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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39

第十五回 争论 下




回到家里,卓木强帮着安顿唐敏,并悄悄地告诉了阿妈他和唐敏的关系,千叮万嘱保密后,去找了他的阿爸。从德仁老爷房间出来,卓木强第一个碰到的是拉巴。此时的卓木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耷拉着头,一副哀愁的表情,看到拉巴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拉巴劝慰道:“不用难受,强巴少爷,老爷有老爷的分寸,巴桑是自己犯了罪,那是他应得的处罚。我知道这件事情原本不能强求。”
卓木强愣道:“啊,你都知道啦,大叔。”
拉巴微笑道:“如果是一件小事,老爷早就帮我办了,虽然老爷和监狱长的私交很好,但是人情也是有度的,我们不能让老爷做超出人情之外的事,那样不仅监狱长难堪,也让老爷难堪。”
卓木强神色黯淡下来,道,“可是,如果没有巴桑领路的话,我们的计划始终是泡影。”
“不会成为泡影的!”方新教授在身后道,“我和拉巴老哥详谈过了,德仁老爷是断然不会同意你的请求的。但是并不表示巴桑就必须等到刑满释放。我们可以通过正规的法律途径,取保候审,我可以联系在上海的律师朋友,他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只是需要时间和一定的保金而已。”
卓木强面露喜色,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之光,马上道:“保金没有问题,只是希望他们时间上能尽快!”他别的没有,钱倒是不成什么问题。他的纯种獒犬,要么是野外驯化的,要么是人家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送的,几乎就没花过钱,而卖出去的獒崽,最少也要上万元一只,那是真正无本万利的生意。
方新教授面色却稍有转变,说道:“不过,强巴,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您说。”
“你打算怎么安置唐敏?”方新教授很严肃。
卓木强面露难色,挠头道:“敏敏啊,她,她……她坚持要去——”
“不可以!”教授严厉地打断道,“听了巴桑的叙述,我想你也该知道了,那个地方大致是什么样的。别说一个姑娘,就连我们这些人去,尚且生死未知,前途未卜,唐敏不是她哥哥唐涛,你看她的身体就知道,她并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经历,别说去爬雪山,就是能在这西藏高原过日常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今天看见你那种眼神,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在途中生病或是发生高原反应,到时候怎么办?在那种环境下,根本不可能把她送往医院或是得到别人的帮助,你能医治好她吗?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卓木强嗫嚅道:“可是……”
方新教授继续道:“就算她平安无事,那么我问你,她能扛起多少斤的器械?如果我们中有人倒下,她是否能搀扶起来?她的日行进速度能达到多少公里?有没有二十公里?而且,我们这群男人里,增加一名女性队员,在很多地方都有不便。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有她在,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而我们却必须付出十倍的精力去照顾她,如果真带她去了,恐怕我们连入口在哪里还没找到,就已经全部死在那茫茫雪山中了!”
卓木强从来没看见方新教授这样严厉地说话,一时答不上话来,而且教授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可是一想到唐敏那双眼睛,卓木强就怎么也想不出劝唐敏不要去的理由。拉巴道:“教授的话是很对的。少爷,不如就让唐敏姑娘在家里休息吧,这样可以增进夫人和唐姑娘的感情,也可以让你放心。”
方新教授盯着卓木强道:“如果你觉得不好说,我可以帮你转达。”
“不必了。”脆脆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唐敏穿着卓木强的貂毛大皮衣出来,裹得就像一个瓷娃娃,嘴翘得老高道,“我都听到了。”
卓木强使个眼色想让唐敏先回房间,唐敏假装没看见,对方新教授道:“没错,我的身体是比较单薄,背不起,也走不快,但是,教授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方新教授转过身来,问道:“哪一点?”
唐敏咬住下唇,瞪大了眼睛狡黠地说道:“教授忘了,您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啊?!你!”方新教授没想到唐敏会拿自己说事。
唐敏侃侃而谈道:“虽然教授的身体还健朗,但岁月不饶人,身体的状态只会一天不如一天,而我还年轻,我可以接受各种考验,在艰苦的环境中不断地磨炼自己。如果因为小鸟不会飞,就不让它张开翅膀,那它一生都不会飞。只有等它展开翅膀的时候,才知道,它到底是飞鹰还是鸿鹄。而老年人就不同了,年纪大了,容易患骨质疏松症,不能承重,各器官也会因心血管硬化而供血不足,所以老年人不能做重体力活,也不能长距离行走,更别说在高原攀爬了。”
“你——”方新教授声调都变了。卓木强也提高声调道:“敏敏!怎么说话的!”暗地里却不停打手势、递眼色,让唐敏少说话、快回房。
方新教授很快平静下来,哼哼一笑道:“我七次入藏,三次参加珠峰科考队,我每天早上晨跑十公里;负重二十公斤,上下八层楼;一年四季,再冷的天也用凉水冲澡;小娃娃,你能做到其中任何一条,我就认为你有去爬雪山的体能。”
唐敏别过头去,不看方新教授,说道:“反正我认为,只要教授有去的资格,我也就符合随队的条件。怎么说我也还在卫校读过书,再不济,我还能给你们提供医疗帮助。”
方新教授念头一转,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只是环境艰难,而且很难说有什么不知名的生物,先后有三个人,包括你哥哥在内都疯掉了,可见那种东西是很可怕的,难道你不怕?”
“不怕!”唐敏回答得清脆响亮,昂起头对望着方新教授,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她斩钉截铁道,“我正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哥哥……让我哥哥变成那个样子。”说着,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方新教授对着这个十几岁、软硬不吃、说哭就哭的小丫头,一时间也一筹莫展。卓木强是早就见识过唐敏的刁钻古怪,知道这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这时,听张立在里面说道:“别争了,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如果按条件论,恐怕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符合条件啊。”
大家朝门口望去,只见张立苦着一张脸从里屋出来,那神情,就和卓木强从德仁老爷房间里出来时一模一样。
卓木强问道:“怎么啦?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张立苦笑道:“我刚刚与团部联系过了,并将我们今天从巴桑处得到的情况大致向我们团长说了一下。”
张立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一耸肩摊开了双手。方新教授急道:“你们团长怎么说?”
张立道:“团长说,鉴于情况特殊,他暂不考虑支援我们进山。”
“啊?!”卓木强和方新教授都叫了起来,没有部队的支持,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切特殊供给,包括武器、军用通信频道、卫星定位,以及一切军配,大至装甲车,小至一把匕首,都不会有了。
张立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团长说了,他要先和德仁老爷协商一下。”
卓木强这才忽地松了口气,因为就算是一把匕首,军匕和市面上所卖的相比,也是有天壤之别的,更别提其他物资了。只有唐敏撅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支持就不支持,我哥哥就从来没用过什么部队里的东西。”
卓木强道:“市面上卖的物资,大多只是好看,要说到实用,恐怕还是得军需物资。”
方新教授摇头道:“你哥哥没用过部队里的东西?他只是少用我国产的军需物资罢了。他在世界各地探险,他的哪样装备不是从黑市上淘回来的。他不仅是用了部队的东西,而且是集世界军需精华于一身。根本一点常识都没有,还想跟我们一起去呢,唉……”
唐敏一听方新教授这样说,更是把嘴快翘上天了,她一跺脚道:“我……我本来不想去的,既然教授这样说,我还非去不可了。哼,告诉你们,我这次来,本来是想告诉你们去那地方的路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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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0

