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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8

第四十八章 疗伤

洛奇瞪着眼,一边的身子已经瘫软。她看着他向她伸过来的手,忍不住挣扎着用右手去推他:“混蛋,你不是现在想吸血吧?打不过你就趁早别逞强,跑到这里也不见得安全我告诉你!”她滋里哇啦的乱叫着,看着他的手已经伸到领口。她玩命努着往墙角挪:“这么脏你也下的去嘴,你不是有洁症的吗?”
  他根本不理她,一手扳过她的右手把她拖到身边,另一只手已经一下扯开她的衣服。嗤的一声,她的领口裂了大半,露出她大半个左肩。她又惊又怒,但根本动弹不得,他坐在她的身侧,盯着她肩上的创口。

  那里现在已经开始溃烂了,变成一个大创洞。所以当这个伤口露出来的时候,原来还想挣扎的洛奇顿时也吓怔住了,她并未觉得疼。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伤的并不重,而且她的手一直可以动的。除了当初他摁的那一下让她觉得疼了之外,现在她根本没有疼痛的感觉。

  “你明明身上没有伤口,这个是怎么来的?”他的眼瞳微微缩了一下,五指开始微微的曲结,在空中慢慢绕腕。

  “我掉下去看不见,不小心戳到的。”洛奇偏脸向着他的腿,她看不下去了。她从没受过这种伤,从那里可以看到更深的地方。她心里很害怕,因为不疼了就更害怕,她缩了一下:“我的胳膊要废了是吗?”

  “你以后不许带刀。”他突然哼了一句,继而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有鬼杀的幼子在里面,我得弄出来。”

  她的右手此时被他摁着,忽然指头一下扭曲抓住他,她的眼紧紧闭着:“我要死了是吗?”她突然哭起来,半边身体麻痹,所以只有一半在抖。眼泪不停的从眼缝里往外流,越哭越大声:“我就知道,不让你吸死,也得让你折腾死。都赖你,明知道会陷地的还在那走!”她反正现在也快死了,什么也不用怕了,又开始过嘴瘾了。

  她正侧着脸骂骂咧咧,忽然感觉一股急冻自上而下,一下钻进身体内部去了。这种感觉让她连半麻的身体一下觉得又痒又疼,忍不住开始扭摆。她想偏过头去看,他忽然手一伸扳过她的脸:“别动。”他一把将她拖到怀里,左手绕过她的肩,将她的肩扳平,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手掌已经聚集周围的空气。

  冥隐气聚在指尖,令温度极速的下降,结成薄薄的冰柱气旋,被他的手指一点点的推送进她的创口里去。那里根本已经不冒血,周围的肉呈一种不正常的乌黑色。鬼杀是食人的恶鬼,但是需要有伤口,才能让幼子进入。

  那个大潭,是他们的养子潭,极小的幼子顺着伤口爬进去,一点点的吞吃活人。他们可以麻痹人的感官,让对方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苦,但必须要活血才能引进去。

  人慢慢的被吃空,然后幼子便慢慢的长大。最后破体而出,在血潭里汲腐肉一段时间,便可以成形。洛奇下去的时候身上本来没有伤,但是她自己误伤的那一刀,等于给他们开了个口。

  她身上腐血的味道太重,一时间他也没发觉她有伤。

  但鬼面蝶自他身边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嗅到在那腐血之下有他所熟悉的血味。这味道让他暂时放弃了继续追杀而选择先跟她上来!不过他却没想到,跟着她一块上来的还有活人。而且还是当初放到雷云城的那个女人,更怪的是,岳轻弦好像跟那个人很熟。而且他不但跟那个人熟,跟洛奇好像也很熟!

  但现在这些事已经被他完全的忽略,他一向只管杀人,从不问因由。但现在,他只想救她,其他不作理论。

  他从来没把冥隐气用到如此细致的地步,更没有用这种招法来替人救命过。冥隐气的迫寒可以逼出鬼杀,但是用的稍有不当,她的血脉会完全的被冻得坏死掉。他必须避开她的经络,在血肉之中去寻找那细小的幼子。用冥隐气把它们从安全的位置逼迫出去。

  她现在感觉不到疼,但她体内觉得痒而且冰冷,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动。他的眼一直盯着那创口,他还是来的太慢了,小小的刀伤已经成了这样。他突然想起她曾经说的话,“指望你,八条命都不够”。看来他还是只会杀人,不会保护人。她说的对,明知鬼杀是何种妖鬼,他还在那里行走。都赖他!

  她的脸埋在他的肘弯,强忍着那种又冻又痒的感觉在身侧飞窜。然后一直向下,好像绕到腰侧后去了。他的手扳着她,手臂把她紧紧挤压在他的身上,让她连转移注意力都不行,直直的感觉有东西在身体里扭动,像一条虫一样,然后一下过到她的腰侧,再往下。她突然身体一阵强抖,一张嘴咬住他的衣服,发出唔唔的声音。

  他全身都裹出一股霜冰的微寒,头发和眼珠都耀出墨蓝色。眼此时微微眯着,拇指催抵,食指一送。她全身一崩,唔的一声闷叫出声。她的腿后此时掉出几个细小的东西,长长的四肢,小脑袋,黑黑的东西像是一只只没长成的青蛙一样。但此时已经被冻僵一般的张着脚,一会的工夫,便风干了!

  他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她回眼去看,他已经把她脏兮兮的衣服拉上去掩住了创口。他看她一眼:“回去再上药吧。”

  “让我坐一会。”他这个抱的姿势让洛奇觉得很别扭,上半身让他勒起来,屁股悬在那。她伸出右手撑他:“我很脏,我要洗一下。”

  “先这样,一会再洗!”他看她一脸的脏血糊,身体还在微微发颤,他用袖子给她抹脸。反正这件也脏的不成样子,再脏点也罢了。

  “那我坐一会行不行,这样我很难受。”洛奇喘了一会,觉得肩窝开始隐隐有一点点疼痛。还有知觉,还好。

  “不能坐,你的屁股让我开了一个洞。”他的话让她差点没喷出来,这种恶心的话他还能面无表情的说,洛奇觉得头上乌鸦在哇哇叫。她的右手猛的揪紧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你屁股不疼吗?我在左边开了一个洞。”他重复,他不这么说她就不疼。因为她左边身子让他封了穴,又灌了凉气。但现在他这样一遍一遍的说,洛奇不但觉得疼,简直觉得要疯!

  “你凭什么在我屁股上开洞?”她气疯了,语无伦次起来:“你怎么不在你屁股上开个洞?”

  “我又没有让鬼杀钻进去!”他面无表情,垂眼看着她:“我又没用刀戳自己。”他停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又没用针扎自己大腿!”

  半年前的事他也捞出来说,这种人小心眼到极点,记仇又小气!洛奇咬牙切齿:“是你害我掉下去的。”

  “是你不肯回太康的。”他的回答让她气炸了肺,她揪紧他的前襟:“寂隐月,别以为老子受伤了你就来劲了!”

  “你不是老子,连小子也不是。”他一手挟着她起身,看着她又能大声叫,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也没了。心又重新揣回到肚子里去了,让他一直崩紧的面容,此时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挟着她到水缸边:“现在洗洗吧。洗洗脸就行了!”他顺着她的腰,让她的脸冲着水缸。洛奇从水里的倒影里看他,突然伸手掬出水来就往他身上撩!鸭子踹腿一样,她只有右手可以用,乱掏乱撩一气,把自己连他全弄个湿透!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招,手没松她,人却开始后退要离开缸沿。此时洛奇伸手扒着缸边,身体被他拉成一条直线。她索性连脑袋都扎进去了,汲了一大口水。他伸手去掰她的手,她趁机猛的回头,一阵乱甩,水珠全招呼到他身上。然后噗一口,喷了他满脸!

  他的眼微微睁大,没见过这么泼皮的人。都伤成这样还搞怪!他此时满脸是水,一把将她竖抱起来,她明明自己冻得发抖。去了血污,因失血的脸此时惨白。而且半边身子是麻的,根本动不了,所以只能抖一半,更怪异了。但是她看着他一脸水渍,碎发都湿嗒嗒的滴水,张狂的哈哈大笑,右手指着他:“落汤鸡,落汤鸡!哈哈哈哈~!”

  他看她笑得见嘴不见眼,突然觉得心跳加速,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又想把她扔缸里去,又想把她抱在怀里!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8

第四十九章 刺靡

西雷山凤镶院内,各色花朵竟相开放。无视春夏,不分季节,五彩霞光之下,总是一团锦绣风光。院内西拐角,一处八角花庭,满园的蔷薇,花枝重叠,花影灿烂。品种繁多,耀目醉人。
  花池边上,一个粉白衣衫的女子倚台而坐。衣袂飘摇,素带垂飞,长发歪挽花髻,发上别着一支粉团蔷薇,衬托出她美好的容颜。眉如裁柳,目若清露,神采飞扬,婉转流光。俏尖的下巴微微上扬,唇边带出一抹微笑,似是口角噙香。她身形小巧,长长的裙摆覆在腿上,微微露出一点点足尖。裙边的长穗摇曳生姿,花海浮荡之间,让她的身形,飘忽如仙。

  这满园的静谧,却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打破。她闻声而起,举止一动一间像带了一层薄雾,微微俯身垂首,粉唇半开,带出那出谷黄莺一般的清脆:“宗主!”

  凤宣喑此时双目微眯,显得眼更是狭长。锦衣华裘依旧,但脚步却没了往日的闲静,气息也失了往日的平和。他的唇崩成一条直线,此时微微有些苍白。他瞪着面前的女子,半晌吐出几个字来:“这里的花,总是开得如此灿烂。”

  “宗主所来,并非是为了赏花。宗主要属下做什么?”她微微带笑,抬起脸,虽是仰视却不显卑微。

  宣喑一脸阴霾,看着花团锦簇,当日要用那种方法以淘汰暗,杀二盟的弱者。他本亲自挑选八名精英,但是得知暗盟选的,皆是盟内弱汰之人。为了不伤兄弟情谊,为了保证羽光的实际利益。他不能将真正的高手放出去,而该照二哥哥那样,将较弱的人派出执行命令。唯有胜者才配返回,败者非死即弃!

  他不愿意,他根本不同意这种方法。但是羽光四盟,同忾连枝,况且他们兄弟情谊,更比那同血同脉的还要亲近。他不愿意,却不能拒绝。左右为难的滋味,让他尝个透彻。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刺靡,蔷薇花主,花熙族最强的高手之一。同样也是,花熙族部,最难管束的一个。花熙一直在外海渺山,之所以臣服羽光,完全是因为族长浮风。用刺靡的话说,花熙是被他凤宣喑的男色而征服的。这根本就是对他的污辱,所以,即便她一直乖张,逆意而行。他还是要留着她。要她明白,他凤宣喑,究竟是用什么来霸服妖众。

  但她一直不以为然,她憎恨浮风,也憎恨所有甘为他用的花熙女子。若不是他一直罩护,她早让她们的族长浮风处置过一万次了。而她也愈发的乖张,喜怒无常,时而静漠,时而张狂。

  时常会说奇怪的话,让他也莫可奈何。

  这边他还在发怔,她已经突然开口:“一见倾心,再见夺魂。比起刀光剑影,最厉害的,原来是回眸而顾望,见情而心绵!”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的悠长,双眼如露清润,双颊略染胭色。她轻轻笑着:“宗主如今怒从心起,也是因此吧?”

  她见他默然不语,接着说道:“浮风对宗主一见倾心,甚至甘于将花熙一族奉上。但是宗主呢?贪恋的不过是花熙一族的美貌,又或者,是因为花熙的凝露!她们任宗主予取予求,待到宗主厌倦之日,她们便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她笑得更加开心,抬眼看着宣喑:“而宗主也一样,一见倾心只是开始。她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现在只不过觉得牵挂,有些微微的惋惜,或者还有点不甘。但是,若是她还活着,或者依旧回到这里。天长日久下去,当她在宗主心里翻江倒海,摧城拔寨。宗主终将会如浮风一样,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到那时,不知是不是可称之为‘报应’?”

  他看着满园的花海,忽略了她的讽刺,却沉浸在那四个字里。一见倾心?是这样吗?但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但是,她已经没有机会让自己品尝到那种滋味,因为她已经消失在西荒之地。身边没有护卫,她甚至比普通人更加的孱弱,如何生存,又如何找寻?

  他微扬了眉,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开口:“凭什么说我一败涂地,臣服的也许是她!”

  她笑意更是深浓:“为什么要用‘也许’?”她的笑容有如花开:“宗主一向自负阅尽芳丛,花海之中游刃有余。如今也开始戚戚牵挂,终日坐立难安,扭捏无状。这等情景,还言什么胜败?倒是在刺靡看来,实在妙不可言!”她说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微颤,像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情一样。让他见了不由怒上心头,再是好脾气的人也不见得可以忍得她这么久。

  “宗主前来找我,并非只为赏花。宗主心不在花,而在寻人。而这件事,只有属下愿意办!”她收起笑意,换上一副静漠的模样。

  宣喑看着她,忽然也轻轻飞扬起唇角:“因为只有你,希望我‘一败涂地’,想看我如何一无所有?所以只有你,希望她还活着。”

  “当日宗主已经亲点我为八人之一。只不过,因暗部所派之人,并非强流。宗主不想因此坏了兄弟情谊。刺靡知道宗主左右为难,所以当时刺靡奉上蔷薇花属至宝以护其心脉,再加上宗主的金羽衣。虽然谈不上万无一失,但至少不会因那些人动法而受波及!况且她一向智稳有余,其体虽弱,但并非软弱的人。加上之前我故意告诉她,她那相好的就在魔宗,她必然千方百计,也要过去!”她最后一句话一出,不意外的看到宣喑面色一灰,指节也在咯咯作响。

  “传报今天才到,再往前推个两日…….听闻那里是鬼杀之地,鬼杀又名地涡婆,乃是地底所生的暗鬼。专门食人,那些人都是在那里失踪。必是拉到地底,生存无望了!”宣喑轻语,眉间不由的突跳。

  “若真是无望,宗主也不会来找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想必宗主也愿意尝试。”她微拢了一下头发:“既然宗主不便亲自前往,属下便代为跑这一趟。反正这一路,必会留下蔷薇印迹,并不难找。况且游戏已毕,其他三位宗主,现在所想,该是如何与魔宗商谈了!”

  “找到她要通知我。”他微顿了一下,开口:“无论死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8

第五十章 情起

 洛奇躺在厢阁的榻上,现在不是半麻,根本已经是全麻。月用冥隐功封她的体脉,让她全身上下,除了还能挤眉弄眼,絮絮叨叨之外,再不能动分毫。
  她才刚回来不久,紫竹几个忙着帮她清理干净。她现在身体有重伤,不能泡在水里洗,只能一点点的用净绒巾子沾上水来擦。床边已经摆了厚厚的一大叠,还不停有新的送进来。脏的丢进桶里,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洛奇直挺挺的躺着任她们动作,脑子里却在想迎舞。

  迎舞只与她匆匆一见,然后便又让岳轻弦带走了。岳轻弦这个臭小子,把迎舞带出去之后就没再进来过。等洛奇急着让月带着出去看的时候,才发觉那臭小子竟然跑了,把洛奇给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她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迎舞,她明明在雷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但是话都不及说,现在居然让岳轻弦一言不发的带走了。这下更不知道去了哪里!

  寂隐月在帮洛奇治伤的时候,由于太过专注,根本忽略了周围的动静。致使岳轻弦何时离开竟然一无所知,现在回想,当时实在是危险,若有外敌而入。根本是他最薄弱的时候!岳轻弦不告而别,于他算不得是什么事。至于那女人是死是活,是不关他的事。但洛奇不一样,她很担心小舞,况且她也实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舞为什么从那么远跑过来?

  月把她的伤口暂时处理了一下,他要解决的是鬼杀的鬼皇与鬼后。只有他们的人头,才能让漠出手找人。而除掉这一对,鬼杀便就此灭族。因为只有这两个,才可以产下后代。

  所以那时他又带着洛奇重新回去,他不能将她放在那个地方。回去的时候,却是发现,岳轻弦竟然已经提前将这里清理了。在寂隐月给洛奇治伤的时候,他带着迎舞回来,用万罗剑阵将这座地下之城摧成飞灰!

  月是明白的,岳轻弦这么做,是不想他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里。因为洛奇受了伤,必须早治早好。或者她没有伤,他也许会出手抢人!但是现在,他却变成帮他们清除垃圾。这说明,他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也许途中不能很好的照看两个人。况且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从月手里抢人,只好放弃,先走了一步。

  这样,与漠的交易便以这种方式结束。这种地生的暗鬼都死在金绞剑之下,万罗剑阵一开,光逐暗夜,催化成烟。洛奇越想越觉得自己伤得很不值,那种东西虽然长的恶心但可能真的没什么本事,或者比猪精也强不到哪去。但却偏偏让她肩上一个洞,屁股上一个洞。碰见迎舞,碰见轻弦,结果又都跑了!一想小舞她就心下发沉,更是对岳轻弦咬牙切齿。早知道这个小子这么阴险,当初就该淹死他为民除害!她不管是谁替她节约了时间让她早些回返,不言声带走小舞就是十恶不赦~!

  洛奇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冯鸢和影。听紫竹说,她们住了几天之后便上太康山去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紫竹几个因为用了洛奇的令牌调了侍卫来这里,冯鸢这几日也没兴出什么风浪来,为此她们也很是感激洛奇。因为之前的血河清源,从不曾这般关照过她们。

  她们小心翼翼的帮洛奇全身都弄干净,然后让她躺着帮她洗了头发。待头发干的差不多,这才把她抬到床上去躺着,把枕头换了个方向,让她左侧冲外。洛奇并不觉得有多疼,回来的路上她都是处在被麻痹的状态下。但她也不敢去看自己肩上的伤,那地方根本不像是用刀戳的,根本就是少了一块肉。连紫竹几个见了都是头皮发麻,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重伤还能嘴巴不停。

  她正缠着紫竹问东问西,忽然听得门响,知道月进来了。她忙瞪眼努嘴让紫竹给她盖被子,她现在全身动不了。那几个也不给她穿衣服,虽然屋里熏的很暖。但洛奇觉得就她一个人赤裸裸实在难看死了,而且现在他要进来了。就算再无视他的性别,她也没办法这么大刺刺的横在这。紫竹伸手给她搭了一床薄毯,却露出她的肩。她安抚的笑笑:“主人,月君要给主人治伤呢!一会再穿衣裳吧!”

  “既然回来了,也该请个大夫吧?不用抠门成这样吧?”洛奇一脸不快,在外头也就罢了。荒村野店的,但现在回太康了呀,他居然连个大夫都舍不得给她请!她正说着,他已经拎了东西进来了。洛奇看他手里拎着一个小木箱子,他已经换了衣服。一身蓝色裹绒缀金线的长袍,他穿什么洛奇都觉得很骚包。

  他二话不说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紫竹抬了个小方台子放在他的身侧,上面架了一个小火盆。边上还有一个水盆,一叠干净的巾子。

  洛奇一看他这架势,看来他真是准备亲力亲为了。抠成这样,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请大夫,大老抠。她正在心里骂他,突然看他手一掀,盒盖一开。她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了,一排刀!大大小小的,什么样的都有,连带齿的都有。下面是一个针垫,一排针!而且不是扎穴用的银针,比那个可粗长的多,还有带倒钩的。

  她现在动不了,就剩头还在乱甩,嘴里开始乱骂起来:“王八蛋!你要干什么??”

  他看她一脸恐惧,眼睛都快冒血了。鼻子呼哧带喘,头半抬着试图要动。他也不理她,只顾从里面挑工具,他拿了一把极薄的小刀,边刃闪着寒光。洛奇看着那东西,感觉那一刀下来,剐肉肯定跟切豆腐一般容易。她越加的恐惧,身体僵麻动不了,神经就开始紧紧的崩着。她大声喊着:“身为血河,我对生活极度不满意。我要求换大夫!我要求换大夫!”

  “你也知道是血河了?”他哼着,伸手把她的脸推侧过去:“不想看就闭上眼,鬼叫什么?”

  “寂隐月,你说过我胳膊不会废掉的,你说过的!”她哑着嗓嘶吼着,吓得眼泪汪汪,心快窜到喉咙里去:“我不想当独臂大侠,呜呜~!”

  “不切你的手,只是把烂肉去掉。把伤口缝一下而已。”他忽然摸摸她的脸,看她满脸泪水,替她抹了两下:“不会疼的。”

  “真的吗?”她可怜巴巴的回眼看着他,小脸已经皱成一团,突然说:“屁股也要缝吗?”

  他看她的样子,眼中忽然荡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洛奇一霎间有些发怔。她甚至不能分辨,那个算不算是笑。只是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向那样一成不变,至少他的声音现在有了起伏。

  “那里不用,一会让她们给你上点药就行了。”他拿出一个小丸子给她:“吃吧,吃了睡一觉。用冥隐气弄晕你,会影响你的血速。”

  她乖乖的噙了药,一伸脖吞进肚子里。看那里面长长短短的针,忽然又不放心起来:“那你缝好看点啊!”

  他简直无奈了,看她一脸期待,真的点点头:“嗯。”药力很快挥发,她陷入昏睡。没有她吱吱乱叫,他可以专注于她的伤口,但他又突然觉得这样太安静了。他打消自己这种古里古怪的念头,用小刀去掉她腐坏的伤沿,然后开始给她缝合伤口。这一路他都用冥隐气封住她主要的大脉。所以她的血流很慢,出血量已经控制到最低。但是她还是有血液流出来,带出他所熟悉的味道。

  越是取她的血,越是从那血中得到情感的变化。越是可以体会那各种情感的滋味,虽然不算深刻,但却让他的心,难以保持以往的频律。总在没有受伤的时候,依旧可以感觉到血行的变化,冷热的交替。屋里静的可以听到针以及筋线行走的声音。火盆的火炭不时发出轻轻的细响,他细致的替她缝合,修长的手指像是在做一件完美的工艺,他眼中所看的,也不再是一个狰狞的伤口。而始终跳跃的,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时而笑弯弯,时而瞪圆圆,时而飞眼角,只这一双眼睛,便可以带出很多的词汇,形象为他解释,何为喜,何为悲。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问她,你是冷还是害怕?因为他已经可以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出她的需求。也可以从她的血液里,感受到她的情怀。原来血河,还可以如此!

  鬼杀会把活人扔进血潭,地底的漆黑,血潭的黏稠。能挣脱逃走者少之又少,腐血会慢慢侵蚀人体,就算没有伤口,皮肤也渐渐溃烂。他们没有牙,只有细软的管,顺着溃烂的部位。慢慢入体!洛奇只下去一会,如果她没有误伤自己,该是不会有事。但是那个女人,她在那里呆了该不止一会了。但好像她一直无虞!她为什么到那里?从羽光雷云山,到那里何止千里,无人相助,她根本不可能走那么远。若是羽光不愿意她再寄养在雷云,大可杀了了事,或者通知他去带人。何必要不远千里的送给鬼杀?

  他很少会主动去想这些事,一向用不着他想,只消听命去做就可以了。只是那个女人,洛奇似乎很在意。因她很在意,让他也不由的跟着在意起来了!真是奇怪啊!

  他用绒巾去擦拭伤口溢出的血,不知觉间,用了好多块。看着一大堆沾血的绒巾,她流了好多血。看着她的面色,现在甚至比他还要苍白上几分,让他的血行又有些紊乱起来。他把伤口表面给她敷上一层药,然后细密的裹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翻过来看看她的屁股!毕竟那里让冥隐气给顶穿了一个洞。虽然臀部肉厚,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放心呐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8

第五十章 情起

 洛奇躺在厢阁的榻上,现在不是半麻,根本已经是全麻。月用冥隐功封她的体脉,让她全身上下,除了还能挤眉弄眼,絮絮叨叨之外,再不能动分毫。
  她才刚回来不久,紫竹几个忙着帮她清理干净。她现在身体有重伤,不能泡在水里洗,只能一点点的用净绒巾子沾上水来擦。床边已经摆了厚厚的一大叠,还不停有新的送进来。脏的丢进桶里,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洛奇直挺挺的躺着任她们动作,脑子里却在想迎舞。

  迎舞只与她匆匆一见,然后便又让岳轻弦带走了。岳轻弦这个臭小子,把迎舞带出去之后就没再进来过。等洛奇急着让月带着出去看的时候,才发觉那臭小子竟然跑了,把洛奇给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她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迎舞,她明明在雷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但是话都不及说,现在居然让岳轻弦一言不发的带走了。这下更不知道去了哪里!

  寂隐月在帮洛奇治伤的时候,由于太过专注,根本忽略了周围的动静。致使岳轻弦何时离开竟然一无所知,现在回想,当时实在是危险,若有外敌而入。根本是他最薄弱的时候!岳轻弦不告而别,于他算不得是什么事。至于那女人是死是活,是不关他的事。但洛奇不一样,她很担心小舞,况且她也实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舞为什么从那么远跑过来?

  月把她的伤口暂时处理了一下,他要解决的是鬼杀的鬼皇与鬼后。只有他们的人头,才能让漠出手找人。而除掉这一对,鬼杀便就此灭族。因为只有这两个,才可以产下后代。

  所以那时他又带着洛奇重新回去,他不能将她放在那个地方。回去的时候,却是发现,岳轻弦竟然已经提前将这里清理了。在寂隐月给洛奇治伤的时候,他带着迎舞回来,用万罗剑阵将这座地下之城摧成飞灰!

  月是明白的,岳轻弦这么做,是不想他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里。因为洛奇受了伤,必须早治早好。或者她没有伤,他也许会出手抢人!但是现在,他却变成帮他们清除垃圾。这说明,他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也许途中不能很好的照看两个人。况且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从月手里抢人,只好放弃,先走了一步。

  这样,与漠的交易便以这种方式结束。这种地生的暗鬼都死在金绞剑之下,万罗剑阵一开,光逐暗夜,催化成烟。洛奇越想越觉得自己伤得很不值,那种东西虽然长的恶心但可能真的没什么本事,或者比猪精也强不到哪去。但却偏偏让她肩上一个洞,屁股上一个洞。碰见迎舞,碰见轻弦,结果又都跑了!一想小舞她就心下发沉,更是对岳轻弦咬牙切齿。早知道这个小子这么阴险,当初就该淹死他为民除害!她不管是谁替她节约了时间让她早些回返,不言声带走小舞就是十恶不赦~!

  洛奇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冯鸢和影。听紫竹说,她们住了几天之后便上太康山去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紫竹几个因为用了洛奇的令牌调了侍卫来这里,冯鸢这几日也没兴出什么风浪来,为此她们也很是感激洛奇。因为之前的血河清源,从不曾这般关照过她们。

  她们小心翼翼的帮洛奇全身都弄干净,然后让她躺着帮她洗了头发。待头发干的差不多,这才把她抬到床上去躺着,把枕头换了个方向,让她左侧冲外。洛奇并不觉得有多疼,回来的路上她都是处在被麻痹的状态下。但她也不敢去看自己肩上的伤,那地方根本不像是用刀戳的,根本就是少了一块肉。连紫竹几个见了都是头皮发麻,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重伤还能嘴巴不停。

  她正缠着紫竹问东问西,忽然听得门响,知道月进来了。她忙瞪眼努嘴让紫竹给她盖被子,她现在全身动不了。那几个也不给她穿衣服,虽然屋里熏的很暖。但洛奇觉得就她一个人赤裸裸实在难看死了,而且现在他要进来了。就算再无视他的性别,她也没办法这么大刺刺的横在这。紫竹伸手给她搭了一床薄毯,却露出她的肩。她安抚的笑笑:“主人,月君要给主人治伤呢!一会再穿衣裳吧!”

  “既然回来了,也该请个大夫吧?不用抠门成这样吧?”洛奇一脸不快,在外头也就罢了。荒村野店的,但现在回太康了呀,他居然连个大夫都舍不得给她请!她正说着,他已经拎了东西进来了。洛奇看他手里拎着一个小木箱子,他已经换了衣服。一身蓝色裹绒缀金线的长袍,他穿什么洛奇都觉得很骚包。

  他二话不说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紫竹抬了个小方台子放在他的身侧,上面架了一个小火盆。边上还有一个水盆,一叠干净的巾子。

  洛奇一看他这架势,看来他真是准备亲力亲为了。抠成这样,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请大夫,大老抠。她正在心里骂他,突然看他手一掀,盒盖一开。她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了,一排刀!大大小小的,什么样的都有,连带齿的都有。下面是一个针垫,一排针!而且不是扎穴用的银针,比那个可粗长的多,还有带倒钩的。

  她现在动不了,就剩头还在乱甩,嘴里开始乱骂起来:“王八蛋!你要干什么??”

  他看她一脸恐惧,眼睛都快冒血了。鼻子呼哧带喘,头半抬着试图要动。他也不理她,只顾从里面挑工具,他拿了一把极薄的小刀,边刃闪着寒光。洛奇看着那东西,感觉那一刀下来,剐肉肯定跟切豆腐一般容易。她越加的恐惧,身体僵麻动不了,神经就开始紧紧的崩着。她大声喊着:“身为血河,我对生活极度不满意。我要求换大夫!我要求换大夫!”

  “你也知道是血河了?”他哼着,伸手把她的脸推侧过去:“不想看就闭上眼,鬼叫什么?”

  “寂隐月,你说过我胳膊不会废掉的,你说过的!”她哑着嗓嘶吼着,吓得眼泪汪汪,心快窜到喉咙里去:“我不想当独臂大侠,呜呜~!”

  “不切你的手,只是把烂肉去掉。把伤口缝一下而已。”他忽然摸摸她的脸,看她满脸泪水,替她抹了两下:“不会疼的。”

  “真的吗?”她可怜巴巴的回眼看着他,小脸已经皱成一团,突然说:“屁股也要缝吗?”

  他看她的样子,眼中忽然荡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洛奇一霎间有些发怔。她甚至不能分辨,那个算不算是笑。只是他的表情不再像以向那样一成不变,至少他的声音现在有了起伏。

  “那里不用,一会让她们给你上点药就行了。”他拿出一个小丸子给她:“吃吧,吃了睡一觉。用冥隐气弄晕你,会影响你的血速。”

  她乖乖的噙了药,一伸脖吞进肚子里。看那里面长长短短的针,忽然又不放心起来:“那你缝好看点啊!”

  他简直无奈了,看她一脸期待,真的点点头:“嗯。”药力很快挥发,她陷入昏睡。没有她吱吱乱叫,他可以专注于她的伤口,但他又突然觉得这样太安静了。他打消自己这种古里古怪的念头,用小刀去掉她腐坏的伤沿,然后开始给她缝合伤口。这一路他都用冥隐气封住她主要的大脉。所以她的血流很慢,出血量已经控制到最低。但是她还是有血液流出来,带出他所熟悉的味道。

  越是取她的血,越是从那血中得到情感的变化。越是可以体会那各种情感的滋味,虽然不算深刻,但却让他的心,难以保持以往的频律。总在没有受伤的时候,依旧可以感觉到血行的变化,冷热的交替。屋里静的可以听到针以及筋线行走的声音。火盆的火炭不时发出轻轻的细响,他细致的替她缝合,修长的手指像是在做一件完美的工艺,他眼中所看的,也不再是一个狰狞的伤口。而始终跳跃的,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时而笑弯弯,时而瞪圆圆,时而飞眼角,只这一双眼睛,便可以带出很多的词汇,形象为他解释,何为喜,何为悲。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问她,你是冷还是害怕?因为他已经可以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出她的需求。也可以从她的血液里,感受到她的情怀。原来血河,还可以如此!

