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圈|青岛旅游论坛's Archiver

青岛酒店预订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4

第九章 弱质冰美人(4)

  江劲风的现代缓缓跟上。看来,这将要去的地方,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吧!

  就见摩托车一路呼啸着开进玉林县,在弄堂和野路上左闯右闪,要不是那隆隆的排气声时时提醒江劲风目标的方位,他几乎要跟丢了伊灵灵。

  然后,催人发狂的排气声消失。

  江劲风开着现代左拐右看,终于发现伊灵灵那辆破红牛。车停在一边靠在墙上,人已经不见了。

  江劲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标,很快有数:玉林县汉门路56号“happy121客栈”。伊灵灵下车的位置,是一处方便游客到三德镇各村寨旅游的家庭旅馆。

  叩叩叩,高跟鞋踏踩在瓷砖上的清脆声音一路飙向家庭旅馆的三楼。

  家庭旅馆的小老板一路尾随这位娇贵来客,一边不失时机地劝说:“哎呀小姐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们这家客栈远近闻名,来过都说好哪!房间有空调能洗澡,24小时供应热水,设施也是一流的!被子都是印尼手工印花,一般客栈可不会这么下心思的,没办法我是完美主义者嘛!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治安特别好,最适合你们这种单身女性。这里离玉林县公安局才十几公里的路程啊!犯罪分子哪敢来呀!”

  伊灵灵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离公安局十几公里还叫近哪?这位大哥,你瞎掰的本事还可以再加把劲啊!

  小老板看伊灵灵似乎目标明确,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使出杀手锏:“好!我今天临时决定大酬宾,看你面有福相能招财,这样的客人我们一律八折优惠!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真的值得你好好考虑哟!”

  敢情这家店先相面再定价的?

  “大哥!麻烦你让让,你说的条件我会考虑的,不过你先别妨碍我看朋友好不好?”

  小老板看看房门号,哦!原来310的小美人是大美人的朋友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怎么美人的朋友都是美人呢?

  小老板见伊灵灵透出口风,连忙赔笑:“那您先访友!我给您沏茶去!”一溜烟跑不见,做生意也不能热情过度招人烦,这个道理他懂,只要俩人聊得好,还怕大美人不订房吗?那310是单间,至少朋友相见,也会换个标准间吧?

  伊灵灵目送小老板下楼,眼光一敛,把手里的大口袋甩在肩上,抬起手敲门。

  叩叩。

  大约十秒以后,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擂门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半边苍白娇弱的脸,一只冰冷的大眼,像玻璃娃娃。

  “有事?”半个玻璃娃娃冷冰冰地发问。

  伊灵灵忍不住抱了抱肩膀,这小美女也太冷了!她有种要撞冰山的预感。

  伊灵灵定了定神:“您好,我有些口渴,能否先进去给我口水喝?”

  “我没水。”说着就要关门。

  “唉,等会,先别关门啊!”伊灵灵抢上来一步,一只玉足硬塞进门内,让她无法顺利关上门:“我是绿云发业的!不知你对发套有没有兴趣?”对付这种冰美人的最好方法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冰山小美女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微不可见的光亮,要关门的意图犹豫了一下。

  这是个突破口。

  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伊灵灵抓住美女犹豫的机会,用那只先入门的玉足不着痕迹地将门蹩开,嘻嘻笑地闪进门。为了防止那个热情过度的小老板真的奉茶上来打扰她好事,连忙再回脚把门关紧。

  终于看到冰山小美女的全貌了!眼前的小美女估计还不到20岁,是个天生的美人胚,水灵白皙得像日本精致瓷偶,绝不是那种寻常的清秀之姿可以相比拟的。如果不是脸色太过苍白,发丝太过暗淡,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玉女明星,连见多识广的伊灵灵都被慑得暂失语言能力好一会,口水当场没淌出来。

  伊灵灵早知道她要过招的目标必定是个美女,只是没想到年纪这么轻,这么娇弱,她应该是个躲在温室中的娇嫩小花,等长大了嫁个能为她挡风遮雨的男子汉,却没想到红颜薄命,真是可惜了……

  “你好,我叫伊灵灵。这是我的名片。”伊灵灵从她那充斥了三百六十行的名片中抽出一张符合现在情境的名片:绿云发业:假发设计师——伊灵灵。

  冰山小美女还是那么冷冷地看着她,既不自我介绍,也不伸手接名片,连笑容也没施舍半分。

  好冷淡的美女!偏偏长一张柔和的脸骗人!让人不容易察觉那股透心凉的冰山温度。

  伊灵灵收回手,没能握到小美人的柔荑,心里大叹遗憾!瞧瞧小美人的手多漂亮啊!手指长长的、指尖圆润,握起来才知道跟自己的小手比起来谁的更漂亮啊。

  无妨!美女再冷淡,也浇不灭伊灵灵从她身上捞钱的渴望。不过看来美女厌恶与陌生人共处,她也不会自讨没趣,还是速战速决:

  “咳,你也知道,作为假发设计师总要接近市场的嘛!爱美的女孩总要不停变换发式,用假发搭配不同的服装是最流行的啦!这是我新设计的几款产品——”伊灵灵把大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小美女的床上,全都是包装精美的优质假发。伊灵灵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我们是做优质假发的,绝对不做市场上那种劣质的化纤假发和布帽式假发,那种东西透气性不好,闷得要命,使用期也短。哦,你看,这是我最喜欢的卡尼卡伦虽然最贵但是性价比非常高,能用好多年,总比经常买便宜货实在!还有这个网式假发,使用100%真头发制作而成,全部鱼网结构。 能任意梳、洗、烫、吹剪、染色、电吹风改变发型、睡觉、游泳,具有与自身头发一样的功能,发丝编结牢固,永不掉落,不松散、不倒缩。是世界上唯一能戴者睡觉而不损坏的假发,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一样透气、凉爽。使用寿命是其他假发的3~5倍,绝对超值!”

  说起这些伊灵灵滔滔不绝,没有刹车的趋势,冰山小美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床的假发,眼里掠过一丝遥远的痛楚和迫近的向往。

  “还有这款,这款的材料是国产的,不要轻信人家说什么优质韩丝日丝,那种丝80CM以下虽然不容易起静电,但是80CM以上的就不行了,我设计的这款就用中国有国产卡丝,最明显的优势是顺!非常顺。不管多长,只要不是虐待式保存都是一梳到底,拍照不闪,现场不乱,大风不怕……”

  “多少钱?”小美女终于打断大美女。

  “呃?你说——全部?”不会这么顺利吧?

  “这些够不够?”小美女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钱吗?

  伊灵灵盯着那一沓现金,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下:“本来这些都是最好的材料做的要很贵,但因为款款适合你,就给你打对折好啦……”

  “那给你。”小美女把钱放到伊灵灵手里,不再废话:“我还要休息!”要送客了。

  呜呜,真是最难打交道的顾客——却是最容易做成的生意。

  “哟!你这么快就看完朋友啦?”小老板果真端着茶盘上来了,看到已经出门往楼下走的伊灵灵,有点诧异。

  “在您这住店手续麻烦吗?”伊灵灵想了想,问。

  “你决定住下来了?真是太棒了!啊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我这就是一个舒适加服务好,手续当然一点也不麻烦——那您准备住几天?”小老板乐开花。

  “我没带身份证,怎么办啊?”伊灵灵一脸为难。

  “呃……不要紧啦!记个身份证号码就好啦!一看您就是守法好公民!我相信你!就交钱就行!手续嘛,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啦……再说你朋友也没有身份证啊,这不也住的好好的!”

  是吗?伊灵灵看了眼那扇门,这就对了。

  “那给我登记一间吧!只要靠街就行!”

  “好好,没问题!”咳!淡季生意不好做呀!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4

第十章 朗特纳克(1)

      “先生!进来喝杯特产凉茶吧!”

  “Happy121”客栈所属的位置是家庭旅馆密集的地段,它的对面是一排特色店、咖啡屋、茶座、小酒吧这样的消费场所。江劲风刚找到停车位,这位为了配合自家店风格,特意打扮出异域气息的小姑娘就跑来,向他推销自己茶室。

  “喏!就在那边,很近的!还可以看街景!”

  江劲风扫了一眼茶室的位置,嗯,视野还不错,可以看到“Happy121”客栈和整个街面。

  “有靠窗的位置吗?”

  小姑娘见他有意光顾,又是个超级大帅哥,顿时喜出望外,慌忙点头:“有!有!靠窗的还有雅座!”

  也好,就在这家茶室观察那个贼婆好了!

  江劲风一口一口啜着茶,茶的品相不错,味道清凉沁人心脾。不过他没心思细品,看着客栈外的伊灵灵那辆破摩托,她应该还在里面。

  想起刚刚蹩进那家客栈,亮出证件,查他们的客人资料,小老板有点慌乱,登记薄上没有伊灵灵的名字,想也知道她不会用真名。他就跟小老板玩了两下心理战术,没两下小老板就没扛住,坦白说确实有两个客人忘记带身份证,只记了号码,但她们两个是朋友还是娇弱美女,应该是学生吧,一定是良好公民啦!然后朝他大吐苦水说淡季生意不好做,大家出来都不容易云云。

  朋友?娇弱美女?同性朋友会登记一上一下两个房间吗?原来伊灵灵的目标是个女孩啊?江劲风暗笑,那没带身份证的辣妹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旅游的,小老板真是慧眼只看见钱啊。没太为难小老板,心里有数,晃出客栈,他倒要看看,伊灵灵这次又搞什么名堂。

  没错,这个大方买下伊灵灵所有假发不讲价的小美女,就是伊灵灵的目标。
  

  凭她伊灵灵的神通广大,想找个人不难。

  伊灵灵在警局见到红发天哥发病时,就怀疑这个蛮子中了禁魇术。用手机左右横竖拍了好多照片回去研究,不敢相信,有点震惊:禁魇术老早就失传了呀!但天哥又明明是中了禁魇术的特征!口吐白沫,面色青绿,面容扭曲变形,连头皮都是泛青的!

  因为成长经历跌宕起伏,伊灵灵见闻繁杂,人家的经历能化作丘壑,一件事在心里的丘壑中荡几下就知道大概;她是化经历为魔鬼,好的坏的都能被她拿来恶搞一下。认识到清溪村的怪病有可能是有人施了禁魇术,完全是因为在“灵空道观”混吃混喝的那几年知识积累。

  当年伊灵灵的父亲伊旭死后,伊灵灵就在社会福利院落脚,江劲风的父亲江岩辞去校长职务经商后,曾来社会福利院找她,希望收养她,福利院的阿姨大婶都很想送走这个福利院的混世小魔王,献宝一样将她奉到江岩面前,她就嘻嘻哈哈跟江伯伯打哈哈,胡扯一些有的没的,就是不跟他走,弄得江岩每次都心口纠痛,无奈离开,认为小女生还在记恨当年他组织不力,间接害她父亲溺水。

  其实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伊灵灵虽然睚眦必报,但从小灵气逼人,略通阴阳,也知道人的命运老天也有责任。不跟江岩回家,完全是下意识的排斥。一方面是朦朦胧胧的陌生和若有若无的怪罪,一方面是觉得不自在。在福利院大家都是一样有残缺的,她不会觉得太难过,但是在正常人的世界里,她就变成了异类,这种自在和自由就要打折,亏本的买卖伊灵灵从小就不做,所以就先放着江伯伯在那黯然神伤,自己还是在福利院作威作福逍遥自在。

  福利院有一次组织小朋友去郊外植树,伊灵灵把小铲子放一边,活蹦乱跳去抓蚂蚱,就发现了这座“灵空道观”。

  “灵空道观”一直名不见经传,香火也是一时旺盛一时寥落,道观里的老大空灵大师,就像他的法名一样空灵,不热衷于社会活动,喜怒不行于色,颇有隐士气质,埋头攻读他的精神觉醒学。不过他道行深厚,金口一开常常说中九成,这就是为什么还有某些时候香火旺盛的原因。

  伊灵灵自从发现了这道观就像看到新玩具,没事就进去混吃混喝,抓道士长老陪她玩。小时候伊灵灵十分怀疑,那个对她十分没辙的空灵大师,其实不用吃五谷杂粮也不会活活饿死,说不定早就羽化成仙了,怕别人把他那一套学去跟他抢,就假装在人间逗留逗留。她甚至还有一次将刷牙水从这位大师头顶浇下来,看他是不是元神出去玩了,把躯壳留在这掩人耳目,这位有洁癖的大师当场满脑门黑线,撩起衣服就去净身去了。

  看来大师的元神也在耶!小伊灵灵吐了吐舌头,还好她没学铁拐李的徒弟,一把火烧了铁拐李的躯壳,让他那没了魄的躯壳,不得不寄身在一具瘸腿饿殍身上。嗯,以后还用别的办法试试!最好能让大师的元神拉她元神一起出去玩。

  “大师父,你是不是嘴抽筋才从来不笑的?”小伊灵灵问完就发现空灵大师嘴角有些微抽搐,哦,原来是为了证实给她看嘴没抽筋。

  “任何一位大师都是先经过一段隐居生活才开悟的。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修道意味着孤独的生活。”空灵大师气息瞬间又四平八稳。

  “那为什么疯师父跟你不一样还那么有学问?”

  “……那不叫学问,那叫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是最高境界吗?”

  “最高境界要悟道。”坏了,气息又有点不稳了。

  “无道?”

  空灵大师闻言猛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孩子气的伊灵灵。

  悟道?无道?她似乎在无意中一语道破天机。

  人的本性与天的本性是一致的。天生万物,天杀万物,迟早它们会回归于同一个地方。这个最高目标,就是“无”。“无”就是回归。一切事物与“无”都是一体的,宇宙间再没有第二个东西。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变化,道教徒寻求的不变的“道”,就是万物生于斯、回归于斯的那个“无”。那么到最后,“悟道”也就是“无道”吧?

  “呀!灵灵来了!快!我给你画了最新的图解!”一位邋遢的圆脸道士一阵风刮进道观,正是伊灵灵口中的疯师父,疯师父一把拉过伊灵灵:“跟这老古板有什么好聊的!还是跟我玩!我给你讲捉弄人的小法术!”

  “好呀好呀!上次的撒豆成兵还没玩完呢!”伊灵灵蹦蹦跳跳任疯师父拉走她。

  留下这位悟道的空灵大师独自扼腕:明明是块悟道的好料子,偏偏不肯静心,迟早要被那疯大师带坏……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4

第十章 朗特纳克(2)

  疯师父有个画本,上面画满了各式各样小法术,伊灵灵最爱看了。别的小孩在看童话漫画的时候,伊灵灵就看是看着疯师父这稀奇古怪的画本。搞不懂为什么空灵师父那么反对他们玩这些小法术,多好玩呀!疯师父画的卜卦方法,她一看就会,更别说什么浪花变金莲这类小戏法了!每次她来这最开心的就是和疯师父一边看画册一边玩了!

  就是在那本画册中,伊灵灵知道了所谓的禁魇术。

  当年伊灵灵指着画册上一个赤身躺在山顶的美少女,问疯师父:

  “疯师父,这个姐姐在乘凉呀?全身脱光光?”

  “她在对着月亮星星念咒啊!”

  “她念咒干嘛捧着竹筒啊?竹筒里有棒棒糖吗?”

  “竹筒里没有棒棒糖,但是有敌人的东东!有了敌人的东东,就能施咒啦!”

  “怎么你要一连画七幅这个姐姐啊?你是不是在意淫哪?”

  “啊?你连这么高深的词都知道啦?了不得了不得!不过意淫不好玩,我才不玩呢!”

  “那你干嘛一连画七幅?”

  “她要连着咒七天,我当然要画七幅了!”疯师父翻了翻白眼。

  “哇!连着咒七天?!那不是连肠子都咒没了!”

  “她念禁咒一直念到第七天,被咒的人就会死;死的人浑身青紫,连头皮都是青色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而且还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哇!这个姐姐不就是坏人了?”

  “也不能说她坏啦!她也很可怜的!只有常用禁咒法害人,才能活下来。这种禁魇术是祖传的,只有女孩能使,有的禁魇婆才十五六岁呢!”

  “……哦!那我不要当禁魇婆。”

  “吼!当然不要当了!你要是当禁魇婆我都不敢跟你玩了!再说这法术已经失传啦!以前还是祖传的,你上面又没长辈,想当也当不成!嘻嘻!怎么样?我就揭你疮疤了!你快哭给我看!孤苦伶仃的小孤女!”说着疯师父做个鬼脸就跑了。

  “疯老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小丫头抄起一把扫帚一路追过去。

  疯师父早就告诉过她,确定禁魇婆位置的方法也不难:星月天,在露天一个隐蔽处扮作鬼师,踩着七星步念咒,敲锣打鼓,念完咒把油纸点燃作灯,到野外去呼魂,声音听上去传的很远,应召的魂一听到喊声就会来,鬼师把灯火交给魂,魂接过去,把鬼师引到施法者的位置,就飘散了。

  其实早在天哥发病的那天,伊灵灵就已经通过扮鬼师,知道了禁魇婆的底细,知道她要咒的清溪村的人,不过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她才不急,直到向大刚来找上她。

  没错,禁魇婆就是买她假发的冰山美少女。

  兜售假发给她,不过是想证实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她对假发感兴趣的话,说明……她确实证实了,那么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啧,有点可惜了,今晚就是小美女施法的第七天,为了那六十万,必须要出手得罪小美女了。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那个住在310的也是没有身份证的,听“happy121”的小老板说是个学生模样的弱质小美人,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正想着,江劲风隔着窗户,便看到一个慢慢骑着电瓶车的身影闪进巷子,四处逡巡,直到发现伊灵灵的破红牛停在一家客栈楼下,便跳下车,兴奋又急躁地搓着手,把自己的电瓶车也停在红牛旁边守株待兔,颇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气势。

  来人正是清溪村村长向大刚。

  江劲风凝神想了想,便招呼茶室的小妹过来,指着窗外守株待兔的向大刚,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向大刚狐疑地跟着小妹走进茶室。看到坐在那里的江劲风,眼睛亮起来:

  “劲风!你怎么在这?”

  “听说这里的茶不错,来喝口茶,一边想案子。”

  向大刚也确实找伊灵灵找累了,就在江劲风对面坐下来,喝茶解渴。

  “劲风,清溪村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有一点。不过,现在的线索全都指向一个不正常的结论。”

  “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

  “不在正常人的思维领域里。”

  向大刚想了想,身子向江劲风倾了倾:“我也觉得这是人为的,而且,用了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恶毒方法!”

  “你相信伊灵灵吗?”江劲风观察着向大刚的神情,不像是心虚或是愤世嫉俗的样子。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也只好相信她,别人都束手无策,至少她看起来有办法解决啊!不过她今天一早就跑了!我追了她大半天,就怕她携款潜逃,终于给我追上了!”说着肯定地指了指“happy121”客栈:“她一定在那家客栈里!我们这里正好监视她!”

  “大刚——”江劲风斟酌着词句。

  “嗯?”

  “伊灵灵曾说,你们村得罪过鬼婆。”

  “……”

  “这件事跟鬼婆会有联系吗?”

  “……劲风,我姐姐她已经不在了……”

  “……咳,是啊,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事。我也不愿意提。总能想起以前去你家,丽丽姐给我们做小点心……”

  向大刚的脸上立刻浮起浓重的愁绪,越积越浓,越积越厚,聚拢在眉心和眼眸中,完全失去平时乐天的神采。

  向大刚缓缓放下手中的茶,袅袅的热气将向大刚忧伤的面容氤氲得更加模糊:“我姐很可怜,我都不敢想起她。想起她就难受。她自杀的时候我读大三,小柔即将高考,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柔脸色苍白地捧着骨灰,我永远忘不了小柔当时的表情……我爸在我妈死后不久就另外成家了,我姐就像妈妈一样照顾我和小柔……我问小柔,姐姐怎么会自杀的,她就是在我怀里哭,说他们说姐姐是鬼婆……”向大刚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眼眶有些泛红。

  江劲风想起以前,也心有戚戚:“嗯,小柔我以前去你们家也见过的,很文静的小女生。”

  想起小柔,又是向大刚的痛:“姐自杀后,小柔就更不喜欢说话了,高考没太失常,但也不太好,考了三流大学的旅游管理。我打三份工,赚生活费给她,她自己也做家教。我看她总是那么沉默也不好,就让她暑假去旅游散散心,她舍不得钱,就给人当导游,没想到爱上旅游团里的老外,没毕业就嫁到国外去了,再也没回来过……她可能也想离开这伤心地吧……”

  “也?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当村长呢?你怎么还敢面对这里的人和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4

第十章 朗特纳克(3)

  “……你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我送你的一本书吗?那是我最爱看的一本书,现在也经常看。”

  “记得。雨果的《九三年》,我也很喜欢。当时还很纳闷你会拿书当礼物,而且是这么一本生僻的书……”

  “那个叛军首领,朗特纳克多冷血,他用无数人的血肉奠定自己的高位,曾毫不怜悯地枪杀蓝军中随军的女人,在穷途末路还劫走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向共和军要挟的人质,要求蓝军司令官戈万放了他。”

  江劲风也回忆起那让他震动的情节:“嗯,戈万断然拒绝了他。”

  “可是朗特纳克还是从地道逃了出来,那三个孩子快要被大火吞没,当他听到孩子母亲痛苦的喊声,却又折回来,冒险救出三个小孩,他自己因此落到共和军手里。”

  江劲风很快察觉到,他和向大刚在关注点上的区别。自己在无形中关注的是共和军的戈万,而向大刚更关注戈万的对立面,冷酷无情的朗特纳克。这两个人在雨果的笔下都有惊天动地的转变。

  “如果我是戈万,也会震惊于朗特纳克居然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做出舍己救人的举动。”江劲风想了想,这么说。

  “是啊,如果你是戈万,面对这个十恶不赦的敌人加亲人,你也会放了他吗?”

  江劲风看着向大刚,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暗示什么吗?

  向大刚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戈万认为应该以人道对待人道,放走了郎特纳克。这样做的代价,按照‘任何军事领袖如果放走一名捕获的叛军便要处以死刑’的法令,戈万被送上上断头台。”

  江劲风盯着向大刚,慢慢地问出疑问:“我在学心理学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说成功的文艺作品,会让读者感到自己就是主人公。你在看《九三年》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戈万还是朗特纳克?”

  许久,向大刚叹了口气:“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江劲风有一丝讶异地挑了挑眉。

  表面上乐天憨直,缺心少肺的向大刚,很少流露出这样深沉的情绪。果然是世界上一半人的快乐,另一半人不会懂。同样的,一半人的痛苦,另一半人也无知。原来江劲风还以为是异类相吸,现在看来,当年向大刚会和自己成为朋友,不单单是因为看似热情的他向看似寡情的他伸出温暖的手,而是,向大刚其实一直是用热情来驱赶孤寂,用缺心少肺来逃避内心的沉重。遇到内敛的江劲风,才正是遇到同类。

  “虽然小柔很少提到大姐的事,但我知道,她恨村里人。我也恨过,因为我姥姥的影响,我妈一辈子要强,肝癌到晚期那么疼,她都没吭一声,我总能梦到我妈,她这一生腰杆挺直,却过得不快乐,我家就没一个真正快乐的;我姐就更不幸了,她死了丈夫已经够伤心的了,又因为我家出过旱魃和女丑尸,她就被当成禁鬼驱赶,她那么爱干净,还要跳进泥水里,穿上破烂的男人衣服上来,在又脏又臭的茅草房里躲着。要没有那种没尊严的驱赶,她也不会自杀。她做错什么了?要受这种折磨……”说着姐姐,向大刚难以自已,竟热泪盈眶,硬是擦了把脸,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劲风静静地看着向大刚,说不出话来。

  “清溪村就是他妈的朗特纳克!”向大刚一拳砸在桌子上,吼了一声,把正要来添水的茶室小妹吓了一跳。

  “而我该死的就是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再一声悲吼。

  江劲风惊讶地睁大了双眸。原来,他的角色在这吗?

