袋鼓鼓囊囊的,朱彪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感觉是人的肉体,顿时间感到热血往上涌,心脏“嘭嘭”跳个不停。他颤抖着手解开铁丝,翻开袋口,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孔露了出来,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的鼻头,毫无血色的嘴唇,脖子上还套着一圈绳索。
“菜花啊……”见到自己梦思魂牵的女人,朱彪的相思之情如开闸的洪水涌出,他扑上前,在尸体冰凉的脸上不停的亲吻着,并忍不住地失声恸哭起来。
“嘎……”乌鸦的叫声打断了朱彪的呜咽,他抬起头来,想起吴老的话来,可别耽误了时辰。
望着菜花白净的面皮、沉睡般的怜人模样,朱彪实在是不忍心取来烂泥巴糊在她的脸上,心想大不了让菜花咬我两口,我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没有遵照吴老再三叮嘱的要求塞住尸体的口鼻,而是直接将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锄头也没有拾起,直接沿着来路返回。
山间月色惨白而迷离,背在身后的尸体冰凉沁骨,菜花的脑袋枕在朱彪的脖子上,长长的头发垂在了他的两颊,不时的飘起挡住了他的眼睛,这时,他要吹口气,荡开散发着泥土味的发丝。
背着心爱的女人,朱彪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感,脚下也是软绵绵的,他愿意一直就这么不停的走下去,直到晚年。
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人啊,也没有声音喊我应答,看来吴老是太谨慎了。
翻过了一个小山包,前面已经可以远远的瞧见南山村了。一路下坡,朱彪脚下虎虎生风,他几乎就是一路小跑。
“呼嘎,呼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仿佛还有气息吹在自己的脖颈上,朱彪心中一惊,吴老说的果然来了,不行,此刻决不能回头和答话,反正快要到家了,一咬牙,腿上再加把力,简直是健步如飞了。
其实是大肚子的沈菜花受到了奔跑着的朱彪后背的颠簸挤压,胸腹腔一松一缩将空气呼出和吸入,气体经过喉咙声带发出来的怪声。
朱彪越跑身后的声音越响,他已经是毛骨悚然了。
前面是自家的三间草房,终于到家了,脚步一缓,颈后深菜花一口咬下……
“啊……”的一声惨叫,沈菜花咬住朱彪后脖颈的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入肉三分,鲜血自牙缝中渗出。
吴道明从屋子里转出,冷笑道:“已经叮嘱过你塞住尸体口鼻,可你还是不听,知道厉害了吧。”
朱彪哭丧着脸,眼泪汪汪的乞望着。
“进来吧。”吴道明让背负着沈菜花的朱彪先进去草屋内,然后绕着沈菜花看了一遭。
“咦,这女人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谋杀的。”吴道明正色说道。
“你说什么!菜花是被人害死的?”朱彪顾不得颈上的疼痛,急切问道。
“不错,她是被人由后面勒死的,唉,可怜的女人。”吴道明叹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朱彪背着尸体问。
吴道明解释说:“你看,吊死的人绳索印痕是斜向上去的,而沈菜花脖子上的绳索淤血痕迹是直接向后的,这说明她是被人由身后套住脖子强行勒死的,难怪她的怨气如此之大,这么久了仍不愿散去。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一尸二命啊。”
“孟祝祺!是他杀了菜花……”朱彪悲怆的叫喊着。
“孟主任?”吴道明吃了一惊。
“就是他,沈菜花嫁给了他的那个没有*蛋的儿子。”朱彪怒火中烧。
哦,是这样,吴道明心中盘算开来。孟祝祺是南山镇的主任,是地头蛇,其姐夫黄乾穗是婺源县的父母官,自己又是他们请来的,按理说是应该是一路的。可是,这些人竟然为泄愤而谋杀了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虽然自己与他们初次见面从骨骼面相上,就已经看出其非善类,可是自己却是为财而来,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队长,你挖出尸体时,又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令沈菜花熟悉难忘的一些事情?这样会导致她尚未完全散尽的怨气重新聚集起来,奋力咬你一口,这是想要告诉你什么。”吴道明分析道。
“我只是亲了她……”朱彪小声支吾道。
“唔,怪不得呢,你唤醒激活了她体内残存的气息,这女人也的确是可怜,钟情的男人临危却不敢出头,有怨;肚子里的孩子骨肉连心,有爱;被夫家无辜的勒死,有恨。这怨爱恨三样交织在一起,咬你一口也是应当的。”吴道明忿然说道。
“怎么才能让菜花松口呢?”朱彪带着哭腔说道。
吴道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告诉她,你将来的打算,她若满意,自会松口。”
朱彪立即开始说了起来:“菜花,我已经将你从荒坟岗子里接回我俩的家中了,你满意么?”
沈菜花依旧紧紧的咬着不松口。
“菜花,我会把我俩的儿子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吗?”朱彪又说道。
沈菜花依然没有松口。
朱彪头上渗出了冷汗,说道:“菜花,你要我为你报仇么?”
沈菜花终于一下子松开了口,身子软绵绵的从朱彪背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吴道明摇头叹道:“果然是个刚烈的女人。”
朱彪未及包扎颈上的伤口,抱起了沈菜花的尸身,默默地走出房门,来到挖好的新墓穴旁,将她轻轻放在土堆旁边。想了想,他重又回到草屋内,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一只长木柜,拉出里面所有的衣服被褥等物,扛起空柜出门来到房西,将木柜撂入墓穴里。
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棺材,将就着用自家的木柜吧,这还是当年我娘的嫁妆呢,他对菜花喃喃说道。
“不要留坟头,以免惹来灾祸。”吴道明站在房门口好心提醒道。
此刻,夜空中淡淡雾霭,月明星稀,深秋透着沁骨的凉意。朱彪一锨一锨的添着土,心中悲愤难鸣,报仇,我怎样才能报得了仇呢?
埋好了菜花,墓穴上面按照吴老的意思没有留坟头,朱彪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家屋旁若是凭空多了个新坟,难免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插上了三炷香,朱彪跪在地上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心中暗暗向沈菜花发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但是要等我找到合适的方法。
“你心中想要复仇?”吴道明站在身后突然说道。
“是,请吴老帮我。”朱彪说道,表情坚决。
吴道明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可以。”
“您真的愿意帮我?”朱彪认真地说道。
“嗯,不过你要先帮助我做点事情。”吴道明说道。
“好,吴老您有什么吩咐,我朱彪粉身碎骨也替你办到。”朱彪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吴道明心里想,差不多了,这小子可以为我所用了。
“你替我监视着朱医生一家,尤其是朱寒生,看他们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吴道明吩咐道。
“你怎么对他们感兴趣?”朱彪不解的问道。
“以后不许再问为什么,知道吗?”吴道明沉下脸来。
“知道了。”朱彪赶紧答应。
“这两天,他们可能会去南山一带转悠,你要盯着他们父子俩,不要被这父子俩发现,然后回来向我报告。”吴道明补充道。
“吴老请放心,这事容易办到。”朱彪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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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背尸
荒坟岗上,残月斜照,阴风徐徐,蓬蒿飒飒。
朱彪兴致勃勃,今晚就要接回菜花的尸体,以后她会与自己终生厮守在一起,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思念时就可以坐在她身边,听说外国有一种水晶做成的棺材,死人躺在里面如同活的一般,可惜自己买不起,只好将菜花埋在草屋旁了,唉……他又发出那长长的嘶哑叹息着。
估摸着子时已到,朱彪迫不及待的举起了铁锄,锄头落地,铮铮有声,声音回荡在坟地里,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已经刨出一个大土坑,估计差不多了,朱彪扔下锄头,蹲下身子改用双手向外扒土,他不愿意铁锄伤了菜花的尸身。
一点一点的清理着碎土,拣去草根,最后露出来了一条麻袋,一条铁丝扎着麻袋口。
月光下,麻袋鼓鼓囊囊的,朱彪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感觉是人的肉体,顿时间感到热血往上涌,心脏“嘭嘭”跳个不停。他颤抖着手解开铁丝,翻开袋口,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孔露了出来,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的鼻头,毫无血色的嘴唇,脖子上还套着一圈绳索。
“菜花啊……”见到自己梦思魂牵的女人,朱彪的相思之情如开闸的洪水涌出,他扑上前,在尸体冰凉的脸上不停的亲吻着,并忍不住地失声恸哭起来。
“嘎……”乌鸦的叫声打断了朱彪的呜咽,他抬起头来,想起吴老的话来,可别耽误了时辰。
望着菜花白净的面皮、沉睡般的怜人模样,朱彪实在是不忍心取来烂泥巴糊在她的脸上,心想大不了让菜花咬我两口,我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没有遵照吴老再三叮嘱的要求塞住尸体的口鼻,而是直接将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锄头也没有拾起,直接沿着来路返回。
山间月色惨白而迷离,背在身后的尸体冰凉沁骨,菜花的脑袋枕在朱彪的脖子上,长长的头发垂在了他的两颊,不时的飘起挡住了他的眼睛,这时,他要吹口气,荡开散发着泥土味的发丝。
背着心爱的女人,朱彪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感,脚下也是软绵绵的,他愿意一直就这么不停的走下去,直到晚年。
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人啊,也没有声音喊我应答,看来吴老是太谨慎了。
翻过了一个小山包,前面已经可以远远的瞧见南山村了。一路下坡,朱彪脚下虎虎生风,他几乎就是一路小跑。
“呼嘎,呼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仿佛还有气息吹在自己的脖颈上,朱彪心中一惊,吴老说的果然来了,不行,此刻决不能回头和答话,反正快要到家了,一咬牙,腿上再加把力,简直是健步如飞了。
其实是大肚子的沈菜花受到了奔跑着的朱彪后背的颠簸挤压,胸腹腔一松一缩将空气呼出和吸入,气体经过喉咙声带发出来的怪声。
朱彪越跑身后的声音越响,他已经是毛骨悚然了。
前面是自家的三间草房,终于到家了,脚步一缓,颈后深菜花一口咬下……
“啊……”的一声惨叫,沈菜花咬住朱彪后脖颈的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入肉三分,鲜血自牙缝中渗出。
吴道明从屋子里转出,冷笑道:“已经叮嘱过你塞住尸体口鼻,可你还是不听,知道厉害了吧。”
朱彪哭丧着脸,眼泪汪汪的乞望着。
“进来吧。”吴道明让背负着沈菜花的朱彪先进去草屋内,然后绕着沈菜花看了一遭。
“咦,这女人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谋杀的。”吴道明正色说道。
“你说什么!菜花是被人害死的?”朱彪顾不得颈上的疼痛,急切问道。
“不错,她是被人由后面勒死的,唉,可怜的女人。”吴道明叹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朱彪背着尸体问。
吴道明解释说:“你看,吊死的人绳索印痕是斜向上去的,而沈菜花脖子上的绳索淤血痕迹是直接向后的,这说明她是被人由身后套住脖子强行勒死的,难怪她的怨气如此之大,这么久了仍不愿散去。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一尸二命啊。”
“孟祝祺!是他杀了菜花……”朱彪悲怆的叫喊着。
“孟主任?”吴道明吃了一惊。
“就是他,沈菜花嫁给了他的那个没有*蛋的儿子。”朱彪怒火中烧。
哦,是这样,吴道明心中盘算开来。孟祝祺是南山镇的主任,是地头蛇,其姐夫黄乾穗是婺源县的父母官,自己又是他们请来的,按理说是应该是一路的。可是,这些人竟然为泄愤而谋杀了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虽然自己与他们初次见面从骨骼面相上,就已经看出其非善类,可是自己却是为财而来,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队长,你挖出尸体时,又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令沈菜花熟悉难忘的一些事情?这样会导致她尚未完全散尽的怨气重新聚集起来,奋力咬你一口,这是想要告诉你什么。”吴道明分析道。
“我只是亲了她……”朱彪小声支吾道。
“唔,怪不得呢,你唤醒激活了她体内残存的气息,这女人也的确是可怜,钟情的男人临危却不敢出头,有怨;肚子里的孩子骨肉连心,有爱;被夫家无辜的勒死,有恨。这怨爱恨三样交织在一起,咬你一口也是应当的。”吴道明忿然说道。
“怎么才能让菜花松口呢?”朱彪带着哭腔说道。
吴道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告诉她,你将来的打算,她若满意,自会松口。”
朱彪立即开始说了起来:“菜花,我已经将你从荒坟岗子里接回我俩的家中了,你满意么?”
沈菜花依旧紧紧的咬着不松口。
“菜花,我会把我俩的儿子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吗?”朱彪又说道。
沈菜花依然没有松口。
朱彪头上渗出了冷汗,说道:“菜花,你要我为你报仇么?”
沈菜花终于一下子松开了口,身子软绵绵的从朱彪背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吴道明摇头叹道:“果然是个刚烈的女人。”
朱彪未及包扎颈上的伤口,抱起了沈菜花的尸身,默默地走出房门,来到挖好的新墓穴旁,将她轻轻放在土堆旁边。想了想,他重又回到草屋内,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一只长木柜,拉出里面所有的衣服被褥等物,扛起空柜出门来到房西,将木柜撂入墓穴里。
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棺材,将就着用自家的木柜吧,这还是当年我娘的嫁妆呢,他对菜花喃喃说道。
“不要留坟头,以免惹来灾祸。”吴道明站在房门口好心提醒道。
此刻,夜空中淡淡雾霭,月明星稀,深秋透着沁骨的凉意。朱彪一锨一锨的添着土,心中悲愤难鸣,报仇,我怎样才能报得了仇呢?
埋好了菜花,墓穴上面按照吴老的意思没有留坟头,朱彪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家屋旁若是凭空多了个新坟,难免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插上了三炷香,朱彪跪在地上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心中暗暗向沈菜花发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但是要等我找到合适的方法。
“你心中想要复仇?”吴道明站在身后突然说道。
“是,请吴老帮我。”朱彪说道,表情坚决。
吴道明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可以。”
“您真的愿意帮我?”朱彪认真地说道。
“嗯,不过你要先帮助我做点事情。”吴道明说道。
“好,吴老您有什么吩咐,我朱彪粉身碎骨也替你办到。”朱彪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吴道明心里想,差不多了,这小子可以为我所用了。
“你替我监视着朱医生一家,尤其是朱寒生,看他们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吴道明吩咐道。
“你怎么对他们感兴趣?”朱彪不解的问道。
“以后不许再问为什么,知道吗?”吴道明沉下脸来。
“知道了。”朱彪赶紧答应。
“这两天,他们可能会去南山一带转悠,你要盯着他们父子俩,不要被这父子俩发现,然后回来向我报告。”吴道明补充道。
“吴老请放心,这事容易办到。”朱彪信心十足。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49
第二十二章 卧龙谷
亥时终于到了,寒生小心翼翼的解开兰儿头上一圈圈的布条,最后揭开了骑马布……
一刹那间,寒生惊呆了,面前的姑娘竟是如此的美丽:浓眉大眼,圆圆的鼻子,柔软的鼻头,刚毅的厚嘴唇,额头及下颚方正,黑里透红的健康肤色……
“原来你这么漂亮啊。”寒生口中喃喃的说道。
父亲站在一旁满意的微笑着,这姑娘不但是典型的农村美女,而且生就一副旺夫相貌。
兰儿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镜子,望着镜子里的影像,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是我,真的是我,我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啦。”兰儿激动万分的说着,就连声音也变了,不再嘶哑,而如铜钟般响亮。
“寒生哥,我会遵守诺言,嫁你为妻。”兰儿眼中噙泪说道。
寒生脸一红,手足无措的望着父亲。
朱医生目光看向兰儿娘,见她默许的点点头,心下明了,于是便微笑着说道:“这都是天意啊,不过你们现在年龄还小,可以先订婚,过两年,寒生事业有成再结婚不迟。”
寒生虽然有些腼腆,但是瞅着兰儿俏丽的模样,心中自是欢喜,红着脸说道:“我去沏壶茶来喝。”起身到灶间烧水。
秋夜已深,凉风习习,但草屋里却是春意融融,大家都没有睡意,一面喝着热茶,一面聊着天。
“从今往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今冬准备些木料,明年开始盖新房。”朱医生说道。
寒生心里还想着一件事情没有说出来,那吴楚山人是否就是兰儿的爹,他准备第二天悄悄去一趟大鄣山卧龙谷,找到山人问个究竟。想到这儿,心中一阵激动,暂时先不告诉她娘俩,到时候给她们来一个惊喜。
残月已经西沉到了天边,寒生仍旧辗转难眠,鸡叫三遍时,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晨,灶间弥散着一股肉香味儿,兰儿在炖着昨日特意留下的那只猪脚,她盼望着寒生的腿伤早日痊愈,今后这就是她的家了,自己和母亲漂泊了十多年,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早饭后,父亲准备去南山镇一趟,兰儿母女是外乡人,按照规定,他必须去向政府说明情况,而且还要办理相关的手续。
“在家好好养伤。”父亲叮嘱道。
兰儿母女看天气晴朗,便拆洗被褥,屋里屋外的打扫卫生。
寒生估摸自己此时去卧龙谷,太阳落山时能够赶得回来,说不定还可以将吴楚山人带回来呢,如果山人确实就是兰儿父亲的话。
父亲出门以后,寒生找了个借口,说去山脚下挖点野生党参,路途不远顺便活动下筋骨,叫兰儿母女放心,然后便带着大黄狗笨笨一路出发了。
沿着南山脚下一路东行,秋高气爽,路边的小草和野花上挂着露珠,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芬芳。
笨笨欢快的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跑着,寒生的伤腿基本上已无大碍,走起来并不怎么吃力。
他和笨笨都没有留意到,在他们的身后目及之处,若隐若现的始终跟着一个身形矫健的人,那尾随之人正是朱彪。
两个时辰之后,寒生已经进入了大鄣山,山势逐渐高了,树林也更加茂密了。
前面应该就是卧龙谷了,寒生依稀记得谷口的那棵老樟树,吴楚山人依依不舍的送他到树下,也许冥冥中注定,这个曾救自己一命的学者,或许就是未来的岳丈呢。而且这个岳丈还竟会使用如此怪异的方法,由那只老蝙蝠手里抢夺回来“骑马布”,寒生想着想着竟暗自笑出声来。
“笨笨,别到处乱跑。”寒生看见大黄狗正在向一边跑去,忙将牠喊回。
他在笑什么呢?躲在一株树后的朱彪瞧在眼里,心下暗自琢磨着。
山谷中的小溪仍旧是那么清澈,偶尔还能发现几条小鱼在水里游动着。
越往深处走去,樟树林越发茂密,绕过一片林子,熟悉的草屋出现在了眼前,那间简陋的土坯草房,屋顶铺着茅草,屋外是山人自己开垦的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地,屋子上炊烟袅袅。
寒生站在远处,望着那静谧的田园景色,心内一阵激动,他可以想象得出,山人见到他时的惊讶表情。
寒生“嘘”了声,示意笨笨不要作声,然后蹑手蹑脚的朝屋子摸去。
灶间里,一个瘦高清癯的背影,正在锅里忙活着,寒生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儿。寒生笑了,这吴楚山人又在烧他那拿手的山鼠干了。
“山人叔叔!”寒生猛地扑过去大喝一声,冷不丁吓得那人一惊,“咣当”一声,碗勺一古脑儿掉到了铁锅里。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十分惊奇地看着寒生。
这不是吴楚山人……
寒生楞住了,此人面色青灰,短而黑的眉毛,三角眼,白多黑少,鹰钩鼻,颌下是一绺山羊胡。
“你是谁?山人叔叔呢?”寒生尴尬的问道。
“你又是谁?来我这卧龙谷干什么?”那鹰鼻老者反问道,阴鸷的目光盯着寒生,发出的声音如金属般刺耳。
“我,我来找吴楚山人,他是住在这屋子里的守林人。”寒生支吾着说道,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人。
老者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说道:“这里从来就没有一个什么吴楚山人,你是不是来偷枇杷果的?我一直以为是那群猴子干的呢。”
这怎么可能呢?这里明明就是卧龙谷,这里明明就是吴楚山人的家呀,这土坯草房,这灶间,还有这老鼠干……
寒生涨红了脸,分辩道:“您是不是刚来的?以前的那个守林人呢?”
老者有点愠怒了,抢白道:“我在这里守林已经几十年了,你可以去林业局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蒋老二?”
“这……您是说已经在这房子里呆了几十年了?”寒生完全迷糊了。
“就是嘛,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冒失的小娃子。”蒋老二口气稍微缓和了些。
寒生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自己与山人共同相处了两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你这娃子是不是这里有病?”蒋老二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寒生没有回答,转身冲进自己曾经睡过的房间里,一眼望见那张老式的木板床还在那里,墙壁上粉刷的石灰水,简单的桌椅。
难道我的脑袋真的摔坏了?寒生呆呆的怔在了那里。
“喂,你怎么了?”蒋老二推了推寒生。
“你知道‘雷击骑马布’吗?”寒生愣愣的冒出了一句话。
“‘骑马布’?你是说女人下面用的那个……”蒋老二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带着茶渍的黄牙。
“你有猎枪吗?”寒生又冒出一句。
“有啊,在门后挂着呢。”蒋老二指了指门后。
寒生的目光随着看过去,那支旧的双筒猎枪果然还静静的挂在那儿。
不可能,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寒生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吴楚山人,老蝙蝠,雷击骑马布,山鼠干,难道是幻觉?兰儿,泣血症,冰人症难道都是幻觉?
一株老樟树的后面,朱彪目睹了这一切。
朱彪悄悄地退进了林子里,吴老曾警告他不要被发现,尤其是那条大笨狗机灵得很,反正自己已经摸到了寒生的踪迹,这就抓紧赶回去报告好了,于是他一溜烟儿的奔着南山村而去。
寒生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笨笨也无精打采的跟在了后面。溪水在脚旁汨汨的流淌着,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不知疲倦的唱着,前面又来到了谷口的那株老樟树下。
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寒生停住了脚步。
画,画不见了,吴楚山人屋里墙上挂着的那些山水画,他记得清清楚楚的,可是刚才那白灰水粉刷过的墙壁上面却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它们与山人一同都不见了!
寒生心里一紧,他努力回忆着上次谷中的景色,似乎的确与这次的有所不同。
就在这时,大黄狗笨笨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目光随着声音看去,他一下子便愣住了,笨笨站着的地方,也有一个谷口,竟与方才出来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赶紧上前,谷口里一条小溪潺潺流着,低头细看,水中有着同样的小鱼在欢快的游动着,向谷中望去,也是同样茂密的樟树林,一条小路蜿蜒着伸进林中。
寒生揉了揉眼睛,难道卧龙谷有两道山谷?上次和山人告别时,自己根本就没有留意谷口的位置,方才的谷口是在老樟树的左侧,而这一道却是在老樟树的右边。
走错了,肯定是自己走到另一山谷里去了,寒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着笨笨笑了笑,心想,自己真的是比笨笨还要笨。
寒生吆喝一声,精神抖擞的带着笨笨重新进谷。
沿着谷中小道一面走着,细看之下,这山谷与刚才走错的那道果然有所不同,崖壁似乎更陡了些,那些樟树散发的气味儿也似乎更浓了。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拐过了前面郁郁葱葱的一座小山包,眼前熟悉的景致又如同一个模子般的复制在了面前:简陋的土坯草房,屋顶铺着茅草,屋外是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地,屋子上炊烟袅袅……
寒生激动的心在“嘭嘭”直跳,他快步上前,未到屋门口便已大声喊叫起来:“山人叔叔,寒生来看你啦。”
门里走出来一人,寒生一见几乎顿时背过气去…….
那笑盈盈走出来的人正是蒋老二!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0
第二十三章 探谷
“你这娃子怎么又返回来了?”蒋老二面露诧异的表情,三角眼斜瞟着寒生道。
寒生半晌缓过气来:“你,你说什么返回来?我进来的是另一个山谷呀!”
“哼,我刚刚吃完山鼠干,你就又转回来了,你看看。”蒋老二伸手把饭碗递过来,碗底还剩有半只鼠头没吃完。
奇怪,我和笨笨明明是走的右侧的山谷。
寒生二话不说,抢步走进草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木板床,简单的桌椅,刷着白灰水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这个墙壁上有山水画!
寒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蓦地,他止住了笑声,转过脸凝视着蒋老二,平静的说道:“吴楚山人在哪儿?”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山人吗。”蒋老二脸色很难看。
寒生慢慢的蹲下身,自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玻璃瓶,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冷笑道:“这是什么?这里面还残留着我的尿液呢!”
蒋老二的大鹰钩鼻子不易察觉的动了动,三角眼紧紧地盯着寒生。
寒生也不甘示弱的目光凝视着蒋老二。
两人就这么久久的对视着……
朱彪一路疾奔,午后不久就已回到了南山村。
听完朱彪的汇报,吴道明沉默了老半天,才缓缓说道:“那老者的相貌你都看清了?再说出来听听。”
朱彪回忆道:“这个人估摸着有六十来岁,瘦高,长着一只大大的鹰钩鼻,山羊胡好像是黄色的,我躲得远,在细致就看不清楚了。”
此人难道就是寒生背后那个神秘的高人么?中原地大物博,民间藏龙卧虎,想这黄山一带周边数百公里,山清水秀,隐匿个把高人也不足为奇。
“你带我去。”吴道明决定要会一会这个世外高人。
“明天一早吗?”朱彪问道。
“不,现在。”吴道明思索着道。
简单收拾一下,两人便向大鄣山进发了。
吴道明虽已年至六旬,攀起山路来却身轻如燕,这自然得益于其满一甲子的童子之身了。当朱彪已经大汗淋淋之时,这吴老还是心不慌、气不喘,面色依旧。
“吴老,您的身子骨真的是硬朗啊,我这年轻人体力照您比都差得多啦。”朱彪气喘吁吁的恭维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驻目眺望那如利剑插云,气势磅礴的大鄣山擂鼓峰,但见“旋转顿挫起伏,犹如旌旗刀戟”,遂点头说道:“《山海经》中称这大鄣山为‘三天子都’,果然是王气葱郁,秦分天下三十六郡,其今苏皖浙赣之一部为‘鄣郡’,眼光的确独到。此地不愧为中原钟灵发脉之地。”
“我们走吧。”吴道明吩咐道。
前面就是那株老樟树所在,树的两侧各有一个谷口,朱彪指了指左边的谷口,说道:“我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吴道明示意朱彪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谷中。
“嘎嘎……”惊起了两只硕大的乌鸦,抖动着羽毛怪叫着向山谷深处飞去。
吴道明一面走一面观察,见此谷植被茂盛,白云出岫,溪水潺潺,成片的樟树林郁郁葱葱,心想,隐居此世外桃园之地,必是化外之士,大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如此静谧去处,竟有乌鸦为伴,却是不太祥和啊。
前面出现了一间土坯草房,几畦绿油油的菜地。
朱彪点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
吴道明拉住了前行的朱彪,面对隐士高人,且不可唐突。
“何方高人在此隐居,岭南吴道明冒昧前来拜访。”吴道明朗声说道。
门内转出一个瘦高清癯之人,正是蒋老二。
“请问,你们找谁?这里只有守林人。”蒋老二客客气气的问道。
吴道明如炬的目光扫过蒋老二,心下暗自吃惊。
此人身长不茅立,瘦而不鹊寒,青面深如渊,鹰鼻高而弯,尤其是那绺黄色的山羊胡,颇为罕见。俗话说,“少年两道眉,临老一付须”,这人天生异相,必有过人之处,且不可小觑了。
“哈哈,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吴道明点头致意,态度恭敬。
“蒋老二。”那人道,其声如破锣般刺耳。
吴道明心下叹道,所谓“禽无声,兽无音”,此人竟有声无音如兽,名字也是如此粗俗,看来得多加小心才是。
“先生在此隐居多年了吧?”吴道明进一步试探道。
“几十年了。对啦,你们来谷中干什么?不是来偷枇杷果的吧?我还以为是那些猴子干的呢。”蒋老二说道。
“胡说,你看我们像是小偷吗?”朱彪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吴道明瞪了朱彪一眼,对着蒋老二微微一笑,又说道:“先生说笑了,请问,今天上午是否见到一个领着一条黄狗的小伙子入得谷内?”
“没有。”蒋老二径直答道。
“又是胡说,今天我明明跟着入谷看见你们说话了呢。”朱彪大声说道。
吴道明微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蒋老二。
蒋老二的三角眼冷酷的盯在了朱彪的脸上,朱彪蓦地感到身上一阵寒意。
“哈哈,我们远道而来,先生不请我们进屋坐坐么?”吴道明笑道。
“请进。”蒋老二让开身子,请他俩入内。
进得屋来,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土坯草房,墙上刷的石灰水,一张木板床,桌椅而已。
“先生生活如此简朴,精神瞿铄我看不像是一个守林人吧?”吴道明冷笑道,得进攻了,没空跟他打哈哈。
“那你看我像个什么人呢?”蒋老二似乎显得不高兴。
“吴某不才,麻衣神相略有小成,我见先生面生黄须,身聚老阴之气,此乃守陵人之相貌啊。”吴道明微笑道。
蒋老二一愣,随即嘿嘿两声,一改粗鄙的口吻,缓缓说道:“恕老夫眼拙,您是……”
吴道明拱手施礼,道:“岭南吴道明。”
“这位是……”蒋老二眼光扫向了朱彪。
不待吴道明回答,朱彪挺起胸膛朗声答道:“我就是南山村小队长、民兵排长朱彪。”
“唔,朱队长,你既然上午来过谷里,一定很累了,你先上床睡会儿吧。”蒋老二话未落音,突然出指如风,点中朱彪腰间昏睡穴。
朱彪刚要说不累,话未出口就已软绵绵躺倒了,蒋老二一只手轻松的提起沉甸甸的朱彪扔到了木板床上。
吴道明赞许的目光,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将是非常重要的,朱彪的确没有听的必要。
“好啦,吴先生自岭南远道而来卧龙谷,不知有何指教?”蒋老二正色道。
吴道明略一沉吟,说道:“请恕吴某无礼,蒋先生之事断不敢妄言打听,只是冒昧的问一句,上午入谷的寒生是我的朋友,请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蒋老二目光逼视,冷冷答道:“并无关系。”
“哦,那他拖着伤腿走了几十里山路来谷中做什么呢?”吴道明问道。
“可能是想来偷枇杷果的,被我发现了就赶他走了。”蒋老二回答道。
难道此人不是寒生背后的高人?不对,此人眼光游移不定,断然在扯谎,看其对朱彪下手之果断,决非等闲之辈。
“此去南山村只有一条山路,我并未遇见他回去,吴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他目前仍在谷内某个地方。”吴道明边说边留意提防着,这老家伙出手挺快的。
“你朋友的事与我何干?”蒋老二愠怒道。
吴道明见其话不投机,便转过话头,说道:“适才见先生手法,使的是达摩点穴拳吧?”
“是又如何?”蒋老二出言颇为不逊。
“你身上老阴气太重,达摩拳御气点穴,你这一下子老阴截入任脉,弄不好,朱彪岂不断了后?”吴道明柔声说道。
蒋老二愣了愣神儿,随即身上骤然升起一股极阴冷的杀气。
吴道明哈哈大笑,说道:“好在朱彪已经有了儿子,所以我到不在意。”
蒋老二脸上绷紧的肌肉缓和下来,聚集起来的老阴寒气渐渐褪去,尴尬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吴先生讲笑了,老夫还当真呢。”他讪笑着,心想来人深不可测,如果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够占得了上风,岭南吴道明,这个名头从来没有听说过,当然自己封闭在谷中已有数十年,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此番也不知这人入谷有什么用意。
吴道明心想,寒生这小子到哪里去了呢?若此人确为寒生背后的高人,并传给了寒生一些旷世医术,则当然不会伤害寒生。若不是呢,那寒生就有可能遭到其毒手,因为来的一路上并未遇见寒生和他家的那条大黄狗。不管怎样,寒生十有八九仍在谷中。
“这里山深林密,人迹罕至,只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啊。”吴道明对蒋老二道。
“守林人自然都是在林深处,嘿嘿。”蒋老二说道。
此人身怀武功,从刚才出手之狠,认穴之准来看,已非一般江湖好手可比,可是以这般身手竟然蜗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几十年,实在是难以想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得不在这儿,身不由己。这卧龙谷中究竟隐藏有什么秘密呢,以至于一个江湖高手默默在此守候数十年?
最关键的是,此人身上散发的老阴之气从何而来?
吴道明越想越兴奋,他断定此谷必有蹊跷,完全值得自己一探。不过,此刻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引蛇出洞,至于寒生那小子的生死下落,则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想到此,吴道明一拱手,道:“蒋先生,此番冒昧进谷,多有打扰,既然在下的朋友已不在谷中,吴某这就告辞了。”说罢,暗运真气,回手在朱彪膻中穴随意一拂,解开了他封闭的的穴道,吴道明其实也是做给蒋老二看的,要他有所顾忌,同时敲山震虎,传递出信息,岭南高手探谷,迫使蒋老二有所动作。
蒋老二闻之心下暗自吃惊,这岭南吴道明露的这一着兰花拂穴手已臻炉火纯青,功力远胜于自己,此人入谷定有所图,不可不小心防范。
朱彪懵懵懂懂的爬起身来,嘴里嘟囔着:“怎么一下子睡着了?”
吴道明与朱彪一路出谷,蒋老二止步于门前,象征性的挥了挥手。
一路走着,吴道明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同时留意观察着谷中的景致。
前面回到了谷口的老槐树下,吴道明示意休息片刻。
“嘎……”老槐树上的乌鸦又在呱噪了,令人烦躁。
“那边的谷口,你进去过么?”吴道明问朱彪道。
朱彪伸起脖子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们进去瞧瞧。”吴道明率先移步,向右侧的那个谷口走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0
第二十三章 探谷
“你这娃子怎么又返回来了?”蒋老二面露诧异的表情,三角眼斜瞟着寒生道。
寒生半晌缓过气来:“你,你说什么返回来?我进来的是另一个山谷呀!”
“哼,我刚刚吃完山鼠干,你就又转回来了,你看看。”蒋老二伸手把饭碗递过来,碗底还剩有半只鼠头没吃完。
奇怪,我和笨笨明明是走的右侧的山谷。
寒生二话不说,抢步走进草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木板床,简单的桌椅,刷着白灰水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这个墙壁上有山水画!
寒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蓦地,他止住了笑声,转过脸凝视着蒋老二,平静的说道:“吴楚山人在哪儿?”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山人吗。”蒋老二脸色很难看。
寒生慢慢的蹲下身,自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玻璃瓶,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冷笑道:“这是什么?这里面还残留着我的尿液呢!”