  鬼杀会把活人扔进血潭,地底的漆黑,血潭的黏稠。能挣脱逃走者少之又少,腐血会慢慢侵蚀人体,就算没有伤口,皮肤也渐渐溃烂。他们没有牙,只有细软的管,顺着溃烂的部位。慢慢入体!洛奇只下去一会,如果她没有误伤自己,该是不会有事。但是那个女人,她在那里呆了该不止一会了。但好像她一直无虞!她为什么到那里?从羽光雷云山,到那里何止千里,无人相助,她根本不可能走那么远。若是羽光不愿意她再寄养在雷云,大可杀了了事,或者通知他去带人。何必要不远千里的送给鬼杀?

  他很少会主动去想这些事,一向用不着他想,只消听命去做就可以了。只是那个女人,洛奇似乎很在意。因她很在意,让他也不由的跟着在意起来了!真是奇怪啊!

  他用绒巾去擦拭伤口溢出的血,不知觉间,用了好多块。看着一大堆沾血的绒巾,她流了好多血。看着她的面色,现在甚至比他还要苍白上几分,让他的血行又有些紊乱起来。他把伤口表面给她敷上一层药,然后细密的裹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翻过来看看她的屁股!毕竟那里让冥隐气给顶穿了一个洞。虽然臀部肉厚,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放心呐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9

第五十一章 呕气

药劲一过,霜气一散,洛奇很快就因伤口的疼痛而醒了过来。紫竹依旧陪在她的身边,但洛奇发觉四周的摆设变了。这里不再是她住的小院,而是换到月的房间里来了。她脑子一激,本能的撩被子去看自己,已经穿上一身白色的软拉绒的小衫。
  “他干什么把我弄来这里?”洛奇一张口,觉得声音哑的根本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而且她明明是扯着嗓门想吼,但发出的声音竟然如此虚软无力。

  “主人,你睡了三天了。”紫竹递过一杯水让她润喉,轻声说着:“那,那个院…….冯主子住进去了!”

  原本洛奇还因自己睡了三天感觉有些诧异,看来这回伤的真是不轻。没断了手筋已经算是万幸了,但紫竹后面一句话一出,她呷在嘴里的一口水顿时喷了出来,水中还带了点血丝。呛得她一咳,浑身便痛得有如灼火乱焚。她瞪着眼,额间瞬间蒙了一层汗。紫竹吓了一跳,忙拿巾子替她抹汗,低声说:“主人,奴婢炖了…….”

  “小竹子,你告诉我,这三天发生什么事了?”洛奇没有心思听她说炖了什么,她只觉得浑身伤口扯得痛。但这种痛她可以忍,她忍不了的是,心底那乱纷纷的麻团。

  紫竹看她那样子,哪敢逆她。便一字一句将这几天的事告诉了她。影君之前与同法继者风临止决斗,力量不及。力之不及,输掉的,不仅是七君的地位下圭的城主,还有自己的性命!风临止收纳了影君的功力,接管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血河冯鸢。

  风临止收归影君功力之后,力量更上层楼,但需要至阴的寒潭来行功。寒潭只有太康城这里有,他想借此地行功,就要拿出相应的东西来交换。能帮助月增长功力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他的狱蝶罗煞阵,比影所设更为强大。但是他人在异地执行任务,无法布阵。只能以自己的血河冯鸢作为交易。因此月让她住了进来,前天已经搬进来了。

  洛奇一脸僵木,看她伤了,马上就去找新的。既然如此,她之前跑掉三个月,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他究竟什么意思?

  如果他带进来任何一个,她也许都没有这般的愤怒。现在不仅仅是觉得愤怒,她甚至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为什么偏偏是冯鸢?她之前还高声大嗓的骂,现在却把这个人弄进来,而且还登堂入室,霸占她所住的庭院。

  洛奇觉得打心眼里发寒。寂隐月表情寡淡如水。根本不知喜怒为何物,这样一个血冷心空的人。却能把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让人为他演绎喜怒哀乐,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他真是强人啊!让她翻江倒海,又怒又哀。她不能供血,但他需要血,所以他养两个!然后她就得时刻准备着,为这个身份孜孜不倦的争斗?好没意思,像两个妒妇在抢男人!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希罕,只是觉得有些丢脸。要她选,她宁可走!她才不怕任何人,她只是讨厌这种境地。而把她置身于这种境地的,就是寂隐月这个混蛋!

  “主人不要生气,月君并没有弃掉主人。月君让主人在这里静养,月君知道主人不愿意和她在一处,所以才让主人过来。”紫竹看她一脸漠然,一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声劝着:“以往的血河若是伤成这般,七君不会再医治。况且是主人这种伤患,怕是要养上半年才能恢复到以前啊!”她想起上一任的清源,有一次他自己做雕功弄伤了手,他不是想先去治伤。而是先怕到腿软,怕月君发觉他的伤患之后会收干他的血再寻新人。那次月君刚取过血,一个月没来找他。他不敢找大夫,自己在院里混治。血流了无数,伤口狰狞,医是医好了。手指却落下个无力的后症。

  一个月后,月君招唤他的时候,很快就发觉他脉有不畅。当时就在太康招募新人,只是那一次,没能有人血更胜他,这才逃过一劫。后来月君要时时出去办事,这件事一直搁置下去。月君用药促他血质更佳,却再不理会他断脉的事。因为脉息断在指尖,与颈脉没有关系,不影响他取血。清源后来长了记性,再不敢随意弄伤自己。

  哪像这个,瘦皮猴一样的还天天舞枪弄棒。月君总说不许她折腾,她全当耳旁风,照折腾不误,动不动还张口闭口寂隐月前寂隐月后,心情好了就叫老大,心情不好就直接王八蛋上嘴。之前丢了三个月,月君与继者相决在即,月君都不肯再找个新的,只说找个替代品。

  现在也是一样,他明明可以借机把冯鸢完全据为己有,风临止急于收功,再不愿意也会答应。但他没这么做,真不知是极品成什么样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啊!

  “小竹子,你给我收拾东西,我不要在这住了。”洛奇咬着嘴唇,怔了半天忽然开口。这边紫竹还在发怔,突然一个声音淡淡的扬起:“走去哪?”

  紫竹跳了一跳,忙站起身来。这边洛奇脑子一激,伸手就去撩被子蒙头。他挡住她的动作,另一只手就伸向她的衣襟。刚才一咳,震的她的伤口又有些裂。血渗出包裹的布条,将小衣沾了一点点的红。

  “别他妈的碰我,老子不希罕!”她急了,挣扎着用右手去推他。他微微加力,她又疼得全身抽搐,冷汗冒了一头。

  他坐在绣墩上,看着她的伤处:“别乱动,伤口又裂了。”

  她僵在那不动了,他看她一直瞪着他不开口,表情却变得有冷漠起来。他依旧在摆弄她的伤口,但她似乎不觉疼痛的一般僵着。除了不停冒汗之外,连皱眉也没有了。他替她换了药,盖好被子,这才慢慢开口:“你再这么折腾,半年也好不了。”

  他见她还是不吱声,她现在太安静了,实在不习惯她用这种方式跟他呕。这种该叫做呕吧,晾着他,不理睬他。然后打自己的小算盘!他不想让她打小算盘,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算盘什么时候就拨到一个他想不到的范围里去了。

  他静了一会,又接着开口:“影练狱蝶九杀,已经达到七重天。她的血,比我的还要寒凉,血速更是缓慢。所以她的血河,一直要用良药来调补,血中含有暖药。温良且甘,经过近四年,已经不是一般的极品。这段时间,我可以太康招募一个暂替,之前你跑了三个月,我是这样做的。但是现在既然有送上门的上品,正好省却我的麻烦!”

  他见她还是不理他,他从来没这样像个白痴一样自说自话,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但他依旧开口说着:“风临止现在是她的主人,他暂借我。等他回来,替我开狱蝶九杀,我就把人还给他。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好好养着。”

  屋里还是死静,她不但不说话,现在连眼睛都闭上了。他有点耐不住了,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有耐不住的时候。因为耐心这种东西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却有种微心慌的感觉,他伸手去摸她的头,突然轻声说:“你要怎么样才理我?”

  她一怔,回眼看他,四目相对之间。看到他眼底微微的喟叹,她拉拉人中,皱了下鼻子:“凭什么我腾地方?那里是我住的!”

  她把脸一偏,觉得眼底有些涩撞。凭什么她搬出去?每次都让她腾地方,根本不给一点脸。上次她要出门,是她自愿的。但这次她是病患一名,就因为血差就得腾地方?血差还不肯放人,还找她干什么?她以前从来都不哭的,现在她天天像个怨妇,都是因为他闹的。

  “你住这里,我方便照管你。就算她不来,我还是要让你住过来的。”他伸手去扳她的脸,见她梗着脖子跟他较劲,终是没使劲去硬掰:“我不会让她招惹你,这里还是你说了算。”他最后这句话分明已经开始哄她了,声音都变得软绵绵。

  她不语,心里却一团团的乱糟,她究竟在气什么?他找新的血河才好,她一直不是巴望这天吗?这样她可以自由,她野惯了不是吗?对,是他要找冯鸢,要是他找程衣那样的,进来一百个她都不在乎。她最讨厌的,他偏要弄到这里来。全都赖他!

  他听她声音都是有气无力,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连眼睛都是混混沌沌的失了光彩,心里紧一阵窒一阵,血行凝一阵,急一阵。这种感觉,该叫担忧吗?或者是,心痛?痛?疼痛是这样的吗?内心的疼痛与身体的疼痛,差别是这样的吗?究竟哪一种,更难忍?

  他看着她的样子,替她掖好被角,轻声说着:“等你好了。我给你一把好刀,会认人的好刀。”他之前明明说以后不许带刀的,现在又要送她好刀吗?

  “哦?”她胸中的郁结暂时让她扔一边去了,眼睛微微泛了光。以前混军队的时候曾经听人吹牛,说世上有神兵鬼器,可以认主。洛奇当时就只当个笑话听。但是后来,她见识过轻弦的剑。真的像是带眼一样的乱窜,围在他身上乱发光,但他自己都没事。当然那时她给他取名为金光男。他那把剑真的很拉风,但他受伤的时候她没见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宝剑护体才搞成那样!

  他看她眼睛发亮,那瞬间的光带走了因伤痛所蒙上的混沌。让她整个人的面容,都焕发了神彩。

  “给我看看先。”她抿着嘴,眼微微眯着,一脸的期待。

  “你养好伤先。”他又开始学她讲话,伸手慢慢把她推侧过去:“侧着睡,这几天都要右侧睡。”他看她裤子上又沾了一点淡红,她总是平躺,很容易压到伤口。现在是因为肩部太痛,她已经把屁股给忽略了。

  她被他推得背着向他,忽然觉得他的手在往她的腰部伸。她浑身一僵,忍不住叫着:“下面让紫竹上药!你不要看~!”

  他没开口,下面他也给她缝上了,她现在左手瘫的。右手拉长一点就带着左边也很痛,所以她根本摸不到左臀位置。但是拆线的时候她总是会知道的,到时再闹总比现在闹强。她现在再折腾只会搅得伤更重。

  他没再动她,感觉她慢慢放松下来。她此时背向他,因为方便换药,她这几天都是左侧冲外沿睡。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听着她的呼吸慢慢沉了下去,四周又变得一团静谧。每每她吱吱喳喳的时候,他会觉得虽然难以应付但让他的血行很顺畅,当她不理他或者静下来的时候,他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此时与她贴的这般的近,听到她平静的呼吸,不再象几天前那般时重时缓,时继时断。现在这样静静的频律,会让他的血行平静到连自己都快感觉不到。非常奇妙!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9

第五十二章 区别


冯鸢坐在床边,五味杂陈,快意与不甘纵横交织。她的主人不再是影君,世上也不再有影君这个人。比她更强悍的风临止取代了她的地位。接管了她所有的一切!对此,冯鸢早有心理准备。七君一向如此,每隔两年左右,便会有同法继者而出。赢了便力量更上层楼,输了便灰飞烟灭。赢的次数越多,力量越来越强,被后继代替的可能就会越降越低。降低,并不代表没有。影君之前胜战两次,一次是她亲历,一次是听下圭官员所言,但如今,影还是赴了前尘。继者风临止,力量比影君更强。所需血性,与影君一样。所以她,过给风临止,依旧成为他的血河。
  但她心目中的主人,始终是寂隐月。不,该是说,她理想中的陪伴,她想相偎相依的对象。始终是寂隐月!

  四年前太康招募血河,她应选得上。但是明明是太康招募,来接她的主人却是影君。她是因为寂隐月才去的,她是在太康参选的。但是,却没能成为月君的血河。月君选择了比她早一批中,血性更热畅的清源,放弃了她。而影君恰在太康,选中了她!

  只能说她运气不好,他们可以选,但她不行。一旦踏上血河之路,要想易主,难上加难!但她在这四年的生涯里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如何利用手边所有的一切。她奉献了鲜血,她理应得到她想要的。无论钱财或者权势,都是她应得的。但是钱财或者权势,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更多,若者说,她很想像顾程衣那样。七君里的血河,最久的一个,正是顾程衣。蛊漠是夜鬼族人,同法继者,也必需是一个夜鬼的强者。但夜鬼之中,可胜过蛊漠的一个都没出现过。他安享其位,而程衣,与他朝夕相伴。他有没有情感,都没有关系,她有就足够了。

  她实在向往那样的生活,而上天,终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只有月君这里有寒潭,寒潭是月君用冥隐气催化玄冰而成。却是是影君以至现在的止君必须的催功之物。

  虽然他们什么时候借,她无法做主。但只要月君身边没有血河,又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她就有机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交易物。这些年,太康良血者已经越来越少。去年春末,月君才会趁外出任务时去寻。后来因血河失踪,他再寻得的,都是良莠参差,根本不适合他行功。都是没用几次便枯竭成尸!她的机会,越来越近。终于到了她的面前!影在洛吉失手,继者同时而出。三个月的调养,同样也给了继者相同的时间准备。影输了,继者收功成法,更需要寒潭相持。而这个时候,花洛奇倒霉到家,竟然受了重伤。真是连老天都帮她!

  虽然月君没有把她丢弃,让冯鸢很是不甘。但她知道该如何一步步的巩固地位。首先当然是血,对此她绝对有自信,一旦月君尝到她血液的滋味,必然会像影君一样的迷恋。其次当然是情绪,七君没有情绪,但会在意血河的情绪,现在供血的是她。更值得在意的,当然是她了!

  她正想着,已经听到了门帘的轻响。她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浮现。他的脚步轻不可闻,但她知道,他每走近一步,就将离花洛奇远了一分!

  她适时的起身,她当了四年的血河,根本已经轻车熟路。这个怀抱,她等了好久!她看着他向她伸手,他的面容一如继往,精致到让人看了便觉得窒息。他可以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任何的表情已经致命的吸引。足以让她奋不顾身!

  但是,她还没走近。甚至没有沾上他的衣袂,他已经扬起手来,他的手侧微微发蓝,带动周围的空气变冷。凝出薄薄一层冰刃,这种冰刃是目不能见,却可以催铁化石。他手腕微绕,带出一股旋气,恰到好处,分毫不差的向着她的颈卷了过来。

  冯鸢身体一僵,竟然再不能移动。她觉得颈部微微一痛,很轻微,但下一刻,她已经看到自己的血飞了出来。一滴滴的飞成血线,被他掌间的霜气引领而去,化出细细的绵红丝,绕着他的手掌,团团沿臂而上,汇入他的眼,鼻,口!空中带出蓝色与红色交织的诡美,他的容颜带出动人的红晕。她的身体开始瘫软,却因霜气而固执的站立。她的胸腔开始憋闷,心跳开始加速。

  她的眼大睁着,很快了解,他在试她的血。一般七君首次取血,都会这种方式。以寒霜迫脉而涌血,看血液离脉之后是否会快速凝结。她已经不是刚招的血河,他还要用这种方式?她的血质还用试吗?别说这四年的良药,单凭曾经的她,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这些已经被她忽略,因为她的眼与她的心,不想再离开他霎那。

  她的血滴温良而不燥热,带出暖药的余蕴,给他寒冷的滞涩之气带来全新的摧动力。让他的力量,源源不绝的在体内行转。血行缓而持,温而活!血液离开血管,在冥隐气的引领之下依旧没有凝固。好的已经可以与华阳那金绞盟六个弟子相当。

  但是,血行固然流畅,却不能带给他情感上的补充。他体会不到她的情绪,从她的表情上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但她在笑什么,他却一无所知!她的血里,他尝不出一丝味道。正因为没有味道,所以才对她的表情,无法生出探究的乐趣。只有力量翻涌,让他血行顺畅,只有这种感觉而已。

  但这种感觉,洛奇一样可以带给他,不过是没有这么快速罢了。但是洛奇可以带给他另一种更有意趣的东西,让他觉得比浮荡于空,更悬游无依。比摧动强气,更翻搅不定。甚至会有窒息感,好像周围的空气在减少。非常的奇妙!

  她不在的时候,无奈之下,他暂用过别的血河。没有一个可以,完全都不行。现在是堪称血河极品的冯鸢,同样,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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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9

第五十三章 心疑

迎舞在岳轻弦催动万罗剑阵的时候已经醒了,因为冷热相抵,两股气流一撞。却将她郁结于胸的闷气激散了开来。他把她束在背上,像背一个孩子一样。他把气控制的极佳,不但没有给她造成迫力感,更驱走四周的寒意。
  在她发现背着她的人已经换成了岳轻弦的时候,她虽然极为的惊诧却没有挣扎,她知道此时挣扎只不过是在消耗自己本已经没有多少的体力。况且她也不想在此时让他分神!她眯着眼,感觉那光灼得眼底发痛。耳畔不时传来吱吱的叫声,伴随着号呜声。她微微吐了一口气,直到周围又静了下来。直到他背着她上路,她一声也没出。

  轻弦知道她醒了,她的气息变得比之前略微的缓重起来。趁寂隐月给洛奇治伤的时候,他悄悄离开了。寂隐月是魔宗七君,这个人终是华阳的心腹大患。在他给他的血河疗伤的时候,固然是袭击他的最佳机会。但是轻弦却下不去手,因为花洛奇的缘故。所以,他决定先把迎舞带走。在走之前,他先清理了一下鬼杀。这种东西离开了地底一点优势也没有,他之前没有动手,是因为刚到不久便发现寂隐月也来了。也恰是因此,而让迎舞免受了连累。不然,他一招之下,陷在地底的她,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来。

  他带着她一路前行,脚程极快,一天一夜之间,已经跨过大片蛮荒之地。在晨曦将至的时候看到了绿意,在再度去找鬼杀之前,他已经暗自检查了她一下。发觉她没有受伤,没有受伤的原因,是在她的衣服里,贴身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这件衣服贴身而裹,与普通的纱衬看来无二。但他却识得,羽光与华阳曾经是一派宗盟。羽光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这件衣服是羽光凤羽之物。确切的说,是凤宣喑的东西。比世间最坚固的铠甲更为的牢固,却比世间最轻薄的纱缕还要柔细。也正是发现她有这样的东西,他才会大胆的带着她再回头去找鬼杀。这件衣服可挡的,不仅仅是神兵利器,更可抵挡法力与妖力的侵蚀!

  他对她这几个月来的经历更加的好奇,凭借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友遍天下。但是现在,从她身上这件衣服,从之前洛奇对她的态度。她的结识,简直可以说是东贯羽光,北通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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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面一带,山谷交错,沟壑遍布。加上这几年来,一直烽火不绝,到处都是荒诡之地。他就算走得再快,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达到华阳所管辖之境。所以,在他看到有城廓之景的时候便渐缓了脚步。

  这里是一座建于山上的大城,城墙已经焦黑。可见之前争斗不休,天色还未全亮。他此时也辨不清这里掌城的是哪个。但是他潜进去便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他趁天未亮便潜入城中。没敢落脚在客栈。便在城郊偏远之地找了处荒弃的庙宇,这里已经废弃已久。但房舍还残存个七八,他四周看了看,觉得这里还算可以暂留。便放她下来,两人略略的休憩。

  他看着她,此时她的衣服都糊满了肮脏,头发上也全是,她此时倚着半塌的神桌,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一路上都没讲话,更没有挣扎。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在外已经快半年了,现在还不想回去么?”

  迎舞微微抿了下唇,带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想?我的想法,现在还有意义吗?”她的想法可以付诸行动的次数太少了,她太过柔弱的外表会让身边人的将她重重的保护。保护的太严密,让她的‘想法’,也慢慢的囚禁起来。

  “你怎么会认识羽光的人?”他想问她怎么会认识凤宣喑,但是这话还是没说出口。

  “这几个月,我一直住在凤宣喑的家里。”她知道他的想法,刻意的把这个误导延续到底。凤宣喑,这个人的声名,就算她一个深养闺中的女子,也一样有所耳闻。就算之前从未见过。也听说过,凤羽的宗主,他的力量不知如何,但他勾引女人的本事,却是无人不知!在雷云的初见,已经让她觉得。之前于他的那些沸扬传闻,大半该是真的。在这样一个男人家里住了好几个月,她到要看看,岳轻弦还要如何再维持这婚约。再怎么愿意遵从父命,也没人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女人过门。

  他看着她微斜的眼尾,带出一丝细小的笑意。她是他未过门的娘子,他们的婚姻,是父辈相订,是双城之间的交易。秋云城是华阳的门户,从秋云城,便可深入直达华阳腹地。崔明渊用兵有道,掌城有为。一向深得百姓爱戴,秋云城地势平缓,土地肥沃,民生亦足。周边一应乡镇,皆有大片沃土。与他的关系越是牢固,华阳的门户便越是坚执。也正是因此,父亲欲与他联姻,以加固他对华阳的忠诚。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更不认为这位秋云城的千金有什么不同。见过几次,面容娇美,身体纤弱,言谈有度,进退有宜。一派大家千金的作风。知道她平日里少言寡语,为人和善,不爱生事。这样的女人嫁进来,也算是不错。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从不认为这样的女人能给人什么样的惊喜。

  是他小瞧她了,在他前去接她的时候,她居然跑了!她竟然会跑,而且挑了一个任何人也想不到的时间。而且这一跑之下,竟然渺无踪迹。秋云大肆追查,竟然有如飞鸟入林。想来她之前已经作了周密的准备,必然还有人给她接应。不然凭她一个,如何逃的如此彻底!现在一想,她的接应,或者就是凤宣喑。他们也许早就相识,也许情根暗种。只有凤宣喑这样的人,才能把她藏的密不透风。但既然是凤宣喑,为什么她又出现在西面蛮荒之地?难道她又跑了?

  应该说,他对她的兴趣,是在她逃跑的那一刻开始。因为他想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桩婚事,而且拒绝到,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她内心的排斥。她见过他,如果她不愿意,可以告诉他,他不会勉强。交易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非要靠这种。但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一点也没有。

  “你如何认识花洛奇的?她认识你,不然不会那样一脸关切。”他继续问,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瞳微缩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他也认识这个人!如果她一直藏在羽光,他们的确无法找到。但是她如何认识身为魔宗血河的花洛奇的?她以前从不出门十里之外,能认识凤宣喑这样的人已经有些匪夷所思。但并不是没可能,凤宣喑行踪不定,潜进华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况且羽光与华阳,明着还是同盟,虽然已经两分,但互不干涉。

  但是,魔宗的人跟华阳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在华阳一带游走。除非,她们是在羽光认识的?在羽光?那么,月君也有可能去那里。魔宗的人跑到羽光干什么?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有些微微发凉,魔宗现在突然对他有了兴趣,之前影君曾经伏击过他。明显是冲他来的,却不肯下杀招。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他越想越乱,迎舞的神情却越来越是安定。宗派之间的如何的争夺与她无关,她的目的,只有一样。他把她想得越是恶劣,越是浪荡就越好。她不想要这桩婚姻,他一直以来对此可有可无。那么现在,跟她一样,也不想要了吧?这样就最好,这样,即便她不得已要跟他回家去,也不用再嫁他。没有婚事的捆绑,她希望父亲可以好好的重新打算。不要再计较太多,要知道,他的安危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当不当城主,或者依附哪宗哪派都不重要。能够超脱出来,真正为自己,为二娘而打算。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至于她自己,她关心自己甚至不如关心洛奇。当她在羽光听说,洛奇其实是魔宗的月君的血河的时候,她终是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不肯带着她!他是没有未来的,而她与他,才最相似。她也一样,从小被病痛纠缠,早已经没有未来。而他,身陷魔宗,是魔宗七君的活血库,生命已经交托他人。同样的,也没有未来!她可体会他的心,而她,也迫切的想告诉他。他们是一样的,那么她的心,也希望他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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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19

第五十四章 朋友



“你怎么也认识洛奇?”这是迎舞好奇的事:“你不是一向对魔宗的人深恶痛绝,意欲除之而后快吗?”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悄悄的跑了。
  “我并非是对他们深恶痛绝,而是觉得他们都十分可怜!”轻弦微微叹息,他记得师傅的话。天地两极,人神鬼三界。两极三界,并称五仙!世间万物,皆受天恩地养,日月循光而耀,风拂而雨润。无论世人,万兽乃至山川河流,花木,都在两极之间滋长。世人受天地恩惠,陶冶性情,达至惠善而超凡,既而成神。世间万物,受天地精元,修养精气,而成妖灵精怪。有人形人元,而归人界修达,也可成神。成神者入神界,奉天地之恩,惠天地之众。庸者则碌碌一生,死后入归冥界,魂魄成鬼。因其生时而判,入九冥九狱,得望来世。三界循环不止,两极平衡之下,伦常纲道,既往始终。

  但是,两极之中,终有夜狱之类。不受天恩,不滋天光。万物之中,终有贪蛊,邪性不正,终沦神魂。暗夜深土之下,生出各种邪魉。一如血族,夜鬼,鬼杀,狱蝶,龙牙,催蛊之类。不若万物一般需要极光之浴,其心暗据,其魂不入鬼界,其灵不归人界。

  超出三界之外,身在暗魅之中。终是有夜魔罗,自称为魔。建冥罗狱,收纳他们的灵魂,更汲揽世间贪邪之灵,拘控世间庸碌之魂。妄图于三界之外,再开第四界,与三界并行。共享天地之恩!致使死者不宁,冥界鬼魂难安。阴月人间鬼祭,却令鬼不敢出世。直接令三界失衡,冥界得乱,人间怨怼横生,贪婪无限放大,征战连年不休。夜魔罗建魔宗以来,除收揽三界之外暗鬼。更是无论人,妖,精,鬼。凡可利用者,皆数收揽,以玄冰而炼。令其超脱自身最大极限,所出者,皆是诡异功法。这些年,更是攻城掠地,收揽居民。令其死后入他冥罗之狱,阻其轮回。以此下去,鬼界岂不让他搅空,无鬼下世,轮回已乱。世间人界,不成他冥罗之狱?

  入魔宗的弟子,因玄冰而无喜悲,更不知悲欢离合,世间情怀为何物。生不如死,行尸走肉。其行的确可恨,但更加可悲。以金绞天极之光,毁了他们的躯壳,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入冥界,重归轮回之道。这才叫做解脱!

  “可怜?”迎舞喃喃这两个字,看着他静漠的容颜。他的眼神,超出他的年纪。悠长,而深遂。

  “活着总要有些意义,无论是感悟情感,建立功业,或者只为宁静,平淡度日也好。总算经历人世!”轻弦微笑:“比如你我,生存的意义或者不同。但总算心之有向!但魔宗弟子呢?至上七君,下至被控魂的尸奴或者蛊奴之类。无爱无憎,无喜无悲,甚至连痛为何都不知道。在世上存在多少年,都没有感觉。活着和死了没有分别,却占据着躯体,游荡在人间。汲取活人之血,掠夺活人之魂。难道不算是可怜!”

  他轻轻摇了摇头:“花洛奇,她是魔宗月君的血河。但是,她至少还保有一颗人心。她曾经救过我,在三个多月前,她想逃离魔宗。早知道她会被擒回去,我当时真该带着她一并前行!”他的食指微微的曲结:“当时我怕魔宗紧追我不放,她跟着我会受连累。所以答应与她分行,早知道的话…….”

  迎舞看着墙角疯长的野草,心底一团苦涩。想起初见他的时候,湿淋淋的坐在台阶。想来那时,他好不容易跑到南方。他口里所说的歹人,所说的债主。其实是魔宗的月君!是她害了他,她不该让他帮助逃亡。如果他一时留在府里,此时或者还能好好的度日。月君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也许就会放弃他。以他那样的个性,一定可以在府里过得不错。爆炭一样的郑青,挑剔的玲子,都愿意和他处。他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我看她暂时没什么危险,她既然是血河。月君又对她紧追不放,必然是血质良好。月君为了保持血质的纯良,会对她照顾有佳。以后再看有机会的话…….”他看一眼迎舞,慢慢站起身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我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她虽然没受伤,但面色一直很差。之前他已经觉得她的脉息有些诡异,时缓时急,像是固症,但又像是有良药相继。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她看着他走过来,挣扎扶着桌腿站起身:“回去之后,我们解除婚约吧?”她轻喘了一下,此时这种情况,她想跑也做不到。如今,只能希望他,因自己的不贞而放弃联姻的打算。

  “你要是心中另有所爱,我当然不会强人所难。”他伸手扶住她,看着她一身狼狈:“只不过,凤宣喑并不是个可托之人。”

  她微微扬眉,凤宣喑是羽光的人,如果她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当然怕她的父亲因此而动摇,既而心向羽光,坏了他们的计划。他看着她的表情,叹息:“作为华阳的弟子,播云城主的儿子,当然不希望秋云城与羽光有什么干系。但是,作为你的未婚夫,总不希望,你选了一个糟糕的对象!”

  “糟糕?”迎舞微怔。

  “他纵情声色,猎奇猎艳。作为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值得托负终生的人。”他微忖了一下,觉得这样说人家坏话好像有些不太好。便又补充了一句:“我并不是要批评他。只是一个朋友的提醒而已!如果他值得托负,他也不会任你跑来这里。一件金羽衣,并不能让你安全,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低声说着,忽然轻笑了一下:“你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不是吗?”

  朋友的提醒?迎舞微微笑了起来,他是不希望她痴心错负,信错了人!虽然他猜的并不对,但他的关心,她可以感觉到。

  “我们虽然见过面,但你好像从未正眼看过我。为什么这会子,称起朋友来了?”她轻叹了一声,声音虽然弱,但却放松了下来:“朋友?你愿意退婚了?”

  “并不一定非要正眼看,才算了解吧?说起来,你对我更加避之唯恐不及!”他微笑,撑住她的手肘,慢慢往外走:“当然我路过秋云,入城去,结果那天你却外出进香。进香是假,不想见我是真。”

  她的神思被他带得渺远,回到去年九月的那一天。她在那天见到了洛奇,然后把他带回家里。若没有那天的相避,就没有与洛奇的相识。说起来,还该谢他!