  “你说,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还能再对付朗特纳克吗?他还有仇恨和幸福吗?”向大刚绝望地拉着江劲风的手,两行悲伤愤懑的泪水从两颊畅流无阻地滑下,震得江劲风胸口闷疼。

  “我是个弃婴。”江劲风还没从好友的悲恸回神,又震了一次。

  “清溪村一个老人捡到我,你一家我一家地养了我三个月,后来我妈听说有个弃婴没人要,坚决把我接回家,当亲儿子一样养,什么都不瞒我,告诉我以前是怎么吃百家饭的,告诉我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我妈她就是没告诉我,这些人又来挖你的心你怎么办?反正我这条命也是别人给的,我也不能怎么办,我他妈就得受着……我真希望我是棵空心菜,没心就没痛,要么就给我往心脏打麻药……”说着向大刚泪眼汪汪地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指指自己的胸:“就往这打!有多少打多少,让那麻劲穿透四肢才他妈好呢!我就一遍遍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不能想,想多了容易疯,我疯了不要紧,我还有小柔呢,我们家最有可能幸福的就是她了,我把这些扛起来,她就能好过……我打算好了,清溪村不是养我三个月吗?我还给他们十年还不行吗?我在这服务十年,让他们富起来,还他们恩情,把他们喂我的粮食都还给他们!完了我就离这远远的!一辈子也不回来!有什么怪病我也不管,山崩地裂也跟我没关,从此我就选择性失忆,对这地方再也想不起来……”说到最后,向大刚已经近乎咬牙切齿。

  江劲风无语地坐过来,坐到向大刚旁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向大刚身上一种难以摆脱的,宿命的悲哀。确实像他所说,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能够走出来就是不得了的造化和功力了。于是江劲风面目悲凉地扭头问茶室小妹:

  “有酒吗?什么酒都行!给我们酒!”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5

第十章 朗特纳克(3)

  “……你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我送你的一本书吗?那是我最爱看的一本书,现在也经常看。”

  “记得。雨果的《九三年》,我也很喜欢。当时还很纳闷你会拿书当礼物,而且是这么一本生僻的书……”

  “那个叛军首领,朗特纳克多冷血,他用无数人的血肉奠定自己的高位,曾毫不怜悯地枪杀蓝军中随军的女人,在穷途末路还劫走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作为向共和军要挟的人质,要求蓝军司令官戈万放了他。”

  江劲风也回忆起那让他震动的情节:“嗯,戈万断然拒绝了他。”

  “可是朗特纳克还是从地道逃了出来,那三个孩子快要被大火吞没,当他听到孩子母亲痛苦的喊声,却又折回来,冒险救出三个小孩,他自己因此落到共和军手里。”

  江劲风很快察觉到,他和向大刚在关注点上的区别。自己在无形中关注的是共和军的戈万,而向大刚更关注戈万的对立面,冷酷无情的朗特纳克。这两个人在雨果的笔下都有惊天动地的转变。

  “如果我是戈万,也会震惊于朗特纳克居然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做出舍己救人的举动。”江劲风想了想,这么说。

  “是啊,如果你是戈万,面对这个十恶不赦的敌人加亲人,你也会放了他吗?”

  江劲风看着向大刚,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暗示什么吗?

  向大刚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戈万认为应该以人道对待人道,放走了郎特纳克。这样做的代价,按照‘任何军事领袖如果放走一名捕获的叛军便要处以死刑’的法令,戈万被送上上断头台。”

  江劲风盯着向大刚,慢慢地问出疑问:“我在学心理学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说成功的文艺作品,会让读者感到自己就是主人公。你在看《九三年》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戈万还是朗特纳克?”

  许久,向大刚叹了口气:“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江劲风有一丝讶异地挑了挑眉。

  表面上乐天憨直,缺心少肺的向大刚,很少流露出这样深沉的情绪。果然是世界上一半人的快乐,另一半人不会懂。同样的,一半人的痛苦,另一半人也无知。原来江劲风还以为是异类相吸,现在看来,当年向大刚会和自己成为朋友,不单单是因为看似热情的他向看似寡情的他伸出温暖的手,而是,向大刚其实一直是用热情来驱赶孤寂,用缺心少肺来逃避内心的沉重。遇到内敛的江劲风,才正是遇到同类。

  “虽然小柔很少提到大姐的事,但我知道,她恨村里人。我也恨过,因为我姥姥的影响,我妈一辈子要强,肝癌到晚期那么疼,她都没吭一声,我总能梦到我妈,她这一生腰杆挺直,却过得不快乐,我家就没一个真正快乐的;我姐就更不幸了,她死了丈夫已经够伤心的了,又因为我家出过旱魃和女丑尸,她就被当成禁鬼驱赶,她那么爱干净,还要跳进泥水里,穿上破烂的男人衣服上来,在又脏又臭的茅草房里躲着。要没有那种没尊严的驱赶,她也不会自杀。她做错什么了?要受这种折磨……”说着姐姐,向大刚难以自已,竟热泪盈眶,硬是擦了把脸,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劲风静静地看着向大刚,说不出话来。

  “清溪村就是他妈的朗特纳克!”向大刚一拳砸在桌子上,吼了一声,把正要来添水的茶室小妹吓了一跳。

  “而我该死的就是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再一声悲吼。

  江劲风惊讶地睁大了双眸。原来,他的角色在这吗?

  “你说,被朗特纳克劫持了又救了的小孩,还能再对付朗特纳克吗?他还有仇恨和幸福吗?”向大刚绝望地拉着江劲风的手,两行悲伤愤懑的泪水从两颊畅流无阻地滑下,震得江劲风胸口闷疼。

  “我是个弃婴。”江劲风还没从好友的悲恸回神,又震了一次。

  “清溪村一个老人捡到我,你一家我一家地养了我三个月,后来我妈听说有个弃婴没人要,坚决把我接回家,当亲儿子一样养,什么都不瞒我,告诉我以前是怎么吃百家饭的,告诉我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我妈她就是没告诉我,这些人又来挖你的心你怎么办?反正我这条命也是别人给的,我也不能怎么办,我他妈就得受着……我真希望我是棵空心菜,没心就没痛,要么就给我往心脏打麻药……”说着向大刚泪眼汪汪地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指指自己的胸:“就往这打!有多少打多少,让那麻劲穿透四肢才他妈好呢!我就一遍遍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不能想,想多了容易疯,我疯了不要紧,我还有小柔呢,我们家最有可能幸福的就是她了,我把这些扛起来,她就能好过……我打算好了,清溪村不是养我三个月吗?我还给他们十年还不行吗?我在这服务十年,让他们富起来,还他们恩情,把他们喂我的粮食都还给他们!完了我就离这远远的!一辈子也不回来!有什么怪病我也不管,山崩地裂也跟我没关,从此我就选择性失忆,对这地方再也想不起来……”说到最后,向大刚已经近乎咬牙切齿。

  江劲风无语地坐过来,坐到向大刚旁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向大刚身上一种难以摆脱的,宿命的悲哀。确实像他所说,人的命运,在一些情况下,是不能自己选择的,能够走出来就是不得了的造化和功力了。于是江劲风面目悲凉地扭头问茶室小妹:

  “有酒吗?什么酒都行!给我们酒!”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5

第三卷 无缘的俄勒

第十一章 禁魇婆(1)

  “只有花雕,行吗?”茶室小妹怯怯的,呜呜,这两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可是干嘛这么严肃啊?她有点胆小耶……

  于是两个大男人,在茶室里一杯一杯喝着花雕,时而四目相对,再没有多余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别说江劲风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就是有,向家这样的经历,他说什么也只会显得苍白和可笑。有时候,无言反而是最大的安慰。

  就这么喝着,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为茶室笼上悲情的面纱,直到这层面纱渐渐浓厚,浓得化不开……茶室小妹点亮昏黄摇曳的特色灯光,江劲风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由于不是豪饮,就保持微醺的醉意,江劲风神智还是清楚的,向大刚就没那么多酒量了,加上心里堵,就着泪,喝这种回味深长的酒,不知不觉竟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那哭声不响,却像闷雷一样震得所有人心里都闷闷的。茶室小妹看出他们俩心事重,倒也善解人意,倒来一杯牛奶给向大刚醒酒,又识趣离开。江劲风轻轻拍着好友的背,还是没说什么,向大刚呜呜哭了一会,终于没声音了,江劲风再一看,他睡着了。

  江劲风付了茶酒钱,背起向大刚,走进“happy121”客栈。小老板看到这位刚查完入住情况的警界人士又来了,本能的就感到紧张,又见他背着一个满脸泪痕的高壮男人进来,更加紧张,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啊!警、警察先生,这、这位先生——”

  “一楼还有房间吗?我朋友喝醉了。”

  乖乖,不是找他麻烦的,小老板放下心,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您跟我来!”

  就在江劲风背着向大刚,跟着小老板准备往里面走的瞬间,一个冰冷白皙得像日本瓷偶的美少女从楼梯上走下来,江劲风的感觉细胞敏锐,霎时感到侵骨的冰寒,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想他江劲风也算人中精品,气质独特,不经意间就能吸引眼球无数,那美少女居然目不斜视,眼睛里没有一点焦距,飘渺得仿佛没有一点人气,背着一个精致的带蕾丝的背包,从江劲风身边轻盈地飘过去。

  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江劲风居然打了一个寒颤,此女浑身寒气逼人,一定不寻常,敏锐的第六感和瞬时判断告诉他,伊灵灵应该是来找她的!她既然出来了,伊灵灵也就快行动了,这样想着,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小老板,幸好房间很近,江劲风迅速又小心地把向大刚扶到床上,塞给小老板两张百元钞票,一面听着楼里的动静,一面迅速交代:“我朋友请你照顾一下,一会他醒了帮他买点醒酒汤和清淡的饭菜——”正说着,果然楼梯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侧身,不着痕迹地向外瞄一眼,正是伊灵灵那只小狐狸。她也背着一个包,仔细听着美少女的脚步声,目光竟是少见的谨慎和戒备。

  这种认真状态的伊灵灵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妖女向来无法无天,能让她认真对待的事,想必非同寻常,那冰寒美女必有过人之处。

  小老板见江劲风举动异常,目光凌厉,神情戒慎,不时看着外面的动静,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敢多说话,生怕出什么错。

  伊灵灵是什么人?她是块顽劣又光彩夺目的通灵宝玉,加上长年游走于三教九流之间,灵性和敏锐度在某些地方毫不亚于江劲风,放在平时,不难觉察出这家客栈有人在瞄她。但此刻她精神高度集中,加上江劲风谨慎,小老板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居然把这边的异常气氛给忽略了。

  江劲风等伊灵灵出去了,匆忙跟出去,动作迅捷而果断,竟没有半点生息。剩下小老板在那苦苦琢磨:“怎么回事?怎么今天来的人都这么奇怪呢?怪人到处有,今天格外多。今天是客栈开业以来,俊男靓女最多的一天,就是没一个像正常人……算了,有钱就行!”警探交代的事不敢怠慢,小老板扶向大刚躺好,给他盖好被子,放杯温水在床头柜上,就出去给他张罗清粥小菜去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5

第十一章 禁魇婆(2)

  伊灵灵脚步极轻,不远不近地跟在美少女身后。美少女像是身怀绝技,脚步极快,仗着艺高人胆大,竟然在暗夜里行走没有一点危险意识,穿小巷走小街,七拐八拐,伊灵灵险些跟不上,好在美少女穿一身青白色的衣服,在黑的地方也好辨认。伊灵灵认出,美少女那头微卷的长发并不是换了发型,而是戴上了伊灵灵下午刚刚兜售给她的网式假发,伊灵灵更加确认了内心的猜测,小美女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美少女左拐右拐,居然拐出了县城,伊灵灵已经跟着走出好几公里,累得腿疼脚麻,在心里一个劲地骂小美女不上道,叫辆车多好,她也叫辆车跟着能省多大劲呀!暗骂归暗骂,心里也明白美少女行事谨慎,能不多一事绝不多一事,能不叫更多人知道绝不叫更多人注意,连车主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的脚力真的很好,伊灵灵想,她应该去参加奥运会竞走比赛,绝对有天分!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风吹着郊外的树沙沙响,颇有点诡异。好在伊灵灵也不是善类,她怕过什么呀?!

  很快伊灵灵就猜到美少女的目标,是了,施法必须在山顶上,她果然爬上了玉林县郊外的玉山。

  玉山海拔2300米,不认真计较的话,也算是不高不低的雄峰了。这玉山,山如其名,像一块温润的白玉,裸露的大片白色岩石,不像黄山华山那么刀凿斧削有气势,而是通圆光滑,没有那么多棱角,也算是这一带名不见经传的旅游区。

  爬在玉山上,伊灵灵反而不急了,在平地不被美少女发现还好说,在山地就难了,反正美少女到此,她的目的和即将施法的程序伊灵灵心里已经有数,到这个时候,不被她发现才是顶顶重要、性命攸关的大事。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蹭到山顶,就能找到她,现下,还是拉好距离、把脚步放慢放轻要紧。

  伊灵灵正谨慎地一点一点向山上移动,忽然听到后面几不可闻的沙沙响。这响声不大,放在平时她可能就忽略掉了,但现在正是伊灵灵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刻,任何轻微的动静听到她耳朵里都格外刺耳,伊灵灵停下脚步,认得刚才后面的微微响动不是蛇不是虫子,而是人踩在草上或是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伊灵灵轻轻翻到侧面的山石后,屏气凝神。后面的动静也跟着小心起来,等了一会,身后传来微微叹气声,伊灵灵光顾着注意之前踩踏声发出的方向,没料想叹气声居然是从她身侧传来,摆头一看,身后的人已经转眼到了身旁,正是阴魂不散的江劲风。月光下他那张脸带笑不笑,格外欠扁。

  “你不要命了?!当这里是闹着玩的?”伊灵灵又惊又怒,拽着江劲风的耳朵低声喝叱:

  “别出声!想死一边死去!别在这碍眼!”

  “你把人跟丢了?”江劲风低低笑着。

  “丢个屁!你他妈给老娘小心点!”伊灵灵竟有点气急败坏,音量仍然压得很低:“让她发现了,咱俩都得死!不是吓唬你!”

  看她这抓狂的神色,江劲风知道,她确实没在吓唬他。不过她这样认真的时刻难得,江劲风又忍不住逗她:“那你带我过去,要不我就喊。”

  这个乘人之危的王八羔子!

  伊灵灵咬牙切齿,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低低警告:“你想死没人拦你!我没允许你,你一句话也不能说,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如果让她发现,一定会中她的咒术!死得比清溪村的人还快!眨眼毙命,尸骨无存!”

  “就听你的!”算这小子识相,要不然,哼,她不介意先在这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他。虽然还从没对人使过绝杀,不过——凡事开头难么!

  “不要发出声音!绕到山顶!她在山顶施法,就十二点到一点的一个小时,今天是第七天,如果她施法成功,明天清溪村就全over!”

  江劲风和伊灵灵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悄悄绕到山顶,竟没有任何慌乱之中产生的大动作,加上山上风大,正好借着风吹树木的呜呜声,掩盖他们几不可闻的脚步和喘息声。

  到了山顶,扒开树丛,映入江劲风眼前的情景,诡异得令他难以想象,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他看到的场面,就算是见多识广,定力超强的江劲风,也忍不住轻轻战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6

第十一章 禁魇婆(3)

  那位美丽冰冷的少女正赤身裸体仰卧在山顶的一块平整大石上,明亮的月光无遮无拦地照在她身上,衬着她苍白易碎的肤色肤质,宛如笼上一层青白的烟雾,晚风吹来,洁白的双乳仿佛也跟着摇摆,上面淡红的乳晕像仙女的草莓一样诱人。她双手捧着竹筒,头发如流泻的丝绸一般,柔软而狂野地呈放射状披散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像要穿透时空一般仰望着星月,空洞而狂野的目光甚是骇人。就在这种沉凝的狂躁中,一股青白的烟线从额头中向外冒出,直冲头顶的月光。

  江劲风看呆了。

  不是因为她美丽非凡的胴体。

  老实说,这场景实在是美丽诡异得离谱,像时下流行的魔幻实景再现。这若是一幅画,他会为此由衷赞叹:皎洁的月光下,美丽脱俗的少女,似乎在对着晚风祈祷,宛如夜色中最迷人的精灵;他并非圣人,换个轻松的心理状态,他也许也会迷醉,美人当前,胴体晶莹剔透,哪个男人不会心旌荡漾呢!

  伊灵灵看了一眼江劲风,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戏谑,嘴角挂着张狂的嘲弄,仿佛用千百种恶毒的比喻骂他是色胚,若不是此时不能发出声音,她嘴里指不定会喷出多少气死人不偿命的恶毒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一直是伊灵灵的风格。美男美女当前,不消遣一下太对不起自己。即使情况危急,伊灵灵也不忘发扬一下恶女本性,魔爪迅速而轻捷地伸出去,准确无误地一把握住江劲风的下体,看笑话一般地查看他的反应。

  咦?居然没有雄风凸起耶!

  伊灵灵有些诧异:不对呀?正常男人见到这样勾魂摄魄的情景,不都是“男儿裆自强”吗?怎么此男没出现正常反应?莫非是太监?

  正诧异间,手里的金箍棒突然胀大,仿佛专为了反驳她心里的小嘀咕。伊灵灵看到江劲风那副无赖表情,终于反应过来,心下十分恼火,忍不住狠狠抓了两把,看到他痛得倒吸一口气,才满意地收回魔爪。手指向下,瞪着眼睛,做出一个“鄙视你”的姿势。指指自己的嘴,无声地威胁江劲风:你敢叫你就试试看。

  江劲风眼睛露出笑意,像看小孩的小把戏一样看着伊灵灵,也学着她,指指自己长大的嘴,再指指自己的下体,无声地威胁伊灵灵:你再捏我就叫给你看。

  伊灵灵憋了一肚子鸟气,翻了翻白眼,对着空气朝江劲风挥了挥小拳头,咬牙切齿。心想你他妈的给老娘等着,小人报仇,十年不晚!再狠狠挖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忽然紧张,肌肉紧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小美女有了动作。

  那位赤身裸体躺在月光下的冰美人,双眼突然异常明亮,燃烧着狂乱野性的光芒,浑身渗透着细密的汗,口中叽里咕噜地念念有词。手里握着的竹筒溢出水来,一丝一缕洒在她身上,竟嗤拉嗤拉冒起烟来。美女浑身颤抖战栗,脸孔出现红晕,双乳勾魂摄魄般地左右摇摆,下体竟慢慢流出血来。那血色不是常见的鲜红,而是浓褐色,夜晚看来,即使星月明亮,也像一条条红黑的蚯蚓四下蜿蜒。而那黑红鲜血并不是一径向下流,而是像有自己意志一般四下蔓延,爬上美女的躯体。美女那原本晶莹的胴体霎时像被割开一道道伤口,蜿蜒流淌,衬着青白的肌肤和狂乱的神色,更加惊悚得触目惊心!

  江劲风眉头轻锁,他经历案件无数,更骇人的场面他也见过,更诱人的裸体他也领教过,却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画面,不似在人间,却像在魔界。他能判断出犯罪分子的下一步动作,能够预见案件的趋势,却一时理不清小美女这番动作的动机和目的。

  美女叽里咕噜的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突然眼睛瞪大,像要挣脱眼眶,手臂直直地伸向天空。说出一串生涩但动听的汉文咒语:

  “一线穿针出大千,海天云锦女儿连。

  魇婆正调邀君舞,笑采山水品万泉。
  星月何故意缠绵,月下女儿开天颜。
  吟诵魇咒到七日,任是神仙也枉然。

  世界之巅人九千,糜音领唱咒术篇。
  最惊石柱飞鸾凤,绕岭龙吟五七言。
  凤鸟探梅戏牡丹,花儿一曲绕山绵。
  密林不掩魇婆彩,劝酒歌朝云外穿……”

  伊灵灵眼见时机已到,刻不容缓,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枚红色的大印章,略微瞄准了下,果断地掷出去——

  “嘭”的一声,毫无偏差,正中竹筒,里面的水全洒在美女身上。

  美女全身轻颤,突然被伊灵灵这一砸打乱,竹筒里面的水洒在身上,爬在美女身上的蜿蜒血迹霎时消失不见。

  美女正在念咒的关键时刻,浑身细胞调动到最高潮,咒语还没有念完,徒然被打扰,立刻止住吟诵咒语,方寸大乱,脸上白上加白,眼中的狂乱瞬间被巨大的惊恐代替,猛然坐起身,慌乱地用眼眸四下寻找闯入者。就在她背向伊灵灵的方向转头看的刹那,伊灵灵猛地一扬手,一块厚重的黑布兜头掷在美女脸上,美女慌忙去抓脸上的黑布,伊灵灵“忽”地窜出去,趁美女没能摘下黑布的瞬间,反手用黑布勒住美女的双眼,利落地在她脑后打结,以手制住美女的手,让她不能乱动乱抓,随即朝江劲风低呵:“拿绳子!”江劲风从她包里翻出一条金属腰带,朝伊灵灵扔过去,伊灵灵单条腿抬起,一勾,便将腰带勾到位,转到手上,反剪美女的双手,用腰带将她双手捆在背后。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完成,异常干净利索。看得江劲风眼花缭乱,他敢确定,伊灵灵实际做出的动作比他记住的还要多!这厮怎么会有这么干脆迅捷的反应?虽然可能功底不是很过硬,但那灵敏的反应却是一等一的!绝对占有先天优势。江劲风自忖,连受过严酷训练的自己,都未必有这么利落的身手。难怪当日伊灵灵用浴巾蒙他头,她能在电光火石间迅速撤下他身上的衬衫穿在自己身上,等他摘到浴巾,才发现身上一凉,衣服穿在伊大魔女身上,连扣子都是扣好的!伊灵灵如此好的天分,明显的“才高于学”的代表,只是现在还不能断定她的“学”有几分真功夫,否则这样的人才,百万里也挑不出来一个——只可惜了这样的好天分,配上这么乖张的脾气……

  制住小美女后,伊灵灵将她扔在地上的衣裙捡起,嗤拉一扯,毫不手软。白色的衣裙瞬间变成布片。伊灵灵将布片分成几段,缠在她关键部位遮羞。

  到了这一步,小美女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任她摆布,僵硬得像个没生命的娃娃。

  伊灵灵拍拍小美女,凑到她耳畔,轻轻问了句:

  “谁是你主人?”

  眼睛上蒙着黑布,浑身布条的女孩突然抬起头,凄厉地尖叫一声,像一根长长的尖利的钢针刺破夜空,听得人毛骨悚然。随即——

  “嘭”的一声,女孩倒在地上,浑身泛青,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6

第十一章 禁魇婆(4)

  “十分钟后再打电话叫救护车。现在她身上咒性最强,谁接近她,谁倒霉。”伊灵灵单手叉腰,离开小美女半步。

  “刚才,明明是你最接近她。”江劲风看着满脸戒慎的伊灵灵,不由得出言提醒。

  “嗤!谁能跟我比?!我既然知道怎么制她,当然知道怎么避邪!你算个什么东西?!跟我比?!”伊灵灵一脸不屑。

  “你能避邪,你背她下山。如果我没说错,她是清溪村怪病的急性发作。”

  “你在说梦话呀?我干吗救她?!我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只答应向大村长给清溪村祛病,可没答应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指挥我?!背人下山,这不是男人的事吗?尤其是——”伊灵灵不怀好意地朝江劲风的下体禁区看了一眼,语带双关:“——你那么强壮!”

  玉林县的医院里,女孩持续昏迷。

  伊灵灵和江劲风站在病床边,刑侦队的其他警员也闻讯赶到,都认识到这女孩是个十分关键的线索,就等她醒来。

  伊灵灵拍拍江劲风的肩膀,幸灾乐祸:

  “奉劝你别白费工夫了!禁魇婆的行动严格保密,即使活活凌迟打死也不肯透露半句的!何况她还——”

  “还怎样?”

  伊灵灵还是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是顽强的革命者,宁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的!哈!哈!哈!”

  众警员面面相觑,都在猜测伊灵灵的言外之意,难道老大对这小美人有兴趣?