蒋老二的大鹰钩鼻子不易察觉的动了动,三角眼紧紧地盯着寒生。
寒生也不甘示弱的目光凝视着蒋老二。
两人就这么久久的对视着……
朱彪一路疾奔,午后不久就已回到了南山村。
听完朱彪的汇报,吴道明沉默了老半天,才缓缓说道:“那老者的相貌你都看清了?再说出来听听。”
朱彪回忆道:“这个人估摸着有六十来岁,瘦高,长着一只大大的鹰钩鼻,山羊胡好像是黄色的,我躲得远,在细致就看不清楚了。”
此人难道就是寒生背后那个神秘的高人么?中原地大物博,民间藏龙卧虎,想这黄山一带周边数百公里,山清水秀,隐匿个把高人也不足为奇。
“你带我去。”吴道明决定要会一会这个世外高人。
“明天一早吗?”朱彪问道。
“不,现在。”吴道明思索着道。
简单收拾一下,两人便向大鄣山进发了。
吴道明虽已年至六旬,攀起山路来却身轻如燕,这自然得益于其满一甲子的童子之身了。当朱彪已经大汗淋淋之时,这吴老还是心不慌、气不喘,面色依旧。
“吴老,您的身子骨真的是硬朗啊,我这年轻人体力照您比都差得多啦。”朱彪气喘吁吁的恭维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驻目眺望那如利剑插云,气势磅礴的大鄣山擂鼓峰,但见“旋转顿挫起伏,犹如旌旗刀戟”,遂点头说道:“《山海经》中称这大鄣山为‘三天子都’,果然是王气葱郁,秦分天下三十六郡,其今苏皖浙赣之一部为‘鄣郡’,眼光的确独到。此地不愧为中原钟灵发脉之地。”
“我们走吧。”吴道明吩咐道。
前面就是那株老樟树所在,树的两侧各有一个谷口,朱彪指了指左边的谷口,说道:“我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吴道明示意朱彪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谷中。
“嘎嘎……”惊起了两只硕大的乌鸦,抖动着羽毛怪叫着向山谷深处飞去。
吴道明一面走一面观察,见此谷植被茂盛,白云出岫,溪水潺潺,成片的樟树林郁郁葱葱,心想,隐居此世外桃园之地,必是化外之士,大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如此静谧去处,竟有乌鸦为伴,却是不太祥和啊。
前面出现了一间土坯草房,几畦绿油油的菜地。
朱彪点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
吴道明拉住了前行的朱彪,面对隐士高人,且不可唐突。
“何方高人在此隐居,岭南吴道明冒昧前来拜访。”吴道明朗声说道。
门内转出一个瘦高清癯之人,正是蒋老二。
“请问,你们找谁?这里只有守林人。”蒋老二客客气气的问道。
吴道明如炬的目光扫过蒋老二,心下暗自吃惊。
此人身长不茅立,瘦而不鹊寒,青面深如渊,鹰鼻高而弯,尤其是那绺黄色的山羊胡,颇为罕见。俗话说,“少年两道眉,临老一付须”,这人天生异相,必有过人之处,且不可小觑了。
“哈哈,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吴道明点头致意,态度恭敬。
“蒋老二。”那人道,其声如破锣般刺耳。
吴道明心下叹道,所谓“禽无声,兽无音”,此人竟有声无音如兽,名字也是如此粗俗,看来得多加小心才是。
“先生在此隐居多年了吧?”吴道明进一步试探道。
“几十年了。对啦,你们来谷中干什么?不是来偷枇杷果的吧?我还以为是那些猴子干的呢。”蒋老二说道。
“胡说,你看我们像是小偷吗?”朱彪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吴道明瞪了朱彪一眼,对着蒋老二微微一笑,又说道:“先生说笑了,请问,今天上午是否见到一个领着一条黄狗的小伙子入得谷内?”
“没有。”蒋老二径直答道。
“又是胡说,今天我明明跟着入谷看见你们说话了呢。”朱彪大声说道。
吴道明微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蒋老二。
蒋老二的三角眼冷酷的盯在了朱彪的脸上,朱彪蓦地感到身上一阵寒意。
“哈哈,我们远道而来,先生不请我们进屋坐坐么?”吴道明笑道。
“请进。”蒋老二让开身子,请他俩入内。
进得屋来,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土坯草房,墙上刷的石灰水,一张木板床,桌椅而已。
“先生生活如此简朴,精神瞿铄我看不像是一个守林人吧?”吴道明冷笑道,得进攻了,没空跟他打哈哈。
“那你看我像个什么人呢?”蒋老二似乎显得不高兴。
“吴某不才,麻衣神相略有小成,我见先生面生黄须,身聚老阴之气,此乃守陵人之相貌啊。”吴道明微笑道。
蒋老二一愣,随即嘿嘿两声,一改粗鄙的口吻,缓缓说道:“恕老夫眼拙,您是……”
吴道明拱手施礼,道:“岭南吴道明。”
“这位是……”蒋老二眼光扫向了朱彪。
不待吴道明回答,朱彪挺起胸膛朗声答道:“我就是南山村小队长、民兵排长朱彪。”
“唔,朱队长,你既然上午来过谷里,一定很累了,你先上床睡会儿吧。”蒋老二话未落音,突然出指如风,点中朱彪腰间昏睡穴。
朱彪刚要说不累,话未出口就已软绵绵躺倒了,蒋老二一只手轻松的提起沉甸甸的朱彪扔到了木板床上。
吴道明赞许的目光,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将是非常重要的,朱彪的确没有听的必要。
“好啦,吴先生自岭南远道而来卧龙谷,不知有何指教?”蒋老二正色道。
吴道明略一沉吟,说道:“请恕吴某无礼,蒋先生之事断不敢妄言打听,只是冒昧的问一句,上午入谷的寒生是我的朋友,请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蒋老二目光逼视,冷冷答道:“并无关系。”
“哦,那他拖着伤腿走了几十里山路来谷中做什么呢?”吴道明问道。
“可能是想来偷枇杷果的,被我发现了就赶他走了。”蒋老二回答道。
难道此人不是寒生背后的高人?不对,此人眼光游移不定,断然在扯谎,看其对朱彪下手之果断,决非等闲之辈。
“此去南山村只有一条山路,我并未遇见他回去,吴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他目前仍在谷内某个地方。”吴道明边说边留意提防着,这老家伙出手挺快的。
“你朋友的事与我何干?”蒋老二愠怒道。
吴道明见其话不投机,便转过话头,说道:“适才见先生手法,使的是达摩点穴拳吧?”
“是又如何?”蒋老二出言颇为不逊。
“你身上老阴气太重,达摩拳御气点穴,你这一下子老阴截入任脉,弄不好,朱彪岂不断了后?”吴道明柔声说道。
蒋老二愣了愣神儿,随即身上骤然升起一股极阴冷的杀气。
吴道明哈哈大笑,说道:“好在朱彪已经有了儿子,所以我到不在意。”
蒋老二脸上绷紧的肌肉缓和下来,聚集起来的老阴寒气渐渐褪去,尴尬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吴先生讲笑了,老夫还当真呢。”他讪笑着,心想来人深不可测,如果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够占得了上风,岭南吴道明,这个名头从来没有听说过,当然自己封闭在谷中已有数十年,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此番也不知这人入谷有什么用意。
吴道明心想,寒生这小子到哪里去了呢?若此人确为寒生背后的高人,并传给了寒生一些旷世医术,则当然不会伤害寒生。若不是呢,那寒生就有可能遭到其毒手,因为来的一路上并未遇见寒生和他家的那条大黄狗。不管怎样,寒生十有八九仍在谷中。
“这里山深林密,人迹罕至,只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啊。”吴道明对蒋老二道。
“守林人自然都是在林深处,嘿嘿。”蒋老二说道。
此人身怀武功,从刚才出手之狠,认穴之准来看,已非一般江湖好手可比,可是以这般身手竟然蜗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几十年,实在是难以想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得不在这儿,身不由己。这卧龙谷中究竟隐藏有什么秘密呢,以至于一个江湖高手默默在此守候数十年?
最关键的是,此人身上散发的老阴之气从何而来?
吴道明越想越兴奋,他断定此谷必有蹊跷,完全值得自己一探。不过,此刻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引蛇出洞,至于寒生那小子的生死下落,则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想到此,吴道明一拱手,道:“蒋先生,此番冒昧进谷,多有打扰,既然在下的朋友已不在谷中,吴某这就告辞了。”说罢,暗运真气,回手在朱彪膻中穴随意一拂,解开了他封闭的的穴道,吴道明其实也是做给蒋老二看的,要他有所顾忌,同时敲山震虎,传递出信息,岭南高手探谷,迫使蒋老二有所动作。
蒋老二闻之心下暗自吃惊,这岭南吴道明露的这一着兰花拂穴手已臻炉火纯青,功力远胜于自己,此人入谷定有所图,不可不小心防范。
朱彪懵懵懂懂的爬起身来,嘴里嘟囔着:“怎么一下子睡着了?”
吴道明与朱彪一路出谷,蒋老二止步于门前,象征性的挥了挥手。
一路走着,吴道明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同时留意观察着谷中的景致。
前面回到了谷口的老槐树下,吴道明示意休息片刻。
“嘎……”老槐树上的乌鸦又在呱噪了,令人烦躁。
“那边的谷口,你进去过么?”吴道明问朱彪道。
朱彪伸起脖子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们进去瞧瞧。”吴道明率先移步,向右侧的那个谷口走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0
第二十四章 守陵人
入得谷口,里面的景致竟与方才的那道山谷相仿,吴道明信步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
“嘎嘎……”两只硕大的黑乌鸦怪叫着从头顶上掠过,朝山谷深处飞去。
他站住了,这两只黑鸟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起先的那两只。
在民间,乌鸦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人们往往会把牠同坟墓和死人联系起来,与给人带来吉兆的喜鹊截然不同。
樟树林越来越密了,听得里面叽叽喳喳的,抬头望了望天空,夕阳西下,竟已经快要落山了。
走过密林,拐过山脚,谷中豁然开朗。绿油油的菜地,旁边有一间土坯草房,房中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一股燃烧茅草的味道飘了过来,有着淡淡的乡土气息。
竟然是一模一样!
“奇怪,怎么与刚才的那个山谷一样呢?”朱彪简直呆愣在了那儿,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吴道明心中也是感到蹊跷,而且也已注意看了,也不像是有人布置了奇门障眼之法,难道真的有两条相同的山谷?不但樟树林相同,溪水相同,就连房子菜地都相同?
搞不好,这间房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黄胡子蒋老二哩。
“你们怎么又回来啦?”一声问话骤然响起,门内走出一人,果真就是蒋老二……
“妈呀,这么回事?”朱彪瞠目结舌,拼命的揉着眼睛。
吴道明哈哈笑道:“我们还真的是有缘啊。”一边向蒋老二走过去,拱手施礼。
“请问你们返回来又有什么事儿?”蒋老二板着面孔道。
“再次见面,难道蒋先生不请吴某进去坐坐吗?”吴道明微微一笑道。
“请进吧。”蒋老二让开身子,请他俩进屋。
土坯草屋内的摆设与先前的那所房子相同,一张木板床,简单的桌椅,白石灰水粉刷过的墙壁,唯一不同的是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茂林石磴小亭边,遥望云山隔淡烟。却忆旧游何处是?翠蛟亭下看流泉。”吴道明望着墙上的一幅元末黄公望的浅墨《林壑图》吟道。
蒋老二默默不语。
“蒋先生甚有雅兴啊,正巧吴某也有此癖好,我们既然有缘二次相聚,不如今晚把酒谈诗论画如何?”吴道明微笑着说道,身子未动,反手一指……
身后“扑通”一声,有人已然倒地。
朱彪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吴老的吟诗声余音未了,但觉腰间一麻,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蒋老二一愣,不明白其所以然。
吴道明笑了笑,说道:“此人憨头憨脑,不要让他坏了我们的雅兴。”
蒋老二心中一凛,这个岭南吴道明出手快过自己,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想当年,黄公望隐居富阳庙山坞筲箕泉,踏遍富春江两岸,寄情于山水之间,历时六年创作了《富春山居图》,堪称中国浅墨山水画之鼻祖。吴某见蒋先生这陋室之中,也保存着大痴山人的墨迹,平生感慨,叹先生隐此卧龙谷数十年,不知有何墨迹流传于世呢?”吴道明故作感慨道。
“老夫不喜文墨。”蒋老二嗫嚅着,有些面红。
“哦,这么说这些墨宝不是你的了,难道卧龙谷中还另外住有高人?”吴道明进一步追问道。
“绝对没有,几十年了,老夫也时常感到寂寞啊。”蒋老二急忙回答。
吴道明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又说道:“原来如此,我看这些画不像是赝品,价值亦是不菲,蒋先生完全可以加以变卖,一生一世受用不尽,何至于在此深山中甘当守林人,寂寥一生?”
蒋老二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最后一跺脚,说道:“我就是喜欢这里的恬静与自然,个人癖好而已。”
“唔,忘记了问你,吴某方才头次进谷于此屋内并未见墙壁之上挂有任何字画,我走以后,先生匆匆忙忙将这些画挂出不知何故?”吴道明假装不解道。
“这,我没……”蒋老二没了话语。
“不是你新挂上去的?哦,我明白了,这原来不是同一间草屋,对么?”吴道明仿佛恍然大悟般。
“不可能的……”蒋老二声音小了许多。
“这原本就是两道山谷,地形与植被都很相似,修建了同式样同材质的土坯草房,同样的家具,菜地的蔬菜品种也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房间墙上有画,那一个墙上什么都没有。”吴道明侃侃而谈。
蒋老二彻底没了声音。
“可是却只有一个蒋先生。”吴道明望着他说道。
蒋老二不语,三角眼在不停的转动着。
“可以带我参观一下密道么?”吴道明不经意的说道。
“密道!什么密道?”蒋老二一惊,脸上随即流露出一种莫名奇妙的委屈模样。
“嘿嘿,两谷之间陡壁悬崖,若是没有一条隧道,你如何能够来往自如呢?顺便说一声,那两只乌鸦飞来飞去的是在给你通风报信的吧?”吴道明冷笑道。
“哈哈哈,讲得实在是太好啦,岭南吴道明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门外传来击掌声,话语之间飘然走进一人来。
吴道明大惊,方才自己以话语对蒋老二施压之时,已经尽全力凝神倾听四周围的风吹草动,自己竟对此来人毫无觉察。
“来者何人?”吴道明急视之。
“吴楚山人。”来人答曰。
吴道明细观这吴楚山人,天庭骨隆起,枕骨强、项骨平,眉骨伏犀,太阳骨有线、鼻骨有芽,颧骨双突,已经是骨有八起,只可惜差这最后一起,成就不了王侯之相,反而“圆而无串,半是孤僧”。
“唉,可惜呀。”吴道明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叹息。
“吴先生何事叹息?”吴楚山人问道,声音清越如乘风。
“我见吴楚山人先生堂堂相貌,竟是半世孤僧之命,故有此感叹。”吴道明先发制人道。
“哦,吴先生不但精于诗词书画,对命理相术也是造诣非浅啊。”吴楚山人说道。
吴道明也不自谦,反而大咧咧的瞧着山人。
“吴先生不是想要把酒论诗品画么?现已近酉时,今晚何不就在谷中暂住一宿,高人至此,理当招待周到,如何?”吴楚山人邀请道。
“如此甚好。”吴道明说道。
“蒋老二,你去安排,记住,老鼠干要肉肥些许的。”山人吩咐道,看来他才是这谷中的主人。
蒋老二朝昏睡在地上的朱彪努努嘴,说道:“此人如何处理?”
吴楚山人笑道:“吴先生一甲子童子阳气非同小可,让他睡着去吧。”
吴道明闻言自是吃惊不小,此山人竟一眼看破我童子之身,当不可小觑。
“吴楚先生,既然谈到命理相术,以吴某看来,这蒋先生青面三绺黄须,身聚老阴之气,乃是守陵人的相貌,不知说的对也不对?”吴道明精于言辞,出言相探道。。
“吴先生所说极是。”吴楚山人回答道。
“你是说,蒋先生确实是守陵人?”吴道明想不到吴楚山人竟满口承认,自己闹个措手不及。
“不错,他正是守陵人。”吴楚山人点头道。
“山人,请恕吴某无礼,吴某不明白这卧龙谷中会有什么陵?据我所知,这一带自古以来并没有帝王陵寝啊。”吴道明由衷的说道,自己对吴楚山人的坦诚颇有好感,嘴里也改口直接称作山人了。
“先生所言不假,黄山以南的这一代并无帝王之陵寝。”吴楚山人说道。
“既如此,守的是什么陵呢?”吴道明不解道。
“空陵。”吴楚山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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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守陵人
入得谷口,里面的景致竟与方才的那道山谷相仿,吴道明信步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
“嘎嘎……”两只硕大的黑乌鸦怪叫着从头顶上掠过,朝山谷深处飞去。
他站住了,这两只黑鸟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起先的那两只。
在民间,乌鸦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人们往往会把牠同坟墓和死人联系起来,与给人带来吉兆的喜鹊截然不同。
樟树林越来越密了,听得里面叽叽喳喳的,抬头望了望天空,夕阳西下,竟已经快要落山了。
走过密林,拐过山脚,谷中豁然开朗。绿油油的菜地,旁边有一间土坯草房,房中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一股燃烧茅草的味道飘了过来,有着淡淡的乡土气息。
竟然是一模一样!
“奇怪,怎么与刚才的那个山谷一样呢?”朱彪简直呆愣在了那儿,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吴道明心中也是感到蹊跷,而且也已注意看了,也不像是有人布置了奇门障眼之法,难道真的有两条相同的山谷?不但樟树林相同,溪水相同,就连房子菜地都相同?
搞不好,这间房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黄胡子蒋老二哩。
“你们怎么又回来啦?”一声问话骤然响起,门内走出一人,果真就是蒋老二……
“妈呀,这么回事?”朱彪瞠目结舌,拼命的揉着眼睛。
吴道明哈哈笑道:“我们还真的是有缘啊。”一边向蒋老二走过去,拱手施礼。
“请问你们返回来又有什么事儿?”蒋老二板着面孔道。
“再次见面,难道蒋先生不请吴某进去坐坐吗?”吴道明微微一笑道。
“请进吧。”蒋老二让开身子,请他俩进屋。
土坯草屋内的摆设与先前的那所房子相同,一张木板床,简单的桌椅,白石灰水粉刷过的墙壁,唯一不同的是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茂林石磴小亭边,遥望云山隔淡烟。却忆旧游何处是?翠蛟亭下看流泉。”吴道明望着墙上的一幅元末黄公望的浅墨《林壑图》吟道。
蒋老二默默不语。
“蒋先生甚有雅兴啊,正巧吴某也有此癖好,我们既然有缘二次相聚,不如今晚把酒谈诗论画如何?”吴道明微笑着说道,身子未动,反手一指……
身后“扑通”一声,有人已然倒地。
朱彪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吴老的吟诗声余音未了,但觉腰间一麻,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蒋老二一愣,不明白其所以然。
吴道明笑了笑,说道:“此人憨头憨脑,不要让他坏了我们的雅兴。”
蒋老二心中一凛,这个岭南吴道明出手快过自己,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想当年,黄公望隐居富阳庙山坞筲箕泉,踏遍富春江两岸,寄情于山水之间,历时六年创作了《富春山居图》,堪称中国浅墨山水画之鼻祖。吴某见蒋先生这陋室之中,也保存着大痴山人的墨迹,平生感慨,叹先生隐此卧龙谷数十年,不知有何墨迹流传于世呢?”吴道明故作感慨道。
“老夫不喜文墨。”蒋老二嗫嚅着,有些面红。
“哦,这么说这些墨宝不是你的了,难道卧龙谷中还另外住有高人?”吴道明进一步追问道。
“绝对没有,几十年了,老夫也时常感到寂寞啊。”蒋老二急忙回答。
吴道明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又说道:“原来如此,我看这些画不像是赝品,价值亦是不菲,蒋先生完全可以加以变卖,一生一世受用不尽,何至于在此深山中甘当守林人,寂寥一生?”
蒋老二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最后一跺脚,说道:“我就是喜欢这里的恬静与自然,个人癖好而已。”
“唔,忘记了问你,吴某方才头次进谷于此屋内并未见墙壁之上挂有任何字画,我走以后,先生匆匆忙忙将这些画挂出不知何故?”吴道明假装不解道。
“这,我没……”蒋老二没了话语。
“不是你新挂上去的?哦,我明白了,这原来不是同一间草屋,对么?”吴道明仿佛恍然大悟般。
“不可能的……”蒋老二声音小了许多。
“这原本就是两道山谷,地形与植被都很相似,修建了同式样同材质的土坯草房,同样的家具,菜地的蔬菜品种也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房间墙上有画,那一个墙上什么都没有。”吴道明侃侃而谈。
蒋老二彻底没了声音。
“可是却只有一个蒋先生。”吴道明望着他说道。
蒋老二不语,三角眼在不停的转动着。
“可以带我参观一下密道么?”吴道明不经意的说道。
“密道!什么密道?”蒋老二一惊,脸上随即流露出一种莫名奇妙的委屈模样。
“嘿嘿,两谷之间陡壁悬崖,若是没有一条隧道,你如何能够来往自如呢?顺便说一声,那两只乌鸦飞来飞去的是在给你通风报信的吧?”吴道明冷笑道。
“哈哈哈,讲得实在是太好啦,岭南吴道明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门外传来击掌声,话语之间飘然走进一人来。
吴道明大惊,方才自己以话语对蒋老二施压之时,已经尽全力凝神倾听四周围的风吹草动,自己竟对此来人毫无觉察。
“来者何人?”吴道明急视之。
“吴楚山人。”来人答曰。
吴道明细观这吴楚山人,天庭骨隆起,枕骨强、项骨平,眉骨伏犀,太阳骨有线、鼻骨有芽,颧骨双突,已经是骨有八起,只可惜差这最后一起,成就不了王侯之相,反而“圆而无串,半是孤僧”。
“唉,可惜呀。”吴道明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叹息。
“吴先生何事叹息?”吴楚山人问道,声音清越如乘风。
“我见吴楚山人先生堂堂相貌,竟是半世孤僧之命,故有此感叹。”吴道明先发制人道。
“哦,吴先生不但精于诗词书画,对命理相术也是造诣非浅啊。”吴楚山人说道。
吴道明也不自谦,反而大咧咧的瞧着山人。
“吴先生不是想要把酒论诗品画么?现已近酉时,今晚何不就在谷中暂住一宿,高人至此,理当招待周到,如何?”吴楚山人邀请道。
“如此甚好。”吴道明说道。
“蒋老二,你去安排,记住,老鼠干要肉肥些许的。”山人吩咐道,看来他才是这谷中的主人。
蒋老二朝昏睡在地上的朱彪努努嘴,说道:“此人如何处理?”
吴楚山人笑道:“吴先生一甲子童子阳气非同小可,让他睡着去吧。”
吴道明闻言自是吃惊不小,此山人竟一眼看破我童子之身,当不可小觑。
“吴楚先生,既然谈到命理相术,以吴某看来,这蒋先生青面三绺黄须,身聚老阴之气,乃是守陵人的相貌,不知说的对也不对?”吴道明精于言辞,出言相探道。。
“吴先生所说极是。”吴楚山人回答道。
“你是说,蒋先生确实是守陵人?”吴道明想不到吴楚山人竟满口承认,自己闹个措手不及。
“不错,他正是守陵人。”吴楚山人点头道。
“山人,请恕吴某无礼,吴某不明白这卧龙谷中会有什么陵?据我所知,这一带自古以来并没有帝王陵寝啊。”吴道明由衷的说道,自己对吴楚山人的坦诚颇有好感,嘴里也改口直接称作山人了。
“先生所言不假,黄山以南的这一代并无帝王之陵寝。”吴楚山人说道。
“既如此,守的是什么陵呢?”吴道明不解道。
“空陵。”吴楚山人笑道。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1
第二十五章 月夜卧龙谷
“吴某愚钝,实在是不明白。”这回吴道明真的是糊涂了。
吴楚山人微笑道:“此刻夕阳已经落山,不如我们移步林下,月冷风清,盘膝小酌,如何?”说罢带头走出草屋。
樟树林下菜地旁,有一块扁平的大圆石,石下正好撂着两块坐人的*石。蒋老二已经摆放好了一壶酒和一盘赣北特产火烤山鼠干,一股奇特的肉香飘散在山谷中。
吴道明鼻子嗅了嗅,赞道:“此香直沁肺腑,想不到中原也有此美味啊。”
“粤人善食野味,谷中无甚招待,卧龙谷中的山鼠专食各类昆虫,都是蒋老二捕捉而来,冬食活鼠,夏食鼠干,营养十分丰富,请不必客气。”吴楚山人介绍说。
吴道明伸手撕下一块冒着热气的白丝丝的熟肉,塞进了嘴里,细细品尝着。
“唔,果然味甜肉滑,岭南民间言其‘吃一鼠,当三鸡’,吴某真是大饱口福啊。”吴道明边吃着赞不绝口。
此刻谷中林鸟归巢,月上东山,清凉如水,吴道明一面与吴楚山人对饮,一面盘算着怎样进一步打探谷中的秘密。
吴楚山人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吴先生若有疑问,可以直言了。”
“多谢,请问山人所说的守空陵是什么意思?”吴道明问道。
吴楚山人缓缓说道:“元朝末年,赣北鄱阳湖大战,最终朱元璋打败了陈友谅,奠定了明朝开国基础,实际上这是一次风水上的较量,我想此事内中隐情吴先生应该有耳闻吧。”
“山人莫非指的是‘太极晕’战胜‘双凤朝阳’吧?”吴道明思索道。
“岭南吴道明果然是见多识广,正是此番风水较量,朱元璋占了上风,开创了有明一代,至1644年清兵入关,共计276年。而当时策划这一场风水大战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军师刘伯温。”吴楚山人说道。
“嗯,青田刘伯温堪称一代堪与宗师。”吴道明点头称是。
“可是刘伯温早已看出朱元璋此人心术不正,‘鸟尽弓藏’,自己晚年必遭其毒杀,因此就留了个心眼,保留了一处可以克制朱元璋的风水龙穴,以伺报复。”吴楚山人解释道。
“你说的是太极阴晕么?”吴道明插话道。
“不错,正是用以克制鄱阳湖边朱元璋母亲所葬太极阳晕的太极阴晕。”吴楚山人点头道。
“太极阴晕就在这卧龙谷中?”吴道明血往上涌,兴奋莫名。
吴楚山人默默看在了眼里。
吴楚山人继续说道:“刘伯温派了几名武功高强的青田家乡子弟来此卧龙谷中,看守太极阴晕,此事极少人知道。这些青田子弟从此后就与家人断了音讯,再也没有回去浙东老家了,青田的亲人都以为他们早已阵亡,家乡甚至都给立了衣冠冢。世事如云烟,转眼已经过去600余年了,如今守陵人的后代就只剩下蒋老二一个人了,仍在默默无闻的保守着这个秘密。”
吴道明沉默了,这是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他不由得对蒋老二有些心生敬意了。
“难道说,就一直得那么守下去吗?”吴道明问道。
“不,直到有人带来信物的那一天为止,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了足足有600年了。”吴楚山人叹道。
“什么信物?”吴道明脱口而出。
吴楚山人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对不起,吴某唐突了。”吴道明心下埋怨自己,人家保守了数百年的秘密,岂是外人随便就可以打听到的。
一片云彩飘了来,若隐若现的遮蔽了月光,月色显得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寒生和那条大黄狗还在谷中么?”吴道明突然间说道。
吴楚山人默然了片刻,轻轻答道:“他们还在。”
“你就是教授寒生高明医术的那个人么?”吴道明又问道。
“不是。”吴楚山人明确回答道。
吴道明抬头望了望夜空,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啦,时候已经不早了,此间草屋看来也没有多余之床,吴某这就打算告辞了,感谢山人如此盛情款待。”
吴楚山人淡淡道:“吴先生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难道还想要出谷么?”
吴道明一惊,随即鼻子“哼”了一声,沉下脸来:“莫非山人还能留下我吴道明不成?”
“不敢,只屈留尊驾三日而已。”吴楚山人道。
“此话怎讲?”吴道明愠道。
“三日之内,有人持信物前来谷中接头,苦等600年就为此一天,所以事情了结之前,任何入谷可疑之人都不得离开。”吴楚山人道。
“吴某属于可疑之人么?”吴道明忿然道。
“不敢,但是你太聪明了,看破了谷内玄机,因此不得不多挽留几日了。”山人表示了歉意。
吴道明想了想,问道:“寒生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是的。”山人回答。
“嘿嘿,山人的好意吴某心领了,只是山外面还有不少事等着吴某去办,所以恕不奉陪了。”吴道明冷笑了几声,暗中提气戒备,准备出手。
“不必费力啦,你道这山鼠味道为何如此美味,因为这里面给你多加了道佐料‘陀罗销魂散’,三日剂量,睡上个三天,好好休息吧。”吴楚山人淡淡说道。
吴道明大怒,正欲起身,眼前慢慢黑下去了,紧接着失去了知觉。
吴楚山人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抬眼望着夜空,长叹一声,吟道:“山中为孤客,古道客独行。抚琴萧凉曲,唯有鸟兽听。君去六百年,不见青田人。”
蒋老二走近前来,轻声道:“先生,此二人如何安顿?”
吴楚山人未回身,只是摆了摆手,吩咐道:“锁入密室,顺便解开寒生穴道。”
蒋老二应了声,提起吴道明返回草屋,又从地上抓起昏睡着的朱彪,绕去草屋后的一处山崖下,崖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数十个石洞。此处山体都是石灰岩,天长日久被雨水侵蚀成为喀斯特地貌,内里无数溶洞,纵横交错,曲径通幽。
蒋老二从一个很不起眼的洞口进去,再漆黑的石廊中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一座石壁前。
蒋老二放下手提的两人,然后运足了气,双掌按在了光滑的石壁上,缓缓地推转了一扇沉重的石门,门内露出微弱的有灯光。
蒋老二拎起吴道明和朱彪,走进门内。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扔下两人后,蒋老二走到石室的一角,那里放着一张木板床,寒生还在昏睡着,旁边的大黄狗笨笨也被蒋老二点了穴道躺在了那里,不同的是,笨笨尽管昏迷不醒,但却打着响亮的呼噜。
遵照山人的吩咐,蒋老二认准寒生的膻中穴道,出指点下,然后转身离去,那狗可就不去管牠了,万一醒了在山洞里乱叫可就讨厌了。
重又关好石门,他按原路返回了草屋旁。
“先生,办妥了。”他恭恭敬敬地说道。
吴楚山人点了点头。
“先生,我们终于要了结了这600年的宿愿了吗?”蒋老二眼眶发红,噙着眼泪水。
吴楚山人没有作声,忧郁的眼神依旧仰望着星空,许久许久,他才说了一句话:“《尸衣经》终于要重现江湖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1
第二十六章 阴龙
寒生睁开了眼睛,耳边回荡着有人离去的脚步声,之后是关闭石门的嘎吱声,接下来是一片寂静,间断着有滴水的叮咚声响。
他坐了起来,借着石壁之上微弱摇曳的油灯光,眼睛慢慢的适应,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身处在一个石室内。
这是什么地方?他努力回忆起,当时自己是在卧龙谷的草屋内,与那个叫蒋老二的守林人对峙着,他发现对方出手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腰间一麻,以后就不知道了,失去知觉之前,耳边仿佛听到大黄狗笨笨的怒吼声。看来自己是被蒋老二点中了穴道,然后给关在了这个石室里。
熟悉的呼噜声引起了他的警觉,低头细看,原来是笨笨睡在了自己的身旁,正发出响亮的鼾声。
“笨笨,起来。”寒生摇晃着牠。
笨笨依旧不醒,难道牠也被点了穴道?
寒生叫不醒笨笨,于是翻身下了床,开始观察石室内的情况。此石室是天然形成的,屋顶上垂下一些石钟乳,乳尖上渗出水滴,然后落在地面上的石笋上。不知哪儿有风吹来,油灯芯火焰在轻微的抖动着。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细瞧竟是两人睡着的人,再看其面孔,却是认得的,一个是南山村小队长朱彪,另一个则是那个香港来的风水大师吴道明。
寒生挨着个推动他们,可都还是不醒人事,他们一定也是被点了穴道了,奇怪,他们怎么也来到了这里呢?
说不定,连吴楚山人也遭到了蒋老二的毒手呢。
寒生叹了口气,不再去翻动他们,走到石壁上查看,找到了石门的所在。他试了试,用尽了吃奶的气力,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寒生回到了床边,笨笨仍旧酣睡着。
他索性躺下了,抱着脑袋胡思乱想,一会儿是老爹,一会儿是兰儿,最后脑海里出现了青囊经,他回忆着一条条的医经药方,其中有一条专门讲述解穴之法……
《青囊经》上记载,世上点穴手法千奇百怪,无非是以强力封闭经络,导致气血阻滞,从而影响相对应的肢体及器官的功能暂时丧失,解穴之法分内外两种。外者,重手点击相生之对应穴位,疏通被封闭的经络。内者,封闭其口鼻,使之不得呼吸,迫使体内元气四处冲撞,临濒死时最后一瞬间的爆发的撞击力,可冲开所有人为封闭的经络穴道。越是内力深厚之人,冲撞力越是强烈,因而人也越发痛苦,惟小儿及年老体弱多病之人不可用此法。
寒生心想,与其在这暗室里坐以待毙,不如试上一试。
他跳下了床,来到吴道明身旁,还是先从这老家伙开始,寒生打心眼儿里厌恶那个朱小队长。
寒生一条腿弯曲跪在了吴道明的脑袋旁,两只手分别用力按住他的嘴和鼻子……
不一会儿,感觉到吴道明的面部发胀,口鼻处在翕动,进而颤抖,自己的手掌下面热乎乎的烫人,须臾,吴道明的身子整个的发抖,腰板向上弓起。
寒生手臂竭尽全力压下,最后将自己的身体也全部用力压上去了。
只听得“扑哧”一声,随即一股极臊臭的气味儿扑鼻而来,吴道明的肛门括约肌被体内元气冲开,屎尿俱下……
寒生急忙撤回手掌,捂住自己的鼻子,说心里话,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恶臭的气味儿。
吴道明是中了“陀萝销魂散”昏睡的,而这销魂散则是起麻痹整条督脉之用,而点穴只是封闭穴道一处,因此寒生使用“青囊经”上的解穴之法并非对症,可以说反而是会要了吴道明的性命。
世上事,原本就是阴差阳错,寒生此番误打误撞,竟也撞对了。那吴道明乃是一个甲子六十年的童子,纯阳之气何等了得,在口鼻被堵住的情况下,体内元气极度膨胀,先天之精窜入仁督二脉,竟一举贯通,多少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水火既济就在这一瞬间完成了!
“哈哈哈。”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笑声自吴道明口中发出,他醒了,慢慢地站立了起来。
吴道明微笑着盯住寒生,亲切地说道:“好小子,真不愧为江湖上的绝顶国医圣手,竟懂得使用如此诡异的手法,不但破解了‘陀萝销魂散’,而且还打通了吴某的仁督二脉,我要如何感谢你才好呢?”