  他看着她的神情,也微微笑了起来。世间的女子,也并非都是娇柔,并非一定需要依附男人的保护才能生存。比如花洛奇,她就可以大步流星,她就可以独自在山林里雀跃。而面前这一个,虽然她不能像洛奇那样,但她有一颗坚强的,而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心!

  他们正慢慢踱着,忽然他背后的剑开始微震。带出一丝丝热力,贴入他的肌骨,让他全身的气息,都勃张开来。方圆之内,有魔宗的人!

  他的手微微加力,突然将她一拉向后。迎舞吃痛,身体不由的一搐,但更快的被他一扯,险些跌摔了出去。她仰起脸,还不待问他,他忽然轻声说:“留在这里不要出去。”说着,他拍她的肩,身体忽然一崩,整个人一下窜了出去。他是如何动的,迎舞根本没看清楚。她只觉得周身一热,一道光影已经消逝在半破的庙门口!

  她的心一沉,身体不由自主的软倒,感觉心口又微微的疼。她本能的衣服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了。药早不知道让她丢到哪里去了!她微喘着歪靠在桌台,像她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只是累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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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0

第五十五章 止君


刚才天色明明已经淡亮,现在居然又陷入全黑。轻弦的手微微曲张,身后的剑已经清鸣不绝。黑暗之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飘荡到他的肩上,是一层淡淡的黑沫!狱蝶!这一带的黑,是狱蝶的翼粉,它们已经融在空中,完全没有形迹!狱蝶魅形,这里已经被狱蝶笼罩严密,这是狱蝶九杀里的幻阵,蝶粉成雾,吸之诱魂!他有华阳真经,热融入体,自罩五内。但是迎舞不行,在这里呆久了,会被控制。
  他心念一起,剑已经感悟心语。突震一旋,拉出一道金光。已经抖上半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圈。双龙之目耀出光芒,所照之下,腾出热烟,将越来越浓的蝶粉驱散,不让它们逼近庙门。他身体一旋,轻飘飘而上半空,剑影随身,划出一道光圈。不闻任何声音,黑幕已经拉出一道细缝,一个人影,渐渐从黑幕之中浮现出来~!

  “却寒影?”岳轻弦低语。他一时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从招法而辩,会驱使狱蝶杀人的,七君里只有却寒影!

  “风临止。”一个男子的声音,微微的飘忽,却很淡漠。人影渐渐清晰,是一个少年,身着黑底缀红花的长衫。长发随风而飘摇,带出妖娆的姿态。五官妖媚如女子,薄唇微抿,眼神飘忽。他笔直的站着,在他的足下,分明是一只巨大的毛绒绒的怪物。有一张人脸,枯槁有如皮包骨。獠牙外露,双眼赤红如血。但拥有巨大的蝶翼,与那日带洛奇上来的家伙一模一样!

  他便立在这只人首蝶身的怪物身上,双手交错,掌心向着自己。拇指交倚,另外八根手指开展如蝶,指尖微微浮动:“狱蝶魅骨,聚!”他声音低幽,有如喃喃自语,身后已经出现轰鸣之音。繁出大团簌簌,黑色的蝶,在幻阵之中扑天盖地。形体已经显在黑雾之中,蝶翼扑闪之间,出来的时候是翩翩而飞,但猛然间似身体裹体,急啸而弹。皆向着轻弦!

  轻弦不敢怠慢,双臂抡开来划出一道大圈,掌心翻飞之间,剑已经由一化百千,刃皆冲外,将他包聚在心。有如升起一轮烈日,光灼之下,黑色蝶粉化成轻烟,乱飞黑蝶纷纷碎裂。

  “一日一夜的奔波,之前还开过万罗剑阵。”少年指尖颤抖不绝,蝶影纷飞无数,他声音清淡,不带喜悲:“岳轻弦,跟我走。”

  “你休想!”他一直抵在庙门上空,身后翻起剑阵,光影阻住任何蝶粉入内。心下却开始微微发寒,他对自己的行踪竟然了若指掌!魔宗有夜鬼追魂,他们的追踪方法到现在华阳也不是很明白。风临止?这个人与之前的却寒影招数如出一辄,但他明显催力更强,蝶影更多。是却寒影的同法继者?但这种消耗战他耗不起,之前他已经开过一次万罗剑阵。又奔波了一日一夜,他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太多!

  “那就打到你走。”他的双手忽然一张,双臂开展似翅,浮软如蛇微微抖动。连带他宽大的衣袖都在飘摇,衣襟上艳红的花朵,有如一张张诡异的脸。他席卷衣袖,身体微微一拱:“狱蝶魅骨,聚!”这次,大团的蝶开始团聚,渐渐形成一只巨大的黑蝶。双翼开张而罩顶,浑身裹出蒙蒙粉烟之气。副翼上两个蝶斑像是两只怒睁的大眼,带出诡异的花纹,身体抖动之间,已经发出嗡嗡的鸣响,让轻弦耳畔一阵痛意,眼前景物都开始扭曲。

  轻弦五指曲张,强催热力,剑自身后源源不绝。光影乱旋绕身而飞,渐渐腾出两条龙形,首尾相合,鳞灿耀目,双龙相绕而出,口中带光,直逼巨蝶而去!

  “金绞杀!”少年喃喃自语,微微偏头,似是在研究他的招法。

  他们身影于浓黑之中,动作轻展,但却无声。宁静若止,但轻弦知道,狱蝶魅形之下,如果周围有人,吸入蝶粉,马上成为蛊奴。此时他如果退回去带迎舞跑,他没有把握在冲破对方的幻阵同时,让迎舞一丝蝶粉都不会吸入!

  双龙灼光如烈,黑蝶惨惨诡冶,一是金绞烈阳而引,一是玄冰冥狱而出。交织之间,带出黑罩忽而破裂开缝,忽而又聚合。那少年一直站在那只大蝶的颈后,大蝶悬飞凌空。轻弦在金绞裹气之间上下翻飞,光影如何穿刺,每每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连动都不动,总有一大群蝶扑到他前面以身抵挡剑气。不停的出白烟,出黑雾,他的脸在烟与黑雾的交织之间明明灭灭,他的手臂不停的招展。

  迎舞坐在庙里,除了刚才几句轻声的对话,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但是光影乱闪。时而甚至会灼痛她的眼,她的心紧紧的揪着,一阵阵的痛。但她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不但帮不上忙。她甚至开始觉得气促的慌。她伸手解自己的衣扣,想缓解这种胸闷的不适感。一伸手,她忽然感觉手臂微微发热,忙忙的去搓自己的手臂,去掉沾上的血泥之后,手臂膀上有个花印。这东西是在离开雷云前一天的时候,凤羽的一个女子突然逼她吃下的药丸,当时就是她告诉迎舞。洛奇是魔宗的血河!她说这药可以护心脉,迎舞当时根本没本事反抗不吃。吞下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迎舞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本来因为她的病,都不知道阎王老爷什么时候要拿她这条命去,服不服毒也无所谓。当时手腕上出了花印,迎舞记得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

  她在雷云住了四个来月,他们对她也算照顾有佳,也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当时已经对那个洛奇口中的债主有些怀疑。因为她记得一下船的时候,他曾经逼洛奇吞药,她想上前制止,但那人根本没动。她却突然有种被冻住的感觉,好像当时连眼珠都不会转一样!所以那女子一提,她便了悟。是了,魔宗七君,听说都是过了冥罗玄冰的妖人,力量诡异非常。只不过在她的印像里,魔宗的人该都是长得奇形怪状才对,实在没办法把那个人往魔宗七君那拉扯!人不可貌相,真是的确如此。

  前些日子,他们又突然说,要把她交还给那个月君。说当初是他把她托在这里,现在他们有事找魔宗相商,顺便送人回去。她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只得收拾东西跟他们走。但是当晚便有人追杀他们,一路跑跑追追,杀戮不止。血影刀光,怪力横出。她吓得半死,竟然心不受损。以往,要是这般吓,直接便吓死过去。现在不仅吓不死,甚至被人自身后拍了一掌也没事。打得她横飞出去,却毫发无伤!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她有些发怔,这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此时,竟然已经开了!娇艳欲滴的在她的腕上,像是随时都会突肤而出一般的真实。它的花茎绵延一直向上,带出诡异的姿态。而且就在她发怔的时候,它仿佛还在绽放一样,刚才还半展的层瓣,此时已经完全的舒展。在它舒展到最后一刻的霎那,迎舞突然觉得浑身一热,像是自心头涌起一股极暖融的力量。将她的郁堵一扫而空。

  而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身下一动。还不待她反应出来,她所坐的地面,突然拱了起来,一朵就像花印一样的蔷薇,突然自地下而起。在她身下绽放,整个将她托了起来。它非常大,花瓣像是丝绒一样柔软。花叶青翠,像是刚刚接受雨滴的洗礼。连接它的花茎,破地而出,盘旋而上,瞬间将她托上半空~!她顿时人吓得半疯,身体却一丝力气也没有。她身子一歪,整个像躺在床上一样,眼紧紧的闭着。喉间突然涌出一声尖嚎,声音像是隔空裂帛一样的尖利,根本不像是她这种体力可以发出来的:“大~花~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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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1

第五十六章 突援
轻弦听到迎舞那声嘶叫,身后的破庙已经同时开始裂塌!地面突翻之间,残橼败柱已经无法再支撑,轰轰的倒塌声砸出一团烟尘。而就在这烟尘之中,甩出一条巨大的长藤,巨蛇一般的在扭曲翻转。轻弦微微侧身,正是看到这一幕,这下简直让他惊到目瞪口呆!这巨藤上,分明有一个巨大的花朵,但此时正在合拢的。瓣隙之中,隐隐可以看到迎舞的破衣烂衫~!
  这突然的巨响巨翻,震得地面都似在摇。这间破庙本已经飘摇,就算是塌了也不会有如此动静,是因这巨藤在翻地,拱起泥块石块霎间乱飞,乱弹之间,带出呼啸之力。这东西一出而逃,疾向北收。

  轻弦大惊之下根本已经不顾面前的风临止,转身就向着那藤花追去!他身形一转之间,巨蝶已经压顶而上。

  那一震,突如奇来,但是风临止根本眼皮也不抬一下。他接的任务是抓岳轻弦,岳轻弦以外的事,皆与他无关~!他看见轻弦转身,身侧已经露出空档。手中翻力,一抓一放,掌心慢推而出,一只蝶已经自掌心而聚气成形。出的时候不快,但一旦成形,有如带出弹推之力,嗖的一下便向他的腰侧而去!

  轻弦被巨响震惊之下,状态调整的很快。那东西是羽光下属花熙族的招法,当时突然出现,着实吓了他一跳。但花瓣一收一合之间,虽然破力极强,但不带杀意。花瓣虽然收拢,但横刺没出。显然不是打算帮风临止杀人。华阳与羽光曾属一宗,但现在羽光已经显然欲向魔宗靠拢。所以,就算力之中不含杀意,他焉能让其将人带走!他自十四岁入金绞盟开始,这些年也算身经百战。刚才一转身,非常凶险,但是之前已经吃过影君的亏。再来一个同法的,就算更强,他也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所以一转身的一瞬,已经将所有气力聚引足下,身形刚是半转。空档一出,马上弹闪出去。不仅如此,指尖也不曾放力,双龙绕于腰胸两侧,金光密不透风~!一闪之下,人有如一个光球飞离,那蝶姿虽快,竟然生生打了个空!

  “没打到?”风临止微抬眼眸,足下轻点,巨大的鬼面蝶已经急扑而去。疾疾追赶那个光球,他双手翻腕一收。漫天蝴蝶无影无踪,天色一下开始亮了起来。他双手背负,身姿挺直。面容如旧,眼却紧盯着前面追赶急收的藤花。那藤一出巨大如蟒,花朵就像是一个大罩子一样。但是速度极快,一路向北!

  之前他刚出玄冰之时,宗主给了影养伤的时间,同样也给了他聚力的时间。只是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他去找好的血河。只是临时找了几个不会被寒霜冻得整个血都成块的普通品质凑数。蛊漠每开一次冥判总要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他从不肯出魔宗之境。他一向只提供方位,如果对方是不停移动,他就提供狙击路线。

  他感觉此时血已经渐凝,血河不够的良好的话。他一催力就会凝血,如果受伤,就凝血更快。收了影的法力之后,冯鸢的确算是良品。他在出门之前收过她的血,是温良,但血质不够热,不是影的药用的不对,就是血河性情有变。

  他的双手在身后交叠,慢慢曲指再张开,促行自己的血不要那么快的凝滞。脚下的鬼面蝶速度奇快,但是一时间还是没办法追上轻弦。主要是前面那个怪藤太快了,入土半掩,土不是它的阻力,简直就是它的助力一样。带出一股翻腾的土浪,像是一道河流一样滚滚而去!

  他突然身体一拔,脚下猛的一踩,借着鬼面蝶的力量飞弹而起。一踏之下,鬼面蝶吃劲不住,竟然在空中碎裂。他目不斜视,身体像是一只离弦之箭,速度一下提升数倍,向着轻弦猛的侵去。他双手在空中极快的翻转,动作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十指有如捏推一般隔空而对,抖振之间手腕开始包裹黑丝,狱蝶魅影,他双手猛的垂腕上扬,然后一个飞抖。那黑丝瞬间抖个笔直,甩出十只碧色蝶影,不是实物,而是虚影。但摒除实体之后,速度斐夷所思。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以上下左右围拢之势,瞬间已经追到轻弦的身后!在他身后一个交转,十蝶影转成一只,十条细丝扭成一条,啪的就向他的后心拍去~!

  轻弦已经将所有力量聚于足下,绞剑之气已经减至最低。他刚才一弹之下,已经料定对方追他不上。但他没想到风临止竟然突然弃了鬼蝶,而且还催出强力。他感觉到有一股极冷之气的时候已经晚了,再推气入背亦是来不及。他只觉一股绵柔之力瞬间侵入后背,这种感觉不像是被人打,而是被灌进一股寒气一样。他全身一抖,血气开始乱翻。他强忍着,指尖猛的一推,金绞绕身而向后,遂寒蛊之气追风临止而去。想强拼击伤对方!

  寒蝶一入骨髓,虚黑的丝线猛的抖直。风临止一击得中,身体纵空而上,伸手猛然一拽。无形的丝却带出极大的力,顿时将轻弦拖翻在地!他根本不看金绞,不闪也不避,任那双股光影在他面前化实,割向他的身体。但是,在轻弦翻倒的一霎,金绞失了控制的引气,在到达他身体的霎那其力已竭,只是戳中他的右肩,还不及穿透,已经没了光罩,既而在空中开散。金绞剑,是用华阳真经,热力催逼而出的光影之剑。可实可虚,并非是一般铁铜之物。轻弦力尽之时,金绞剑就会消失。

  风临止的肩上被击出大创,那是热力残余的杀力。金绞杀弄出的伤,破坏了他的血脉。瞬间变成黑色的创口,他却无痛无觉,身体一坠而下,站在轻弦的面前。他的左手猛的一拽,声音依旧淡淡:“现在肯跟我走了吧。”那边巨藤早已经在他们一招之间消失无踪,烟尘散尽,只剩乱翻的泥块。再往远看,连泥土痕迹也没有了。像是鬼杀一样,入地而无踪影~!

  轻弦唇边溢出淡淡的血丝,但他却微微一笑:“你马上会凝血,还是带不走我!”他无力的伏在地上,还是不行啊。连续两次开万罗剑阵,他已经力不从心。羽光的人不知道想干什么,突然又跑到这来追迎舞。

  风临止的脚步已经放得很慢,他平伸左手,黑气淡淡而开。只要打开四魂,路上凝血也没关系,完成任务之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疗伤。黑气越笼越盛,血力已经缓到最慢。让他的四魂开得艰难,他一路来的时候,为求速度。已经跑死了两只鬼面蝶,第三只也让他当了踏脚石。万象罗衣这种东西,影一向认为没什么用。其实不然,狱蝶之中最弱的鬼面蝶,其实是比四魂更好的工具。只不过,禁封鬼面蝶太费力气了!

  黑雾团团而笼,就在四魂呼之欲出的时候。忽然一股热力罩顶而来,四魂之雾瞬间被震散,他僵着颈,还不待完全的抬头,已经一个巨大的光罩猛的推了过来。轰的一声,他任何动作都没做出,一下被击飞上半空去。像是一块破布,在空中打了数个翻滚,然后远远的栽落了下去!

  轻弦微怔,但他已经抬不头来看。他听到纷踏的脚步,淡青色的靴统,让他唇边微微抖出一丝笑意来:“师傅~!”不是他的幻觉,是他的师傅,莫天慈!

  一双手扶撑起他,虽然干瘦但却有力的手指。然后他就看到那张略削瘦的脸,虽然苍老,但目光依旧凝亮而锋锐:“既然已经让魔宗盯上,就该好好养气凝力,太冒率了啊!为师真不该心软让你出来!”声音温和而带出喟叹,老迈却清远。你太冒率了,师傅总是这样说他。上次他遭了影的伏击,回华阳养伤之后。这次清除鬼杀,本是三师弟要去。但是他一直对上次害死诸位而感到耿耿于怀,所以执意前行。现在想来,真是太冒率了。

  “师傅,他不见了!”前去察看风临止落地方位的弟子返回,开口说着:“明明已经击中,么…….”

  “他在中招的一瞬,居然收我的热力。借此让自己的血行加速,趁机跑了!”天慈开口:“这个继却寒影而出的继者比却寒影力量更强,轰天雷杀之下,居然能强拼收热。”他伸手撑着轻弦的背,手触之地感觉极寒:“之前还不敢确认,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你不放,却不用杀招。八成目的是要你去替郁天枫!”身边上来两个弟子,一左一右架住轻弦。

  天慈看着轻弦:“你下山之后,我总不能心安。以纵仙御剑之术引气来寻你。却是没想到,刚到这里,便感觉玄冰之寒,还好赶的上。但你中了狱蝶魅影,要入天光绞杀以逼出影魅之力。先回去吧!”

  轻弦强忍体内血翻,一团懊愧在胸中不散。师傅已经七旬有余,还要时时为他操劳。这次甚至亲自下山来寻他,他不仅冒率,根本无能~!郁天枫?要他代替郁天枫?!那说明,枫不行了,枫师叔快死了吗?

  ×××××××××××××××××××××××

  迎舞被这种绵软一包,简直吓到半疯。身体一丝力也使不出来。一嗓子之下,眼前一黑,晕厥过去!待她醒转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时光几何,只觉周身还是乏力无止,连手都抬不起来。她刚一抬眼,眼前似是晃着一张脸,她竭力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分明。突然她听到声音,是一个清越的女子之音:“醒了?你要吃东西吗?”

  “我~”她张了张口,声音只发在喉腔里,像是无论怎么用力都喊不出来一样。眼前的光景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张脸。飞扬的柳眉,一双大眼有如含露。粉唇微翘,挺修的俏鼻微微的皱着,带出一丝天真的妩媚。是她啊!在羽光见过,却不知她姓甚名谁。

  “我好像上次忘记告诉你名字。我是刺靡!”她笑容烂漫,像是一朵初开含露的娇花,她纤纤的手指绕弄着自己的发梢。笑盈盈的看着她:“我说过,那药可以护你的心脉,在你最溃竭的时候,给你生机。没有骗你吧?”这般一脸显功般的可爱,让迎舞急恐的内心灌上一重暖意。

  她挣扎着想坐,刺靡伸手扶住她,帮她坐起来。还是那个花朵,巨大的像是一个小房子一样,此时花苞半开半合,带出淡淡的幽香。她向四周看了看,周围全是花朵,漫开有如春风哺育大地,带出勃勃生机。再远似有蒙蒙云景,像是在山上。

  “这个是我的花属,你吃了它便开出花印。不但可以护你的心脉,而且只要到达有限的距离,我就可以让它出体而绽放!岳轻弦跑的再快,屁股后面追着一个,他也没办法!”她微微的眨眼,笑的得意洋洋:“这里离魔宗南境已经不远,你休养好了,我送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她倚着花瓣,像是坐在最舒服的卧榻上,托着粉腮,一脸的惋惜:“不知道他们谁厉害,岳轻弦不会这么矬吧?真想看他们打完再走!”

  迎舞的眼微微睁大,她此时笑的单纯无害,言语却让人觉得有些心惊。她有本事把她救来,为什么不一并助轻弦一臂之力?虽然她在那也帮不上忙,但现在总有种弃人出逃的愧意!况且,他们才刚刚成为朋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1

第五十六章 突援
轻弦听到迎舞那声嘶叫,身后的破庙已经同时开始裂塌!地面突翻之间,残橼败柱已经无法再支撑,轰轰的倒塌声砸出一团烟尘。而就在这烟尘之中,甩出一条巨大的长藤,巨蛇一般的在扭曲翻转。轻弦微微侧身,正是看到这一幕,这下简直让他惊到目瞪口呆!这巨藤上,分明有一个巨大的花朵,但此时正在合拢的。瓣隙之中,隐隐可以看到迎舞的破衣烂衫~!
  这突然的巨响巨翻,震得地面都似在摇。这间破庙本已经飘摇,就算是塌了也不会有如此动静,是因这巨藤在翻地,拱起泥块石块霎间乱飞,乱弹之间,带出呼啸之力。这东西一出而逃,疾向北收。

  轻弦大惊之下根本已经不顾面前的风临止,转身就向着那藤花追去!他身形一转之间,巨蝶已经压顶而上。

  那一震,突如奇来,但是风临止根本眼皮也不抬一下。他接的任务是抓岳轻弦,岳轻弦以外的事,皆与他无关~!他看见轻弦转身,身侧已经露出空档。手中翻力,一抓一放,掌心慢推而出,一只蝶已经自掌心而聚气成形。出的时候不快,但一旦成形,有如带出弹推之力,嗖的一下便向他的腰侧而去!

  轻弦被巨响震惊之下,状态调整的很快。那东西是羽光下属花熙族的招法,当时突然出现,着实吓了他一跳。但花瓣一收一合之间,虽然破力极强,但不带杀意。花瓣虽然收拢,但横刺没出。显然不是打算帮风临止杀人。华阳与羽光曾属一宗,但现在羽光已经显然欲向魔宗靠拢。所以,就算力之中不含杀意,他焉能让其将人带走!他自十四岁入金绞盟开始,这些年也算身经百战。刚才一转身,非常凶险,但是之前已经吃过影君的亏。再来一个同法的,就算更强,他也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所以一转身的一瞬,已经将所有气力聚引足下,身形刚是半转。空档一出,马上弹闪出去。不仅如此,指尖也不曾放力,双龙绕于腰胸两侧,金光密不透风~!一闪之下,人有如一个光球飞离,那蝶姿虽快,竟然生生打了个空!

  “没打到?”风临止微抬眼眸,足下轻点,巨大的鬼面蝶已经急扑而去。疾疾追赶那个光球,他双手翻腕一收。漫天蝴蝶无影无踪,天色一下开始亮了起来。他双手背负,身姿挺直。面容如旧,眼却紧盯着前面追赶急收的藤花。那藤一出巨大如蟒,花朵就像是一个大罩子一样。但是速度极快,一路向北!

  之前他刚出玄冰之时,宗主给了影养伤的时间,同样也给了他聚力的时间。只是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他去找好的血河。只是临时找了几个不会被寒霜冻得整个血都成块的普通品质凑数。蛊漠每开一次冥判总要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他从不肯出魔宗之境。他一向只提供方位,如果对方是不停移动,他就提供狙击路线。

  他感觉此时血已经渐凝,血河不够的良好的话。他一催力就会凝血,如果受伤,就凝血更快。收了影的法力之后,冯鸢的确算是良品。他在出门之前收过她的血,是温良,但血质不够热,不是影的药用的不对,就是血河性情有变。

  他的双手在身后交叠,慢慢曲指再张开,促行自己的血不要那么快的凝滞。脚下的鬼面蝶速度奇快,但是一时间还是没办法追上轻弦。主要是前面那个怪藤太快了,入土半掩,土不是它的阻力,简直就是它的助力一样。带出一股翻腾的土浪,像是一道河流一样滚滚而去!

  他突然身体一拔,脚下猛的一踩,借着鬼面蝶的力量飞弹而起。一踏之下,鬼面蝶吃劲不住,竟然在空中碎裂。他目不斜视,身体像是一只离弦之箭,速度一下提升数倍,向着轻弦猛的侵去。他双手在空中极快的翻转,动作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十指有如捏推一般隔空而对,抖振之间手腕开始包裹黑丝,狱蝶魅影,他双手猛的垂腕上扬,然后一个飞抖。那黑丝瞬间抖个笔直,甩出十只碧色蝶影,不是实物,而是虚影。但摒除实体之后,速度斐夷所思。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以上下左右围拢之势,瞬间已经追到轻弦的身后!在他身后一个交转,十蝶影转成一只,十条细丝扭成一条,啪的就向他的后心拍去~!

  轻弦已经将所有力量聚于足下,绞剑之气已经减至最低。他刚才一弹之下,已经料定对方追他不上。但他没想到风临止竟然突然弃了鬼蝶,而且还催出强力。他感觉到有一股极冷之气的时候已经晚了,再推气入背亦是来不及。他只觉一股绵柔之力瞬间侵入后背,这种感觉不像是被人打,而是被灌进一股寒气一样。他全身一抖,血气开始乱翻。他强忍着,指尖猛的一推,金绞绕身而向后,遂寒蛊之气追风临止而去。想强拼击伤对方!

  寒蝶一入骨髓,虚黑的丝线猛的抖直。风临止一击得中,身体纵空而上,伸手猛然一拽。无形的丝却带出极大的力,顿时将轻弦拖翻在地!他根本不看金绞,不闪也不避,任那双股光影在他面前化实,割向他的身体。但是,在轻弦翻倒的一霎,金绞失了控制的引气,在到达他身体的霎那其力已竭,只是戳中他的右肩,还不及穿透,已经没了光罩,既而在空中开散。金绞剑,是用华阳真经,热力催逼而出的光影之剑。可实可虚,并非是一般铁铜之物。轻弦力尽之时,金绞剑就会消失。

  风临止的肩上被击出大创,那是热力残余的杀力。金绞杀弄出的伤,破坏了他的血脉。瞬间变成黑色的创口,他却无痛无觉,身体一坠而下,站在轻弦的面前。他的左手猛的一拽,声音依旧淡淡:“现在肯跟我走了吧。”那边巨藤早已经在他们一招之间消失无踪,烟尘散尽,只剩乱翻的泥块。再往远看,连泥土痕迹也没有了。像是鬼杀一样,入地而无踪影~!

  轻弦唇边溢出淡淡的血丝,但他却微微一笑:“你马上会凝血,还是带不走我!”他无力的伏在地上,还是不行啊。连续两次开万罗剑阵,他已经力不从心。羽光的人不知道想干什么,突然又跑到这来追迎舞。

  风临止的脚步已经放得很慢,他平伸左手,黑气淡淡而开。只要打开四魂,路上凝血也没关系,完成任务之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疗伤。黑气越笼越盛,血力已经缓到最慢。让他的四魂开得艰难,他一路来的时候,为求速度。已经跑死了两只鬼面蝶,第三只也让他当了踏脚石。万象罗衣这种东西,影一向认为没什么用。其实不然,狱蝶之中最弱的鬼面蝶,其实是比四魂更好的工具。只不过,禁封鬼面蝶太费力气了!

  黑雾团团而笼,就在四魂呼之欲出的时候。忽然一股热力罩顶而来,四魂之雾瞬间被震散,他僵着颈,还不待完全的抬头,已经一个巨大的光罩猛的推了过来。轰的一声,他任何动作都没做出,一下被击飞上半空去。像是一块破布,在空中打了数个翻滚,然后远远的栽落了下去!

  轻弦微怔,但他已经抬不头来看。他听到纷踏的脚步,淡青色的靴统,让他唇边微微抖出一丝笑意来:“师傅~!”不是他的幻觉,是他的师傅,莫天慈!

  一双手扶撑起他,虽然干瘦但却有力的手指。然后他就看到那张略削瘦的脸,虽然苍老,但目光依旧凝亮而锋锐:“既然已经让魔宗盯上,就该好好养气凝力,太冒率了啊!为师真不该心软让你出来!”声音温和而带出喟叹,老迈却清远。你太冒率了,师傅总是这样说他。上次他遭了影的伏击,回华阳养伤之后。这次清除鬼杀,本是三师弟要去。但是他一直对上次害死诸位而感到耿耿于怀,所以执意前行。现在想来,真是太冒率了。

  “师傅,他不见了!”前去察看风临止落地方位的弟子返回,开口说着:“明明已经击中,么…….”

  “他在中招的一瞬,居然收我的热力。借此让自己的血行加速,趁机跑了!”天慈开口:“这个继却寒影而出的继者比却寒影力量更强,轰天雷杀之下,居然能强拼收热。”他伸手撑着轻弦的背,手触之地感觉极寒:“之前还不敢确认,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你不放,却不用杀招。八成目的是要你去替郁天枫!”身边上来两个弟子,一左一右架住轻弦。

  天慈看着轻弦:“你下山之后,我总不能心安。以纵仙御剑之术引气来寻你。却是没想到,刚到这里,便感觉玄冰之寒,还好赶的上。但你中了狱蝶魅影,要入天光绞杀以逼出影魅之力。先回去吧!”

  轻弦强忍体内血翻,一团懊愧在胸中不散。师傅已经七旬有余,还要时时为他操劳。这次甚至亲自下山来寻他,他不仅冒率,根本无能~!郁天枫?要他代替郁天枫?!那说明,枫不行了,枫师叔快死了吗?

  ×××××××××××××××××××××××

  迎舞被这种绵软一包,简直吓到半疯。身体一丝力也使不出来。一嗓子之下,眼前一黑,晕厥过去!待她醒转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时光几何,只觉周身还是乏力无止,连手都抬不起来。她刚一抬眼,眼前似是晃着一张脸,她竭力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分明。突然她听到声音,是一个清越的女子之音:“醒了?你要吃东西吗?”

  “我~”她张了张口,声音只发在喉腔里,像是无论怎么用力都喊不出来一样。眼前的光景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张脸。飞扬的柳眉,一双大眼有如含露。粉唇微翘,挺修的俏鼻微微的皱着,带出一丝天真的妩媚。是她啊!在羽光见过,却不知她姓甚名谁。

  “我好像上次忘记告诉你名字。我是刺靡!”她笑容烂漫,像是一朵初开含露的娇花,她纤纤的手指绕弄着自己的发梢。笑盈盈的看着她:“我说过,那药可以护你的心脉,在你最溃竭的时候,给你生机。没有骗你吧?”这般一脸显功般的可爱,让迎舞急恐的内心灌上一重暖意。

  她挣扎着想坐,刺靡伸手扶住她,帮她坐起来。还是那个花朵,巨大的像是一个小房子一样,此时花苞半开半合,带出淡淡的幽香。她向四周看了看,周围全是花朵,漫开有如春风哺育大地,带出勃勃生机。再远似有蒙蒙云景,像是在山上。

  “这个是我的花属,你吃了它便开出花印。不但可以护你的心脉,而且只要到达有限的距离,我就可以让它出体而绽放!岳轻弦跑的再快,屁股后面追着一个,他也没办法!”她微微的眨眼,笑的得意洋洋:“这里离魔宗南境已经不远,你休养好了,我送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她倚着花瓣,像是坐在最舒服的卧榻上,托着粉腮,一脸的惋惜:“不知道他们谁厉害,岳轻弦不会这么矬吧?真想看他们打完再走!”