  “刚才,你为什么用印章打翻竹筒?”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印章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伊灵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劲风,朝江劲风伸出手:“咨询费两千!可以问三个问题。因为是老客户,给你优惠,再附送一个答案。”

  江劲风看了一眼伊灵灵,朝正兀自咂舌的李磊示意,李磊反应过来,将公事包递给江劲风。

  江劲风从包里数出20张百元钞票,递给伊灵灵:“就买你三个问题。”

  伊灵灵笑眯眯地将钱收下,一边点钱一边叨咕:“第一个问题是印章对吧?我告诉你哦,其实应该用官印,官印阳气最重,也最能驱邪,阴气重的东西都怕它,打过去才有力量!她用的是死咒,直到被咒人被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刚才问到,她的主人?”

  “是啊!我是问啦!你耳朵不背呀!不过就为了证明你耳朵不背,花钱浪费一个问题很白痴呀!”

  “我以为你听得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切!少跟我玩拐弯抹角那一套!指望别人善解你意,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呀!”

  江劲风神色一紧:“她的主人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我不想回答你!”想也不想地否掉他。

  江劲风的眼睛里开始积聚怒气,不得不出言提醒她:“你说可以问三个问题。”

  “我没不让你问啊,但我有说一定要回答你吗?嗯?江大队长?”十足的无辜加无赖反应:“但我可以告诉你,”指着病床上的小美女:“这个小美眉没有头发。她的头发是被别人剃掉的!”

  老郭狐疑地看了一眼伊灵灵,忍不住上前,拨拉一下小美女的鬓角,果然发现小美女戴着假发套,再沿发套边缘一掀,将那头柔顺的假发掀开,顿时,飘逸的娃娃变成一个光头的少女,配上青白的脸色和头皮颜色,十分骇人。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江劲风再将视线对准伊灵灵。

  打个呵欠,伊灵灵将背包扔在背上,跩跩地迈着八字步往门口走:

  “咨询完毕。收工了!长夜漫漫,你独守睡美人吧!她睡一百年你就亲醒她。我老人家就不陪你了!”说着往外走,江劲风一把拉住她:“等等!”

  伊灵灵不爽地看着江劲风箍住她的胳膊,乖乖,还挺像红烧猪蹄的!伊灵灵鼻子喷着气:“干吗?你还想享受齐人之福啊?”突然玩心又发作,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上写“灵灵工作室——鸡鸭中介:伊灵灵。”

  把名片递给江劲风:“若是想玩3P、多P,找我就对了!我交友广泛,认识小姐众多,环肥燕瘦,女优男优,应有尽有。”

  众警员更惊讶了,他们的江队虽然没架子,但异常疏冷,不怒而威,谁敢在他面前说这么离谱的话?连凶神恶煞的嫌疑人都忌惮他们江队,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片子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让他们更惊掉下巴的是,江劲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倏然失笑,将伊灵灵拉到自己身前,凑近她,醇厚的男性气息扑到她脸上:“我对僵尸没兴趣,对3P也没兴趣,只对魔女有兴趣!”

  伊灵灵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掩饰心中的小鹿乱跳:“你这只骚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没放开她。

  “你从她身上套不出线索,就来套我!”

  江劲风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死样子,拉她出病房:“我是想套你,全方位!”

  “喂!你拉姑奶奶去哪?”

  “我饿了,陪我吃饭。”

  “吃你妈的乌龟王八蛋!”他饿了干她屁事?!这人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不过——肚子咕噜一声,出卖了她。

  好吧!坏女人能屈能伸,犯不着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7

第十二章 吻(1)

  时间很晚了,已过午夜。这个时间通常夜市都打烊了,“真味楼”24小时营业,此时,诺大的餐厅也只有伊灵灵和江劲风两个客人,32号女服务员掩饰着满脸困意,上前为他们服务:“二位要吃点什么?”

  江劲风微笑了一下,将手平伸向伊灵灵,向服务员示意让女士点餐。

  32号这才看到面前的帅哥堪称极品!棱角分明,沉稳内敛,尤其是刚才那一笑,真是颠倒众女生啊!把这位32号迷得差点没晕过去,方才的困意一扫而光,帅哥当前,立刻精神抖擞,用最佳状态扬出一个妩媚大方的淡笑回给江劲风,对他刚才的暗示浑然不觉:“您好,我是本餐厅32号服务员,我叫——”

  “喂!我要点餐听见没!”那边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拍桌子。

  谁?谁呀?女服务员心下大骂,好不容易等来一位极品帅哥为他服务,是谁偏偏来煞风景?!

  “小姐,请让她点餐!”江劲风不得不出言提醒,虽然让伊灵灵知道一下自己的魅力不是坏事,但现在饿呀!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32号这才不得不将视线从江大帅哥身上暂时离开一下,终于肯看向桌子另一头、那个濒临火山爆发的恶女。

  就这一眼,女服务员就彻底傻眼了、绝望了。

  多么艳光四射的绝色美女呀!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要赞叹了,别说身为男人的他了!这间酒楼也是星级的,服务好,菜品佳,不乏名流名媛光顾,平常就很饱眼福。但出众到今天这两位这种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呜呜呜,她没戏了,上帝为什么如此不公平,让她们的实力如此悬殊……

  男色不得不放弃,工作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接受命运,摆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对伊灵灵询问:“请问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有很多特色菜——”

  “我要种牛、种马,一样来一头!”这饿女回答得豪气干云,江劲风忍不住又失笑。

  32号就笑不出来了:“呃,我们的特色菜是海鲜,这个种牛种马——有点不好找……”

  “他不就是吗!”纤纤素手指向那个快要喷水的江大队长。

  服务员这才会意,会意之下脸上绯红一片。原来自己的小小心理活动那么昭然若揭吗?呜呜呜,不要投诉她,她也只是见色忘义,欣赏美男是女人之本能啊!

  “不过这匹种马皮糙肉厚不好吃,给我来盆乌龟王八蛋吧!能活煮就活煮,不能活煮就清蒸!”伊灵灵叼着牙签,肆无忌惮地上下剔牙,眼光不经意地瞟向江劲风,十足的挑衅。奇怪的是,这种粗俗的举动配上她独有的戏谑眼神,竟有那么一些些——性感。

  “咳”,江劲风轻咳了一声,掩饰好笑的表情:“你可以点一些好做的!”

  “放屁!是你点还是我点?我就要乌龟王八蛋!”女大王一派孙二娘的气势,横眉立目,将牙签当作飞镖扔出去。

  江劲风轻轻一抬手将“暗器”抓住。

  小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嘴唇蠕动了几下,开始结巴:“啊!乌、乌龟倒是有,这个王、王八蛋……”

  “不是海鲜店吗?王八不是海鲜吗?连王八蛋也没有还开什么店?”

  呜呜呜,小姐,你在找茬吗?乌龟是水陆两栖好不好?32号服务员欲哭无泪。幸亏这个时间客人少,否则给她这么一闹,她八成要回家吃自己了。

  “乌龟蛋很难找,而且,而且乌龟蛋需求不大,所以,所以……”

  “所以没有?这样啊……那给我乌龟壳里放八颗随便什么蛋冒充王八蛋好了!”

  呜呜,管她是不是拐着弯骂人,先伺候好姑奶奶要紧:“这个——好的,我会跟厨师长交待。”

  “再给我来盆‘除暴安良’!”

  “啊,这个,除、除暴安良,没有听过这道菜。”服务员在心中哀号。怎么那么多正常的菜她不点,专点些怪菜啊?还是自创的……

  “那就蟾蜍、鲍鱼、鹌鹑、凉皮烩一起,给我凑个‘除暴安良’!”

  “那个——没有蟾蜍,那个东西听说有毒……”

  “又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敢开店?!”美女一下子美眸圆睁,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员一紧张,激出机变心:“您您别急,那那蟾蜍虽然没有,换成雏菊不也行吗?也能凑出‘除暴安良’。”服务员颇有慧根,明白了她点菜的规律不排斥谐音。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要能好意思吗?”伊大美女高兴了,怒容转瞬即逝,还惺惺相惜地朝服务员抛了一记流光溢彩的媚眼。

  啊!人家她不是同性花边啦!服务员松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急着打发这位难缠的主儿:“那您喝点什么?”

  “我喝血!”伊灵灵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指指江劲风:“他喝尿!”

  江劲风眼睛眯起来,发怒前兆。

  哦!服务员一阵头晕目眩,老天,她就是觊觎了一下帅哥,这没完没了的折磨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在心里哗哗流泪。虽然她受过训练,懂得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也不要老是给她出难题好不好?!32号脸一阵红一阵白,见那魔女含着笑,不依不饶地等待她的回答,索性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喝血嘛,猪血鸭血是没有的,不过,干红看起来也挺像血的……至于、至于尿——”忍住反胃,瞧向帅哥,再也没有了欣赏和献媚的心思:“不知道扎啤可不可以?颜色、颜色看起来跟……差不多……”越来越小声。

  “哈哈!32号!你反应够快哦!下次我还找你点菜!”伊灵灵的嗓门可大了。

  你杀了我吧!32号忍不住在心里划十字。流年不利,明天得找半仙算算。听说有家工作室承揽此项目?

  江劲风没错过变成苦瓜脸的服务员眼里显而易见的恐惧,再服务一次这种花招百出的主儿,她非撞墙不可。

  小服务员终于交差而去,厨师长却蒙了,一次次过来为难地请教:

  “乌龟王八蛋要几成熟?”

  “鹌鹑没有,用鹌鹑蛋代替行吗?”

  “鲍鱼里边放凉皮互相不借味儿呀——您就想这么吃?好的好的,我尽力开发新菜!”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8

第十二章 吻(1)

  时间很晚了,已过午夜。这个时间通常夜市都打烊了,“真味楼”24小时营业,此时,诺大的餐厅也只有伊灵灵和江劲风两个客人,32号女服务员掩饰着满脸困意,上前为他们服务:“二位要吃点什么?”

  江劲风微笑了一下,将手平伸向伊灵灵,向服务员示意让女士点餐。

  32号这才看到面前的帅哥堪称极品!棱角分明,沉稳内敛,尤其是刚才那一笑,真是颠倒众女生啊!把这位32号迷得差点没晕过去,方才的困意一扫而光,帅哥当前,立刻精神抖擞,用最佳状态扬出一个妩媚大方的淡笑回给江劲风,对他刚才的暗示浑然不觉:“您好,我是本餐厅32号服务员,我叫——”

  “喂!我要点餐听见没!”那边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拍桌子。

  谁?谁呀?女服务员心下大骂,好不容易等来一位极品帅哥为他服务,是谁偏偏来煞风景?!

  “小姐,请让她点餐!”江劲风不得不出言提醒,虽然让伊灵灵知道一下自己的魅力不是坏事,但现在饿呀!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32号这才不得不将视线从江大帅哥身上暂时离开一下,终于肯看向桌子另一头、那个濒临火山爆发的恶女。

  就这一眼,女服务员就彻底傻眼了、绝望了。

  多么艳光四射的绝色美女呀!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要赞叹了,别说身为男人的他了!这间酒楼也是星级的,服务好,菜品佳,不乏名流名媛光顾,平常就很饱眼福。但出众到今天这两位这种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呜呜呜,她没戏了,上帝为什么如此不公平,让她们的实力如此悬殊……

  男色不得不放弃,工作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接受命运,摆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对伊灵灵询问:“请问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有很多特色菜——”

  “我要种牛、种马,一样来一头!”这饿女回答得豪气干云,江劲风忍不住又失笑。

  32号就笑不出来了:“呃,我们的特色菜是海鲜,这个种牛种马——有点不好找……”

  “他不就是吗!”纤纤素手指向那个快要喷水的江大队长。

  服务员这才会意,会意之下脸上绯红一片。原来自己的小小心理活动那么昭然若揭吗?呜呜呜,不要投诉她,她也只是见色忘义,欣赏美男是女人之本能啊!

  “不过这匹种马皮糙肉厚不好吃,给我来盆乌龟王八蛋吧!能活煮就活煮,不能活煮就清蒸!”伊灵灵叼着牙签,肆无忌惮地上下剔牙,眼光不经意地瞟向江劲风,十足的挑衅。奇怪的是,这种粗俗的举动配上她独有的戏谑眼神,竟有那么一些些——性感。

  “咳”,江劲风轻咳了一声,掩饰好笑的表情:“你可以点一些好做的!”

  “放屁!是你点还是我点?我就要乌龟王八蛋!”女大王一派孙二娘的气势,横眉立目,将牙签当作飞镖扔出去。

  江劲风轻轻一抬手将“暗器”抓住。

  小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嘴唇蠕动了几下,开始结巴:“啊!乌、乌龟倒是有,这个王、王八蛋……”

  “不是海鲜店吗?王八不是海鲜吗?连王八蛋也没有还开什么店?”

  呜呜呜,小姐,你在找茬吗?乌龟是水陆两栖好不好?32号服务员欲哭无泪。幸亏这个时间客人少,否则给她这么一闹,她八成要回家吃自己了。

  “乌龟蛋很难找,而且,而且乌龟蛋需求不大,所以,所以……”

  “所以没有?这样啊……那给我乌龟壳里放八颗随便什么蛋冒充王八蛋好了!”

  呜呜,管她是不是拐着弯骂人,先伺候好姑奶奶要紧:“这个——好的,我会跟厨师长交待。”

  “再给我来盆‘除暴安良’!”

  “啊,这个,除、除暴安良,没有听过这道菜。”服务员在心中哀号。怎么那么多正常的菜她不点,专点些怪菜啊?还是自创的……

  “那就蟾蜍、鲍鱼、鹌鹑、凉皮烩一起,给我凑个‘除暴安良’!”

  “那个——没有蟾蜍,那个东西听说有毒……”

  “又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敢开店?!”美女一下子美眸圆睁,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员一紧张,激出机变心:“您您别急,那那蟾蜍虽然没有,换成雏菊不也行吗?也能凑出‘除暴安良’。”服务员颇有慧根,明白了她点菜的规律不排斥谐音。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要能好意思吗?”伊大美女高兴了,怒容转瞬即逝,还惺惺相惜地朝服务员抛了一记流光溢彩的媚眼。

  啊!人家她不是同性花边啦!服务员松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急着打发这位难缠的主儿:“那您喝点什么?”

  “我喝血!”伊灵灵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指指江劲风:“他喝尿!”

  江劲风眼睛眯起来,发怒前兆。

  哦!服务员一阵头晕目眩,老天,她就是觊觎了一下帅哥,这没完没了的折磨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在心里哗哗流泪。虽然她受过训练,懂得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也不要老是给她出难题好不好?!32号脸一阵红一阵白,见那魔女含着笑,不依不饶地等待她的回答,索性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喝血嘛,猪血鸭血是没有的,不过,干红看起来也挺像血的……至于、至于尿——”忍住反胃,瞧向帅哥,再也没有了欣赏和献媚的心思:“不知道扎啤可不可以?颜色、颜色看起来跟……差不多……”越来越小声。

  “哈哈!32号!你反应够快哦!下次我还找你点菜!”伊灵灵的嗓门可大了。

  你杀了我吧!32号忍不住在心里划十字。流年不利,明天得找半仙算算。听说有家工作室承揽此项目?

  江劲风没错过变成苦瓜脸的服务员眼里显而易见的恐惧,再服务一次这种花招百出的主儿,她非撞墙不可。

  小服务员终于交差而去,厨师长却蒙了,一次次过来为难地请教:

  “乌龟王八蛋要几成熟?”

  “鹌鹑没有,用鹌鹑蛋代替行吗?”

  “鲍鱼里边放凉皮互相不借味儿呀——您就想这么吃?好的好的,我尽力开发新菜!”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9

第十二章 吻(2)

  菜终于上全了,两个人等得饥肠辘辘。

  厨师长暗中战战兢兢地观察他们的吃菜反应,发现两人迅速干掉乌龟壳上的鸡蛋,终于放松下来。同时立刻将最新研发的菜谱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作为食神秘笈。服务员也松了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好几杯安神茶。

  “你不怕乱吃东西十八反啊!”江劲风咽下一口蛋,好笑地问她。其实,这蛋的味道还真不错。

  “切,你没听过吗?为善的受贫穷终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像我这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肯定活的比王八命还长!”恶女十分得意的说。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江劲风点点头,喝酒。

  “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比王八蛋命还长!哈哈哈!”

  整个空旷的餐厅回荡着伊灵灵的桀桀狂笑,伊灵灵嘴里还含着半颗鸡蛋,因为拐弯骂到了江劲风而得意非凡。

  江劲风早就知道她骂人功夫超一流,不过听她如此肆无忌惮,还是一口闷气没上来,心念一转,从她嘴里抠出剩下的半颗蛋塞在嘴里安慰自己,看她反应不及的愕然神态,心情开始大好,自自在在地夹起一块鲍鱼。

  “你他妈的敢吃我儿子?!”她把自己比喻为王八,那蛋自然是她儿子了。说着愣是把那根鲍鱼从他嘴里拽出来,力道之大,划得江劲风嘴角生疼。

  伊灵灵泄愤一般将那根从江劲风嘴里缴获的鲍鱼咬在嘴里,边吃边口齿不清地咬牙切齿:

  “这鲍鱼就是你!我吃了你!除暴安良!”

  虽然吃了一口闷气,但不影响江劲风的大好心情。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状态了,能够放下所有心防,专心地和她抬杠。江劲风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伊灵灵斗智斗勇,每次和她扛上,无论胜败,压力和烦闷都会不知不觉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如何再扳回一城。虽然她随心所欲,无恶不作,但不知怎么的,她的恶很有分寸,总有她自己的歪道理,让人呕血但不会让人讨厌。

  但他也不是抬杠专业户,正事还是要做的。

  “那么看我干吗?还想以暴制暴啊?”伊灵灵被看得浑身细胞兴奋起来,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别把我看扁了。以暴制暴是最低级的手段,恕我不屑用。”

  “那你眼巴巴地看着我嘴里的鲍鱼干吗?盘子里不是还有为你准备的凉皮吗?”

  “我喜欢吃上等菜。”

  “对你来说狗屎就是上等菜!”

  江劲风又呕了一下,恨得牙痒痒:“还是你吃吧!上刑场前总要吃顿好的!”

  “我听你放屁!”继续吃。

  “那女孩怎么一碰到你,就发病了?她要是死了,你有谋杀嫌疑。”说罢还用看杀人犯的眼神上下看她。

  “谋你妈个头!”伊灵灵果然发怒,没问出幕后操纵者让她很不爽,偏偏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已经很后悔没让她咒死你了!”

  倏,江劲风眼一眯,被伊灵灵如此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瞬间移驾到伊灵灵身侧,捏着她的下巴,眼睛像刀子一样杀过来:

  “别激怒我,别惹我生气。”

  伊灵灵也火了:“你他妈的还动上手了!你算哪颗葱?!”

  伊灵灵瞬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光彩夺目,眼中愤怒的火苗一闪一闪,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江劲风一下子被蛊惑了,眼前的怒火佳人摄去他的心魂,捏着她光洁的下巴,江劲风的眼睛里忽然一片柔情似水,夹杂着如火的热情。他决定听从内心的指引,忽地将伊灵灵带到自己怀里,情不自禁地把滚烫的唇凑上去,忘情地在伊灵灵口中辗转。

  不是伊灵灵没反应过来,而是被他水火两重天的眸光迷惑,居然没在第一时间一巴掌抡过去。在任何对垒中,失去了第一时间的先机,就失去了整个战争。江劲风太了解对手了,立刻有预见性地制住她双手,更加大肆掠夺,痛打落水狗,让敌人的防守全面沦陷。伊灵灵清甜动人的滋味令他目眩神迷,江劲风跟随着内心的渴望一路攻城略地,将这份鲜美的体验一次尝个尽兴。
  伊灵灵平时虽然张牙舞爪不易近身,但只是嘴上霸道,身手不老实,却根本欠缺男女攻防的实战经验。江劲风又实在太老道,味道也实在太好,没有口臭,加上扎啤的微醺和自身浓醇的男人味,她忽然舍不得反抗,有花堪折直须折,先尝鲜再说!毕竟初吻给了这种品相的臭皮囊也不吃亏。

  一吻终了,辗转反侧,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服务员来不及收回惊叹的表情,只好假装打扫一样,用袖子抹抹空气;厨房探出的几颗头颅也立即转向一边。但空气中流动的暗香和意乱情迷的气氛骗不了人——真是香艳啊!

  这一吻深远绵长,果断热辣,头晕目眩。两人吻得实在没有氧气了才稍离寸许。看着伊灵灵被吻得红肿的嘴唇,江劲风意犹未尽,心中波涛汹涌,强抑制住当场要了她的冲动。这魔女总是有本事让他方寸大乱,他忍不住以指刷过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一句呢喃冲口而出:

  “做我的女人。”

  他说得太轻,加上伊灵灵也处于意乱情迷中,神游太虚没听清:“嗯?”

  “我说,我会赦你无罪。”江劲风宠溺地漾开笑意。

  “……滚你妈的……唔……”刚咆哮一句,唇又被堵住。

  良久,再次将她吻得云里雾里,江劲风才收敛心神,坐回原位,心情飞扬地吃鲍鱼:“再惹我生气,就不是被强吻这么简单了!”

  “他妈的!难不成你还想强奸我?!”

  “你想吗?”

  啪!伊灵灵终于按捺不住,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桌子,巴掌就向江劲风抡过去,只不过——手又被人家钳制住,又被人带进怀里,又被强吻了……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谁先扛不住……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9

第十二章 吻(3)

“江队!那女孩——”李磊急匆匆找到“真味楼”,就见到眼前这一幅香艳画面,张着惊讶的大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劲风迅速而镇定地结束一吻,手扶着伊灵灵,目光如炬地看向李磊:

  “怎么回事?”

  李磊毕竟训练有素,立刻恢复常态:“那女孩快不行了。”

  江劲风看了一眼因为被强吻而怒容满面的伊灵灵,伊灵灵火力十足地推搡着江劲风:

  “快他妈给老娘滚蛋!别在这恶心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说着推开江劲风,又不解气地将桌子旁的其余椅子全踹倒,让他即使反悔也没有落座的地方,这才抓起鲍鱼塞在嘴里,粗鲁而又优雅地大吃特吃。

  江劲风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话,随李磊离去,走到前台边的时候,掏出几张钞票递给服务台结帐,才匆匆离去。

  江劲风赶到医院的时候,外面的天蒙蒙开始放亮,那女孩已经是弥留状态了。

  女孩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地盯着某一处不存在的焦点,满脸的绿光,连嘴唇都是青白青白的,半天才喘一口气,氧气对她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医生冲江劲风摇摇头:“救不过来了。是清溪村的症状,但没一个到这种程度的……就这一时半刻的事儿,可惜找不到她的家人……”

  郭怀远急了,生怕线索就这么断了,凑近女孩,迅速而坚决地问着:“你叫什么?谁派你来的?”

女孩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片刻后,女孩开始剧烈地抽搐,忽地从两眼、两耳、两只鼻孔和嘴巴里喷出鲜血,喷得医院的墙上满墙都是,郭怀远离得最近,也被喷得满头满脸,几个医生连忙上前用纱布掩盖喷血七窍,那血线力度极大,竟透过纱布继续喷射出来,瞬间将几个医生喷成血人。连接女孩下身的尿袋里的尿液也转成血尿,瞬间将整个尿袋充满,女孩先是肚子鼓胀,还没等医生将尿袋里的血尿放出,那汩汩的血尿便顺着肛门口流出来,将床单被单染成一片血红。

  如此惨烈的放血,把众位警员和医生震得目瞪口呆。女孩终于最后抽搐了两下,瞳孔像钢笔水一样在眼里扩散开,随即四肢摊开,睁着大大的散瞳的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终于一动不动,一命归天了。

  短暂的沉默。

  医生开始有条不紊地给女孩收拾遗体,让她干干净净地走。

  “……把她的照片在内部网上公布,查她线索!”江劲风迅速交代:“另外,发张能看的照片,在外部网站和媒体上发寻人启事。”

  晨光无遮无拦地洒进客栈的窗户,向大刚宿醉初醒,揉揉发疼发胀的头,从床上坐起来,向四周看看,有点发懵。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

  向大刚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穿上鞋,趿拉趿拉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竟置身一家客栈。小老板见他出来了,忙不迭地走过来招呼:

  “啊,你醒啦?睡得好吗?饭菜可口吗?”

  向大刚看看小老板,再次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这是哪啊?我怎么在这?”