寒生依旧用手捂紧了鼻子,未及说话。
吴道明“咦”了一声,此刻方才发觉自己的裤裆里粘糊糊的,十分不舒服,鼻子一嗅,顿时面红耳赤。
寒生捂着鼻子走到一边角落里,大口的喘着气。
吴道明四处扫视一周,心中已经明白了目前的境遇,包括寒生,大家都被吴楚山人关进这山中的石室之中了,看来三天之内是放不出去了。
守陵人世代守谷至今已逾600年,三天之内会有人持信物前来此卧龙谷,前来的是什么人呢?手持的又是什么信物呢?此谷太多的谜团,处处显示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吴某纵横岭南数十年,甚至连港督都让自己三分,没想到竟然栽在了卧龙谷中,实在是汗颜啊。今日多亏了寒生,自己反而因祸得福,这小子倒真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呢。
“寒生,你怎么也被关起来啦?”吴道明走过来问道,身上的臭味儿已没有刚才那么浓烈了。
寒生看了他一眼,说道:“蒋老二点了我和笨笨的穴道。”
吴道明点了点头,又问道:“此地诡异之极,你来做什么,你原来就认识蒋老二和吴楚山人么?”
“吴楚山人?你见到他了?”寒生立刻兴奋起来。
“嗯,见到了,还和他一同饮酒吃老鼠干呢。”吴道明忿然道。
“他知道我被关在了这里吗?”寒生心怀希望的问道。
“我猜他是知道的,因为他就是这卧龙谷的主人,蒋老二是他的属下。”吴道明语气十分确定。
“他为什么会这么对我?我同他可是朋友啊。”寒生痛苦的扯着头发。
“好,寒生,振作起来,让我们出去找他问个明白。”吴道明说罢伸手点向大黄狗,“汪”的一声,笨笨跳了起来。
“好笨笨。”寒生搂住了牠的脑袋,笨笨也亲热地伸出柔软的大舌头舔来舔去。
吴道明走到躺在地上的朱彪身边,一脚踢去,解开了他的穴道。
朱彪打了个哈欠,一骨碌爬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着:“奇怪,这儿怎么这么黑呢?”
吴道明敏锐的目光一眼就发现了石壁上的痕迹,上前两步,来到了石门的前面。
试了几下,最后“嘎吱”一声,石门应声而开。
石甬道内漆黑一团,吴道明返身从石壁上取下那盏微弱的油灯,甬道内有了一丝光亮,大家鱼贯而入。
前面洞连洞,天然的石甬道也是纵横交错,别生支岔,究竟是哪一条路才能出得去呢?吴道明也顿时没有了主意。
“让我带路吧,这是每个老表迷路都懂得的方法。”朱彪抢过油灯说道。
石灰岩洞中有着人不太感觉得到的微风,油灯上的火苗会朝向有风有新鲜空气的方向倾斜。吴道明恍然大悟,心想这朱彪也真是应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俗话了。
朱彪手举油灯走在了前面,后面跟着吴道明,最后是默默不语的寒生,他始终不明白吴楚山人为什么避而不见,本来自己还想着把兰儿母女的事情告诉他,寒生基本肯定山人就是兰儿的生父。
大黄狗笨笨则一会儿冲到队伍的前面,一会儿又跑回到寒生的脚边,蹭着他的裤腿,轻轻在喉咙里咕噜几声。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溶洞越来变得越宽阔。
“慢,好像有些不对头。”吴道明喊停了兴致勃勃的朱彪,大家站住了,四下里打量着。
这是一个长条形状的溶洞,宽约十余丈,长则不见尽头。石壁上的孔隙中渗出来像血液般暗红色的液体,连石笋也被染红。
吴道明伸出手指沾了少许,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似乎有一种淡淡的腥气。
“这是什么?”寒生在身旁问道。
“也许是某种矿物质,被含有碳酸的水所溶解,渗出了石隙。”吴道明分析道。
“哎呀,油不多啦。”朱彪站在一边惊呼道。
吴道明低头看去,油壶内果然只剩下一层油底子了。
“抓紧走,不然我们都会困死在这地下迷宫里了。”吴道明手持油灯,率先向头里走。
“龙血……。”寒生口中喃喃道。
“你说什么?”吴道明止住了脚步。
“这是龙血,”寒生手指也沾了些红色的液体,凑在鼻下面嗅着,“药引子……”。
“如此说来,我们现在正处于龙脉的腹内,黄山东南而行的阴龙的腹内?”吴道明一下子来了情绪,双目炯炯有神。
“再不走就来不及啦。”朱彪催促道。
“慢,你看那是什么!”吴道明高举油灯,一只手指向了溶洞的顶部。
摇曳不定的油灯光下,溶洞的顶部有好多岩梁,凸起在顶壁上,一条一条的,像极了人的肋骨。
“天地造化啊。”吴道明感叹之极。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2
第二十七章
寒生抬头望了望,惊诧道:“咦,怎么看起来像猪肉排骨?”
吴道明哈哈笑道:“此阴龙腹内洞如重屋,层层叠叠,龙身之上樟树林草茂树高,两谷对峙如孪生,开国建府之葬地啊。”
“吴老是说还要开国建府,岂不是反革命言论……”朱彪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世事循环,风水轮流转,谁人道得明白?惟有刘基刘伯温啊。”吴道明叹道。
“吴老,此地如果是龙腹,那么有没有龙心、龙肝肺和肠子肚子呢?”朱彪问道。
“理论上说,应该有类似的自然形成物体,不过谁也未曾见过。”吴道明回答道。
寒生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谈话,自己望着指尖上的龙血,口中自言自语着:“药引子……”
吴道明柔声问寒生道:“这龙血是医治什么病的药引子?”
寒生望了吴道明一下,低下头沉默不语。
“中国易经的精髓之一就是‘万物类像’,自然界创造和进化了人类和动物,世上同时也相应存在有形似或神似的自然现象,这龙腹就是其中之一。”吴道明侃侃阐述道。
一只硕大的白发红眼蝙蝠突然悄无声息的滑翔至面前,轻轻的落在了地上,并当着笨笨的面撒了一泡尿,笨笨傻乎乎的上前用鼻子嗅了嗅,突然喉咙里对其“呜噜”着发出了警告,但那老蝙蝠似乎并不惧怕大黄狗,反而挑衅似的一跳跳的向后退去,最后退进了斜刺里石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溶洞内。
“笨笨,别乱跑。”寒生急忙叫道,可已经来不及了,笨笨已经恼怒的追进了溶洞内。
寒生正欲冲进洞内,吴道明一把拉住了他,急切说道:“别追了,灯油已经不多了。”
寒生瞪了他一眼,用力甩脱了吴道明的手,紧跟着跑进了那个洞口。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过去?”朱彪紧张的看着吴老。
“不必了,我们先要出去,然后再相机行事。”吴道明谈叹了口气道。
吴道明和朱彪两人依旧跟着风向,继续前行。
眼瞅着灯油越来越少,吴道明急了,干脆一手持油灯,一只手臂挟起朱彪,运足真气,疾速向前方奔去。
朱彪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声,这吴老果然厉害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油灯熄灭的时候,前方洞穴透出一丝亮光,终于到达出口了。
“灵古洞!”朱彪被吴老撇在了地上,揉了揉眼睛,大声叫喊起来。
月色迷离,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毛竹林,真的来到了灵古洞口,过了竹林就是南山村前的那株老槐树了。
“龙口……”吴道明自言自语道。
寒生未及多想,紧跟着笨笨冲进了那个溶洞之中,里面漆黑一片,惟见一对小小的红眼睛在石甬道内不断地向后退去,耳边是笨笨呼呼的喘息声。
此刻,寒生后悔进入了这个黑漆漆的石洞,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只有盯着那对红色的圆点摸索着前行。
又走了一段时间,其间转来转去的,看来穿过了许多黑暗的通道。前面的那对红点终于停住了,寒生累得气喘吁吁,靠在石壁上松了口气。
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向上望去,黑暗之中竟有数百对红色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蝙蝠洞!寒生的脑中猛地闪过这个念头,脖子上冒出了冷汗,笨笨也吃惊的抬起脑袋盯着那些如同满天星星般的红点,鼻子喷着粗气。
寒生一动也不敢动,黑暗中也不知道那些红眼睛是否能够看清他,会否攻击他。
突然,他想起中学常识课本里曾经讲过,蝙蝠的眼睛视力为零,牠是依靠发出一种超声波,并接受反射回波来辨别周围事物的,如此说来,牠们那些盯着自己的红眼睛,还不一定会发现自己呢,想到这儿,寒生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笨笨忍受不住寂寞,突然冲着那些红眼睛狂吠起来。
看来这个笨笨也真的是蠢笨,这一下子暴露了目标,上面的几百对红眼睛密密麻麻同时扑下来了,黑暗中传来笨笨愤怒的吼叫和翻滚撕打的声音。
此刻寒生一点也帮不上忙,如果冲出去,恐怕自己会被那些红眼睛蝙蝠咬死的,他担心笨笨的安危,心里万分的着急。
黑暗中,已经传出了笨笨痛苦的哀嚎声……
突然,撕咬声停止了,黑暗中的那些血红的眼睛“嗖”的全部飞上了石洞顶,一动不动安静得出奇,洞中寂静异常。
黑暗的远处出现了两只如同鹅蛋大小的红点,须臾而至,那是一对血红的眼睛,离地面约有一米多高,这是一只巨大的蝙蝠首领,红灯笼般的眼睛散射着红光,照的周围数尺地面朦朦胧胧,甚至可以视物。
一个白色的物体躺在牠的脚下,身躯在痛苦的颤抖着,寒生发现,那是笨笨,浑身上下的狗毛已经被蝙蝠们拔光,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狗皮。
笨笨向来很珍惜牠的那一身金黄色的毛发,平时弄脏了一点也要立时舔的干干净净,可如今竟被拔得一根不剩,可想而知牠的心情了。
蝙蝠首领伸出右脚爪踢了踢地上的笨笨,呲出来两排白森森的利齿,作势就要咬下去……
寒生一声惊呼,那蝙蝠首领扭回头发现了寒生,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霎时间,洞顶上的蝙蝠群蜂拥而下,径直扑向了寒生。
寒生大惊,急忙挥手摸起东西乱舞,本能的进行着自卫。
急切之中,寒生慌乱的由怀里随便拽出个物件来比划着。耳边突然又听到一声唿哨,“呼啦”一声,蝙蝠群瞬间又返回了洞顶,一动不动的伏在岩壁上。
蝙蝠首领两步一跳,来到了寒生的面前,血红如铜铃般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了寒生的手上。未及寒生多想,那蝙蝠首领劈手一爪,硬生生的从他手里夺去了那个物件。
寒生回过神来,那东西正是那条“雷击骑马布”,也就是月经带。
寒生数日前以此物为药引子,包在了兰儿的脸上,治愈了她的泣血症,后来自己随手揣进了怀里,此物来之不易,将来兴许还用得着。
他不曾料到,正是此物救了自己和笨笨。
蝙蝠首领用鼻子嗅了嗅骑马布,然后情绪激动的蹦跳起来,两翼上的小爪将骑马布高高举起,嘴里发出满意的尖叫,洞顶上的蝙蝠们滑翔下来,围着首领绕着圈子飞,无数的红眼睛在黑暗中不停的旋转,寒生直看得眼花缭乱。
一声唿哨,蝙蝠们又归队伏在了洞顶的岩壁上。
蝙蝠首领打量着寒生,晃了晃爪中的骑马布,似乎已经去掉了敌意。寒生紧张的盯着那对血红瘆人的眼睛,心已凉了半截,回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与吴楚山人伏击樟树顶上的白发老蝙蝠,抢来了“雷击骑马布”,结果闪电击毙了那只老蝙蝠,虽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毕竟是因他而死的。如今,自己误入蝙蝠老巢,又被发现了手中的骑马布,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蝙蝠首领对着寒生眨了眨眼睛,然后向后一跃,寒生不明白牠的用意,依旧是站在原地未动,警惕的目光始终戒备着。
蝙蝠首领又回来,再朝着寒生眨眨眼,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并柔声的打了个唿哨,红红的眼睛望着寒生。
寒生似乎有些明白了牠的意思,可能是让寒生跟着牠走,寒生试探着向前迈出脚步,果然,那蝙蝠首领又继续向后退去。
寒生心想,这家伙要引我去哪儿,嘿,不管了,反正留在这儿也是个死,自己害了白发老蝙蝠,牠们如果要报复自己的话,就随牠去了。他走前几步,借着那对红色眸子发出的微弱红光,轻轻地扶起了笨笨,摸在手里,感觉的笨笨自身的皮肤还是不错的,又柔软又光滑。
笨笨站了起来,像往常一样抖了抖毛,这回毛没有了,只是扭动了几下身上的肥肉。看来笨笨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只是吓坏了而已。
笨笨伸出热乎乎的大舌头,舔了舔寒生的手,摇了摇光秃秃的尾巴。
“走吧,笨笨,我们跟着这只大蝙蝠走。”寒生拍了拍笨笨的狗头。
那双血红的大眼睛在前面引路,寒生和笨笨在后面尾随,脚底下不平,他俩跌跌撞撞的勉强跟得上。
越走发觉石洞越发窄小了,最后甚至需要匍匐爬行,笨笨倒是满不在乎,没有了毛,好像钻洞子却更加方便了。
又爬行了一段时间,前面逐渐开阔起来,而且前面出现了绿兮兮的荧光并伴有流水的声音。
这里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大石洞,石洞的地上长着些尖尖的石笋,笋尖上也在渗着红色的液体,正中间的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像蛋一样的物体,绿光正是由那儿发出来的。
绿色的荧光照得石洞里清晰可辨,蝙蝠首领一下子跃到了石蛋上,对着寒生眨了眨眼,然后手抓着骑马布沿原路飞走了。
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难道说牠不是在报复我?寒生有些迷惑不解,索性沿着石蛋走了一遭,并贴近观察着。
这也是石灰岩被水侵蚀后形成的,成分也应该是碳酸氢钙,寒生用手指敲了敲,里面发出空洞的声音。
这一带属于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很多,而且大都从未被探明过,寒生小时跟随父亲进去过不少的溶洞,石钟乳和石笋比较常见,但圆形而且里面有空洞的石蛋就从来没有遇见过。
莫非是龙蛋?寒生想起吴道明讲过的“万物类像”,既然龙腹内有自然形成的石肋骨和龙血,那么有个把龙蛋也就不足为奇了,只要这条龙脉是个女的,也就是阴龙。
靠石壁的一侧是一条暗河,听声音水的流速极快,黄山上的雨水都基本渗到了地下,然后通过暗河输送到四面八方,出地面则以泉水及瀑布的形式汇集到江河中。
看来自己和笨笨已经被困在了这石洞之中,即使父亲带人来寻找,在这地下迷宫里,都不可能找得到。
“笨笨,我们会死在这里的。”寒生叹了口气对着笨笨说道。
笨笨懂事似的依偎在寒生的脚边。
这个石蛋为什么有绿色荧光呢?好奇心驱使寒生来到这个一人多高的石蛋前,凝神仔细观察,笨笨无精打采的跟在身后。
绿色的荧光发自石蛋表面,寒生用指甲划了划,很硬,好像是一种石英类的萤石。
笨笨将鼻子凑到石蛋上嗅嗅,突然低声在喉咙里咆哮起来,然后后退两步,对着石蛋一阵狂吠。
“笨笨,别乱叫了,保存点体力吧。”寒生吆喝了两声。
笨笨不理睬,仍旧对着石蛋叫着。
“难道这里面有东西?”寒生脑袋里寻思着,否则笨笨不会这样叫得反常。
他想了想,四周看了看,地面上也没有石块之类的东西,最后,他来到一根石笋前。据父亲讲,石笋生长的极慢,要靠上面的石钟乳一滴一滴的沉淀凝聚而成,一万年时间也只能生长一米左右的高度。
“咚”的一脚蹬出,“喀吧”一声,脆石笋被寒生硬是踹断了,他上前拾起断掉的那截石笋尖,回到石蛋前。
寒生高高的举起半截石笋,用力的朝石蛋砸去,“嘭”的一声,石蛋被砸破了一道口子,寒生眼睛贴近裂口,凝神朝里面望去……
石蛋裂隙处里忽然伸出许多白色细如蛛丝的长须,缠到了寒生的头上!而且里面不断的涌出更多的长须,继续包裹起寒生,寒生拼命的撕扯着,但是根本无济于事,很快身体上便被紧紧地缠绕了厚厚的一层,如同一个大蚕茧。
寒生只来得及喊叫了几声笨笨,便发不出声来了。
笨笨发觉不对,立刻扑了上来,用牙齿奋力的撕咬着寒生身上的茧丝。更多的丝须包围了上来,将笨笨也一同包裹了起来,不一会儿,寒生和笨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白色的茧子。
石蛋里面封闭了上万年的白陀须终于突破了束缚,遇到空气而疯狂地生长起来。
寒生已经站立不住了,一歪就倒在了地上,随即滚动着掉进了汹涌的暗河里,顺着激流而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2
第二十八章
寒生在茧子里感觉到了落在水里,厚厚的一层白陀须可以透气而且防水,包裹在里面既柔软又温暖,只是完全被束缚住了,手脚俱不能动弹。大白茧在湍急的地下暗河中随波逐流,一路冲将下去。
寒生迷迷糊糊的,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有好几次都睡了过去,后又被激流颠簸醒了。
突然,茧子中的寒生感觉眼前一亮,身体忽悠一下仿佛飘浮在了空中,紧接着是巨大的下坠重力,心脏似乎猛地提了起来,数秒钟之后,重重的摔在了水面上,一瞬间,寒生失去了知觉。
这是一处瀑布,约十余丈高,飞水如练,下面是一处深潭,四周被翠绿的毛竹林所掩映,一座茅屋坐落于潭边,升起袅袅炊烟。此时正值清晨,潭中雾气霭霭,竹林亦是白茫茫的一片,几只黑色的鹩哥在潭边饮水,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大白茧子从瀑布上坠下,落在了深潭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鹩哥们一哄而散,远远的飞去了竹林深处。
水花声传到了草屋里,一个约有七八岁大,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姑娘跑出门来,发现了潭水中的大白茧,立刻高兴的叫喊起来:“婆婆,快来看!水里有一条大白鱼。”
草屋门口出现了一位年长的老婆婆,慈眉善目,手持一串佛珠。
“这哪里是大白鱼?”婆婆凝视潭中,感到奇怪。
老婆婆走到墙边,取来一根长竹竿,站在水潭边的一块青石上,慢慢的将大白茧拨了过来,然后用力的拖上了岸,小姑娘高兴得直拍小手。
“婆婆,这真的不是鱼,是什么呢?”小姑娘问。
老婆婆伸手摸了摸,摇摇头,说道:“好像是蚕丝一类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砣砣?”
此刻,寒生已经醒了,耳朵里听到了茧子外面有说话声,可是自己动不了,身体虚弱得也说不出话来。
“呜呜”,笨笨这时喉咙里却咕噜起来,而且还扭动起身子。
“婆婆,这东西会说话,还会动呢!”小姑娘兴奋得涨红了脸,拍着小手道。
老婆婆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回屋拿剪刀来剪开它。”说罢返回草屋里。
“你怎么会动会说话呢?”小姑娘小手拍打着大白茧自语道。
“呜呜。”大白茧里发出声音。
“你在跟我说话吗?”小姑娘又拍拍大白茧。
“汪汪。”笨笨露出了真面目。
小姑娘冷不丁给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莫名其妙的望着大白茧不敢出声了。
老婆婆取来了剪刀,说道:“萍儿,婆婆现在来剪开它好不好。”
萍儿点点头,躲到婆婆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
老婆婆手持剪刀,从一头小心的刺入,然后“咔哧”一声剪开,划过整个大白茧的表面,露出里面笨笨灰白色的皮肤。
“汪汪!”笨笨赤条条的裸露在了婆婆和小姑娘萍儿的面前。
“牠是狗吗?”萍儿胆怯的小声问。
“看样子是,可是怎么没有狗毛呢?”老婆婆诧异的望着笨笨。
笨笨没有理睬她们,转过头来“呜呜”叫着用牙齿撕扯着里面一层的白丝。
里面还有东西?老婆婆寻思着,手持剪刀蹲下身来开始剪里面的一层。
白丝完全剪开了,露出了躺在里面的寒生……
老婆婆和萍儿都怔住了。
“多谢婆婆相救。”寒生慢慢的坐了起来。
半晌,老婆婆才缓过神来,道:“阿弥陀佛,你是谁?怎么会在这蚕衣里面?”
寒生苦笑一下,说道:“我叫寒生,婺源南山村人,说来话长了。”
老婆婆上前扶起寒生,说道:“小伙子,先回屋里再说吧。”她搀扶着寒生朝草屋里走去,笨笨跟在了后面。
小姑娘萍儿惊奇极了,这人怎么能由那个大白蚕里生出来呢?想了想,抱起蚕衣回屋,原来大白蚕衣很轻。
老婆婆沏上了热茶,端给了寒生。
“我家住在南山村,老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和笨笨在大鄣山的溶洞里迷了路,被一个石头蛋蛋里面长出来的白丝给包住了,掉在了地下暗河里,然后就被冲到了这里。”寒生寥寥几句话说了事情的经过,有些奇遇说了她们也不会明白的。
老婆婆告诉寒生,此地已是婺源的西北,快要到鄱阳湖了,自己姓王,同孙女两人在一起生活,看寒生身体虚弱,就在这儿住几天吧。
寒生算了算,从大鄣山地下到此地,恐怕足有七八十里了,没想到自己在暗河里漂流了这么远。父亲,还有兰儿,自己一天一夜没有音讯,他们在家里一定是等急了。
“饿了吧,我去做点饭。”王婆婆去灶间忙活去了,屋里还剩下了萍儿和笨笨。
“大哥哥,牠叫什么?”萍儿小手轻轻的抚摸着笨笨光滑的皮肤。
“牠叫笨笨。”寒生告诉这个天真的小女孩。
“牠怎么不长毛呢?”萍儿好奇的问道。
笨笨伸出热乎乎的长舌头,友好的舔着萍儿的小手。
“牠的毛都被蝙蝠拔光了。”寒生告诉她。
“蝙蝠?牠们为什么要拔笨笨的毛呢?”小姑娘越发惊奇了。
“吃饭啦。”王婆婆端进来稀饭和一碟腌辣子泡菜,还特意盛了半勺放到地上给笨笨吃。
“阿弥陀佛,这狗儿也是怪可怜的。”她喃喃说道。
饭间,王婆婆说道:“你们遇上了红眼阴蝠了么?”
寒生放下碗筷,说道:“黑暗中看不见长得样子,什么是红眼阴蝠?”
婆婆道:“这种阴蝠从来见不得阳光的,眼睛是血红的,喜欢藏在洞穴中,寿命极长,很邪门的。”
“邪门?”寒生不解的问。
“牠们特别喜欢拔毛,我那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有天晚上守陵时,就被一群红眼阴蝠把头发和胡须全部拔去了,回到家时,我都认不出来了。”王婆婆一面回忆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守陵?婆婆,您丈夫是守的什么陵呀?”寒生问道。
王婆婆感到自己说走了嘴,口中道声“阿弥陀佛”,不肯再往下接着讲下去了,反而问寒生道:“寒生,你说石头蛋蛋里会有蚕丝出来缠住你们,这种事情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寒生说道:“是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事儿,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我砸破了那个石蛋,里面还未瞧得清楚,就被那些丝丝给缠起来了。”
“你看清了,那个确实是石蛋么?”王婆婆疑惑的问道。
“是石头的,还发着绿色的荧光呢。”寒生回忆道。
“绿色荧光?”婆婆思索着,随后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天蚕’。”
“婆婆,您说的是‘天蚕’?”寒生听罢心下暗自吃惊,要知道,《青囊经》中专门记载了‘天蚕’这一味药,他一直认为指的是,产自黑龙江宁安的高山湖畔柞木林中的天蚕蛾*,是一种极罕见的翠绿色野蚕。
父亲曾经说过,此蚕所吐之丝为天然翠绿色,乃是无价之宝,称为绿色软宝石,当年关东军为日本昭和天皇寻天蚕丝,也只得到一两三钱而已,尽管如此,日本皇室就已如获至宝。
按照婆婆所说的意思,世上莫非还有一种天蚕?《青囊经》上所指的可能正是这另外一种天蚕,寒生顿时莫名的激动起来了。
婆婆望了望寒生,缓缓说道:“孩子,你在石蛋的附近又没有见到类似血一样的红色液体?”
“有啊,是从石头里渗出来的。”寒生回答道。
“那就对了,那石蛋蛋就是‘天蚕’,缠在你身上的就是天蚕丝。”婆婆严肃的说道。
寒生听罢惊讶不已,半晌未说话,后来轻轻的问王婆婆道:“婆婆,您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婆婆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许久,眼角处渗出一滴眼泪。
“阿弥陀佛,孩子,你即与天蚕相遇,必是有缘之人,我也就不再瞒你了。婆婆我是个守陵人。”王婆婆叹道。
“守陵?”寒生疑惑道。
“孩子,你听说过朱元璋吗?”婆婆问道。
寒生点点头。
婆婆接下去说道:“我给你说一段600年前的往事,朱元璋的父亲叫朱五四,娶陈氏为妻,生五男两女,最小的儿子朱重八,就是后来的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了,生于天历元年九月十八。我的先祖婆婆,是朱元璋母亲的贴身丫环,身负峨嵋派绝世武功。
元至正二十年,朱元璋与陈友谅久战鄱阳湖不下,军师刘伯温出了个主意,以黄山余脉的一处名为‘太极晕’的万年吉穴对抗陈友谅‘双凤朝阳’的祖坟,说这是开国改朝换代的速发之地。可是由于元朝末期的连年混战,已经找不到父亲朱五四的遗骨了,无奈之下,朱元璋有意无意的把情况透露给了母亲陈氏,陈氏深明大义,将自己活葬于太极晕,而且为求速发,竟不要棺木,肉身直接入土。果然,不久朱元璋于鄱阳湖大败陈友谅,以后接连战胜张士诚、方国珍,当上了明朝的开国皇帝。
母亲下葬后,朱元璋赐金千两,命我祖先婆婆世代守陵,到我这一辈儿,算下来已有600余年了。祖先婆婆有一封遗书世代相传,其中讲到了刘伯温。当年刘伯温自知他出的这个主意有损于朱元璋孝子的形象,朱元璋立国之后肯定会杀他灭口,因此事先做了安排。洪武八年,等朱元璋派钦差携带御赐鸩酒赶到青田时,刘伯温刚刚自行服毒身亡停柩于家中,钦差开棺验尸后返回金陵报告了朱元璋,从此去了他的一块心病。
可是刘伯温却是诈死,从此不知所踪。曾有人于金陵鸡鸣寺遇见过他,此时他已削发为僧。其实,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讹传,祖先婆婆打探到了他的踪迹,原来他竟然隐匿在了江西大鄣山中卧龙谷。”
“卧龙谷!”寒生大吃一惊。
“是的。祖先婆婆赶去卧龙谷,准备杀了刘伯温,以泄其逼死主母陈氏之恨。”婆婆说道。
“祖先婆婆杀死了刘伯温么?”寒生问道。
“没有,他俩在卧龙谷中深谈了一次话,祖先婆婆就回来了,从此终生再也没有踏足过卧龙谷了。至于那次会面具体谈些什么,祖先婆婆的遗书中没有说,只是留下了刘伯温的一首偈语,那是一首五言绝句。诗中曰: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至于这首偈语的含义,我家世代守陵人历经600余年,仍是参详不透。”婆婆叹气道。
寒生听罢久久沉默不语,世上事,江湖争斗,爱恨情仇,纵有谁又能够说得清楚?想那吴楚山人,半生飘泊,一世孤独,连心中至爱的女人却也咫尺不能够相见,甚至都不曾知道自已还有一个受尽困苦的女儿在世。兰儿娘也是够可怜的,携幼女踏遍中原,矢志千里寻夫,孤寡一生而无怨无悔。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寒生想着,眼角竟流下了泪水。
婆婆吃惊的望着寒生,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怎么哭啦?”
寒生抹去了眼泪,说道:“没什么,婆婆,您接着说。”
“祖先婆婆遗书中还说到了天蚕,书中道‘天蚕,球状,硬而现绿光,内生白陀须,闻气而长’,所以听你说到那石蛋蛋的情况,我已猜到了那就是天蚕。刘伯温诗的后两句‘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如今,天蚕已经重现,那尸衣又是什么呢?”婆婆说道。
“尸衣在这儿呢。”萍儿突然跑出去,拖进来那已经剪开的蚕说道。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3
第二十九章 六百年之约
卧龙谷中,清晨,林间弥漫着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令人感到了深秋的凉意。
吴楚山人负手而立,望着隐居了几十年的山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语道:“600年了,今天总算要有个了结了。”
蒋老二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急匆匆道:“先生,出事了。”
“什么事?”吴楚山人并未回身,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去给寒生送饭,发现他们都不见了,寒生、那个岭南吴道明、姓朱的小队长还有那条大黄狗,统统不见了。”蒋老二一口气说道。
吴楚山人沉吟了一下,依旧淡淡说道:“随他们去吧,未见他们出来,有可能误入了地下溶洞,这个岭南吴道明实在是不简单呢,我小看了他。算了,已经来不及去管他们了,大事要紧。”
“是,先生。”蒋老二唯诺道。
《尸衣经》相传是刘基刘伯温倾尽毕生心血所著,里面俱是极其诡异的辟邪之法,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此书,听到过此经的人也是寥寥可数。
《尸衣经》就是今天来人所要出示的信物,卧龙谷守陵人,惟有见到此经方能移交陵地,当年刘伯温布下此局后,从来没有人来交接过,至今已经600年了。
自己心中异常渴望能够一睹《尸衣经》,历代守陵人曾流传下来过几条经上的密术,其中就有“骑马布”避雷电一法,那天晚上自己曾经目睹过老蝙蝠在使用,确实是灵验无比啊。
今天就要如愿以偿了,山人想着,脸上露出了微笑。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八,朱元璋出生之日,只有在今日夜里阴气最盛的亥子交更之时葬下,方可速发。前几日那两个入谷的劲装打扮的中年人,尽管自称是收山货的,可一眼就看出是会家子,武功均是不低。两人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自己虽是旗人,但自幼在京城出生长大,所以一听便知是来自京畿一带的人,而且口气中似乎还显示出来某种官场的威严。他俩临出谷时回头说了一句话:“九月十八,600年青田之约”,当时自己如五雷轰顶,几乎惊呆了。
回想起当年,自己饥寒交迫病倒在卧龙谷口,被一个白须老者所收留,并授自己易数和独门武功,成为了一名极端秘密的守陵人,老者去世后,自己便成为了卧龙谷的主人。自从那一次碰巧搭救了寒生,见此孩子意志坚强,聪明内向,而且身怀怪异的医术,便想收其为徒,培养其做为下一代的守陵人。
今夜一切都将结束了。慢,万一出了差错呢?
如果来人有诈,按理说来人应该是浙江青田口音才对,可他们确是讲着满口的京片子,而且带有官腔,今夜要下葬的究竟是什么人?要知道,葬下去后不出十年,中原必将易主!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百般谨慎才是,一旦发现有诈,自己就要引其去假龙穴下葬,600年的期待岂可毁于己手?
“先生,吃早饭啦,刚蒸好的老鼠干。”草屋内传来蒋老二的喊声。
“嗯”,吴楚山人踌躇满志的踱着步向草屋而去。
早饭间,吴楚山人望着蒋老二苍老的面孔,心中有些酸楚,唉,这个青田人的后裔,毕生都耗尽在了刘伯温布下的这个风水迷局之中了。
“老二,此件事了结之后,你欲何往?”吴楚山人问道。
“先生,老二愿意追随先生,继续伺候您。”蒋老二由衷地说道。
“唉,你还是去成个家吧,老了也好有个人相伴。”山人劝慰道。
“先生还要去寻找失散了的妻子么?”蒋老二关切的问道。
吴楚山人不免有些黯然,许久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嘎嘎”两只报讯的黑乌鸦终于从山下飞来了,蒋老二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乌鸦们盘旋了一圈又折返山谷口去了,终于来了,吴楚山人松了一口气。
山人背负着手,站在草屋前,眼盯着上山的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次入谷的那两个劲装汉子,步履矫健,气息平稳。身后跟着两乘滑竿,最后面又是两名劲装汉子,一行共有八人。
草屋前,滑竿落下,前面这乘滑竿上坐着的是一个双目深陷、鸡皮鹤发,骨瘦如柴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轻轻地走出滑竿,双脚落地竟悄无声息。
山人心下自是一惊,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啊。再看后一乘滑竿,上面蜷缩着一个瘦弱的人,身上盖着一件草绿色的军用大衣,看不到其面孔,似乎像是一个病人。
前面的劲装汉子悄声在灰衣老者旁边耳语了几句,老者看了下吴楚山人,目光阴冷之极,山人顿觉心中一寒。
灰衣老者走上前来,拱手施礼,道:“我是青田刘今墨,前来赴600年之约,有礼了,请问先生是……”其声阴柔而音极尖细,直刺吴楚山人耳膜。
吴楚山人微微颌首还礼,说道:“幸会,在下吴楚山人。”
刘今墨点点头,冷冷说道:“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
山人吟道:“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请问信物何在?”
刘今墨面无表情的望着山人,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轻轻翻开来,里面露出一本颜色发黄薄薄的线装册子,手捧着递过来。
山人心中有些发热,微微颤抖着接过来,凝神视之。
发黄的册子封皮上有竖着手写的三个大字《尸衣经》,左下角有两个小子:刘基。
这就是600年前刘伯温的手迹?山人内心激动不已,他轻轻翻开第一页……
……空白,再翻开第二页,还是空白!山人连续一页页的翻过去,全部都是空白……
吴楚山人大惊失色,眼睛盯住刘今墨,缓缓说道:“这是为何?”
刘今墨嘿嘿冷笑起来,竟如金属般刺耳,笑声嘎然停止,说道:“山人可曾见过《尸衣经》?”
吴楚山人:“不曾。”
刘今墨又道:“既然不曾见过,此信物有什么问题么?”
吴楚山人答道:“《尸衣经》乃天下辟邪奇书,当年刘伯温集毕生心血所著,而今却是空白,此当何解?”
刘今墨微微一笑。道:“先祖刘基诈死瞒名连夜出走,传下这本无字《尸衣经》,其实只是做为日后接头的一间信物而已,并非真的是一本经书。我青田刘家代代相传,至今已经600余年,今天前来卧龙谷履约,山人若是无法证明此书非先祖之信物,就请指引前往太极阴晕,莫要耽误了时辰。”
一席话说得吴楚山人哑口无言,历代守陵人均未见过《尸衣经》,确实不知道此经有字抑或无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该信物,可是见这青田刘今墨,可以断定此人绝非善类,下葬的也不知是何人,守陵人是不准打听的,万一弄不好或许成为天下之害,岂不有违刘基刘伯温的初衷?
山人心中反复的寻思着,灰衣老者刘今墨在一边冷眼旁观。
半晌,吴楚山人似乎终于下了决心,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刘先生,请问尸首带来了么?”