第四章 横穿可可西里

第十六回 可可西里之行 上



  
“什么?!”“什么?!”在场的四人,将唐敏围在正中,都惊讶地看着她,这消息对他们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唐敏托起下巴,假装若有所思道,“唉,怎么说呢,应该说,我知道找到去那里的路的方法。”
“不可能!”方新教授否定道,“现在我们知道可能到过那里的人只有三个,而且不是疯了就是失忆了,你怎么会知道去那里的方法!”
唐敏信誓旦旦地道:“如果我真的说出那个可行的方法,教授是不是就同意我参加你们的旅行团呢?”
方新教授道:“都告诉你很多次了,那不是旅行团!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行动。”他叹了口气,声音委婉一点道,“不过,目前我们出发的时机都还不成熟,引路员还没有,装备也不知道该如何配置,身体条件也不知道是否能承受。实际情况与我们当初设想的相差太远了。”
卓木强道:“好了,敏敏,别开玩笑了,如果你真的知道去那里的方法,就赶快说出来吧。你说出来之后,我们才好考虑别的事情啊。”
唐敏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我就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哥哥,他一直有记笔记的习惯!”
……
院落里一片沉寂,如果有旅途记录的话,那确实会对找到那个地方有决定性的帮助,方新教授等人都感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地加快了。方新教授立刻问道:“那笔记本在什么地方?”
唐敏示意教授少安毋躁,微笑着道:“我是记得哥哥有这么个笔记本的。他去过的地方、所遭遇的事情,他都详细地记录在上面呢。”
卓木强冲上前去,握着唐敏的双手,轻轻抖动着道:“那,那东西呢?那东西呢?”
唐敏撇嘴道:“但是,这次我哥哥被从可可西里救护站里送出来时,我就一直没发现那个笔记本。起初我是没有注意,后来我翻遍了哥哥的行李,确实没有发现那个笔记本,我在想……”
“笔记本掉在了路上!”卓木强又失望了。
唐敏摇头道:“不对,我认为笔记本应该在可可西里寻山队或救护站那里,因为笔记本是贴身存放的。我哥哥的所有外衣都有一个内袋,是专为装那笔记本设计的。”
张立插话道:“会不会是慌忙逃跑时,掉在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了?”
“不会的。”唐敏道,“当我去接哥哥时,相机、登山装备,就连架相机的脚架都完好无缺。也就是说,哥哥在离开那里时,并不是突然逃走的,他有充分的准备时间,没理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下。而且发现哥哥的时候,他虽然已经奔跑得精疲力竭,但是他的外衣却没有大的缺损,后来我检查过,装笔记本的那个口袋也是好的,只是不见了笔记本。所以笔记本一定是在急救的时候被取出来而忘记了归还,我是这样想的。”
卓木强击掌道:“好啊,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一次可可西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他露出了笑容。
拉巴道:“那我趁这个时间说服巴桑来帮你们吧。”
方新教授道:“那么,这段时间我让我那律师朋友尽快帮助巴桑。”
张立道:“那我是否暂时回——”
卓木强道:“不,你另外帮我做件事吧。明天告诉你。”说着,呵呵一笑,搭着唐敏的肩进去了。张立也转身回房。
方新教授看着两人亲热的背影,轻轻地道:“小小年纪,牙尖嘴利,思辩敏捷,我很为强巴今后的生活担忧啊。”
拉巴道:“我看少爷和唐姑娘相处得不错。”
方新教授摇头道:“现在的强巴与唐敏间,除了情人的情感,还有一份父女的情感在里面,他什么事都比较迁就唐敏。一旦有一天,当他清楚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时……两个强势的人之间,爆发的冲突会很激烈的。唉……”
拉巴微笑着道:“用佛典来说,那便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
第二日,卓木强早早告诉张立:“我想请你陪我们去青海。”
“为什么?”张立很诧异,他接到的任务是在西藏接待卓木强与方新教授,去可可西里救护站已经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了。
卓木强笑道:“我已经和你们团长说过了,他同意了。可可西里你应该知道,环境也不是很好,我怕敏敏身体吃不消,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而且,这些天下来,我觉得,你车开得特别不错,我给你准备了一辆好车。”他拍拍张立的肩膀,好似大度地从张立身边走了过去,其实是不想张立看到他眼中的那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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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过节期间事务繁忙,所以本小说暂停更新一段时间,将会在2月15号准时继续开始更新,我会继续坚持写下去,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在此祝大家节日快乐,家和美满,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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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0