  “啊你都忘啦?这是有口皆碑的‘happy121’客栈,‘happy121’就是幸福齐步走的意思,看这客栈名起得多好啊!我还找测字先生算过,先生说这名大吉大利,旺客兴财呀!我顺便让他看了看风水,他说我这地方好啊,不居当冲口处,不居寺庙,不近祠社,不居草木不生处,不居放军营战地,不居正当流处,不居山脊冲处,不居大城门口处,不居百川口处……反正是一样忌讳都没占,而且东下西高,南有大路,正是富贵英豪,两故夹新,光显宗亲。我还听他说——”小老板越说越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向大刚越来越懵,不得不打断他——

  “我打断一下啊,那个,我怎么在这?”

  “这你也忘啦?一个好有气势的大警探送你过来的呀!那警探好有型,那么出众的人中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喝多了,他背你过来的!唉,喝那么多酒伤身体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啥想不开的?我开客栈前还是证券经纪人呢!出豪华宾馆入五星酒店,女朋友一天一换,那个跩呀,一下没注意就投资失败,堕落成客栈小老板了!不过这样生活也不错啊,实实在在过日子,为了点小钱蝇营狗苟精心计较,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唉,说到这些话可长了,晚上咱们边喝边聊……”

  ……这小老板实在太健谈了,任何话题他都有本事远远偏离主题,向大刚只好再次把话题拉回来:

  “那,那个警探呢?”

  “他追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出去啦呀!那女孩穿着红色吊带和短裙,哇,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那个美啊,妩媚迷人!比我历任女朋友的总和都正点!那身段,模特一样,修长挺拔!那皮肤,白皙洁净!那胸,那屁股——咳咳——她那摩托还在客栈外面停着呢——”

  美女?摩托?向大刚一下子大梦初醒,完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伊灵灵!是了!自己是跟踪伊灵灵出村的!不知怎么的就跟丢了,还喝那么多酒干嘛呀?那魔女呢?那携款潜逃的魔女哪去了?刚才小老板说什么?摩托?对!摩托还在,证明那魔女还能再回来……不对呀,那摩托是个报废品,能值几个钱?那魔女什么事干不出来?还是很有可能携款潜逃……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隆的排气声,正是某女某车所独有。向大刚条件反射一般窜出去。那跨坐在破烂幸福250座驾上的,不是那魔女,还会是谁?!

  “你、你……”向大刚颤颤巍巍地指着伊灵灵,正搜索词库选择如何控诉她。

  伊大美女冲他嫣然一笑,那轻松不设防的妩媚劲儿足以颠倒众生:“醒啦?上来吧!我完活了!带你去看看劳动成果!”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9

第十三章 困尘寰空长叹(1)

  伊灵灵将向大刚带到县政府门前不远处。

  县政府门前聚集了百十来号人,都是清溪村的村民,拉着横幅,扛着锦旗,更有甚者还举着向大刚和伊灵灵的大幅照片,要不是场面过于热烈,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在给逝者送行。

  伊灵灵停得跟他们有一段距离,朝人群的方向努努嘴冲向大刚示意,嘴角满是嘲弄:

  “看到没?完活了!痊愈!给咱俩歌功颂德呢!”

  向大刚揉揉眼睛,更加仔细看了看,确实横幅上有写“伊医师妙手回春”“向村长为民请命”,那举着自己放大头像的,正是叶娟的弟弟,之前发病最严重的那个,现在像一尾活虾一样活蹦乱跳,完全看不出来大病初愈的样子,曾急性发作的红发吴天也被他奶奶拉着,在人群后面不爽地喷着烟圈,十分不耐烦。

  “看清楚!别像追贼似的追着我!”伊灵灵回身戳着向大刚硬梆梆的胸膛。

  向大刚如坠在云雾里:“这个,那个,这么快就全好了?”

  “嫌快?这么说你还意犹未尽?”

  “不是不是!”连忙否定:“那个,我是说——真的全好了?”

  “下车!姑奶奶时间宝贵,还有其他贵干!”翻脸像翻书

  向大刚仍处于迷茫中,喏喏蹭下车,意图解释:“之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待会——”

  轰!喷他一嘴烟,破红牛一路令人发指地呼啸而去。

  随着这边的轰响,人群终于发现了恩公,虽然跑了一个,另一个还是可以抓来让他们充分表达感激之情的……

  吴天的奶奶虽老,但她家吴天可是圣手伊灵灵治病第一站,因此格外有底气,拉着吴天三下两下挤到前沿,抓起向大刚的手,感激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两行老泪沿着脸上皱纹隆起的沟壑淌下来:“向村长,我就这么一个孙子……虽然不争气,但好歹救过来了,人在,比什么都强啊……我、我也算有盼头了,多亏了你,多亏了伊大夫,那些钱花的值啊……回头我把我那银镯子卖了,再好好谢你们……”

  吴天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一面说他不争气,一面还要往外送银子,哪有这个道理!原来老太婆那点私房钱都送给江湖骗子了?!谁说他命是她救的?他能活过来全靠自己意志力强,跟那个江湖女骗子有什么关系?!想起伊灵灵就恨得他牙痒痒!害他抽不到摇头丸的提成不说,还骗走老太太的钱!他从老太太这划拉好几次都没划拉来丁点钱,怎么伊灵灵一出马就让老太太缴械了?这笔帐高低要跟她算明白了!吴天一把拉过老人家,气势汹汹地闯出人群,懒得跟村民废话:“闪开闪开!干嘛呢?一群白痴!被骗了还帮人呐喊助威!”

  吴天立即惹来公愤:

  “臭小子!不知道知恩图报!”

  “滚蛋!”

  “推什么推!多余救活你!”

  一面呵斥吴天,一面朝向大刚涌去。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向大刚就被激动的村民淹没……

  清溪村的怪病虽然全面好转,但清溪案还没有结案。这怪病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消失,都不知道在卷宗上要怎么说。再说,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对那死去的女孩的搜索没有任何有突破的结果,案件仍旧陷在僵局里。

  警员们意识到,无论从怪病痊愈的角度,还是那神秘女孩的角度,伊灵灵都是一个可以提供线索的关键人物。怎奈她十分不配合,他们江队出马都难摆平她,更别说他们这些段数不够的小警员了……

  老刑侦老韩想了想,还是开口了:“江队,我看还得去请一趟伊灵灵。”

  十八弯巷子被正午的阳光照得光怪陆离,江劲风带着几个刑警七拐八拐,不太顺利地找到那间破烂不堪的“灵灵工作室”,没上楼,就发现楼门口吊着一只翻白眼的死猫,铁链子套在猫脖子上,长长的肠子拖出来,模样很吓人。楼下、楼门口、楼梯间到处都漆着血红血红的大字:“欠债还钱!”“姓伊的还钱!”“要你好看!”“血债血还!”“不还钱活不过今晚!”附上一个个粗大的血手印。

  老韩皱了皱眉:“这伊灵灵到底是什么路数?我还真没想明白,她怎么还得罪这些人?”

  “这些人”指的是嗜钱如命、心狠手辣的地下钱庄。

  李磊二话不说,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把字迹和手印拍下来:“她好像有麻烦了!”

  “哼,她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江劲风冷哼一声,她大小姐惹祸的功夫真是一流啊!

  江劲风踩着破烂不堪的楼梯上小二楼,来到工作室前,发现门是形同虚设的,把门板挪到一边,利目向里一扫射,第一时间知道主人不在。再一环视,更是气血上涌:这间破烂屋子岂一个乱字了得!到处是吃剩的桶装方便面碗,桌上地上散落着纸条和灵符和带油的纸巾,还有一些偏门的道具;墙角堆放着半成品的刀枪剑戟;各色书籍随意地扔在地上,有心理学的、医学的、奇门遁甲、外文读物、周公宝典、时尚杂志、卡通漫画、游戏攻略……还有大把大把的色情读物……更让江劲风气闷的是,在这些色情读物中间摆着一个丑陋猥琐的小布偶,布偶的胸前赫然写着自己的大名,而那代表自己的布偶,嘴巴都让伊灵灵的针头扎烂了。难道是报复他那一系列强吻?

  后上来的几个警员也发现那个布偶了,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都觉得这种小孩子的行为好笑。

  “喂!谁准你们私闯民宅的?!都给我滚出去!”身后蓦然冒出一句呵斥,众人皆回头,此行的目标套着大布衫,提着大袋大袋的零食,就站在他们身后。怎么他们没有察觉到后面来人了?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敏锐动物呀!

  “你欠人钱?”江劲风见人来了,索性靠在她的电脑桌前,拿起电脑旁的半袋薯片,嘎巴嘎巴嚼起来。

  “欠个屁!你给我滚开!”说着伊大美女冲上来,就要扯开江劲风。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抢她的零食吃?!

  江劲风有意挑衅,对她的拉扯视若无物,纹丝不动。

  伊灵灵更加不客气了,扔开零食袋子,抡开胳膊腿,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招招凌厉,步步逼人。

  江劲风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意让她知道知道在跟谁过招。也不还手,左躲右闪,始终抱着那半袋薯片吃着,动作不失优雅,一边还做指导:“你这翻身动作不对,虽然伶俐,但角度不到,攻击力要减少好多……这招应该偏左一点,拦住我的去路……往哪打?桌子惹你了么……你虽然招式漂亮但内力全无哇……”

  被他这番挑衅,伊灵灵更加不管不顾,《孙子兵法》里有一条忌怒而兴兵,一怒就没章法了,没章法的小狐狸对付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那不就是一个菜?!

  很快伊灵灵就抗不住了,大口大口喘气,胸脯上下起伏,指着“门”,用足最后的气力迸出一个字:“滚!”

  江劲风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享受地吃下最后一片胜利的薯片,凑近伊灵灵,轻佻地往她衣兜里塞下一张名片,醇厚的气息喷到她脸上:“晚上如果被小流氓欺负,大可以找我!”随后不顾伊灵灵的倏然色变,赶在她骂人前,带着弟兄悠悠然离开。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09

第十三章 困尘寰空长叹(2)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暗夜里,三道高大的黑影猫着腰,窜进十八弯巷子,速度野蛮而迅速。为首的黑衣甲扛着砍刀,其他两人在后面亦步亦趋,黑衣乙背着一个深色的大包,黑衣丙拽着一条绳索。

  三个黑衣人在“灵灵工作室”所在的小二楼下停住。

  黑衣甲阴沉地朝另外两人低声吩咐:“一会咱们就把那娘们做了!说好了,完事后,六十万,三等分。”

  乙点点头:“那是,咱兄弟不是第一次干,保准万无一失。”

  丙有些不耐烦:“别废话了!上去!”

  “……那个,上面地形比较复杂,容易惊动那娘们……从外面能不能直接进去?”黑衣甲反倒犹豫起来。

  “滚你妈的!我怎么接你这废物的活儿!”丙看不惯甲温吞的娘们样,忍不住粗口抱怨。

  “不是,是这……有点邪门……”

  黑衣甲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四下里呼啦啦的一阵响。三人忙上下左右到处查看,这才发现那小二楼的窗户里闪动着一片幽幽亮光,忽明忽暗,十分诡异,正惊异间,便从那窗户里飘出无数盏孔明灯,闪着蓝盈盈的光,仿佛狰狞狂笑的幽灵,直向三个黑衣人的方向飘来,那风吹动灯盏的声音,听在三人的耳朵里,竟好像喜怒无常的女婴儿的哭哭笑笑,在暗夜里十分恐怖。

  三个黑衣人大骇,登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见那些孔明灯越来越多,像有人指挥一样从窗户冒出后自动分成两队,飘飘忽忽地飞成环形,绕到三人头顶,在空中飘出一个圈,将三人包围,忽上忽下地跃动着,但始终不离开各自的竖直空间位置,耳畔还是那阵带着回声的哭哭笑笑。

  起初黑衣甲还壮起胆子,朝天上挥舞着混角头的必备砍刀,去砍那些让他们吓破胆的孔明灯。可每当眼看要砍中的时候,那些孔明灯却又向上跳一跳,呼啦啦一响,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更加肆无忌惮,黑衣甲顿时又怕又急,像失心疯一样大声呼喝着,挥舞着砍刀,朝四下里一阵疯狂乱砍,只听得风呼呼响,孔明灯放肆的咯咯娇笑,他动作越大,孔明灯的笑声越大,场面就越吓人。

  黑衣乙和黑衣丙哪见过这场面,挺了一阵,越来越害怕,直到头皮发麻,实在扛不住了,才恍然回神。也顾不得什么六十万的事,任由黑衣甲在那崩溃地冲空气挥刀,当下撒腿就跑。一些孔明灯随即离开灯圈的位置,慢悠悠地跟着两人飘。

  两个黑衣人用上平生气力拼命在逃,就想逃离开这些邪门的孔明灯,而那些孔明灯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两人跑累了,刚有点放心,以为跑离了这些邪门灯盏的势力范围,再一抬头,赫然发现那些孔明灯还在自己头上咯咯笑,于是顾不得喘上一口气,吓得又跑得更快些。那些不紧不慢的孔明灯却始终悬在黑衣人头顶,任由他们南北西东地躲,总也躲不过。

  留在原地徒劳挥舞砍刀的黑衣甲就更惨了,直到耗得半分力气也没有,汗流浃背,虚脱地靠在一面墙上拼命喘气。那些孔明灯仍旧阴魂不散地围着他,一上一下地咯咯笑。黑衣甲惊恐地看着这些孔明灯,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加上刚才用力过猛,莱卡头套贴着脸上的肉皮,和着汗水,感到有些生疼,便烦躁地扯下头套,扔到一边。一头红发在孔明灯的照耀下格外晃眼,赫然是红发天哥吴天。

  说也奇怪,吴天扔掉黑头套,那些孔明灯竟飘到头套上,仿佛看热闹一样围拢过去。吴天反应很快,霎时意识到这正是离开这鬼地方的大好机会,这些孔明灯来意不明,但肯定不怀好意。想到这,吴天再也不理会到此的目的,扔了砍刀就跑。而那些看热闹的孔明灯发现吴天跑了,也从头套上方飘过来,紧追不放。吴天索性故技重施,脱掉上身外套,果然就有一部分孔明灯围到外套上方高高低低悬浮,不知何意,等到发现没什么稀奇,又向吴天追过去,还能追上。吴天急了,一边跑一边脱衣服,只求能摆脱这些让人又怕又烦的破灯盏。直到身上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再也没的脱,见那些孔明灯又追上来,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只能更玩命地跑。

  跑着跑着,吴天忽然停下脚步,两眼发直,见鬼了一般,傻呆呆地看着前方,两脚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不能动弹。那些孔明灯飘上来,始终在他身后保持一段距离,也并不飘上前。

  在吴天看来,他确实见鬼了。

  一个穿着白布衣裙,一脸素净的女孩子,袅袅婷婷地站在他面前,容貌虽不及伊灵灵明艳动人,却也异常清丽秀美。只是那秀色美女脸上毫无血色,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沥沥拉拉地淌着鲜血,那道道血迹仍在汩汩流出,蜿蜒淌在美女的白净的手腕上,好像一条狰狞的血蜈蚣爬在洁白的玉石上。

  吴天吓傻了,而现在的害怕已不是刚才纯粹因为状况诡异而产生的本能畏惧,现在吴天的害怕,却是来自一种带有渊源的惊魂未定。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素净女子,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幽灵一般的女子,满眼的惊惧和难以置信,却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颤抖地指着她,而后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美女就那么静静站着,不哭不笑,歪头看着吴天,凄凄凉凉,哀哀怨怨。片刻后,朝吴天伸出滴血的白皙小手,手上赫然出现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吴天直勾勾地看着她,除了像秋风中枯树叶一样的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女子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滴滴答答淌出一条血线,在吴天面前停下,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娇娇弱弱地吐出让吴天吓出魂魄的淡定字眼:

  “天,我把这个,还给你。”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0

第十三章 困尘寰空长叹(3)

  吴天像被猛雷劈中,顿时呆若木鸡,在这惊骇莫名的生死关头,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无数男欢女爱的旖旎画面,闪过自己如何压在那空灵女子身上……一股血腥味传来,吴天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一哆嗦,方才回神,战战兢兢地指着那滴着血的女子,步步踉跄后退,连话也开始抖,带着颤音: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不是你!”

  “那么,我是谁呢?”女子面色苍白,眼睛清亮,幽幽地低声问道。

  “你死了!你早就死了!”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将吴天震得语无伦次。

  “你知道是我。”那女子毫无血色的唇畔竟有一丝满足。

  “你、你——”吴天看着女子这样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向自己索命之意,稍稍有些放松下来,试探地问:“你、你不恨我?”

  “恨你什么?”女子歪着头反问。

  “我、我是逼不得已,将你输给杜预,实在是没想到那小子出老千……”

  “是么?”女子冷冷看他。

  吴天心里一凉,更加卖力解释:“按说我不会输给他,可是他、他在赌场受过训练,对偷牌、掺假牌、洗牌、认牌的手法熟悉得不得了,他、他在我眼皮底下插入一张黑桃爱司,还在洗牌时侯把牌配成同花顺……”

  “哼,这些,你在跟他赌钱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女子冷冷地轻哼。

  “是、是知道……”吴天眼看女子表情又冷下来,顿时吓出一头冷汗,再也不敢兜圈子:“你知道,我那批货栽了,赔了、赔了二十多万……对方说了,拿不出钱来,就断手断脚……我、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

  “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给你当赌资?”女子神情又是一冷,也没见她挪动脚步,霎时就离吴天更近了些。

  吴天脸上的汗,就像那女子手腕上的血一样,嘀嘀嗒嗒往下掉,见女子这般冷酷阴森的架势,再也扛不住,扑通一声给那清丽女子跪了下来:

  “丽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我没想害你!我天天想着你,原来你没死,那很好、很好……我答应过你,让你一辈子过好日子!我、我说话算数!正好杜预那混蛋老早见阎王了,咱们、咱们重新开始……”

  丽丽直勾勾地看着吴天的眼睛:“我问你,杜预是怎么死的?”

  吴天顿时神色大变,一屁股坐在地上:“是、是车祸啊!你、你忘了?”

  “是吗?车祸……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我活着的时候也许不知道,死过一次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完,幽幽叹了口气,眼里的冷凝更多了。

  吴天再也不敢隐瞒,跟活人打交道他有的是办法,跟这生死不明的人打交道,他一点路数也没有,但看她流了半天的血还没受影响,定是来找他寻仇的死人无疑,正常人大动脉喷血,早就挂了。吴天生怕这丽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领到她那个世界去,连忙一五一十地说起:

  “是,我没想瞒着你,我是怕、是怕你太伤心,怕你恨我……”

  “你说下去。”

  吴天就连忙把话转回来:“我赌输了,杜预那家伙又把你骗走,以要我命要挟你,让你嫁给他……”

  丽丽叹了口气:“那是我傻。”

  吴天听到她的喟叹,想起丽丽以前对自己情深义重,自己犯事了,她就跟着自己到处东躲西藏,还要瞒着家人跟自己交往,帮他收拾烂摊子……丽丽是他有生以来对他最好的人。要是有一天他被拉去枪毙,这段回忆,也定是他临死前唯一能想起的最珍贵的东西。但眼下他还想活着,还不想跟她走,脑筋如转轮一般旋得飞快,只求快快脱身:“不。你不傻,是我笨!是我混!眼睁睁看着你嫁给杜预那小子……姓杜的也不学好,玩腻了你,就天天吃喝嫖赌,不把你当回事,我咽不下这口气,才、才弄坏了他的刹车,又跟他飙车,我就想给他点教训,没想要他命,我也想不到他那车子能着火……”

  “你害我成了寡妇。他们都当我是天生克夫,让我丈夫意外横死,家里又出过旱魃和女丑尸,我才会被认为是鬼婆附身,让全村人驱赶我。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苦,还在我伤口上撒盐……”丽丽幽幽地看着他,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吴天的眼里充满怨恨。

  她说的都是事实。吴天辩无可辩,索性牙一咬,攻她的软肋:“我——我一定让你天天开开心心的,就像咱俩以前那样……”

  “以前的样……还能回到以前吗?”丽丽黯然神伤,眼睛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那模样让见着的人跟着痛入骨髓。

  “能!能!”吴天顾不了太多,眼见丽丽顾着悲伤,没刚才那么步步紧逼了,连忙点头。

  “那你跟我走,我们到阴间做夫妻。”丽丽看着他,眼睛竟流露出一丝期盼。

  “这——好!我跟你走!”吴天牙一咬,心一横,下定决心,慢慢站起身,丽丽满足地点点头,伸手过来拉吴天的手,就在即将碰到吴天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吴天一个手腕翻转,移向一侧,拿过丽丽另一只手里的水果刀,迅速翻手向她手腕刺下去,毫不手软。

  霎时,丽丽手腕里的血流得更多,像喷泉一样四处喷射,喷得吴天和丽丽满头满脸,两人立即变成血人。

  但丽丽却并没有倒下,染成血红的裙子衬着她血红的脸,连眼睛也像变成血红一样,直勾勾地朝吴天冷笑:“我就知道你还会骗我!这一招你已经使过一次了!那一天,就像今天一样。你真是无情无义,你利用完了我又使出这一招,人人都道我是自杀——”

  “别说了!”吴天再也忍受不了秘密被生生揭开:“你是死人!没人知道是我干的!知道的人死了!你是死人!”

  “哈哈哈哈哈……我是死人吗?”丽丽突然仰头大笑,血口白牙,十分可怖。

  吴天再次失控,这声音,简直是那些孔明灯的放大版,直接摧毁他的所有神智和所有神经。吴天抓着水果刀,再一翻手,狠狠地朝丽丽的胸口刺过去:“我让你再死一次!”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0

第十三章 困尘寰空长叹(4)

  一刀、两刀……吴天被难以名状的恐惧震慑的,知觉完全麻木了,他把丽丽顶在墙边,发疯般地一口气在她身上刺了几十刀,这才气喘吁吁地放手。心想就算是厉鬼,给他这么刺法,也定然魂飞魄散了。刚松了口气,冷不防旁边一个声音凉凉响起:

  “够了吗?”

  吴天一哆嗦,转头看过去,惊恐地发现丽丽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前,明明之前已经和他一起变成血人,这时候那血淋淋的脸却变回白色,连手腕上的血都不见了,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伤痕。再看被自己逼到墙角的那位,居然是段烂木头!那木头上还刻着他刚刚刺下去的无数深深的刀痕。他只当厉鬼都会乾坤大挪移,殊不知那只是寻常的障眼法。

  吴天彻底垮了,奔过去抓着丽丽的肩膀猛烈摇晃:

  “你到底死没死?!你不是爱我爱到肯为我死吗?!现在怎么不死了?!嗯?!”

  “你为什么非要我死?”丽丽清冷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吴天。

  吴天后退一步,咬牙切齿:“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你!”

  “你没说实话。这恐怕不是全部吧?”丽丽不为所动。

  吴天一惊,从前丽丽并不是这么咄咄逼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你为什么非要我死?我对你不好吗?”丽丽还是那副慑人的清冷表情,问话步步紧逼。

  面对这种表情,这张面孔,这双清澈得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任谁也不能不说实话,吴天上层建筑的最后一道堤坝终于“轰”的一下完全垮塌,舌头打颤:“你、你、你当时就问过我,你怀疑、怀疑杜预是我杀的……”

  “他确实是你杀的呀!”

  “我让你忘了它!这事只有你会怀疑!”

  “我了解你,也了解他。”

  “你、你不该叫我去自首!”

  “所以你就杀了我?”

  “是你说人生无趣,想自杀的!”

  “我人生无趣,你杀人难逃法网,我们不是应该一起殉情吗?怎么最后只是我死了?你还活着?”

  “……你是自杀,怨不得我……我只是,没勇气自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丽丽突然仰天大笑,直到笑出眼泪:“向丽丽,你还真是傻呀!”

  吴天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她笑够了,拍拍吴天的肩膀:“你不是没勇气自杀,你压根就没想自杀!我才是没勇气的那个!我连我姥姥一半的风骨都没有!我胆子小,割下去的第一刀根本就不致命!致命的那一刀——”她风情万种地瞟了一眼吴天,牵起吴天的手腕,在吴天的腕上比划着,轻柔地说着:“是你把着我的手腕,这样一用力、这样一划,这样割下去的,对吧?”