刘今墨伸手指了指后面的滑竿,道:“喏,那就是。”
吴楚山人走了过去,准备验一下尸首,两个劲装汉子上前拦挡住。
刘今墨咳嗽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山人轻轻的掀开军用大衣,里面蓦地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这是一个瘦弱而面色呈土灰色的老人,颧骨尖突,鼻颊间布满了老年斑,青紫的嘴唇,胡须上一层白霜,全身佝偻着瑟瑟发抖。
吴楚山人转过身来,面色严肃的说道:“他是一个活人。”
刘今墨嘿嘿一笑:“当然是一个活人,不然如何能够速发?当年朱元璋的母亲深明大义活葬太极晕,这才有明一代,深受世人所敬仰。今天老人家已经病入膏肓,自己愿效法600年前的朱母陈氏,以成就子女之大业,其情是何等的高尚。况且老人家的儿子也同意并委托我来亲理此事,为了天下的苍生百姓,这种大义灭亲的善举堪比洪武皇帝啊,山人请不必犹豫了。”
山人听罢简直是目瞪口呆,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吴楚山人,卧龙谷遗训并没有规定不允许下葬活人吧?何况守陵人的职责也禁止干涉履约之人的具体安排,我想,这你是知道的。”刘今墨厉声说道。
他知道,守陵人绝对不能打听下葬人的身份和干涉其具体安葬事务的,这是当年刘伯温为防止秘密的泄露遭致**破坏及报复而采取的预防措施,自己是绝对不能够违反的。
但是,凭此为谋求帝王之位而不顾及人伦,活葬其父的狼子野心,将来若是真的登上了九五之尊,又岂能怜悯于天下苍生?单以此等人面兽心,日后必将祸国殃民啊。
吴楚山人长叹一声,心道,想我历代守陵人苦等了600年,没想到竟等来了这么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刘伯温啊刘伯温,你设下的这个局不但毁了你自己的一世英名,更给中原百姓带来了一场浩劫啊。
“天色已晚,烦请山人带路。”刘今墨催促道。
吴楚山人想做最后的努力,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他说道:“我要问一问老人家,他本人是否真心实意的愿意这么做。”
刘今墨摊了摊手,不以为然的说道:“随便。”
山人弯下了腰,望着老人说道:“老人家,你不必说出你的名字,只需要告诉我这些是你自愿的吗?”
老人惊恐的眼神,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全身上下一个劲儿的发抖。
“老人家得的是‘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此乃世界五大绝症之一,你瞧,他已经缩成了一团,根本讲不出话来了。与其说这样痛苦的等死,还不如发挥余热,对后代做出些贡献,这也体现了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高风亮节嘛。”刘今墨在吴楚山人背后介绍道。
山人怔了怔,虽然已听出来刘今墨的弦外之音,但是仍然是不能够询问的,只得无奈的说道:“请跟我来吧。”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4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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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山人带着一行人向卧龙谷深处走去。
此刻夕阳半掩,红霞满天,谷中紫气霭霭,静谧而肃穆。
转过了高大的樟树林,前面竟别有一番小天地。但见一个方圆数十米的圆圆的小山包,两侧分别汨汨流淌着两条清澈的溪水,在山包前结成两个小潭,潭水碧绿碧绿的,水波不兴。
“就是这里了。”吴楚山人手指着那个小山包说道。
刘今墨站立住,身形纹丝不动,低下头去……须臾,猛地抬起头,眯起眼睛不经意的一瞥……
这不经意的一瞥,乃是堪与观气之法的精髓所在。大凡吉穴,其气必紫,黄气次之,红气则有血光之灾,白气成为死气,墓主家中必然丧事不断,黑气多诡异之事。
诸气正眼视之是绝然看不到的,包括老风水师也是一样,所以堪与不传之法就是这么随意一瞥,能看到什么,视个人功力而无定论。即使是普通人,以眼角的余光随意一瞥,也能够看到一些平时正眼所看不见的东西,包括一些脏东西。
刘今墨竟然满眼都是紫气,点了点头,感叹道:“万年吉穴啊,《葬书》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卧龙谷紫气重重,两水对峙,阴阳呼吸,藏风聚气。可惜啊……”
吴楚山人负手而立,微微笑道:“可惜什么?”
刘今墨嘿嘿一笑:“穴前双池,岂不是一个‘哭’字?”
山人心下一惊,此人确实是高深莫测,自己有意带其来此假穴,竟然还是被其瞧出纰漏,看来要小心了。
“哈哈,”山人笑道,“此黄山一脉天池水,两池夹龙,刘先生应当听闻宋开封辜托长老有言,‘天池之水少人知,色泽碧绿最为奇,能盛天水荫龙脉,真龙脉旺早凝成,两池夹龙四时注,盈竭犹能验盛衰。”
刘今墨听罢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好吧,来人,先挖开穴口,验太极卵。”
两个劲装大汉应声答是,自滑竿下抽出两把锋利的短柄军用战锹,跃上山包。
“不必验了,太极卵已经没有了。”吴楚山人淡淡说道。
“你说什么!”刘今墨极阴冷的目光。
“卧龙谷守陵人,每隔一甲子六十年,便会取出一枚太极土卵,打碎后将其中的五行蚕放生,最后一枚白色的太极金卵,已于三年前放生。这是600年前,刘伯温定下的守陵人必须执行的一条秘密,外人一概不知。”吴楚山人冷冷说道,这种推托说词是山人多年前就已编造好的,用以应付像今天刘今墨的这种人。
“为什么?”刘今墨不容易一下子上当。
吴楚山人道:“刘伯温当年说道,最后一枚太极卵放生一个甲子之后,闭谷走人,青田之约已无必要。”
刘今墨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青田我刘家祖训怎么没提这事?”
“那是因为刘伯温隐居卧龙谷后再也没有回去青田之故。”山人正色道,心中暗自发笑。
“罢了,点穴开挖。”刘今墨厉声吼道,音如荒郊牛鸣。
天色已黑,月色如水,山人仰望星空,心中叹道,今天总算了结了600年青田之约,这个刘今墨是刘基后人,滑竿中被遗弃的可怜老者不知是何人,不孝子见利而忘义,怎可将真的太极晕让与他,如此冷血之人掌权之后岂不荼毒百姓?不过,那人竟能驱使刘今墨这等江湖异士,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单瞧那几个劲装大汉,身上便已看得出来有着军人的作派,那刘今墨口中所言“无产阶级革命家”云云,搞不好那老者还是个人物呢。
刘今墨纵身一跃,脚尖点地,只听得“嗖嗖嗖”衣襟风声,已然站立在土包之上了,此人功力在我之上,山人想。
“就在这里开穴。”刘今墨手指着山包顶向前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说道。
“是。”那两名汉子二话不说,即刻下铲。
“慢,那《尸衣经》是假的!”不远处的一株老樟树上有人喝道,声音清越如磬。
众人急视之,月光下,只听得“哧哧哧”,一人迅速的从樟树干上溜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了过来。
“吴先生!”蒋老二惊呼道。
“嘿嘿,正是吴某,山人别来无恙?”吴道明满面笑容的说道。
刘今墨的目光扫过吴道明,最后停留在吴楚山人的脸上,疑惑之色溢于言表。
“刘先生,此非我谷中之人,据其自称为岭南吴道明,昨日曾擅闯卧龙谷。”吴楚山人对刘今墨解释道。
“莫非是香港九龙弥敦道号称‘香江第一’的风水师吴道明?”刘今墨惊讶道。
“正是吴某人。”吴道明微微一笑。
这吴道明隐匿谷中,自己竟丝毫未有觉察,此事有些蹊跷,不知道寒生怎样了。想到这儿,山人问道:“寒生如今在哪儿?”
吴道明略一拱手,道:“我们走散了,估计还在地底下转悠呢,”他转过头来对着刘今墨接着说道,“你们的谈话吴某人都已听到了,可笑堂堂刘伯温的后代竟然手持一本假经书来蒙人。”
“你说什么!”刘今墨愠怒道,身上杀气已起,两个劲装大汉放下了战锹,伸手入怀,他们竟然身上藏有武器。
这吴道明其实也不知道刘今墨手里的《尸衣经》之真伪,由于形势紧迫,自己出口相诈,看他们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诈对了。
自从昨夜凌晨,他与朱彪在地下误撞冲出灵古洞口,他才对这条黄山余脉有了完整的印象,原来阴龙的龙口就是灵古洞。
大自然的造化啊,黄山余脉一阳一阴两条龙,以前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龙脉的山体内里,没想到“万物类相”,这龙腔内竟有石肋和龙血等奇异景象,真的是大开眼界。
想那600年前的刘伯温,天机算尽,竟然布下了如此精妙的一招风水迷局,可叹那些年轻的青田子弟背井离乡甘愿隐身卧龙谷中,从此与家中亲人阴阳相隔,永无相见。刘伯温啊,你自己可能也绝无算计到这一守就是600年吧?洪武皇帝朱元璋早已经灰飞烟灭了,不用报复,努尔哈赤的铁骑就已踏破山海关了。
这吴楚山人绝不简单,潇洒风雅,机敏过人,谈笑之间自己竟然着了道,若不是那个怪招迭出的小神医寒生,自己恐怕真的要昏迷三日,醒来后卧龙谷早已曲终人散了。
这守了600年的太极阴晕究竟在哪儿呢?什么人手持信物要来履约呢?十余年后中原易主,谁将身穿龙袍?
太多的迷,吴道明心中痒痒的,禁不住地抓耳挠腮起来。
“吴老,我们先回家下点面条吧,顺便……”朱彪打断了吴道明的遐想。
“顺便什么?”吴道明表情严肃的看着朱彪。
朱彪被盯得心中有些发毛,胆怯的说道:“顺便换条裤子,洗洗屁股。”
此刻吴道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裤兜子屎。
吴道明跟着穿过那片毛竹林,回到了南山村。
朱彪烧火煮面,先盛了一碗端出去放在沈菜花的新墓穴前,口中叨咕个不停。
吴道明清洗干净下体,就这么一直坐到了鸡鸣三遍。天亮了,他推醒了朱彪:“记住,昨日之事不许当任何人说起。”
朱彪点头应允,保证不把此事外传。
吴道明离开了南山村,先到了县城,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然后再次重返卧龙谷。
吴道明感觉到身体明显的起了变化,不但真气充盈,走起山路来有点身轻如燕的飘飘然,他知道,这是寒生怪异的手法打通了自己的经络而导致的。
他登上了大鄣山,然后绕道沿峭壁裂隙处慢慢攀下,避过了谷口的报信乌鸦,隐身进了樟树林。
当刘今墨一行人入谷时,他躲到了树上,屏息静气,一字不漏的偷听到了吴楚山人与青田刘今墨的谈话。原来履约信物是一本叫做《尸衣经》的书,不料竟是一本无字经书。
那个佝偻在滑杆上的虚弱的老者原来得的是“冰人症”,虽说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可是在寒生手里却是手到病除,当然还需要太极土卵入药才行。说什么效法朱元璋他妈活葬,高风亮节发挥余热,那混蛋儿子大义灭亲,他妈的统统是屁话。
当他听到“革命家”的字眼儿时,吴道明猜想此人会不会就是黄乾穗曾提到过的那个京城里的领导人呢,他笑了,黄主任想要拍京城的马屁,与我何干?我的目标是要知道太极阴晕的所在。
吴楚山人带他们前往谷深处,吴道明就在林中尾随着,最后藏在了一株樟树之上。
当吴楚山人告诉刘今墨最后一枚太极卵也不复存在的时候,吴道明心中暗笑,骗谁呢?寒生手里的那枚又是从何而来?
劲装汉子手握铁锨即将开挖时,吴道明按捺不住了,未待多想,大喝一声,滑下树来。
秋夜瑟瑟风凉,月光扑簌迷离,卧龙谷中,岭南第一风水大师与青田刘伯温的后人就这么对峙着,剑拔弩张。
而吴楚山人则负手而立,默默地站在一旁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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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4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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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告别了王婆婆和萍儿,带着那件蚕衣,离开了幽静的瀑布峡谷,走了很远回头望去,依然看见小姑娘在摇着小手,就连笨笨也是不住地回头,恋恋不舍。
婆婆和萍儿真好,以后应当时常来探望她们,寒生心想。
这里走回南山村恐怕至少需要一天,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就算不错了。翻过一座长满竹林的小山,前面赫然出现了一条土路,寒生走近前一看,地面上还有车辙的痕迹。
大致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身后传来了“突突”的声音,一辆载货的东方红牌拖拉机驶近了。
“咦,这是狗吗?”驾驶员惊奇的望着笨笨问道,车子也停了下来。
“牠叫笨笨,当然是狗了。”寒生回答道。
“你们去哪儿?我可以载你们一程。”年轻的驾驶员仍旧疑惑的盯着笨笨看。
拖拉机拉了一车玉米去婺源县城,寒生和笨笨爬了上去,约摸中午时分来到了县城。
此去南山村的道路就很熟了,可是回家后怎么来跟父亲和兰儿说呢?如果说是去找兰儿的生父吴楚山人,那她们母女俩还不急死了,不行,最好就是能够领着山人一同回家相认,这样父亲不但不会责怪自己,还可能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呢。
但是,在卧龙谷中为什么山人避而不见我呢?难道他受制于那个叫做蒋老二的守林人?
不行,我应该先去卧龙谷搞个明白,一定要带着吴楚山人回家,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为了兰儿,再辛苦再危险也值得一试。
寒生下定了决心,带领着笨笨向大鄣山而去。
寒生和笨笨先来到了婺源县城集市上,每到中午散集之后,便会有一些返回周边城镇的车辆,当然也是以拖拉机居多。
笨笨的样子引起了集上人们的注意,寒生赶紧带其躲到一边,一面打听有没有去大鄣山的顺风车。
“咦,你不是那个小神医么?”迎面而来的白须老头打起了招呼,寒生认出来是那个集上卖狗皮膏药的老头。
寒生笑了笑,也寒暄了几句。
“我就是大鄣山那儿的人啊,我有顺路车可以带你走。”白须老头热情说道。
寒生搭上了去大鄣山区的一辆冒着黑烟的柴油小货车。车上,白须老头自我介绍道姓白,人称“白一膏”,意思是他的膏药一贴就好使。
“小兄弟,就叫我白一膏好了,你上次在集市上治好老婆婆怪病的事都传开啦,也是奇了,一个小绿虫儿就有这么大的能耐,真是医无止境啊。”白一膏赞叹不已。
“白老前辈……”寒生刚刚说话一下子被打断了。
“小兄弟,可别叫前辈了,从小到大,卖了一辈子膏药,可还是一事无成啊。”白一膏惭愧道。
“白老前辈,您自幼就同医药打交道,当然是前辈啦,就凭集市上您一语道破阿婆的病症名称,就知道您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白一膏微笑着,似乎听着十分受用。
小货车来到了大鄣山下的一个村庄不走了,寒生和笨笨向白一膏老前辈告辞。
“卧龙谷?你要去那儿?”白一膏诧异道。
“白老前辈,有什么不妥么?”寒生问道。
“嗯,听说那里有些……不太干净。”白一膏吞吞吐吐道。
“什么不干净?”寒生问道。
“也就是说,那谷中的阴气太重了,非常的诡异。”白一膏告诉寒生道。
寒生其实也感觉到了谷中的气氛异常,尤其是那个自称蒋老二的守林人,竟会对自己下手,要知道,自己根本不会一点儿武功啊。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上次从山上跌落下来,摔断了右腿,若不是吴楚山人相救,自己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而且他经历的不幸身世,也应该是个正派的读书人,绝不像那个香港吴大师所说的那样,他是卧龙谷的主人,也是蒋老二的头头。
如果吴楚山人在谷中,他不会不救我的,最起码也会在蒋老二面前讲情的。
总之,白一膏说的对,卧龙谷中处处透着诡异。
“你一定要去卧龙谷么?”白一膏问道。
寒生沉吟片刻,坚定的点点头道:“是的,我必须要去。”
“那好吧,我知道有条捷径。”白一膏捋着长须说道。
“捷径?”寒生疑惑道。
白一膏笑了笑:“那是一条山洞,可以直接穿过山脊到达谷中,如有危险,你就从那儿再跑回来。你知道的,大鄣山有很多地下溶洞的,那里四通八达的,一般人都会迷路的,我们村里就曾经有小孩子迷失到里面,连尸首都找不见。”
“我会不会也迷失在地下溶洞里了呢?”寒生担心的说道。
“你带着狗就不怕,牠会一路上撒尿留下标记,万一走不通,也会顺着原路返回的。”白一膏解释说。
寒生望着笨笨,笨笨的眼神则是极为肯定的。
白一膏领着寒生和笨笨在山间和林中穿行着,笨笨不时地跑前跑后,追逐着草丛中的一些小山鼠或者刺猬之类的小动物。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崖前,拨开齐人高的蒿草,崖下露出来一个石洞。
“这就是通往卧龙谷的溶洞,名叫‘仙人洞’,据老人家说,大约600多年前,有位仙人在洞中修真,后来大概修成正果后飞升了,因此,此石洞就被人们叫做‘仙人洞’了。小时候,我和伙伴们时常进洞来玩,结果在一次无意之间发现了这洞竟然通向卧龙谷。”白一膏解释着给寒生听。
白一膏执意要送寒生到卧龙谷,寒生百般推辞掉了,他不愿意给这位热心的白老前辈带来丝毫的麻烦。
“洞中再遇到红眼阴蝠,把毛发隐藏好,牠们拔不着也就罢手了。”白一膏见寒生态度坚决,于是从装膏药的帆布旅行袋中取出手电筒递给他,并百般嘱咐寒生有危险就赶紧返回。
寒生带领着笨笨毅然决然地迈进了仙人洞。
揿亮了手电筒,溶洞中行走起来就方便得多了,遵循着白一膏老前辈的指示,按三大一小的溶洞穿行,就是穿过三个大洞再一个小洞,反复两次就会到达卧龙谷中了。
手电光下,溶洞的灰岩石壁上湿漉漉的,生长着成片成片的绿青苔,偶尔会见到几只壁虎,瞪着小红眼睛茫然的望着灯光。
这里是第二次的两个大洞了,还有一大一小就可以到达卧龙谷了,寒胜加快了脚步,“咚咚”的回音在寂静的地下溶洞中显得格外的响。
灯光下,突然斜刺里跳出一只巨大的蝙蝠,拦在了路中央,身高足有一米多,黑褐色毛茸茸的皮,两只铜铃般的血红的眼睛,脖子上挂着一条月经带。寒生一看便乐了,这正是那只红眼阴蝠首领。
望着牠头顶上的根根银发和颌下一缕白色胡须,估计着肯定有百岁以上了。
“怎么又是你?”寒生友好的跟牠打着招呼。
阴蝠首领柔和的唿哨一声,眨动着眼皮,仿佛要说些什么,示意性的向斜刺里的一个小洞口跳跃了一下。
“你找我有事?你想让我跟着你去?”寒生自言自语的揣测着。
阴蝠首领又重复了一次相同的动作,望着寒生,血红的眼睛里滴下了泪水。
牠一定是要我去帮忙,也许是有蝙蝠生病了,我既然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无论人禽兽都应该一视同仁,寒生心中一股抚危救困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知怎么的,寒生仿佛与牠心灵相通般感觉,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正是古时候推崇的医者慈悲心的体现,也只有具备了这种情感的人才能够成为一名好的医生。
寒生跟着红眼阴蝠首领钻进了侧面的小洞,笨笨紧紧的跟随者,并不时的抬起一条后腿,挤出点尿做记号。
在迷宫般的地下甬道中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前面豁然开朗,岩壁上满是血红的小眼睛,寒生曾经来过这里的,耳边已经听到了暗河汹涌的流水声,这是蝙蝠洞。
寒生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头发,就连笨笨也惊恐的往寒生的胯下钻,好在那些专门喜拔毛发的红眼阴蝠并没有飞下来攻击,仍伏在了岩壁上一动不动。
阴蝠首领跳到了一个石头台子上,手电照过去,灯光下面有一只同样巨大的蝙蝠躺在石台上,腹部鼓起好大,正在痛苦的呻吟着,寒生明白了,这是一只难产的母蝙蝠,他要为牠进行接生……阴蝠首领紧张的望着寒生。
寒生可是有些慌神了,他虽然跟随父亲看过给人接生,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上去过手,他知道,接生需要热水、消毒的剪刀以及其他的一些药品,可眼下手头什么也没有。
母阴蝠的肚子一跳跳的颤抖着,口中痛苦的吱吱叫,泪水不停的从眼角里流下。
这可如何是好?寒生近前仔细的观察,轻轻地按了按母阴蝠肿胀的腹部,母阴蝠“哼”了一声,好像忍受着极度的痛苦。再观察阴部,寒生发现母阴蝠的产道已经红肿发炎,完全封闭了产道,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淤血。
需要立即进行紧急消炎,可是没有消炎药啊,甚至酒精碘酒之类的最简单的东西也都没有。得赶快想办法,不然母蝠必死无疑。
《青囊经》……寒生拼命回忆经上的消肿去炎症的方法,而且必须是此山洞之内能够找得到的,可是这溶洞中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石头?他想起来了,经上记载过以“花乳石”治疗产妇五内崩损,下死胎,落胞衣,去恶血之方,那“花乳石”又称“花蕊石”,不知道溶洞之中的石钟乳是否就是“花乳石”?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看了,药引子好办,需要童子尿,自己捨点出来就行了。
说干就干,寒胜转身将地面上的石笋踹断一截,然后举起半截石笋敲向石壁上垂下来的石钟乳,“砰”的打下来了一小段石钟乳。在石地面上,寒生用石笋碾砸石钟乳,不一会儿,已经将石钟乳砸成了齑粉,他用手掌将石粉扫到地面的上的一个凹陷坑里,然后解开裤带,拉出小弟弟,往坑里撒了一泡小便。
笨笨发现了,急忙跑过来,对着凹陷处一抬后腿……
寒生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笨笨早已挤出狗尿入坑,随即跳到了一边看热闹去了。
笨笨也应该是狗童子,寒生至今尚未发现其与村里的母狗有什么瓜葛,所以配出的药应该可以用。
寒生迅速的用手指进行搅拌,阵阵臊气扑鼻而来也顾不得了,搅拌均匀后,即可全部抹在了母蝙蝠的阴部。
手电筒的灯光渐渐弱了,电池快耗尽了,寒生关闭了开关,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
但愿此药能够迅速的消除炎症,《青囊经》记此方名为“花蕊石散”,功效奇特,当然,经上的方子每个都是功效非凡的。
黑暗中,头顶上那些无数的小红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下面,阴蝠首领的那两只铜铃般血红的大眼睛近在咫尺,母阴蝠的呻吟声渐渐的小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弱小的“吱吱”初啼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无序的“吱吱”叫声充斥了整个空旷的溶洞。
寒生揿亮手电,母阴蝠的身旁围着几十只粉红色肉嘟嘟的像小老鼠模样的新生小阴蝠,眼睛还都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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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4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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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阴蝠慢慢的坐了起来,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之色,手电光下,寒生发现她的炎症基本上已经完全消除了。
阴蝠首领以极轻柔的唿哨声表示自己的喜悦心情,此刻,母阴蝠张开翼翅,抱拢起小蝠们开始喂奶。
寒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世间万物皆有灵啊。笨笨凑到跟前盯着那些小东西,觉得十分有趣。
阴蝠首领示意寒生跟着牠走,向侧面的小洞跳跃过去,那是去石蛋蛋的方向。钻过小洞,沿着上次的甬道,流水声越来越响了,他们来到了上次被白陀须缠住的洞穴——天蚕洞。
那只敲破的石蛋还在原处,那些白色喜欢缠人的丝丝已经不见了。阴蝠首领跃上石蛋,对着寒生直眨眼睛,寒生走了过去。
寒生把已经微弱的手电筒光向里面照去。
石蛋底竟然躺着一个人……
此人浑身上下均生着长长的白毛,面孔上也有,看不到其模样。寒生吓了一跳,这里面怎么会有人?
按王婆婆所称,这个石蛋一定是天蚕了,可里面的人是谁,他怎么进入到了天蚕内去了呢。
寒生百思不解,蚕内那人的头部旁边似乎有什么物件,大部被白毛所遮蔽。寒生伸手,但是够不着,看了看周围,洞中也根本没有树枝棍子之类的东西。
一声轻唿,阴蝠首领示意寒生让开,自己身子一缩便钻了进去。但见牠拨开白毛,翼上的两只小爪捧起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向上恭恭敬敬的递给寒生。
寒生一眼认出那上面的三个字——尸衣经。
“……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王婆婆的话在耳边响起。
噢,原来尸衣是指的《尸衣经》!
寒生一惊,难道这就是吴楚山人曾说过早已失传的那本古书?
手电筒的光线暗下去了,寒生赶紧快速翻了几页,在灯光完全熄灭之前,看到了几行字:吾浙东刘基,字伯温,集天下辟邪之法……
黑暗中,惟见那两只铜铃般血红的大眼睛。
辟邪之法?这可是本奇书呢,回想起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老樟树顶的大树杈上,那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威风凛凛的站在树杈上,仰视着天空,额头上根根的银色发丝随风飘散着,牠双爪高举过顶一条月经带……左右抵挡着闪电的轰击,山人说就是来自《尸衣经》中的辟邪之术。
原来世间真的是有很多诡异的事情呢,寒生小心的把书揣进怀里,“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这个石蛋天蚕已经打破重现,看来刘伯温要我时刻随身带着此书,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我现在已学会青囊之术,再加上《尸衣经》上的辟邪之术,岂不是……寒生想到此,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天蚕之内的人定是600年前的刘伯温了,婆婆说他后来一直隐居卧龙谷中,无人知其后来的下落,原来竟然躲进了天蚕内而终。可是他是怎么进到天蚕里面的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山人,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可能会知道。
如今,我得到了《尸衣经》,那刘伯温就应该是我的恩师了,尽管中间已经相隔了600年之久。
寒生默默的朝着天蚕跪下,黑暗中对着刘伯温说道:“恩师在上,请受您的徒儿江西婺源南山寒生一拜。”说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唉,手电的电池已经用光了,怎么出去呢。
寒生和苯苯仍袭用老办法,跟在了阴蝠首领的两只红眼睛后面,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进。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穿行了无数的大小溶洞,最后前方终于露出了一丝暗淡的光线,走到跟前一看,洞外已经是黄昏中的卧龙谷中了。卧龙谷深处,樟树林边,隆起的土包上,岭南吴道明与青田刘今墨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残月如钩,凄凉的月色洒在了谷间,四下里静寂无声,听得到众人的心跳。
刘今墨嘿嘿冷笑,首先说道:“岭南吴道明,此事与你何干?”
吴道明手中暗藏两枚阴锥,那是刚才在树上忍痛从裤裆里拽下的,有备无患是他的行事准则。
“呵呵,此言谬矣,刘伯温前辈乃是一代风水宗师,向来是吴某所敬重之人,况且此600年青田之约乃关系到当今天下苍生的安危,若是冷血窃国之人登上龙庭,那岂不是中原一大劫难?却也坏了刘伯温一世英名啊。事关天下苍生,我吴某虽然偏居南海一隅,却也不能袖手旁观。”吴道明一席话却也说得义正严词、掷地有声。
吴楚山人在一旁听到,心下寻思着,这岭南吴道明品行虽然是亦正亦邪,但此番话却是在理。
刘今墨听罢冷笑道:“吴道明,看来你的确知道得不少,实话对你说,一来我赴约持有当年约定之信物,卧龙谷不得拒绝,二来老人家的后人乃是将门虎子,中国未来之精英,将来必定造福于百姓,你在那里包藏祸心的胡说八道,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认定你是阶级敌人,我可以代表上面将你就地正法。”
“精英?造福百姓?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究竟是谁。”吴道明嘻嘻笑道。
吴楚山人也是急于知道那老者的儿子是谁,有这吴道明在这里问东问西自然是极好不过。
“哼,欺人太甚!干掉他!”刘今墨冷冰冰的吩咐道。
山包上的两名劲装大汉“嗖”的自怀中拔出手枪,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吴道明手一扬,两道细如发丝的黑光疾射而出,分别奔那两名大汉而去。只听到“哎呦”两声,手枪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急视之,两名汉子持枪的手背之上各自插着一枚黑色的阴锥,如肉三分,颤抖着的阴锥尾端上还打着卷……小山包上身影晃动,刘今墨早已欺身近前,双手上下齐抓,出手之迅速,如暗魅般悄无声息。吴道明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个青田刘今墨武功如此怪异,急忙闪避,但觉胸前一凉,前襟早已被扯去两条,皮肤上也留下了两道血红的指甲印。紧接着眼见月光下,满天飞舞着刘今墨那枯槁细长的大爪,吴道明那里还有还手之力?
大凡高手,拳掌越快,裹挟的风声越响,这是空气摩擦之故,可是这刘今墨如此之快的手法,竟丝毫没有风声,在一旁观战的吴楚山人心中暗暗吃惊,这简直是违背了空气学原理嘛。
吴道明心中懊悔低估了刘今墨的功力,看来自己已非其敌手,早知如此,干嘛不多拔几根阴锥,现在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了。
吴楚山人有心帮上一把,便纵身跃上土包,随手拾起地上的军用战锹,大喝一声:“且慢!”遂用力将钢锹插入圈子里。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刘今墨的利爪抓上了锹头,竟将钢制锹头硬生生的挠出了数道划痕。
刘今墨跳出圈外,冷冷的说道:“山人莫非要帮助外人么?”
吴道明立在了那儿,额头冒汗,表情万分的尴尬。
吴楚山人淡淡道:“守陵人不会去管下葬之事,但卧龙谷也不希望见到杀戮,你们的过节,可以留到谷外去解决。”
轻微的哼声,山人斜眼望去,看到吴道明在忍痛拔着颌下的胡子。
“不必了,难道此谷之中还可以留下任何活口的么?”刘今墨尖声笑道。
“你说什么?莫非你想连同守陵人也要灭口?”吴楚山人惊道。
刘今墨的尖笑声越发刺耳,那种高频率的金属摩擦声令山人的鼓膜感到十分的难受。
“刘伯温在青田家训里要我们履约后,卧龙谷中不留一个活口,以策安全,哈哈……”刘今墨笑声未了,如鬼魅般突然出手,两手分抓山人和吴道明。
眼瞅着已至面门,正待闪避之时,突然两爪之上黑影暴涨,十道黑光疾射,山人与吴道明向后急跃,但是已然躲避不及……
那是十只指甲套,颜色与指甲无二致,平时镶在指甲上,紧急时刻以内力驱之,乃是刘今墨的独门歹毒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吴楚山人和吴道明身前天突、璇玑、神藏、华盖及膻中五大要穴已经被指甲击中,两人感到胸口一闷,顿时坐倒在地上,吴道明手中的几根阳锥也还未及发射。
蒋老二大喝一声,正待跃起相救,滑竿旁的另两名劲装大汉早已拔出手枪逼住了他,急得蒋老二直跺脚。
山人没料到刘今墨竟然有此毒招,稍有不慎而着了道,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和吴道明联手也绝对敌不过刘今墨的,此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刘今墨冷笑声不绝于耳,滑竿中的老者浑身如筛糠般的抖个不停。
“山人,你的职责已经完成了,老夫十分感谢,领死吧。”刘今墨走上前来,举起右掌,照着吴楚山人的天灵盖劈下……
“住手!”树后突然传出稚嫩的喝声。
刘今墨劈向半空里的手掌停住了,扭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樟树下,身旁还立着一条无毛怪狗。
“哼,来者何人?”刘今墨阴冷的目光。
“我是南山村寒生,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随便杀人?”寒生领着笨笨走近前来。
哼,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并除掉,确保下葬的安全,想到这儿,刘今墨气贯手臂,待得再近些便一掌结果了。
“寒生,不要过来!赶紧快跑!”山人焦急万分的喊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山人叔叔。”寒生边走边说道。
咦,这小子倒有些胆识,可惜你运气不佳,休怪老夫无情,刘今墨慢慢抬起了胳膊。
“刘今墨,你不能杀他,他能够治好这位老人家的‘冰人症’!”吴道明在一旁喊道。
“胡说,当今世上的绝症,岂有人能治?”刘今墨冷冷道。
“我能治。”寒生平静的说道。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北京城里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你想你是谁,你是华陀啊?”刘今墨嘲讽道。
寒生心中言道,还真的让你给说中了。
“他是有名的赣北小神医,已经治好了一个‘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的病人,这在整个婺源县城都知道。”吴道明声嘶力竭的喊道。
此刻,蜷缩在滑竿里面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神情。
“你怎么治?”刘今墨盯着寒生。
“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得把他们都放了。”寒生说道。
做梦去吧,刘今墨冷笑着举起了手掌。
“刘今墨,你太卑鄙啦!神医有办法医治老人家,你还难道还是要下毒手!”吴道明看出了刘今墨的意图,绝望的喊叫道。
“哈哈,岭南吴道明,我道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一个二百五,老人家干嘛要治?老头子若是有的治,儿子何时才能黄袍加身?今天是九月十八,良辰吉时,老人家非要葬下去不可,这也是家属们的意愿,哈哈哈。”刘今墨发出尖利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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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5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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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阴蝠慢慢的坐了起来,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之色,手电光下,寒生发现她的炎症基本上已经完全消除了。
阴蝠首领以极轻柔的唿哨声表示自己的喜悦心情,此刻,母阴蝠张开翼翅,抱拢起小蝠们开始喂奶。
寒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世间万物皆有灵啊。笨笨凑到跟前盯着那些小东西,觉得十分有趣。
阴蝠首领示意寒生跟着牠走,向侧面的小洞跳跃过去,那是去石蛋蛋的方向。钻过小洞,沿着上次的甬道,流水声越来越响了,他们来到了上次被白陀须缠住的洞穴——天蚕洞。
那只敲破的石蛋还在原处,那些白色喜欢缠人的丝丝已经不见了。阴蝠首领跃上石蛋,对着寒生直眨眼睛,寒生走了过去。
寒生把已经微弱的手电筒光向里面照去。
石蛋底竟然躺着一个人……
此人浑身上下均生着长长的白毛,面孔上也有,看不到其模样。寒生吓了一跳,这里面怎么会有人?
按王婆婆所称,这个石蛋一定是天蚕了,可里面的人是谁,他怎么进入到了天蚕内去了呢。
寒生百思不解,蚕内那人的头部旁边似乎有什么物件,大部被白毛所遮蔽。寒生伸手,但是够不着,看了看周围,洞中也根本没有树枝棍子之类的东西。
一声轻唿,阴蝠首领示意寒生让开,自己身子一缩便钻了进去。但见牠拨开白毛,翼上的两只小爪捧起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向上恭恭敬敬的递给寒生。
寒生一眼认出那上面的三个字——尸衣经。
“……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王婆婆的话在耳边响起。
噢,原来尸衣是指的《尸衣经》!
寒生一惊,难道这就是吴楚山人曾说过早已失传的那本古书?