  迎舞的眼微微睁大,她此时笑的单纯无害,言语却让人觉得有些心惊。她有本事把她救来,为什么不一并助轻弦一臂之力?虽然她在那也帮不上忙,但现在总有种弃人出逃的愧意!况且,他们才刚刚成为朋友!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2

第五十七章 互整

洛奇侧歪在床上咬牙切齿,捏着铜镜的右手在微微发颤。养伤睡得她是黑白颠倒,搞得她有些时钟错乱。此时夜深人静,刚才她觉得屁股有些痒痛,就想看看那里究竟伤的怎么样了,结果扭着腰拿镜子一照,差点没把她的肺给气炸了。
  他说过不缝的,什么抹点药就行了。结果咧,还是给缝上了,一想到他拿个针在她屁股上练绣花她就暴血管。她眯着眼,强忍着心里的怒意,脑子里就在飞速运转该怎么报复他。他这屋里一到晚上不留人,所在现在就他们两个。他这间主厢让她占了,他就睡在耳房连着的偏厢里。冲过去揍他?不行,别说她现在根本就是个半瘫。就算不瘫她也打不过,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下药害他?也不行,她特制的药都扔在原来的小院里。小竹子一个也没给拿出来,她怎么好再回去找?放暗器?还是不行,他都不知道疼的,况且一时半会她哪找暗器去?

  洛奇趿着鞋,踏在厚毯上也没声音。她垮着肩站了一会,只有这样了。他看她的屁股,那么她就看回去,把他剥光猪,然后喊大家进来看!这个报复计划虽然不怎么样,但那要怎么办?老爹说过,女儿家不能随便让人看。虽然她一直扮男人,这方面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混在男人堆里,从不坦露身体非常奇怪,特别是招呼去洗澡啊或者出恭什么的。所以她一直小心得很,既不能让他们看到。又不能让他们把注意力转过来,比如什么时候一想,咦,阿奇好像从来不跟我们一起洗澡什么什么的。多辛苦啊,她想想就觉得很不容易~!但是,现在可好,他不但在她身上乱摸,现在还看她的屁股,她不讨回来她多亏呐!

  她一边想着,就一边往他的偏厢里蹭。地上都铺着厚厚的绒毯,睡着了该不会警醒得连这都能听到吧?她小心翼翼的蹭过去,看到他正合目躺在床上。他穿着白色的中衣,被子也是白底绣着淡淡的暗花。只盖在胸下,他双手平伸着,睡着的时候像在挺尸一样。她伸手隔空挥了两挥,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大着胆子小小声嗨了两下,他还是没反应。这下洛奇放心了,慢慢靠过去。右手不由自主的搓着下巴,把他剥光光,然后喊着火啦!哈哈哈~!她忍不住窃笑起来,伸手捂着嘴不敢出大声,身子抖得伤口又有些疼。她顾不了这么多,现在她一到晚上就失眠,白天睡太多的原故。她伸手掂着他的被子角,一点点的给他掀开。他自己说过的,钻不钻暖被窝或者有没有暖炉对他没什么用,只有顺血脉运行的暖意才可以。所以他该不会觉得冷!

  洛奇努抿着嘴,笑得下巴乱点。手指开始解他身侧的系带,哈哈哈,寂隐月,你接招吧!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像他光屁股跳下床的样子,笑得她身体乱颤!

  她一点点拉开他的衣服…….但是,在看到他身体的一霎她有些滞住了。她也算是‘阅’男无数了。这些年,光屁股男人她都怪不怪了,光膀子那简直就是小菜儿一碟,压根也没什么可好奇的。但是……嗯,说实在的,她没见过可以把身体生到如此漂亮的人!他不是像大牛或者郑青那样的肌肉男,也不是像大海那样的竹杆男。他有漂亮而清晰的肌肉线条,在他平躺的时候依旧保持完美的形态。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甚至连肌肤都找不到任何的瑕疵。和他的脸一样,精致到不像是真实的。床角嵌的明珠,上面裹了纱,带出一丝晕散的光圈,为他的肌肤罩上一层有如雾影般的色彩。

  她的手僵在那里,眼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胸口到腹部开始溜来溜去。什么喊着火之类的话早让她扔到脑后,突然间,一个声音一下把她的魂给震了回来。她听到他开口了:“你干什么呢?”

  洛奇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算她反应快,她马上手一松,眯着眼开始摸空气:“哟,哟,这是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床了?”她趿着鞋,一副睡迷的样子。忽然伸手一拍额头,眼半睁半闭:“啊,我想起来。在外面,我走错了,你继续睡啊!”她哈哈着,他忽然手一伸,一勒她的腰,她本来就是个半瘫,根本站不住,登时扑倒在他身上。这下她的脸差点直接贴上他的胸口,洛奇轰的一下烧着了,还不待她挣扎,他另一只手忽然去捏她的鼻子,她一下气短,也顾不上装梦游了,变了腔调的嚎着:“你,你干什么你~!”

  “你流鼻血了。”他一如既往的声音却让她的脸快窘歪了,鼻血老大,你没事出来干什么啊?你阅男无数啊,偷窥老宋的时候,大牛流了你都没流。多有骨气啊!现在搞什么啊??她强撑着抬头,不然脸就贴上胸口了,右手去掰他的手:“我仰着就行了,你松手,松手!”

  “别动!”他捏着她的鼻子,伸手向床头,床头小几上一直放个药箱,是防她的伤口开裂就随时摆在那里。她鼻子被捏,就算腰上松开了她也没法跑,他抠开药箱,从里面翻出棉花。他一只手也能灵活到分解它们成为小团,然后一边一个给她堵上。然后提着她的腰一拉,让她睡在他的外侧。她轻轻揉着发酸的鼻头,窘麻着一张脸解释:“我,我刚才梦,梦游了!”

  他垂眼看着她:“你的血太燥了。”说着,他揽着她腰的手就开始往她的衣襟里钻。她身子猛的一激。马上乱扭着挣扎起来:“不,不行,炉子坏掉了,要爆了要爆了~!”偷窥不成反被摸?不带这样的!她要暴血管了,浑身一阵酥麻,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简直像是有虫子在咬她一样!

  “你血气太乱,又燥。现在你没感觉好一点吗?”他的声音近在耳侧,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面无表情,洛奇整个溃不成军,她突然明白一点,诱惑的最高境界就是诱惑了别人自己还一脸没表情,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动刀枪,两块胸肌直接让对方毙命!

  “我服了老大,是我卑鄙下流无耻!英雄大仁大义,是为了帮我治伤才看我的屁股的。我不该怀恨在心,想报复你把你扒光光!”她全招了,她不招不行了。她现在真是对他五体投体,她只想摆脱现在的境地,她真的快爆炸了,身体里有小虫子在咬她。她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半疯!

  他看着她耳朵都红透了,她的血燥沸乱涌,让他的指尖隔着她的肌肤依旧被她这种疯乱的血行带得有些乱燥起来。指尖上那点滞气竟然被他这种带乱的血行瞬间顶成乌有!好奇妙啊,这种感觉,让他的玩味之心顿起,更不愿意放开她了。

  而听了她的话,他更是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什么烂报复计划,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想出来!也是,这不奇怪。她古怪的不是一般二般,往衣服里塞大夹子都能想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我错了,我烂人。大哥,别整我了。你整人都没表情的,我真的服了!”洛奇见他没反应,更是慌急了起来。她好害怕啊,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让她很害怕,她觉得头昏昏的,浑身都烫得让她觉得害怕到家。她简直觉得自己快死掉了,她眼的半眯着,真是急的快哭出来,声音扯出哭腔来:“我真的服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折腾你了!我好难受啊,我快死了。鬼杀肯定还有小崽子在我身体里吃我的肉,我真的完蛋了!”她浑身乱抖起来,被自己这种假设吓得真的哭出来了。

  她又超出他的料想范围了,他没想到她居然能扯到那去。而且看她的表情,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没清干净了。他的指尖放在她的颈脉上,微微动了动,轻轻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被他圈在怀里,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腰腹,她动都不敢动一下,眼泪哗哗的:“那我怎么这么难受啊?我烧的慌!”她一脸委曲,早知道不过来了,他估计早醒了,就是想看她要干什么才在那装挺尸!

  “哭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扒人裤子你还有理了?”他的声音里竟带了些戏谑,却去抹她的眼泪,感觉她脸滚烫似火。现在他声音里带什么洛奇也听不出来了,她抖着肩,麻着脸要强词夺理:“我,我,我……”她还没结巴完,他突然问她:“你怎么不穿肚兜?”他没摸着胸衣的边,洛奇一听,登时感觉棉花团快被鼻血给顶出来了!这句刚落,他又接了一句:“你信期是不是打从上回就没再来过?”

  洛奇嗷的一声,猛的在他怀里一挣,崩溃!乌云罩顶,天雷轰轰,她扯着脖子叫出声:“寂隐月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管得着吗?你管天管地你还管我拉屎放屁你~!老子凭什么这事也告诉你?”她玩命爆粗口,他防着她扯裂伤口,把她摁得死紧。死鸭子嘴硬,她现在就剩这一样了!

  “你脉息紊乱,血气乱飞,淤结在腹。就是因为你阴平不顺,冲任空虚,血海不满。才弄得你的伤好的这么慢!”他开口,小心的避开她的伤患:“你再不调顺了,半年你也好不了。你还找什么老爹?”

  她一听这个,老实了,红着眼喘了半天粗气:“你都没感觉的,我告诉你也没用!”她哑着嗓哼着,她根本不敢侧过脸来看他。

  “你说不说?”他也不跟她废话,腰上的手直接就开始往里钻。她乱扭着叫:“说,说,说!”她撇着嘴:“跑的路上来过一次,肚子特别疼。但是第二天我就忙着打猎,结果晚上就发现没有了!后来就再没来过。”她声音越来越低,不来她还高兴了好久呢。那个好麻烦,而且很疼痛。

  “那个肚……那个包身上我疼!”她哼着:“反正就是疼,不想穿。”

  “让紫竹给你做新的,里面要绒面的,以后每个月都重新量,重新做新的。”他听了说道:“至于…….喝点调经的药,调顺了。我明天写好方子,然后就开始喝。”

  她没敢言声,肯定好疼,那种疼痛她一次就够了。以后月月都疼,实在难受死了。他看她不出声了,胸口那种古怪的感觉一直不散,但滞气却没有了。血行因她的存在变得紊乱暖融起来。该早点问她的,一直顾着她的肩伤,忽略了别的事了。

  她让他给整的呼哧带喘,那点积聚的精力早耗尽了。一静下来,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烧的慌了。倒觉得他的怀抱还是很舒服的。因为她自己睡的时候,一睡着了不由自主的翻身总会压到伤,然后痛得死去活来。现在少了这种烦恼,让她的倦怠很快占领了神志。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把她微微侧偏过来,看她红晕未散的脸上还带着点点的泪迹,在珠光的映衬下带出一丝柔淡的光。阖目睫毛抖出一丝暗影,嘴唇微微的翘着。让他忍不住去触摸她的脸颊,动作轻轻,生怕打扰她的好梦。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2

第五十九章 关怀

紫竹托着粥盘让洛奇吃早点,她给洛奇左臀下垫了一个大厚软垫子,但这样她整个人是歪的,膝头会碰着炕桌。紫竹就没把东西都放在床上,而是托着小盘,将粥饭拣几样放上去,捧着让她吃。别的小丫头本来想过来喂,洛奇觉得一堆人凑在床边喂她吃饭太难看了。就自己吃,只留紫竹一个人坐在床边。洛奇已经洗漱过了,头发也挽了一个小圆髻。依旧穿着小衣,眉花眼笑的一边吃一边跟紫竹聊天。
  “主人,冯姑娘昨儿来了,说要出门买东西呢。看主人睡了,我就没叫。”紫竹多精明一个人,这些天她也算看出苗头来了。遂也改了口,不叫冯主子了。

  “你把令牌给她吧。三个都给她,反正我也用不上。”洛奇一脸无所谓的说:“我这几天睡迷了,但也知道,她老往这跑。都给她吧,省事!”

  “那怎么成?那东西可是代城主才有的。给了她了,主人以后想要东西,库里可难调了。他们可是认牌子不认人的。”紫竹一听急了,忙提醒她。

  “我知道,她不就是想让底下人都明白。她才是日后的代城主,我早晚得滚蛋的。”洛奇笑笑:“我老大说过,找到好的也不要我小命的。虽然他这人是个死面神,但他的话还是值得信任的。滚蛋就滚蛋,血河有什么好的?”

  她放下小勺,看着紫竹:“我才不是怕她呢,我就是不想让你搅在中间难受!这里的规矩谁不知道,城主是老大,血河是老二。供血的那个,谁敢招惹,惹得她急眼了,情绪变了,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底下的人!我是无所谓,一家吃饱全家不饿。小竹子你,可是一家子都端在这里的。还有小叶子,小三凉,她们不都是吗?在这当丫头,还不得看人脸色。她现在拿我没辄,翻起来拿你们出气又何必?”

  紫竹怔怔的看她,眼睁的圆圆的,俏俏的小鼻尖微颤,带得淡淡的雀斑都在跳,洛奇抿抿嘴:“小竹子,我能坐在这,无非是因为一腔子血而已。大家都是混饭吃,谁也不比谁矜贵,谁也别为难谁,你当时肯跟着我出来,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至少说明在你眼里,我比她还是强点的。不是因为血,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相处比较自在。我爹说过,报之与桃,还之与李。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笑意轻轻,她一无所有,能坐在这里让人伺候,那是因为血的缘故。她不并认为这样就代表自己高贵了。就像她跑在山里,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她也不认为自己就下贱了。相反,坐在这里,生命握在别人的手里,天天锦衣玉食又如何,没有自由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鸟。永远只能望天哀鸣而已!只不过有些人乐在其中,比如冯鸢,有些人不愿意落此,比如她。结果她们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唯有在心而已。

  所以老爹曾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可惜他们都是庸人,难免会有悲欢,会有所求。因此,要是有人,与你有同样的心怀,可以称之为知音,才觉得很是快活。比如小舞,她的心,其实和洛奇很像。只不过,经历不同,背景不同而已!

  “主人……”紫竹眼一热,眼泪就快落下。她一向是伺候血河,难免看人下菜碟。她有她的无奈,她有她的私情。当初愿意跟着洛奇过来,并非是怕受欺负,而是凭着她的经验。觉得洛奇的血更胜一筹,长久的必然不是冯鸢。

  但洛奇这番话,却是剖心,她理解对方的难处,所以不想陷人于两难。她现在可以做到的,就是不呕这口气。她根本不在乎这步退下去,下步别人会紧逼。因为她根本不在意现在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太廉价了:“你对我真好啊,都没人对我这么好的!”她看着洛奇,一脸激动的样子吓得洛奇伸右手去托她欲掉的泪:“哎哎,别哭啊别哭啊!吸进去吸进去!吸~气,深呼吸~~~!”她手微微的扇着低叫:“千万别掉下来啊,千万别~!”

  她听洛奇的话,深深的吸气,胸口起伏,小嘴吸得圆圆,强把眼泪憋回去。

  洛奇嘿嘿笑着:“小竹子这么可爱,我要是个男人就娶你当老婆!”她那种流氓相又露出来了,伸手去捏紫竹的脸。弄得她一脸的绯红,忙忙的偏过脸去:“再吃一碗吧?”

  “好好。”洛奇笑嘻嘻的,她得多吃快好才行。如果漠能找到老爹,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病病歪歪的烂德性。如果找不到,她也需要好体格继续接着找。就算老爹不在人世了,她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因为老爹说过,他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紫竹陪着她说说笑笑,看她吃完东西,收拾了托盘出来。刚一拐出堂屋门,便看到月君在外头坐着。正略偏着头看着屋门,她缩了缩肩,还不待开口。他已经站起身来:“裤子给她弄好了吗?”

  “弄好了月君。”紫竹之前没听懂,后来洛奇给她解释了一下,当时她就想笑。现在见他面无表情的问,突然又有种想笑的冲动。

  月看着她,现在连她都让洛奇搞得情绪多变了,眉头跳来跳去的。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说:“库银符你给她,那两个不要给她。还有,让她以后不要到这来。我取血自然会找她!”说着,他身形一闪,已经不见了影。

  紫竹怔怔站着,忽然笑了起来:“是~!”人已经没影了,但她还是脆脆的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应了一声。

  ××××××××××××××××

  洛奇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现在有条裤子遮丑,她自在了许多。但是他的指尖触到她的伤口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哆哆嗦嗦。她扭着脖子哼哼着:“好了没有啊?”

  “你这里快好了,这两天可能有点痒,别乱蹭。”臀部的伤比肩上轻的多,明显已经开始要结痂了。他把药又给她敷了一层,她应了之后说:“老大,我看你病的不轻。你还是先自己治治吧?”现在她不那么烧了,更觉得他手烫,连药都变得温温的。

  “昨天赖我,是我小人。我不该去折腾你!我看你还是找个大夫喝点药什么的。别抠了巴几的不舍得花钱!”她教训着:“你说你一太康城主,私库都建的跟宫殿一样。你怎么就不舍得花点呢?还是你的乐趣就是看钱堆着,然后坐里面数?”她开始恶意丑化他,早把他当初给她库府牌任她挑用的事给忘记了。

  “别乱动,百病缠身的那个是你。我没生病!”他想给她屁股上一巴掌,扬了半天居然没下去手。

  “你自己说的,你是人,是人就会生病好不好?你脸烫的可以煮开水了。再练什么神功也不能病不上身吧?除非你不是人,你是石头精!”她正说得兴起,忽然右半拉臀部一痛,她嗷一声差点没跳起来,扭着脖子吼:“王八蛋你掐我!”

  他曲着食指和中指向着她的脸凑过来,一副马上要拧掉她鼻子的姿势,声音淡淡:“接着说。”这种没表情的威胁动作让洛奇顿时噤了声,偏过脸生闷气,半天哼着:“好心当成驴肝肺,烧死你算了!”

  他看她揪着枕头气哼哼,头顶上的小歪髻一颤一颤的。虽然她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这样的态度,算是关心了吧?不自觉间,血行畅通无阻,格外的舒服!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2

第六十章 鬼刀


这几天洛奇生活规律,当然是被迫的,每天早上起床都很痛苦。但是臀部伤好的比较快,现在走路已经不是那么拐,而且不会感觉太痛。肩伤慢些,但也不是太痛了。左手开始慢慢能活动,只是不能太用力的抓握。
  她今天又是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吃了东西之后觉得精神状态不错。她想试着在府里头逛逛,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又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今天去逛逛。”她慢慢拐到偏厅里去,看月正在榻边歪靠着。白衣裹银边,长绦挂穗,银色绣图布满下摆,与长靴上的银绣交织生辉。发尾甩过肩侧,他侧搭着一条腿,半支着肘看着窗外。耳畔微微的碎发为了的面庞投下几丝暗影,让他清晰的轮廓,又融汇出一丝妩媚。最近他好像也没什么任务,而且也不怎么练功。记得洛奇刚来的时候,她也曾经逛到他这院子里来。但每次都瞧不见他,在府里乱逛也没见人,让她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大忙人。但是这阵子,又让她觉得他简直最是空闲不过的了。

  “去吧”他没回头,轻声开口。青纱窗蒙之外,天色还很暗沉。

  “你说送把刀给我的,现在我好了,给我呗?”她哪里是过来禀告她的去向,根本就是惦着他许的东西。

  她的话让他回过头来,眼睛向着她看过来。她让他瞅得有点不自在,揪了揪裙子边,她不喜欢穿层层叠叠的裙子,这让她觉得自己实在不伦不类。加上她以前为了方便,曾经不止一次自己剪过头发,无法梳那种很繁复的髻。一般就是顶个小团髻在头顶上,也没有像女孩子那样蓄留海,整个头发都盘上去,根本就像个小子。这种发式配上裙子,除了怪还是怪。

  “行了,我知道我不男不女,我丑行了吧?”洛奇摆摆手,向他一步步挪过去:“你把刀给我吧?我身上没兵器我觉得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他轻声重复,她点头:“是啊,我揣把刀我就觉得安全点。”

  她见他又不出声了,他有时反应就出奇的慢,有时又出奇的快。一会是呆子,一会是疯子。让洛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跟这种人实在太难相处,不会笑也不会哭的木头人,再怎么拍马屁也没用,骂他也没用。

  “给不给呀?”要不是对那种所谓会认人的好刀产生浓厚的兴趣,她才不要让个傻子一样站他面前。

  “嗯。”他站起身来:“跟我来吧。”说着,他从堂室向着后门而去,洛奇跟着他到了后院。这里冷得要命,因为那汪潭的原故。那潭掩在山石之间,因潭水的彻寒令那围绕的山石都泛起铁黑色,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霜。潭水幽深而清冽,如此冰冷,却不冻凝。洛奇不愿意往潭边靠,看他一步步向潭边而去。

  他站在潭边,那冻骨的冰冷泛出玄冥的森然,他一靠近,水波便开始起了圈圈的涟漪。他伸出右臂,五指微微曲张,手腕轻轻凝翻。洛奇在后面缩手跺脚,他忽然手臂一抬,洛奇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东西嗖的一下从潭底窜了上来。那东西裹出一股急冷,一上之下有如冲天,然后一个大弧线绕下,在他身前身侧不停飞窜,裹出一种哧哧轻音,带出一股微微嗡鸣。速度开始极快,洛奇只看到光影,然后又越来越慢。到最后,一下凝止在月的面前。洛奇这才看清,真是一把刀。该是说,是一把匕首!他平摊手心,那匕首慢慢落到他的掌心。

  “给你。”他向她走来,匕首在他的指尖拨动下灵巧的打个转,手柄冲着她。她一脸怔愣,黑色的刀鞘,裹出淡淡的黑气,黑色的手柄,有适合手握的弧度。没有任何的繁冗花纹,柄与鞘之间却贴合的有如一物,精致到浑身一体。她伸去去握,忽然感觉一阵嗡震,吓得她忙缩手回来:“它,它在动啊!”

  “我既然把它交给你,它自然听从。它会认人,不会伤害你。”他又向她送了送,示意她接住。她吞吐了一下,壮着胆一把握住它的柄。他指尖一动一抽,刀鞘已经脱离,洛奇感觉一股急寒顶上。弯弯如月的弧度,泛出潭水一般幽蓝的寒光。两侧放血的沟槽有如在等待鲜血的浸入,在蒙蒙的天色之间,有如坠落潭底的惨月。她盯着那薄薄的刀刃,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之下,忽然一怔,嘴歪了起来:“钝的?怎么搞的?”她一股挨整的情绪窜上心头,抬起头就瞪过去:“让我挂着玩是吗?”

  他看着她的表情,手指忽然一送,鞘已经封上:“我说过,它会认人,不会伤害你。你是在抚摸它,并不是要喂它血。它会分辨!”

  “真的假的啊?”洛奇一脸的不可思议。

  “拿去捅个人就知道了。”他轻描淡写,她却听得有些发怵:“你,你没事吧?”

  “不然你怎么信我的话?”他伸手拉她往回走,因为她有些僵木,对她而言,这潭边太冷了。

  “它有灵魂,它有名字,它叫夜意心!”他轻轻说着,洛奇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刀,夜意心?怎么听得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有灵魂?她一接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它在震,似是出潭的快意,又似换主的不甘。但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与握一把普通的刀,没有任何的不出。连那迫骨的冰寒,也消失不见。手柄上,已经沾上她微暖的温度。

  “当它饮饱鲜血,力量便会大不同。”他看她出神的表情:“你想试试吗?”

  “现在不要。”洛奇握紧手柄,看着有如黑月一般的小刀。它有人一样的名字,沉睡在由冥隐气而催化的阴泉里。它是如何而来?为何取这样的名字?在这冷刃之下凝聚的灵魂,是刀自生了魂魄?还是魂魄凝附在刀身?这些,通通都让洛奇极为的好奇!

  “你不敢吗?不是混过军队,上过战场吗?”他垂眼看她的表情,开口说着。

  “不是不敢,是没有必要!”洛奇抬头撇了撇嘴,将刀冲他扬了扬:“我上过战场,砍过人。与对方无怨无仇,但当时情景下,生命受到威胁,不砍别人,我就得死!现在好端端的,我才不要去捅人。我带刀也是为了给自己安全感!”

  “这个真的送我了?”洛奇一边往自己怀里一揣一边问,虽然刃是钝的,她对那种逢敌便开刃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但他是个怪人,他的东西也八成都怪怪的,所以拿着肯定是有好处的!洛奇这边眉花眼笑:上回那把丢了,我好长时间都睡不踏实,现在好了!”

  安全感,他看着她的表情。是一种寄托?一种安慰?还是,出于对自己所处环境的不安?就算在这里,她也没有安全感。她的安全感,需要一把刀来替她完成。他还不如一把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到这上头来了,而且挥之不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3

第六十三章 怒意

当月看到官员领进的两个人,顿时明白报信之人所说的话了。放在雷云的东西,原来是她!他早把这个人给忘记的一干二净。就算之前在鬼杀处看了一眼,也没把这段帮助他回忆起来。这个人不是跟岳轻弦走了吗?怎么现在又跟着羽光的人在一起?
  迎舞瞪着一双眸子,眼神扑闪不定又带了新奇的探究。自从刺靡把她救出来之后,她们在距魔宗南境不远的峡谷里养了一段日子。因为她的身体实在太弱,心悸病又发作过一次。如果没有那颗花种,也许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发病而死了。虽然在峡谷里,但是一直呆在那个巨大的花萼里,风雨不侵,温暖而又柔软。而且每日所饮食,皆是花朵之露,花蕊之蜜。刺靡挥法之处,蔷薇遍地,花枝摇曳,美不胜收。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迎舞没有衣服可以换,几天下来,像个臭蛋一样。直到她身体好些,刺靡这才起行前往边境。入了官馆,这才可以真正的洗换一下。

  魔宗与她想像的不同,除了气候差异之外,繁华昌荣之景,根本不输华阳。只是人人皆有印迹,除了魔宗弟子之外,每个人的颈部或者额头,都有一个印。有的深浓似刚刚刻印,有的极浅似是已经融入肌理。这些日子于她,虽然险象环生,波澜不断。但对她而言,却是新鲜又刺激。她是关在城中的大小姐,虽然身处乱世,但事实上她的生活极其乏味。她之所以选择逃家,一是不想成婚,二是,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每个人一出生就注定死亡的最终结局,只不过,未知的死亡尚且遥远,生命在弥足珍贵之间,更焕发出斑斓的色彩和无穷的希望。但她不一样,她早知道自己死亡的日期,与死神比肩的每一天,都苍白了许多。当她越来越大,存活的日期已经屈指可数的时候。她无法再忍受这种笼中的日子,她想趁着还活着,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多接触一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人或者事。生命也算曾经闪耀过,她也算没有白活。

  所以,当她认识洛奇,然后离开家。开始像他一样流浪,漫无目的,却充满新鲜和快意。从未有过的快意,让她的心总是满当当。甚至让她也有了梦想和希望!羽光的日子,让她学会思念,开始希望生命延长,以等到洛奇与她相见的一日。那时虽然平静,她却过得焦灼,这种陌生的焦灼感,让她觉得自己才活生生。再往后的颠沛,和与死神无限接近的恐惧,让她对生命产生的新的认识。活着真的很好~!

  她没有拥有良好的身体条件,这点让她比别人更少机会走得更远。但是现在,她可以来到距离华阳不下万里之遥的魔宗。实在让她万分激动!当她想到马上可以与洛奇相见,那激动之中又带了无限的雀跃和窃喜,窃喜之余,又实在很紧张。那日匆匆一顾,根本没机会说话。不知道此时,他可否如她一样,又急慌,又害怕!

  高大的堂室建在高阶之上,重檐灰瓦,两侧有飞楼如翅。室内立八根大柱,顶高足有数丈,正中设大座,上面铺着雪白的貂皮,两边各设一溜高椅,皆是雪色软垫。地上铺着绞花的厚毯,踩在上面软绵绵。里面坐了三个人,为首正中的是太康城的城主,魔宗的寂隐月。这个人正是洛奇口中的债主。他身后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碧衣,面色微惨。身形偏瘦,削脸广额。一双大眼,鹰钩鼻,嘴唇却是紧抿。带出微微的凶意。头发已经微微灰白,但面容极是年轻。边上还有两个,右边首座上是一个少年,至多十七八岁,眉目如画,带出妖冶的色彩。在他下首还有一个男子,看起来二十上下,与寂隐月相若。一身蓝色锦衣格外华丽,五官也是清秀,只是神情比他们更多了一次冷意。

  “于断崖口和霏平岭,你们两次凌空,甩下监管车马。当这里是羽光吗?”站在月身后的魏青山慢慢踱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

  “断崖口那里有道峡谷,绕行就又要过三个镇,实在是麻烦。”刺靡抖抖衣袖上的流苏,微拂了一下长发:“到这里,连杯茶也不招呼。月君,当初您大驾光临的时候,我们可是巴巴的船马相迎,好生伺候了呢!”

  “尊驾大驾光临,我们也礼尚往来。只不过,尊驾不屑我们相迎。既然如此,茶也可以免了。”月微微歪了身体,半支着肘看着她:“如果你是特地来送人,现在你可以走了。”他轻扬了下巴:“把人一起带走,她与魔宗无关。”

  刺靡微微眯眼,这个人言语让人实在讨厌。偏又长了一副让人恨不起来的脸,还是那般毫无芥蒂的淡淡表情。不对,该说根本没表情。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连不耐烦也没有。口气里也没有,但这番话,分明就是不耐烦。

  “她与魔宗无关?当初可是月君托羽光照顾此人,月君忘记了?”刺靡说着,伸手一扯,迎舞就一路趔趄着往前扑了几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下她顿时居于众人的面前,窘得她满脸通红,手都没地方摆。她没敢抬眼,却瞄着眼往侧廊门那看,巴望着从那能看到熟悉的身影:“月君托羽光的事,羽光一直记在心上。但月君不仅忘记所承诺的事,甚至还翻脸如翻书,转头就把羽光的人,杀得七零八落!”

  她这么一说,月这才想起之前的因由。说实在的,这个女人的来历虽然他不算清楚,但并不是无迹可查。他与洛奇是在华阳府之境再度碰到的,当时她身边已经跟了这个女人。病病歪歪的,根本不可能跟着她跑远路。只能说她们是在那一代认识的!况且这个女人认识岳轻弦,好像跟他关系还挺密切的。如果羽光中途又出手,把人从岳轻弦手里弄回来。必然会好奇她的身份,这么个人非要往他手里塞,是指望这个女人来引岳轻弦自投罗网吗?

  “岳轻弦的事,现在不归我管。你可以上太康山去见宗主,我不会阻拦。”他看着她的神情:“我什么时候动你羽光的人了?不要说我走路踩了花花草草,也是动你的门下了?”