  吴天猛地甩开丽丽的手,怕到极致就是空,反而不怕了:“是!是我手把手割下去的!一刀命中大动脉!我他妈是在帮你!你个娘们,想死就痛快点死!你这辈子干什么事痛快了?干什么都一副唯唯诺诺的熊样!你要是能沉得住气,也不会给老三看出苗头!我那批货也不会栽!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天生就给男人玩的!要跟我你就得认命!我他妈从来就没把女人当回事!我凭什么跟你一起死?!”

  “你妈的!你个从头烂到底的龟孙子!你他妈心理素质还真好!”丽丽也火了,猛然迸出一句十足的粗话,跳起来卯足劲扇了吴天一巴掌。倒把吴天吓了一跳。在他眼中,丽丽一向轻柔温婉,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难道人死过一次就会彻底转性?

  “吴天你这王八羔子!肠子溃烂到屁眼的混蛋!你要是对向丽丽还有一点愧疚还有一点情意,我没准还能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这四六不上线的玩意就他妈是泼屎,烂屎扶不上墙!谋杀杜预、奸杀向丽丽、倒卖白粉、迷奸幼女、今儿又谋财害命未遂,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光这几样数罪并罚,就够你吃一肚子枪子儿的!你要是被我吓出精神病还有救,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不上道,等着下辈子重新做人吧!”

  “你、你到底是谁?”

  “丽丽”冲他阴测测一笑,甜腻腻阴狠狠地拍着吴天的脸:“我是你的小心肝儿!”说完也不多话,“啪!”朝天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

  霎时——

  刷,两辆警车的车灯从巷前巷尾打过来,照着吴天惨白的脸。几名身手不凡的特警从墙上扑下来,利落地将吴天扑倒在地,将他双手扭到身后,锃亮的手铐啪的一下就扣到吴天向后扭结的手腕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而那“丽丽”大咧咧地坐在巷子里的砖块上,接过一名警员递过来的加冰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用湿漉漉的手抹了抹脸,将脸上的妆抹去,假发套扔一边。这一抹一扔,抹得吴天目瞪口呆气急败坏,要不是上了手铐,三名特警押着他,他恨不得一头将此女撞飞:

  “伊、灵、灵!你玩我?!”

  假扮丽丽,将吴天忽悠得翻来覆去欲生欲死的,正是伊灵灵。

  伊灵灵根本没把吴天的叫嚣放在心上,还伸出中指朝他比了比:“没错,我就是玩你!你丫天生就是让女人玩儿的!”

  “我操你丫的!我踢死你!”说得吴天又是一阵激动就要扑上去,手铐被他挣得哗啦哗啦响。

  “想干什么?!老实点!”一个警员蒲扇般的大手往吴天头上一按,另外两个按着他的胳膊,将他制住。

  伊灵灵没事人一般,美滋滋地朝向她走来的江劲风伸出手:

  “警民合作愉快,赏金拿来!”

  江劲风啼笑皆非地递给她一沓钞票:“老实说,你的表现很不敬业。”

  伊灵灵毫不客气地将钞票拽到手里:“那是你的剧本漏洞百出!不过——”伊灵灵站起来,啪啪两下,轻佻地用那沓钞票拍拍吴天红白交错的脸,吐出一句让吴天恨不得掐断她脖子的话:“你还别说,这男一号还挺入戏!”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0

第十四章 福贡之花(1)

  那位以惨烈方式放血而死的冰美人,就像一朵幽灵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对她的调查和比对没有任何线索,各地的公安内部网上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她是死人!明白不?死人!你脑子还真是让猪拱了!在活人堆里找什么呀?!”为吴天事件录完口供出来的伊灵灵一脸不耐,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好找机会借题发挥,冲江劲风实施语言暴力:“古有李太白,今有江白菜!他是豪放诗仙,你是无敌脑残!”

  “噗——!”李磊实在忍不住笑,顾不得平时对江队有多崇拜,一口绿茶就这么喷电脑上了。

  电脑前的江劲风高深莫测地看看伊灵灵,那神态好像美女在对镜子研究脸上的青春痘,先一道惊愕,再一道憋气,再屏气凝神,就等着瞬间爆发,伸出魔爪对青春痘一阵神抠。

  伊灵灵懒得去对江狐狸的神情一一破解,自顾自坐在一张没人的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朝李磊伸出兰花指,有气无力:“给我叫份外卖!录个口供录了三个小时,你们想借机整我是不是!要不是那一口气憋的,我老早就羽化成仙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恶毒,不吃饱我绝对不走!”

  众警员又好气又好笑,让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内疚。也不跟她计较那小孩子似的无赖言辞,李磊抓起电话:“真味快餐吗?一份排骨饭套餐。”

  有吃的就好,伊灵灵一下就开心起来了,凑到李磊身边,幸福地拍了拍李磊肩膀:“小李哥哥,还是你对我好!”

  这风情万种的一拍把个李磊拍得心旌摇荡,他脸上一红,瞥见江队脸上一黑,小伙子就有点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那个、那个、快餐等会才能到,你先坐下休息一会,我给你倒水!”说完忙不迭逃离差点成为犯罪现场的办公桌。

  伊灵灵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看了看李磊电脑上查询的资料结果,摇摇头:“还真是!猪笨有菜医,人笨没药医。”

  “你、你是在说我吗?”李磊倒水回来,对她这句话很难以接受,她说自己笨?他从小可是被当成小神童一样看待的!要不能来做刑侦?!

  伊灵灵毫不避嫌地点着李磊的脑门,结结巴巴学范伟扮演的劫匪:“把、把你的IQ拿、拿出来!”居然学的活灵活现,学完了自己都忍不住,抱着肚子,窝在李磊的办公椅里大笑:“哈哈,我学的还真像啊!”笑完又学:“我把密码给、给你、你、你也用、用不了!哈哈!哈哈哈!”

  李磊就笑不出来了,暗自憋气。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等伊灵灵笑够了,终于抬起笑得泪光盈盈的桃花眼,对准李磊:“你们就是这么花我们纳税人的钱呀?”

  这没来头的一句把李磊催得内火更大了:“你可以嘲笑我笨,但绝对不能怀疑我的敬业精神!”

  伊灵灵居然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哎,对于IQ放射线比较薄弱的人来说,越敬业越不幸啊!你不知道吗?有个老外科学家研究金字塔,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金字塔的底边周长除以高,能得出3.14,远古的金字塔里为什么含有π,他想啊想啊,始终也想不明白……”

  是啊,金字塔里为什么有π?当时祖冲之还没出世吧?其他警员也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郭怀远性子直,直接就问了:“结论呢?”

  伊灵灵轻轻巧巧抛出一句:“他想了n久也想不明白,终于疯了。”

  李磊觉得他也快疯了,被这妖女损的。

  “不过比他惨的有的是,中国的九宫图,就是从1到9的这9个连续自然数排成3行9格的图。多简单的道理呀,多少人几辈子也研究不明白呀!还有国外有个研究幻方的,研究六十年才把一个大幻方排出来,一兴奋又打乱了,卧薪尝胆又排了十多年总算排出来了,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事实证明他排那玩意毫无价值,对科学一点用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精力过剩?”

  “你想说什么?”李磊持续气闷,讽刺他做无用功?

  “我说的都是大白话!你们好歹也都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听不明白呢?那我就一反常态地说点深奥的。爱因斯坦老先生说过,科学的神殿里有许多楼阁,住在里面的人是各式各样,而引导他们到那里去的动机也各不相同。按他的意思,这些人大体分为三类:第一类人,爱好科学,是因为科学给他们超乎常人的智力上的快感,科学是他们自己的特殊娱乐,他们在这种娱乐中寻求生动活泼的经验和对他们自己雄心壮志的满足;第二类人,是为了纯粹功利的目的而把他们的脑力产物奉献到祭坛上的;第三类人,是爱老最尊敬的一类,他们渴望发现那些普遍的基本定律,由此世界体系就能用单纯的演绎法建立起来。他们渴望看到这种先天的和谐。促使他们去做这种工作的精神状态,是同宗教信徒或情侣的精神状态相类似的,他们每日的努力并非来自深思熟虑的意向或计划,而是直接来自激情。”

  没有人说话。

  众警员被不着调的妖女教育了。

  可恨的是还被教育得心服口服。

  “你记忆力很好。”江劲风终于开口了。爱因斯坦三篇演讲他有印象,不过记不到她这种程度。

  “我这都是被你们的低效率刺激的!纯粹是因为老天都对你们的智商看不下去,把大功率记忆棒附在我身上来谴责你们!江白菜,低级的马屁我劝你就不用拍了,马容易受惊。”

  江劲风想保持冷静的,但控制不住面部神经,忍不住闷笑。

  伊灵灵转向还在回味中沉默的李磊:“小李哥哥,我说这么多呢是提醒你,要保持多角度的激情,你这样一根筋查那光头小美女,就是查到地狱里也查不出来,一条尿道堵上了,你还有肛门啊!换个角度就能大便畅通!”

  “噗!”这回换定力较强的老韩喷水。

  “尿道和肛门的功能是完全不同的!何来的大便通畅说?!”风在吼,马在叫,李磊在咆哮,李磊在咆哮,端起那土枪洋枪,挥动那大刀长矛,保卫面子保卫名誉保卫男人尊严!

  “知道为什么尿道不管用吗?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憋尿,而是严重的便秘!你见过能从尿道里排出来的便便吗?所以我提醒你了,你不是混淆大小便,就是找错出口了!”

  “啊——!我疯了!”李磊崩溃了,苍天呀,大地呀,为什么美女面孔总是搭配蛇蝎心肠啊!他开始强烈同情吴天了,刚才录口供的时候真不应该鄙视他呀!李磊猛地锤了一下桌子,使劲踢了一脚墙,怒气冲冲地出门败火去了,正巧送外卖的小弟正要进门,被他扑面的狂暴气场震住,手里的便当差点被气流冲飞。

  “呀!我的排骨饭来了!”罪魁祸首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接过外卖小弟手里的便当,附赠一个姹紫嫣红的微笑,外卖小弟瞬间从地狱的冰冷感受到天堂的温暖,原本因惊愕半张的嘴直接咧到耳后。

  “小李哥哥!你还没付钱呢!”伊灵灵不知死活地又朝李磊的背影清亮地喊一嗓子,远处李磊趔趄了下,走得更快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1

第十四章 福贡之花(2)

  郭怀远忍俊不禁地递给外卖小弟三十块钱,将春心萌动的小伙子打发走,笑着朝伊灵灵摇摇头:“你真是小姑奶奶呀!小李是好同志,你气他干嘛呀?”

  伊灵灵嘴里塞着排骨,嘟嘟囔囔:“我没看他生气呀!他不是去通便了么?”

  江劲风研究着伊灵灵:“你满口尿道肛门大小便之类的词,还能吃下去?”

  其他警员被他一提醒,一阵反胃。

  “哧!吃饭皇帝大!”伊灵灵嘴里大口大口塞着油汪汪的排骨饭:“你就是在我旁边脱裤子拉稀屎,我都能让食物顺利通过消化道,保持从十二指肠到大肠盲肠的畅通无阻!”

  呕!没有最恶,只有更恶!几个警员已经捂着嘴和肚子狂奔出门,就怕当场吐出来。

  江劲风也无语了,不过他毕竟是钢铁战士,迅速重打精神:“你刚才说尿道里排不出大便,我觉得很有道理。”

  郭怀远意外地看了一眼江劲风,难道连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江队也被这女人搅得不正常了?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嗯,孺子可教!”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吃。

  “你说她是死人,这话很不寻常。”

  老韩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她的身份证是假的,长得也不像中国人,或者说,汉族人。”江劲风还在思忖,伊灵灵还在吃。

  郭怀远终于跟上江劲风的思路了:“江队,她说过能连成串的语言吗?”

  “说过一串难懂的语言,不是八大语系的任何一种;还说过很生涩的汉语。”

  “你还能记住她说的话吗?”老韩问。

  江劲风拨拉一下手机,片刻后,手机里传出一阵嗤啦嗤啦的风声,杂音很大,在这呼呼的风声中,一串陌生的咒语忽远忽近地传过来:

  “米古那度哈路依、红卡无度午萨……(呼呼风声)……阿目空空、波扑那度西芒、达力普哇哈……”再一阵风声,这段声音就播放完了。

  “靠!你手机功能还挺强大!当时我怎么没看你掏手机?难不成你会隔着裤兜盲操作?”伊灵灵有些不屑。

  江劲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伊灵灵:“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是。我以前不知道你有多变态,现在知道了。”鄙视他一眼,继续吃。

  ……某江无语。

  “找语言专家破解这种语言来源?”老韩自语。

  “已经找了,没有结论。只说是一种已经消失了的少数民族语言。”

  “……那段汉语呢?有录音吗?”

  江劲风从手机里打开另外一个声音文件,一段生涩别扭却动听的声音和着风声传出来:

  “一线穿针出大千,海天云锦女儿连。

  魇婆正调邀君舞,笑采山水品万泉。
  星月何故意缠绵,月下女儿开天颜。
  吟诵魇咒到七日,任是神仙也枉然。

  世界之巅人九千,糜音领唱咒术篇。
  最惊石柱飞鸾凤,绕岭龙吟五七言。
  凤鸟探梅戏牡丹,花儿一曲绕山绵。
  密林不掩魇婆彩,劝酒歌朝云外穿……”

  声音虽然生涩,却别有一番风韵,虽不婉转,却也有余音绕梁的效果。

  “……我想——”老韩想了想,发言了:“她应该是中国人,只不过她的世界相对封闭,我们不清楚而已……从这段咒语的修辞形式和描述内容看,很像是西南山区的……”老韩十分严谨,没有被声音里的风情诱惑住,敏锐地捕捉一切蛛丝马迹。

  “嗯。灵灵说她是死人,我觉得这是个线索。”

  “噗——!”这回是伊灵灵喷饭:“我拜托你连名带姓称呼我!不终于恶心到我,你心里不平衡是不是?!”

  江劲风没理她:“她应该是早就被当成死人了,才会这么难找,我们从内部网的在籍人员里是找不到她的……现在,给各地派出所的户籍部发那女孩的照片,说她曾被销户,看他们有没有印象,将西南边境地区的户籍部门列为重点。”

  郭怀远如梦初醒,眼里闪烁着对江劲风的钦佩,仿佛暗夜里发现了亮光,迅速投入到充满希望的寻找中。

  伊灵灵也呆了呆,随即抹抹嘴:“嗯,你终于找到通便口了!”

  不知是他真的智商不够,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等到李磊出去败火回来,发现案情已经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了。

  女孩的资料有眉目了。

  这绝对是个重大突破。

  云南省终于发来消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派出所户籍人员称,照片上的女孩叫纳永秀,傈僳族,早在三年前就因死亡被销户,销户那年是十七岁。

  这些资料太宝贵了,有这些线索,找纳永秀的底细,就好办多了。

  整个警局完全振奋起来,李磊也抛开方才的不快,迅速通过网络将女孩的资料发给福贡县公安局。

  很快,福贡县又发回更详细的消息,根据锦绣市发去的图像和声音资料,女孩的确是纳永秀无疑。她的父亲纳建伟是福贡赫赫有名的歌王,精通滇西北各个民族的基本曲调,年轻时最爱唱“摆时摇”的调子。由他领唱“引子”,众人围绕在一起,边齐声合唱边作各种动作,奔放热情,充满激情的感染力。结婚以后,纳建伟转唱“木瓜布”,曲调高亢、激昂,具有吟唱性,他唱的《古歌》、《生产调》、《盖房调》、《葬歌》,家喻户晓。每逢节日,远近地区都会请他去献歌。

  纳永秀过了少女的变声期后,声音也同身材一样拔节破茧,极具特点。她唱的“本瓜熟”,起声婉转从容,欢快流畅,做足铺垫后,在歌声的高潮处猛然拔高音节,在高音的不同调值之间转换,跌宕动听,一浪高过一浪,在最高处收尾,极具震撼力,颇得纳建伟真传。因此在纳永秀中学毕业后,纳建伟便带她一起唱歌谋生。纳永秀面容秀丽,大方活泼,歌声清透,潜力无限。在“盐,不吃不行;歌,不唱不得”的滇西北地区非常受欢迎,生前曾被称为福贡之花,是福贡县响当当的招牌,风头甚至盖过了她父亲纳建伟。

  她的声音的确很特别,听过纳永秀录音的警员都有这样的感觉,那生涩的咒语,从她嘴里念出来,也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效果,可以想象她的歌声会有多动听。她的确具备成为一流歌手的条件。

  但被销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说,三年前,她根本没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1

第十四章 福贡之花(3)

  这样一位有着动人歌喉和美丽姿容的阳光少女,让人无论如何都很难和病床上那个青白骇人的光头丽人联系到一起。资料上的美少女容易让人联想到有蓬勃青春气息的美丽天使,在灿烂的阳光中挥动翅膀;而众警员所见到的女孩,却让人想到暗夜中的罂粟,在夺魂摄魄的花瓣上刻上满目创伤,再用夜色将伤痕掩藏,了无生趣又溢满偏执,孤注一掷地荆棘上绝望嘶喊。

  如果这真是同一个人,只能说,她转性转得非常彻底。若非有什么重大打击和刺激,很难让一个人从天堂降到地狱,再在地狱里伺机而动,毫不手软地实施报复。

  根据福贡县传来的资料,纳永秀,这枝刚刚开始绽放的福贡之花,在三年前的正月初五溺水而死,淹没在奔腾的怒江中,找不到尸体。纳建伟从临近的维西县赶回来后悲痛欲绝,过了好久才为她办了死亡证明,到户籍处销户。据说她溺水那天,一位叫阿鲁巴的傈僳青年发疯一般跳入怒江的急流中,找了她三天,最终筋疲力尽,被同伴架回家,大病一场。从此以后一改奔放做派,总是沉默寡言,只要不出差,每天都不定时地在纳永秀溺水的地方驻足,望着滔滔江水,一站就是几小时。有时候还会低声吟唱傈僳族特有的“伏叶叶”的调子,深沉哀伤,痛苦悲愤。

  溺水?是自杀?还是意外?她又是怎样逃出生天?隐姓埋名三年?又是什么让她从福贡之花变成夺命罗刹?

  从那傈僳青年的行为来看,他和纳永秀一定有段故事。三年过去了,连纳永秀的父亲纳建伟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有那位傈僳青年还不断地沉湎过去。或者,他可以引导他们找到答案?

  “小李,找福贡县的同事,查查阿鲁巴。”

  活人的资料比死人的资料好查,没多久,阿鲁巴的资料就传了过来,那几页纸,就是阿鲁巴迄今为止的人生历程。

  阿鲁巴,二十六岁,现为云南省特警支队队员,参与破获“白狼案”,生擒枭首。做特警前,是傈僳族“刀杆节”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江劲风对“刀杆节”有一些了解。他曾服务于一个国际神秘组织,在云南查过军火,对“刀杆节”的表演有短暂的惊鸿一瞥。

  刀杆节是每年二月初八举行。在初七夜幕来临之时要“闯火海”。届时山寨固定的节日场地上会点起小山一样的篝火。男女老少便绕着火堆纵情地边歌边舞,叫“打歌”。待篝火燃成老大一堆通体透红的火炭时,便有剽悍勇武的傈僳汉子缠赤巾、穿赤衣、摇赤旗,迎着赤焰,赤脚跃入赤炭之中,在火红的木炭里手舞足蹈。为头的汉子伸手往火海一探,拖出一股烧红的铁链.猛朝身上绕去,好似火蛇绞身,接着又飞快地解开来甩给下一个。其余的同伴也如法舞弄。人群发出欢呼。耍过火链,几个汉子在火海里跳跃起来。时而转圈,时而来回交叉,时而单脚踢腾,时而双脚蹦踏,时而在火场中翻跟斗打倒立。双脚下火星乱溅。炭火经过这么踩踏,会渐渐暗下去。为首的汉子便用一面红旗把它扇得红亮亮的,接着其他人又一齐跃入火中,朝四方猛踢,扬起一道道火瀑布,旋复落为纷纷火雨。随后他们身体向后仰,全身倒在火塘上,火灰“嘭”地腾空而起,五彩纸巾迅即燃烧起来,这就是精彩的“打火滚”。“打火滚”之后,表演者腾身而起,一个个捧起通红的火灰火炭,一把把往脸上抹去,复又放在掌心里搓揉,这叫“洗火脸”。这之后便是快乐的“火海舞”庆贺下火海成功。他们绕场一周,一一向人们展示全身,手拉手围着火堆起舞,将他们的头、脸、背、脚展示给众人,显示全身没有一处伤痕,衣服上连火洞也没有。“闯火海”是“上刀山”的前奏,既可以驱妖避秽,又可以活络筋骨,是第二天“上刀山”的有力铺垫。只有经住火海洗礼的男人,才有第二天上刀杆的资格。

  到了二月初八,重头戏终于来临。场子中央那架用两根巨木和72把钢刀绑成的“刀山”五彩缤纷、高耸入云。刀是真刀,一律朝上的锋刃闪着蓝幽幽的光,触棉立断。寨中的长者会在准备上刀山的人脚上洒上些“符水”。然后喝下大碗大碗的壮行酒;接着上刀山的汉子昂首挺胸,手握刀刃,脚踩青锋,一步一高,一高一险,流云凝步,飞鸟忘翔。当第一位登上刀山的勇士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蓝天白云之上的“刀山”之巅,要手拉杆头来个惊险的凌空倒立,然后把飘扬在“刀山”之上,象征着胜利和吉祥的五色旗按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依次抛插在地面上,将胜利的鞭炮在杆顶燃放,火星、浓烟笼罩着表演者,就像是腾云驾雾的天兵。此时刀山下的人群紧憋的那口气才会释放,发出像春雷一般激荡的欢呼声。

  资料上说,阿鲁巴为人内向,但棱角分明,豪迈彪悍。是当地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十八岁那年考入云南大学体育学院,四年前毕业,考取了云南特警队。

  阿鲁巴从十七岁开始,就是“刀杆节”上刀山下火海的好手,过了二十岁,每年福贡、贡山一带的刀杆节,他更是第一个下火海,第一个上刀山的领头羊,加上浑身的野性、俊朗的仪表、出众的成绩,前途不可限量,是那一带男人的楷模,女孩的偶像。

  “白狼案”发生在四年前,曾轰动一时,号称“白狼”的贩毒团伙神出鬼没,活跃在边境一带,当时阿鲁巴所在的大队夜里突然发出集合令,说 “白狼”已经偷人国境,要对他们进行围捕。特警队的队长后来说,所有特警,属阿鲁巴反应最为迅速。当时他一骨碌翻下床,打着赤脚就往外奔。山地崎岖,他却跑得飞快,十分敏捷,方向感极好,准确地判断出“白狼”的位置,后面一个队的特警都跟不上他。盯住目标后,阿鲁巴立刻发出信号。“白狼”遇过的险境不在少数,十分有手段,眼看要落网,一路上点燃了树木,想断掉特警队员的追踪,同时借烟雾掩护自己逃亡。特警们眼见浓烟烈火遮住了目标,挡住了去路,正要申请空中支援,阿鲁巴不顾一切地往火里闯,紧追不舍,最终生擒“白狼”。那是阿鲁巴刚进特警队打的第一个漂亮仗。

  “白狼”被关押的途中还忿忿不平,说要是没有那个赤脚闯火海的特警,谁也别想抓到他。

  如果“白狼”知道阿鲁巴是个神勇的刀杆节明星,又不知该作何想法。阿鲁巴从小上刀山下火海,都能搓着火炭“洗火脸”,“白狼”点的山火又岂能拦住他?阿鲁巴是“白狼案”的头等功臣,他用他的勇敢果断,为自己在特警队迅速打开局面,成为特警队新人的代表人物。

  生活向这个年轻人展开了它广阔绚烂的前景,又在他斗志昂扬大踏步向前迈进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1

第十四章 福贡之花(4)

  没有人知道他和纳永秀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而阿鲁巴在纳永秀溺水后的失常表现,又鲜明地表明了,纳永秀在他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考过特警的人都知道,考特警对心理素质有很高的要求,要经过好几轮的考试,有时单次考试中,光心理素质一部分,就有二三百道考题。阿鲁巴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特警,又能迅速在警界异军突起,他各方面的能力可想而知。就是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善于平衡自己的男人,却为纳永秀失魂落魄,几近疯狂。自从三年前纳永秀溺水之后,阿鲁巴再也没参加过任何一次刀杆节,他虽然能在特警队持续他的战绩,却已完全把自己变成办案工具,借助追捕和捉拿重犯,来寄托自己空虚的精神。

  锦绣市刑侦队,大家各自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爱情,还有什么能让阿鲁巴这样的人有这样的行为?”郭怀远沉吟:“三年前,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和十七岁的女孩?他们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路啊,怎么会撞一起的呢?”