手电筒的光线暗下去了,寒生赶紧快速翻了几页,在灯光完全熄灭之前,看到了几行字:吾浙东刘基,字伯温,集天下辟邪之法……
黑暗中,惟见那两只铜铃般血红的大眼睛。
辟邪之法?这可是本奇书呢,回想起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老樟树顶的大树杈上,那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威风凛凛的站在树杈上,仰视着天空,额头上根根的银色发丝随风飘散着,牠双爪高举过顶一条月经带……左右抵挡着闪电的轰击,山人说就是来自《尸衣经》中的辟邪之术。
原来世间真的是有很多诡异的事情呢,寒生小心的把书揣进怀里,“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这个石蛋天蚕已经打破重现,看来刘伯温要我时刻随身带着此书,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我现在已学会青囊之术,再加上《尸衣经》上的辟邪之术,岂不是……寒生想到此,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天蚕之内的人定是600年前的刘伯温了,婆婆说他后来一直隐居卧龙谷中,无人知其后来的下落,原来竟然躲进了天蚕内而终。可是他是怎么进到天蚕里面的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山人,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可能会知道。
如今,我得到了《尸衣经》,那刘伯温就应该是我的恩师了,尽管中间已经相隔了600年之久。
寒生默默的朝着天蚕跪下,黑暗中对着刘伯温说道:“恩师在上,请受您的徒儿江西婺源南山寒生一拜。”说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唉,手电的电池已经用光了,怎么出去呢。
寒生和苯苯仍袭用老办法,跟在了阴蝠首领的两只红眼睛后面,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进。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穿行了无数的大小溶洞,最后前方终于露出了一丝暗淡的光线,走到跟前一看,洞外已经是黄昏中的卧龙谷中了。卧龙谷深处,樟树林边,隆起的土包上,岭南吴道明与青田刘今墨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残月如钩,凄凉的月色洒在了谷间,四下里静寂无声,听得到众人的心跳。
刘今墨嘿嘿冷笑,首先说道:“岭南吴道明,此事与你何干?”
吴道明手中暗藏两枚阴锥,那是刚才在树上忍痛从裤裆里拽下的,有备无患是他的行事准则。
“呵呵,此言谬矣,刘伯温前辈乃是一代风水宗师,向来是吴某所敬重之人,况且此600年青田之约乃关系到当今天下苍生的安危,若是冷血窃国之人登上龙庭,那岂不是中原一大劫难?却也坏了刘伯温一世英名啊。事关天下苍生,我吴某虽然偏居南海一隅,却也不能袖手旁观。”吴道明一席话却也说得义正严词、掷地有声。
吴楚山人在一旁听到,心下寻思着,这岭南吴道明品行虽然是亦正亦邪,但此番话却是在理。
刘今墨听罢冷笑道:“吴道明,看来你的确知道得不少,实话对你说,一来我赴约持有当年约定之信物,卧龙谷不得拒绝,二来老人家的后人乃是将门虎子,中国未来之精英,将来必定造福于百姓,你在那里包藏祸心的胡说八道,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认定你是阶级敌人,我可以代表上面将你就地正法。”
“精英?造福百姓?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究竟是谁。”吴道明嘻嘻笑道。
吴楚山人也是急于知道那老者的儿子是谁,有这吴道明在这里问东问西自然是极好不过。
“哼,欺人太甚!干掉他!”刘今墨冷冰冰的吩咐道。
山包上的两名劲装大汉“嗖”的自怀中拔出手枪,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吴道明手一扬,两道细如发丝的黑光疾射而出,分别奔那两名大汉而去。只听到“哎呦”两声,手枪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急视之,两名汉子持枪的手背之上各自插着一枚黑色的阴锥,如肉三分,颤抖着的阴锥尾端上还打着卷……小山包上身影晃动,刘今墨早已欺身近前,双手上下齐抓,出手之迅速,如暗魅般悄无声息。吴道明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个青田刘今墨武功如此怪异,急忙闪避,但觉胸前一凉,前襟早已被扯去两条,皮肤上也留下了两道血红的指甲印。紧接着眼见月光下,满天飞舞着刘今墨那枯槁细长的大爪,吴道明那里还有还手之力?
大凡高手,拳掌越快,裹挟的风声越响,这是空气摩擦之故,可是这刘今墨如此之快的手法,竟丝毫没有风声,在一旁观战的吴楚山人心中暗暗吃惊,这简直是违背了空气学原理嘛。
吴道明心中懊悔低估了刘今墨的功力,看来自己已非其敌手,早知如此,干嘛不多拔几根阴锥,现在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了。
吴楚山人有心帮上一把,便纵身跃上土包,随手拾起地上的军用战锹,大喝一声:“且慢!”遂用力将钢锹插入圈子里。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刘今墨的利爪抓上了锹头,竟将钢制锹头硬生生的挠出了数道划痕。
刘今墨跳出圈外,冷冷的说道:“山人莫非要帮助外人么?”
吴道明立在了那儿,额头冒汗,表情万分的尴尬。
吴楚山人淡淡道:“守陵人不会去管下葬之事,但卧龙谷也不希望见到杀戮,你们的过节,可以留到谷外去解决。”
轻微的哼声,山人斜眼望去,看到吴道明在忍痛拔着颌下的胡子。
“不必了,难道此谷之中还可以留下任何活口的么?”刘今墨尖声笑道。
“你说什么?莫非你想连同守陵人也要灭口?”吴楚山人惊道。
刘今墨的尖笑声越发刺耳,那种高频率的金属摩擦声令山人的鼓膜感到十分的难受。
“刘伯温在青田家训里要我们履约后,卧龙谷中不留一个活口,以策安全,哈哈……”刘今墨笑声未了,如鬼魅般突然出手,两手分抓山人和吴道明。
眼瞅着已至面门,正待闪避之时,突然两爪之上黑影暴涨,十道黑光疾射,山人与吴道明向后急跃,但是已然躲避不及……
那是十只指甲套,颜色与指甲无二致,平时镶在指甲上,紧急时刻以内力驱之,乃是刘今墨的独门歹毒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吴楚山人和吴道明身前天突、璇玑、神藏、华盖及膻中五大要穴已经被指甲击中,两人感到胸口一闷,顿时坐倒在地上,吴道明手中的几根阳锥也还未及发射。
蒋老二大喝一声,正待跃起相救,滑竿旁的另两名劲装大汉早已拔出手枪逼住了他,急得蒋老二直跺脚。
山人没料到刘今墨竟然有此毒招,稍有不慎而着了道,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和吴道明联手也绝对敌不过刘今墨的,此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刘今墨冷笑声不绝于耳,滑竿中的老者浑身如筛糠般的抖个不停。
“山人,你的职责已经完成了,老夫十分感谢,领死吧。”刘今墨走上前来,举起右掌,照着吴楚山人的天灵盖劈下……
“住手!”树后突然传出稚嫩的喝声。
刘今墨劈向半空里的手掌停住了,扭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樟树下,身旁还立着一条无毛怪狗。
“哼,来者何人?”刘今墨阴冷的目光。
“我是南山村寒生,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随便杀人?”寒生领着笨笨走近前来。
哼,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并除掉,确保下葬的安全,想到这儿,刘今墨气贯手臂,待得再近些便一掌结果了。
“寒生,不要过来!赶紧快跑!”山人焦急万分的喊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山人叔叔。”寒生边走边说道。
咦,这小子倒有些胆识,可惜你运气不佳,休怪老夫无情,刘今墨慢慢抬起了胳膊。
“刘今墨,你不能杀他,他能够治好这位老人家的‘冰人症’!”吴道明在一旁喊道。
“胡说,当今世上的绝症,岂有人能治?”刘今墨冷冷道。
“我能治。”寒生平静的说道。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北京城里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你想你是谁,你是华陀啊?”刘今墨嘲讽道。
寒生心中言道,还真的让你给说中了。
“他是有名的赣北小神医,已经治好了一个‘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的病人,这在整个婺源县城都知道。”吴道明声嘶力竭的喊道。
此刻,蜷缩在滑竿里面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神情。
“你怎么治?”刘今墨盯着寒生。
“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得把他们都放了。”寒生说道。
做梦去吧,刘今墨冷笑着举起了手掌。
“刘今墨,你太卑鄙啦!神医有办法医治老人家,你还难道还是要下毒手!”吴道明看出了刘今墨的意图,绝望的喊叫道。
“哈哈,岭南吴道明,我道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一个二百五,老人家干嘛要治?老头子若是有的治,儿子何时才能黄袍加身?今天是九月十八,良辰吉时,老人家非要葬下去不可,这也是家属们的意愿,哈哈哈。”刘今墨发出尖利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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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6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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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今墨手指向龙穴道:“你们两个,快挖,一定要在亥子交更之时葬下。”
“是。”那两个劲装大汉应声答道,用力拔去手背上的阴锥毛,厌恶的甩在了地上,然后拾起了手枪入怀,操起钢锹奋力的挖掘起来。
夜空中飞来了两只乌鸦,盘旋在头顶,“嘎嘎”的叫着。
刘今墨嘿嘿冷笑道:“看,连乌鸦都来给你们叫丧来了,九月十八,朱元璋生,你们死,也不委屈了你们了。”说罢蓄气于臂,力灌手掌。
“你叫寒生是吧,我记住了。”刘今墨一掌击向寒生……
寒生想躲都来不及了,刹那间,阴风扑面,寒气逼人。
耳边蓦地响起了一声唿哨,“呜呜”风声,霎时间满夜空都是血红色的眼睛,无数只红眼阴蝠从天而降,如同飚起了一阵狂风,扑向刘今墨,还有所有的人,除了寒生和笨笨。
阴蝠首领胸前挂着月经带,一马当先凌空扑向刘今墨,忿怒的口中“吱吱”大叫着咬住了他的一撮头发,拼力拔了去。
刘今墨大怒,一掌劈中首领的右翅,首领翻着跟头栽倒在地上。这一下激怒了所有的阴蝠,密密麻麻的扑在刘今墨的身上,一阵撕咬后又飞升起来,然后继续进攻其他人。
笨笨于混乱之中,溜到刘今墨身边,照准其大腿狠命的就是一口,活生生的撕下一块肉来,疼的刘今墨眼泪都掉出来了。
寒生抢上前,抱回来阴蝠首领。牠伤得很重,右翼已经折断,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一双眼睛无力的望着寒生,半边身子都是鲜血。
攻击慢慢停止了,一切归于平静。
月光下,刘今墨的头发、胡子甚至眉毛都被拔得精光,光秃秃的脑袋上都是血点子,它的脚下也横七竖八倒着十余具阴蝠的尸体。
除了寒生,其他人全都无一幸免,吴楚山人、吴道明、蒋老二、六名劲壮大汉甚至蜷缩在滑竿里的老者,全部被拔光了头脸之上的所有毛发。
方才的报信乌鸦的叫声,其他人都未加以留意,只有吴楚山人和吴道明心中有数。
吴楚山人知道这是谷口有外人进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人会在深夜入谷呢?可能是接应刘今墨的人,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吴道明听到乌鸦叫声,心中微微一动。
红眼阴蝠并不像吸血蝙蝠那样嗜血如狂,伤人性命,牠们只是在意拔光人的毛发,一旦无毛可拔,牠们也就失去了攻击的意愿,现在他们都已经伏在樟树上不动了。
“首长,挖好了。”那两名劲壮大汉尽管头上没了毛发,光秃秃的,但毕竟还是训练有素,竟不受意外干扰的挖出了一座土坑。
刘今墨手揉摸着光头,凄凉的月光下,手掌心里斑斑血迹,他嘴里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这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蹊跷怪异的事情。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晚上10点50分了。
“亥子交更之时快要到了,来,请老人家入墓,”他命令道,同时转眼望了地下的山人和吴道明,恶狠狠说了句,“等一会儿再来收拾你们。”
滑竿旁的两名汉子掀开草绿色的军大衣,拽起身子弱小的老者,径直架上了山包。
月光如水,淡淡的洒在了坑底,墓坑不大,虽说棺材盛不下,但老人家是囫囵个的入土活埋,因此大小就已经是足够的了。
“老人家,人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天您的死远远的重于泰山,您的后人会世代铭记于心。”刘今墨郑重地对老人说道,然后摆摆手,示意将老人放入坑内。
老人的双目现出绝望的眼神,身子在奋力的扭动挣扎着,但是于事无补,还是被抬下了坑底。
人总是不愿死的,尽管身患绝症也是一样,吴楚山人想。
“喂,刘今墨,你也太残忍些了吧,这样子活埋法儿,老人家会很痛苦的。”吴道明看不下眼去,出声叫道。
刘今墨冷冷道:“你身为岭南第一风水师,难道不知道活埋的人可以速发么?越是在墓穴里挣扎,体内的气场就越能够与龙穴相融,发得也就越快,告诉你,不出十年,中原必将易主。”
“你们这是在杀人啊。”寒生怒不可竭。
刘今墨鼻子“哼”了一下,不去理睬,吩咐道:“时辰已至,即刻埋土。”
两名劲装大汉铲土抛下……
“都不准动!”远处传来了暴喝声。
月光下,一队民兵手持半自动步枪包围了这里,为首之人沉着脸走上前来,此人正是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身后跟着南山镇孟祝祺和朱彪。
“你们终于赶到啦。”吴道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清晨他嘱咐朱彪守在家里,然后直接返回到了县城,与黄乾穗商量了分头前往卧龙谷的行动方案。自己先行潜入卧龙谷,静观其变,另外黄乾穗去找孟祝祺和朱彪,由朱彪带上民兵小队,赶往卧龙谷接应。
我倒要看看什么“青田600年之约”搞什么鬼?黄乾穗一天都在想着这事儿。
“好哇,你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埋活人!来呀,给我把他们统统绑起来。”黄乾穗命令道。
那个年代里,不锈钢手铐是极罕见之物,一般的都是使用绳子,每次民兵行动,麻绳都是必备之物,而且多多益善。
“慢,你是什么人?”刘今墨上前一步冷冷说道。
“呸,你们这帮反革命分子,被我捉了现行,还胆敢问我?告诉你,我就是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黄乾穗。”黄乾穗讲话向来干脆。
“哦,原来是一个小小婺源县的主任啊,可你知道我是谁么?”刘今墨阴沉着脸道。
“我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捆起来!”黄乾穗喝道,对待阶级敌人永远都不要客气。
在二十余支半自动步枪的胁迫下,民兵们绑起了总共六名劲装大汉,吴楚山人、蒋老二和最后的刘今墨。
“报告黄主任,这些人兜里都有武器!”民兵们发现了并缴获了劲装汉子们的手枪。
“好啊,说不准还是个武装反革命集团呢。”孟祝祺兴奋的说道。
黄乾穗也是心情愉悦,他踱步到坑边,低下头柔声道:“老人家,您受苦啦,您被老区革命群众解救啦。”尽管老人并没有答话,但从其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万分感激之色。
民兵们将老人从墓坑里抬出,重新让其坐进滑竿里,那边,朱彪早已第一时间扶起了吴道明。
吴道明蹒跚着来到黄乾穗身边,附耳轻轻说道:“黄主任,我怀疑那老头很可能就是你说身患冰人症的那个老革命家。”
“啊!”黄乾穗吃了一惊,但随即转惊为喜,眼睛瞄向了老人。
“放开我们,否则你会后悔的!”刘今墨愠怒道。
天意啊,如果真如吴道明所说,老人家就是京城里那位无产阶级革命家,那我岂不就是挽救了……黄乾穗想着,顿时心花怒放。
“喂,你听到没有!”刘今墨怒喝着。
“全部带走。”黄乾穗命令道。
此刻的他满面春风般,毕恭毕敬的替老人家掖好军大衣,哪儿有工夫去理睬刘今墨……“这不是我们婺源的小神医么?你怎么也掺合到这里面来了,跟我们一起回县城吧。”黄乾穗踌躇满志的问起了寒生,态度亲切。
寒生怀里抱着受伤的阴蝠首领,没有理睬他。
“寒生能治那个老人家。”吴道明偷偷对黄乾穗耳语道。
黄乾穗听罢大喜,自己如果不但挽救了老人家的性命,而且还能够治好了他的绝症,那么自己对革命的贡献说多大就有多大,说不定下个月就会接到京城的调令了。
“小寒生,我们一起走吧,以后和你老爹就来县医院工作啦,红本吃商品粮,好不好呀?”黄乾穗的语气更加和蔼可亲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治好蝙蝠的伤。”寒生回答。
“寒生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医生啊,把蝙蝠带回县医院治疗不是更好吗?这里什么药品也都没有。”黄乾穗哄骗着说道。
“我不走。”寒生态度十分坚定。
黄乾穗见识过这孩子的犟劲儿,知道来硬的会适得其反,于是吩咐孟祝祺道:“找人陪着寒生,治好蝙蝠后立即带回城里,另外,请他老爹也准备一下,明日起就来县医院上班。”
“是,姐夫。”孟祝祺应声道。
孟祝祺指派朱彪留在卧龙谷中陪伴寒生,并要他照顾好寒生,如果出了问题一定拿他试问。
黄乾穗一挥手,民兵们持枪押着俘虏们下山了,寒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前两步喊道:“山人叔叔,我找到了荷香和你的女儿……”
起风了,风儿卷起飘零的枯叶飒飒作响,在这瑟瑟秋风里,断断续续的传来山人叔叔的吟诗声:“……天寒日暮山谷里,中原无书归不得。呜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风为我从天上来……”寒生怀抱着虚弱的阴蝠首领,望着寂寥的夜空,冰凉的泪水从脸上淌下。
他默默地走过樟树林,跨过菜地,来到了茅草屋里。点燃了油灯,轻轻将首领放在了床上,门外面,静静的守候着阴蝠们,树上、草屋上、墙壁上和菜地里,到处都是红红的眼睛。
“寒生,饿了吧,我去做饭。”朱彪讨好的说道,随即去了灶间生火做饭。
灯光下,寒生仔细的检查阴蝠首领的伤口。牠的右翼是被刘今墨的重手劈断的,首领强忍着痛楚,白发苍苍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一双血红的眼睛勇敢的望着寒生。
寒生找来扫把,开始从屋檐下和草屋顶处扫下梁上土,把那一丝丝的灰尘集中起来,看看应该是够了,接下来就是药引子童子溺白了。
寒生从床下找出自己从前用过的那个玻璃瓶,对着油灯光晃了晃,里面还剩有少许白色的粉末,那是自己上次治腿剩下的,但是还不够。
望着一声不吭、性格坚强的阴蝠首领,寒生不忍心挨到明天再给牠进行治疗,他默默地向瓶子里溺了些尿,掺合着那少许的白色粉末,放入梁上土搅拌着。然后,他轻轻地将首领的右翼复位,再涂抹上稀溜溜搅拌好的药,由于无法上夹板,所以也只得这样子了。
首领大概感觉到了那股清凉,额头上的冷汗不再冒了,对着寒生报以感激的目光。
寒生让牠静静的躺在床铺上,拉过被子轻轻地盖上,说道:“放心睡吧,明天早上就会没事了。”
灶间传来朱彪的叫声:“寒生,过来吃饭啦。”
此刻,寒生才想起已经饿一整天了。
灶间,苯苯不好意思的望了寒生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去专心的啃着老鼠干。
朱彪递过一只盛满了米饭的粗瓷大碗,上面躺着一只烧得红扑扑的老鼠干,香气扑鼻,真的很好吃。
“明天我们去县城好吗?朱医生也要去的。”朱彪一面吃饭一面问道。
寒生没有吱声,默默地吃着饭,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凶险万分,那个刘今墨实在是坏,为了速发竟然大埋活人,可惜却是个假穴,看来是山人叔叔作弄了他们。太极阴晕在什么地方,老爹和自己都知道的,难道真的那么有效么?
那得了“冰人症”的老头也不知是什么人,看症状与兰儿娘相似,自己要不要给他治疗呢?
听爷爷说过,当年华佗还给曹操医过头痛症,可那曹操是个坏人,他竟然把华佗给杀了。
这个老头是不是个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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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6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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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照顾着阴蝠首领睡去了,望着首领脖子上挂着的骑马布,心中一阵苦笑,世上事真的是无奇不有,辟邪物千奇百怪,谁又晓得一条农村普通妇女日常使用的月经带竟然被蝙蝠偷了来避雷呢,万物皆有灵啊。
朱彪在灶间鼾声如雷,他是喝多了山人自酿的酒。
寒生挑亮了油灯,从怀中掏出那本《尸衣经》,凑在灯下开始观看。
这是手写的书,字体清瘦飘逸,落款没有留名,寒生猜测这就是刘伯温的手迹。
翻开第一页,一行蝇头小楷映入寒生的眼帘: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
吾,青田人刘基,字伯温。洪武元年,太祖登基,时任御史中丞太史令。洪武三年,受“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之称,赐封诚意伯。洪武四年,告老还乡。洪武八年,吾料之,太祖不日将遣御使至青田赐死,遂早三日诈死,谥“文成”。
吾隐此卧龙谷中,尽平生所学之异术,集此世间辟邪之奇书《尸衣经》,与吾同葬天蚕之中。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他日若有缘人破蚕,当以此书相赠,造福苍生。
这行偈语及后面的自述看来都是后加上去的,下面才是正文,寒生饶有兴致的接着往下看,书中道:天下邪术无外乎自然现象及人为之术,无外乎阴盛而阳衰之故,阴气侵体,入表为之邪,入里为之魔也。世人驱避邪魔多用阳刚之术,或禅经或道符,密咒以请大罗。
吾不然。世间阴邪,吾以淫秽克之,天生男女,万物之灵,毛发精血,溺粪涕涎,眼屎耳垢,均为利器耳,无邪不摧,万夫莫当也……
寒生看到这儿,不由得喜不自禁,抓耳挠腮,原来人身上竟有如此之多的宝贝呀,怪不得那污秽之极的骑马布竟可用以抵挡雷电的轰击,真是匪夷所思……
接下去书中分为了男女二篇,分别叙述男人和女人身上污秽之物的采集和辟邪之用法,尤其在讲到女人的隐秘污秽之物时,寒生竟然有身上发热、口干舌燥之感。
他一下子合上书,热气方慢慢消褪,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噼噼”油灯芯跳动着,寒生重又挑亮,正欲打开书接着往下看,耳边听到“吱吱”的叫声,回头望去,阴蝠首领已经醒了,正睁着两只硕大的红眼睛看着他。
寒生近前,仔细地检查了牠的伤势,发现已经好了许多,炎症也已消褪,伸手抚摸散着零乱白发的额头,已经不发烧了。
“吱吱”,首领支撑着坐起来,眼睛眨动着要下地。
“你是不是想回到洞里去?”寒生猜测到了牠的意思。
好吧,寒生揣好《尸衣经》,在门后摘下山人挂着的手电筒,轻轻抱起首领,“噗”的一口吹熄了灯,走出了房门。
月儿弯弯,清风徐来,凉意沁肤。寒生朝着崖壁下的洞口走去,揿亮手电,钻进了溶洞中。
当他抱着首领回到了蝙蝠洞时,无数的阴蝠们一起的“吱吱”叫了起来,母阴蝠也从石台上上起身相迎。
寒生放下首领,望着那些出生不足一天的粉红色肉嘟嘟的小阴蝠,心里甜滋滋的,毕竟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接生啊。
“我要走啦,以后再来看你们。”寒生对阴蝠首领夫妇说道,一边用手势比划着。
“吱吱”,首领叫来了一只生有红毛的中年阴蝠,并示意牠去给寒生带路。
红毛阴蝠眨眨眼睛,向侧面的一个洞口跃去。
寒生走出几步回头望去,黑暗中首领那硕大的红色眼睛依稀闪动着泪花。
这不是来的路,寒生拿手电照着洞壁,发现十分的陌生。
不管怎么说,阴蝠们是不会害我的,跟着走就是了。
溶洞里时宽时窄,不停的穿行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洞口到了。
寒生走出洞口一看,心里就乐了,原来这就是灵古洞口啊。
“吱吱”,红毛阴蝠打了个招呼就展开双翼,飞进了洞里。
此刻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到家了,笨笨。”寒生回头招呼着。
笨笨兴奋得呜呜直叫,竟然冲进竹林里,一路小跑连头也不回,唉,毕竟已经好几天没回牠那狗窝了。寒生没有喊住牠,先回家去报个信也好,省得父亲牵挂,这时候说不定兰儿已经起来生火做饭了。
竹林里的乌鸦大概已经醒了,寒生听到几声“嘎嘎”的鸦噪。左边不远处的那连绵不绝的灌木丛里,就隐藏着刘今墨和吴道明这些外乡人所梦寐以求的太极阴晕。
一种强烈的愿望袭上心头,他四下里望望无人,于是量好步子,自洞口前行三丈,再左行一十五步,一头钻进了灌木丛中。
天刚刚破晓,光线还很黯淡,寒生找到了那有着五色圆土环的太极晕所在,周围绿草茵茵。
咦,那是什么东西?
寒生奇怪的看见太极图环的中间土壤向上隆起个锅盖般大小的土包,四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蹲在了土包旁。
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寒生伸出手指,轻轻地将那个大包包上的土慢慢抠到两边去,土中露出来一个黑褐色间有黄色斑块,硬硬的,不知是何物。
踌躇之间,只见那物竟然蠕动起来。
寒生大惊,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东西……
碎土慢慢隆起,滑下两边,一只巨大的长得如龟般的东西在地里面慢慢的翻身钻了出来,背甲绛褐色,散有淡黄色斑块,腹甲黄色,盾片上有排列基本对称的红色图斑,而牠的头则是金黄色,脖子上长满了金色的疣,四肢脚趾间有蹼。
这东西瞪着两只乌黑的圆眼睛,疑惑的望着寒生。
可能是山上的草龟,寒生想,但是越看却越不像,他不知道,这就是吴道明从朱彪家前面水塘边的老槐树上驱赶走的那母金头鼋。
就在这时,土壤里的那些小土包里纷纷冒出了一些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原来是些小鼋。
寒生记得,上次同父亲来时,并未发现这些龟类动物啊,难道是太极卵孵化的?要不怎么凭空生出这许多东西来呢。
寒生疑惑不解。
这时,他突然发现这些龟类的举止似乎有些奇怪。
寒生看出这些草龟的脖子仿佛都很僵硬,转动起来十分的不灵活,与自己以前见过的龟类有所不同。出自医者的本能,寒生注意观察牠们的颈部。
不多时,他就有了发现,那些草龟疣状凸起的脖子上,都长着一根奇怪的毛,实际上是一白一黑两根绞在一起的毛,毛的尾端还打着卷。
真是奇怪,他边寻思着边以指尖弹了一下怪毛,那大草龟似乎十分惧怕,脖子一颤,寒生一用力,竟生生的将那怪毛拽下来了。
草龟的脖子立刻活动自如起来,寒生见那大龟竟然一圈圈的做起了360度回旋。寒生大喜,伸手将所有的小龟脖子上的怪毛全部都拽下来了,小龟们高兴的立即活动起颈部来,也打着圈。
手心里托着那些黑白相间的毛,寒生感到似曾相识般,他哪里知道,这些乃是吴道明的童子阴阳锥,十分霸道的风水暗器。
什么鬼毛?嗅嗅还有一丝臊气,寒生随手撇在了地上。
那只母草龟似乎对寒生十分的感激,伸出坚硬的爪子在土里面扒着,不一会儿,就已经扒出来五只土卵,白青黑红黄各一只,然后用前爪推到寒生面前,点点头,示意他收起。
寒生笑笑,收下了土卵,揣进了怀中,站起身来。
金头鼋被解除了禁制,恢复了千年的阴功,这是吴道明万万没有想到的。
天色已大亮了,寒生望了望草龟们,转身钻出了灌木丛,穿过竹林,向南山村走去。
寒生远远的望见了村东头自家的草屋上那升起的一缕袅袅炊烟,那一定是兰儿在生火做饭。
一种暖洋洋、甜丝丝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这是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他站在山坡上默默的望着生活了二十年的茅草屋,不禁有些热泪盈眶了。
这时,他看见远处驶来了一辆吉普车,车后卷起一道尘土。吉普车停在了草屋前,有几个人跳下了车,走进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看见了父亲被来人推搡着上了车,那车一路尘土的驶去了。
寒生大惊,急忙冲下山坡,朝着家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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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7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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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刚进院门,笨笨就先发现了,呜呜地叫着,兰儿出现在了门口,身着旧蓝印花布褂子,一脸的诧异,眼角闪动着泪花。
“寒生!”她发出了一声轻柔的惊呼。
兰儿娘也出现在面前,急切道:“咦,寒生你不是在县医院吗?怎么……”
寒生大惑不解道:“县医院?”
“他们说你已经到县医院工作去了,县里来人刚刚把朱医生也接走了。”兰儿娘说道。
“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儿,我根本没有去过县里,他们是骗人的。”寒生想起上次父亲被关在县里,同样是受到了欺骗而被挟持的。
“他们是坏人!”兰儿娘瞪着恐惧的眼睛说道。
“不要紧,他们不敢把老爹怎么样的。”寒生安慰道,他心里清楚,那些人这样做,无非是想要逼迫他过去给那个老头治病。
“大娘,您以前的名字是叫荷香吧?”寒生突然问。
兰儿娘一愣,随后点点头,疑惑道:“寒生,怎么问起这个,是兰儿告诉你的吗?”
兰儿也惊讶的望着寒生。
“兰儿的爹来自京城,姓魏……”寒生接着问道。
“是啊,孩子,你想要说什么?”兰儿娘不解的目光看着寒生。
“兰儿,我找到了你的父亲。”寒生说着,鼻子一酸,自己的眼泪几乎掉了出来。
沉默,霎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
兰儿和她娘怔怔的望着寒生,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人。
“住的地方离这儿不太远,我昨天还遇见了他。”寒生低头默默说道。
兰儿她们依旧没有说话,仿佛还没有明白寒生所说话中的含义。
“他是旗人,父母双亡,是北大的老师,57年成了右派,下放陕西关中渭河一带。房东家有一独生女,名字叫做荷香,梳着两根长辫子,人勤劳端庄,上门求亲的天天都有,可都被荷香拒绝了。荷香喜欢的人是他,但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右派,唯恐连累了荷香。最后,他终于与荷香私定终身,决定一辈子耕田种地,与荷香永不分离。他离开渭河去京城处理房产和办理相关手续,准备回来后就结婚。临别时,荷香送给他一个荷包,里面是荷香头上的一缕青丝。
当他返回来时,遇渭南发大水,水淹潼关,村子和荷香一家人都没有了。他发疯似的沿途寻找,寻遍了关中,最后一病不起。一年多以后,大病刚刚初愈,却被政府流放去了黑龙江原籍。后来,他又多次回去过关中,可那个村子早已经不存在了,再也打听不到荷香的下落了,他只道是荷香命苦,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从此,他发誓终生不娶,每当月圆之夜,他都会拿出荷包,思念着荷香,望着那一缕青丝而黯然泪下……”寒生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了。
“扑通”一声,兰儿娘倒下了。
寒生扶住了兰儿娘,将其抱回屋子里,放在了西屋的床上。
“我娘她怎么了?”兰儿啜泣道,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娘苦苦撑了这数十年,早已心力交瘁,难以忍受这大喜大悲的刺激了。
寒生伸出三指,轻轻按在了兰儿娘左腕寸口处。
他起先只是帮助父亲捣药配伍,并未系统的学习过切脉诊病,好在他自幼跟随父亲走东串西,耳闻目染,道理却也大致明白。
父亲曾经说过,腕横纹向上约一寸长的这段脉为“寸、关、尺”三部,左右手的寸、关、尺部位分属不同的脏腑,其中右寸反映肺的情况,右关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肾(命门);左寸反映心,左关反映肝,左尺反映肾与膀胱。
此刻寒生轻轻指压着兰儿娘左腕的寸关皮肤之上,浮取心肺脉象,竟丝毫感觉不到,遂稍微加大力度压至肌肉,中取也不得,全力重手按至筋骨,沉取脉象,心中暗道不好。
以寒生目前诊脉的水平,尚且分不清洪、弦、滑、涩诸脉象的分别,只是摸着脉搏感觉万分的虚弱,仿佛蠕动般,气血两虚亏。他知道,兰儿娘是承受不了丈夫仍在人世的消息的冲击而倒下的,人的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是最容易引起内伤的,她是思悲而经年,突又喜之极致,大起大落,心肝脏器终无法承受,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寒生拇指掐在了兰儿娘的人中。
一会儿,兰儿娘悠悠醒转来,登时泪如泉涌,口中喃喃道:“他现在哪儿?”
“您躺着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替你找他回来。”寒生说道。
寒生拉兰儿来到大门外。
“寒生,我娘不要紧吧?”兰儿泪痕犹在,楚楚可怜。
寒生安慰道:“你娘的心病乃多年郁结而成,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就去将山人带来。”
“他真的是我爹?”兰儿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吴楚山人就是你的父亲。”寒生说道。
屋内发出响动,寒生和兰儿赶紧跑回屋里。
眼前的情形令寒生见了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
西屋,兰儿娘坐在了椅子上,正微笑着对着镜子梳头,把本来不多的斑白杂乱的头发编成了两根小辫子……寒生默默的退了出来,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马上找到山人。
东屋里,寒生掏出怀中颜色各异的五枚土卵,只留了一枚青色的木卵揣在身上,其余的几枚统统交给了兰儿,兰儿知道这些东西十分的珍贵,于是便小心的用包袱皮包好,拿回西屋。
天蚕衣丢到哪儿去了呢?寒生心里嘀咕着。
“我走啦,你好好照顾你娘吧。”寒生到灶间随手抄起两个红薯面的馒头,告别了兰儿,奔县城方向而去。
笨笨赤裸着身子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远远的望着寒生远去的背影,嗓子里呜呜的低鸣着。
天阴沉沉的,好像就要下雨的样子,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朱医生在家吗?”院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问话声。
兰儿迎出门去,院子里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怀里抱着个婴儿,手中拎着一条猪肉和两只鸡。
“你们是?”兰儿问道。
中年男子抢先说道:“我们是来感谢朱医生的,他救了我家婆娘和孩子,我叫沈天虎。”
“汪汪!”笨笨从狗窝里冲出来对着他们狂吠。
那妇人怀中的婴儿扭过脸来朝着笨笨裂开嘴巴诡异的一笑……
笨笨夹着尾巴溜进了窝里,低声“呜呜”叫了两声,缩着身子不敢出声了。
“快请进屋。”兰儿让他们进来。
中年夫妇和婴儿进得屋内,坐在东屋桌前,兰儿端上了茶水。
“朱伯伯去了县城,寒生也刚刚走。”兰儿说道。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沈天虎问道。
“还不知道,恐怕不会很早。”兰儿回答。
“你是?”沈天虎问道。
“我……”兰儿脸一红,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女娃子生的这么好,是不是寒生的媳妇啊?”那妇人见兰儿娇羞腼腆,猜到个八九分。
兰儿见那婴儿生的白白胖胖,乌黑的眼睛格外的大,着实可爱,便忍不住地想要抱抱。
“他叫什么名字?”兰儿抱过婴儿,一面逗着孩子一边问道。
“沈才华。”妇人笑咪咪的说道。
“这名字好响亮,将来一定很有才华,你瞧他长的多壮实啊。”兰儿夸奖道。
沈天虎夫妇听到赞许后却高兴不起来,两人的脸上都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兰儿诧异的望着他们。
“我们在这儿等,一定要等到朱医生回来。”沈天虎皱着眉头说道。
“孩子有什么毛病么?”兰儿心中疑惑。
“唉,说来奇怪,姑娘既然不是外人,说说也无妨。这孩子出生就长着两排细牙,每次喂奶都会咬破他娘亲的乳头,在吃奶的同时还吸着血,嘴巴和牙齿都染红了,所以要找朱医生好好看看。”沈天虎说着打了个寒颤。
兰儿心想怎么还有这等怪事,再看那婴儿,此刻孩子正瞪大了眼睛对着她微笑,唇缝间看得见里面生着两排白森森的细小牙齿。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径直来到了房门前。
兰儿怀抱着婴儿迎上前去。
进屋的两人,一个是南山村小队长朱彪,另一个是南山镇革委会主任孟祝祺。
“寒生小神医在家吗?”孟祝祺恭恭敬敬的问道。
“请问你们是谁?”兰儿问。
孟祝祺停顿了一下,等待朱彪为自己介绍,半晌,朱彪也没有回话。
此刻,朱彪正瞪圆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兰儿怀抱着的婴儿。
那婴儿见到朱彪也是睁着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瞳孔放大开来,把眼白挤到了眼角边,小嘴巴一咧,露出两排尖利的细牙,诡异的一笑……多么熟悉的一笑。
那孩子认出了朱彪。
“菜花……”朱彪心中一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寒生早上去县城了。”兰儿告诉他们。
“那么,朱医生也去县里了吧?”孟祝祺接着问道。
“是,也去了。”兰儿回答。
“谁知道才华的名字?”沈天虎夫妇由东屋里走出来,见到朱彪一愣,说道,“原来是你呀,南山村小队长。”
朱彪恢复了镇静,忙道:“你们来啦,见到朱医生了?”