  他依旧是一脸淡然,声音平静如故,根本不像是讽刺或者挖苦。但用词明明就是,摆明了不认账,不仅不认账,还在挖苦她花熙一族。从她递上信物,已经报上自己的名号开,他知道她是哪个族部的,所以现在故意拿花花草草来说。偏是说了,还是一脸淡寡的神情,让刺靡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微微曲结。

  “巴梁山的黑犀一族,好像没有得罪尊驾。又和魔宗离了十万八千里,四周又无大城大镇,不知道月君哪里不痛快,非要跑到那里去杀人!”刺靡眼眸微微泛红,颈上淡浮花印,带出一股幽然的轻香。

  “他们脸上又没写羽光两个字,我哪里认得他们是谁家的狗?”月微微眯了眼眸,经她的提醒,他总算知道说的是什么事了,但是这个提醒让他不爽。因为每每想到,总会连带着想到某人差点成了猪食:“不对,我该说,我哪里认得,他们是谁家的猪?”他是在纠正自己言语上的疏漏,但是在刺靡听来,根本就是极尽挖苦之能事。其实他今天的确有些失控,平时他并不乐于在口角上与人争短长。

  他从头到尾讲话都是一个腔调,不起不落,不怒不威。淡的像是清水,却搅得她隐隐发怒。她压根也没打算替那些猪出头,但是他的话实在太过拱火。若不是她此时站在魔宗,不时告诫自己要收敛,真是要发作了。但是还没等她压下火头,这边月又开口:“你这番跑来,拎个病秧子向我示威吗?表示羽光以德报怨?还是要找我偿命?你替他们出头,和他们是亲戚吗?”

  他最后一句一出,刺靡简直怒不可遏,翻手掌中已经现出花形。但更快的是,立在下面的魏青山已经手掌一伸,生生扼住她的腕脉:“月君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他的话让刺靡无言以对,突然觉得,跟魔宗的人生气根本就是自取内伤。这个人也是一样,她在这里动法,的确有失周全。但好像他更关注的,是他家主子的问话。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在这里起干戈,但出手之快,分明已经做足十成防备。出于本能?魔宗的人都在想什么?还是说,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想?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3

第六十三章 怒意

当月看到官员领进的两个人,顿时明白报信之人所说的话了。放在雷云的东西,原来是她!他早把这个人给忘记的一干二净。就算之前在鬼杀处看了一眼,也没把这段帮助他回忆起来。这个人不是跟岳轻弦走了吗?怎么现在又跟着羽光的人在一起?
  迎舞瞪着一双眸子,眼神扑闪不定又带了新奇的探究。自从刺靡把她救出来之后,她们在距魔宗南境不远的峡谷里养了一段日子。因为她的身体实在太弱,心悸病又发作过一次。如果没有那颗花种,也许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发病而死了。虽然在峡谷里,但是一直呆在那个巨大的花萼里,风雨不侵,温暖而又柔软。而且每日所饮食,皆是花朵之露,花蕊之蜜。刺靡挥法之处,蔷薇遍地,花枝摇曳,美不胜收。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迎舞没有衣服可以换,几天下来,像个臭蛋一样。直到她身体好些,刺靡这才起行前往边境。入了官馆,这才可以真正的洗换一下。

  魔宗与她想像的不同,除了气候差异之外,繁华昌荣之景,根本不输华阳。只是人人皆有印迹,除了魔宗弟子之外,每个人的颈部或者额头,都有一个印。有的深浓似刚刚刻印,有的极浅似是已经融入肌理。这些日子于她,虽然险象环生,波澜不断。但对她而言,却是新鲜又刺激。她是关在城中的大小姐,虽然身处乱世,但事实上她的生活极其乏味。她之所以选择逃家,一是不想成婚,二是,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每个人一出生就注定死亡的最终结局,只不过,未知的死亡尚且遥远,生命在弥足珍贵之间,更焕发出斑斓的色彩和无穷的希望。但她不一样,她早知道自己死亡的日期,与死神比肩的每一天,都苍白了许多。当她越来越大,存活的日期已经屈指可数的时候。她无法再忍受这种笼中的日子,她想趁着还活着,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多接触一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人或者事。生命也算曾经闪耀过,她也算没有白活。

  所以,当她认识洛奇,然后离开家。开始像他一样流浪,漫无目的,却充满新鲜和快意。从未有过的快意,让她的心总是满当当。甚至让她也有了梦想和希望!羽光的日子,让她学会思念,开始希望生命延长,以等到洛奇与她相见的一日。那时虽然平静,她却过得焦灼,这种陌生的焦灼感,让她觉得自己才活生生。再往后的颠沛,和与死神无限接近的恐惧,让她对生命产生的新的认识。活着真的很好~!

  她没有拥有良好的身体条件,这点让她比别人更少机会走得更远。但是现在,她可以来到距离华阳不下万里之遥的魔宗。实在让她万分激动!当她想到马上可以与洛奇相见,那激动之中又带了无限的雀跃和窃喜,窃喜之余,又实在很紧张。那日匆匆一顾,根本没机会说话。不知道此时,他可否如她一样,又急慌,又害怕!

  高大的堂室建在高阶之上,重檐灰瓦,两侧有飞楼如翅。室内立八根大柱,顶高足有数丈,正中设大座,上面铺着雪白的貂皮,两边各设一溜高椅,皆是雪色软垫。地上铺着绞花的厚毯,踩在上面软绵绵。里面坐了三个人,为首正中的是太康城的城主,魔宗的寂隐月。这个人正是洛奇口中的债主。他身后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碧衣,面色微惨。身形偏瘦,削脸广额。一双大眼,鹰钩鼻,嘴唇却是紧抿。带出微微的凶意。头发已经微微灰白,但面容极是年轻。边上还有两个,右边首座上是一个少年,至多十七八岁,眉目如画,带出妖冶的色彩。在他下首还有一个男子,看起来二十上下,与寂隐月相若。一身蓝色锦衣格外华丽,五官也是清秀,只是神情比他们更多了一次冷意。

  “于断崖口和霏平岭,你们两次凌空,甩下监管车马。当这里是羽光吗?”站在月身后的魏青山慢慢踱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

  “断崖口那里有道峡谷,绕行就又要过三个镇,实在是麻烦。”刺靡抖抖衣袖上的流苏,微拂了一下长发:“到这里,连杯茶也不招呼。月君,当初您大驾光临的时候,我们可是巴巴的船马相迎,好生伺候了呢!”

  “尊驾大驾光临,我们也礼尚往来。只不过,尊驾不屑我们相迎。既然如此,茶也可以免了。”月微微歪了身体,半支着肘看着她:“如果你是特地来送人,现在你可以走了。”他轻扬了下巴:“把人一起带走,她与魔宗无关。”

  刺靡微微眯眼,这个人言语让人实在讨厌。偏又长了一副让人恨不起来的脸,还是那般毫无芥蒂的淡淡表情。不对,该说根本没表情。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连不耐烦也没有。口气里也没有,但这番话,分明就是不耐烦。

  “她与魔宗无关?当初可是月君托羽光照顾此人,月君忘记了?”刺靡说着,伸手一扯,迎舞就一路趔趄着往前扑了几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下她顿时居于众人的面前,窘得她满脸通红,手都没地方摆。她没敢抬眼,却瞄着眼往侧廊门那看,巴望着从那能看到熟悉的身影:“月君托羽光的事,羽光一直记在心上。但月君不仅忘记所承诺的事,甚至还翻脸如翻书,转头就把羽光的人,杀得七零八落!”

  她这么一说,月这才想起之前的因由。说实在的,这个女人的来历虽然他不算清楚,但并不是无迹可查。他与洛奇是在华阳府之境再度碰到的,当时她身边已经跟了这个女人。病病歪歪的,根本不可能跟着她跑远路。只能说她们是在那一代认识的!况且这个女人认识岳轻弦,好像跟他关系还挺密切的。如果羽光中途又出手,把人从岳轻弦手里弄回来。必然会好奇她的身份,这么个人非要往他手里塞,是指望这个女人来引岳轻弦自投罗网吗?

  “岳轻弦的事,现在不归我管。你可以上太康山去见宗主,我不会阻拦。”他看着她的神情:“我什么时候动你羽光的人了?不要说我走路踩了花花草草,也是动你的门下了?”

  他依旧是一脸淡然,声音平静如故,根本不像是讽刺或者挖苦。但用词明明就是,摆明了不认账,不仅不认账,还在挖苦她花熙一族。从她递上信物,已经报上自己的名号开,他知道她是哪个族部的,所以现在故意拿花花草草来说。偏是说了,还是一脸淡寡的神情,让刺靡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微微曲结。

  “巴梁山的黑犀一族,好像没有得罪尊驾。又和魔宗离了十万八千里,四周又无大城大镇,不知道月君哪里不痛快,非要跑到那里去杀人!”刺靡眼眸微微泛红,颈上淡浮花印,带出一股幽然的轻香。

  “他们脸上又没写羽光两个字,我哪里认得他们是谁家的狗?”月微微眯了眼眸,经她的提醒,他总算知道说的是什么事了,但是这个提醒让他不爽。因为每每想到,总会连带着想到某人差点成了猪食:“不对,我该说,我哪里认得,他们是谁家的猪?”他是在纠正自己言语上的疏漏,但是在刺靡听来,根本就是极尽挖苦之能事。其实他今天的确有些失控,平时他并不乐于在口角上与人争短长。

  他从头到尾讲话都是一个腔调,不起不落,不怒不威。淡的像是清水,却搅得她隐隐发怒。她压根也没打算替那些猪出头,但是他的话实在太过拱火。若不是她此时站在魔宗,不时告诫自己要收敛,真是要发作了。但是还没等她压下火头,这边月又开口:“你这番跑来,拎个病秧子向我示威吗?表示羽光以德报怨?还是要找我偿命?你替他们出头,和他们是亲戚吗?”

  他最后一句一出,刺靡简直怒不可遏,翻手掌中已经现出花形。但更快的是,立在下面的魏青山已经手掌一伸,生生扼住她的腕脉:“月君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他的话让刺靡无言以对,突然觉得,跟魔宗的人生气根本就是自取内伤。这个人也是一样,她在这里动法,的确有失周全。但好像他更关注的,是他家主子的问话。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在这里起干戈,但出手之快,分明已经做足十成防备。出于本能?魔宗的人都在想什么?还是说,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想?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4

第六十四章 转送

“我只是来送人,人送到了。她的死活跟我没关系!”刺靡哼了一声,再呆久一点,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他们搅得抓狂:“至于岳轻弦或者那些猪,更跟我没关系!”她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她的死活跟我没关系,但是跟某人有关。”她忽然微笑了一下,她是从岳轻弦的手里把迎舞弄回来的。
  如果不是见到岳轻弦在跟魔宗的人打斗,她或者会直接把迎舞送回到凤宣喑的身边。但是见了那个场景,她改变主意了。因为这样才更有趣,这个小丫头比她想像的更有魅力。她要等着看,究竟是谁,要为情而断肝肠!至于其他,她才懒的过问。

  “某人?”他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刺靡笑了一下:“花洛奇,月君您的血河。不是跟她关系良好吗?”这话一出,迎舞身体微抖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热切起来。微微抬了头看月,刚想开口问能不能见洛奇,就见月已经站起身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名字现在出奇的敏感。她不提还好,一提他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显现出洛奇屁颠屁颠上车的样子。让他莫明奇妙就开始烦燥起来,他站起身来,一步就跨到迎舞面前。吓得迎舞浑身一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她张了张口,还没等说出话来,他已经越过她向着刺靡而去:“人现在已经送到了,你可以请了。”他话一出,魏青山抓着她的腕向外一松推,刺靡轻甩了一下手臂,飘飘的退了几步。月看了一眼她的动作:“照你的身手,给你三天的时间离开。”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也没必要说。三天之后,如果还发现她滞留在魔宗境内,自然有人会招呼她。

  迎舞强忍着没剧烈的颤抖,刺靡一走,她的不安开始放大。她没见到想见的人,却处在一堆奇奇怪怪的人身边。寂隐月给她的感觉一向非常古怪,这个人五官精致非常,衣着华美,举手投足之间,也优雅而从容。从形容外在,完全找不到瑕疵,因为没有缺点,所以显得不真实。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真实,而产生致命的吸引。

  如果不认识他,只见他的外在,完全是一个大家贵公子,拥有极好的教养。但是就看他与洛奇相处,已经彻底推翻她的第一认知。让洛奇换衣服,二话不说就挟着脖子推搡,让他吃药就直接掰嘴往里送。根本粗暴又霸道,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现在见他跟羽光的人说话也是如此,尖酸刻薄。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尖酸刻薄是什么,但偏就能让人怒极!

  月转过身来,这才看着迎舞:“你想见她?”刺靡走的时候,她没有跟上去。显然是想留下来了。

  “他在吗?我,我可不可以…….”迎舞强制让自己平静,但身体还是有些抖。胸口也开始微微的发闷。月垂眼看她,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香味混和她的体香,显出一种诡异的迷幻气息。

  他脑中忽然闪出这样一个信号,她是个麻烦,如果洛奇看到她,麻烦就会成倍增长。他突然伸手握她的肩,她的肩单薄的似是稍一用力就会捏碎。他没有用力,但已经看到她露出吃痛的表情。而随着她的表情愈加的痛苦,那股芬芳就更加的浓郁!迎舞没有出声,也没挣扎。她根本不想浪费体力去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也许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但并不是她能选的,其实就算她能选,她也想来!所以,结果她得承担。

  “她不在这里,你见不到她。”他的回答让迎舞呆怔住了,她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东西。但她知道,他根本没有必要骗她。不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死了?还是跑了?她觉得心一阵急缩。还不待她开口再问,忽然听到一声微微低沉的中音:“给我吧。”一直坐在边上没有开口的少年,声音一出,他的人已经走到月的身边。

  月转脸向着醉,二人目光相对。他既然能感觉到,醉一样也能。“我再加二十个龙牙蛊做交换,你也不用在太康替我招募。”醉微微眯了眼,提出交易的条件。若水微惊,他根本看不出这个女孩值这个价。她甚至比血食还要孱弱,如何担当血河?

  “什么?”这个结果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洛奇如果知道,当然不会罢休。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在洛奇心中的份量,但她明白。洛奇至少不会看着她随便让人欺负!这下就算再怎么实力悬殊,她也开始挣扎起来,她感觉肩上根本就是打了个铁钳子。她挣扎着用手去推他,口里叫着:“他去了哪里?你把他弄死是不是?还是他又逃跑了?”此时她心里乱成一团,心跳若裂一般的疼痛,不仅为自己,还为洛奇!

  但是她的嘶叫声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下一刻已经被扯到另一个人的怀里。正是那个少年,说用二十个钱换她的那个。龙牙蛊?是钱吧?她不了解魔宗的币制,大概是钱的一种吧。羽光的人被寂隐月给气跑了,就算不气跑,她也说过不再管她的死活了。她全身充满无力感,也许像这她这样的人,就不该任性的逃家,因为她只能指望别人的保护。她自己根本不堪一击!

  “把她带走吧。”月转身就走,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他不想让她再沾上洛奇,不想,他有了自己的情绪。所有会给洛奇带来麻烦的人,都该被摒除。这个女人的背景太复杂,沾上洛奇只会让她不停的拨算盘。后院已经有了一个麻烦,但他需要等待她的主人来处理。那么这个,绝不能再进来!

  迎舞一抬头,就触到一双黑眸,这双眼睛和月不一样。他眼里带有一股邪性,像两颗黑葡萄,但是离的太近,她分明看到外圈有一圈淡淡的红。而且有加深的驱势!

  醉垂眼看着她,身体的衰弱,内心的恐惧与愤怒,迷茫和痛楚。已经逼出体内花种的力量,她的颈间已经微微开出花印,带出一股清幽的芬芳。这是妖力在填补她的血脉,为她注入生命的活力。妖力与人血的完美结合,她绝对值得这个价!

  月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看来他对自己的血河非常满意。他半垂着头看她,莹润如玉的面宠上突然显出一丝丝微黑,布在太阳穴,开始向眼角和鬓角漫延,像是张开的黑色翅膀。他这副越加诡异的脸让迎舞的心开始疯跳起来,他手指的力道捏得她肩骨欲碎般的疼痛。身体的疼和心口的疼,让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急喘着:“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要见洛奇,我要见…….”她话还没说完,双眼已经一黑。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了下去。

  刺靡张开五指,中指尖端微微发碧。她感觉到种子在萌芽,她在想要不要把种子收回来。不能便宜了魔宗这帮无血无心的家伙!但是她收回来,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还有没有命在了。若是她翘了辫子,日后还怎么看凤宣喑凄风苦雨。此时她死,凤宣喑不过惋惜一时罢了。反正有花洛奇在,寂隐月怎么都会给他的血河一点面子。就算他知道她血液的不同又如何,就算他弃了之前的血河而选择这个,一样不会让她死,而且那样,戏就更有意思!一颗花种,也值得了!她微微笑了笑,尖尖的下巴扬起美好的弧度。实在讨厌这个地方,无情无义比羽光更甚。而且好冷,催开花朵需要耗废更多的力量。

  回去之后,凤宣喑一定暴跳如雷。一想这些,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5

第六十五章 微妙

迎舞呆呆的坐在床上,从她醒来开始,便发现置身在这间黑黑的小房里。四面墙壁像是铁桶一样,没有门也没有窗,只有几个小小的气孔。屋里有一张床,一张小小的方桌,桌上有一盏灯,摇曳着跳跃的火光,将她的影,长长的贴在墙上。她现在知道,暗门就在她的对面,因为那个名为千波醉的少年,就是从这里出入。
  她不知道自己过了几天,但已经感觉到心力交瘁到了极点。魔宗的人,真的都会吸血。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颈脖,那里已经没有痕迹。他不仅吸血,他还折磨她的意志。她醒来的时候非常恐惧,因为黑暗,因为寂静,因为对处境的未知。

  他让她看他的脸,看他的眼是如何从漆黑变得血红。看他的鬓侧布展黑色纹路,看他的尖锐的犬齿如何的一点点的增长。她恐惧到了极点,感觉心脏已经马上就要停止。然后他就掐痛了她,让她因为疼痛更加的慌乱和愤怒,但是却无法昏倒。当她感觉到有暖意不受控制的侵入心房的时候,他就咬了她!

  她不知道洛奇是不是也曾经遭受着这样的境遇,每每想到如此,她就觉得有一点点的温暖。因为觉得和他贴得有点近了。她不相信他死了,他那么鬼马精灵,一定有办法活下去。他肯定又跑了!早知道他跑了,她才不会来这里。

  她开始总是会哭泣,因自己的软弱,因自己的无力。但是渐渐的她平静了下来,是她选择离开家门,脱离金色的囚笼。那么她就接受所有的后果,好的或者是坏的。

  父亲早已经对她不抱任何希望,第一她不是男人,不可能担负家业。第二她身有顽疾,也无法承欢膝下,侍奉他到终老。二娘还很年轻,父亲才四十出头。他们以后会有新的希望,父亲一定会很生气,气她不告而别,气她不遵父命。但这样也好,气她,总比看着她日益衰枯,悲痛感伤的好。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好累啊,她伸手抚着自己的细腕。那里有一圈青淤,其实打从离开羽光开始。她身体上的青青紫紫就没消去过,总是刚刚才好一些,马上又有新的事件。弄得她根本无法喘息,更无法去顾及身上是否有伤。但是现在,坐在这里不知晨昏,也没什么事做。让她才觉得,真是累的要死,骨头都要酥掉。真想洗热水澡,可惜现在也不行。

  她听到暗门翻动,继而有光投进来,弄得她不由自主伸臂去挡。在昏暗的地方呆的太久,眼睛已经觉得刺痛。原来是大白天,好像还是正午时分。

  她垂下头,避开强光的照耀。不由抬头她也知道是送饭的,她微微牵了一下唇角:“我不吃。”她闻到饭菜的香味,胃已经开始不停的甬动作响来抗议。这几天她被关在这里,饮食都是极少的。开始是因为她实在没法子提起食欲,后来是她刻意少进食。因为如厕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床下有马桶,而且每天都会有人进来清洁。但是在这里,她根本分不出天黑天明,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进来。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她不畏惧死亡,但不能被折辱。或者那个千波醉就希望她如此,将她完全变成没有尊严,不会反抗的畜牲。

  “你要绝食来反抗我?”声音一起,是微微低沉的中音,带出如歌的轻慢。却让她浑身一激,门已经合上,昏黄的灯光为他罩上一层淡淡的黄晕,让他的面庞,格外的妖美。

  “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不死。”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感觉她的心跳和呼吸。但是有些不一样,今天她除了刚才那一个激零,马上就平静了下来。平静到,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花妖种子的力量。

  “就算你在我面前变得再诡异,我也不会再害怕。或者你拿可爱的小猫小狗,然后在我面前捏死它们,我也不会愤怒或者悲伤。”迎舞淡淡的说着,这些都是他惯用的激起她情绪的方法。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流血,因为血是你要的东西。”她抬起脸来看着他:“或者你可以试着打断我的腿,看我会不会因为疼痛,逼出种子的力量融进血里?”

  他垂眼看着她,他真是低估了她。短短的几日,她已经明白他的意图。迎舞微微笑着,最近她瘦得有些脱型,巴掌大的脸上只剩一对大眼珠子,显得有些比例失调:“你想让我发怒,或者伤心,或者恐惧,反正什么样的情绪都可以。那你懂什么叫麻木吗?我现在就是!”她忽然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欲坠。

  她勉强站住:“你可以不让我死,但无法让我不麻木。或者你可以试着让我疼得死去活来,也许还有点用。”她气若游丝,说了几句已经微微气喘,他忽然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抬着脸看他:“不肯吃饭是不愿意坐马桶,这算不算是你的弱点?”

  她微怔的看他,像个单纯无害,不经世情的少年。眼中却总是闪着嗜血的邪诡,他微微眯着眼看她:“真的麻木了?真的麻木就该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要不要把你的衣服扒了从这里扔出去,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麻木了?”

  她的眼微微睁大,这样的话从他的薄唇里出来,让她的身体有些发僵,她盯了他一会,忽然轻吐了一口气:“什么样的招术,对我只能用一次而已。一次之后,我就会麻木。你可以试试,或者你把门打开,我自己走出去!”

  她的平静超出他的预料,她的心跳没有变,血速没有加快。声音虽然颤抖,但是因为是她太虚弱。这和他以往认知不同,没有女人愿意如此。就算娼馆的女子,也无法接受一丝不挂的在大街上展览。

  她与他对望,直到他松开她的下巴。她微微揉了一下发痛的脸,垂眼之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骗人的计俩又高段了,虽然不算了解他。但她掌握了一点,就是魔宗的人,好像分辨情绪就是从别人的表情或者心跳的速度。他们的觉感太敏锐,所以很难对着他们扯谎。想骗过他们,不仅要表情真实,还要心跳不变!好困难!除非把自己真的陷入那种境地,想像自己可以完全不在乎的赤裸裸,彻底的催眠自己。真是太难太难了!

  就像她看到洛奇的善良,所以总是一副可怜巴巴,摆出小女儿态对着他。弄得他没有办法一样。千波醉虽然难骗,但并不是没有机会。漏洞就在于,他实在不了解女人复杂的情感!

  他看她垂眼的样子,浓睫挡住了她的眼神。她的心跳依旧如故,有些虚弱的缓急,但与她之前恐惧或者愤怒完全不同。但是,她微微出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几乎被他忽略,但依旧让他敏感的查觉。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他居然让一个连一根指头都经不起的女人给耍了!

  他忽然一手扯过她的胳膊,伸手就去撕剥她的衣衫:“好吧,反正早晚得试一次。看你究竟麻木不麻木!”

  迎舞哪里料得到他突然又反来了这一手,但她明显在这方面比洛奇反应要快的多。她本能的伸手去推他,但手走到半空突然一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

  正常人的反应都是会又哭又叫,然后拉拉扯扯的挣扎。但她体力不济,与他推搡根本就是消耗自己的力量。所以在她发觉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激怒他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那一巴掌其实跟摸在脸上没什么不同,其实就算狠狠的一记耳光出去。醉也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只是她的行为根本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他专注于她的情绪变化,想看她发怒或者惊慌,但没有料到,她甚至都没管自己的衣服是不是被扯开了,直接就给了他一巴掌!她一巴掌过去,这才开始急喘,心跳膨膨得震得她胸口发痛,她几乎已经用尽了力气。站也站不住了,若不是他扯着她的衣服,她早一脑袋栽了。

  她打完之后喘着气瞪他:“好了,我现在生气了。吸血啊!”

  他看了她半晌,她这句话依旧超出他的预料。她气喘胸闷,那是她身体状况急转而下的原因。当然也有她的羞愤在其中。花种的力量已经开始蔓延,用不着她提醒。她此时根本就是句句的挑畔。想让他收干她的血,她想解脱!

  他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她已经没力气挣扎了。身体瘫软的象一滩泥一样,他垂眼看她一脸木然的表情,忽然玩味之心顿起:“吸血之前,先把你放出去展览一下!”在他的记忆里,入玄冰之后,过往已经淡若云烟。情绪也随之而远逝,剩下的,是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比之前更敏锐的觉感。但他不是从婴儿期就封禁在冰中,他像夜鬼族人一样,要为自己找更好的归属。冥罗,是他选择的归属。很久了,他眼前总是灰暗。就算再鲜亮的色彩,在他眼前也没什么不同,看不到任何的趣味。

  但是这个女人,一直超出他的预料。她看起来根本涉世未深,进到端景堂的一霎,眼底都是新鲜而好奇的探究。身体如此孱弱,甚至连花种的力量都无法让她健康。偏是这样的外貌之下,却是有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而且有奇大的胆子和清晰的头脑。昏溃只是一瞬,马上就能清醒的辨清自己的处境,然后以她的方式不遗余力的挣扎。不是用她的细胳膊细腿,而是用她的头脑。甚至在这样的情况,奄奄一息,也要为自己找一个相对更好的结局。实在很有趣!

  “展览吧,看看堂堂魔宗的醉君,如何折腾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迎舞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她这样也就到头了。任人宰割,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

  “说这样的话就不像你了,因为根本没用。”他一边向暗门处走一边轻声说。

  “是没用,我图嘴皮子痛快而已。”她哼了一声,什么才像我?说的好像认识八百年一样,几句话就能了解一个人,不是太无稽了吗?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6

第六十八章 良血

洛奇这两天一直住在程衣的浅苍馆里,程衣的院子很大,是洛奇在太康所住的院子的三倍大。而且因为建在山上,高矮不齐,所以依地势连阶架桥,花叶齐飞,美不胜收。从程衣院子的后门出去,便是山峰道,两边与其它较近的峰顶相连有拱木桥。程衣也从来不管她往哪逛,皆是随她的便。这里气候温暖,暖泉比比皆是。
  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适合舒筋养血,洛奇感觉一天好似一天。今天天气格外好,洛奇就生出了去逛逛的念头,她是带着小竹和几个程衣院里的丫头一道出来的。后来洛奇想舒展一下许久不活动的身体,爬树晃枝的闹了一会子。突然就发觉跟着她的人不见了。估计可能是她学猴荡树枝甩远了去,一时又太兴奋没听到她们叫唤。加上林间又总是蒙着雾气,树又繁密,远了根本看不清楚。

  大方向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意。日头正午,天色还早得很。她打算玩一会再回去,许久不练,感觉骨头都硬了。她一边揉着发酸的左肩,一边朝一座立在峰顶的小庄院走去。她刚才已经瞧见那里建着小楼,程衣住的地方真是雅致,不时能看到矮峰上罗列着小庄。程衣说那些都是别苑,有些围着很好的泉。沿着缓坡密林慢慢向上,还未到庄外长阶,已经看到林间坐了一个人,正微偏着头看着她。

  洛奇微怔,烟雾缭绕之间,她一时看不太清楚。只觉对方衣衫柔细,乌发浓长,而且没有束发,一头长发披散着。以为是个女子,她咧着嘴笑着,慢慢走过去:“姐姐,这里能逛吗?”见面三分礼,总不致是错的。也许这里是个什么重要的地方,那她先问上一问,省得乱闯让人叫骂。

  “姐姐?”风临止微微垂眼看自己,他没系腰带,衣袂散着,又倚坐在那里。正是因此,洛奇才有点走眼。

  “哦,对不起。是我看错了。”洛奇一听声音,有些尴尬。

  “你男的女的?”风临止突然开口,没有魂印?漠从哪找来的人?但听说话,又不像是疯子。微微的低沉的嗓音,比男子清冽,又没女子那般高扬。

  “啊?”洛奇嘴一歪,扫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对他的愧意马上换成鄙视:“没看到老子穿裙子吗?”她挥了一下自己的‘裙’,挑着眉毛几步跨过去。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回答根本是不伦不类。

  “老子?”他抿了一下唇,但是在她接近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血脉的跳动。可以清晰到不贴近他就能察觉,这个人妖有一腔好血。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尖已经勃出一股微微寒凉的气息,寒凉在空气里流窜,渐渐蔓延放大。洛奇忽然觉得有些冷嗖嗖,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反应出寂隐月的脸来。她不由的打了个小哆嗦,不知道是想到寂隐月吓得,还是因为突然降温冻的,或者二者皆有!

  “这么敏感?”他轻声开口,眼睛还在看自己的手。但是洛奇已经觉得不妙了,她脑中一反应出这个,人已经猛的后退了几步,掉头就跑。这个怪人搞不好跟寂隐月是一样的!她心下一急,脚底下便加了速度。

  他看着她逃窜的背影,这个人妖看来神志很清楚,不仅清楚,还有一腔好血。他慢慢站起身来,她的身影已经隐在林间。他站起来虽然慢,但弹出的一瞬却是极快。长发一下飞扬起来,有如蝶突破茧缚,张开他斑斓的翅膀!

  洛奇在林间慌不择路,急慌之下有如猴子一样窜上树去,在枝梢间乱荡。这样比她的腿脚要快的多,但扯得她左肩的伤又开始疼。但更快的,她已经感觉到寒气喷薄而至,吓得她一边哇哇叫一边疯荡。

  风临止就在她的身后,与她一直保持了一臂的距离,他清楚的可以感觉到血脉的涌动。血在加热再加热,然后散发出一股迷人的芬芳。寒霜之下,完全不会凝血,不仅如此,心脏的挤压让血液在全身急速的流转。除了在肩部有微微的凝滞之外,根本是畅行无阻,热力逼人!她肩上有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伤,她就可以聚出更强的握力,让指尖都会散发热意来。

  “人妖,当我的血河。”他的声音如影随行,听得洛奇后背发麻,人你妈个妖,你他妈的更像人妖!她在心里骂着,但现在她根本没办法开口叫骂。全部的力量都用来逃命,他妈的,这林子怎么这么大!

  他指尖微微掂起,带出淡淡的黑雾。试一下好了,看看是不是太沸燥。其实就算沸燥也没关系,他本身就比较凉冷。

  但是,他的手势刚刚做出,忽然感觉身体一紧。整个人猛的向后一翻,瞬间立在地上不动了。洛奇趁机唰唰乱荡,突然眼前一亮,看到程衣正倚着树站在不远处。她几个大跃飞荡过去,一落地,喘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佝偻着肩回头,看到那个不男不女正直直的站在远远的身后,而在他的身侧树杈之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蛊漠!