  “嗤!”吃完排骨饭的伊灵灵抹抹嘴,端起李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几口,招来两道白眼:“十七岁怎么了?现在初中生还爱的死去活来的呢!小学就情窦初开了!更何况,那些民族有更干脆执着的爱情观,他们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死,也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说着,伊灵灵不禁感慨起来,眼睛里闪现出星星,支着下巴,目无焦距,一脸神往:“这样的爱情太让人向往了!为爱变态一回又怎样?!”

  “你对爱情,就这点要求?完全是初级版本。”江劲风插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伊灵灵,还作态一般啧啧轻叹着。

  “你才是初级版本!我这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像你这种一肚子屎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哎,算了!我跟你废什么话,你都跟飞禽走兽一个价值观了,我还跟你一般见识什么呀!你丫左右脑半球跟两瓣屁股一样,左边缺钠镁铝硅磷,右边缺硫氯氩钾钙!”

  此话一出,扑倒一片。李磊完全将自己方才的郁闷抛到一边,跟这种级别的损人比起来,自己方才受到的轻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江队就是江队,收放自如,自动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任敌人血口喷人,我自岿然不动:

  “那你说,照你对他们的判断,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死,也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但阿鲁巴虽然精神崩溃,也没你说的那么绝,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地加在他身上了?”

  “放屁!你这种飞禽走兽根本无法理解人类高尚的情操!阿鲁巴没跟纳永秀一起鸳鸯沉江,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纳永秀已经死了!他没你这么蠢!这么多年,上游下游谁见到纳永秀的浮尸了?”说着气哼哼地站起来,走到江劲风身边:“跟你这种兽类说话纯粹是对猪弹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江劲风的口袋里,轻车熟路地掏出江劲风的钱夹,从里面唰唰唰抽出五张百元钞票:“跟你对话荼毒心灵,我不拿点精神补偿对不起我自己,这五百就当你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众人目瞪口呆。

  李磊路见不平,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伊灵灵:“你是女土匪呀?!”

  “女土匪?嗯,这个词好!我喜欢!”伊灵灵歪着脑袋,认真考虑起来:“明天应该加印一份女土匪的名片,专门负责帮别人打击报复,要多狠有多狠!让目标求我给他们个痛快!还要倒找钱!然后我毫不留情地从两方都收取高额佣金!还要巧立名目,最少搞垮委托人三代!就这么拽!谁跟我讲价我给谁抬价!基本宗旨就是:你痛苦,我快乐。永远保持这种快意恩仇的工作状态!”

  噗!如果喷血不伤身体,可能众警员都像《唐伯虎点秋香》中的穿肠兄一样,被呕得血溅当场。

  李磊黯然坐下,十分后悔自己对这邪女自不量力的指责。

  “你看现在赚钱多不容易,我就赚点辛苦费,还要三天两头往警局跑。”说着将包甩在肩膀上,准备走人:“韩老哥,郭大哥,小李哥哥,江大脑残,我回了啊!除了赚钱的事,其他事就不要找我了!拜!”给除了江劲风以外的众人一人一个勾魂摄魄的飞吻,款款离去,摇曳生姿。

  众警还没回过味来,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说走就走,完全没有过渡,这出牌也太快了吧?

  “继续讨论案情吧!”江劲风又变回那副精明的淡然样子:“纳建伟说,三年前正月初五,也就是纳永秀溺水那天,他才第一次见到阿鲁巴……”

  与此同时,世界另一处洒满阳光的黑暗角落。

  一个高挑袅娜的身影站在高山之巅的崖边上,俯视着三江并流。

  从女子所站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在滇西北横断山脉纵谷地区并流数百公里,沿江是雄伟的高山雪峰,险要的峡谷险滩,幽静的冰蚀湖泊,广阔的雪山花甸,还有壮丽的白水台。女子站在一块鹰翼形状的土石上,往前一步就是深渊。阳光打过来,投在她身上,形成浓浓的暗影,竟让她显得如梦似幻。

  她披着一件崭新的男式长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又荡开去……上面有手工缝制的浅浅淡淡的花纹,虽然看不清纹样,却能从针脚的齐整感受到做工的用心。从后面依稀可辨她戴着一顶特殊的头饰,脑后海贝串长长拖在头饰后面,风吹过来,叮叮当当作响,两边还有红白两色珊瑚和料珠串为半月形,戴在头上,刚好罩住了女子的头颅和两侧耳鬓。

  女子就这样像雕像一样良久伫立在山顶,不动,也不说话。

  一个编着无数俏丽小辫的年轻女子走到她身后,系着辫子的红线上还缀着小白贝,小辫女看着长衫女子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轻轻问了句:

  “咪姐,秀儿不能用了,现在怎么办?”

  长衫女没有回应,还是那么伫立着,随后,慢慢摘下头上的头饰,对着三江并流处高高举起,像是在对旁人询问,又像是自问:

  “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个俄勒投到江里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1

第十五章 美杜莎的下下签(1)

  锦绣市警方通知纳永秀的父亲纳建伟来认尸。两天后,纳建伟没有来,却来了一位美艳的贵妇人。

  那女人排场很大,一辆4门9座三厢的林肯加长礼宾车,后面跟着三辆擅长跑长线的黑色领航员 4X4,很拉风地停在锦绣市公安局门口,吸引了无数警员的目光。都是高档车,挂着滇字号车牌,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车身却一尘不染,跟外界保持着谨慎而严肃的距离,这种场面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随后,六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劲瘦男人从领航员 4X4里跳出来,清一色的平头,肤色黝黑,不苟言笑,整齐划一地站在林肯加长礼宾车的前车门附近。

  就在众人的眼球都被吸引到那辆礼宾车的车门时,车门开了,先踏出一条纤细的玉腿,脚踝上还系着用红绳穿成的小玉佩,越发显得那条腿秀美性感,随后,在看热闹众人的屏息凝神中,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从车里款款走出来。

  此女穿着布制的黑色圆领贯头衣,领口用白绿两色珠串连成三条套边,袖口和下摆装饰着细小朴素的白色花纹,前后身用小珠串成冷色调组成的黯彩色图案,后背有一道弯弯曲曲的横条纹饰;下穿紧身超短筒裙,裙的合口褶就设在前面,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头用一根银钗簪住,颈上戴着一条有图腾装饰的银链,胸前挂着珠铃。

  此刻她踏出车门,摘掉那副大大的墨绿色墨镜,不太适应阳光一般,眯了眯眼,伸出芊芊玉手,疲惫地揉了一下太阳穴,慵懒之外的性感表露无疑。随后美女终于适应阳光了,抬起她那千呼万唤始睁开的眉目,风情万种地朝上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足以让身处楼上窗口的江劲风看到此女的庐山真面目。

  勾魂摄魄!第一反应。

  妖娆华贵!第二反应。

  眼光再多逗留一会,江劲风渐渐看出别的味道,这女人十分美丽之中,更带三分忧郁,三分柔弱,同时又高贵典雅,咄咄逼人,是个复杂的矛盾体。五官中有着异域女子特有的立体大方,双目黑白分明,却黯然无神,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孤冷和悲凉,也许正是因为这双充满忧郁的眼睛,才让人感受到不合时宜的勾魂,造成一种独有的韵致;而那温润的唇,线条大方细致,色泽暗红,让人感到神秘和冷艳,不敢侵犯的同时又蠢蠢欲动,想要涉险;这个五官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联合作品,有高原姑娘的明艳、南方姑娘的细致、北方姑娘的狂野,还有一种不可亲和的狠辣和神秘,实在让人看不出来此女所属的门纲目科种属。

  江劲风承认,女人美成这样,是很少见的,她跟伊灵灵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伊灵灵艳光四射得肆无忌惮,像孙悟空一样擅长七十二变,但她是可气又可爱的,身上充沛了旺盛的人气;而眼前这位虽是尤物,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

  在希腊神话中,有蛇发女妖高更三姐妹,三姐妹中只有美杜莎是凡身,她的姐姐丝西娜和尤瑞艾莉都是魔身。据说美杜莎曾经是一位美丽的少女,深为海皇波塞冬所喜爱。可她自视长得好,竟然不自量力地和智慧女神比起美来。雅典娜被激怒了,施展法术,把美杜莎的那头秀发变成了无数毒蛇。美女因此成了妖怪。更可怕的是,她的两眼闪著骇人的光,任何人哪怕只看她一眼,就会立刻变成毫无生气的石头。从她头颅上滴下的鲜血落到利比亚沙漠中,就会成为毒蛇。

  一个女人,能让江劲风联想到蛇发女妖美杜莎,而不由自主地神经抽紧,足以说明这女人的气场非等闲视之,跟她的排场没有必然的联系。

  正想着,“美杜莎”已经款款走入警局,身后的六个保镖紧随其后。“美杜莎”对于新环境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那双慵懒的双眼朝警局内的众警员挨个扫描一遍,最后停留在江劲风身上。

  江劲风仍旧伫立在窗边,颀长挺拔,深不可测,回视着“美杜莎”探寻的目光,镇定自若,敏锐犀利,没有多余的表情。

  对视了几秒,“美杜莎”的唇边勾起一抹冷艳销魂的笑,款步走到江劲风面前,伸出柔若无骨的纤手,直视江劲风,声音如银铃般荡漾,却不产生丝毫感情色彩:

  “你就是江劲风吧?久仰大名。”

  久仰?他们似乎没有过任何交集,何来的久仰?江劲风礼貌地伸出手,同“美杜莎”回握了一下:“你是?”

  “美杜莎”收回手,又勾魂摄魄地笑了一下,带着丝丝寂寥,落落大方地坐在江劲风身前空着的椅子上,笑着吐出冷冰冰的话:“听说我侄女死在你们这,我来认尸。”

  江劲风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又将“美杜莎”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寻找她和纳永秀的相同点,发现她们外貌虽然一个艳一个秀,气质中却有最难以言喻的相同点,那就是,都没有生气,没有凡人丰富的七情六欲。要说有,就是冰冷和狠厉,而她们的这种冷和狠又似乎完全没有目的性,混杂着自己也摆脱不掉的孤寂和忧郁……不过,暂且抛开这些,对于她言辞里的挑衅,他还是必须要更正的:“你侄女不是死在我们这。”

  “不是吗?”“美杜莎”又若有深意地微微笑了笑,轻轻抬起手,一个中山装保镖上前,从一个细长精致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略泛金黄的女士烟,小心翼翼地点燃,递给“美杜莎”,是极具美感的纤秀型Davidoff(大卫杜夫)。江劲风知道这种烟,是外烟中比较贵的,在白色过滤嘴的行列里,这是很够味的一种,劲力大,不象mild seven那样淡而无趣,而是有推波助澜之效。“美杜莎”缓缓吸了一口烟,抬起眼皮盯着江劲风:

  “那么,可否领我去冷冻库看看呢?”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2

第十五章 美杜莎的下下签(2)

  江劲风动也没动,还是那样一副淡淡的犀利样子:“如何确定你是死者的家属?”

  “美杜莎”就又抬了一下手,一个保镖上前,递给江劲风一本户口本和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纳布咪,27岁。上面的照片面无表情,眼神死寂,正是“美杜莎”。

  翻开户口本,第一页是纳建伟,户主,男,43岁,傈僳族,离异,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上帕镇腊竹底村二户。

  第二页是纳布咪,与户主是兄妹关系,27岁,黎族,未婚,云南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无职业。

  第三页……没了。

  “你别翻了,翻得我心烦。”纳布咪有些烦躁,轻轻揉着眉:“三年前换了户口本,以为永秀死了,她那一页就没了。”

  “嗯,是吗?”江劲风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应,继续轻轻来回翻动那本户口本,纳布咪阴沉地看着江劲风,目光转冷,猛地站起来,一把抢过户口本:“看够没?!我叫你不要翻了!”

  警局一侧,办公桌后的老韩和郭怀远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纳布咪突然的反应若有所思。

  江劲风任她抢,双手环胸,表情淡淡的:“看过了,核查无误。走吧。”

  纳布咪顿时感觉到一拳抡空,咬了咬唇,带头走出警局。

  江劲风被几个保镖恭敬之中带着强迫地请上了林肯加长礼宾车,和临走时老韩的担忧神色不同,他的态度淡定从容,和纳布咪一起坐在后座。

  “城郊,出南山路出口出,走省道20公里,殡仪馆。”江劲风告诉司机路线,轻轻靠在后面的真皮椅上。

  “在我们那,人死了,就是太阳落山,在亲人死去那天,要给亡人洗脸、洗脚、梳头,按男女区别结发和穿戴。衣服全新,但必须反穿,绝对不能给死者穿红衣。若死者是女的,要给她脸上抹灶底灰,表示她生前勤劳,去了阴间会受祖宗欢迎——不过永秀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她最喜欢漂亮。”纳布咪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声地说着。

  “你带这么多车来,是想把她的尸身运回家乡吧?”江劲风看着纳布咪的侧脸沉吟半晌,也将头瞥向他那侧的窗外。

  “是啊。横死在外是不吉利的。以前我们没有永秀的尸首,不能入殓,她就会成为孤魂野鬼,一定要用我们的形式入殓。我带她回家,为她请一位‘奥稚’,好好安葬她。”

  “纳小姐,据我所知,‘奥稚’是黎族人中精通族谱的,你说的是黎族的风俗,纳永秀生前注册的民族是傈僳族。”

  纳布咪呆了一呆,表情僵硬了一下,瞬间回神,轻轻一笑:“江队好见识。我说的确实是黎族的风俗,因为我就是黎族,永秀是我侄女,她身上也有1/4的黎族血液。我母亲是黎族,父亲是傈僳族,我随母亲的族性,我哥随父亲,在我们那,这一点也不奇怪。”

  “是不奇怪。”江劲风居然轻松地一笑,带点若有若无的讽刺:“我奇怪的是,你居然肯跟我解释这么多。”

  纳布咪神色倏然冷了起来:“你想什么呢?”

  江劲风慢慢转过头,漫不经心又集中精神地和纳布咪对视:“我想什么,你应该清楚。还用我说明白吗?”

  纳布咪轻轻咬着贝齿,眼里凝聚暴风骤雨,浑身细胞处于战备状态,有点懊恼自己对他的试探,反被他利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来:“本人才疏学浅,理解能力有限,还请江队说明白一点。”

  “哈哈,纳小姐,想不到你这么沉不住气。你是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呢,还是太小瞧我们了?”江劲风越发轻松起来。

  这男人是狼。跟狼过招是要万分小心的,他能抓住一切稍纵即逝的机会,为自己铺路。这是纳布咪几个回合下来得出的最强烈的认知。纳布咪顿了一顿,调整自己的面部神经,也作态一般轻轻笑了,笑里带着几分威胁:“江队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死者家属,不是江队的犯人,说起来,永秀死在你们这,以为我就会善罢甘休吗?”

  “别说是你,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江劲风也略带强势地抛下一句:“纳小姐,我们说话可以直接点,你就别试探我了,我明白告诉你,我知道纳永秀这三年来在哪,跟谁在一起,做的是什么事儿,你何必跟我兜圈子呢?”

  纳布咪的手微微抖了一抖,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瞬间调节自己的状态,镇定了一下心神,看向窗外:“到了。”

  已经到了殡仪馆的门前,因为入殓一般都是清晨和上午,这会没有多少车停在外面,敛人炉那也还冒着不粗不细的烟,间或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捧着骨灰盒,或几个人一起抬着寿材,从殡仪馆里走出来。人们总以为殡仪馆应该是最悲伤的地方,应该充斥了哭声和失常,那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没到过这里的人的错误的主观臆想。到了进出殡仪馆这步,人们已经出离肝胆俱裂的哀恸,痛苦暂且囫囵咽下时,脸上是麻木的,眼睛是死寂的,最大的苦痛不是哭出来的,是咽下去的。痛苦就像牛吃下的草,且等日后反刍,那滋味永远不会从人的记忆体验中离去,甚至你成为植物人,它都有可能继续存在。它们随时随地冒出来,伺机而动,根本不用经过你的意会,却与你水乳交融,絮絮叨叨不厌其烦,那个时候,痛苦才跟着血液一起慢慢流通,那叫痛遍四肢百骸。

  礼宾车在前面停下来,后面的几辆黑色领航员 4X4慢慢停靠在道边。没有人下车,司机也没有解开安全带。纳布咪有些颤抖地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再狠狠将烟头在座椅上掐灭。沉了沉气,使劲挥了一下手。

  于是司机大力打方向盘,礼宾车原地转了一个圈,掉头往市区开回,后面的车紧紧跟上。

  车里的气氛愈加诡异,空气凝滞又危险聚集,像饱和的火药桶,就等着一触即发。所幸的是,谁也不去触动那个开关。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3

第十五章 美杜莎的下下签(3)

  傍晚,加长礼宾车停在十八弯巷子口。

  纳布咪从车里走出来,迎着夕阳的光华,似乎有点眩晕,用手习惯性地遮了遮阳光。司机走出来,正要锁车,纳布咪头也没回,冲他摆了摆手:

  “你不用跟来。就在这里等我。”

  司机二话不说,又钻回车里。

  十八弯巷子曲折难行,好像八卦阵一样,加上伊灵灵喜欢搞怪,就将工作室设在最难找的地方,要找到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纳布咪却似乎仿佛来过无数次一般轻车熟路,没走一步冤枉路,没多久,便找到“灵灵工作室”。

  踏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来到伊灵灵破败的小二楼,熏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纳布咪吸了口气,推开门,屋子里虽破烂杂乱,却是另一幅光景:

  屋里有一个用几块大木板拼接出来的木桌,桌上有一碗符水,还供着沙力豆、米香、红花、榕树叶,错落有致地排放了三十六朵鲜花、三十六支蜡烛、三十六支熏香,这之间还有一大片灌木树叶。

  纳布咪本来有备而来,但一看到木桌上供奉的东西,霎时脸色惨白,这些东西,都是解某种特殊巫术的必须物品,那么,这房子的主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了解?凝了凝神,呼吸平顺了一些,再一看去,就看见伊灵灵一身利落的黑衣白裤,就在木桌后面盘腿大坐,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看到纳布咪推门进来,也就淡淡扫了一眼,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吐了一口果皮,继续专心致志地咔嚓咔嚓咬苹果,旁若无人。

  纳布咪有点气闷,想她纳布咪在西南一带能掌握多少人的生死,多少人在她面前装孙子,想尽办法拍她马屁迎合她。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姓伊的丫头居然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既然主人没有待客之道,那就宾客随意吧!纳布咪不想弱了自己的势,四下看了看,拉了一把半新不旧的木椅子,姿态优雅,刚款款坐下,就听“哗啦啦”一阵巨响,随即“砰!”的一声,高贵美丽的纳布咪就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下,她刚坐下的椅子在她身边摔得七零八落。纳布咪霎时感到无比狼狈,暗自揉揉酸疼的屁股,坐起身,正要发难,就听伊灵灵的声音凉凉响起: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不敲门就进也就算了,居然不打招呼就要坐下!这是我的地盘耶!我让你进来了吗?我让你坐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椅子吗你就坐?那是明朝海南黄花梨椅子!市价五十万!你要怎么赔?”

  一阵气血涌上纳布咪的面颊,纳布咪刚要反击,随即想起什么,又冷笑起来:“真不巧,我恰好识货,海南黄花梨椅子的产地就在我的地盘上,你这把就是普通的糟木椅子,想要讹我,你找错人了。”

  “是吗?你家就在海南附近哇?”伊灵灵也一副踢到铁板的反应,愣了一愣,似乎很有求知欲地问她,嘴里还含着半口苹果。

  “不错,所以我奉劝你看清楚对象再戏弄。”纳布咪一副冷脸。

  伊灵灵瞬间变出一副无害的笑脸:“我就说嘛!傈僳族的聚居地离海南还有一段距离,黎族却在海南附近呀!看来你跟黎族挺有缘的呀!”伊灵灵嘻嘻笑着瞟她一眼,继续嚼苹果,发出讨人厌的咔嚓声和夸张的吞咽声。

  纳布咪呆了一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伊灵灵的道,这女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套出她的底,方才那一番戏弄和讹诈,就是想激怒她,让她放松警惕,无赖和无知只是伊灵灵的武器。亏自己有备而来,居然丧失先机。

  正想着,伊灵灵扔过来一个草编的椅垫,正落在纳布咪脚前。伊灵灵边咬苹果边发话:“你想坐就坐这个吧!在我家我不喜欢别人坐得比我高,尤其是我还那么不喜欢你。”直白得不带一点拐弯。

  “我对你也是同样的观感。”纳布咪冷冷地说。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你说什么?!”纳布咪倏然变色。

  “我说——闲着也是闲着,抽签玩玩吧!”伊灵灵又挂起那种无害的嬉笑,将一个签筒递给纳布咪:“很少有人敢在我这抽签的,都是凶多吉少。”

  话题一下子就转到抽签上了,纳布咪有点不适应这种跳跃式思维,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伊灵灵这么说了,就算明知是激她,她也得抽一抽,也好借题发挥,不然更难扳回一城。

  纳布咪摇了摇签筒,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从签筒里拿出一支签来,是第86签。

  “86签?”伊灵灵探身看了看签号,顺带迅速瞟了一眼纳布咪右手的手指,然后坐回来,幸灾乐祸地看着纳布咪:“我就说凶多吉少你还不信,是下下签吧?这个签文我记得,野鬼张弓射主人,暗中一箭鬼魂惊。忽然红日沉江海,难破空中事无明。”

  纳布咪有些不屑:“那又怎样?”

  “那是不能怎样,那个野鬼可理解为一个曾受你攻击的对象,为复仇而来,签文里的主人就是你自己。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个野鬼是你吧?”纳布咪由惊转怒,试图将话题从探底转为人身攻击,这个伊灵灵,到底知道多少?

  “赫!你可别这么说!我还真瞧不起你!养个小鬼还可以,你还养不起我伊灵灵!”

  “伊灵灵,我奉劝你,说话要小心。”纳布咪眼里掠过一层阴狠。

  “喂!你是专程跑过来跟我吵架的吗?这签文里都说了,‘红日沉江海’,你不会不明白吧?离为日,为火;坎为水,水在火上,这种天相组成‘既济’一卦,本卦的九三爻概括了这层意思,叫你整治内外呢!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怎么成乱说话了呢?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意,真讨厌!”说着伊灵灵还惺惺作态地娇嗔了一下,伸出兰花指,隔着空气点着纳布咪的脑门。

  纳布咪也是明白人,立刻了解,伊灵灵的实际情况比她原本搜集到的资料还要诡异,而且,伊灵灵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对伊灵灵的了解,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必迂回了:

  “你见识很广博,知道纳永秀是禁魇婆,废了她。”

  “不是我废了她,是你废了她!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养小鬼的人更要敢作敢当,别想把害人的罪名转嫁给谁!小鬼会生气的!你对纳永秀用了压魅术来操纵她,本来那个禁魇婆,应该是你吧?”噗!伊灵灵吐出苹果核,早这么说话多轻松,何必自讨没趣呢!

  纳布咪抖了一抖,脸上血色全无。先是江劲风,又是伊灵灵,跟这两个人迂回起来,她反而暴露更多;而一旦这两个人直接起来,她又很难招架……

  “其实吧,我不讨厌市井流氓,因为我这个人也挺流氓的;我也不讨厌大坏蛋,大坏蛋也有原则,大坏事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想要坏到义无反顾那份上也不容易。但我特讨厌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想粉饰后果的,明明害人还装作自己挺委屈,还把别人当傻子,这不是猫盖屎吗?”