第十六回 可可西里之行 下




卓木强有些害怕,这在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是他确实有些怕了,那双令他毛骨悚然的眼睛,毒蛇般冰冷的目光,让他心中不安。一种从獒那里学来的直觉,让他感到了威胁,特别是带着唐敏一起去那种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让张立这位部队里的精英跟在身边,多少能得到一些帮助。
拉巴追了出来,拿出一张烫金的帖给卓木强道:“强巴少爷,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们是要去拉萨搭乘飞机吧,老爷说了,请把这张帖交给布达拉宫的罗桑德尼执事,请他务必前来。”
卓木强疑惑道:“德尼执事,他不是只有每年春分大建的第一个火曜日并和白日才到家里来吗?”卓木强打小就知道罗桑德尼,现执掌布达拉宫经文殿,以前是老师,负责教授藏区历史和文化,和父亲私交很厚,每年到他们家一次,两位老人总要对诵经文,互解佛理。
拉巴微笑道:“老爷说了,少爷照做便是。此事,关系到少爷是否能顺利出行。”
卓木强在拉萨将帖子交给德尼执事,找了一架直升机从拉萨起飞,在治多县城降落。三人在这号称长江源头第一县的县城里吃了午饭,便准备开始踏入无人区了。
张立问道:“不是说给我准备了一辆好车吗?车呢?”
卓木强向前一指,道:“在那里。”
掀开巨大的帆布,一辆刚猛粗犷的迷彩越野车尽现眼前,张立眼睛一亮,马上冲过去抚摸车身,细细地检查着汽车的各个部件,“六点五升V-8发动机,绞牙格式悬挂,离地距少说也有一尺五寸以上,四……四出式排气喉!双……双隐匿式油缸!”张立每看到一处就惊赞一句,最后问道,“这……这是越野车吗?还是火箭式跑车?”
卓木强笑道:“上车看看再说吧。”说着为张立打开车门。唐敏在一旁道:“这辆车,也就是看着比普通越野车大些,扁平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张立一看驾驶挡,又忍不住数了起来:“ABS防抱死制动系统,EBD电子制动力分配系统,DSC动态稳定控制系统,EBA紧急制动辅助系统 ……”
卓木强和唐敏坐在后排,对张立道:“这辆车是国产刚上市的枭龙,经过了部分改造。发动机汽缸增加了一倍,出气喉由一个增加至四个,补给式油箱增加了一个备用的,还有些别的什么系统,这些都是工程师告诉我的数据,我也不怎么了解,你开来试试。”
张立轻轻一踩油门,整辆车便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而车身之安静,平稳性能也好得没话说。张立看着数码表盘,惊讶道:“起步至百公里时速,仅用了三秒多!这车少说也有四百匹马力,天哪,这究竟是一辆什么车!”
治多县因地处长江源头而得名,被誉为万里长江第一县。素有“长江之源、百川之祖、牦牛之地、歌舞之乡、生态之源、动物王国、唐番古道”和“一江九河十大滩”之称。由治多县向西,便进入了可可西里无人区,其实也可以说,治多县就是可可西里的一部分。
枭龙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奔跑在无边的草原上,车内却连一丝晃动都没有,张立还是第一次开这么快又这么稳的越野车。唐敏望着天际的一片绿色,轻轻地道:“可可西里,你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你究竟是美丽还是残忍?”
卓木强温柔地看着臂弯里的小公主唐敏,问道:“可可西里不是戈壁吗,有什么美丽可言?”他对地理并不十分了解。
唐敏笑道:“可可西里是蒙语,它的原意就是美丽的少女,也可作青色的山梁讲,这都是形容它的美丽的。而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则是囊括了近八万平方公里土地,号称世界第三、中国第一大的无人区。现在是接近县城的广袤草原,再向前走,进入腹地之后,你就能看到它真实的一面了,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生命禁区!”
张立看了看四周,四周全是草地,此刻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兽活动的迹象了,而他们仅离县不足十分钟车程,他有些担忧地问道:“我说唐小姐,你真的能记得救护站的位置吗?在这样宽的范围内行车,最容易的就是迷路了。”
唐敏道:“放心开吧。只要方向不错,我们在今天天黑之前就能赶到第一个自然保护站,在那里领取补给后再出发向西北前进,一路顺利,只需四五天就可以到救护站了。保护站通常有信号旗,或是信号气球,能在十几公里外看到的。”
张立点头道:“这样就好了。”
卓木强对唐敏道:“你懂得可真多。”
唐敏道:“都是我哥哥以前记录在笔记本上的。他去可可西里以及更北的鸭子河地区不是一次两次了,很熟悉的。”
卓木强道:“对了,那本笔记,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敏道:“嗯,是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外面还有个防水的小皮套,有这么厚一本。”唐敏用食指拇指比画着,大约有两横指的高度。
卓木强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对了,你是为了找我,才去蒙河找那疯子的吗?”
唐敏使劲点头道:“嗯。你刚离开美国,我就想起这笔记本的事来了,当时就去翻找,才发现笔记本原来已经不在哥哥的物品里了。所以我想告诉你,但是你的手机又不通,就只好按照你说的地址去找那个疯子了。我想,如果你已经去找过疯子了,他或许还能说出点什么来,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卓木强呵呵笑道:“既然是疯子,那怎么能以常人去对待呢。对了,你后来再去找过那个疯子没有?或是把你这次的行程告诉过别的什么人没有?”
唐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道:“没有啊。我又不能从那个疯子那里问出点什么,蒙河又偏僻,就直接回拉萨了。我也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怎么啦?”
卓木强含糊道:“嗯,那就好。没什么。”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如果唐敏没有再找疯子,那么把疯子带走的那人——他又想起了那高大的身体和毒蛇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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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0