  “什么意思?”止睨看着蛊漠,他现在动不了,是因为灵魂被鬼锁禁。漠会五鬼锁魂,将魂魄钉住,致使身体不能动弹。漠并不是攻击强手,五鬼锁魂也无法对付强大的对手。只是他现在伤弱,又因为在跟那个不男不女耍花枪,根本没有发力。其实就算他伤弱,现在强催狱蝶,漠还是锁不住他。他受缚只是因为这里是漠的地方,他要给几分面子。

  “她不是血食,是程衣的客人。”漠五指一松,轻跃下来。走到止的面前:“不要惹程衣不快。而且她有主儿了,别动她!”

  “哦?”止听了,侧脸看着远远的两人。此时程衣已经挽着她一条手臂,她另一只手撑着膝在那大口的喘气。她抬起头来,两人的眼睛正好对个正着。洛奇心里正咒骂,不知道又是七君里的哪个狗屁君。现在她没见过的只有夕,枫和影的继者。不知道是哪个?反正不管是哪个,倒霉催的把她追得屁股冒烟。

  她一看他正侧着脸向这边,虽然看不清也知道在盯她!怒从心起,忽然眼珠子往两边分,舌头歪吐。做了一个超级吊死鬼脸!她也不管离这么远他看不看的见,他居然叫她人妖,他自己长得不男不女还有脸叫她人妖?!

  “我听长庆说你跑丢了,就怕你逛到这边来。还好赶上了!”程衣一脸怕怕的表情,有些后悔没跟她交待清楚。其实止住在这里好些天了,她一时也把这事给忘记了。一听她跑没影了,心下一急,便直接去找漠君。要是真撞上了,也就漠君能顶事。别人都没用!

  “谢~,谢~谢啊!”洛奇大喘气,这一通猛跑,虽然肩伤扯得痛得很。但她也觉得浑身都热腾腾,感觉很舒服。

  “走吧。”程衣伸手往起拽她,洛奇一看她自己都是七扭八歪的,不由反手去托她的肘:“好了,大姐,站稳。你摔了,你老大会呼死我的。”洛奇顺了气,开口道。这几天她跟程衣处的很好,也聊了好些私密话题,所以言词上就不怎么讲究了。

  止看着两人,脑子里却是刚才她那个怪异的表情。他看到了,虽然离的很远。但他依旧清楚的看到,她能把两个眼珠子分离得那么远,放到两边的角角上去,好奇怪啊!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7

第六十九章 落水

洛奇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影的继者止君,把影给宰了又收干了法力自己继上。也就是冯鸢现在的老大!想不到他居然猫在这里。回太康就得跟冯鸢在一处,到这里又跟她老大碰上。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老天要这么折腾她!
  而且那天撞上之后,他竟然总往漠的府里来。弄得洛奇只能天天躲在程衣的院子里不出去,明明大山就近在眼前,但她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她此时正站在前院拱桥的扶栏边,对着一侧的泉水发呆。蕴散的雾气扑得脸庞很是湿润,一点也不干涩。天色已经渐了黄昏,裹着雾气,一片朦胧。

  她一来的时候漠君已经说了,他需要完成任务之后才能替她找人。而且就算他找,光凭一幅图画,找到的可能性也不算太高。如果这幅图画得出画中人的神韵,画得越像,按图索魂的可能性就越高。如果有生辰八字,如果有贴身物件,可能性会更高。洛奇轻轻的叹息,难道说,真的要等老天哪日眷顾,在冥冥中安排他们重见吗?

  她扶着栏杆,来这里也好些天了。寂隐月让她十天就回去,她才不想回去。反正他不派人来接就等于默许她住着,比起太康来,她更喜欢这里。温泉,美景,还有程衣。程衣大姐姐一样的照顾她,告诉她好多她不懂的事。让她愿意与程衣相处,并乐意跟她分享心事。

  她回去也不能供血,肯定还要看冯鸢的脸色的。况且她觉得跟寂隐月在一起越来越不自在,他如果再拿自己当暖炉的话,她铁定会炸的。以前她都不会这样的,至少不会觉得烧得慌。她总觉得他是给她吃错药了,不然她为什么老烧得慌?现在换到这里来,吃漠君给的药,就不会烧。

  这事她没脸跟程衣说,自己想了好久,自己总算是老江湖了,什么人没见过。以前当男人,如果有女人对她有好感冲她抛个媚眼什么的,她马上就知道了。当时那些小丫头好像也是脸红扑扑,但她不知道她们烧不烧得慌。她反正以前从来没这种感觉!她冲着水面点点头,嗯,结论就是吃错药了。在这里把伤养好再回去,这样就不用被他混治。

  她长出一口气,伸了伸手臂转脸下桥来,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没办法,只能等那个止君走人了再出去逛了。撞见鬼还不怕黑吗?

  她正溜哒着,忽然一个人影一下侧面高阶拱门那里闪下来。洛奇没看清,但瞧着身形很高。她怕是那个风临止,掉头就往回跑!

  月的指尖微微曲结,她活见鬼了?他就是从观景楼那里看到她在院里才过来的,谁知他这边刚闪进来,那边她一副被猛鬼追的德性,两腿就转上风车了。他原本在楼上看到她的时候,觉得那种血行微跳的烦燥感顿时消失了不少,看什么也都顺眼多了。现在她一跑,他那种烦燥简直成倍往上窜。他也不开口叫她,伸腿随意一脚抡出去,花径上种着坠瓣拂铃,此时最尖端的一朵花有如被手指掐的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坠下枝头,然后带出一道水红的柔光,斜飞着就向着她的右臀过去。那里肉厚,而且没受伤!娇柔的花朵挟了一股破力,变成凌厉的花镖。而且拿捏的分毫不差,就在触及她的臀部的霎那力道全收。这根本已经将他出招到招至之间,她能跑多远都算在内了。

  洛奇正跑着,忽然感觉右屁股让人拍了一巴掌。她吓得嗷一声,歪斜着趔趄了几步,拱到桥一侧,到腰的扶拦生是没拦住她。她整个人打了一个大车轮,哗啦一下侧翻下水,激起一大团水花!

  她整个人翻下去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一下子,发泄的快感还没来及上来,懊恼已经填了满心。快速的情绪变化让他接招不迭,此时也根本顾不上发呆去细想这个中的不同。人已经跃上桥中,探头向下。是温泉,还带出淡淡的雾气。但是水面已经静了,人影全无。

  他看不到人,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叫她:“花洛奇。”声音刚落,突然他听到背后有水声,又换了一端向下看,正看到她哗的一下探出头来,抹着一脸水珠睁大眼叫:“你叫我名字耶!”其实她是借势故意往水里跌,上次被追得暴走已经见识过了。她两条腿是跑不过他的,所以她打算水遁。她一落水就马上向另一侧潜游,目的就是想躲开上面的人。结果刚游到另一端,突然听到月在叫她。她顿时放下心,这才敢冒头。

  刚才他一出声,廊道里已经迎出人来,程衣没出来,只是打发丫头出来。一见洛奇泡水里去了,忙拿毯拿炉的开始忙叨。

  “刚才你打我干什么?”她松心之余马上想起屁股上一巴掌,她根本没感觉到有人贴过来。不知道他用什么东西丢她!

  “你跑什么?”他见她安然无恙,遂又想这件事来。

  “我以为是那个死人妖!”风临止敢叫她人妖,好,以后他的代号就是人妖!

  “哪个死人妖?”他看着她露出水面的脑袋,揪了一个小揪在头顶,看那个形状,这两天她又剪头发了:“上来。”

  她乖乖游到岸边,别说,好些天没看到他。一见面还是觉得心情很不错。所以她格外听话一些,她爬上岸,挂汤挂水的一站,小风一吹,马上觉得嗖嗖的。他一见她古怪的打扮,简直比在太康还要过份。已经有人包住她的身体,拉着她回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就出来,跟我走。”他转身就往外走,这里是漠的血河顾程衣所住的院子。他刚才全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生生踏了进来。

  月出了门,往漠所在的院落而去。刚行了一半,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风临止,他一直没回下圭,原来在这里养伤。

  “她是你的?”止开门见山,月居然直接跑到别人血河的院子里去了。

  “回去把冯鸢带走。”他径自开口,看止的样子,八成暂时开不了狱蝶罗煞阵了。不过他取过冯鸢的血,寒潭借他两日也无妨。

  “我拿冯鸢跟你换。”止看着他,轻声开口。

  “不换。”他一口回绝:“你回去把她带走。”他走了两步,忽然又折了回来,盯着止:“还有,不要招惹她!”死人妖说的是谁,一目了然。他从不威胁人,只是交待而已,但是此时口气微微有些不快。

  风临止看着他,冯鸢是四年的血河,却换不来一个受伤的?影饲育四年,这四年只以冯鸢的血催功。血河如此稳定的情况之下,狱蝶九杀却只出七成。她在与他决斗之前曾经还向月借过寒潭以汲取冥寒之力。而他破冰之后根本没有固定的血河!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冯鸢在这四年里,情绪已经渐变。影不可能没有查觉,但她却没换人。她对冯鸢生出眷恋之心了,或者是说,习惯了冯鸢血的味道。好奇于血液里所包裹的情感,以致于,忽略了冯鸢的血开始变质的问题。

  杀死影的,并不是他风临止。而是她自己内心的动摇,情感会让人变得脆弱,接受玄冰的力量,就要以泯灭情感为代价。影把这点给忘记了!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7

第七十章 月怀

这次月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还带了冥堂的弟子。洛奇除了见七君之外,平时连枭卫也没见过几人,四堂的弟子就更是少见了。当日来的时候,接她的人便是漠手下罗堂的弟子,没有马,是抬着轿来的。但是脚程却比马更快,而且非常平稳。三天的路程,他们只走了一天多一点。这次回去,依旧如故。只不过,罗堂的人换成冥堂。洛奇感觉这些弟子有些更像异类,罗堂那十三人里,当时就有几个五官很诡异。冥堂里的这几个就更怪了,有的眼睛异色,有的发色怪异,有的甚至带了獠牙。她也不敢多看,换好衣服低头就上轿了。同来时的轿差不多,比较大,而且包顶,要比那种鬼轿子舒服多了。
  她窝在角落里的垫上,盘腿坐着,膝上摊着一幅裱好的图,边上还有几个卷轴。这是程衣送她的,程衣知道她一直因为那幅图不能拿回而伤感。所以在接她之前已经又为她画了一幅,因为这幅是花了更多的时间,所以无论从纸张,润色,笔触都更加精工细制。更重要的是,这图里,不仅有她的老爹,还有洛奇!她当时在程衣那里小住了几日,程衣已经可以将她的形貌勾勒得如生。

  背景是一座山,程衣没有去过巴梁山,她就以源平的山为景。青山碧水,绿树娇花。一波泉漾出淡淡薄雾,画的是晚上,雾气在夜色中与半月生光,与碧草衔芳。一株梧桐在泉边招展,一个男子白衫白裤。他倚坐在泉边,横笛而握,神态清雅。他在吹笛,眼睛却看的是他身边的少女。少女倚在他的身边,带着美好而陶醉的笑意。手中拿着一个花草篮子,里面盛满了怒放的花朵。她半仰着脸看着那个男子,眼中写满眷恋与依赖。洛奇盯着这幅画,老爹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他从来不舍得花钱添衣。但她知道,如果老爹穿上这样的衣服,一定帅到不行!

  月坐在她的边上,垂眼看着那幅图。画中的洛奇是穿裙子的,但不是那种大开边的散裾裙。她只穿了一条膝以上的散叶裙,白底撒满金色的花瓣。下面是一条长裤,裤腿塞进靴里。一双白色长靴一直包到膝头。细细的绑带编出美好花结。上衣一件对襟盘花结带的小衫,蝶袖花边摆,两侧有抽带,垂下金穗的流苏。程衣笔触清灵而细致,每一条线都如此分明。图中的她团着两个小髻,碎发飘摇在耳畔。洛奇没有耳洞,所以画中人也一样。他看着看着,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今天是那一副不男不女的鬼样子。为什么要把衣服那样穿!她不是故意搞怪,而是想无限接近那画里的影子。

  “她画的是我老爹和我,但我知道。她其实在画的时候,想的是她自己和漠君。”洛奇轻抚着画里的容颜,忽然开口。

  “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像漠。”他回答。

  “是神韵。”她笑笑:“我爹不会这样看我,我也不会这样看他。”

  他听了她的话,细细的去分辨个中的不同。神韵吗?表达了绘者的情感?他看着画中那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抬眼去看真实的她。

  她看着这幅图,看着那弯弯的月,淡淡的柔和的莹光。她看着这月,忽然抬眼去看他,正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她微怔,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梗着脖子哼着:“你,你看什么看?”

  “为什么又剪头发?”他听她问,便开口。洛奇扒扒头发,脸有些窘怔了起来。吭哧了一会说:“不剪不行了。我学盘发,盘瞎了…….”她讪笑着:“当时绕成死结了,根本打不开。死疙瘩一个,把程衣快给笑死了。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剪的。”

  “要是想练,可以拿别人的头来练。”他可真损,洛奇听着就撇上嘴了。但不由自主的,目光就落到他那一头好头发上了。他头发真长啊,她见过他头发散开的样子,到腰了,绝对美女一名。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今天的神情有些落寞。还是那种没表情的样子,除了拥有精致的五官以及轮廓之外,他的面上始终看不出半丝情绪!但是洛奇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眼神有些悠长,但却不像以往发呆时的飘忽。

  “你今天怪里怪气的。”她轻声说着。

  “你天天都怪里怪气的。”他的回答让她的脸垮下来,她挑着眉毛哼着:“老大,我是关心你。你不用这么刻薄吧?”

  “关心?”他重复这两个字,某根神经又在微微悸动。

  她看着腿上的画,忽然说:“我唱个小调给你解闷吧?”她的话刚出,忽然感觉颈上一凉,她吓得浑身一激。发觉他把手贴过来了:“你要吸血啊?”她哆嗦了一下,有些不适应他手指的温度。

  “唱啊?”他感觉到她跳动的脉博,那里跃动出来的温度让他的指尖更加的灵活和敏锐。以前,他要的,是这里有如暖血一般的热度。但现在,他想要的,是这种贴触的温软。

  她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的颈边游走,不时会触到她的领口。让她顿时不自在起来:“你老摸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猫。”

  “你快点唱。”他另一只手突然拨开她腿上的画,去挟她的腰。是她说的给他解闷的,现在又不唱了。

  “唱个屁,你又拿我当暖炉。老子跟你拼了!”洛奇恼羞成怒,扭着腰挣扎着。她现在后悔坐在这个角落里了,虽然有靠有倚,但没地方躲。索性飞脚连环踢,鞋都飞出去了。

  “唱不唱。”他知道她身上有无数软肋,一会痒一会疼,表情千变万化,一捏一个准。他一把探到她的肋下,她顿时五官挤成一堆,身体乱扭。头乱甩一气,小包子一样的发揪变成乱草,她又笑又叫的快逼出眼泪来。双腿乱蹬,开始破口大骂:“寂隐月,你这个石头精啊~~!”

  他把她摁在角落里一通乱挠,看她吱里哇啦叫得像个鸭子,最后嗓子快喊哑了。他的唇角不自觉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感觉通通全都回来了。让他周身的冥隐气,都顺畅无比,甚至蒙在他的眼眸上,莹上一层墨蓝的极光。

  “唱唱唱!”她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挟着两肋,这个变态,挠人痒都能找得这么准。让她气喘如牛,鞋早不知道飞哪去了,长袜都踹脱了一半。边上的垫子更是被踢得四散,她披头散发,脸贴着毯直哼哼。她拂了一把乱发,揉两下已经滚烫的脸,一翻身平躺下来,顺了顺气开始唱:“独坐山峰看冷月,月光清辉漾。离开家园独自流浪一路与月傍,相逢相知又相离分唯有月相望,孤清清看那微光拂淡我风霜。月光月光,知我恨绵长,知我意难忘。照我一路返故乡为我引方向……”

  他看她的脚一晃一晃的给自己打拍子,她的声音微微低沉,眼眸变得悠长而朦胧,敛去那泼皮无赖和刻意尖刻的表情。此时她格外的柔和,甚至带出一丝动人的光彩。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歌声渐渐隐在喉咙里。他看着她:“为什么不唱了?”

  “后面的词忘记了。”她十指交握放在小腹上,还是哼着那个调子:“我爹教我的,但我忘记了!”她觉得眼底有些涩痛,时间这玩艺真是坑人呐。

  他突然想起,她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是她第一次信期的时候,茫然无措又很窘迫,肚子又疼,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有些恍惚,有些伤感。那时他可以从别人的表情里,找到对应的形容词。但是现在觉得,心里有些堵。

  她闭上眼睛,脸上的晕红还没褪却:“老大,当你什么时候像我一样。心心念着一个人,他的生死与你休戚相关。每每一想到与他不能再相见,就比死还难受。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明白喜怒哀乐了。因为这种感觉,有时都是因别人而起的。像一根线一样,不见面,他照样影响你。”

  她微微笑起来:“当你学会什么是牵挂,渐渐便会因为牵挂而生出好多情绪来。就像现在这样,我好想念我爹。怕时间太久,我会忘记他的样子。怕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怕他给我找后娘,生了弟弟妹妹,他以后不疼我了。又怕他一个人孤苦零丁,没人照顾他。又怕他遇到强盗,又怕他遇到猛兽,又怕他生病,又怕他挨饿…….最怕的,是他也这样思念我,因为那样他一定更难过!”

  他静静的听着,忽然伸手扶过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他手指的温度让她微颤,但他的动作却让她有些发怔。他在轻轻拂她的头发,简直像老爹一样呢!然后她就听他轻轻的说:“你有过去,有未来,有希望,有感觉。你是活生生的。”

  她愣住了,抬眼看他,他正垂头看着她。那眼中墨蓝的光晕让她神飞,突然觉得今天的他,非常非常的动人!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8

第七十一章 备战

洛奇刚到太康府邸的大门口,就看门口车喧马嚣,还拥了一大堆的侍卫,而且大部份都不是太康的。她正诧异,已经有官员迎了过来,俯身哈腰的说着:“月君,各位都已经到了。”
  各位?洛奇缩了缩脖子,不是那些个什么这君那君的又凑过来了吧?她正想着,他已经一步跨出大轿。她跟着他下去,马上有人抬着软榻过来迎她。因为她这位血河大人是受了伤的,所以根本不用吩咐,格外的仔细。洛奇摆摆手示意不用,她坐了一路了。况且这些天在源平也养的七七八八,普通的行动根本不防碍。

  进了通园大道,行不多远便是端方堂。洛奇已经看到里面影影绰绰好些个人影,有坐有站。丫头穿梭不止,比平时里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月进了堂内,并没有直接向着正座而去。只是随便找了个离门最近的椅子一歪,离,醉,以及那个风临止都在。风临止的脚程竟然比他们还快,明明他们走的时候。程衣说止君还在那苑里住着呢。

  离和醉洛奇以前就见过,虽然只得一面。但这几个人给她的印像实在太深,可谓过目不忘。离依旧如故,长发松松绾起。余发拖在身后,衬得脸儿尖尖。她今天穿撒花大层裙,有大片裙裾拖在地上,更显得她整个人瘦小起来。

  她坐在左排居中的椅上,边上有个女子洛奇没见过。但她知道八成是那个思源!因为这个女人打从一进门,两眼就一直盯着月不放。她不似冯鸢那般半掩半藏,目光直白而放肆。她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不是冯鸢那种半生不熟的青涩样,她周身都散发着妖娆明媚的气息。甚至比起身边的离来,更凭添妩媚动人的姿彩。微长的脸儿,两道浓眉弯而明晰,一双杏眼楚楚动人。高直的鼻梁,配上她微丰的嘴唇,更是带出撩人的风情。她穿白底绣金百合花的斜带小衣,配同色大荷边的长裙。这颜色简直与月平日的服色无比接近,就连金绣边的纹路都是如出一辄,简直是同一个师傅的手艺!

  醉坐在她们的边上,他身后站了一个男子,正捧着一件翠器赏玩。除了月进来的时候招呼一声之外,余时都是眉眼不抬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一身青衣,束了发冠,面容微瘦,表情有些冷漠。这人估计是醉的血河若水!洛奇瞄了一眼他们对面,风临止此时更端端正正的坐着,边上是冯鸢。这两人洛奇皆无好感,扫了一眼之后就转脸去看屋顶。人凑的好齐啊,她在心下哼着,慢慢蹭到月的身后,在离侧门最近的花架边上歪着。他们回来的时候,紫竹没跟他们同轿,而是坐着小车随后跟来。但车速要比他们慢,估计紫竹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她的眼瞅着青石坐雕,耳朵却听着他们说话。

  离一见月回来,便直入正题,站起身来向着他踱了两步:“之前你与醉与继者战毕,也休整了一段日子。宗主知道你的冥隐功未能破界出限,还差多少?”离在前些时日已经带着思源回了太康山,她们之前一直住在醉的魔岩城。

  “三成。”月伸手接过侍仆递来的茶盏,微微垂眼。吸收继者功力,破七重天,至八层界。于界限还差三成,所以需要风临止的狱蝶罗煞。可惜现在他开不了!

  “与宗主所计相合,他要我将玄冰魔精交给你。以寒潭相辅,热血相注,便可破八层界。身魂合一,便是冥界使者,也不能相分!”她说着,手臂微微一扬。一个小小的精致白玉盒子从袖笼飞出,直向月而去。洛奇微微睨眼看着,发觉这屋里的人,除了醉听了之外眉尖微挑,其他人包括月自己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宗主不愿再等了?”月手指一绕,那东西未触手便直落向侧面的茶几。连一声都不出,像是轻轻放下的一样。

  “不错。夕目前战状相持,不时有华阳扰乱。致使有为之人皆归入华阳府。宗主需要两界石,以开三道冥门。羽光固守雷云,妖门需要岳轻弦的人头来换。但是之前止遇上华阳宗主,力不及他,不能擒人而回。说明我们紧追不放已经让他生疑,羽光一路,需要慢慢计较。”离开口:“宗主要你和醉前往归栖岭泛波崖,取两界石回来。这几天醉会在这里,与你合法汲功!”

  “嗯。”月听了便站起身来:“三日便可起行。”说着,他转身要走。思源一见,忙伸手去拉离的袖子。离开口:“月,你既然出门,可否借太康与思源暂住?魔岩城实在不方便,我又要制偶,不能时时看人。枫最近时而疯魔,思源安危难保。”她前行了两步:“夕擒回几个魂力不错,我可以制成人偶,助你一臂之力。”

  “随便吧。”他停了停,开口道:“止,三日之后,寒潭借你。你今日先把冯鸢领回去!”他这话一出,思源面露喜色。洛奇暗自叫苦不迭,离没有掌城。估计是宗主身边管传信的,现在她不愿意把人放在山上,必要将人长期放在别的城里。搞不好要赖在这里不走了,到时月跑了,她的处境不太妙啊!

  止听了,忽然开口:“我把冯鸢送你了。”这话更是让洛奇心里乱跳,先不说思源面色如何变化,冯鸢已经是满脸快意。

  “不换。”月微微回眼,看着风临止。止站起身来,淡淡开口:“我不能开罗煞阵给你,自然要加码才算合理。”

  “要加码,拿几个万象罗衣来嘛,现在摆明要挤得我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洛奇索性蹲地上了,在心里暗自腹诽。早知道就不要回来了,思源住进来,她和冯鸢熟。两人要是同仇敌忾,她岂不是冤枉!

  月听了不再开口,向着侧门而去。路过洛奇的时候,他身形不停,眉眼不动,只是手指忽然一勾,揪着洛奇的脖领子连拖带拽的给她拉进门里去了。

  离看着他径自走了,转脸向着思源:“你好生住在这里,有事让悟心上山来找我。”

  “多谢离君。”思源抿嘴轻笑,眼睛却看着冯鸢,两人目光相汇之间,却带出一点花火。止也向着门口而去:“三日之后我再来。”说着,袂角轻扬,人已经隐去。

  醉回头看若水:“你要住在这里吗?还是另选地方?”他声音轻轻,寡淡如水。若水轻抚着手中的翠玉,淡淡的开口:“一切听从醉君的安排。”

  醉睨眼看着他,忽然轻哼了一声,微微歪了身体:“有种情绪叫做睹物思人,或者该说是触景生情!”他说着,站起身来:“事情已经交待完了,三日之内,不要打扰我。”他后面的一句话是对着堂中听差的官员说的,说完,头也不回的也走了。若水面色腾的一变,眼却看向思源,手指紧紧的握着那块翠玉摆件,带出一丝怨毒!

  ××××××××××××××××××××××

  洛奇被月揪得一路小跑,两人从侧门直接拐向配廊,没入正道,而是进了东配园子斜穿。他垂头看她一声不吭,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源平那一身,到了太康不抵寒。冻得她一脸通红,脖子上一层鸡皮疙瘩,他忽然轻声开口:“你这几天别出院子。”

  “不出。”她应着,让她出也不出。思源现在进来了,再加上一个冯鸢,她没事找死吗?打架她是不怕的,这两人加一块也不是她的个。但是偏这两个人是不能碰的,所以才麻烦。

  “你现在在跟我呕气吗?”她的回答太听话了,连带着让他有点不适应。

  “不敢。”她歪了一下嘴,忽然挣扎着抬头,一脸期待的说:“要不,你出门的时候把我再送到源平去吧?”

  “为什么?”他那寡淡如水的表情,配上他的话简直让洛奇无奈。她一边小跑着跟着他的步伐一边说:“傻瓜都能看出来吧?她故意穿一身白衣白裤来这里。她已经歇嘶底里了,我爹说过,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神兵利器或者强大功法,最可怕是人心生鬼啊!”

  他站住脚步,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说:“源平太远了,我走的时候再去找你,实在麻烦的很!”

  她眨巴了一会眼睛,忽然结巴的说:“老大,你不是,你不是想把我也带去吧?”她心的突跳起来:“前车之鉴啊,老大你有神功护体但我没有唉!”上次以为跟着他就安全,其实错了。他直接在那种鬼杀的地方溜哒,结果进洞的是她。现在他的老大为了让他去那个地方,让他休息了这么久,而且送神丹催功。而且还派了两个人,摆明了那地方更是危险到家。她不是傻子,虽然听都没听过那地名。但也知道,如此充分的准备,必然是要面临更大的危险。刀光剑影她是见过,但神神鬼鬼一出,她算个屁啊!留在这里,虽然有两个女人意图不轨,但至少她们是普通人。大不了跟她们拼了,至少胜负参半。但跟他出门,根本就是炮灰一名!

  “我出门你会跑掉。”他低声开口,她仰头向天:“我跑哪去啊?跑哪你那个珠子就追到哪?我何必还费那个力气啊!”

  “三天后止会来借潭。”他继续说,她跳了一跳,面色更灰了起来。是了,这个院子也不保了。

  “你不能因为我一次的错漏,就认定我不能保护人。”他的话让她发怔起来,她就说他这几天怪里怪气的,不知道她在源平住的时候他又受哪门子刺激了。现在连说话都怪怪的!

  “算了,死就死了,反正留在这里也留不好来。而且我知道,你是真心想保护我的。”她咬了咬牙,开口说着。

  “真心?”这两个字听来陌生,却让他觉得格外舒服。她干笑了两下,忽然捂着嘴又说:“因为我觉得我的血该比冯鸢好一点点,你也舍不得让我死!”风临止在源平就想让她当他的血河,那时他不知道她已经有主,回来的时候又说把冯鸢送人,压根也不考虑自己还能不能找到跟她相当的血河。这点也说明了,风临止觉得冯鸢是次品!终于有人觉得她是极品了,而且试都没试过就觉得她是极品了。不容易啊!虽然她讨厌没有自由,更讨厌让人吸血。但这腔血是老爹给的,她才不是次品。老爹是极品,她也是极品!

  怪了,明明之前觉得很舒服。她后面的话一出,他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又觉得添堵了,他看着她捂嘴窃笑的样子,突然想捏她!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8

第七十二章 心安

接下来的几天,洛奇没有踏出院门一步。确切的说,她连东厢都没出。月在这三天里,一直呆在后院的寒潭,他整个人都沉在冰冷至极的潭水里,完全的没顶,连出来换气都没有,他就像是消失在了水底。从当天傍晚开始,潭水开始笼出蓝色的雾,在白天看尤其的明显。淡淡的蓝色,像是清冷的一层薄纱,氤氲在潭周而不散。雾气越来越浓,直至包裹整座后院,更向前院蔓延,太阳升起的时候,仰首看天,竟然觉得太阳是微蓝的。这座院子的温度开始下降,让洛奇觉得连带屋里都变得寒冷。但潭里却始终静静,没有一点动静。
  洛奇此时盘腿坐在东厢暖阁里的熏笼上,下面的火烧的正旺,上面垫着厚厚的褥垫,她才觉得舒服一些。这两天,她连晚上都是睡在这上面的。她问了府里的仆从,归栖岭并不在中原大陆,要过广阔荒沙之地。还要过西北海峡,距此极是遥远。像四魂这样的脚程,也要走上一两个月。

  洛奇听了直瞪眼,当日从雷云回太康,数千里的距离,他不过走了十天。现在若是以他的速度还要走上一两个月,该是如何的千山万水?况且这一路向西北,途经很多地方都在战乱。真不知道那两界石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前往!

  这几天院子里很安静,冯鸢和思源都没过来打扰。院里的仆从都是各忙各的,为他们准备出行事宜。洛奇不时把刀和罗帕拿出来把玩一番,真是要跟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的话,这两件东西便成了她的命根子了。

  到了第四天半夜,洛奇正蜷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正沉。忽然一股极寒让她整个身体一激,这感觉直接撕进她的梦里。让她猛的一下激醒了过来,她张开眼,看到月正坐在她的身边,垂着眼看她。他的手探进被窝里,正抚在她的颈上。手指冰冷得有如利剑一样,快要冻透她的肌骨。她哆嗦着掖紧被子,这个动作总让她想到吸血。床角蒙纱的珠光带出一团粉白,更让他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精瓷般的光。她眯着眼看他,他此时长发披散,有些发丝顺着肩垂落下来,拖在白色的被上,凝上一层幽幽的墨蓝。他的面容比之前更加苍白,却更是细润,眼瞳乌黑,像是浸在浓酒里的黑珍珠。只看他的眼,便要生出醉意来。

  “你要吸血吗?”洛奇看他完全失了血色的脸,忽然开口。不知是否是室内珠光的缘故,洛奇觉得他从潭中出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的妖冶。肌肤虽然苍白的几近透明,但却精致更甚从前。眼眸黝黑,但瞳心却灼灼发亮。

  “我们该走了。”他轻声开口,声音如歌,微微低沉,却带了丝梦幻般的蛊惑。

  “现在?”她瞄了一眼窗外,黑麻麻的,紫竹睡在窗边的榻上。一看就是好梦正酣,不时嘴里还呓唔着。

  “嗯,现在。”他说着,直接把她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他的两只大冰手就算隔着衣服,洛奇还是忍不住‘哇’的叫了一声。这声成功的把紫竹一下给弄醒了!这正是他的目的。就像刚才,最有效的叫醒她的方法,就是直接伸手去摸她的脖子。

  “换好衣服就来花厅。”他说着人已经闪出厢阁去了。紫竹揉着惺忪的睡眼,披了件衣服走过来,看洛奇一脸铁青色。仔细瞧了瞧她,突然咦了一声。洛奇微怔,伸手去摸她的额:“小竹子,你还发梦吗?”