  纳布咪咬咬牙:“伊灵灵,你得罪的是谁你知不知道?”

  “哧!在我眼里,狗屎就是镀上黄金也没用。咱们明说了吧!我知道你要胁迫我做纳永秀没做成的事,我也清清楚楚告诉你,没门儿!你出什么条件我都不干!我伊灵灵虽然不择手段,但我有底线,你做的那几件事,恰好都是我投胎几次都不会做的!你也别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之类的鬼话,我不好这口!我也懒得送你什么吉言,这当中的前因后果你比谁都清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朝纳布咪驱赶一般胡乱挥挥手:“走吧走吧!把门关好!”

  纳布咪愣愣站在那,眼里有惊愕,有哀伤,有愤恨,还有化解不去的仇怨,她被伊灵灵堵得哑口无言,一时心里百味杂陈,翻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保护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纳布咪的脸上青白交错,昂首冷冷出门,脚步却踉踉跄跄。为什么一向自视高贵的她,会在伊灵灵面前自惭形秽?难道自己以往所有对自己的欺骗,都原来只是千疮百孔,不能保护自己的薄膜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3

第十五章 美杜莎的下下签(3)

  傍晚,加长礼宾车停在十八弯巷子口。

  纳布咪从车里走出来,迎着夕阳的光华,似乎有点眩晕,用手习惯性地遮了遮阳光。司机走出来,正要锁车,纳布咪头也没回,冲他摆了摆手:

  “你不用跟来。就在这里等我。”

  司机二话不说,又钻回车里。

  十八弯巷子曲折难行,好像八卦阵一样,加上伊灵灵喜欢搞怪,就将工作室设在最难找的地方,要找到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纳布咪却似乎仿佛来过无数次一般轻车熟路,没走一步冤枉路,没多久,便找到“灵灵工作室”。

  踏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来到伊灵灵破败的小二楼,熏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纳布咪吸了口气,推开门,屋子里虽破烂杂乱,却是另一幅光景:

  屋里有一个用几块大木板拼接出来的木桌,桌上有一碗符水,还供着沙力豆、米香、红花、榕树叶,错落有致地排放了三十六朵鲜花、三十六支蜡烛、三十六支熏香,这之间还有一大片灌木树叶。

  纳布咪本来有备而来,但一看到木桌上供奉的东西,霎时脸色惨白,这些东西,都是解某种特殊巫术的必须物品,那么,这房子的主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了解?凝了凝神,呼吸平顺了一些,再一看去,就看见伊灵灵一身利落的黑衣白裤,就在木桌后面盘腿大坐,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看到纳布咪推门进来,也就淡淡扫了一眼,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吐了一口果皮,继续专心致志地咔嚓咔嚓咬苹果,旁若无人。

  纳布咪有点气闷,想她纳布咪在西南一带能掌握多少人的生死,多少人在她面前装孙子,想尽办法拍她马屁迎合她。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姓伊的丫头居然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既然主人没有待客之道,那就宾客随意吧!纳布咪不想弱了自己的势,四下看了看,拉了一把半新不旧的木椅子,姿态优雅,刚款款坐下,就听“哗啦啦”一阵巨响,随即“砰!”的一声,高贵美丽的纳布咪就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下,她刚坐下的椅子在她身边摔得七零八落。纳布咪霎时感到无比狼狈,暗自揉揉酸疼的屁股,坐起身,正要发难,就听伊灵灵的声音凉凉响起: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不敲门就进也就算了,居然不打招呼就要坐下!这是我的地盘耶!我让你进来了吗?我让你坐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椅子吗你就坐?那是明朝海南黄花梨椅子!市价五十万!你要怎么赔?”

  一阵气血涌上纳布咪的面颊,纳布咪刚要反击,随即想起什么,又冷笑起来:“真不巧,我恰好识货,海南黄花梨椅子的产地就在我的地盘上,你这把就是普通的糟木椅子,想要讹我,你找错人了。”

  “是吗?你家就在海南附近哇?”伊灵灵也一副踢到铁板的反应,愣了一愣,似乎很有求知欲地问她,嘴里还含着半口苹果。

  “不错,所以我奉劝你看清楚对象再戏弄。”纳布咪一副冷脸。

  伊灵灵瞬间变出一副无害的笑脸:“我就说嘛!傈僳族的聚居地离海南还有一段距离,黎族却在海南附近呀!看来你跟黎族挺有缘的呀!”伊灵灵嘻嘻笑着瞟她一眼,继续嚼苹果,发出讨人厌的咔嚓声和夸张的吞咽声。

  纳布咪呆了一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伊灵灵的道,这女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套出她的底,方才那一番戏弄和讹诈,就是想激怒她,让她放松警惕,无赖和无知只是伊灵灵的武器。亏自己有备而来,居然丧失先机。

  正想着,伊灵灵扔过来一个草编的椅垫,正落在纳布咪脚前。伊灵灵边咬苹果边发话:“你想坐就坐这个吧!在我家我不喜欢别人坐得比我高,尤其是我还那么不喜欢你。”直白得不带一点拐弯。

  “我对你也是同样的观感。”纳布咪冷冷地说。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你说什么?!”纳布咪倏然变色。

  “我说——闲着也是闲着,抽签玩玩吧!”伊灵灵又挂起那种无害的嬉笑,将一个签筒递给纳布咪:“很少有人敢在我这抽签的,都是凶多吉少。”

  话题一下子就转到抽签上了,纳布咪有点不适应这种跳跃式思维,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伊灵灵这么说了,就算明知是激她,她也得抽一抽,也好借题发挥,不然更难扳回一城。

  纳布咪摇了摇签筒,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从签筒里拿出一支签来,是第86签。

  “86签?”伊灵灵探身看了看签号,顺带迅速瞟了一眼纳布咪右手的手指,然后坐回来,幸灾乐祸地看着纳布咪:“我就说凶多吉少你还不信,是下下签吧?这个签文我记得,野鬼张弓射主人,暗中一箭鬼魂惊。忽然红日沉江海,难破空中事无明。”

  纳布咪有些不屑:“那又怎样?”

  “那是不能怎样,那个野鬼可理解为一个曾受你攻击的对象,为复仇而来,签文里的主人就是你自己。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个野鬼是你吧?”纳布咪由惊转怒,试图将话题从探底转为人身攻击,这个伊灵灵,到底知道多少?

  “赫!你可别这么说!我还真瞧不起你!养个小鬼还可以,你还养不起我伊灵灵!”

  “伊灵灵,我奉劝你,说话要小心。”纳布咪眼里掠过一层阴狠。

  “喂!你是专程跑过来跟我吵架的吗?这签文里都说了,‘红日沉江海’,你不会不明白吧?离为日,为火;坎为水,水在火上,这种天相组成‘既济’一卦,本卦的九三爻概括了这层意思,叫你整治内外呢!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怎么成乱说话了呢?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意,真讨厌!”说着伊灵灵还惺惺作态地娇嗔了一下,伸出兰花指,隔着空气点着纳布咪的脑门。

  纳布咪也是明白人,立刻了解,伊灵灵的实际情况比她原本搜集到的资料还要诡异,而且,伊灵灵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对伊灵灵的了解,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必迂回了:

  “你见识很广博,知道纳永秀是禁魇婆,废了她。”

  “不是我废了她,是你废了她!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养小鬼的人更要敢作敢当,别想把害人的罪名转嫁给谁!小鬼会生气的!你对纳永秀用了压魅术来操纵她,本来那个禁魇婆,应该是你吧?”噗!伊灵灵吐出苹果核,早这么说话多轻松,何必自讨没趣呢!

  纳布咪抖了一抖,脸上血色全无。先是江劲风,又是伊灵灵,跟这两个人迂回起来,她反而暴露更多;而一旦这两个人直接起来,她又很难招架……

  “其实吧,我不讨厌市井流氓,因为我这个人也挺流氓的;我也不讨厌大坏蛋,大坏蛋也有原则,大坏事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想要坏到义无反顾那份上也不容易。但我特讨厌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想粉饰后果的,明明害人还装作自己挺委屈,还把别人当傻子,这不是猫盖屎吗?”

  纳布咪咬咬牙:“伊灵灵,你得罪的是谁你知不知道?”

  “哧!在我眼里,狗屎就是镀上黄金也没用。咱们明说了吧!我知道你要胁迫我做纳永秀没做成的事,我也清清楚楚告诉你,没门儿!你出什么条件我都不干!我伊灵灵虽然不择手段,但我有底线,你做的那几件事,恰好都是我投胎几次都不会做的!你也别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之类的鬼话,我不好这口!我也懒得送你什么吉言,这当中的前因后果你比谁都清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朝纳布咪驱赶一般胡乱挥挥手:“走吧走吧!把门关好!”

  纳布咪愣愣站在那,眼里有惊愕,有哀伤,有愤恨,还有化解不去的仇怨,她被伊灵灵堵得哑口无言,一时心里百味杂陈,翻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保护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纳布咪的脸上青白交错,昂首冷冷出门,脚步却踉踉跄跄。为什么一向自视高贵的她,会在伊灵灵面前自惭形秽?难道自己以往所有对自己的欺骗,都原来只是千疮百孔,不能保护自己的薄膜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3

第十五章 美杜莎的下下签(3)

  傍晚,加长礼宾车停在十八弯巷子口。

  纳布咪从车里走出来,迎着夕阳的光华,似乎有点眩晕,用手习惯性地遮了遮阳光。司机走出来,正要锁车,纳布咪头也没回,冲他摆了摆手:

  “你不用跟来。就在这里等我。”

  司机二话不说,又钻回车里。

  十八弯巷子曲折难行,好像八卦阵一样,加上伊灵灵喜欢搞怪,就将工作室设在最难找的地方,要找到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纳布咪却似乎仿佛来过无数次一般轻车熟路,没走一步冤枉路,没多久,便找到“灵灵工作室”。

  踏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来到伊灵灵破败的小二楼,熏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纳布咪吸了口气,推开门,屋子里虽破烂杂乱,却是另一幅光景:

  屋里有一个用几块大木板拼接出来的木桌,桌上有一碗符水,还供着沙力豆、米香、红花、榕树叶,错落有致地排放了三十六朵鲜花、三十六支蜡烛、三十六支熏香,这之间还有一大片灌木树叶。

  纳布咪本来有备而来,但一看到木桌上供奉的东西,霎时脸色惨白,这些东西,都是解某种特殊巫术的必须物品,那么,这房子的主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了解?凝了凝神,呼吸平顺了一些,再一看去,就看见伊灵灵一身利落的黑衣白裤,就在木桌后面盘腿大坐,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看到纳布咪推门进来,也就淡淡扫了一眼,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吐了一口果皮,继续专心致志地咔嚓咔嚓咬苹果,旁若无人。

  纳布咪有点气闷,想她纳布咪在西南一带能掌握多少人的生死,多少人在她面前装孙子,想尽办法拍她马屁迎合她。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姓伊的丫头居然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既然主人没有待客之道,那就宾客随意吧!纳布咪不想弱了自己的势,四下看了看,拉了一把半新不旧的木椅子,姿态优雅,刚款款坐下,就听“哗啦啦”一阵巨响,随即“砰!”的一声,高贵美丽的纳布咪就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下,她刚坐下的椅子在她身边摔得七零八落。纳布咪霎时感到无比狼狈,暗自揉揉酸疼的屁股,坐起身,正要发难,就听伊灵灵的声音凉凉响起: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不敲门就进也就算了,居然不打招呼就要坐下!这是我的地盘耶!我让你进来了吗?我让你坐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椅子吗你就坐?那是明朝海南黄花梨椅子!市价五十万!你要怎么赔?”

  一阵气血涌上纳布咪的面颊,纳布咪刚要反击,随即想起什么,又冷笑起来:“真不巧,我恰好识货,海南黄花梨椅子的产地就在我的地盘上,你这把就是普通的糟木椅子,想要讹我,你找错人了。”

  “是吗?你家就在海南附近哇?”伊灵灵也一副踢到铁板的反应,愣了一愣,似乎很有求知欲地问她,嘴里还含着半口苹果。

  “不错,所以我奉劝你看清楚对象再戏弄。”纳布咪一副冷脸。

  伊灵灵瞬间变出一副无害的笑脸:“我就说嘛!傈僳族的聚居地离海南还有一段距离,黎族却在海南附近呀!看来你跟黎族挺有缘的呀!”伊灵灵嘻嘻笑着瞟她一眼,继续嚼苹果,发出讨人厌的咔嚓声和夸张的吞咽声。

  纳布咪呆了一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伊灵灵的道,这女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套出她的底,方才那一番戏弄和讹诈,就是想激怒她,让她放松警惕,无赖和无知只是伊灵灵的武器。亏自己有备而来,居然丧失先机。

  正想着,伊灵灵扔过来一个草编的椅垫,正落在纳布咪脚前。伊灵灵边咬苹果边发话:“你想坐就坐这个吧!在我家我不喜欢别人坐得比我高,尤其是我还那么不喜欢你。”直白得不带一点拐弯。

  “我对你也是同样的观感。”纳布咪冷冷地说。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你说什么?!”纳布咪倏然变色。

  “我说——闲着也是闲着,抽签玩玩吧!”伊灵灵又挂起那种无害的嬉笑,将一个签筒递给纳布咪:“很少有人敢在我这抽签的,都是凶多吉少。”

  话题一下子就转到抽签上了,纳布咪有点不适应这种跳跃式思维,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伊灵灵这么说了,就算明知是激她,她也得抽一抽,也好借题发挥,不然更难扳回一城。

  纳布咪摇了摇签筒,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从签筒里拿出一支签来,是第86签。

  “86签?”伊灵灵探身看了看签号,顺带迅速瞟了一眼纳布咪右手的手指,然后坐回来,幸灾乐祸地看着纳布咪:“我就说凶多吉少你还不信,是下下签吧?这个签文我记得,野鬼张弓射主人,暗中一箭鬼魂惊。忽然红日沉江海,难破空中事无明。”

  纳布咪有些不屑:“那又怎样?”

  “那是不能怎样,那个野鬼可理解为一个曾受你攻击的对象,为复仇而来,签文里的主人就是你自己。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个野鬼是你吧?”纳布咪由惊转怒,试图将话题从探底转为人身攻击,这个伊灵灵,到底知道多少?

  “赫!你可别这么说!我还真瞧不起你!养个小鬼还可以,你还养不起我伊灵灵!”

  “伊灵灵,我奉劝你,说话要小心。”纳布咪眼里掠过一层阴狠。

  “喂!你是专程跑过来跟我吵架的吗?这签文里都说了,‘红日沉江海’,你不会不明白吧?离为日,为火;坎为水,水在火上,这种天相组成‘既济’一卦,本卦的九三爻概括了这层意思,叫你整治内外呢!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怎么成乱说话了呢?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意,真讨厌!”说着伊灵灵还惺惺作态地娇嗔了一下,伸出兰花指,隔着空气点着纳布咪的脑门。

  纳布咪也是明白人,立刻了解,伊灵灵的实际情况比她原本搜集到的资料还要诡异,而且,伊灵灵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对伊灵灵的了解,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必迂回了:

  “你见识很广博,知道纳永秀是禁魇婆,废了她。”

  “不是我废了她,是你废了她!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养小鬼的人更要敢作敢当,别想把害人的罪名转嫁给谁!小鬼会生气的!你对纳永秀用了压魅术来操纵她,本来那个禁魇婆,应该是你吧?”噗!伊灵灵吐出苹果核,早这么说话多轻松,何必自讨没趣呢!

  纳布咪抖了一抖,脸上血色全无。先是江劲风,又是伊灵灵,跟这两个人迂回起来,她反而暴露更多;而一旦这两个人直接起来,她又很难招架……

  “其实吧,我不讨厌市井流氓,因为我这个人也挺流氓的;我也不讨厌大坏蛋,大坏蛋也有原则,大坏事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想要坏到义无反顾那份上也不容易。但我特讨厌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想粉饰后果的,明明害人还装作自己挺委屈,还把别人当傻子,这不是猫盖屎吗?”

  纳布咪咬咬牙:“伊灵灵,你得罪的是谁你知不知道?”

  “哧!在我眼里,狗屎就是镀上黄金也没用。咱们明说了吧!我知道你要胁迫我做纳永秀没做成的事,我也清清楚楚告诉你,没门儿!你出什么条件我都不干!我伊灵灵虽然不择手段,但我有底线,你做的那几件事,恰好都是我投胎几次都不会做的!你也别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之类的鬼话,我不好这口!我也懒得送你什么吉言,这当中的前因后果你比谁都清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朝纳布咪驱赶一般胡乱挥挥手:“走吧走吧!把门关好!”

  纳布咪愣愣站在那,眼里有惊愕,有哀伤,有愤恨,还有化解不去的仇怨,她被伊灵灵堵得哑口无言,一时心里百味杂陈,翻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保护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纳布咪的脸上青白交错,昂首冷冷出门,脚步却踉踉跄跄。为什么一向自视高贵的她,会在伊灵灵面前自惭形秽?难道自己以往所有对自己的欺骗,都原来只是千疮百孔,不能保护自己的薄膜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4

第十五章 美杜莎的下下签(3)

  傍晚,加长礼宾车停在十八弯巷子口。

  纳布咪从车里走出来,迎着夕阳的光华,似乎有点眩晕,用手习惯性地遮了遮阳光。司机走出来,正要锁车,纳布咪头也没回,冲他摆了摆手:

  “你不用跟来。就在这里等我。”

  司机二话不说,又钻回车里。

  十八弯巷子曲折难行,好像八卦阵一样,加上伊灵灵喜欢搞怪,就将工作室设在最难找的地方,要找到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纳布咪却似乎仿佛来过无数次一般轻车熟路,没走一步冤枉路,没多久,便找到“灵灵工作室”。

  踏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来到伊灵灵破败的小二楼,熏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纳布咪吸了口气,推开门,屋子里虽破烂杂乱,却是另一幅光景:

  屋里有一个用几块大木板拼接出来的木桌,桌上有一碗符水,还供着沙力豆、米香、红花、榕树叶,错落有致地排放了三十六朵鲜花、三十六支蜡烛、三十六支熏香,这之间还有一大片灌木树叶。

  纳布咪本来有备而来,但一看到木桌上供奉的东西,霎时脸色惨白,这些东西,都是解某种特殊巫术的必须物品,那么,这房子的主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了解?凝了凝神,呼吸平顺了一些,再一看去,就看见伊灵灵一身利落的黑衣白裤,就在木桌后面盘腿大坐,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看到纳布咪推门进来,也就淡淡扫了一眼,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吐了一口果皮,继续专心致志地咔嚓咔嚓咬苹果,旁若无人。

  纳布咪有点气闷,想她纳布咪在西南一带能掌握多少人的生死,多少人在她面前装孙子,想尽办法拍她马屁迎合她。真是无知者无畏,这姓伊的丫头居然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既然主人没有待客之道,那就宾客随意吧!纳布咪不想弱了自己的势,四下看了看,拉了一把半新不旧的木椅子,姿态优雅,刚款款坐下,就听“哗啦啦”一阵巨响,随即“砰!”的一声,高贵美丽的纳布咪就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下,她刚坐下的椅子在她身边摔得七零八落。纳布咪霎时感到无比狼狈,暗自揉揉酸疼的屁股,坐起身,正要发难,就听伊灵灵的声音凉凉响起: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不敲门就进也就算了,居然不打招呼就要坐下!这是我的地盘耶!我让你进来了吗?我让你坐了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椅子吗你就坐?那是明朝海南黄花梨椅子!市价五十万!你要怎么赔?”

  一阵气血涌上纳布咪的面颊,纳布咪刚要反击,随即想起什么,又冷笑起来:“真不巧,我恰好识货,海南黄花梨椅子的产地就在我的地盘上,你这把就是普通的糟木椅子,想要讹我,你找错人了。”

  “是吗?你家就在海南附近哇?”伊灵灵也一副踢到铁板的反应,愣了一愣,似乎很有求知欲地问她,嘴里还含着半口苹果。

  “不错,所以我奉劝你看清楚对象再戏弄。”纳布咪一副冷脸。

  伊灵灵瞬间变出一副无害的笑脸:“我就说嘛!傈僳族的聚居地离海南还有一段距离,黎族却在海南附近呀!看来你跟黎族挺有缘的呀!”伊灵灵嘻嘻笑着瞟她一眼,继续嚼苹果,发出讨人厌的咔嚓声和夸张的吞咽声。

  纳布咪呆了一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伊灵灵的道,这女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套出她的底,方才那一番戏弄和讹诈,就是想激怒她,让她放松警惕,无赖和无知只是伊灵灵的武器。亏自己有备而来,居然丧失先机。

  正想着,伊灵灵扔过来一个草编的椅垫,正落在纳布咪脚前。伊灵灵边咬苹果边发话:“你想坐就坐这个吧!在我家我不喜欢别人坐得比我高,尤其是我还那么不喜欢你。”直白得不带一点拐弯。

  “我对你也是同样的观感。”纳布咪冷冷地说。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你说什么?!”纳布咪倏然变色。

  “我说——闲着也是闲着,抽签玩玩吧!”伊灵灵又挂起那种无害的嬉笑,将一个签筒递给纳布咪:“很少有人敢在我这抽签的,都是凶多吉少。”

  话题一下子就转到抽签上了,纳布咪有点不适应这种跳跃式思维,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伊灵灵这么说了,就算明知是激她,她也得抽一抽,也好借题发挥,不然更难扳回一城。

  纳布咪摇了摇签筒,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从签筒里拿出一支签来,是第86签。

  “86签?”伊灵灵探身看了看签号,顺带迅速瞟了一眼纳布咪右手的手指,然后坐回来,幸灾乐祸地看着纳布咪:“我就说凶多吉少你还不信,是下下签吧?这个签文我记得,野鬼张弓射主人,暗中一箭鬼魂惊。忽然红日沉江海,难破空中事无明。”

  纳布咪有些不屑:“那又怎样?”

  “那是不能怎样,那个野鬼可理解为一个曾受你攻击的对象,为复仇而来,签文里的主人就是你自己。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个野鬼是你吧?”纳布咪由惊转怒,试图将话题从探底转为人身攻击,这个伊灵灵,到底知道多少?

  “赫!你可别这么说!我还真瞧不起你!养个小鬼还可以,你还养不起我伊灵灵!”

  “伊灵灵,我奉劝你,说话要小心。”纳布咪眼里掠过一层阴狠。

  “喂!你是专程跑过来跟我吵架的吗?这签文里都说了,‘红日沉江海’,你不会不明白吧?离为日,为火;坎为水,水在火上,这种天相组成‘既济’一卦,本卦的九三爻概括了这层意思,叫你整治内外呢!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怎么成乱说话了呢?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意,真讨厌!”说着伊灵灵还惺惺作态地娇嗔了一下,伸出兰花指,隔着空气点着纳布咪的脑门。

  纳布咪也是明白人,立刻了解,伊灵灵的实际情况比她原本搜集到的资料还要诡异,而且,伊灵灵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对伊灵灵的了解,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必迂回了:

  “你见识很广博,知道纳永秀是禁魇婆,废了她。”

  “不是我废了她,是你废了她!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养小鬼的人更要敢作敢当,别想把害人的罪名转嫁给谁!小鬼会生气的!你对纳永秀用了压魅术来操纵她,本来那个禁魇婆,应该是你吧?”噗!伊灵灵吐出苹果核,早这么说话多轻松,何必自讨没趣呢!

  纳布咪抖了一抖,脸上血色全无。先是江劲风,又是伊灵灵,跟这两个人迂回起来,她反而暴露更多;而一旦这两个人直接起来,她又很难招架……

  “其实吧,我不讨厌市井流氓,因为我这个人也挺流氓的;我也不讨厌大坏蛋,大坏蛋也有原则,大坏事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想要坏到义无反顾那份上也不容易。但我特讨厌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想粉饰后果的,明明害人还装作自己挺委屈,还把别人当傻子,这不是猫盖屎吗?”

  纳布咪咬咬牙:“伊灵灵,你得罪的是谁你知不知道?”