第十七回 生死的角逐 上



  
枭龙以时速九十公里,平稳地行驶在可可西里荒原上,已接近日暮时分,月牙儿早早地从地平线上升起,悬挂在东方天空,而太阳还没有落下,红彤彤地飘游在西天。日暮的太阳并不晃眼,呈现出一种珊瑚的红色,就像一颗红色的圆形水晶球,变幻着色彩,妖艳迷离。唐敏长久地望着苍穹,这里的天,将近黄昏时并不是金黄色的,而是蓝色,湛蓝色的天,一朵朵白云就是上帝之手在蓝宣纸上不经意的一笔,而成为人类画师们永久的追求。
天色渐暗时,蓝色的天空平添了几分青色,而白云也沾染了霞光,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蓝天白云,丹红的落日和银白的如钩姣月,还有那伴月升腾的启明星,整幅黄昏图足以让人震撼得落泪。而天穹之下,还有莽莽荒原和冰帽覆盖的远山。可可西里的山属于昆仑山南系旁支,与西藏的山不同,西藏的山是地壳挤压突兀而起,一座座山峰便如参天耸立的刀枪剑戟;可可西里却是山势低平,大多为独立的平缓山坡,远远望去,便如大地上堆砌的巨大棉被。除此之外,便是辽阔的地平线,地上的绿色欲与天边青蓝连成一片。
一路行来,有藏野驴悠闲地吃草,母驴亲昵地舔着小驴犊子,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影子被拉得老长;忽而又是两头可爱的小棕熊,玩笑嬉戏着,奔跑开去;在地平线的边缘,一头硕大的野牦牛孤零地矗立在背光处,暗红色的太阳就在它的背后,只给车上的人留下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轮廓,似乎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入侵者。
每一处都是完美的景致,每前进一步便是另一番景象,大自然的美丽,那是画匠们渴望表达却永远无法表达完整的画卷,是诗人们渴望歌颂却永远也歌颂不完的圣诗。唐敏由衷地赞叹道:“太漂亮了,真美啊。开过去一点,要是能有架相机就好了,这里的每一处我都想拍下来。”
张立却远离了那个方向,唐敏不高兴地道:“咦?你怎么开远了?”
张立专心致志地开车,没有答话。卓木强解释道:“不能过去,牦牛是群居动物,独居的野牦牛很危险。它们要么是被驱逐出群的老牛王,要么是挑战失败的野心家,离群后性格变得孤僻,对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会发起疯狂的攻击。那种体重超过一吨的大家伙,如果被它攻击,那后果是很可怕的!它那犀利的角甚至能把卡车顶翻。”
唐敏吐吐舌头,不敢再提非分的要求。为了不迷失方向,汽车沿浅滩的河床前进,不时有各种野生动物在车旁掠过,红霞染天,太阳已慢慢没入山峦之后。唐敏不断惊喜于她的新发现、新景观,卓木强搭在她肩头的手,却越发冰凉,太安静,太和谐了,眼前的一切景观都与他的感觉格格不入。从离开治多起,卓木强便感觉到一种压迫,来自他们的身后,可是一直没有任何的发现,他也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可是此刻,那种让他身体发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突然,车身向前一耸,张立明显地开始提速,他冷冷地道:“坐稳了!”
卓木强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暗道:“到底还是出现了吗?”
唐敏惊讶道:“怎么啦?”
张立道:“后面有尾巴。好像是我们被跟上了。”
唐敏回头张望,道:“哪里有啊?我怎么没看见?”
张立道:“不错,很难发现。以左面的牦牛为坐标点,距牦牛右侧约两个手掌的宽度,两座山的山坳处,看到了什么?”
唐敏道:“没有啊,就是有块大石头。”
张立道:“大石头后面呢?看到什么没有?”
唐敏举目张望,突然道:“咦?有烟,怎么会有烟的?”
张立道:“那应该是一辆伪装过的车,并一直与我们保持着距离,正是处在肉眼可分辨的范围之外,现在它应该在加速了。那烟是快速行进的车激起的地上的尘土。十多分钟前我就看到了后面那块巨石,我把它当做了远山的轮廓,在这种地方,那些看起来不大的远山,行走几百公里它也是那个样子,所以我没有在意。可是如今走了这么久了,它反而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正说话间,卓木强和唐敏都看到,远处那个灰色的小石块从中裂开,露出了狰狞的钢铁骨架,尽管距离遥远,卓木强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棱角分明的剽悍外形——一辆悍马越野。
张立也从后视镜看到了,喃喃道:“不会是悍马吧?怎么这么巧,短短两天看到两辆悍马。”
卓木强心道:“不是巧,那根本就是同一辆车吧,只不过取掉了车牌而已。”他只是不明白,那人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他事先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的话,那应该是从拉萨包机开始跟着自己,连车都跟着运了过来,并进行了巧妙的伪装。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有这样大的能力,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卓木强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唐敏惊恐道:“会不会是盗猎分子?”
张立道:“不会是盗猎分子,盗猎分子不会开这样的车出来,他们的车都是随时准备丢弃不要的。而且,巧妙的伪装,在近人区并不急于动手,而是等我们深入无人区之后才动手,看来不仅是针对我们,而且是早有预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强巴少爷?”
卓木强答不上来,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唐敏道:“他们追近了!”
张立紧紧盯着反视镜,沉声道:“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悍马最高时速不过一百三十公里,我们已经开到一百三十五公里了,在可可西里用这个速度开越野已经是在玩命了,他们竟然比我们还快!”
唐敏轻视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哥哥以前玩的越野,时速都在一百五十公里以上。”
张立心道:“我的小姐,你的哥哥本来就是个亡命徒。”他回答道:“小姐,越野车的优势并不在于速度,而在于能经受时间和路面的考验。由于是四轮驱动,所获得的抓地摩擦力远大于两轮驱动,而能在非公路地区爬山越岭,走一些寻常车辆不能行走的地方。由于要走的地形复杂,越野车需要的是小心慢行,它们的最大时速平均仅为八十公里,像悍马那样的百余公里最大时速已经是极限动力了,稍不留意就可能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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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最近有事需要出差,故小说将暂停连载半个月左右,真的很对不住大家,刚刚恢复更新又要暂停,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在有空闲时第一时间更新这个小说,小说是我自己写的,我也不会让它这样结束,一定会写完.


[ 此贴被暗夜精灵在2008-05-07 09:08重新编辑 ]

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0

感谢大家的支持,因为前段时间事务繁忙,所以暂停了更新,今天开始恢复连载,希望大家喜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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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生死的角逐 下