  “不是。”紫竹脸微一窘,一边忙着找东西一边说:“月君出潭怎么没有取血?好奇怪啊!”

  “啊?”洛奇一呆,喃喃说着:“他出潭要取血吗?”

  “是啊。想来是主人伤了吧?”紫竹挠挠头,忽然眼神一凛,凑过来对洛奇说:“冯姑娘完蛋了!怪不得她这两天不用人说,都不往这来了呢。敢情想逃过一劫让主人送死呢!主人这当口有伤,也算划的来了。”

  “什么完蛋了?”洛奇看她的神情,心不由的突跳起来。

  “月君入潭,必是因为功至关底,需要过界。过界之后,就需要大量热血。之前清源在的时候,月君五重达至六重,六重至七重天,都是出潭便要取血的。那两回清源差点没死喽,好在他是个男人,又正当青年,加上月君妙手才算勉强过得去。不过后来他身体就比较差了,最后都懒怠行动的!”紫竹一边帮洛奇换衣服一边说着:“瞧着这外头冷的,我觉着那冯姑娘过不去了!”

  洛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是看冯鸢不顺眼。而且当血河早晚也要完蛋的,每个血河都有这样的觉悟。只是她突然有点悲哀,今天倒下的是冯鸢。明天倒下的那个也许就是她了!厢阁里一有说话声,过堂里的其他人便也都醒了。纷纷过来帮她准备,一时间,打水的打水,添炭的添炭。整个东厢里热闹了起来,洛奇却有些心神不宁。

  她总有种感觉,冯鸢是因为她而死的,这本该是她来承担的。当然她死总比自己死强,解救她就得交出自己的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冯鸢一直当血河当得很高兴,一副压根也不担心自己被吸死的事。但是她总是觉得不舒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感觉一直在她心里乱捶,让她根本坐立难安。她怔了一会,突然一下跳将起来。衣服只穿了一半,她也顾不得了,披头散发的就往外跑,差点把给她系扣的紫竹掀了个跟头!

  她一阵风似的出了院子,轻车熟路的往后面的小院狂奔。她脚底生风,寒风入颈也不觉得冷了。连跑带跃的便冲进小院子里去,院门口看门的小丫头都是一脸傻怔,感觉过了一阵风一般的,压根没看清是谁。她一脚就把正院的门给跺开了,正堂灯火通明,但在她眼前的,却是一道血线!这情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冯鸢歪在榻上,她的颈那里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血正从那伤口里溢出来,却是飞在空中,在淡淡霜气的引导之下,化成五道血线,绵绵而出。游荡有如花朵吐露的蕊丝。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她,手指微微一动,像是引着无形的线一般。血汇入他的身体,让他的面色泛起红晕,更加晶莹剔透起来。他慢慢转身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脸怔然的大睁着眼,似是连呼吸都忘记了。他伸手拍了她后背一下,她一个趔趄,这才回过神来。眼睛有些茫然的瞪着他,这情景让她觉得心窒,这种取血的方式比直接下嘴咬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很奇怪。”他轻声开口,伸手去抚她的颈。他的手指已经有了温度,带着微微寒凉。

  “你还差多少?我补给你!”洛奇眼睛一闭,踮着脚向着他,带出那么一丝大义凛然的味道来。

  “我很奇怪。”他又重复,开始去抚摸她的脸颊:“你为什么跑过来?”他连说了两次他很奇怪,因为她的确带给他另一种情绪,一种让他完全不懂的情绪。

  “你还差多少?我补给你!”她也重复,但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忽然伸手去勾他的脖子,把他拉低向着她。

  “还差一半。”他在她颈边开口,气息让她觉得痒,但他的回答让她怕。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半就一半,大不了跟她现在一样!”她哼着。

  他忽然伸手把她抱起来,直接往外走:“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跟他一贴,有点不自在起来:“你吸不吸?”

  “你这种答案不能让我明白。”他瞅着她:“我认为你们两个,没好到这个地步!”

  “嗯,是没有。我还是很讨厌她!”她挣扎着下地,心情一定,马上觉得冷了。开始缩着肩膀小跑起来:“下次我们面临死境,我会毫不犹豫把她推到前面当挡箭牌。”

  “那为什么……”他越加的好奇起来,她今天行为让他完全想不明白。他跟着她的步子,第一次开始不停的追问。

  “原因在这里。”她拍拍自己的心口:“我求个心安而已。其实我不是救她,我才不想管她的死活。她死总好过我死!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想到大牛了!”她微微眯了眼睛,放缓了步伐,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我跟他们混了四年,当时拜把子当兄弟。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在太康碰到你的时候,我丢下他跑了。这辈子我也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又恐惧,又怨恨!难怪上战场的时候,人们都说,千万别看对方的眼睛。更何况是大牛!我没觉得自己做错,我背着他根本也跑不动了。况且除了他还有好几个人呢,我也没办法全背走。但我没跑掉,还是被抓了。当时就想,大牛死了肯定也笑,活该啊,这就是报应。不讲义气,活该当人牲!”

  “讲义气才是笨蛋呢,这年头,谁命长谁命硬才是真的。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就是心里不舒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我跟冯鸢哪有什么义气好讲,我自己还怕死咧。今天就当我抽疯吧!”她耸耸肩,笑了一下:“我说替你补一半,我说话算话!”她突然讪笑着看他:“要不你也讲义气一回,这一半先欠着吧?”

  他静了一会,伸手又抱住她,让她与他平视。他看着她的眼睛:“你说的话我似懂非懂。”他轻声说:“但是我今天义气了,来日会害死你。”

  她微微一怔,他接着开口:“还有就是,既然怕冷,就不要在外头耍单!”她更懵了,他一脸郑重其事的冒这么一句出来。他说完,便向着她的颈脖,他微凉气息却不同与这寒风冷冽。让她有些恹恹欲睡,让她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在她真的就这样要睡过去的时候,恍恍惚惚之间听到他飘渺不定的声音:“白痴~!”她做梦吗?听错了吗?他在骂人!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8

第七十三章 启程


月抱着洛奇过了连接花园,在通往他院落的小径中段看到追过来的紫竹及其她几个丫头。紫竹踟踌了一下脚步,看洛奇脑袋耷拉着,心里紧了紧,没张口,眼圈先红了。这几年,死在这院里的血河也有不少,他倒从没见过紫竹露出这副表情来。他盯着她的脸,开口:“你哭什么?”
  紫竹咬了咬牙,突然上前一步,轻声说:“月君,奴婢一年前已经满六年了。”

  “你想出去?”他的声音淡淡。

  “是。”她微微眯了眼:“前些日子,奴婢的长兄已经托人带话,说放身银子已经筹妥了。奴婢觉得这里太冷,想出去!”

  她后面的话一出,身后的几个丫头脸已经木了。几年前,清源曾经当着月君的面大放厥词,已经事隔数年,依旧让人回想便觉寒栗。却不曾想,现在紫竹竟然也胆大包天起来,语带双关的说出这样的话。清源是月君的血河,他即便有错,月君也会给他几分面子。但这个紫竹是个什么东西?她也当自己有一腔子血值得月君掂量她的小命不成?

  “既然当年你签是就是限年契,到时候出去也是应该。给她收拾完东西,你去内府交了放身钱走就是了,何必还来问我。”他轻轻开口,说着将洛奇向她递去:“把东西给她打点齐了,药都带上。”

  紫竹刚才是脑子一热,话头脱口而出。话出之后有些回神,顿觉开始后悔后怕起来,在这里呆了这许多年,自觉已经面冷心冷,懂得看人看事。怎么偏得到了这个关头,却开始有勇无谋起来,生生忘记了自家安危。所以在他说完之后,她怔然发颤,见洛奇软塌塌的让他递过来,本能的伸手去搂,一抱之下,突然浑身一激。暖的!她本能的伸手去探洛奇的鼻息。

  他看着她的动作,轻声开口:“现在是不是又觉得,没那么冷!”

  紫竹两眼茫然,呆呆的抬眼看他。他接着说:“你是不是又想说,再续六年,给家里添点钱也是好的?”说着,他已经自顾自的向着中庭而去,他袖口襟口的衣袂因裹风而泛起白色的晕波,与他晶莹面容融汇成一道春雪。他的唇角微微的牵起,两个字若有似无的飘摇而至:“白痴~!”

  ×××××××××××××××

  月到达中庭花厅的时候,醉已经在那等待。他坐在圆桌边上,一件绞花暗图紫菱袍,长发全部绾在脑后,甩出两束长长发尾拽在身后。黑色的对襟开氅缀绒袍随便的扔在桌上,他正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地图,上面以黑色虚气已经打好标记。他感觉到月渐近的气息,没有抬头:“离昨天已经将人偶送达,两个三圣门的高级弟子,我试过他们的旋风聚云,比四魂还要快三成。两个隐天都的青门,青鸾可出六只。夕的手段又进宜了!”

  若水坐在他身后的排座上,看到月进门,便站起身来颔首。他微微有些发怔,月君每每功达一重,容貌便会因为冥隐气的缘故更添妖艳。此时更是因为血色的浸染,让他周身都裹出一层雾影般的朦胧,像是天边的弦月,带出清冷的光华。他穿着白色立领的对襟袍,最上方的几粒绊扣上缀着细细的绒,两侧自胸襟而下,缀满了银色的暗图,一直延伸到下摆。外罩了一件同色的氅袍,两叠层袖翻卷如花。因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泛出光影来。长发结三股团髻,从发心掏出一束,随着他的脚步而微微的轻扬。

  他神情依旧,每一步,都像踏在花瓣上,有如随时都可以跃起而飞天。他走到桌边,垂眼看着地图:“那就用他们走路,到归栖岭之前,当然发力越少越好。”

  “自然,四魂虽然可以虚空越物,但是费力。所以我用龙牙代步,你就用这几个人偶好了。”醉轻声说着,过了一会,他站起身来,看一眼他的身后的侧门:“你的血河实在磨蹭的很。”

  “我出潭取血,她有磨蹭的充份理由。”月索性坐了下来。

  醉没再开口,慢慢蹁到花厅的门口,这里正对着中庭的园子。天空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微微晨曦裹着初露,寒彻入骨。太康的冬天,仿佛永远也过不完。现在已经是三月,如果南方的话,估计已经细柳垂岸,小溪潺潺了。醉看着满园的孤冷,他对花朵没有兴趣,但有一朵花,他却一直期待它绽放!

  院里站着离送来的人偶,所谓人偶,皮囊与生前无二,但已经在离的制改之下,不再会有任何的思想,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他们的皮肤,毛发,骨骼,乃至经络,都是离照着他们原本的样貌重新制成。血管里不再流血,而是镇魂的冥隐气。他们的灵魂在这躯壳里,除了力量,再不剩其他的东西。

  三圣门?隐天都?都是号称人界支柱,汲养天恩,汲取地灵。催生化善,仰光向明。说其功法皆带浩然正气,正气呢?为什么在冥隐之下,再不能挥发?什么东西!

  正到第一缕阳光透进院子,花厅后面的小道上才传来一阵脚步,丫头们鱼贯而入,大包小包足有六七个,皆小心的堆在桌上。紫竹肩上还挎了个小包袱,和小三凉一起搀着洛奇出来。她已经蒙得严严实实,身上还裹了个雪顶银裘的斗篷,帽子已经扣上了,连眼睛都挡了去。她脚底下直打转,七扭八歪的活像条泥鳅。

  醉回眼瞧见了,哼了一声:“月,你的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你这是要搬家吗?”

  月根本不理他,伸手把洛奇给接过来,顺带连那个小包一并接过来。洛奇哼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说:“你又让我瞎吃药,我吃完困死了。”

  “困就睡吧。”他开口,半扛半抱的带着她往外走。空出的左手微微勾手一弹,一道微蓝直向外面那四人的额间而去。四人突然浑身一激,齐齐的向屋里走来。手半伸着,目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

  醉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若水,若水便拎着手边的小包向醉而去。他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桌上的大堆包裹,其实路程这么远,多带点东西也是好的,至少路上不用受罪。偏是醉君只带了两只龙牙过来,把剩下的一大堆留给那个病秧子女人当保镖和玩具。他微微抿了唇,却是一声也没出,默然跟在醉的身后,向着前院而去。

  洛奇觉得眼皮直打架,以前她失了血只是觉得全身乏力,不像今天似的连睁眼都困难。看来真是好人当不得啊!她隐隐觉得周围有人围拢过来,隔着帽子也看不清楚。但觉得像是死人贴过来一样,一点热乎气也没有。只觉得地面乱晃,不停倒退。这样出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她昏昏沉沉的跟着他出了中庭,取中道过了三堂,在大门与正堂的大空场处停下脚步。他一停,洛奇不由的微微张了眼,没力气抬头,却感觉天好像黑了似的。刚才明明都出太阳了,但现在却让她觉得阴云密布一般。她正诧异间,忽然看到地面出现光圈,确切的说,是蓝色的影线在地面上虚化浮图。是一个圆形圈,中央浮出鸟形的图纹,只是简单的线条,但越来越清晰。她正盯着地面看,忽然一张尖尖的嘴一下从浮图之中直穿出来!

  这下把她给吓了一跳,因为她的姿势一直是向着地面的。她浑身猛的一崩,一崩之下,那鸟嘴已经全出,继而是一个鸟头。青色的头颅,尖嘴如鹤,眼赤如血。额间开日月交辉双图,头一昂,长颈随之而出,继而是身躯,双翅紧拢,身出而翅绽,抖开足有两三丈,两团光影在翅间明灭,一翅耀日,一翅烁月!那鸟猛的直窜向上,就在洛奇的眼前盘旋,身体完全罩在蓝光里。青色与蓝色交汇成半紫,让洛奇何止是目瞪口呆,简直要晕死过去!

  郁天都的青门,汲天恩之力招唤光之青鸾,此时魂力受到冥隐气的催化,青鸾裹有冥隐的寒罩,聚力更胜从前。

  寂隐月身体一偏,无骨般的飘荡而起,他一荡上半空,洛奇才发现。天空并非是变黑,而是因为上空有两个东西挡着,像个大罩子一样。她只看到黑色裹着一层毛绒的翅,拉开有如蝠翼。尖端还蜷着细细的爪子!洛奇受不了了,眼一闭,觉得心口跳得直疼。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就算再怎么惊吓,也没办法发力出来。她甚至连嘶叫都很难发出,只顾闭着眼在那顺气。

  院里已经围过来一圈侍卫,沿边立着目送他们高飞。月追着第一只腾出的青鸟,单手虚晃而出聚气,有如替它套上无形的笼头一般。浮图越开越亮,然后第二只,第三只,直到第六只。第六只一出,下面那两个架臂探掌的人偶突然也一起上跃。在两侧翻手而推,没有人说话,一直是静静。就连那巨鸟也是一样,连掠翅都是无音。

  醉站在龙牙的背后,负手垂眼看着下方。在两个郁天都门人召唤青鸟的同时,另两个三圣门的弟子已经跃起而凌空。他们凌空是借风翻云,根本无需耗费真力。三圣门的得意之技便是借力,以天之广恩借风火雷电。招法为浮风借力,引火灼烧,布雷织网,霹雳断魂。

  天恩地养,血族也是天地催生之物,为什么不受天恩地养,为什么被称为天地不容?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什么血族就要人人得而诛之?他的手指微微的曲结,继而张开。龙牙勃出漫黑之气,双眼有如团起黑云,不见眼白,只见幽深。它头颅似狼,前肢已经是翅,支骨棱立,小小的前爪不时的曲张。后肢强而有力,此时半缩着。它振翅立盘在空中,长满尖刺的长尾不耐的轻扫。醉慢慢坐了下来,伸手拍拍它的头:“不要急,出了南境,自然让你大块朵颐。”

  若水抱着小包袱在另一只龙牙的身上半伏着,他把腰带挽了一个结,系在它的颈上。这东西飞起来时候极度不稳,要是不想掉下去就得自己先准备一下。他看着这身下的巨兽,眼睛微微的眯着。他也想成为血族的一员,醉君也曾经答应过他。但是醉君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血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天?想要为清源报仇,就要先成为不死一族。凭借血河的身份,就算杀了思源也不解气。他想抽干她的血,要她死了灵魂也不能入冥界。要让她知道,她的自私会给她带来如何的报应!

  月翻上青鸟的后背,单手催引它向前而飞。两侧已经鼓起强风,人偶以三圣门借风之技将速度瞬间提升。眨眼之间,已经拉出一条青黑的光影,团裹向南而去!

  洛奇的帽子已经把整张脸给罩上了,她蜷成一小团,听着风呼呼的吹,但这风却只是在耳边响,却不像平时那样乱刮。而且这股风并不冷,反倒隔绝了周围的寒意。他的发尾顺着她的帽边一直抖在她的面上,弄得她痒痒的。她正撅着嘴努力想把它们吹开,突然他的手一撩,把她的帽沿掀开一半:“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看着她努嘴挤眼的样子。

  “丑你就别看了呗。”她有气无力的哼着,斜眼看着他的发梢:“你以后梳光头行不行?打起架来很方便,不怕别人揪头发。”

  他看她都半死不活了还在这泼皮,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他早就想捏她了:“你不是困死了吗?为什么不睡?”

  “你的头发很碍事,而且刚才一激不困了。”她被他捏得咧着嘴,又无力去跟他挣:“所以给你个建议,光头吧,光头好。”

  “好?那你怎么不剃?”他把她的脸捏圆揉扁来当玩具,给她气得翻白眼。她哼着:“我剃过,真的,三年前。大家都剃了,为了表示有男子气概所以我才剃了!”她的话让他有些发怔了,一时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嘿嘿笑了两声:“真的好,剃完打架都不怕人扯头发的。而且可以揪着别人的头发猛揍,哈哈~”她一笑,气有些乱翻,噎得她咳了起来。他勾过她的脖子把她垫高一点。看她脸有点憋红了,忽然说:“你是怕别人知道你是女人才剃的吧?”她愣了一下,侧过脸去,敛了笑容:“我反正就是不男不女,留长头发我也不会梳。”

  他托过她的脸来,重新把帽子给她压上:“现在可以留了,别再剪了,留长了会很好看!”

  她的眼睛被挡上了,看不到他的表情,其实看不看也没关系,他一向没有表情的。但是他的声音却让她听了有些悸动。他总说她长得难看,面无表情说她丑。她也有自尊心的,就算长的不是美若天仙也不能说是丑吧?虽然嘴里不在乎,但心里总是别扭。但是他现在突然说她也会很好看,让她也有点期待起来,如果头发也像他一样长长的。然后梳一个很好看的发髻,会不会像小竹子一样是个小可爱?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29

第一章 归栖,归西

他们直出魔宗南境,向西而掠。凭风入云,于云天自由遨翔。西部有重要山脉古倾山脉,这山脉绵延,至西南可达巴梁山,至东北可与魔宗南境的山体相接。山中发源洛河,以洛水将西面大片地域分成南北两半,洛河以南,土地丰沛,依山物种繁多,有若干大城。也正是因此,战乱不断,城池之间互有争讨。洛水以北,则是大片荒丘之地,多丘陵,荒沙。更是因为鬼杀长期据此,数座大城都已经荒废,漫漫沙海无尽无休。
  此行他们并未南及洛水,一出南境便开始转西,延古倾西脉直至到西海边境。这段路全是荒沙丘陵之地。除了远远可见古倾脉的侧翼之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荒芜。洛奇在浓云之上,隐隐看下面都是黄沙滚滚。

  他们从太康至出了南境,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洛奇已经觉得景物变幻,山山水水见了无数。但是自从向西飞行之后,也行了好几天,眼底景物却始终如故。似乎他们根本没动地方一样。他们开始渐渐低掠,黄沙卷裹之间,只觉沙丘都是一样的,在这种地方实在容易迷路。如果赶上阴天,根本方向不辨。

  天上不时会有鸟掠过,已经成了龙牙和千波醉的食物。那龙牙长舌一卷,有如蛇吐信一般,掠空而过的鸟已经消失无踪,连皮带骨让它吞下腹。有时会有更大的鹫之类的鸟,它便擒来交给醉。这一带根本没有人迹,醉的神色也开始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他的面色微微的泛着青白,每每眼神掠过若水的时候,洛奇明显看到他在抖。醉是血族,他需要活血以唯生,但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带居然已经如此荒芜。别说看不到村镇了,地上连只走兽的影子都没有。而飞鸟所持的血量,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不仅是若水,连洛奇都害怕起来。

  “早知道这里如此荒凉,就该带几个人出来。”醉轻声开口,他盘坐在龙牙的颈背上,慢慢舒展自己的手指。龙牙掠飞之时,风驰电掣,而且身躯很不稳定。但他就像是粘在上面一样,更感觉是坐在舒服的坐榻上。他的面色有些微微的泛青白,眼睛半眯着。虽然他此时没什么表情,但洛奇总觉得他是一副饿肚子的狰狞相。如果这会冒出来一个活人,她担保他眼睛一定会冒绿光!

  “还要再走二十天,才能到西海境。”月摊开手中的地图,洛奇伸着脖子看,图中有两个小点在延着地图上指的线条在移动。这个情景洛奇几天前就发觉了,那两个小点其实就是月和醉。这是漠提供的魂图,如果他们偏离了方位,会从图中清楚的看分明。漠会五鬼追魂,将他们的魂迹化成实点放在地图上。

  月看着地图,指着临海的一点说:“那里临西海,又离内陆战地甚远,该有不少人在那里定居。”

  “二十天?”醉蹙起眉头:“我早就凝血了!”

  “或者你可以转南,往南要不了多久就是青连山了。”月开口,看着地图说:“那里该有你要的。就算没有人,也有不少野兽。”

  “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下。”醉听了,偏过头来看着他。洛奇一听,突然眼睛一亮,刚想插一句嘴。忽然月一手伸过来,连脸都快给她捂了去。醉睨了眼看洛奇两个眼珠动来动去:“你想跟我去吗?”

  月开口:“前面有个河滩,但估计干了,我们在那等你。”说着,他手指一带,图轴轻旋一收便向着醉而去:“我们最多只能在这留一晚上,你快点。”他话音刚落,若水忽然开口:“醉,醉君……”

  醉回头看他一眼:“你怕什么?”醉的话让他面色微凛,吞吐了一下却没开口。言语之间,他们已经又向西掠飞了好大一段距离。洛奇已经看到刚才图标所示的河滩了,这里曾经像是一条河,有隐隐向南的河道,上游源头已经看不出来,只看到一大片深洼地,像是聚过一个不小的湖一样。已经全部都干了,地干裂着,泛着青黑,像是曾经长过厚厚的草藓一般。醉令龙牙落地,看了看四周:“既然怕,就留在这吧。”说着,他径自带着两只龙牙,拿了地图向南去了。

  这边洛奇忽然身下一空,那巨大的青鸟居然凭空消失无踪。她觉得腰间一紧,月已经挟着她站在地上,身边是那四个人偶。她的身体在鸟背上蜷了好几天,此时已经麻酥酥的,而且这几天她一直吃药,睡得颠三倒四。他手一松,她就有些踉跄起来,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衣摆,这才勉强站住。

  别说是她,若水一落地就干呕起来。显然他没跟着醉走过这么远的路,加上他带的东西又少,又是冻又是来回的颠飞,弄得他整个人神情萎迷,一副快要病倒的样子。

  人偶的好处,就是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皮囊再也不需要吃饭喝水。他们可以一直持续不停的工作和战斗,直到灵魂的力量完全的耗尽。这四个人,是离用以当作思源留在太康的交换。承担了负载他们至西的工作,如果月一开始用四魂前进,而将他们的力量一直保留的话。或者他们到了西海还可以成为打手。

  他们带了很多的东西,足够的淡水,食物,替换的衣服。醉出去觅食,也许要去一夜,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发暗。风裹着沙土吹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找个处背风的地方,就坐在干涸的底滩。这里也找不到什么可燃物,所以没办法起火。月面对着她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几个人偶围成半环状在他们四周,这样他们几个便成了一堵肉墙,还能勉强挡挡风。洛奇打开其中一个包袱,这里面有水和干粮,伸手招呼若水:“你的干粮早吃完了吧?我这里有酥饼,有两种口味可以选。”

  若水坐在她的边上,摇了摇头:“我现在吃不下。”他手里还拎着水囊,灌了几口清冷的水,觉得胃里还是一阵阵的翻搅。面色看起来比洛奇还要差劲!

  洛奇捧着包帕递给月:“你吃不吃?”她看他闭目养神的样子,这几天他吃东西也吃得极少。不仅如此,她感觉他整个人的体温都降低了。她开始以为他又想吸血,后来才知道,他在省力。他像野兽进入冬眠一样,不但体温变低,心跳变慢,连对食物的需求也降到最低。

  “脏了~”他的眼微微睁开,看她这样摊开帕子捧着。风裹着沙子一吹,都沾在饼上。

  “脏?”洛奇本能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她都没碰到这厮就嫌脏?嫌脏别往这坐啊?她恨恨的往回一收手,包着其中一块就咬下去,口里嘟囔着:“脏你别吃,饿着吧。”

  他看着她一边吃一边啐:“说了脏了,还吃?”

  “这地方鸟不拉屎,哪找干净的去啊?”洛奇满不在乎,终是明白他并不是嫌她脏。她吞下饼去:“而且只沾上一点点而已,总不能因为这个扔掉吧?”

  她回眼看若水:“你怎么不跟你老大去?没准他能打到大野猪什么的,生火一烤才好呢!”月早知道她憋着这个呢,刚才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要是打不到呢?”若水半仰着头,曲膝看着灰黄的天空。洛奇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怕醉拿他当口粮,洛奇干笑了一下:“信任他一下嘛,他该不会那么做。”

  “你又不是我。”若水没看他们,喃喃开口。他自己也明白,在这个时候对醉君的怀疑只会让他生厌。其实连他自己也是刚刚才了解,他是如此渴望生存。他是醉的血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他死。他是最明白这一点,但他突然不敢去试醉的底限。万一山里没有人,甚至野兽也一时找不到。他怕啊…….他还不想死。他以前给自己不想死的理由是,他还要给清源报仇。但是在那一霎,他突然什么什么都忘记了,他只是想多一些生存的希望而已。

  是越近了西面,越会如此吗?归栖,归西!越近灵魂终归之地,越感觉到生命的美丽,越是想多留在这个世界。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是因为这样吗?

  洛奇看着他出神的样子,或者当醉的血河,就会更加觉得危险吧?但是醉在饿了好久的时候都没碰若水,又怎么会在有山有水有野兽甚至是人出没的地方碰他呢?如果是洛奇,肯定是想跟着去,然后蹭一顿好的。或者她并没有处在他的位置,所以才想的不一样吧?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30

第二章 幽冥鬼地

醉回来之后,他们继续起行。就这样一路向西,烟尘滚滚之间恍如向天尽而飞。让洛奇感叹不已的是,寂隐月自打出门到现在,衣不染尘土,发不含霜露。冥隐气简直就像是一个无形的罩子,将他与外界完全的隔离一般。不仅是他,醉也是如此。这么多天行来,始终都是袂飞发舞,像是刚刚才踏出家门一般。醉从那日离开一夜之后,气色大好。加上越是往西,有时会看到一片绿洲,灌木丛生之地也有野兽出没。至于月,一直在凝气静养。这段路程于他而言,给他调顺血脉,行血致力提供了充份的时间。他丝毫没有疲态,不但没有,甚至偶而面上还会泛出淡淡的红晕来。
  他们大概又走了十来天,当跨过一大片灌林丛之后,黄沙已经渐渐隐去。洛奇极目向西,隐隐可以看到海天一色的奇景。这一片地域一望无垠,空气渐渐清新,云天已经分明,再不是那种黄滚滚的烟雾缭绕。

  但这里依旧不见人烟,并不像之前月所说的那样,临海境会有人定居。洛奇看不到一个人,也看不到任何的城廓的痕迹。

  “这里没有城啊?”洛奇怔怔的看着,这里像是没有尽头,向东看他们来的路,那大片的灌木也看不见了。向北或者向南,都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这里已经是一派春生之景,野草疯长无边无涯。草丛中飘摇着不知名的小花,根本像是到了天边的荒原。

  “有城,到了晚上就有了。”月轻轻开口:“离魂城!”

  洛奇听得心中一凛,离魂城?怎么起这么丧气的名子。月伸手指着南方:“那里有个天涯海阁,有很多人定居。你看不到,是因为这里有阴魂掩眼!”

  她的面色微微变惨,月一脸的淡淡:“那里也叫临海城,是个不错的繁华大都。远离争战,算是个避世的好所在。”他抬眼向醉:“你要过去吗?”

  “不了,我们过海。”醉盘膝闭目,双手拢在袖里,轻声说着:“早些拿了东西,早些回去!”说着,他身体微微一倾,龙牙已经猛然提速,向着远远的海岸线而去。

  洛奇还怔仲在刚才月的话里,阴魂掩眼?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洛奇眯着眼向南看,怎么也看不到那个叫什么临海城的边界。

  “这里到了晚上,会出现一个大城,叫离魂城。有很多鬼魂在这里,比人间还要热闹。现在我们所在地方,正是离魂城的中心。”月并不着急动身,而是伸手揽过她的肩:“你白天看不到,是因为阳盛而阴体藏,但阴魂依旧在这里虚游,遮掩了你的目力。”

  “归,归栖岭…..”洛奇喃喃重复这几个字,突然哼哼着:“这里是鬼门关呐~!”她的声音都透着哆嗦,肩连带着也抖了起来:“老,老大,我服了~!”

  “人界所有灵魂必经之路,在这里等待渡引的船只。你也不例外!”他垂着眼看着她低着脑袋,慢慢催引青鸟前行:“除非你愿意入归魔宗庇佑之下,身上烙上魂印,死后魂归冥罗,不然,一样要走这条路!”

  她浑身发紧,全身麻了一样的都没什么感觉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海是灰的。而且如此宁静,不见一丝波澜。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看海,但是她却半点没有兴奋的感觉。眼底已经失了颜色,灵魂的必经之路?黄泉路吗?那也该是死了之后才看得到吧?醉催引的两只龙牙已经浓缩成两个小小的黑点,若隐若现的远远飘摇。临近海岸,看到远远有山影蒙蒙。

  “那里是归栖岭,幽冥鬼地,两界相连的地方。”他继续说着:“有两界门,连通人间与幽冥。驻守两界的是黑境与白霜,是阴都的鬼差。”

  “黑白无常~~!”洛奇牙根咬出这四个字来,再是坐不住了。她现在不仅毛发直竖,根本感觉心脏在胸膛里翻跟头。她突然一把抓住月的胸襟,仰着脸看他:“老大,你打起来的时候还顾得上我吗?”

  “顾不上。”他看着她瞪得溜圆的眸子,嘴巴因他的回答已经张成一个圆圈。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乱抖,面色一阵红一阵青。她吞了一口口水:“老大,我最近表现很好吧?我没惹你吧?之前过绿洲的时候,我都听你的话在冷水里洗澡了吧?我吃相现在好看多了吧?我睡觉也没打呼了吧?”她一叠连声的嘶吼着:“你不用吸死我这么恶毒吧?”