“没有,我们在等他回来。”沈天虎说道。
孟祝祺听说寒生父子均已去了县城,遂放下心来,望着沈天虎,问朱彪道:“他们是谁?”
朱彪此刻心痛如绞,心中骂道,若不是你同你儿子害死了菜花,我都已经有后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
“他们是朱医生的病人,外村的,这个胖大小子就是他们的儿子。”朱彪淡淡的介绍道。
“这位姑娘,你也是朱医生的病人?”孟祝祺心中想,这女孩好标致啊,若是给我当儿媳妇还不错,自从沈菜花死后,镇上的姑娘们见了儿子都躲得八丈远。
兰儿脸一红,低头未作声。
朱彪一心想多亲近儿子,便插话道:“天虎老兄,朱医生恐怕要晚些回来,不如你们夫妇和孩子到我家里坐坐,反正是个等,在哪儿都一样,顺便认认我这个队长的家门。”
沈天虎夫妇对视一下,点点头,对兰儿说道:“也好,朱医生回来后请叫我们一声。”
孟祝祺摆摆手,只要寒生已经上了县城,姐夫那儿就算有了交待。他将朱彪扯到一边说道:“朱彪,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去吧,记住党的保密守则,昨天的事情不得当任何人说。”
朱彪点头称是,带着沈天虎夫妇和孩子走出了朱家。
孟祝祺想着必须抓紧赶回,毕竟大事当前,丝毫马虎不得,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望了兰儿一眼,也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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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7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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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过来的老者无力的靠在沙发上,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看见刘今墨走进了会议室里,一股无形的杀气袭来,他知道,刘今墨要下手了。
老人叹自己戎马一生,晚年得此怪病,养了儿子又是如此的不孝,相信刘今墨这个江湖术士的花言巧语,为求其所谓的速发,竟欲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活葬。试问,这样的不孝之子若是主宰了国家,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江山岂不就要改变了颜色?劳动人民岂不又要重遭二茬罪?
可惜自己病入膏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任凭着那不肖子胡作非为,唉,此劫难逃啊。
刘今墨面上挂着阴笑,一步步的走进前来,慢慢的举起手掌……老人闭上了眼睛。
“神医寒生来了!”吴道明突然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说道。
吴道明其实早已看出刘今墨此人阴险毒辣,其武功又奇高,自己若不是被寒生打通了任督二脉,恐怕是重伤了五腑,好在几个时辰下来,自己偷偷运气疗伤,已无大碍,估计那吴楚山人伤的不轻,足阳明胃经受到重创,不死也会落得个残疾。
刘今墨此人是绝惹不得的,他根本无心替首长治病,这一点明眼人一看便知,尽管这样,可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一来自香港的风水师何必蹚次浑水呢?
但是,这刘今墨实在是可恶,出手如此狠毒,差点要了老子的命,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让他得意。
正巧黄乾穗原先认识寒生的那两个手下在汽车站前遇见了寒生搭车,就把他带回到了镇革委会。
刘今墨闻言一愣,举起的手掌慢慢的放下了,转过身来,双眼深处闪过一丝怨毒。
这一点,并没有逃过吴道明的眼睛,他心中一乐,老子就要让你不舒服。
办公室里,刘今墨盯着寒生,冷冷得问道:“你确实有把握医治首长的‘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吗?你要知道这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如果出了差错,你就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寒生平静的说道:“我能治,但是你们要放了我老爹和吴楚山人。”
黄乾穗凑过来亲切的说道:“小寒生啊,你父亲是接去县医院上班工作的呀,你如果不放心,我马上派人请他回这儿来,另外你说的吴楚山人一大早就已经放回去了,现在已经在卧龙谷中休息啦。”
寒生疑惑的望着黄乾穗。
“寒生,黄主任说的千真万确,吴楚山人今天早上就已经回卧龙谷了,我可以担保。”吴道明诚恳的说道。
寒生想了想,赶紧治好那老人家,然后抓紧去卧龙谷,能让他们一家人团聚,才是大事。
“好吧,现在开始。”寒生说道。
寒生被簇拥着进了会议室。
他看到了那个垂死的老人,老人的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情,那是一个普通人求生的欲望,凄凄惨惨戚戚。
“给我拿一把剪刀和一个干净的碗来。”寒生命令道。
黄乾穗挥挥手,立刻有人送上来一把新剪刀和瓷碗。
吴道明站在刘今墨身后,全神贯注的警惕着,他担心刘今墨当中搞鬼,害死老头不要紧,万一对寒生不利,他就要出手相救了,寒生出事,太极阴晕找谁要去?尤其当他看见寒生从怀里掏出一枚散发着新鲜泥土芬芳气味儿的太极木卵时,就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寒生抄起了剪刀,对老人说道:“老人家,需要您的一些毛发。”
老人的目光是坚定和赞许的,可是老人的头发和胡子甚至眉毛也都被阴蝠们拔光了,何处去剪?
老人大义凛然的垂下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裤裆……
寒生明白了,他是要自己剪他的阴毛。
《青囊经》的药引子规定必须是病人的毛发,现在老人除了阴毛再也无有其他毛可剪了。
悬壶济世的医生怎可忌讳隐私呢,寒生二话不说,伸手解开老人的裤带,褪下他的裤子和内裤,露出了蔫蔫的老弟弟,斑白的阴毛寥寥可数,只剩有数十根了,而且高矮不一、参差不齐。
寒生手持剪刀接连“咔哧咔哧”数声,将老人的阴毛全部一扫而光,然后放入碗中点燃,屋内散发出一股臊臭的气味儿。
须臾,阴毛烧成了灰。
寒生随即将托在手心里的太极木卵朝地下摔去,“啪”的一声响,木卵碎裂了,里面躺着一条青色的蚕虫。
遇到空气,那青蚕虫慢慢的蠕动起来,探起小脑袋东张西望。
寒生抓起蚕虫放到瓷碗里,蚕虫闻到阴毛灰烬的气味儿,立刻爬过去大口大口的吞噬起来,不一会儿,蚕儿吃光了灰烬,但是显示出还未吃饱的样子,围着碗底一个劲儿的转着圈子。
没办法,只有这些了,寒生抓起青蚕虫塞进老人的嘴里……
老人吃力的咽下了蚕虫,在场的人全部都惊呆了,这一切是如此的诡异,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简直是匪夷所思。
刘今墨冷冰冰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默默地等待事态的发展,他知道,中医偏方离奇古怪,但是今天所见到的简直就是胡闹,这群江西老表不是入了邪教就是脑袋有毛病。
“快看!”有人手指着老人发出了惊呼。众人急视之,原本萎缩成一团的老人突然四肢张开,口吐白沫,面部肌肉强烈的扭曲起来,只听得“噗噗”连响数声,括约肌失禁,屎尿俱下,会议室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腐臭味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刘今墨大声问道,心中一阵宽慰,好小子,把老家伙治死是最好不过的了,一来去了日后的威胁,二来抓了个替罪羊,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寒生也有点紧张,老人的情况怎么与兰儿娘的不一样呢?看来可能是药引子不够,无法充分发挥木蚕虫的药效。
“可惜药引子太少了。”寒生说道。
“可有其他补救办法?”黄乾穗急切的问道。
寒生低头不语,脑袋里搜肠刮肚的思索着。
吴道明上前道:“寒生,运动神经元的恢复与打通经络相似,据我观察,这木蚕根本没有吃足药引子,这样恐怕会功亏一篑,你上次激发我经络所使用的方法,我想可以在老人身上用一下,药力加上体内自身的求生本能,或许可以弥补药引子的不足。”
寒生听罢心里迅速盘算起来,吴道明所说的强迫疏通经络并非没有道理,可是《青囊经》上说此法不可用于老人、孩子和体弱之人身上,看这个体虚质衰的老人,怕是承受不了。
“咕噜”声响,老人体内的元气已经开始在喉咙里翻滚,眼睛急切的盯着寒生……
望着老人痛苦的眼神,寒生终下决心,猛地扑上去,用力按住老人的口鼻,老人的脸上几乎感觉不到有温度,如同冰块一般冰凉。
众人大惊,不知道寒生这是干什么,要知道,不让老人呼吸,岂不会憋死?
“大家不要慌,这也是一种辅助疗法。”吴道明赶紧解释道。
手掌下的老人脸色涨得通红,脑袋仿佛也膨胀变大了,体内原本微弱的元气在积聚着,木蚕的药性也被激发到了极至,寒生随时观察着,万一不行就得松手。
刘今墨乃是一代武学奇人,见此心中也是不由得赞叹,这寒生果然是个医学奇才,这一险招暗合高深武学的道理,逼出人体自身的能量方为武学至高无上的追求。太极蚕虫的药理他不知道,但他觉得寒生此人乃是十分的不简单,小小年纪用药已经用到极至,方法也是古怪到极至,此人的家学渊源可谓颇有来历啊。
就在此时,老人“噗”的放了一脆生生的响屁,吴道明知道,大功告成了。
寒生慢慢松开了手掌......此刻,老人平静了下来,浑身上下升腾起一团白雾,脸上和衣服上均覆盖着一层白霜,与上一次医治兰儿娘时的情况一致,寒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吴道明上前轻轻拍了拍寒生的肩头,赞许的一笑。
老人身上的寒气慢慢的消散,会议室里仿佛到了冬天般,气温骤降了几度,黄乾穗不禁打起了哆嗦。
刘今墨明白天下五大绝症之一的“冰人症”终于在寒生手下治好了,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此乃天意啊。
他转身走出了会议室,来到了外面,望着视野里的绿水农田山郭,惆怅之情油然而生,婺源不仅是中国最美的乡村,而且还有中国最神奇的医术,我刘今墨今日算是见识了,正因如此,我也不得不离开了。
他默默地走了。
寒生,我们还会见面的,他心里说道。
会议室内,老人伸展着四肢,慢慢坐起,随即竟又站立起来了。他边提着裤子,边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令人感到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首长,我是婺源县革命委员会主任黄乾穗,你的病全好啦,这真是我们国家之福啊,衷心的欢迎您来到婺源指导工作。”黄乾穗赶紧挺身说道。
首长的目光落在了寒生的身上,立刻柔和了许多,他微笑道:“寒生小同志,你的医术真实了不起,攻克了世界性绝症,请你跟我回京城吧,那里可是大有用武之地啊。”
寒生想起了华佗与曹操的故事,摇了摇头说道:“您已经没事了,我也该回家了。”
首长再次劝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可以一同进京。”
寒生笑了笑,竟然转身走出了会议室,众人惊愕不已。
“好,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功成身退,小小年纪,不简单啊。黄主任,你要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京城的条件好,待遇高,另外老一辈的革命家年龄都大了,身体嘛多少总有些毛病,我看寒生小同志完全可以胜任这一特殊而光荣的工作的。”首长吩咐黄乾穗道。
“请首长放心,黄乾穗保证完成任务。”黄乾穗拍着胸脯说道。
“来人啊,给我把刘今墨抓起来。”首长脸色一变,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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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7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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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一路直奔大鄣山卧龙谷而去。
深秋的赣北山区,层林尽染,黄叶铺地,不时的看见小松鼠们怀里抱着松塔穿过林间的空地,准备着过冬的食物。
寒生急匆匆地赶路,根本没有留意到远远的有人跟在了后面,跟踪之人身形敏捷,踏地无声,如同幽灵一般。
遥遥望见大鄣山时,天空中飘起了雨滴,寒生顺手自路边拔了些野草,编了顶草圈扣在了头上以避雨,一直走到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卧龙谷口。
“嘎嘎”老樟树顶上的乌鸦见到寒生叫了起来,“嗖嗖”轻微的破空声,那两只乌鸦一头栽落下来,摔在了寒生的脚下。寒生颇为奇怪,拾起乌鸦的尸体,发现牠们的脑袋都已经被什么东西击碎了,血流一身。
奇怪,寒生抬头望望树顶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相距不远处的那个跟踪者嘴角冷冷一笑,他就是刘今墨。
当寒生来到了草屋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草屋内闪烁着油灯光,吴楚山人面色蜡黄,静静地躺在床上,蒋老二正背转着身子用手抹着眼泪水。
寒生见此情景大吃一惊,急忙扑上前去。
“寒生!”蒋老二转身发现了寒生,大喜过望。
“山人叔叔,你怎么啦?”寒生望着面容憔悴的山人叫道。短短一夜之间,山人仿佛变了个人,几乎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寒生哪里知道,山人胸前五大要穴中了刘今墨的独门暗器——五根指甲,如今任脉已断,奄奄一息了。
这刘今墨乃是当今世上一武学奇才,自幼师从一个云游的癞头老僧,武功极阴柔,后来得知那老僧是前清皇宫里的一个烧火太监。1924年初冬,冯玉祥部将鹿钟麟荷枪实弹包围了紫禁城,驱赶走了末代皇帝溥仪,那烧火太监从此流落民间,谁都不知道,这不起眼的烧火太监竟是大内的第一高手。
此人出宫后为了掩饰太监身份,遂易女装,虽已是中年人了,但仍是眉清目秀,风姿绰约,竟招来商贾纨绔、市井无赖们的骚扰,无奈只得暗中出手,除掉那些狂蜂浪蝶,这些无头案件,当时震惊了京津一带。
后来干脆装成一癞头僧,浪迹江湖,晚年隐居浙江雁荡山中,直到有一天路遇一天资聪颖的男孩子刘今墨,遂掳入深山,将毕生武学倾囊传授。
那刘今墨极赋天分,不但尽得真传,而且性格上也极阴柔狠辣。
这次他只一招便制住了吴楚山人和岭南吴道明,其武功之高,出手之毒,由此可见一般。寒生试了下山人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了,探探鼻息也是极其微弱,这可怎么办?寒生急得汗珠滴了下来。
“什么人!”蒋老二大喝一声,身体似箭一般窜了出去。
寒生一愣,这时房门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听到有人摔倒在地,寒生吃惊不小,正欲起身察看,门外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个人。
“寒生,吴楚山人今晚必死无疑,你就别费心思了。”尖细的声音令人耳膜极不舒服。
寒生望见来人,吃惊道:“刘今墨!”
刘今墨阴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吧?小神医,你治好了老爷子,可是毁了我的前程呢。”
“你来干什么,蒋老二呢?”寒生问道。
“喏,在外面躺着呢。”刘今墨努努嘴道。
“你杀了他?”寒生疑惑道。
刘今墨又是几声阴笑,说道:“怎么会呢?毕竟是我们青田人的后裔,我只是点了他的穴道。”
“你来谷中究竟有什么目的?”寒生质问道。
刘今墨点了点头,正色道:“寒生,我听说你医治老爷子的条件是释放吴楚山人,这说明你同山人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另外,你手中的那枚新鲜的太极土卵是从何而来的?今天我一看见它,就已经知道昨夜是被吴楚山人欺骗了,太极阴晕根本就不在那个破土包上,所谓太极土卵都已经孵化完全是谎话。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医治吴楚山人。”
寒生淡淡的说道:“山人叔叔的伤,我自会医治。”
刘今墨嘿嘿两声,愣愣说道:“如果我在补上一掌呢?”说罢举起手掌,走到床前,作势就要劈下。
“无耻!”寒生怒道,握紧了拳头。
刘今墨扭头对着寒生冷笑,说道:“如何,太极阴晕的地点重要呢,还是吴楚山人的性命要紧?”
寒生张了张嘴,一下子未能说出话来。
刘今墨得意的盯着寒生。
“好,我告诉你太极阴晕的位置,你得发誓不得伤害山人叔叔和蒋老二才行。”寒生心想,没什么比山人叔叔和兰儿娘一家团聚更重要的了。
“哈哈,好,一言为定,我刘今墨答应你……”刘今墨大喜过望,得意忘形之中竟完全放松了警惕,以他的功力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得开这致命一击的……待刘今墨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后腰二椎间左右志室穴受到了重击,随着“嘭”的声响,刘今墨的身子被重重的抛到了对面的墙壁上,然后连同那幅大痴山人的村上图一同摔落在地上。
他半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朝击来的方向看去,吴楚山人正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对着他惨然一笑,随即口一张,喷出一团血雾……
原来当寒生刚刚进屋的时候,山人就已经料到有强敌觊觎其后了,外人进谷,报讯的乌鸦绝不可能不来报信儿的,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乌鸦已经被杀死了,而寒生不会这样做,他也没有这样的功力。在寒生入谷前后定有高人入谷,既然出手杀了乌鸦,必是不怀好意,应该是寻仇来了。可是自己重伤在身,蒋老二又恐非敌手,所以自己只有装做知觉已失,在暗中慢慢集聚全身的能量。寒生扑到床前,自己绝不能漏馅,因为他知道,那个高手就在外面偷窥着。
但由于仁脉已断,唯有靠督脉和奇经八脉内残存的真气凝聚到一只右掌之上,等待着最佳时机才能一击奏效,而且绝对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刘今墨上当了,他轻易出手点倒了蒋老二,对自己的奄奄一息放松了警惕,加之寒生同意了交换太极阴晕的条件,于是,得意忘形的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山人。
吴楚山人认得真切刘今墨后腰第二椎骨处的志室穴,然后竭尽全力的给与致命的一击……
刘今墨不愧为江湖上的武学奇人,又在雁荡山中师从清末紫禁城大内第一高手多年,当突感腰后气场有变,体内下意识猛地提气护穴,虽然未及护及全部,右志室穴遭到了重击,但左志室穴却基本保住了,尽管如此,也还是承受不住吴楚山人的耗尽全身真气的一掌。
他的身体被击得飞起来,倒撞墙上,腰椎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双手臂也暂时麻痹了,他暗道,此次栽了,我命休矣。
吴楚山人用尽了残存的真气,喉咙一甜,喷出血雾,眼见着是不行了。
“你……”刘今墨惊愕的望着吴楚山人,说不出话来。
山人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艰难的说道:“寒生,快,快去灶间取来铁斧,照着他的天灵盖正中砸下去,不然等会儿他缓过来就麻烦了。”
寒生愣住了。
“快去呀,否则就来不及了。”山人鼻子和嘴里涌出来大团大团的鲜红的血泡泡。
寒生机械的迈着步子走到了灶间,拎起了靠在火塘口处的一把铁板斧,返回到屋子里。
刘今墨瞪着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一步步走近的寒生。
寒生缓缓地举起了铁板斧……吴楚山人欣慰的合上了眼睛。
“快砸呀,寒生,等一下他缓过来后可不会手软的。”山人半晌未听到动静,不甘心的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催促道。
寒生望着刘今墨的眼睛,手中的铁斧似有千斤重,他重来没有杀过人,自幼受父亲治病救人的教诲,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要亲手杀人,不,他下不了手。
“山人叔叔,我不能杀人呀。”寒生哀求的目光望着吴楚山人,手中的板斧缓缓放下了。
刘今墨的眼光中露出一丝喜悦的期望。
山人叹了口气道:“孩子,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寒生重又举起黑乎乎的板斧,口中带着哭腔:“是天灵盖的中间么?”
刘今墨刚刚燃起的生存希望之火又熄灭了,他知道这下完了,自己运气冲关刚刚冲开一半,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自己当年只有十岁,在雁荡山亲戚家的后山玩儿,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那个人,他的师傅,癞头老僧。
他还记得那个癞头老僧乍一见到他时,眼睛一亮,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阴阳怪气地,吓得他两股战战,跑都卖不动脚步了。
癞头老僧用手轻轻一指,自己浑身就已麻木了。他被夹着翻山越岭,耳边乎乎风声像飞似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好深好深的山洞里,一晃就是十多年。这些年里,他学会了老僧的全部武功,两人相依为命,就像是父子一样,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都淡忘了。
终于有一天,老僧病了,临终之前告诉他,他姓梅,叫梅一影,是当年光绪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帝囚禁瀛台,郁郁而死。他遂被贬为烧火太监,从此后,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在紫禁城里烧火做饭,没有人注意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大内皇宫里的第一高手。
“你该回家了,你陪伴我的晚年而不致寂寞,到现在该还回给你的生父母了。”当晚,老僧就死去了。
刘今墨凭着记忆找回到了自己在青田的家。
正回忆到这儿,耳边板斧裹挟着风声落下,“噗”的一声闷响……刘今墨睁开眼睛一看,铁板斧摔在了地上,寒生默默地走到了床边,扶起来吴楚山人转身背在了后背上,然后走出了房门,经过躺在地上的刘今墨时,甩下了一句话:“请不要伤害蒋老二。”
寒生背着山人走到灶间,拿起锅台上面蒋老二的手电筒,然后离开了草屋。
脚步声远去了。
刘今墨方才出了一头的冷汗,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命丧卧龙谷了。
他试着运动真气再次的冲关,志室穴一热,第二腰椎有了知觉。刘今墨大喜,赶紧催动着真气,沿仁督二脉运行,有阻滞的地方便加大力度冲过,最后真气终于运行一个周天,奇经八脉也同样做了一遍。
嘿嘿,刘今墨站起来了,寒生啊寒生,你不杀我是你的事儿,我杀不杀你是看你是否说出太极阴晕的位置,这回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说罢,纵身一跃,身子飞出草屋。
草屋外,早已不见了寒生的踪影。
此时,小雨已经停歇了,云层撕开了道缝,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卧龙谷中雾气茫茫,一片静谧。
刘今墨低头望了望躺倒在草屋外面的蒋老二,说了句:“青田老乡,12个时辰后穴道自解。”然后几个纵跃向谷口而去。
月光下,谷口外面的山路上清晰可辨,可是并无寒生和吴楚山人的踪迹,咦,这小子怎么会跑得这么快?刘今墨诧异着一口气追出去几里路,仍旧不见寒生他们的踪迹。
坏了,这小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出谷,肯定是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以吴楚山人的伤势,是拖不了很久的。如果寒生有办法医治,也会马上着手,不可能背着山人乱跑的,妈的,上当了,赶紧回谷。
刘今墨掉头折返卧龙谷,一路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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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8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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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一路直奔大鄣山卧龙谷而去。
深秋的赣北山区,层林尽染,黄叶铺地,不时的看见小松鼠们怀里抱着松塔穿过林间的空地,准备着过冬的食物。
寒生急匆匆地赶路,根本没有留意到远远的有人跟在了后面,跟踪之人身形敏捷,踏地无声,如同幽灵一般。
遥遥望见大鄣山时,天空中飘起了雨滴,寒生顺手自路边拔了些野草,编了顶草圈扣在了头上以避雨,一直走到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卧龙谷口。
“嘎嘎”老樟树顶上的乌鸦见到寒生叫了起来,“嗖嗖”轻微的破空声,那两只乌鸦一头栽落下来,摔在了寒生的脚下。寒生颇为奇怪,拾起乌鸦的尸体,发现牠们的脑袋都已经被什么东西击碎了,血流一身。
奇怪,寒生抬头望望树顶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相距不远处的那个跟踪者嘴角冷冷一笑,他就是刘今墨。
当寒生来到了草屋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草屋内闪烁着油灯光,吴楚山人面色蜡黄,静静地躺在床上,蒋老二正背转着身子用手抹着眼泪水。
寒生见此情景大吃一惊,急忙扑上前去。
“寒生!”蒋老二转身发现了寒生,大喜过望。
“山人叔叔,你怎么啦?”寒生望着面容憔悴的山人叫道。短短一夜之间,山人仿佛变了个人,几乎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寒生哪里知道,山人胸前五大要穴中了刘今墨的独门暗器——五根指甲,如今任脉已断,奄奄一息了。
这刘今墨乃是当今世上一武学奇才,自幼师从一个云游的癞头老僧,武功极阴柔,后来得知那老僧是前清皇宫里的一个烧火太监。1924年初冬,冯玉祥部将鹿钟麟荷枪实弹包围了紫禁城,驱赶走了末代皇帝溥仪,那烧火太监从此流落民间,谁都不知道,这不起眼的烧火太监竟是大内的第一高手。
此人出宫后为了掩饰太监身份,遂易女装,虽已是中年人了,但仍是眉清目秀,风姿绰约,竟招来商贾纨绔、市井无赖们的骚扰,无奈只得暗中出手,除掉那些狂蜂浪蝶,这些无头案件,当时震惊了京津一带。
后来干脆装成一癞头僧,浪迹江湖,晚年隐居浙江雁荡山中,直到有一天路遇一天资聪颖的男孩子刘今墨,遂掳入深山,将毕生武学倾囊传授。
那刘今墨极赋天分,不但尽得真传,而且性格上也极阴柔狠辣。
这次他只一招便制住了吴楚山人和岭南吴道明,其武功之高,出手之毒,由此可见一般。寒生试了下山人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了,探探鼻息也是极其微弱,这可怎么办?寒生急得汗珠滴了下来。
“什么人!”蒋老二大喝一声,身体似箭一般窜了出去。
寒生一愣,这时房门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听到有人摔倒在地,寒生吃惊不小,正欲起身察看,门外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个人。
“寒生,吴楚山人今晚必死无疑,你就别费心思了。”尖细的声音令人耳膜极不舒服。
寒生望见来人,吃惊道:“刘今墨!”
刘今墨阴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吧?小神医,你治好了老爷子,可是毁了我的前程呢。”
“你来干什么,蒋老二呢?”寒生问道。
“喏,在外面躺着呢。”刘今墨努努嘴道。
“你杀了他?”寒生疑惑道。
刘今墨又是几声阴笑,说道:“怎么会呢?毕竟是我们青田人的后裔,我只是点了他的穴道。”
“你来谷中究竟有什么目的?”寒生质问道。
刘今墨点了点头,正色道:“寒生,我听说你医治老爷子的条件是释放吴楚山人,这说明你同山人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另外,你手中的那枚新鲜的太极土卵是从何而来的?今天我一看见它,就已经知道昨夜是被吴楚山人欺骗了,太极阴晕根本就不在那个破土包上,所谓太极土卵都已经孵化完全是谎话。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医治吴楚山人。”
寒生淡淡的说道:“山人叔叔的伤,我自会医治。”
刘今墨嘿嘿两声,愣愣说道:“如果我在补上一掌呢?”说罢举起手掌,走到床前,作势就要劈下。
“无耻!”寒生怒道,握紧了拳头。
刘今墨扭头对着寒生冷笑,说道:“如何,太极阴晕的地点重要呢,还是吴楚山人的性命要紧?”
寒生张了张嘴,一下子未能说出话来。
刘今墨得意的盯着寒生。
“好,我告诉你太极阴晕的位置,你得发誓不得伤害山人叔叔和蒋老二才行。”寒生心想,没什么比山人叔叔和兰儿娘一家团聚更重要的了。
“哈哈,好,一言为定,我刘今墨答应你……”刘今墨大喜过望,得意忘形之中竟完全放松了警惕,以他的功力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得开这致命一击的……待刘今墨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后腰二椎间左右志室穴受到了重击,随着“嘭”的声响,刘今墨的身子被重重的抛到了对面的墙壁上,然后连同那幅大痴山人的村上图一同摔落在地上。
他半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朝击来的方向看去,吴楚山人正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对着他惨然一笑,随即口一张,喷出一团血雾……
原来当寒生刚刚进屋的时候,山人就已经料到有强敌觊觎其后了,外人进谷,报讯的乌鸦绝不可能不来报信儿的,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乌鸦已经被杀死了,而寒生不会这样做,他也没有这样的功力。在寒生入谷前后定有高人入谷,既然出手杀了乌鸦,必是不怀好意,应该是寻仇来了。可是自己重伤在身,蒋老二又恐非敌手,所以自己只有装做知觉已失,在暗中慢慢集聚全身的能量。寒生扑到床前,自己绝不能漏馅,因为他知道,那个高手就在外面偷窥着。
但由于仁脉已断,唯有靠督脉和奇经八脉内残存的真气凝聚到一只右掌之上,等待着最佳时机才能一击奏效,而且绝对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刘今墨上当了,他轻易出手点倒了蒋老二,对自己的奄奄一息放松了警惕,加之寒生同意了交换太极阴晕的条件,于是,得意忘形的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山人。
吴楚山人认得真切刘今墨后腰第二椎骨处的志室穴,然后竭尽全力的给与致命的一击……
刘今墨不愧为江湖上的武学奇人,又在雁荡山中师从清末紫禁城大内第一高手多年,当突感腰后气场有变,体内下意识猛地提气护穴,虽然未及护及全部,右志室穴遭到了重击,但左志室穴却基本保住了,尽管如此,也还是承受不住吴楚山人的耗尽全身真气的一掌。
他的身体被击得飞起来,倒撞墙上,腰椎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双手臂也暂时麻痹了,他暗道,此次栽了,我命休矣。
吴楚山人用尽了残存的真气,喉咙一甜,喷出血雾,眼见着是不行了。
“你……”刘今墨惊愕的望着吴楚山人,说不出话来。
山人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艰难的说道:“寒生,快,快去灶间取来铁斧,照着他的天灵盖正中砸下去,不然等会儿他缓过来就麻烦了。”
寒生愣住了。
“快去呀,否则就来不及了。”山人鼻子和嘴里涌出来大团大团的鲜红的血泡泡。
寒生机械的迈着步子走到了灶间,拎起了靠在火塘口处的一把铁板斧,返回到屋子里。
刘今墨瞪着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一步步走近的寒生。
寒生缓缓地举起了铁板斧……吴楚山人欣慰的合上了眼睛。
“快砸呀,寒生,等一下他缓过来后可不会手软的。”山人半晌未听到动静,不甘心的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催促道。
寒生望着刘今墨的眼睛,手中的铁斧似有千斤重,他重来没有杀过人,自幼受父亲治病救人的教诲,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要亲手杀人,不,他下不了手。
“山人叔叔,我不能杀人呀。”寒生哀求的目光望着吴楚山人,手中的板斧缓缓放下了。
刘今墨的眼光中露出一丝喜悦的期望。
山人叹了口气道:“孩子,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寒生重又举起黑乎乎的板斧,口中带着哭腔:“是天灵盖的中间么?”