卓木强问道:“还可以提速吗?”
张立道:“不可以了,这是极限速度,幸亏现在还是在平缓地势上行车,否则车早就翻了。”
卓木强道:“后面的车追上我们了。”
张立也看到了,悍马那方形的前挡风玻璃,就像一双巨大的眼睛,牢牢盯住了他们的枭龙,那扁平的车身整个比他们的车要大一圈,那情形,就像一头狮子在追一头猎豹。这时候,张立惊讶地发现,悍马车的侧窗被摇下,一名蒙面戴墨镜的人从窗户里探出整个上半身,然后,从窗户里抽出的双手,赫然握着一把卡宾枪!
张立急打左转,那悍马跟着转了过来,根本甩不掉,张立急得大叫:“快趴下!危险!”
枭龙身后冒起一串火花,卡宾枪吐出了火舌,打在钢板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张立又是一个九十度急转,唐敏在车里被掀得颠来倒去,幸亏卓木强牢牢地搂着她,不然她就被抛出车外去了。卓木强镇静道:“别慌,好好开。这车是防弹的。”
张立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后窗又冒起火花,看来子弹被防弹玻璃弹开了。张立不解道:“强巴少爷,看来你早有准备啊?”
卓木强解释道:“是不祥的预感。我们还在拉萨时,我就感觉到了,这次的行动恐怕不会十分顺利,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张立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在中国境内,他们竟然能搞到武器。”
唐敏蜷在卓木强怀里道:“他们是想杀死我们吗?为什么?”
张立道:“看来他们并不想这样做,只是想生擒我们而已,真是糟糕,他们一直在打轮胎,要是被打中的话……”
卓木强淡淡地道:“不用担心,难道你没觉察出来吗,这轮胎是实心橡胶做的,两个油箱很好地隐藏在底盘之内,可以这样说,除非是踩在了地雷上,这辆车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坏的。”
张立还是不安道:“可是,他们速度比我们快,怎样才能甩掉他们呢?”
悍马车上持枪的那人似乎看出攻击没什么效果,又缩了回去,悍马全力加速追了上来,张立也把油门一踩到底。两辆越野车在广袤的草地上飞驰,只留下两道尘烟。唐敏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卓木强也一言不发,生恐让张立分神,这样的车速,稍不留意,三人的命运就难说了。
张立不时瞟着头顶的天,天色越来越暗,而路况开始从草地渐渐变成戈壁,柔软的泥土变得坚硬起来,无数的沙砾满地都是,风吹沙走,烟尘蒙蒙。要是天色完全暗下来,在这样的路况下行车将极端危险。后面的悍马车似乎也知道这种情况,没多久又一个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双手接过同伙递出的东西,把一个圆筒架在肩上。张立艰难地咽下唾沫,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架加农无后座力的火箭弹发射器,他心中叫道:“天哪!强巴少爷,到底我们是被一群什么样的人追着?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卓木强和唐敏明显地也看到了,唐敏惊呼起来:“火箭!火箭筒!他们有火箭筒!”
卓木强搂着唐敏的手搂得更紧了,他平静道:“别闹敏敏,火箭筒没什么。”但他自己也听出,自己的声调有些发硬,他又拍拍张立的坐椅,干涩地说道,“就看你的了!”
“嗖!”带烟的火箭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张立在火光一闪间,便尽最大努力左打方向盘,同时手刹脚刹同时启用,ABS防抱死制动系统和EBA紧急制动辅助系统早就被关掉了,这样做的结果便是——车身几乎是原地掉头一百八十度,然后再如离弦之箭向另一个方向冲去。刚掉头,就听见了火箭弹那尖锐的呼啸之声越过车顶,跟着“轰”的一声,巨大的冲击波掀起地面,无数石块打在车身上,合着冲击波的威力,让车身一阵摇晃,张立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才使车身不至于侧翻。
逃过一劫,车内三人都铁青着脸,只听见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张立知道,对方是故意不打中车身的,对方只是想打飞石块或是掀翻他们的汽车,让他们无法行动而已。他心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限制行动,肯定不会是朋友了,关键就是强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想个办法摆脱他们才行,否则会一直陷入被动的。”
忽然,张立的目光锁定了石滩遍布的河床,他喊了声:“坐好啦!”驾车朝河床冲去!
河滩上的石块渐渐多了起来,尖棱朝天,块大如磨,枭龙一入滩立刻颠簸起来,车里的人如坐上了台风中的破船,张立将时速减至一百公里,若是一百三十公里的时速,车当场就得冲到空中,翻几个跟头。“嗖!”第二枚火箭弹落在车的右侧,震耳欲聋的声响夹杂着无数石块袭向枭龙。张立惊恐地发现,那防弹玻璃已经被震得出现了皲裂纹路,只怕再来一枚火箭弹,窗户就会破碎。
看见悍马紧紧跟着咬了过来,张立总算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方向一转,枭龙开始沿着河床两岸画起了“之”字形路线。“他们既然要咬死我们,就不知道我到底想朝哪个方向逃窜,一定会紧紧跟在我的后面,除非他们的轮胎和枭龙的轮胎一样是实心橡胶做成的,否则拐不了几个弯,河滩上的石块就会划破他们的轮胎。”张立这样想着,驾驶着枭龙开始频繁地在河滩石块间急转弯,遇见巨大的石块,他甚至用飘移的方法绕过去,轮胎下面,白烟与尘土一齐飞扬。
这可苦了坐在后排的卓木强和唐敏,好几次车就差点翻转过来,全凭张立过硬的驾驶技术生生把车身稳住。相比之下,那悍马的驾驶者竟然显得更加老辣,同样是“之”字形画龙,悍马的车速最少比枭龙快了二十公里。张立也不由得心中佩服道:“后面驾车的,一定是个野人!”
后面探出窗外的人似乎第三次举起了火箭筒,这次好像不再对着石头,而是直接瞄向了枭龙。张立左摇右摆,始终无法脱离火箭的筒口,那黑洞洞的火箭筒口,直直地倒映在后视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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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0