  “谁说吸死你了?”他看着她已经有点变形的脸,眼尾微微的上扬,像是带出一种很轻很浅的笑意一般。

  “那你带我过去干什么?我没本事助战就只能让你吸血。你打起来也不管我,到时嫌我累赘搞不好就吸死我!反正已经到了鬼门关了,我的魂也省得飘了,直接一荡就进去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洛奇的手越抓越紧,恨不得扑上去跟他拼命:“你之前还说什么,不能因为你一次失误就认定你不会保护人。你,你现在……..”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一把抱起她来,他周身的寒凉激得她浑身一抖。他的唇就在她的耳边,微微的气息弄得她浑身更是酥麻起来:“我带你来的,照样带你回去。”

  她被他勒得有些窒息,她的眼瞪着,刚想出声。他又开口:“归栖岭不收擅入之魂,而尚生之人更不会收。冥界有冥界的例令,不会随便收人魂魄。”

  “那也该有什么,擅入者死之类的例令吧?不然人家天天跑来一日游,阎王老爷不要冒烟了吗?”洛奇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家伙明明不值得信任。她却总是要受他的蛊惑,他把她往鬼门关带耶。但她此时就跟脑瓜子停摆了一样,居然还开起玩笑来了。

  他听着她胡言乱语,不意外的又开始血行乱飞起来。他抱紧她,听她清晰的心跳声,急促而纷乱,这明明是慌怕的表现。但她居然还在这怪腔怪调,他轻声说:“有,但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你说的,打起来顾不上我了。”她伸手去推他:“到时黑白无常拿个招魂幡一勾,我就死掉了!”

  “又不让你跟我一起打,顾什么顾?还有谁跟你说的?他们拿个招魂幡?”他有些发怔,一个从小没听过老爹讲故事的可怜娃,当然无从得知这些神神怪怪的传说了。好处是不会被吓到,坏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不是吗?”她撑开他一点,一脸惊愕的看着他:“那是拿个大爪子吗?或者拿个锁链拘魂?白无常吐着长舌头,戴高帽?黑无常脸像锅底一样黑,眼睛像血一样红?不是吗?”

  他伸手去捏她的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微眯了眼看前方,已经越来越近了。人偶的力也催的差不多了,刚刚好。

  她挣扎着用手去解救自己的脸,忽然听他开口:“你记住一点,如果你感觉哪里不妥,就用夜意心把若水给捅了!”这才是他想说的话。她听怔了,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让她去捅别人的血河!

  “夜意心需要活血便可以发力,若水是良血血河,他的血对于夜意心而言最好不过,一个人就能抵上普通十人有余。如果你感觉他对你有危胁,不放心他,就要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他说的淡淡,她听得惊心动魄。

  这话和他以前说的根本是大相径庭,他曾经说过,不要招惹任何一个血河。特别是一年以上的!而七君的血河,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不是一年以上的。这话对她影响颇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上次她招惹了冯鸢之后选择落跑。但是这次,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醉把他带来,也是为了催功助力。”他看她一副没回过闷来的表情,伸手晃了她两晃:“这里的鬼不见得会伤你,但人就保不齐。”

  出发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若水的存在。醉出门远行,当然会带血河。只是路上,若水的表现让他有些芥蒂起来。如果说,曾经的他不会在意任何人的血河,包括自己的在内。血河而言,不过是流淌不绝的活血库,帮助催引冥隐气的力源。他在意的,不过是自己冥隐气的畅顺与否,而非血河本身。但是现在,因为洛奇的缘故,他也渐渐体会到不同情绪的滋味,也让他变得复杂起来。

  若水不肯跟醉去打猎,当时醉根本没到底限。他与醉相处也算不短,不可能不知道。只能说,他最近情绪有变。原因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吸取了曾经的教训,有必要跟她交待一些细节。所以,他故意让醉先行,自己随后慢至。

  “你带我来,不也是为了催功助力吗?”她愣愣的开口,被他晃得有些头晕。

  “不是,就是不想让你呆在太康!”他干脆的回答让她更愣了,言语之间,青鸟已经开始呈下坠滑翔的趋势。归栖岭已经近在眼前,环臂状的绵山体,完全将这个岛围了一圈。只有面前一条通道向着山中,山色灰蒙,隐在一团灰色氲散不绝的气雾之中,连带树影都是灰色。正中一道高耸尖峰,有如冲天巨柱一般直上。两侧慢慢缓下,至最东通口处是低矮的山头。越是下降,雾气越是重,甚至连远一点他们过来的海岸也完全看不见了。

  “带好你的当当当。”他贴在她耳边说:“还有记住我的话,我可不想再去跟黑白无常抢你的魂!”不知觉的,他竟受了她的影响,也把那两人称为黑白无常了。

  说着,青鸟已经贴地而下,地面居然是灰岩滩,没有砂,缝隙间偶而有草萌出,却没有绿意,带出一片灰蒙蒙的影。青鸟落地而化无,四个人偶面色如旧,但行动已经有些僵硬。像是摇摆不定,快要拆散了一样的。他们所带的包袱已经在路上不断的减少,现在只剩下一个装衣服的和一个装着残余的食物和水的。

  洛奇脚跟有些发软,这山在她看来出奇的狰狞。月瞧见若水在远远的一处矮山头靠树坐着,醉和龙牙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离的很远,但他看的分明,若水已经让醉取了血。此时半死不活,这样他该生不出什么事来才对。他从人偶的手中拿过包袱,一股脑的塞到洛奇的怀里:“你就在这,别走远了。”说着,他便慢慢向谷深处而去。

  洛奇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脚底下一直在打绊,让她也无力跟上去。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只是不想让她自己呆在太康而已吗?他的想法还真诡异呢!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30

第三章 黑境,白霜


月慢慢向谷道深处而去,越往深走,越是浓雾迷离。大地有如会散气雾,山体也似是迷蒙。他看到醉正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他加快脚步。醉看着四周,轻声开口:“虚空幻道,如果没有虚渡魂所引,我们根本无法来到这里。”
  月抬眼看前方的路,不仅是前方,连带四周海境都是如此。虚空幻道,九转回旋。这里是死魂眠归之所,通往冥界的必经之路。活人无法到达归栖岭,除非有虚渡死魂相引。

  漠所控的五鬼,其实是五种灵魂。上古时期,人间大乱,于是冥界派出阴使魉雀吞吃贪憎之魂。魉雀后来留恋人间,不肯再归回冥界。在人间化身成妖,封堵冥道。使死者不能归幽世,既而为它们所驱役。魉雀拥有地狱阴极之力,称霸人间,致使妖气弥漫,世间千妖纵横,人类几近灭绝。

  世间生物灵魂分为五个部份,为命,止,悟,觉,体。命魂开启之时,止魂闭合,此为生魂。悟魂为意志,觉魂为五感,体魂为力量。当命魂关闭之时,止魂开启,则为死魂。止魂开启,便可下渡冥界,转世轮回。悟,觉,体三魂渐渐涤清,重新整合,而命止双魂则始终如一,不曾变改。世间最早的妖鬼是魉雀,相传它没有五魂,魂只分主副,将其它灵魂归收入体,汲取对方的悟觉体为己所用,既而力量至强。它无命无止,可称之为无生无死的一族。

  当妖怪的乱战结束,人类于此间又建起国度。妖怪与人类的力量渐渐均衡,三界重新导入正轨。但妖鬼的力量依旧存在,并在此后的很多年里,化生出许多族别。

  夜鬼为其中之一,悟觉极强,体魂却弱。命止合一,也为不死一族。他们可以汲收魂力,眼通幽冥,放出魂的一部份,称之为虚渡。可引入幽冥界,不会被虚空幻道所迷。但他们因体魂较弱,受时间限制,身体会逐渐衰老。魂力会减弱,直至最终消失。

  血族也是妖鬼之一,命止双魂合一,但因其体魂强。所以不老不死,不受春秋更替的影响,却需要汲血为生。

  举凡天命止合一者,皆为两极之外的生物,不受天恩地佑,为三界共伐。死后灰飞烟灭,灵魂就此消陨。

  他们因有虚渡魂为引,可以来到此处。脚下已经似路非路,醉的肩上各蹲着一只龙牙,它们的身体已经缩到巴掌大小,眼睛半睁半闭,似睡非睡的样子。月所带来的四个人偶,已经不能再前进。他们的力量在来的途中已经渐渐耗尽,身体像是没上弦的机器一样,停定在了山口。

  越往里走,浓雾越是深处。脚下已经没有踏地的实感,眼前出现巨大的两扇门,雾气缭绕之间,像是拦山而建的巨门,整座山有如环臂,巨门堵死于中,封住前行的道路。后面的耸立山峰有如冲天巨柱,天上的云变成蓝灰,巨涡形成巨大的漏斗一般,直抵尖峰。

  “归栖岭,泛波崖口。生魂无往,死魂无禁。二位无生无死,是为妖鬼!”巨门突然出声,出声的瞬间,浓雾开始泛黑。月与醉皆看的分明,出声的并非是门。而是门上雕的浮图,两狰狞面目的鬼,獠牙出口,眼如巨铃,赤足裸胸。一人执钉,一人执锤!

  言语之间,巨眼开始发光,有如暗黑炽珠。浮图开始慢慢凸出巨石,碎屑在空中化成烟雾,巨躯开始慢慢缩小,浓烟裹上之时,幻化出衣衫。獠牙渐渐缩回,头颅上生出长发。当浓烟渐渐转淡,他们面前已经出现两个男子,一个黑发黑衣,长发翩飞之间,五官秀美动人,眼眸有如黑珠。身后背着长钉刺,刺身罗旋,隐隐泛着黑雾。一个白发白衣,眉如柳叶,双眼狭长,透出诱惑的媚意。眼眸如血,赤红之中带出点点莹光。他腰间悬着一柄小锤,泛出点点白光。

  “黑白无常?”月轻声开口,衣袂掠飞之间,面上竟然带出一丝红晕。此时他心中竟然在想,如果洛奇看到这样的黑白无常,会不会惊掉了下巴?他是这般想的,所以血气变得微微悸震,眼角也开始微微飞扬。

  醉斜睇着他,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民间传说起兴趣了?黑境与白霜,是驻守两界门的冥使。怎么到了他的口中,成了人人常说的黑白无常了?两个在人间拘魂拿鬼的丑八怪?这两个人,可从来不踏出归栖岭一步的。

  “即便你们死了,这里也不欢迎你们。”黑境轻叱出声,眼睛却向着月。他的眼盯着月的面容看着,左眼开始不停的掠光,像是无数影像从眼中闪过,翻查记录一般的看着:“是人?”他微微唏嘘:“十九年前你就该死了,韩霁月!”

  “你在叫谁?”月看着他苍白的脸。

  “你,阳寿只有一年。出生一岁当死!”他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尖向着月:“居然长大了,不但长大了,命止合一了。你反出三界,成了妖鬼!”

  “听不懂你说什么。”月微微睨眼,看他的左眼一直在闪。他现在在看千波醉:“魅眼血族,双手染满鲜血,怨魂布遍周身。此族十五年前已经被御羽天宗绞杀于华阳山,居然还有残余!”

  陈年旧事,让醉的手指微微的作响。黑境眼中藏世间生死,万事不逃眼底人间册。你可以遗忘,可以忽略,可以再不提起。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他又转向醉肩上的龙牙:“裂骨龙牙,魅眼血族吐血而成的妖鬼。成年之后气带蛊毒,骨骼可以随意转幻大小,魅眼血族的走狗!”

  “你们四个全是妖鬼,来归栖岭致使阴魂难安。”白霜听罢,慢慢上前一步:“可以破除虚空幻道来到这里,却走不得!”说着,他手指一挥,眼前景物开始扭曲,环臂大山乃至耸天高峰皆化为乌有,无边无境的浓雾裹带出茫茫无边界的虚景。

  “来得,自然去得。黑境白霜,鬼域三千界的看门人,同样也是三道冥门的钥匙。杀了你们,两界石自然到手!”醉双臂环胸,眼眸微眯。这里是两界通连之所,连带他的回忆也在这里绽放。让他不快!

  “杀?”两人皆是轻笑,眼眸微弯:“你们已经身处冥界虚空之顶,还在口出狂言!”

  “你们已经现出实体,这里毕竟是人间。”月忽然伸手入腰间贴袋,从里面拽出一副手套。极薄如蝉翼,闪烁微微莹光,银丝裹卷细柔,他慢慢套上,包裹严密贴合,像是生长在他的手上一般。他舒展着十指,光气在他指尖流转。

  “用的着吗?对付两个看大门的?”醉轻哧出声,这话听在那两人耳里,神情皆是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说你是看大门的,鬼也会生气么?”月曲张了一下手指:“在这里废话了半天,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你们老大交待?”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受了洛奇的影响,开始学她讲话了。他说着,身体一抖之间,已经掠空而起,化成一道光影,在虚空之景里有如流星过眼。他身体一纵而上之时,黑境已经扬手向上,一抓一探,上方出现巨大鬼颅,雾气幻化之间变成无数小鬼,突顶尖耳,双眼如洞。手中执钉,呈扇形下罩,无数钉梭与雾气相合,影开始化实。巨大鬼颅的口中突然吐出一个手中执刀的影子,刀也是气雾所化,却森白惨莹,刀刃冲下,在空中一舞,已经化出一道光圈。将月直飞上向的前后左右罩个紧密,无数小鬼飘荡而至,转眼间已经漫天飞舞!

  幻天修罗斩,尽斩人间妖鬼,去除世间阴怨之气。醉睨眼之间,白霜已经贴身而至,身形飘荡,脚底无依一般。地面出现巨大涡旋,渐渐蔓延扩大,无数虚渺的手像是托着他一样,同时也向着醉而来。裂地狱杀阵,吞噬世间怨怼,要将其锁进冥狱深底!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30

第四章 媚丝与龙牙刺


修罗之影已出,飘而无实,但黑气不散。无数小鬼执钉相围,密密如织。影手举着巨刃,似是弯镰,白光之间,镰面印出鬼府阴图。许多扭曲面容,挣扎号呼。幻天修罗斩,钉死魂魄,收聚元神。漫天飞舞如巨罩,弯镰带出钩光,光影之下,月的身形似是一只飘摇的白蝶!
  他的身体急冲而上,白衣带出一道光影,双手浮掌轻摇,像是在轻拨水流。他面容精致而无任何表情,眼睛凝黑之间,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霜之气。有如晶莹的黑珍珠之上,沾染上清晨的初露。他的衣带飘摇,流苏垂飞。发束因他仰首凌空而抖出万千柔丝,在他勃张的气息之下,都有如裹上柔霜一般。

  动作之间,百鬼俱围,月双手突然张开,柔光细细,光影之间竟似有百千柔丝飞弹而出。迎向无数鬼影,他的身体明明在向上冲,但顷刻之间突然消失不见,弯镰划出一道钩线,竟然扑了个空!黑境手心一紧,突然觉得身体一粘,像是被什么东西兜缠住了一样!

  “在这里。”一个声音轻出,飘渺而荡。黑境转身回头向上看,月不知道什么竟然绕到他身后的空中。他居然比虚魂还要快?更让他惊愕的是,漫天飞舞的钉魂鬼,此时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住一样,一大团的纠结在空中,修罗之影,居然被这个鬼体挟个正着!

  “我已经魂体合一,你还是可以看到元神故往。眼中人间册,果然名不虚传。”月的身体荡在空中,左手保持一个拉拽的姿势。正垂眼看着黑境:“这里毕竟是人间,催出鬼影,你的肉身好慢!”

  “你如何缚鬼?”黑境感觉身体越加迟缓,他是冥界阴使,元神已经受到幽冥重涤,是无数钉魂鬼以及修罗而成。肉身只在人界行动时所用。照理说,他的元神,只有冥界惩罚鬼魂的幽游丝可以控缚,根本不可能被人间的力量所捕捉。但是现在,不仅是他,连带他所散出的鬼魂都是一动都动不了。

  “你套上皮囊,还能称之为鬼么?”月五指一曲一拽,虚空之上,隐隐可看到万千柔丝。像是实的,又有如虚无,一时烁光,一时又灭:“只能算是杂碎而已。”

  “杂碎?”黑境双眼有如黑潭,惨白的脸上竟然爆起青筋来。

  “套起皮囊装人样,还学人生气?”月突然一个倒转,直直向下疾冲而至:“看大门的,这样好听些了吧?”他说着,右手已经突抓而至,向着他的左眼:“要你的人间册!”冥罗的玄冰,就是冥界之物。只是不过,他们品级太低,不配知晓这样的事。玄冰沾染人间戾气,借助极北之地,妖鬼魄力而生出冥隐之气。因此,魔宗七君,皆因冥隐之气催功化法,生出不同缚鬼之技。除了夜鬼是凭借天生之力以外,其他人都需要催动冥隐气而成。

  这副手套,与他制引魂珠一样。是借助寒潭,慢慢以冥隐气催化而附着于手上,既而化实脱出手来。只与他的手相合,与他的气息相引,与他的元神相依,称之为媚丝。催动冥隐气,万千冥丝而出,光影如媚,纤细如无,因他的力量可刚可柔,更可缚魂拿鬼!

  他右手伸出,指尖弹出细刃,似是出鞘之剑,向着他的左眼珠。挥指之间,细刃已经直插眼底,黑气突然漫散而上。但是黑境并未痛呼,甚至连动都没动。他全身一激,黑烟团裹之间,面容开始扭曲既而像破布一样开始碎裂,撑出一颗巨大的头颅~!他浑身黑烟滚滚,巨掌之中握着一个巨大的罗旋钉,张开大口:“你害我毁了自己的肉身,我钉死你!”他吼着,左眼已经被月双指探入,也正是因此,他突然变巨的身形猛的一下撞上月的身躯,手肘之中的巨钉在掌心飞旋,被缚住的魂体开始强行回收。他口中喷出黑雾,一时间将月全身兜隐不见,长钉瞬间已经插进月的腰身。像是自他腰间隐没一样,钉魂而不钉体!

  月只觉一股强力推行入体,拱得他周身的冥隐气开始回收入体相拒。极寒令他的血流迅速转慢,他在人间毁去肉身,现出冥体。已经违背了鬼域三千界与人间界的协定,冥界马上就要召唤他们。鬼里也有笨蛋!这种家伙,的确只配看大门!

  “说了我魂体合一了,你弃了肉身,如何钉我?”月身体一兜,翻身一脚踹向他的下巴,这脚就像踏空一般,对方已经没有实体,当然不会踢实。但是他足尖发力,冥隐已经强出,一道蓝光一闪,黑境的下巴竟然开始歪凹了下去。他浑身一震,掌心狂摧,黑气漫散之下在月的体内乱窜,魂钉在他体内找寻元神,逼得他冥隐气一时收一时放,令血开始急冻。月双指探入他的眼,媚丝抖出光影,猛的向上一带,只听啪的一声,一颗小小的圆珠被带上空中。发出幽白的光茫。一直荡在半空不落!

  他左手急张,无边细丝裹上黑境的虚体,媚丝无数尽放,莹莹光波之下,黑白相绕,要将他的魂体缚碎裂散。

  这边醉的身体已经在急急后退,黑衣卷出烟云。两只龙牙一上一下翻飞,一只拱托他的足下,一只掠在他的肩头。此时它们两个,都有如半人大小,身形没到最大,但力量凝聚在翅。将速度疾升而退。脚下已经乱云四起,无数鬼手扑张向上。他双眼已经现出浓红,双手前倾而双掌相合,八指交叠,食指相抵对着白霜,疾退之间,长发掠过肩头前散,发影之间是他诡妖的面容。他的眼与白霜相似的红,只不过,他是鲜血的颜色,而对方,是冥狱的冥火!

  “你的同伴脱衣服了,你也脱了吧!”他突然轻哼出声,随着他的声音,双臂猛的一个上扬,指尖弹出迫寒的聚力,在出去的一瞬带出一声清鸣,一个圆形的光形,旋出两对翅膀,四翼开张像是蝠翼长在圆珠之上一般,旋起开张,却带尖牙。裂体龙牙刺,一个出去,在空中一旋而分体成四,然后兜成一个圆圈,向着白霜的头颅而去!

  白霜突然身体一沉,陷地一般的避开光圈,兜身一翻,手中小锤疾转。空中已经化出许多锤子,乱飞着向着醉而去。

  醉双手划圈,冥隐气催出结阵,封堵他的来路。身边龙牙猛然身形一涨,双翅一遮将他封个严密,同时大口突张,一股碧烟喷薄而至。龙牙的毒,对魂无效,但对肉身的破坏则是数一数二的。他们是冥界阴使,不可能在人间再死一次。所以月的方法很有效,逼迫他弃毁肉身,既而用冥隐气催碎魂体,魂体只要碎一次,两界石就逼出来。他们再聚拢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脱去皮囊,冥界很快要召唤他们。

  当然,对于月与醉而言,他们的时间也不多。要在冥界召唤他们之前逼出两界石,还要离开这里!

  乱锤击来,冥隐气阵阵突翻。龙牙身形暴涨是醉故意,毒雾不见得能喷到白霜。但锤子一定能砸到龙牙体内的元神!

  许多虚空碎魂锤直砸而至,醉突然手指一收,冥隐气猛的一散,乱锤砸下。身前那只龙牙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突然身体猛的缩小,一股青烟自体而出,兜兜转转向下,被无数手拉个正着,猛的拖向下去。但锤尽数砸中龙牙的一瞬,醉突然足尖一踏,抵着脚下那只的颈猛窜而起,身体扭旋出一道黑色旋涡,双掌交错,指尖微凝,生生穿锤而过,瞬间闪到白霜的面前。伸手一捏,已经扼住他的头颈,继而翻身旋起,咯巴一声,整个将白霜的头拧了下来!一股黑烟急急冒出,巨大鬼颅在空中凝聚,他的身体晃了两晃,突然无头直向向冲,肉身开始碎裂,虚魂在空中瞪目而击:“过来找死!”

狗蛋 发表于 2008-12-22 00:31

第六章 各怀心思

他们在海上飘荡了一天一夜,这才看到海岸线,天空始终没有出太阳,晚上也没有星星。无法分辨方向,但他们确定的是,并非是他们当初来的那片海岸。因为他们看到山影,靠海的一座山。山峰峭陡,延出几座山头,有密密的林,遍布全山。
  但这里海已经呈出蓝色,惊涛拍岸,浪波四起。四魂敕令所唤出的鬼魂,都是体魂极强,悟觉很弱的鬼。他们同样需要鲜血的补给,没有的话,持续的时间就不会太长。一天一夜,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勉强扎进丛林,攀到山腰,月和醉已经开始凝血。身体越来越僵,冥隐气已经催行全身,这是一种受创后的自我修复,缺点就是当僵冷至极的时候,就跟死人没两样。

  洛奇看着他们,两人倚在一株山桃树下。醉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停止,他容颜平静,像是一个沉睡的孩子。衣衫依旧如新,很难想像他曾经横渡大漠,风尘仆仆。他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间,半曲着膝。若水在他的身边,面白如纸,气若游丝。但他的眼却烁烁发亮,表情依旧漠冷,不言不语。

  月伸手拉住洛奇的腕,手指冰冷而僵硬。他神情依旧,双眼半阖,洛奇凑过去在他的脸边,听他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是死了。”

  “知道。”她垂眼看着他的手,手指修长而白皙。也只有这样的手,可配得他的容颜。他不再说话,长睫覆住他的眼。长发垂落在他的肩,像醉一样,睡着了一般。满山的山桃,杏,李,还有山槐。这里不似太康,已经满山成碧,满树娇花,花瓣偶而因风而落,飘摇而柔美。到了天明的时候,一定是满山怒绽的美景。

  洛奇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不像有人居住,是个野山,如果攀到山顶,也许可以辨一下大概的方位。但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她也失了血。但好在当时包袱一直牢牢让她系在身上,现在该点堆火。一为取暖,二为驱散野兽。丛林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枭鸣,可以听到远远的有兽吼,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要在这里睡上几天,总不能让他们给野兽叼去才是。

  她摊开包袱来看,衣服还有两套,有火石还有一些她的补药。吃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水还够她和若水喝一顿的,看来明天她就得自给自足了。

  她正对着东西发呆,突然若水开口说:“你不走吗?”

  “走?”她瞄了一眼醉和月:“要解决他们然后走掉吗?”

  “凭你我杀不了他们。”若水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这些天,他一路吃的很少,都是凭这个唯持体力。他微微喘了一下,看着洛奇:“你曾经不是跑过吗?在洛吉。”

  “你也听说了啊。”洛奇轻扬了下眉毛,转头看着若水:“你为什么要跑,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若水哼了一声,半垂着眼:“冥隐给他们力量,但是,血河才是他们力量持续的源泉。血河用鲜血换得他们的保护,与城主相当的权势与地位,更可保持灵魂的自由,但代价就是今生的无望。”

  “你倒挺明白的,不像冯鸢那么白痴。”洛奇坐在地上,拿起水囊灌了几口凉水:“力量不及人,也只能认了。毕竟我们想在魔宗手里存活,就需要他们的保护。”

  “他们此行,来冥门与人间的交口,面对的是已经死去的亡魂。所以就算他们不受外伤,依旧会凝血。之所以选醉君来,因他是血族,魂体已经合一,不会轻易被鬼拿去。至于月君,冥隐之气他为最强。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知道,此行于你我,根本难以活命回去!”若水抬眼看她的神情,一副惊愕的模样。

  “月君在出门前取过你的血,路上你养得差不多。但刚才又取了你的血,等他凝血恢复,还是会取你的血。而且最后一次,你还能睁眼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也一样!”若水静静的说:“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他们恢复之后还会取血?”洛奇忍不住低声说,伸手去抚自己的脖子。

  “前阵子,醉君去太康,想借地招募血河,如果他能招成,也许会让我成为他的族人。摆脱现在这个孱弱的身体状态,灵魂与身体合二为一。”若水眯着眼睛说着,洛奇愣了,他想当鬼吗?成为妖鬼的一份子,放掉灵魂的自由,只为今生的强大?

  “你为什么想当血族?”洛奇问他。

  “除非你的主人是离君或者漠君,不然血河的寿命也不可能持续十年以上。”若水半倚着树,轻声说着:“离君与漠君,一个是用自家传承的技法,一个是用自身天生的本能。冥隐气固然可以成为他们的良辅,但他们不需要时时运转冥隐以增功。他们的血比一般人温凉,但不会总受冥隐的凝冻,所以他们取血的周期都很长。我听人说,漠君要一年左右才会取一次血,离君可能短一些,大约半年到八个月。这种周期,对血河的身体几乎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你我不同,一个月就需要供血一次。我比你更惨一些,有时根本不到一个月。

  短短几年的寿命,荣华富贵已经毫无意义。我以前还觉得人生有点希望,清源死了以后,更是无望起来。但我没有魔宗值得收买的地方,没有高明的招法让他们收揽。甚至连打上七星印的普通人也不如,他们至少换了一生的平静。但我连自由都没有,我只有一腔好血,唯一可以借助的,只有现在这个身份,让醉君将我变成血族,由此成为魔宗弟子。用力量来填补我的缺憾。”

  “但我现在,连这个希望都没有了。醉君在太康没有招到血河,不但没有,却用四十个龙牙蛊换了一个病到快死的女人。这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成为血河!醉君现在已经拿不出足够的代价再去他城招募,甚至,他受了那个女人的影响。对我也开始不满意起来!”若水微睨着她:“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她在太康的时候可是一直叫你的名字呢!”

  洛奇一直怔怔听他说话,他最后一句一出,让她的心突然乱跳起来。不可能!病到快死让她想起一个人,但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太康。但是,若水却说,她在叫她的名字?她只认识一个病弱的女子,只认识这一个…….

  “她姓崔,名迎舞。是羽光送来给月君的,但月君不想要。醉君却对她很感兴趣!醉君感兴趣的,是她血里的妖力。所以愿意加码换她,却放弃了在太康招募血河的机会。也正是因此,破碎了我最后的希望,将我带到这里!”若水看着她越来越青的面色,微微笑了起来:“不肯跟我走,你的结局也一样。对,你的身体状况可能会好过我一些,但…….”

  “别说了,我不会走了。你不说这些,我也没打算走。”洛奇突然抬头看他:“要走你自己走!”

  “哦?你真的不怕死?”若水淡淡的看着她。

  “没人不怕死。”洛奇突然伸手向腰:“你别乱动,把手从你的怀里拿出来。慢一点!”她敛起神情,盯着他一直探在怀里的手:“你一直说这一大车话,是想劝我一起跑。我给你这个答案,你一定不高兴吧?”

  若水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看到她腰间掏出的弯刀,神情才微微的一变:“难怪你之前会被鬼拉着跑!”

  洛奇眯眼盯着他:“看来你这几年没白当血河,不像冯鸢那样白痴,对魔宗直至七君都有挺细致的了解。包括每个人的血河,你都细细的了解过。想拉我走,知道我以前是个流浪汉,方向感还算不错。想利用我带你出这片山林,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随便弄死我,你就自由了!我们的交情没好到能掏心挖肝的地步,你说的这么深刻,想来给我的路只有一条。要么当你的向导,要么死在这里!省得日后出卖你。”

  她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向他扑过去。刀鞘一甩而出,弯刀抵上他的咽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不会走。当你告诉我小舞的事,我更不会走了!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把戏,总之你手动一动,我一紧张搞不好就划你一刀!”

  若水没料到她此时还能动作敏捷,微怔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留在这里等死便罢了!”这家伙当初在洛吉就跑过一次,后来听说在府里对着冯鸢破口大骂。他以为她是一个冲动不知收敛的夯货。却没想到,她比他想像的要乖滑的多。

  “那对不住了。”洛奇哼了一声,突然一拳就向着他的颈后闷了过去。若水晃了两晃,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一拳下去,不用洛奇再补,人已经软瘫下去。

  洛奇伸手往他怀里探去,摸到一个小筒和一小包药。她不知道这个小筒是不是用来放暗器的,没敢乱碰。直接全收到自己的包袱里。然后把若水的外衣脱下来,用刀划开成破条子,拿这个当绳子把若水给捆成棕子。她不想真用刀捅死他,但也不放心他醒过来会不会搞七捻三,反正他也帮不上忙,捆着当死狗她也比较安生。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气喘如牛。现在她体力不济,比不得以前了。她歪着脸看着月和醉,这两个王八蛋,趁老子不在拿小舞子当货送来送去是吧?洛奇拿刀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比划了半天,真想把他们的脸上都画上王八!

  她不能走,先不说月有什么引魂珠。就算没有,她现在也不能走。比起自己找,寄托漠去找老爹更有希望,她想在这里等消息。第二,她是不知道迎舞为什么又出现在魔宗。但她既然来了,总得找机会见她一面才是。至于若水说的,他们醒了之后又要取血。她有些担心是肯定的,但总觉得不至于死。他估计说的夸张了些,无非是想让她也生出跟他逃亡的心。

  她眯着眼,搓着下巴盯着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搞不好冥隐气护体,如果冲上去揍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反弹回来?她不想用残余的体力去冒这种险,但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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