刘今墨刚刚燃起的生存希望之火又熄灭了,他知道这下完了,自己运气冲关刚刚冲开一半,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自己当年只有十岁,在雁荡山亲戚家的后山玩儿,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那个人,他的师傅,癞头老僧。
他还记得那个癞头老僧乍一见到他时,眼睛一亮,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阴阳怪气地,吓得他两股战战,跑都卖不动脚步了。
癞头老僧用手轻轻一指,自己浑身就已麻木了。他被夹着翻山越岭,耳边乎乎风声像飞似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好深好深的山洞里,一晃就是十多年。这些年里,他学会了老僧的全部武功,两人相依为命,就像是父子一样,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都淡忘了。
终于有一天,老僧病了,临终之前告诉他,他姓梅,叫梅一影,是当年光绪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帝囚禁瀛台,郁郁而死。他遂被贬为烧火太监,从此后,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在紫禁城里烧火做饭,没有人注意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大内皇宫里的第一高手。
“你该回家了,你陪伴我的晚年而不致寂寞,到现在该还回给你的生父母了。”当晚,老僧就死去了。
刘今墨凭着记忆找回到了自己在青田的家。
正回忆到这儿,耳边板斧裹挟着风声落下,“噗”的一声闷响……刘今墨睁开眼睛一看,铁板斧摔在了地上,寒生默默地走到了床边,扶起来吴楚山人转身背在了后背上,然后走出了房门,经过躺在地上的刘今墨时,甩下了一句话:“请不要伤害蒋老二。”
寒生背着山人走到灶间,拿起锅台上面蒋老二的手电筒,然后离开了草屋。
脚步声远去了。
刘今墨方才出了一头的冷汗,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命丧卧龙谷了。
他试着运动真气再次的冲关,志室穴一热,第二腰椎有了知觉。刘今墨大喜,赶紧催动着真气,沿仁督二脉运行,有阻滞的地方便加大力度冲过,最后真气终于运行一个周天,奇经八脉也同样做了一遍。
嘿嘿,刘今墨站起来了,寒生啊寒生,你不杀我是你的事儿,我杀不杀你是看你是否说出太极阴晕的位置,这回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说罢,纵身一跃,身子飞出草屋。
草屋外,早已不见了寒生的踪影。
此时,小雨已经停歇了,云层撕开了道缝,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卧龙谷中雾气茫茫,一片静谧。
刘今墨低头望了望躺倒在草屋外面的蒋老二,说了句:“青田老乡,12个时辰后穴道自解。”然后几个纵跃向谷口而去。
月光下,谷口外面的山路上清晰可辨,可是并无寒生和吴楚山人的踪迹,咦,这小子怎么会跑得这么快?刘今墨诧异着一口气追出去几里路,仍旧不见寒生他们的踪迹。
坏了,这小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出谷,肯定是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以吴楚山人的伤势,是拖不了很久的。如果寒生有办法医治,也会马上着手,不可能背着山人乱跑的,妈的,上当了,赶紧回谷。
刘今墨掉头折返卧龙谷,一路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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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8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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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背着吴楚山人出了草屋后,向卧龙谷峭壁走去,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洞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他揿亮了手电,跟着记忆中的甬道前行。
穿过大大小小的溶洞,前面终于看见了那些熟悉的红眼睛。阴蝠们见有入侵者,“呼啦”一下子扑了过来,预备拔毛,牠们感知到了熟悉的超声回波,认出来是寒生,兴奋得围着他“吱吱”直叫。
阴蝠首领跃到了寒生的面前,眨动着血红色的大眼睛。
寒生摸了摸牠的右翼,灯光下看到已经基本痊愈了,寒生心情略微得到了些慰籍。寒生拍拍首领,示意着向侧面的洞口而去,首领明白了,跃起带路。
甬道太窄的时候,寒生只有放下山人,然后匍匐拖拉着他前行,就这样艰难的行进着,几乎大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天蚕洞。
《青囊经》疗伤篇中,记载着天蚕治疗内伤具有奇效,无论内伤有多么严重,只要一息尚存,将伤者放入天蚕内,七日定可痊愈。
经过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寒生现在对《青囊经》已经确信不疑,所以他在草屋里才有把握说自己来治疗,关键是抢时间,现在终于在山人气绝之前赶到了天蚕洞。
事不宜迟,寒生奋力托起吴楚山人,从天蚕的裂缝中将其硬塞了进去,“噗嗵”一声砸在了浑身白毛的刘伯温的身上。他把手电光照进去,发现山人下意识的抱住了刘伯温。
好啦,寒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般,躺在了地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寒生悠悠醒转来,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看到了那些熟悉的红眼睛,身旁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气味儿。
摸过手电筒一照,身边是一大堆的新鲜水果,有山梨、枇杷果,还有一些碧绿的大山枣,原来是红眼阴蝠们送来的。
寒生感激之极,也学着牠们那样“吱吱”叫了几声,阴蝠们大喜,一起“吱吱”的叫个不停。
有了这些水果,就饿不着了,自己也可以在天蚕洞里守候山人了,他关闭了电筒,摸黑抓起一个水果就啃起来,尽管味道有点涩,毕竟可以果腹了。
沈天虎夫妇抱着孩子跟着朱彪来到了老槐树下。朱彪指着水塘旁的三间草屋告诉说这就是他的家。
婴儿此刻突然不安起来,鼻子不停的轻轻翕动着,仿佛嗅到了什么,黑黑的瞳孔不停的在移动。
一行人走到了朱漆大门前,婴儿的眼睛瞧到了那幅领袖戎装像,天安门城楼上,领袖身穿草绿色军装戴红袖章,神采奕奕。
这是一张放大了的照片,还是朱彪荣膺县模范民兵排长出席表彰大会时发的,他感到是莫大的荣誉,遂贴在了屋檐下,尽管几年来的风吹日晒,领袖的神态依旧那么慈祥。
大凡拍照,如被摄人物的气场有足够强,均会在相片上得到反映,但只是一般人不易觉察而已,世上有些人则非常敏感,如婴儿、练气功有成的人及被脏东西上身的某些灵媒,这些人就会感知照片上的罡气或者阴气。古代的帝王、今时的党魁领袖、军事统帅,甚至高僧老道、屠夫刽子手均有很强的气场,面前的这幅领袖戎装像,罡气尤甚。
婴儿沈才华此刻已经感到了来自照片的煞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脑袋躲进了母亲的怀里,吓得不停的发抖。
房间里坐下喝茶,沈天虎夫妇看到了满墙的奖状和荣誉证书,不由得充满了敬意。
“朱队长,你真是了不起呀,在这南山镇可算是个名人啦。”沈天虎赞叹道。
朱彪含蓄道:“这些荣誉都是党的培养和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结果。”
沈天虎满意的望着四周的墙壁,说道:“朱队长,你上次说要认才华干儿子的事儿,我同意,由你这样出色的干爹是咱们才华的福份啊。”沈家婆娘也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菜花……”朱彪一愣,随即喜极,口中喃喃自语。
沈天虎夫妇见朱彪如此喜爱才华,心中也是十分宽慰。
“才华,快来见见干爹。”沈天虎开口说道,并示意婆娘。
婴儿被递到朱彪的手里,竟然立马张开小嘴儿,破涕为笑了,小小的舌头舔了一下那两排白森森的小牙……朱彪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拉开柜门,打开一个小包裹,取出来一对玉镯,那是当初想送沈菜花而又未及送出的,因为得到了菜花的死讯。
那些日子里,他经常深夜前往荒坟岗,月下凭吊,发出长长的叹息,后来准备将这对玉镯埋入坟前,当从吴道明口中得知自已有了孩子之后,就决定留下了。
“来,我的儿子,这是爹爹给你的见面礼。”朱彪将玉镯塞入婴儿的小手,那孩子竟自紧紧地抓住了玉镯。
“第一次到家,一起吃个饭吧,我去李老二家搞点荤菜。”朱彪说着放下孩子,不料那沈才华竟然抓住朱彪不放手。
“不必客气了,有什么吃什么,我们自己动手。”沈家婆娘说着来到厨房拾掇起来,沈天虎也起身帮忙。
“好吧,我带儿子到院子里转转。”朱彪抱着沈才华来到了院子里,慢慢踱到了房山西侧,那里是沈菜花的墓地。
婴儿沈才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安静之极。
“孩子,这下面就是躺着你的娘沈菜花,”朱彪又低下头来对着平平的新冢说道,“菜花,我把我们的儿子带来了,你瞧,他长得多壮实啊,以后我会经常带他来看你的,你高兴么?”泪水模糊了朱彪的双眼。
他抬头看看婴儿,竟然发现沈才华也掉下了两滴眼泪。
吃饭的时候,两杯烧酒落肚,沈天虎话多了起来。
“他干爹,你又不是外人,你知道吗?才华刚出生的时候是个女孩儿……”,沈天虎放下酒杯,眼睛已经喝红了。
“什么!女孩儿?”朱彪吃了一惊。
“没有小鸡鸡。”沈天虎追加了一句。
朱彪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沈天虎笑了笑,又道:“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个丫头,连朱医生也是这样说的。没想到第二天就长出一个小肉球,一天比一天大,后来看出来了,那是一个小鸡鸡。”
“啊。”朱彪终于换过神儿来。
“是啊,这事儿真的是太奇怪了,我从来没有当别人说起过,朱队长,你是才华的干爹,这才告诉你的。原想私底下来问问朱医生的,可他又不在家。”沈天虎说道。
“我看看。”朱彪迫不及待的要拉开沈才华的裤子。
沈家婆娘褪下沈才华的小裤子,朱彪凑过头去定睛细瞧……
这是一个发育还没有完全的小鸡鸡,阴囊还只是在皮肤上出现的一些褶皱,咦,这是什么?才华的光洁的小屁股蛋上长着一个红颜色的胎记,酷似一朵梅花。
朱彪如同遭受到了一记重锤般,脑中一阵眩晕,那胎记,沈菜花的屁股上面也有一个!
“朱队长,你怎么啦?”沈天虎一脸茫然的望着痴痴的朱彪。
“是男孩儿,没错。”朱彪痛苦的说道。
“朱彪,我回来啦。”门外传来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朱彪应声一看,原来是岭南吴道明笑呵呵的走进门来。
朱彪连忙起身介绍这是广东来体验生活的大作家。吴道明眼光一扫,最后落在了婴儿沈才华的身上。
“哦,还没变过来。”他的一句话吓了屋内人一跳。
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道明的脸上。
自从首长大病初愈,下达了追捕刘今墨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忙开了。黄乾穗忙着给县公安局打电话,部署各交通要道的盘查堵截,镇革委会在孟祝祺的带领下也召集起基干民兵组织,随时配合行动。吴道明则返回南山村,继续做他自己的事,他可不愿意再见到那个刘今墨,那家伙武功实在是神鬼莫测,弄不好自己的小命不保。
“您说什么还没有变过来?”沈天虎惊愕的问道。
吴道明淡淡一笑,道:“这孩子出生时是女仔,满月时是男仔,天地造化啊。”他瞥见了朱彪在那儿给他使眼色,心中已明了,便不再说下去了。
沈天虎越发惊愕了,连忙毕恭毕敬的问道:“吴老师,孩子真的会变吗?”
吴道明摆摆手,说道:“医学上讲是可以变的,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了。”
沈天虎怏怏的坐下喝着闷酒,也不再说话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婴儿沈才华极怨毒的眼光看着吴道明。
“沈大哥,朱医生回来啦。”院子外面传来兰儿的喊声。
沈天虎闻言忙起身,婆娘抱好孩子,夫妇俩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朱彪询问的目光望着吴道明。
吴道明坐下来,微微一笑,问道:“这就是那个孩子吧?”
朱彪点点头。
吴道明缓缓说道:“沈菜花被谋杀时已有八九个月身孕,此时男孩儿的性别已定,寻找过胎的宿主时,孕妇宿主可能怀男也可能是怀女,如果怀的男胎就不存在问题,若是女胎,则必须经过一个变胎的过程。”
“那如何能变呢?”朱彪急切的问道。
“你的孩子属于鬼胎,凡是鬼胎必是怨气十足,他侵入宿主腹内会吞噬原来的胎儿,改变那胎儿的内部神经系统、遗传基因和性别,长小鸡鸡只是身体外观的改变。”吴道明解释道。
“他杀了原来的那个胎儿?”朱彪战战兢兢的说。
“是谋杀。”吴道明纠正道。朱医生被吉普车接到县城的那所老宅子里,有人出面客客气气的接待,与上回被挟持而来所遭受的对待截然不同,可是也无人对此予以解释,他也没有见到黄乾穗主任。
近午时,有人请他重新坐上了吉普车,稀里糊涂的被送回了南山村,下车回到了家。
兰儿告诉他,早上寒生回来过,然后就去了县城。
“他这几天去了哪里?”朱医生问道,心中忐忑不安。
兰儿摇摇头,说道:“他没讲,只是告诉我和娘,他找到了我的父亲,他要去把他带回来。”
“你的父亲?”朱医生吃了一惊。
“嗯,说是叫做‘吴楚山人’。”兰儿说。
吴楚山人?朱医生想起了寒生提起过的大鄣山中救过寒生的那个人,似乎很神秘的,等见了面,应该要好好的聊一聊。
朱医生回屋歇息,兰儿去叫沈天虎夫妇。
沈天虎夫妇怀抱婴儿走进院子,笨笨刚一露头就又缩回去了,大气儿也没敢出。
朱医生看见孩子长得白白胖胖,心下自是欢喜。
“朱医生,您上次接生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是个女孩儿,但是现在却变成了男孩,您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会吧,明明是个女孩呀。”朱医生说道。
沈家婆娘脱下沈才华的小裤子,指给朱医生看,那里果然长出了小鸡鸡,原先女孩子的特征则不见了。
咦,那个鬼胎我已经下药驱除了呀,难道说没有除掉?朱医生心中犯了嘀咕,那白虎衔尸之地,黄土新坟,莫非那沈菜花怨气太甚,竟药力有所不及?如果是这样,鬼胎降生却是有些凶险呢。
“这孩子有什么与常人不同之处么?”朱医生看着那婴儿问道。
沈天虎道:“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喜欢咬破他娘亲的乳头吸血。”
“什么?他现在就已经长牙了?”朱医生大惊。
就在这时,沈才华裂开了小嘴儿,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利的小牙,冲着朱医生一笑……
坏了,朱医生心中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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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9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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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躺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时间几何,感到寂寞难耐,他一骨碌爬起来,揿亮手电,从怀里掏出那本《尸衣经》来翻看。
这刘伯温真不愧为一代易学大师,不但从阴阳五行万物类相对人体阐述得如此透彻,细微之处更是妙不可言。例如在《男篇》中讲到阴阳锥时,这样解释道,面上胡须乃男人象征是为阳,下体阴毛不见光为阴,此二者极俱辟邪之功效,童子尤甚。三十年童身之阴阳锥可破一甲子邪物修真之功力,四十年童锥破两百年邪功,五十年童锥破五百年邪功,一甲子童锥则破千年邪功矣。
啊,此淫亵之物竟有如此功效,实乃耳目一新。
正看到妙极之处,“啪”轻微一声响,手电筒的灯泡烧爆了,四下里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唉,这下坏了,如何打发这漫漫数天的寂寞?
“吱吱”,寒生扭头看去,黑暗中是阴蝠首领在召唤他,红红的眼睛眨呀眨的示意跟牠走,反正无事可做,就去看看也好。
寒生跟随着首领钻过了几个溶洞和一条长长的甬道,前方竟然现出了绿色的荧光,走近前发现荧光来自甬道尽头的这个溶洞。寒生跟随进了溶洞,竟然里面绿莹莹的光可照人,细看之下,原来石壁上散落镶嵌着些发着绿光的石头。寒生摸了摸,感觉凉凉的,看得出它们是天然生就的,很可能在远古地壳运动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寒生知道,这萤石经过打磨之后就是夜明珠,是非常值钱的东西,而且这么大个是极为罕见的。不过这东西对于自己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用其来阅读却是不错。
流水声来自石壁下,也是一道暗河,水流湍急,寒生跪在水边掬起两捧水至嘴边尝了尝,甘冽清甜,泼到脸上,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坐在地上,凑着荧光翻开《尸衣经》,字迹清晰可辨,寒生大喜,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阴蝠首领知趣的悄悄退出,一会儿派来些小阴蝠送来了许多水果。
寒生一面如饥似渴的阅读《尸衣经》,一面饿了吃水果,渴了喝山泉,困了就睡,睡醒了接着看。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终于将整本《尸衣经》融会贯通,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寒生站起身来,脑袋里却是一阵眩晕,随即向前扑到在石地上,《尸衣经》脱手而出,掉落进湍急的暗河里……几天日以继夜的不停阅读,又只是充饥些青涩的水果,寒生的体力明显不支,所以,刚一起身,便是一阵眩晕。
“经书……”他伸手几抓没够着,经书随着激流冲走了,从此,中国古代唯一的一本辟邪奇书《尸衣经》就这样失传了,天下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看见过这本奇书了。
寒生清醒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此书墨迹经水浸泡必毁,可惜呀可惜,刘伯温保存了600年的手迹毁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的心里实在是痛惜不已。
今天是第几日了?他想起了天蚕,里面疗伤的山人也不知怎样了。
寒生低头在地上找到了块不大的钟乳石,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走到石壁前,往下连敲带打着一块绿色的萤石,别了两下,只撬下来一小块发着绿光的萤石,有鹅蛋大小。
寒生手里托着萤石,走出这个溶洞,绿莹莹的光芒映射下,可以勉强看得见四周的景物,起码可以充当手电光照路了。
阴蝠首领这几日一直陪着寒生,此刻在前面带路而行,约摸一个时辰左右,回到了天蚕洞。
天蚕里面发出了响亮的鼾声,寒生知道,山人的内伤已经好了。他拿着萤石,绿芒光射进天蚕里面,山人叔叔满面红晕的抱着长满白毛的刘伯温遗体睡得正香……
寒生笑了,他终于治好了山人叔叔,兰儿的亲爹,他们一家人要团聚了,《青囊经》又一次的发挥了奇效。
“山人叔叔。”寒生轻声呼唤着。
吴楚山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眼神寻找着绿芒的来源,仿佛对不准视距般。
“山人叔叔,你终于醒啦,我扶你出来。”寒生高兴的伸出手来。
“啪”的一声,吴楚山人的手猛地扣住寒生的手腕,如钢钳一般,痛得寒生“妈呀”的大叫起来。
“你是何人?是否皇上派你来毒害于我?”吴楚山人警惕的语气道。
“山人叔叔,我是寒生啊,你睡糊涂啦?”寒生大声叫道。
“寒生?你是都察院的人还是左丞相府的人?”吴楚山人喝问道。
“我,我是南山村的人啊。”寒生也被突然一问给搞糊涂了。
“南山村?是南田吧,青田县南田村,你是我刘家的那一房?”吴楚山人松了口气,同时也松开了手。
“山人叔叔,你,你是……”寒生几乎哭腔着说道。
“老夫刘基是也……”山人答道。寒生后退几步,心想坏了,莫非这天蚕里不但可以疗伤,而且还可以保存人的生物磁场?想这刘基刘伯温已经死去600年,他的生物磁场竟然不散,而且在山人叔叔昏迷的时候侵入了体内,把他变了个人一样。
《青囊经》上只是说,天蚕可以疗伤,并未提到原先就有人在里面会如何,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一家人又怎么可以团聚呢?
寒生这下可慌了神了,他反反复复回忆《青囊经》,经中从未提到过出现了这种情况的处理药方。
“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吴楚山人口中吟着那首偈语,纵身跃出了天蚕,看那身形,确是山人的以往的武功姿势,看样子,山人叔叔除了脑袋以外,其他的仍是吴楚山人。
“很久没回青田老家啦,应该回去看看啦。”吴楚山人自言自语道。
寒生灵机一动,自己有些不解的东西可以问问刘伯温呀,这可是天赐良机。
“刘伯……请问军师,自从您诈死瞒名离开青田到这里,就一直隐身卧龙谷吗?”寒生问道。
“老夫知道皇上非要置我于死地,所以不便再露面,恐伤及青田刘氏一族。”吴楚山人嘿嘿笑道。
“有一天,朱元璋母亲的贴身丫环入卧龙谷中与您谈了一次话,都说了什么,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谷中了。”寒生又问。
“我们谈及洪武皇帝虽有很多不是,但他毕竟重农工,体恤百姓,剥皮实草,严惩贪官污吏,若是易主,未必做得更好,所以也就算啦,太极阴晕留待后世去了,大概就是这样吧。”他解释说。
“请问,《尸衣经》是您写的吧?既然是信物,为何还留在天蚕内?”寒生疑问道。
“《尸衣经》乃老夫毕生心血,岂可妄留世间?万一为歹人所得,必将危害苍生,因此既然只是做为一件信物,就留给他们一本假的就是了。”山人笑道。
“我想再问问,天蚕是个什么东西,您怎么会藏在其中,而那天蚕壳却是完整的呢?”寒生提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山人哈哈大笑,说道:“此乃‘白陀须’所为,此物生于人体,在此溶洞中无昼夜、无寒暑,百年后成茧,表皮硬化如石,遇风则长,解毒圣药啊。”
“我想……”寒生接着再问下去。
“你问了这么多,究竟有何企图?”山人变色道,在绿色萤光的照射下显得面目有些狰狞。
“我最后只问一个问题,鬼上身以后如何尽快恢复从前的记忆?”寒生争辩着喊出最后的问题。
“这个么,很简单,找到他以前最亲的人的头发,烧成灰喝下去,三次就行了。”山人回答道。
“您认识荷香么?”寒生突然插话道。
“荷香?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呢?”山人陷入了沉思。“咦,我的头发和胡须呢?”山人惊诧道,其实是刘伯温在自言自语。
他已经不记得是那些红眼阴蝠干的了,寒生想。
“我要出去散散步了。”山人说道,随即仿佛很熟的径直向前走去,寒生托着萤石,借着绿色的荧光跟随着,刘伯温既然藏身于此,必然对道路十分的了解。
不到半个时辰,他俩就已经走出了溶洞,灰蒙蒙的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清晨。
山人似乎有些发愣,听得到他的口中叨咕着:“怎么树林都少了呢?那是谁盖的草房?原来的木屋呢?”
他不知道现在已经是600年之后了。
走进了草屋,地上躺着一个人,下半身被鲜血浸透,地上血污一片,寒生认出来,此人是刘今墨。
寒生非常奇怪,自己当时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他呀,还有蒋老二呢,方才也没有看见他在外面。
“喂,刘今墨,你怎么啦?”寒生推搡着他。
刘今墨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哦,是寒生啊,还有吴楚山人,我在卧龙洞中了毒,有恰巧遇上每月一次的血崩,好难受啊。”
“蒋老二呢?”寒生问道。
“死了,在卧龙洞里中毒身亡。”刘今墨说道。
“啊,不是你害的吧?”寒生吃了一惊。
“不是,他带我去卧龙洞找你们,想与我一同吸入毒气同归于尽,他的功力不够,死了。我毒中得不深,冲出来后又迷路了,转悠了两天才出得来,又到了大出血的日子,所以,躺在了这里。”刘今墨似乎十分虚弱,脸上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我扶你上床。”寒生搀起刘今墨,让他躺在了床上。
“此乃何许人也,来我卧龙谷做甚?”山人疑惑的问道。
刘今墨勉强挤出笑容,道:“山人老兄,连我也不认识了。”
“山人,谁是山人?”吴楚山人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山人又是谁呢?”刘今墨有点讨好的说。
“老夫刘基。”山人大声说道。刘今墨认为吴楚山人生自己的气,于是笑了笑也就不吭声了。
“你说每月一次血崩,是怎么一回事儿?”寒生饶有兴趣地问道,凡是疑难杂症,从医之人都很留心。
刘今墨顿了顿,说道:“说来话长,我派武功阴柔至极,练到后来必须去势,方可登峰造极。若不自宫,则每月一次大出血,肛门与小便处同时出血不止,血量一次甚过一次,最后终因血枯而亡。京城里的专家也看过,病理都搞不清楚,遑论治疗了。”
寒生沉吟不语。
刘今墨知道寒生医术奇高,单凭治愈首长的“渐冻人”绝症便见一斑,若是肯替自己医治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呢。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他不会为自己医治的。
“可以治的。”寒生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
“真的!”刘今墨心中一热。
山人拉扯寒生的衣襟,小声说道:“此人虽清癯但气浊神短必孤,不孤则夭,额门杀重,观其眼火轮四白,神光太露,鼠耳轮飞廓反,流年不利损六亲,切不可与之为伍。”
寒生闻言憋不住一笑,说道:“军师大人,这个人才是你青田刘家的后人呢,你就这么埋汰你的子孙?”
两人的对话,刘今墨听在耳中,越发迷糊起来,他疑惑的开口问寒生:“山人这是怎么啦?什么军师?”
“你是浙东青田刘家人?”山人诧异的问道。
刘今墨照实说道:“我是浙江青田县南田村刘伯温的后人。”
“胡说,我就是刘伯温,我怎么不认得你?”山人愠道。
刘今墨乞求的眼神望着寒生。
寒生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没办法说得清楚。
“我很抱歉,寒生,是我伤了吴楚山人和岭南吴道明,你和山人肯定记恨我,但是我还是恳求你发发慈悲,帮帮我,刘今墨今生今世感恩不尽,若有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刘今墨发誓一般的说道。
寒生自幼秉承父亲医德熏陶,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面前此人是个坏人,他不但重伤吴楚山人,甚至还冷血般的要活埋那个无助的老人,到底给不给治呢?父亲总说,医生面前的只有病人,还有,曹操也是个坏人,华佗也还是给他医治了,唉,难得遇上这么好的一个病例。
《青囊经》上有治疗练功走火入魔的方子,还是试上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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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59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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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脸人疑惑的望着哈欠连连的吴楚山人,说道:“喂,你是守林人么?”
山人想了想,张口吟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宽。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令人老……嗯,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加……加……餐饭。”
马脸人听得不耐烦,骂道:“哪儿来的酸老头子,闭嘴!”说罢,摆手命人将他俩带走。
“让老夫上哪儿去?老夫宿觉未了,不得打扰。”山人说罢重又闭上眼睛躺下。
“起来!”马脸身旁的一个瘦小汉子掉转枪身照着山人就是一枪托。
山人一疼,坐起来看清来人挥手一掌,将那人扇出房门,跌倒门外去了。
“哗啦”一声,众人的枪口一齐的对准了山人。
寒生赶紧侧身挡在了前面,说道:“我们会走的,你们把枪放下,”见他们没动,便又说道,“是我治好了京城里首长的病,你们客气点,我就不告你们的状。”
马脸人一愣,摆摆手,众人垂下枪口。
寒生转脸对山人说道:“山人叔叔,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吧,县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吃些猪肉么?”
山人大喜,连声说好,紧忙下床套上了鞋子。
马脸等人持枪押解着寒生和山人走出房门,出得草屋,众人皆愣住了。
漆黑的夜幕下,满天都是血红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们……
寒生见之忙喊:“不要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数不清的红眼阴蝠们早已俯冲而下,只听得一阵人们呲呀乱叫,噼了啪啦的枪支都摔落了地下,须臾,一切恢复了平静,手电光下,光头攒攒,他们的毛发都已被拔了个精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哭丧着脸,尤其是那领队的马脸人,光秃秃的更像牲畜了。
寒生叹了口气,率先同山人向谷外走去。那些人垂头丧气的跟在了后面。
婺源县城的那所深宅大院。
凌晨时分,三进大院里的中堂及正偏房全都亮着灯,首长端坐在中堂太师椅上,旁边小心翼翼作陪的是黄乾穗和孟祝祺,两侧站着四名劲装大汉。
数天过去了,婺源周边的公路哨卡始终没有发现刘今墨的踪迹,几路搜寻的队伍也都空手而回,这使得首长怒火中烧,脾气坏透了。
寒生跟随着马脸人走进了院子,早已有人先行入内通报了。
“哎呀,小神医来了,快快请坐。”首长满脸喜悦的迎出门外,双手拉住寒生的手,嘘寒问暖。
寒生坐在了首长旁边的太师椅上,黄乾穗和孟祝祺知趣的垂手立于两侧。
吴楚山人倒背着手,正站在屋内欣赏这墙上的字画,黄乾穗上前两步,正要呵斥他,这边首长摆摆手道:“由他去了。”
“寒生啊,你这几天到哪儿去啦,让我十分记挂呀,你看我始终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首长和蔼可亲。
“那可以给我们炖些猪肉吃吗?”寒生问道。
首长哈哈大笑:“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啦,黄主任赶紧去安排,我今天要陪寒生一同吃肉,痛快!哈哈。”
首长突然止住笑,话锋一转,亲切的对寒生说道:“据说你和刘今墨在一起?这个人是反革命分子,是大奸大恶之人,你可别被他欺骗利用了。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有政府出面制裁,你就甭管啦。”
寒生说道:“他病了,阴毒已经侵入阴维、阴蹻二脉,最终会因血枯而死。”
“哼,死有余辜。”首长恨恨道。
“首长,寒生有一事相求,看在我替您治病的份上。”寒生说道。
首长一听,忙道:“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请您不要再追杀刘今墨了,我想试着给他用药治治看,不过很难就是了。我知道,他对您犯了罪,但我想人都是可以改正错误的,以后他一定不敢了做坏事了。”寒生诚恳的说道。
首长听罢沉思良久,然后开口说道:“寒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有两个条件,你能答应的话,我就不再追究了。”
寒生说道:“首长您说。”
首长望着寒生,说道:“第一,刘今墨此生永不得进入京城。第二,你要同意搬到京城里来住,家属可以一同进京,国家会为你提供一切最好的生活福利条件,你答应吗?”寒生寻思道,刘今墨此生不得进京,这条应该没有问题,谁愿意进京去送死呢?第二条,我和父亲,还有兰儿和他娘及吴楚山人一同进京,说心里话,能到京城是以前从不敢奢望的,看看天安门,动物园,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毛主席呢?
回想起刘今墨说的,江湖险恶,不过咱不入江湖,也就没啥事到咱头上。对啦,京城是山人的老家,他肯定喜欢故土重游的。只是不晓得父亲愿不愿意离开南山村,他总是说外面什么东西都贵,都是要花钱去买来才行,不如家里有自留地,吃菜不花钱。
“有工资拿么?”寒生提出了非常重要的问题。
首长本来见寒生犹豫,没想到竟是这个问题,遂开心大笑:“有,当然有,要多少有多少。”
“我这儿没有问题,但是我还要问问老爹才行。”寒生说道。
首长道:“我马上派人去接你老爹来这儿。”
“不行,这样老爹会不高兴的,我得回家亲口和他谈。”寒生说道。
“那就说好啦,你回去问好了马上给我回话,如果同意了,我就停止追捕刘今墨,然后带你们全家一同进京。”首长斩钉截铁道。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炖猪肉的香气,寒生马上肚子里咕噜噜叫起来了,多日没吃一顿像样的,眼下简直是垂涎欲滴了。
当时的年代,吃上一顿猪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何况是饱餐呢,寒生几乎在那里坐立不安。
大八仙桌抬上来了,数只大海碗盛着炖肉也端上来,首长命人拿酒来,马上就有人拎过茅台酒来,首长说自从病了这许多年,一直滴酒未沾,今次要痛饮一番。
吴楚山人也是开怀畅饮,与首长和黄乾穗、孟祝祺等人频频碰杯。寒生则闷头吃肉,竟然干光了两海碗。
首长喝多了,被人搀扶下去休息。
黄乾穗端着酒杯笑嘻嘻的坐到了寒生的身旁,柔声说道:“寒生啊,以后到了京城,平时在首长面前给我多多美言几句哦。”
寒生咽下最后一块五花肉,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让我说什么呢?”
黄乾穗更加笑容可掬了:“当然是革命立场坚定,热爱毛主席,艰苦朴素,还有作风正派等等啦。”
“好吧,等我去了再说。”寒生打了个饱嗝。
山人还在那儿喝着,寒生走过去说道:“山人叔叔,该吃药啦。”马上就要见到兰儿娘了,得赶紧恢复清醒才是。
山人指着酒杯道:“药放进来,和酒一块喝。”
酒作引子是可以的,而且疗效还快些。寒生想着便拿出荷包,取出头发点着,灰烬一丝丝的落入了酒杯之中。
山人一饮而尽,眼皮一耷拉,又要睡过去了。
“寒生,我派车送你们回南山村。”黄乾穗说道,随即吩咐底下人搀扶吴楚山人登上吉普车,刚一落座便发出了鼾声。
黄乾穗送到大门口,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转脸对孟祝祺说道:“通知老吴,尽快找到太极晕,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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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2:00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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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来,朱医生的心中忐忑不安,寒生去县城已经数日没有消息,反正是个大小伙子,没什么太好担心的,可能是去请那个吴楚山人耽搁了。
让朱医生放心不下的是那个婴儿,沈天虎的儿子沈才华。明明出生时是个女婴,现在长出了小鸡鸡,未满月的婴儿如何会有牙齿?这是一个吸血鬼婴,他心里面有了这个疑问。
大凡吸血鬼婴生长的通常快于一般的正常孩子,主要表现在牙齿和思维上,别看婴儿很小,可是鬼点子特别多,这个沈才华这么小就嗜血成瘾,恐怕……朱医生不敢想下去了。
“莫非是荫尸?”朱医生自言自语道。
兰儿正在摘菜,闻言问道:“朱伯伯,荫尸是什么?”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荫尸就是人死下葬以后,毛发和指甲还在生长,如是孕妇,胎儿也在继续发育,总之是很不吉利的。”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兰儿十分惊奇。
“荫尸有两种,分为干荫尸和湿荫尸,像沙漠里面风化的干尸和古埃及的木乃伊就是干荫尸,听说欧洲考古队就曾经发现过木乃伊长了指甲和毛发的。”朱医生解释道。
“那么湿荫尸呢?”兰儿饶有兴趣的问道。
“湿荫尸就是外表变化不大,皮肤富有弹性,也会缓慢的生长毛发和指甲,甚至牙齿。像苏联的列宁和越南的胡志明死了以后,都被人为的做成了湿荫尸,放在水晶棺材里保存,实际上他们身上的生物磁场影响到了后代人,从地理风水上来说是非常不吉利的。”朱医生说道。
“兰儿,你不怕这些东西么?”朱医生看着兰儿天真无邪的模样,有些忧心的说。
“挺好玩的,朱伯伯您再给我说点呗。”兰儿催促道。
“好吧,一般来说,湿荫尸比较恐怖些,尤其是嘴巴不能张开,一旦张嘴就会出事的,迷信说法会吃掉子孙三代呢。”朱医生接着道。
“我不想听了,有些怕人。”兰儿端着菜篓出去了。
朱医生笑了笑,目送着兰儿走出房门。
这沈菜花会不会就是一具荫尸呢?他想。
黄昏,吃过晚饭,朱医生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朱伯伯,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兰儿问道。
朱医生笑了笑,说道:“我有件事儿去办一下,你们到时间早点休息,不要等我。”
“要兰儿陪您去吗?”兰儿关切的询问。
“不必了,有笨笨陪我就可以了。”朱医生说罢将笨笨从窝里喊了出来,笨笨老大不情愿的站在朱医生面前。
“算了,你不愿去就呆在窝里吧。”朱医生说罢,自己一个人撑开他那把油纸伞冒着绵绵细雨而去。
朱医生沿着山道一边走着边想,一般荫尸的坟头上都会有些异常,有的长出些畸形的植物,有的会生有一些怪模怪样的甲虫,还有的甚至会有土缝开裂。上次匆忙之间没有仔细的观察,今晚要好好的看一看。
如果沈菜花真的是一具湿荫尸,而且张开口了,那么那个吸血鬼婴将会受到激发,沈天虎一家人就会有危险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朱医生终于来到了荒坟岗。
他照着手电,一步步地凭着记忆寻找着沈菜花的坟冢。
小雨淅淅沥沥,雨滴落在油纸雨伞上簌簌直响,阴风徐徐,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手电光照下,前面是一座被掘开的墓穴,旁边倒着块墓碑,朱医生看过去,上面刻着“沈菜花”三个字。
奇怪,沈菜花的墓怎么掘开了呢?