第十八回 卓木强的故事 上




唐敏急得大叫:“这次他们不打地面了,他们瞄准了我们的车啊!”
张立一言不发,挂挡,刹车,打方向,再挂挡,反打方向,踩离合器,他心中明白,能不能避开,就看这次的急转了。绕过一块人高的巨石,利用车尾产生的巨大烟尘,希望能遮住后面的悍马驾驶员的视线,如果他们能撞上巨石就最好了,如果撞不上,起码也让火箭手瞄不准自己。
悍马安然地冲出了烟尘区,稳得就像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张立的瞳孔开始收缩,面对这样的对手,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他看到了——火光!
“砰!”与火光同时响起的,不是火箭击中汽车的声音,而是车胎爆裂的声音,在这关键的时候,悍马的车轮终于经不住地面砾石的摩擦,爆胎了!火箭在离开火箭筒的一瞬间偏移了方向,越过枭龙的车顶,不知道飞向何处去了,只在空中留下一圈圈的烟气。
张立通过后视镜,清楚地看到,后面的悍马车一个侧翻,在河滩上又滚了两转,才算稳住车身,不过也够他们受的了。张立冲出河滩,开足马力,呼啸而去……
悍马车门被踢开,一名高大的金发男子稳步下车,嵌钢板的军靴压得地上的碎石“咔咔”直响。他慵懒地靠在车头位置,取下墨镜,露出鹰隼般的眼睛,目视着远处那一溜烟尘,微笑道:“小孩车开得还不错,我们下次再较量。”
“哐”的一声,后座的一名蒙面男子狼狈地翻下车来,用半生不熟的英语结结巴巴地道:“老板,我们的卫星定位系统被撞坏了,没办法再继续跟踪那辆车了。”
金发男子勃然大怒,面上青筋凸起,双手伸入车前挡板下,大喝一声,竟然生生地将悍马的车头抬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放下,地上又是一阵烟雾。还在车上的另一名蒙面人吓得胆战心惊,他知道,老板又发怒了。但是,金发男子很快又平静下来,嘴角浮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悠闲地点燃一支烟,用半熟的中文喃喃道:“卓木强,卓老板,就算追不上你,我也有办法比你先找到帕巴拉神庙。走着瞧——”
枭龙车内着实沉默了好一阵子,毕竟死神刚刚和他们擦肩而过,人人都只感到心里的狂跳还没有平息,尤其是张立,此刻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三人中卓木强是最镇定的一个,但此刻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清。
张立问道:“他们暂时追不上我们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唐敏道:“我记得绕过前面的山,应该就能看到保护站的信号气球了吧。”
张立苦笑道:“唐小姐似乎忘了我们刚才的处境了吧?”
卓木强道:“算了小张,她不懂,不怪她。敏敏,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乐观。后面的车损坏并不严重,越野车的抗震抗摔能力是很强的,说不定他们只需要更换一个轮胎,很快又能追上来的。”
张立补充道:“一名熟练的车手,更换轮胎不用五分钟时间。”
卓木强道:“所以,如果我们去保护站或是停下来休息,等于给了他们追到我们的机会。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选一条他们想不到的路,或是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不敢使用武器。如今已进入可可西里腹地,要找到安全的地方恐怕是不可能了,只有选择一条直通发现你哥哥的救护站的路线,找到笔记本,然后尽快返回。”
唐敏不解道:“可是,在这么大范围的地方,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呢?”
张立道:“可能是用了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吧,这高原空气稀薄,大气层透光性好,如果他们能动用到美、法等国的间谍卫星,连地上的蚂蚱都能看见,更别说这么大辆车了。不过,天似乎已经全黑了,在夜里想用那东西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吧。这也是他们想在天黑前就把我们留下的原因之一。”
卓木强道:“那还有别的原因?”
张立道:“天黑之后,在这到处都是乱石、地坑的戈壁上,由于可视距离和制动距离的关系,没有人敢用超过五十公里的时速行驶,那悍马的速度优势就完全没有了。就算他们能监测到我们的位置,却始终和我们相差一段距离。”
卓木强问道:“敏敏,你说的救护站,离这个保护站还有多远?”
唐敏道:“还有好几百公里,但是后面的路十分难走,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走到的。如果半路上车熄火或是油用光了,那我们就……”说着,她黯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卓木强道:“放心,这辆改装过的枭龙有两个油箱,后面也有备用油,燃料不成问题,我想机械动力系统也不成问题,除了驾驶员。”他看着张立。
张立点头道:“本来,夜里是不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开车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好这样了。希望不会碰到大石头或掉进地裂缝里。”
卓木强道:“好的,辛苦你了。我们一直朝西北方向开,我们两个人轮班。”
张立把时速减低至五十公里,强力的车头灯明晃晃地照着地面,忍不住问道:“强巴少爷,到底是谁帮你改装这辆车的?”
卓木强道:“不知道,花钱请人改的,怎么了?”
张立道:“那人的技术太高明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请教。连车头灯都改得这么好。这车用的是日制式H4型氙气灯,改造师调校了车头聚焦,并改了车载线路,如今这车灯的流明估计有三千七,色温在五千七到六千三左右,右灯聚光与地面平行,左侧高出四点六度,在不影响左右照射宽度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提高了远距离照射。这辆车的每一处改动都让我惊叹不已呢。”说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如此说来,那悍马驾驶员的驾车技术,才真的叫我惊叹不已。我开着性能这么优越的改装车,竟然完全落在他的下风,那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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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1