  “哧!在我眼里,狗屎就是镀上黄金也没用。咱们明说了吧!我知道你要胁迫我做纳永秀没做成的事,我也清清楚楚告诉你,没门儿!你出什么条件我都不干!我伊灵灵虽然不择手段,但我有底线,你做的那几件事,恰好都是我投胎几次都不会做的!你也别跟我说什么身不由己之类的鬼话,我不好这口!我也懒得送你什么吉言,这当中的前因后果你比谁都清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朝纳布咪驱赶一般胡乱挥挥手:“走吧走吧!把门关好!”

  纳布咪愣愣站在那,眼里有惊愕,有哀伤,有愤恨,还有化解不去的仇怨,她被伊灵灵堵得哑口无言,一时心里百味杂陈,翻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保护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纳布咪的脸上青白交错,昂首冷冷出门,脚步却踉踉跄跄。为什么一向自视高贵的她,会在伊灵灵面前自惭形秽?难道自己以往所有对自己的欺骗,都原来只是千疮百孔,不能保护自己的薄膜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4

第四卷 禁魇术传人

第十六章 无常一到万事休(1)

  有的人一定要在自欺中,才能活下去。纳布咪就是这种人。

  吸烟能使人思考,喝酒能使人忘记思考,所以纳布咪终日烟酒相伴。

  吸烟的时候,她能思考出无数对策和手段,让对手为之胆寒,为自己扬名立万;喝酒时,她让自己忘记自己做过的一切,因为这些自己经手的过往,其残酷程度是连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一旦行驶在没有彼岸、没有白天的欲海上,后面没有退路,前面没有希望,就像被魔鬼操纵一样,只有不停地用新的罪恶覆盖旧的罪恶,似乎才有活路,否则,她连随后到来的任何一道浪都抵挡不了。

  已经过了午夜,宾馆套房的房间黑着灯,外面的夜色也不够照亮她灰暗的脸孔,没有音乐,没有朋友,只有淡淡的叹息和一杯一杯的酒。纳布咪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左手扶着酒瓶,伸出自己的右手中指,高高举起,对着光,隐约可以见到上面的小小疤痕。凄凉地笑了。

  伊灵灵说得没错,她是在养鬼仔,而且是鬼仔中最厉害且法力最高的一种——人胎鬼仔,就是养未出生的小孩子的尸体。没办法,仅仅靠禁魇术和压魅术,她纳布咪是达不到现在的位置的,但如果养了鬼仔就不同了,没有多少巫师敢养鬼仔的,虽然鬼仔可以让你随意差遣做任何事,要财得财,要名得名,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想让对手多倒霉就能多倒霉。但为什么连通晓神鬼的巫师都不敢轻易养呢?不是他们法力不够,而是好处有多大,代价就有多大。

  所有养的小鬼都是意外死的、惨死的冤魂,有大有小,即便是小孩的鬼,也是怨气极其重的,最凶的魂魄,否则无法制成“小鬼”,没有怨气是无法催动它的,也没有可以为人所用的灵力, 所以被养的小鬼必是凶鬼,因一种符咒把它招过来,困在一个狭小的方寸之地,不得超生,那股恨意就更加深刻,因为养小鬼的人和小鬼有誓盟,有可催动它的咒,象征物中(比如瓶子)有困住它的符,所以在它能力暂时无法对抗主人的时候,确实为主人所用,但是这种好事不会长久的,鬼的力量一旦可以挣脱,就会立即反噬养小鬼的那个主人,因为唯有如此,它才能得到解脱,进六道轮回,重新投胎。

  鬼仔中,人胎鬼仔怨气最强,纳布咪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把人胎鬼仔的磁场转化,把人胎鬼仔的怨力消除。纳布咪见过世界上最细小的人胎鬼仔,只有成年人的大拇指那么大,比她养的只小了一厘米。由于尸体会变干,所以人胎鬼仔较一般的人胎细小。养之前,先把一个胎死腹中的婴尸取出,然后把整个婴尸用药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每天都要为其举办法事和念咒,四十九天后就会干缩成有如手掌一样大小,然后再由供养者带回供养,同样的,每晚十二点,供养者必须滴血供养,当中不能间断,否则要从头开始,当滴血满四十九天后,就可以开始求他办事。另外,养尸者还需要于每月的初一、十五晚上十二时都要滴血一次供养,如果供养者是男性,滴左手的血,若是女性,滴右手中指的血,并供香火每次九枝。

  纳布咪的右手中指,已经因为无数次的滴血供养,落下了浅浅淡淡的疤痕,她在抽签的时候注意到,伊灵灵观察了她的右手手指,如果说之前伊灵灵摆的那一桌子防止鬼仔暗害的贡品只是对她养鬼仔的一种猜测,那么看过她的中指,应该更加确定自己在养鬼仔吧?

  无所谓了。

  纳布咪很清楚,人一生的福分自有定数,没有人可以额外多出那么多,小鬼给人的财富都是把人日后命中的财富搬到眼前而已,根本就不是额外多出来的,要是一下子都用光,很快阳寿就没有了。况且把几世的福分用在一世,来生,再来生,也是凄惨。

  那也无所谓了。

  就算今世命不长,就算几世不能轮回,这个人胎小鬼,她也要养,并不为现在的地位,就当她是破罐子破摔吧。她的人生已经一片黯淡了,就算没有这个小鬼,她也有自己无法扭转的凄惨命运,何况,何况这个小鬼还是——

  纳布咪摇了摇瓶中的酒,闭了闭眼,她已经没有泪了,自从三年前那个正月初五。

  纳建伟和纳布咪兄妹有个很美好的童年,纳建伟擅唱,纳布咪擅舞,完全看不出有他们父母的遗传。

  可能谁也想不到,纳布咪的父亲纳来是聋哑人,却能培育出福贡赫赫有名的歌王;纳布咪的母亲孙杨桃低调内向,教出的女儿却能歌善舞开朗大方。孙杨桃是黎族,从海南远嫁到福贡,艳丽无双,会打标准的手语,从不发出任何声音,连咿咿啊啊的语词都没有。人们都以为孙杨桃是先天聋哑,就连纳建伟兄妹都是这样以为的。虽然父母不能说话,但非常和睦,村里人对他们也非常尊重,所以即便父母有缺陷,纳建伟和纳布咪也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纳布咪从小就很聪明,上进心强,上了中学,又考上了云南民族学院,这在当地是非常少见的。滇西还比较偏远,若干年前,能出一个大学生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女孩子。报到前一天,纳布咪背着大包小包独自上路,坐上从福贡到昆明的长途客车。车快开了的时候,一个俊帅的年轻人披着一身的阳光跳上车,坐在她身侧,那抹灿烂的阳光,瞬间照亮少女的心房。

  这个男孩子就是当年考上云南大学的阿鲁巴,同纳布咪来自一个地区,去往同一个城市,同一天报到。

  此后四年,同乡会、联谊会、校际足球赛……纳布咪和阿鲁巴总有交集。他们经常成双成对的出现,堪比金童玉女,十分登对。但阿鲁巴除了朋友该做的,对纳布咪没有任何暧昧的表示——对其他女孩子也没有。少女情怀总是诗,不同民族的情感更加热烈奔放,纳布咪几次想要表白,都被阿鲁巴有意无意地岔过去,折腾到最后,再敢爱的女孩子也拿不准了。纳布咪就这么患得患失地暗恋了阿鲁巴四年。

  毕业后阿鲁巴考取了云南省特警队,纳布咪为了给自己更多接触阿鲁巴的机会,留在昆明一家报社,几轮笔试面试,过关斩将,斩落对手无数,终于留下来,却没想到,阿鲁巴申请回到福贡地区服役三年。

  那是她在昆明最痛苦的一个夏天,所有的努力都成了虚无,阿鲁巴的心里没有她。

  冬天在麻木的忙碌中到来,第二个打击接踵而至。如果说阿鲁巴的离开是麻醉剂,彻底麻醉了她对爱情的向往,那么这第二个打击就是晴天霹雳,彻底粉碎和颠覆了她所有生活和全部生命。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5

第十六章 无常一到万事休(3)

  阿鲁巴终于向她走来,身上披着阳光,就像四年前一样。纳布咪屏气凝神,眼泪差点溢出眼眶,这么多年的心思和盼望,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阿鲁巴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扑入他的怀里,四年的欲语还休,似乎比一生都要漫长。

  阿鲁巴走到她的身侧了,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最爱的人将向她射出爱神之箭。

  阿鲁巴走到她的身后了……她的心从九重天跌入十八潭……

  随后后面响起一声吆喝,阿鲁巴和几个大男人把一个女孩举起来了,女孩银铃一般幸福的笑声在怒江边回荡,久久不散。再一次跌入深谷的她产生了一种可笑的错觉,似乎那串久久不息的笑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纳布咪的背后是春天,她的周身仿佛瞬间笼罩了冰雪。

  原来啊原来,玄机在她身后,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不是送给她的。

  浓情过后填满胸口的就是不甘和羞辱。阿鲁巴必须是她的,只能是她的!纳布咪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作战状态,强迫自己转身,可就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那层脆弱的武装霎时七零八落,所有的决心都摔得粉碎,因为她赫然发现,阿鲁巴举起的女孩,竟然是自己十七岁的侄女纳永秀。

  人们处在兴奋中,没有人注意失意的纳布咪。纳布咪呆立在当场,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脑袋里嗡嗡的,一遍一遍地响着:怎么会是秀儿?怎么会是秀儿?

  纳永秀被高高举起来,咯咯笑着,开怀又幸福。黑傈僳特有的裙裾迎风飘扬,此刻福贡之花正尽情绽放,好像她拥有了全世界。

  然后纳永秀被阿鲁巴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坑里,阿鲁巴密密的吻落在她身上,眼里的深情旁若无人地热烈昭示着,纳永秀朝他温柔而甜蜜地微笑。

  这一幕刺痛了纳布咪的双眼,她完全被不甘、委屈和嫉妒控制,就在阿鲁巴要在沙坑前为情人载歌载舞的时候,忽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阿鲁巴的胳膊,满脸泪痕,一时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呼呼地喘气。

  阿鲁巴吓了一跳,这才看到眼前爬满泪水的怒火佳人是纳布咪:“纳布咪?你怎么来了?”

  纳永秀也吓了一跳,一下子惊慌地从沙坑里坐起来,手足无措:“小姑姑?”

  “她是你姑姑?”阿鲁巴惊讶地问纳永秀,马上又高兴起来:“世界真小呀!我跟她在昆明四年都不知道你俩是至亲……”
  纳布咪对纳永秀毫不理会,仍旧死死抓着阿鲁巴的胳膊,甩着泪水朝他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纳永秀从沙坑里站起来,看看纳布咪和阿鲁巴纠缠的手臂,有一丝带有疑惑的了然,脸上的光彩被黯淡取代。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阿鲁巴担心地看着纳永秀的脸色,永秀她不会误会了吧?

  “什么叫不明不白?”纳布咪再一次被刺痛,所有的理智都飘离了她的脑海,剩下的只有不管不顾地疯狂表白:“我喜欢你四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一次次的给我希望,又一次次地把我推开,你当我是什么?啊?”

  阿鲁巴也急了:“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吗?你都看到了!我喜欢的人是永秀!我要娶她!”永秀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这最让他担心。

  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纳布咪被嫉妒蒙蔽了视听,开始口不择言:“哈哈!哈哈!你喜欢的人是永秀?你骗小女孩吧?永秀才十七岁,她懂什么爱情?!她没我漂亮,没我聪明,初中毕业,四处卖唱,你喜欢她哪一点?!啊?你就是想玩玩她!玩完了再扔到一边!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阿鲁巴被激怒了,狠狠瞪着纳布咪:“你要庆幸我不打女人!亏你还是永秀的小姑姑,她是怎么生活的你不知道吗?!你贬低永秀,就是羞辱你自己!她比你善良一百倍!我下辈子!下下辈子!几辈子都还会和她在一起!”

  纳布咪的眼里也迸发出混合着伤害的凶狠:“她苦,她穷,我就是娇娇女吗?!大家都是靠自己,谁过什么日子谁自己清楚!大学里我打了多少工,你数得过来吗?!我曾经连着一个月没沾到床的边,困了就靠在椅子上,最多的时候除了上课每天打五份工!谁比谁不容易?!”

  阿鲁巴没有丝毫动容:“你自立自强,我尊敬你。但这不是比苦大会,恋爱跟这些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跟你攀比永秀这些年做了什么,我只告诉你,你再优秀,都与我无关!我爱的是永秀!不是你!”

  “我也告诉你!你这辈子就得是我的人!”纳布咪咬牙切齿地发起狠来,踮起脚,稳准狠地吻住阿鲁巴的嘴唇,泄愤一般啃咬。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滇西敢爱敢恨的女子不少,但这么悍的可也不多,众人的目光完全被他们吸引。阿鲁巴最开始有点懵,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她强吻了,用力要推开纳布咪,没想到濒临崩溃的愤怒给了纳布咪寻常没有的力气,自己没推开她,反倒被她凑上来,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自己把她带入怀里。

  阿鲁巴一时甩不开纳布咪,十分焦急,用目光搜索纳永秀的影子,刚才永秀苍白的脸色不停地映到他的脑海,人在失魂落魄的时候什么坏事都容易发生,阿鲁巴心急如焚地四处看去,人没搜到,就听见“扑通”一声,怒江边出现一个水窝。阿鲁巴的心猛然就抽紧了。

  “啊!阿、阿鲁巴!永秀踩水里去了!”

  阿鲁巴急火攻心,连推带踹地甩开纳布咪,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到怒江的急流里,反复寻找纳永秀,可连纳永秀的影子都没找见,他上岸歇了一口气,又一次跳下去……阿鲁巴接连找了纳永秀三天,活未见人,死未见尸。他的朋友怕他体力透支溺水,在他第n次上岸休息时把他敲晕扛回家。

  阿鲁巴大病了一场,纳布咪也从他的世界中蒸发了。

  在看到阿鲁巴跳下水找人的时候,纳布咪才倏然从迷乱中惊醒,落水的女孩子可是她的亲侄女啊!纳布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在混乱中恢复冷静,她没有下水,而是沿着江边,一路向怒江下游走,在下游一处浅滩边发现了纳永秀,只不过那时候,纳永秀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已经神志不清,仍有顽强的求生本能,只不过,她溺水太久,生命的迹象已经所剩无几。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1:15

第十七章 鬼仔驭鬼(1)

  简单几个回合过招下来,纳布咪就深知敌人的可怕。

  如果说伊灵灵是不停地掀老虎须子撩拨她,看她暴露真我、丢盔卸甲咬牙切齿,那江劲风就是以静制动的黑豹。你永远想不到他下一张牌出的是什么,他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危险,在这种捕杀猎物前的可怕平静后,他任何一个扑食动作都有可能让你瞬间毙命。如果你看过虎豹猎杀动物前的眼神你就会明白,那眼神里凝结着自信、坚定、谋略和凶狠,这种平静最是惊心动魄,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对猎物势在必得。

  纳布咪点起一支烟,夜色中青烟袅袅,她来的时候对此次的对手实力估计不足,没想到伊灵灵是这号棘手人物,也没想出江劲风是什么角色,他的能力和气场,已经远远超过众人眼中年轻有为的刑侦队长。

  不过她也不是自怜自艾的人,很快振作起来。这些年来,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狠招没使过!不怕多此一遭!这么想着,纳布咪眼里燃烧着狠厉和肃杀,喷出一口烟圈,对着地板狠狠掐灭烟头。

  她必须尽快行动,否则时间越久,她的胜算越小。

  江劲风眼神锐利,冷静果敢,思维又非常缜密,想要在他面前隐藏真我七十二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早在第一眼见到纳布咪,江劲风就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她绝对不是单纯为了运送尸体回乡而来。

  一个女人能养出这种狠霸的眼神,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必定做过一些别人做不出来的事,好比刀光剑影的武林高手,再隐形也隐不住杀气,而且剑出必见血,无血不归鞘。

  不过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人,也没有携带任何枪械,所以江劲风判断,她的狠厉和自信应该来自她自身,也就是说,她跟纳永秀应该是一类人,而且只会比纳永秀能力强,不会比她弱。想到纳永秀青白脸色和血崩结局,江劲风的心顿了一下。自己和她并不是一类人,她来锦绣市的人员配备足以说明,她并没有打算按对付正常人的手段来达到目的,那些保镖尽管彪悍,但没有她这种眼神和威慑力。所以她来公安局认尸只是个幌子,她跟自己过招也只是在判断她真正对手的底牌,那也就是说,她的目标人物跟他有关系,又跟她们这类人有关系,其能力又足以让纳布咪这种狠人小心应对,具备以上条件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个。

  那就是伊灵灵。

  江劲风很快在伊灵灵住处附近安排了眼线,果然,纳布咪走进十八弯巷子,片刻后,又有些狼狈和外强中干地走出来。

  想到这,江劲风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看来她错估伊大巫女的杀伤力了。

  不过,大幕已经掀开,台上诡谲,幕后凶险。他和伊灵灵看来是趟定这浑水了,伊灵灵虽有逢凶化吉的本事,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此刻阳光明媚,江劲风把车开到十八弯巷子口,下车跟布下的眼线接了下头,正准备骚扰一下魔女,就看那魔女背着硕大的布包,穿着贴身露脐装,披着明媚阳光张张扬扬地从巷子里晃出来,那种自在和嚣张的艳丽一下子就把接头的同事闪得眼冒金星。

  江劲风了然地拍拍同事肩膀,那同事方才回神,红着脸蹩进角落里,继续当没人注意的眼线。

  伊灵灵正吹着口哨走着螃蟹步,心情和这天气一样一片大好,冷不防巷子口探出一条铁臂阿童木,把她拽了一个踉跄又塞进车里。

  好刺激!有劫财劫色的绑匪供她劫财劫色!伊灵灵眼冒精光,摩拳擦掌,十分兴奋,正准备装柔弱跟绑匪调笑一番,忽见绑匪大人原来是阴魂不散的某江,满腔兴奋的热浪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霎时兴致全无。

  居然被个骚狐狸绑架!伊灵灵有点气闷,索性乱没形象地靠在后座,把一只脚丫子放在方向盘旁边,另一只白嫩嫩的脚丫子探出车窗外,其不雅姿态要多八爪有多八爪。随即伊大美女用她在车里的脚丫子拍拍江劲风放在方向盘边的优雅铁掌,不客气地发号施令:“去最近的粮油店!”

  她当她坐出租啊?坐出租也没有这种坐法啊!江劲风也不是省油的灯,岂能由她魔脚张狂,一把就近捏住伊灵灵不安分的小脚,放到自己大腿上,嗯,手感相当不错,手舍不得离开,那就一直捏着好了。心里有点心猿意马,嘴上强装淡定:

  “有障碍物挡住司机视线了,还是放在安全位置。”

  “我叉你丫的骚狐狸!你这大腿才是危险位置!你想让我脚上染花柳梅毒是不是?”这披着羊皮的狼总能不动声色地加速爆破伊灵灵,那句俗话说得没错,真是脚趾连心啊脚趾连心,伊灵灵脚被他捏得有点心痒有点心悸,那只脚暧昧地搭在他腿上又加速心悸频率,只好用加倍贬损江大狐狸来掩饰心虚。

  江劲风倒是一派蛋腚,一边单手开车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你放心,我没有花柳梅毒,我比较担心我腿上被传染脚气。”

  “你他妈的找死!姑奶奶今天就让你尝尝传说中的香港脚!”说着迅速抽回车窗外的小白脚,使出一招狭小空间内高难度的横向大劈叉和反向回旋踢,一脚踹向江劲风完美的侧脸。

  不过那只白嫩小脚没有招呼上江劲风俊帅的侧脸,反而又被另一只铁掌反擒拿,将前后收编的两只小脚并排放在腿上,用左铁掌温柔按住,右铁掌腾出来继续开车,电光火石间动作一气呵成,什么都没影响,也没有闯红灯。

  现在,伊灵灵半个身子在江劲风怀里,江劲风十分得意,伊灵灵十分怄气。
  

  “小狐狸,你前途无限,但现在段数还不够啊!跟老狐狸斗法要讲策略,你还是化身为狐狸精色诱我比较有胜算!”

  色诱就色诱!大美女能屈能伸!伊灵灵眼里鬼光一闪,换上一副柔媚笑脸,嗲嗲地贴过去,柔若无骨的胳膊轻轻勾住江劲风的脖子,眼里凝出一片氤氲的朦胧雾气,温润的红唇半张半合,极度诱人地贴着江劲风的下颌呵气,一边用唇瓣蹭着江劲风的颌骨,一边梦幻般呓语:“劲风,我来色诱你了。你想要十八摸,还是冰火九重天?”

  明知她在耍小把戏,但听到她如此动情地叫自己的名字,江劲风还是被她撩拨得热血轰上脑门,喉咙紧了紧,下体绷了绷,心跳被雷得咚咚加速,强自压下欲火。

  伊灵灵眼见江劲风喉咙上下咕噜了几下,知道色诱奏效,甜甜一笑,手上动作更加柔媚,抚上江劲风的脸:“劲风,你倒是说话呀……”

  不待江劲风反应,伊灵灵见机不可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从江劲风脸上拿开,横在方向盘上迅速打轮,车子直冲路旁的绿化带。吓死你个王八羔子!

  不过江劲风动作也很快,迅速抢回主导权,“嘎——!”的一个急刹车,车子安全停在绿化带旁。

  江劲风利落地将手从方向盘上拿开,就势一个恶狼扑羊将完全落在怀里的伊灵灵扑倒在副驾驶座椅上,大掌拢在她脑后,热辣辣的嘴唇惩罚一般落在伊灵灵的红唇上,果断坚决地撬开伊灵灵的贝齿,舌尖长驱直入,在伊灵灵口中忘情辗转。

  伊灵灵被掠夺得毫无反抗能力,江劲风劲瘦颀长的身躯压在她身上,有力的臂膀勾着她的躯体,膝盖控制住她随时有可能抬起的腿部动作,嘴唇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茶香啃咬她的唇瓣,最可恨的是,那茶香居然是她最感冒的普洱,害她一个闪神就被华丽丽的非礼了。

  坐以待毙不是伊灵灵的风格,在伊灵灵的字典里,这类窝囊词早就被她删除了,睚眦必报和奋勇反攻才是伊灵灵的本色,笑话!她被非礼?她不非礼别人就不错了!为了抹去这个污点,她决定非礼回去!

  不肯吃哑巴亏的伊灵灵迅速反客为主,趁江劲风的舌头在她口中辗转的工夫,她也探出小巧的丁香舌反攻回去,小手顺势勾住江劲风有力的腰身,探进江劲风的衬衫,不安分地这摸摸那捏捏占他便宜,眼睛半睁半掩,充满挑逗和挑衅。

  江劲风一声暗哑的嘶吼,更加用力地将伊灵灵箍在怀里,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唇上动作更加猛烈,一把掀开伊灵灵短小精湛的露脐装,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和粉红的内衣,黝黑的铁掌在这片粉白中游移,眼里燃烧着熊熊欲火,用膝盖分开伊灵灵的双腿,火热的欲望顶着伊灵灵的下体。

  伊灵灵的反攻招来更猛烈的进攻,倒有些慌乱,拿不准该继续反攻还是阻止敌方进攻。车里似乎越来越热,天雷地火一触即发。

  “扣扣!”也许是车停的位置不对,也许是车身的剧烈摇晃引起交警警觉,一个交警走过来敲敲车窗。江劲风保持侵略动作不变,腾出一只手抓起方向盘边的警官证,往车窗上使劲一摆,交警看到证上名号,以为这位大警官有任务在身,不敢耽误警官办正事,严肃地敬了个礼,大踏步离开。

  江劲风依依不舍地离开伊灵灵的唇瓣换气,略微抬身腾出空间,俯身看着身下的伊灵灵,眼里欲火渐渐散去,执着反而更浓,亲了一下伊灵灵的额头,用手指抚了一下伊灵灵的红肿的唇瓣,平复了一下呼吸,起身,坐回驾驶座,若无其事地打方向盘,将车开到正常位置,匀速行驶。

  伊灵灵微红着脸,忿忿不平地擦着嘴唇:“妈的!就当被狗咬了!”


[ 此贴被韩雪莲在2008-09-23 14:29重新编辑 ]

页: 1 [2] 3 4

Powered by Discuz! Archiver 7.2  © 2001-2009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