朱医生将手电光射进穴坑里,里面空空荡荡,尸首不见了!坑里面斜立着一把铁锄,还有一条大号的旧麻袋。
朱医生呆呆的站立在墓前。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到这儿来干什么?”背后传来了喝问声。
朱医生回过头去,几道手电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晃得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着光线。
“我是南山村的朱医生,你们又是谁?”朱医生报上自己的名号,然后反问道。
“朱医生?我看你是盗墓贼吧,是不是忘记了带走铁锄特意回来取的?”说话人的声音尖细,很是阴柔。
朱医生眼睛适应了,看清不远处立着三四个人,身穿黑色的军用雨衣,手里拿着半自动步枪。
“你们是什么人?”朱医生又问道。
“我们嘛,是镇上的基干民兵,伏击了两天,终于抓到了你这个盗墓贼。”那人嘿嘿说道。
“你们弄错了,我不是盗墓贼,我是朱医生。”朱医生分辩道。
“你说你是医生,那为什么深更半夜冒雨跑到这荒坟岗里来?而且还特意到沈菜花的坟前,不是取锄头还能干什么?”那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朱医生心想,这事如何解释得清楚呢?能讲自己深夜冒雨前来是为了观察荫尸的么?这种封建迷信的话说出去肯定要捱批斗的。
“哈,没话说了吧,把这个盗墓贼押回镇上去审讯。”那人命令道。
几个持枪民兵押解着朱医生,拎着那根战利品——锄头凯旋返回南山镇。南山镇革委会的后院有几幢小院落,那是革委会领导们的私宅。凌晨时分,朱医生被带进了其中的一幢。
“蹲在那儿,不许乱动!”朱医生被人按蹲在院子角落里。
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青年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年纪不到30岁。
“你是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把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实回答问题,免得皮肉受苦。”那人说道,声音也是尖声尖气的。
“我是南山村的朱医生,我没有盗墓。”朱医生回答道。
“还不说老实话,找打。”旁边的民兵踹了他一脚,朱医生一屁股坐倒在地。
“说,你把尸体弄到哪儿去了。”青年人接着喝问道。
“我是朱医生,你们可以向南山镇孟祝祺主任打听打听,他知道我是什么人。”朱医生喊道。
“你认识孟主任?”青年男子疑惑的说道。
“当然认识,前几日他还专程到我家去了的。”朱医生说道。
青年男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们看着他,我去给县里打个电话。”说罢,转身走回屋里。
朱医生依旧蹲在墙角,秋雨湿透了他的衣衫,瑟瑟发抖。
十分钟后,那个青年男子走出来,对民兵摆了摆手,说道:“把朱医生请到屋子里来。”
朱医生战栗抖动着跟着来到了屋内,脚下淌了一摊水渍。
“快快请坐,朱医生,完全是误会了,家父电话里已经说了,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您儿子是有名的神医,刚才是多有得罪了。”青年男子陪着满面笑容说道。
“你父亲是……”朱医生问道。
“家父孟祝祺。”青年男子不无自豪的说道。
朱医生“哦”了一声,他对孟主任没有什么好感,对这个孟公子更是看不上眼,他不就是沈菜花的丈夫么?那个没有蛋蛋的人。
“我可以回家了吧?”朱医生淡淡地说道。
“不急不急,家父说,他刚刚见到了您的儿子,现在他们正在一起聊天呢。”孟公子说道。
“寒生!这么晚了,他在县里做什么?”朱医生惊喜地说道。
“过一会儿,他还要同我姑父他们一起吃饭呢,饭后姑父会派车送他回南山村的,到时候经过这儿,捎着您一起回家了。”孟公子解释道。
朱医生站起来,冷冷说道:“不必了,我这就自己回去了。”说罢,他竟径自走出房门。
孟公子无奈,只得送出院子。
朱医生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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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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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来,朱医生的心中忐忑不安,寒生去县城已经数日没有消息,反正是个大小伙子,没什么太好担心的,可能是去请那个吴楚山人耽搁了。
让朱医生放心不下的是那个婴儿,沈天虎的儿子沈才华。明明出生时是个女婴,现在长出了小鸡鸡,未满月的婴儿如何会有牙齿?这是一个吸血鬼婴,他心里面有了这个疑问。
大凡吸血鬼婴生长的通常快于一般的正常孩子,主要表现在牙齿和思维上,别看婴儿很小,可是鬼点子特别多,这个沈才华这么小就嗜血成瘾,恐怕……朱医生不敢想下去了。
“莫非是荫尸?”朱医生自言自语道。
兰儿正在摘菜,闻言问道:“朱伯伯,荫尸是什么?”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荫尸就是人死下葬以后,毛发和指甲还在生长,如是孕妇,胎儿也在继续发育,总之是很不吉利的。”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兰儿十分惊奇。
“荫尸有两种,分为干荫尸和湿荫尸,像沙漠里面风化的干尸和古埃及的木乃伊就是干荫尸,听说欧洲考古队就曾经发现过木乃伊长了指甲和毛发的。”朱医生解释道。
“那么湿荫尸呢?”兰儿饶有兴趣的问道。
“湿荫尸就是外表变化不大,皮肤富有弹性,也会缓慢的生长毛发和指甲,甚至牙齿。像苏联的列宁和越南的胡志明死了以后,都被人为的做成了湿荫尸,放在水晶棺材里保存,实际上他们身上的生物磁场影响到了后代人,从地理风水上来说是非常不吉利的。”朱医生说道。
“兰儿,你不怕这些东西么?”朱医生看着兰儿天真无邪的模样,有些忧心的说。
“挺好玩的,朱伯伯您再给我说点呗。”兰儿催促道。
“好吧,一般来说,湿荫尸比较恐怖些,尤其是嘴巴不能张开,一旦张嘴就会出事的,迷信说法会吃掉子孙三代呢。”朱医生接着道。
“我不想听了,有些怕人。”兰儿端着菜篓出去了。
朱医生笑了笑,目送着兰儿走出房门。
这沈菜花会不会就是一具荫尸呢?他想。
黄昏,吃过晚饭,朱医生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朱伯伯,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兰儿问道。
朱医生笑了笑,说道:“我有件事儿去办一下,你们到时间早点休息,不要等我。”
“要兰儿陪您去吗?”兰儿关切的询问。
“不必了,有笨笨陪我就可以了。”朱医生说罢将笨笨从窝里喊了出来,笨笨老大不情愿的站在朱医生面前。
“算了,你不愿去就呆在窝里吧。”朱医生说罢,自己一个人撑开他那把油纸伞冒着绵绵细雨而去。
朱医生沿着山道一边走着边想,一般荫尸的坟头上都会有些异常,有的长出些畸形的植物,有的会生有一些怪模怪样的甲虫,还有的甚至会有土缝开裂。上次匆忙之间没有仔细的观察,今晚要好好的看一看。
如果沈菜花真的是一具湿荫尸,而且张开口了,那么那个吸血鬼婴将会受到激发,沈天虎一家人就会有危险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朱医生终于来到了荒坟岗。
他照着手电,一步步地凭着记忆寻找着沈菜花的坟冢。
小雨淅淅沥沥,雨滴落在油纸雨伞上簌簌直响,阴风徐徐,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手电光照下,前面是一座被掘开的墓穴,旁边倒着块墓碑,朱医生看过去,上面刻着“沈菜花”三个字。
奇怪,沈菜花的墓怎么掘开了呢?
朱医生将手电光射进穴坑里,里面空空荡荡,尸首不见了!坑里面斜立着一把铁锄,还有一条大号的旧麻袋。
朱医生呆呆的站立在墓前。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到这儿来干什么?”背后传来了喝问声。
朱医生回过头去,几道手电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晃得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着光线。
“我是南山村的朱医生,你们又是谁?”朱医生报上自己的名号,然后反问道。
“朱医生?我看你是盗墓贼吧,是不是忘记了带走铁锄特意回来取的?”说话人的声音尖细,很是阴柔。
朱医生眼睛适应了,看清不远处立着三四个人,身穿黑色的军用雨衣,手里拿着半自动步枪。
“你们是什么人?”朱医生又问道。
“我们嘛,是镇上的基干民兵,伏击了两天,终于抓到了你这个盗墓贼。”那人嘿嘿说道。
“你们弄错了,我不是盗墓贼,我是朱医生。”朱医生分辩道。
“你说你是医生,那为什么深更半夜冒雨跑到这荒坟岗里来?而且还特意到沈菜花的坟前,不是取锄头还能干什么?”那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朱医生心想,这事如何解释得清楚呢?能讲自己深夜冒雨前来是为了观察荫尸的么?这种封建迷信的话说出去肯定要捱批斗的。
“哈,没话说了吧,把这个盗墓贼押回镇上去审讯。”那人命令道。
几个持枪民兵押解着朱医生,拎着那根战利品——锄头凯旋返回南山镇。南山镇革委会的后院有几幢小院落,那是革委会领导们的私宅。凌晨时分,朱医生被带进了其中的一幢。
“蹲在那儿,不许乱动!”朱医生被人按蹲在院子角落里。
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青年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年纪不到30岁。
“你是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把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实回答问题,免得皮肉受苦。”那人说道,声音也是尖声尖气的。
“我是南山村的朱医生,我没有盗墓。”朱医生回答道。
“还不说老实话,找打。”旁边的民兵踹了他一脚,朱医生一屁股坐倒在地。
“说,你把尸体弄到哪儿去了。”青年人接着喝问道。
“我是朱医生,你们可以向南山镇孟祝祺主任打听打听,他知道我是什么人。”朱医生喊道。
“你认识孟主任?”青年男子疑惑的说道。
“当然认识,前几日他还专程到我家去了的。”朱医生说道。
青年男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们看着他,我去给县里打个电话。”说罢,转身走回屋里。
朱医生依旧蹲在墙角,秋雨湿透了他的衣衫,瑟瑟发抖。
十分钟后,那个青年男子走出来,对民兵摆了摆手,说道:“把朱医生请到屋子里来。”
朱医生战栗抖动着跟着来到了屋内,脚下淌了一摊水渍。
“快快请坐,朱医生,完全是误会了,家父电话里已经说了,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您儿子是有名的神医,刚才是多有得罪了。”青年男子陪着满面笑容说道。
“你父亲是……”朱医生问道。
“家父孟祝祺。”青年男子不无自豪的说道。
朱医生“哦”了一声,他对孟主任没有什么好感,对这个孟公子更是看不上眼,他不就是沈菜花的丈夫么?那个没有蛋蛋的人。
“我可以回家了吧?”朱医生淡淡地说道。
“不急不急,家父说,他刚刚见到了您的儿子,现在他们正在一起聊天呢。”孟公子说道。
“寒生!这么晚了,他在县里做什么?”朱医生惊喜地说道。
“过一会儿,他还要同我姑父他们一起吃饭呢,饭后姑父会派车送他回南山村的,到时候经过这儿,捎着您一起回家了。”孟公子解释道。
朱医生站起来,冷冷说道:“不必了,我这就自己回去了。”说罢,他竟径自走出房门。
孟公子无奈,只得送出院子。
朱医生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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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2:00
第四十六章
--------------------------------------------------------------------------------
朱医生撑着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油纸伞,沿着乡间土路朝南山村走去。
秋风瑟瑟,厚厚的云层裂开了缝隙,一道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四下里清凉一片。朱医生抬头望了望明月,自言自语道:“都过糊涂啦,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了吧?”
“十四,明日十五,唉……”耳边传来一声极阴柔的叹息声。
月光下,道路中间有一瘦长之人负手而立,仰面瞧着月亮。
“你是谁?为何深夜独自在此叹息?”朱医生问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迷途之人不知归路,借问南山村如何去得?”
朱医生诧异道:“深夜去南山村,莫非是求医?”
“正是。”那人道。
“什么人生病了,我就是医生。”朱医生问道。
“我的病一般人治不了,不必多问。”那人冷冷道。
朱医生感到此人有些奇怪,但他以前也遇到过许多慢性病人性情变异的情形,于是和颜悦色道:“不知你要去南山村找什么人来医治你的病呢?”
“南山村,寒生。”那人道。
“寒生!”朱医生吓了一跳,看来儿子名声在外呢,他苦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那人说道,言语中裹挟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那是我儿子。”朱医生答道。
“寒生是你儿子?”那人疑惑说道。
“对啦,我是南山村朱医生,寒生是我的儿子。”朱医生解释说。
“唉呀,原来是小神医的父亲,失敬失敬,我是您儿子的病人,我叫刘今墨,寒生神医约我十五来南山村治病。”刘今墨诚恐诚惶道。
“哦,既然如此,跟我一同回去南山村吧。”朱医生热情相邀。
于是,两人沿山路奔南山村而来。
刚刚行至村东草屋前,刘今墨突然止住脚步,掩身上前,低声道:“且慢!有埋伏。”
朱医生听了听,除了风声,雨声,整个村子里一片静寂,连犬吠之声都听不见。
就在此时,月光下,一条白光悄无声息的扑了过来……刘今墨伸出食指,正欲催动真气射出指甲,忽闻那道白光口中“呜呜”叫唤着,并摇起了尾巴。
“笨笨。”朱医生叫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
刘今墨此时看清原来是条无毛大狗,雪练似的一身白肉。
“牠是寒生的狗,叫笨笨。”朱医生道。
回到草屋内,点起了油灯,兰儿过来见过礼,愣愣的望着刘今墨,奇怪这人怎么连头发、胡子眉毛都不生呢。她看见二人衣衫湿透,便赶紧去灶间热了些饭菜和一壶酒端了上来。
刘今墨也是饥肠辘辘,遂不客气地与朱医生对饮起来,身子也热乎了。
“刘先生,你在什么地方遇到寒生的?”朱医生问道。
“卧龙谷。”刘今墨道。
“他这些天也不知都搞些什么,连个面都不着家。”朱医生皱皱眉头,不满的说道。
刘今墨闷头饮酒,未作言语。
“刘先生得的是什么病?”朱医生问道。
刘今墨想了想,道:“寒生说是阴毒侵入阳维阳蹻两脉,引发每月一次的血崩,若不自宫,则血枯而亡,算是走火入魔的一种吧。”
朱医生闻言吃了一惊,自己都不明白刘今墨所说的症状是什么,这小小的寒生真是奇了,他可别是信口胡诌的吧,想我朱家乃青囊世家,行医正道,最后可别出来个江湖术士。不过,见其医治兰儿娘的“冰人”绝症和兰儿的“泣血”怪病,尽管招数诡异,但是确实是有奇效,总之,这小子要走正道啊。
村里的已闻鸡鸣,东方现出鱼肚白,这时有汽车马达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寒生!”兰儿发出惊喜的喊声。
“老爹,我回来了。”寒生风尘仆仆的走进屋来,身后有两名身背半自动步枪的汉子,其中一名汉子身上背着一个熟睡的年长者,那人也是光头光脸,没有毛发胡须,同刘今墨一般,这人正是吴楚山人。
汉子将山人放到了床铺上,然后告辞离去,汽车声渐渐远去了。
“你来啦,”寒生同刘今墨打了招呼,转身对父亲说道,“老爹,他就是吴楚山人,兰儿的生父。”
门开了,兰儿搀扶着她娘蹒跚着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大家默默无语。
兰儿娘扎着两根斑白的小辫子,颤抖着来到了床前,仔细地端详着吴楚山人……
许久,许久,她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山人的额头、鼻子和嘴巴,自己的脸颊蓦地飞起了两朵红晕。
“是他……是他……我的魏大哥。”泪水如泉涌般滚滚而下。
“他就是我的爹爹?怎么不生头发和胡须呢?”兰儿呆呆的盯着吴楚山人看,回头又望了下刘今墨。
寒生赶紧解释说:“他们原来都是长有头发和胡须的,后来都被那些蝙蝠们给拔了。”
刘今墨闻言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尴尬的对兰儿笑了笑。
兰儿问道:“我爹怎么一直沉睡不醒呢?”
寒生道:“我给他服了药,再过一阵就该苏醒了。”
兰儿娘紧紧的拉住山人的手,再也不愿分开。
寒生见状,对刘今墨说道:“麻烦你把山人抱过西屋去吧。”
刘今墨应道,随即轻轻抱起了山人,跟随着兰儿娘俩送去了西屋,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悄悄退出。
“老爹,这些天……”寒生说道。
“不急,孩子,这位刘先生是请你治病的?”朱医生谨慎的打断寒生的话,问道。
寒生点点头,对刘今墨说道:“今天晚上子时开始医治,另外首长提出了两条,若能满足,便不再追究你的事儿了。”
“哪两条?”刘今墨平静的问道。
寒生说:“第一条,要你此生永不踏进京城一步。”
刘今墨点点头道:“这容易,不去就是了。”
“这第二条么,”寒生望了望父亲,说道,“就是要我们全家人到京城里工作和居住,老爹。”
刘今墨闻言急道:“不可,江湖险恶,这京城里又是藏龙卧虎、鱼目混杂之地,一旦踏足进去,就会身不由己,危机四伏啊。想你寒生生性淳朴,毫无戒心,哪里懂得官场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千万不要陷进去。”
朱医生赞许的目光瞥了下刘今墨。
寒生眼睛望着父亲。
朱医生顿了顿,说道:“寒生啊,刘先生讲的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京城里都是达官贵人较力的地方,如果不心狠手辣的话,是很难在那里头生存的。孩子,你绝非是贪图富贵之人,一日三餐有个温饱就可以了,何苦涉足那种地方呢。”
“老爹,我只是想,若是不同意的话,政府还会继续追杀刘今墨,恐怕他病还未治愈,就已经死了,他是逃不出政府的天罗地网的。我如果同意,实际上就是救了他一命,老爹常说,医者医人,目的在于救人,不是么?”寒生诚恳地说着。
刘今墨在一边听这一席话,心中早已是感激涕零,热泪盈眶,自己以前只是官场之中的一件工具,始终生活在一种没有任何人情温暖,没有任何正义道德的麻木状态下,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他被深深地打动了……
寒生,一个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胸怀,他不会丝毫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却甘愿为救一个曾经敌对的人,一个曾经差点一掌杀死他的人而身犯险地,泪水终于止不住,从刘今墨的脸上流淌下来。
此刻,刘今墨的心中对寒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情感,一种强烈的母爱……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此事可以不妨从长计议,没有这么急吧。”
寒生回答道:“也就这一两天就要回复。”
朱医生道:“刘先生,你是否可以对我讲一讲你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遭政府的追杀?这样我们就好想法子了,当然,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不说。”
刘今墨看了看寒生,此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于是他便从自幼和癞头僧躲在雁荡山学艺开始,十年后下山返回青田老家,父母和哥哥惨遭逼杀,自己浪迹闽粤沿海一带,后来遇到首长的儿子,追随至今。青田600年之约如何起源,自己如何奉命活葬老爷子入太极晕,以求速发及卧龙谷中遇到寒生,治愈了首长,首长下令追杀云云。
“哦,原来刘先生乃是刘伯温之后,失敬。如此说来,你的病是练独门武功所致,这可能因你师父是宫中太监,武功偏阴柔一路有关,若是一直练下去,人的整个性情都会改变,说话的声音、动作甚至思维都在朝女性化的方面发展。寒生,此种怪症有的治么?”朱医生说道。
“可以治。”寒生答道。
“你准备用什么药来医治?”朱医生好奇道。
“佛袈裟,至于药引子么,有点那个……”寒生吞吞吐吐有点说不出口。
朱医生笑了笑,心想不说也罢,这浑小子上次用过月经带,这次说不定又搞出些什么埋汰的新花样呢。
“是‘人中黄’。”刘今墨大声说道。
朱医生皱了皱眉,说道:“‘人中黄’需冬制春用,咱们家没有现成的呀。”
寒生憋不住笑出声来:“要新鲜的。”
刘今墨也陪着乐了。
“孩子,刘先生乃刘基的后人,那刘伯温是我们朱家列祖向来敬重之人,如今他的后人有难,我们要帮他。方才我听了明白了,所谓政府追杀其实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跟反革命分子更搭不上界,你若有办法,抓紧先治好他的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朱医生正色道。
“孩儿知道啦。”寒生应允道。
“多谢你们一家人相救。”刘今墨衷心说道。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推开了,兰儿兴奋得冲进来说道:“我父亲醒啦。”
大家赶过去,站在门口都愣住了。
吴楚山人眼噙着泪花,双手紧握着一把梳子,正在为兰儿娘编那两根曾经记忆中的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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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医生撑着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油纸伞,沿着乡间土路朝南山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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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明日十五,唉……”耳边传来一声极阴柔的叹息声。
月光下,道路中间有一瘦长之人负手而立,仰面瞧着月亮。
“你是谁?为何深夜独自在此叹息?”朱医生问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迷途之人不知归路,借问南山村如何去得?”
朱医生诧异道:“深夜去南山村,莫非是求医?”
“正是。”那人道。
“什么人生病了,我就是医生。”朱医生问道。
“我的病一般人治不了,不必多问。”那人冷冷道。
朱医生感到此人有些奇怪,但他以前也遇到过许多慢性病人性情变异的情形,于是和颜悦色道:“不知你要去南山村找什么人来医治你的病呢?”
“南山村,寒生。”那人道。
“寒生!”朱医生吓了一跳,看来儿子名声在外呢,他苦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那人说道,言语中裹挟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那是我儿子。”朱医生答道。
“寒生是你儿子?”那人疑惑说道。
“对啦,我是南山村朱医生,寒生是我的儿子。”朱医生解释说。
“唉呀,原来是小神医的父亲,失敬失敬,我是您儿子的病人,我叫刘今墨,寒生神医约我十五来南山村治病。”刘今墨诚恐诚惶道。
“哦,既然如此,跟我一同回去南山村吧。”朱医生热情相邀。
于是,两人沿山路奔南山村而来。
刚刚行至村东草屋前,刘今墨突然止住脚步,掩身上前,低声道:“且慢!有埋伏。”
朱医生听了听,除了风声,雨声,整个村子里一片静寂,连犬吠之声都听不见。
就在此时,月光下,一条白光悄无声息的扑了过来……刘今墨伸出食指,正欲催动真气射出指甲,忽闻那道白光口中“呜呜”叫唤着,并摇起了尾巴。
“笨笨。”朱医生叫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
刘今墨此时看清原来是条无毛大狗,雪练似的一身白肉。
“牠是寒生的狗,叫笨笨。”朱医生道。
回到草屋内,点起了油灯,兰儿过来见过礼,愣愣的望着刘今墨,奇怪这人怎么连头发、胡子眉毛都不生呢。她看见二人衣衫湿透,便赶紧去灶间热了些饭菜和一壶酒端了上来。
刘今墨也是饥肠辘辘,遂不客气地与朱医生对饮起来,身子也热乎了。
“刘先生,你在什么地方遇到寒生的?”朱医生问道。
“卧龙谷。”刘今墨道。
“他这些天也不知都搞些什么,连个面都不着家。”朱医生皱皱眉头,不满的说道。
刘今墨闷头饮酒,未作言语。
“刘先生得的是什么病?”朱医生问道。
刘今墨想了想,道:“寒生说是阴毒侵入阳维阳蹻两脉,引发每月一次的血崩,若不自宫,则血枯而亡,算是走火入魔的一种吧。”
朱医生闻言吃了一惊,自己都不明白刘今墨所说的症状是什么,这小小的寒生真是奇了,他可别是信口胡诌的吧,想我朱家乃青囊世家,行医正道,最后可别出来个江湖术士。不过,见其医治兰儿娘的“冰人”绝症和兰儿的“泣血”怪病,尽管招数诡异,但是确实是有奇效,总之,这小子要走正道啊。
村里的已闻鸡鸣,东方现出鱼肚白,这时有汽车马达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寒生!”兰儿发出惊喜的喊声。
“老爹,我回来了。”寒生风尘仆仆的走进屋来,身后有两名身背半自动步枪的汉子,其中一名汉子身上背着一个熟睡的年长者,那人也是光头光脸,没有毛发胡须,同刘今墨一般,这人正是吴楚山人。
汉子将山人放到了床铺上,然后告辞离去,汽车声渐渐远去了。
“你来啦,”寒生同刘今墨打了招呼,转身对父亲说道,“老爹,他就是吴楚山人,兰儿的生父。”
门开了,兰儿搀扶着她娘蹒跚着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大家默默无语。
兰儿娘扎着两根斑白的小辫子,颤抖着来到了床前,仔细地端详着吴楚山人……
许久,许久,她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山人的额头、鼻子和嘴巴,自己的脸颊蓦地飞起了两朵红晕。
“是他……是他……我的魏大哥。”泪水如泉涌般滚滚而下。
“他就是我的爹爹?怎么不生头发和胡须呢?”兰儿呆呆的盯着吴楚山人看,回头又望了下刘今墨。
寒生赶紧解释说:“他们原来都是长有头发和胡须的,后来都被那些蝙蝠们给拔了。”
刘今墨闻言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尴尬的对兰儿笑了笑。
兰儿问道:“我爹怎么一直沉睡不醒呢?”
寒生道:“我给他服了药,再过一阵就该苏醒了。”
兰儿娘紧紧的拉住山人的手,再也不愿分开。
寒生见状,对刘今墨说道:“麻烦你把山人抱过西屋去吧。”
刘今墨应道,随即轻轻抱起了山人,跟随着兰儿娘俩送去了西屋,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悄悄退出。
“老爹,这些天……”寒生说道。
“不急,孩子,这位刘先生是请你治病的?”朱医生谨慎的打断寒生的话,问道。
寒生点点头,对刘今墨说道:“今天晚上子时开始医治,另外首长提出了两条,若能满足,便不再追究你的事儿了。”
“哪两条?”刘今墨平静的问道。
寒生说:“第一条,要你此生永不踏进京城一步。”
刘今墨点点头道:“这容易,不去就是了。”
“这第二条么,”寒生望了望父亲,说道,“就是要我们全家人到京城里工作和居住,老爹。”
刘今墨闻言急道:“不可,江湖险恶,这京城里又是藏龙卧虎、鱼目混杂之地,一旦踏足进去,就会身不由己,危机四伏啊。想你寒生生性淳朴,毫无戒心,哪里懂得官场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千万不要陷进去。”
朱医生赞许的目光瞥了下刘今墨。
寒生眼睛望着父亲。
朱医生顿了顿,说道:“寒生啊,刘先生讲的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京城里都是达官贵人较力的地方,如果不心狠手辣的话,是很难在那里头生存的。孩子,你绝非是贪图富贵之人,一日三餐有个温饱就可以了,何苦涉足那种地方呢。”
“老爹,我只是想,若是不同意的话,政府还会继续追杀刘今墨,恐怕他病还未治愈,就已经死了,他是逃不出政府的天罗地网的。我如果同意,实际上就是救了他一命,老爹常说,医者医人,目的在于救人,不是么?”寒生诚恳地说着。
刘今墨在一边听这一席话,心中早已是感激涕零,热泪盈眶,自己以前只是官场之中的一件工具,始终生活在一种没有任何人情温暖,没有任何正义道德的麻木状态下,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他被深深地打动了……
寒生,一个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胸怀,他不会丝毫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却甘愿为救一个曾经敌对的人,一个曾经差点一掌杀死他的人而身犯险地,泪水终于止不住,从刘今墨的脸上流淌下来。
此刻,刘今墨的心中对寒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情感,一种强烈的母爱……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此事可以不妨从长计议,没有这么急吧。”
寒生回答道:“也就这一两天就要回复。”
朱医生道:“刘先生,你是否可以对我讲一讲你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遭政府的追杀?这样我们就好想法子了,当然,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不说。”
刘今墨看了看寒生,此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于是他便从自幼和癞头僧躲在雁荡山学艺开始,十年后下山返回青田老家,父母和哥哥惨遭逼杀,自己浪迹闽粤沿海一带,后来遇到首长的儿子,追随至今。青田600年之约如何起源,自己如何奉命活葬老爷子入太极晕,以求速发及卧龙谷中遇到寒生,治愈了首长,首长下令追杀云云。
“哦,原来刘先生乃是刘伯温之后,失敬。如此说来,你的病是练独门武功所致,这可能因你师父是宫中太监,武功偏阴柔一路有关,若是一直练下去,人的整个性情都会改变,说话的声音、动作甚至思维都在朝女性化的方面发展。寒生,此种怪症有的治么?”朱医生说道。
“可以治。”寒生答道。
“你准备用什么药来医治?”朱医生好奇道。
“佛袈裟,至于药引子么,有点那个……”寒生吞吞吐吐有点说不出口。
朱医生笑了笑,心想不说也罢,这浑小子上次用过月经带,这次说不定又搞出些什么埋汰的新花样呢。
“是‘人中黄’。”刘今墨大声说道。
朱医生皱了皱眉,说道:“‘人中黄’需冬制春用,咱们家没有现成的呀。”
寒生憋不住笑出声来:“要新鲜的。”
刘今墨也陪着乐了。
“孩子,刘先生乃刘基的后人,那刘伯温是我们朱家列祖向来敬重之人,如今他的后人有难,我们要帮他。方才我听了明白了,所谓政府追杀其实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跟反革命分子更搭不上界,你若有办法,抓紧先治好他的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朱医生正色道。
“孩儿知道啦。”寒生应允道。
“多谢你们一家人相救。”刘今墨衷心说道。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推开了,兰儿兴奋得冲进来说道:“我父亲醒啦。”
大家赶过去,站在门口都愣住了。
吴楚山人眼噙着泪花,双手紧握着一把梳子,正在为兰儿娘编那两根曾经记忆中的辫子……
[ 此贴被风歌倦客在2008-08-17 16:51重新编辑 ]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2:02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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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医生闷闷不乐的同刘今墨返回了南山村。
老远就闻到了草屋中飘出来浓郁的煮肉的香气,院子里,笨笨叼着一根大大的骨头,见到了朱医生回来,眼皮都不抬了。
屋子内,寒生和兰儿在高高兴兴地切割着猪肉,西屋的门关着,吴楚山人同荷香似乎有着倾诉不尽的衷肠。
朱医生闷头进了东屋。
寒生拉住刘今墨,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治疗不顺利么?”
刘今墨悄声说道:“那婴儿好像中了邪,坐在鸡窝里喝了好多的鸡血,朱医生一时之间想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那个吴道明就带沈家孩子去婺源,找一个无名老尼驱魔去了,因此,朱医生可能心里有些放不下。”
哦,原来如此,寒生闻言遂放下心来,这又有何难?《尸衣经》中辟邪的法子多的是呢。
“那孩子好可爱呢。”兰儿在一旁说道。
“寒生,你来一下。”西屋里传来了吴楚山人的召唤声。
寒生擦了擦手,推门进了西屋。
山人叔叔和兰儿娘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寒生,你喜欢兰儿么?”山人问道。
寒生脸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愿意娶她么?”山人又问。
寒生心里咚咚直跳,脸显得更红了,但是他还是大声的说道:“我愿意娶兰儿。”
吴楚山人微笑道:“孩子,难为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家人如何能团聚?我们一家人都是你救的,实在无法表达感激之情,但愿我们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起。只是不知你父亲的意见如何?我们一家乃是落难之人,难以启齿,不如你去问问吧。”
寒生红着脸说道:“山人叔叔,当初若不是你在山崖下救了我的命,我哪能活到现在?我应感激你才对。我这就去问父亲。”
寒生来到了东屋,见父亲正在与刘今墨说话。
“老爹,我想娶兰儿。”他红着脸说道。
父亲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孩子啊,兰儿是个好姑娘,你同她可谓是患难之交,我肯定,她将来对你一定会好的。”
“那你同意啦?”寒生心花怒放。
父亲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同意。但是你现在只有二十岁,年龄还小,可以先把婚事定了,以后再成亲。况且,是否去京城一事还未商定,前面还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呢。”
“老爹愿意我们一同去京城吗?”寒生问道。
“怕是一脚踏入了龙潭虎穴啊。”父亲忧心忡忡说晚餐十分的丰盛,炖的猪肉直接用大盆端上来了,寒生专门去李老二家打来了烧酒,每人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
朱医生高兴的举杯说道:“今天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八月十五中秋节,民间是个团圆的日子,兰儿全家失散了近二十年,今天终于团聚了,还有就是寒生同兰儿今天订婚,这也就算是订婚喜酒了。”
朱医生与吴楚山人频频碰杯,寒生同兰儿心中俱是喜滋滋的。刘今墨因为今晚要治病,听从寒生的要求滴酒未沾。
一直热闹到亥时末,大家才回屋休息。
子时,寒生开始动手为刘今墨治病,他俩来到院子外面的野地里。此刻,月色如水,雾气霭霭,刘今墨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你是童子吗?”寒生问。
刘今墨回想起在京城里的那些日子,难过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用我的。”寒生说道。
寒生来到一棵树下,在地上铺了几张旧报纸,然后解下裤带蹲在了报纸上。不一会儿,随着两声屁响,“人中黄”屙了出来,寒生低头看看,发觉不够,于是再一用力,于是腹中的全部倾巢而出。
刘今墨几乎要呕,俗话说,吃得越香,屙得越臭,真是一点不假。
擦完了屁股,系好腰带,寒生开始配药了。
家里以前的“佛袈裟”都已经焙成粉末了,直接可以配伍入药了。《青囊经》上要求的是用整个的胞衣,恰好上次沈才华的胞衣刚刚阴干,还未及焙粉,刚刚适用。
寒生将胞衣铺在地上,然后拿一小木棍将热乎乎的“人中黄”攫到了胞衣上……
“脱下你的裤子。”寒生吩咐道。
刘今墨顺从的脱下长裤和裤衩,露出了下体,月光下,他的阴部长满了尺多长浓密的灰白色阴毛。
“你看,这长毛就是阴气侵入阳蹻脉的结果,若不及时医治,它还会长得更长呢。”寒生解释道。
刘今墨连连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下来,你自己将涂满了人中黄的佛袈裟包裹在你的睾丸,也就是蛋蛋上。”寒生吩咐道。
“这……”刘今墨一听几乎晕过去。
寒生正色道:“越是人体埋汰污秽之物,其疗效越高。”
刘今墨回想起了寒生治疗“冰人”绝症的诡异手法,一咬牙,一手托起胞衣,一手分开阴毛,“啪”的一下将尚有余温的人中黄全部糊到了下阴处……
寒生迅速用绷带将刘今墨的阴部缠上连同臀部一起包好,然后满意的说道:“满十二个时辰,就可以拆线了。”
刘今墨苦笑不得,但愿这童子人中黄能够将每月一次的血崩彻底治愈。
寒生忽略了,那是鬼胎的“佛袈裟”。
回到草房东屋,刘今墨坚持要在柴房里睡,寒生执拗不过,也只能由他去了。
刘今墨仰面躺在柴垛上,一时间无法入睡。
寒生的疗法的确是有些恶心,但若是能治愈自己多年的顽疾,即使再恶心点又何惧之。尽管话是这样说,但是一想到人中黄就还是要吐。
胯部在微微发热,睾丸处感觉到一股温暖纯和之气缓慢的上升,逐渐的一丝丝的钻入了气海之中,他知道,这是人中黄和佛袈裟的药力在发挥作用了。
刘今墨在十分惬意的感觉中进入了梦乡。梦中,他怀抱着婴儿,那婴儿非常可爱,粉嘟嘟的小脸蛋,又白又光滑的小屁股。他将婴儿扳转身来,原来是个男孩儿,长着一个小鸡鸡。婴儿张开了小嘴儿,他将自己的结实的胸部凑了过去,婴儿一口咬住他前胸乳头部位,感觉胸部一热,仔细一看,婴儿的嘴是鲜红的,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原来他在吸食自己的血……
梦中,刘今墨以强烈而温柔的母爱对待那婴儿,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鬼胎的佛袈裟中的某种物质正在侵入他的体内。
寒生依照了《青囊经》上的方子,融会贯通了《尸衣经》的辟邪原理,童子人中黄借助佛袈裟为药引,正在驱除刘今墨多年来存于阳维和阳蹻脉中的阴毒,但是由于药引子佛袈裟用的是鬼婴沈才华的胞衣,驱除阴毒的同时,也带入了沈才华的怨毒胎气。
刘今墨,一代武学奇才,由于阴错阳差而对一个吸血鬼婴滋生了一种慈母般的爱怜,如同鬼婴是他怀胎十月而分娩的一样。
他醒了,梦中惊醒了,他那强烈的母爱嗅到了沈才华的气味儿……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那人身上带有着婴儿的气息。
他身子跃起,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飘出草屋。
村东头,土路之上,地上放着一个篮子,刘今墨心中一热,顿时泪水盈眶。
皎洁的月光下,那篮子里坐着一个婴儿,正是沈才华。婴儿看见刘今墨,眼睛突然睁大,黑色的瞳孔也随着放大,然后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口中竟然发出来类似“妈妈”的声音。
刘今墨扑上前去,准备去抱那篮子里的婴儿。
“且慢,青田刘今墨么?”忽听有人说道,其声绵软,阴柔至极。
月光下,土路上,赫然站立着一位白发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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