第十八回 卓木强的故事 下



卓木强和唐敏先在车上吃了些即时食品,随后卓木强换下张立,此后的百余公里,两人轮流开着。越深入可可西里腹地,天气越是寒冷,经过一天的折腾,唐敏躺在卓木强给她铺好的大衣上,疲惫不堪地睡着了。张立和卓木强两人长久地沉默着,仿佛空气也被冻结了。夜无声地寂静着,只听见马达微微地响动,车轮碾压过碎石,时不时发出一些小声音。
月朗星空,张立看着车灯前的路况,突然好想抽烟,虽然他从没抽过。这一天发生的事,恍如游梦,加上此刻这种无声的尴尬,让张立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好压抑,突然好想爆发,吼上那么一两声“我到底到这里来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到底还要走多久才看得到人!”
终于,张立受不了了,轻轻地对坐在他旁边的卓木强道:“强巴少爷。”
“嗯?”卓木强似乎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张立道:“说点什么吧,强巴少爷,不然我会被憋死的。”
卓木强微微一笑,道:“说什么呢?我平时不大爱说话的。”
张立道:“这可不好,强巴少爷。你体形本来就那么高大,再不喜欢说话,会给人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卓木强坐在他旁边后他才感觉到的。
卓木强道:“是吗?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一名智者,我家里的规矩很多。从小就被要求不能随便说话,以后就养成习惯了,我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说话。”他扭头看看正在酣睡的唐敏,心道:“这个小丫头倒是例外。”
卓木强摇下车窗,深深地呼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然后马上关上车窗,并回头看看唐敏有没有被惊醒,他看见唐敏似乎睡得很香,才放下心来,继续轻轻道:“但是,你也知道,小孩子总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很多话想说的。所以那时我很喜欢和小动物说话,在我们家乡那个地方,别的小动物很少,只有——”
张立接着道:“小狗很多。”
卓木强笑笑,道:“嗯,是啊。你可知道,狗的智商相当于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它们能听懂并记忆两千到三千个单词,毫无疑问,它们也可以理解一些简单的词句,并可以通过人体气息的分泌感知人的情绪:忧伤,高兴,愤怒。我很幸运选择了和它们做朋友,我从未见过一种生物具备如此的优点,它们忠诚、机灵、友好、温驯,认定了主人,便一生也不会改变。不少小狗是出生不久就离开了母亲的,所以人类主人在它们眼里,就是母亲。不管这个母亲富裕还是贫穷,善良还是凶恶,它们都会至死相随,永不离去,除非主人是要离开它们。”
张立道:“强巴少爷似乎很有感触呢。”
卓木强道:“给你说两个小故事吧,都是我亲眼目睹的。我曾在英国的小镇巴夫看到过乞丐犬,那是一头叫多罗的查理王猎犬,多罗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价,跟着一名酗酒的乞丐。每天,乞丐睡在街头的时候,它会用两只前爪捧起乞丐那破烂的礼帽,用两只脚跳立着向过往的行人乞讨,那样的大眼睛望着你,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可是,那乞丐只拿些碎骨头给那小狗,大部分乞金被换作美酒进了乞丐的肚子,还时不时对小狗拳打脚踢。我本打算出高价购买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但是旁人告诉我,那条小狗已经被出售过不知多少次了,每次乞丐都能卖出一个高价,但小狗被新主人带回家后,就不吃不喝,一直低声呜鸣,新主人没有办法,只能把它又再送回来。我站在街头,观察了它好几个小时,当它跳累了的时候,就会守在乞丐身旁,静静地蹲着,仿佛只要能看着那乞丐,就是一种幸福。每次休息不到十分钟,它又会跳起来,艰难地直立行走着,不知疲倦,无怨无悔。忠诚一生,永不离弃,这就是它们的品性。”
卓木强的目光坚毅起来,看了张立一眼,张立没说话,卓木强又道:“还有一次,是位法国商人,他家的黑背德牧犬有条腿受了伤,再不能参加世界狼犬评选了,他准备把那条叫崔埃尔的德牧犬人道毁灭。可是崔埃尔高大威猛、犀利异常,寻常人根本不能近身。那位法国商人只得亲自在崔埃尔的食物里加入了毒药。他将毒药端给崔埃尔后,因不忍看见崔埃尔痛苦的样子出门而去。十几分钟后,当他再次回家时,打开门,却发现,他的狗正挣扎着为他最后一次叼去拖鞋!”
卓木强的声音戛然而止,张立突然觉得鼻尖酸酸的,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令吞咽哽噎,他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只是平常的故事而已啊?”可是卓木强最后一句“他的狗正挣扎着为他最后一次叼去拖鞋”却反复地在张立的脑海里重复,张立似乎有些明白,这是一种自己从未体味到的情感,自己轻易就被这样的情感所触动了。
卓木强用一种沉稳、平静,但充满悲凉的声调说道:“在人类的社会中,你可曾拥有这样的朋友?忠诚,对人类而言,只是一个词汇,但对犬科动物,那就是它们一生恪守的誓言。永不背叛,至死不离,是上帝把这种生灵赐予人类做朋友。”
故事讲完了,二人长久地沉默着,车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张立似乎懂得了,卓木强和狗之间的情感,为什么他可以为了一条狗而置生命安危于轻处,义无反顾地前往未知的凶恶之地。过了一会儿,卓木强问道:“什么时间了?”
张立看看车身的仪表盘道:“现在三点四十了。”
卓木强道:“该换我来开车了吧。”
张立道:“不用,还是我来开吧。现在进入冰渍地段了,越往北面腹地,气温越低,你看我们行驶的路段,起初还是草地,然后变为戈壁,现在冻土已结冰,这是不折不扣的冰原地带了。稍不留意,车身很容易打滑,我以前曾接受过冰雪试驾员培训,因为西藏的雪路很多。”
“不行,现在正是精神集中力最薄弱的时候,你不能疲劳驾驶。”卓木强态度也很分明。
“好吧。”张立正准备放慢车速,突然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卓木强清晰地看到,张立明明朝左打方向盘,但车身并没有左偏,对着正前方一块半米高的石头,直直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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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2

第十九回 冰原求存 上



  
卓木强一把抢上前去,帮忙打方向盘,但是好似没有效果。张立只说了句:“恐怕会翻车。”话音未落,枭龙的一侧已经抬高,随后就如特技飞车般,用左侧两个轮子滑行了十米左右,接着张立一侧的车窗着地,汽车变成侧身滑行,又滑行有四五米,车身整个儿翻了过来,轱辘朝天,以背壳又滑行十来米,重重地撞上另一块巨石,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下。
唐敏突然被惊醒,惺忪喃喃道:“怎么啦?他们又追来啦?”
张立在颠覆的车箱内,一边试图将门打开,一边道:“是我疏忽了,地上轮胎激起的冰渍,在轴承上化为水,长时间地没有转弯,水又凝结成冰,令轴承打滑,咦?这是什么?”
张立的手似乎感到什么东西在滴落,用手一捻,放在鼻孔前一嗅,惊恐道:“是汽油!漏油了!”
此刻,仪表盘上“毕剥”作响的电线火花,让卓木强惊出一身冷汗,他叫道:“快离开!”一手搂过裹在大衣里的唐敏,一脚踢开右侧车门,先将唐敏从车门掼了出去,接着自己也蹭出汽车,张立则从左侧车门滚了出去。
火焰在黑夜里翻滚,映红了三人的脸,七级的风夹冰带雪,没头没脑地扑面而来,直蹿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凌晨四点,在气温仅为零下十度的冰原,伴随着七级烈风,有三位英雄被光荣地困在了可可西里腹地——方圆八万平方公里的无人区。
张立在苦笑,油箱应该是在受到火箭弹袭击时就被碎石震裂了,但是还没有漏油或是只漏了少许,如果卓木强没有来帮忙打方向盘,前轮经过那半米高的石头未必就能侧倾,如果没有后面对那石头的一次撞击,线路板怎么也不会出现火花,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巧合,就让一架性能优越的越野车以这样的方式报销了。张立立在毫无声息的荒原,除了苦笑,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更有意义。
卓木强木然地站在车前面,食物、水、帐篷、火源,所有的东西都随着火焰在慢慢消失,自己却无能为力,火箭弹都不能击毁的改装车,因为没能避开一块半米高的石块而毁得干干净净。如果是靠双脚,在这零下几度的荒原里能走多远呢?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救护站?那恐怕得等奇迹出现了。
唐敏蒙着面,“嘤嘤”地哭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扑在卓木强怀里,伤心地哭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我……呜,我不该让你来这里的……哇……”
卓木强勉强安慰道:“别难过,这算不了什么,我们已经开了六七个小时了,离那个救护站恐怕也不远了,说不定明天天亮,我们就能看到救护站的信号旗呢。”他心中问自己道:“救护站?到底还有多远呢?噢,天才知道。”
张立从车的另一方走了过来,打趣道:“你们听说过吗,在可可西里有句谚语:汽车没有人腿走得快。如今我们就可以用脚走了,那比汽车可快多了。现在先休息一下,养够力气好赶路。”
卓木强笑了笑,道:“这样也好,起码我们可以烤烤火。”
老天并没有给予他们特别的优待,就连火焰也很快熄灭了,在这冰冷主宰一切的荒原,似乎火焰也无法战胜寒冷。火尚未全熄,卓木强将裹着唐敏的大衣紧了紧,拍拍唐敏,就冲向了汽车,急得张立在一旁大叫:“小心二次爆炸!”
卓木强顾不得许多了,他心里知道,这么短时间的燃烧,一定还有东西留下,食物、帐篷,还是汽油,不管什么,留下一丁点也好,一定要找到!
卓木强满脸乌黑地回来了,他从车架里翻出了几袋烤得如木炭的方便面,令人失望的是,帐篷被烤成一块塑料了,令人惊喜的是,卓木强拿回一个封得好好的备用汽油桶。
火焰,始终是令人感到温暖的,尤其在这个鲜见人烟的夜里。卓木强和张立商量了一下,无论如何也要挨到天亮才能走,夜里实在不适于赶路。他们找了个背风的沟壑,三人围着篝火,尽可能地挤得紧一些。
“别睡!敏敏!别睡着了。”卓木强反复地强调着。
唐敏却显得很疲倦,她喃喃道:“我好累。”
卓木强的一只大手按在唐敏的额头上,惊慌地对张立道:“她的头好烫!”
张立望着卓木强,也露出忧虑的神色,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这无人的荒野里,连水和食物都没有,更别说药物了。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该怎么办,两个大男人一筹莫展。
卓木强忍不住了,说道:“不行,我得带她走,救护站说不定真的在附近。”
张立缓缓地摇头,低声道:“最少还有一百公里。这样的行走,只会让她更难受。”
卓木强大叫道:“可是总不能看着她不管啊!”
张立不做声了,这个时候,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卓木强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盯着那堆篝火,将皮袄大衣套在自己身上,唐敏整个人给裹在皮袄大衣里,和卓木强融为一体。卓木强抱着唐敏的手紧了又紧,他是真的没了主意,唐敏在他怀里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强巴,强巴,不要丢下我。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丢下我了。”
连张立都听得不忍心看了,卓木强却依然那么恬静安详,他一直说着:“不会的。我不是在这里吗?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了我们一起上路。敏敏,明天找到你哥哥的笔记本,我带你一起去找紫麒麟,好不好?”
一夜,卓木强和唐敏就在反复的喃喃呓语中度过。张立时不时起身加一下火,然后赶紧挤在卓木强的另一侧,这地方,太寒冷了。
天蒙蒙亮时,卓木强又摸了摸唐敏的额头,低声道:“不行,我们必须弄到吃的,她身体太虚弱了。”
张立咬一口变成炭的方便面,在地上抓一把雪放进嘴里,因为他看卓木强就这样吃的。他用冻得发麻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可是,你不能把她放下啊!”
卓木强道:“我知道。这个好办。”在张立帮助下,他将唐敏背在背上,两人腰间系在一起,然后把大衣披上,就像背着个婴儿,然后一手拎起二十公斤重的汽油钢桶,三人开始前途未卜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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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2

第十九回 冰原求存 下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无路的冰原上,张立两手空空,亦要十分吃力才跟得上卓木强的速度,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天生神力。只吃了一块炭化的方便面,直到日升头顶都再没吃过东西了,身体的那点热量早已耗得干干净净,张立此刻只感到要把腿抬起来都十分吃力,那仿佛不是自己的腿,根本就是两根铅条。唐敏时醒时睡,嘴里说着胡话。卓木强则始终望着太阳的方向,大步迈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知道,每耽搁一分钟,唐敏的危险就多一分,一定要早点赶到救护站!
日当午,张立眼前一花,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他双手撑起身体,脚蹬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只能半跪在地上喘息道:“不行了,我要歇一歇。”
卓木强停下脚步,艰难地转过头来,他知道,体力已经消耗至极限了,可是四野依然是白茫茫一片。然而唐敏就在背上,他还可以感觉到唐敏的急促心跳,不能停下来,该怎么办呢?
卓木强绞尽脑汁想办法,可是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从没有这样的经历,卓木强此刻才感到,自己的野外生存知识,原来是如此贫乏。
他十岁就敢独自进山,不惧怕野兽和黑暗;他十四岁开始走出西藏,利用所有休息时间对大半个中国进行了环游,怀着那颗虔诚的心,靠打临工挣路费,也曾风餐露宿;他十九岁就掘到了商场第一桶金,他第一个将藏族的特色小饰品卖到了改革开放的窗口深圳;二十四岁,他第一次回藏拿到库拜,而后连续的三届库拜,他都未放过;二十七岁,他的集团公司成立,他开始统辖分布在十多个城市的多达三千名员工。他从不惧怕失败,每次失败都能使他变得更强,商海沉浮,人心虞诈,他从来未有过害怕,只因他知道,努力,就可以战胜他们。但是这次,卓木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挚爱的人就伏在自己背上,自己却束手无策;茫茫荒原,猎猎北风,这大自然,却是任凭怎么努力也无法战胜的对手。
卓木强把目光投向旁边生长看似茂密的一些干草丛里,那些草的茎很细,有的都已长到卓木强腰际高了,他用手拔起一丛草,根须又细又韧,他拿到张立面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能吃吗?”
张立笑着摇头,他翻身坐在雪地上,说道:“是紫花针茅,在冰原还能长得这么好的就只有它了。但是它除了提供纤维,没有丝毫作用,我们需要的是能提供热量的食物。最好能逮住只什么动物就好了。”
卓木强突然“嘘”道:“好像来了。”
果然,在乱石之后,仿佛有什么动静,而且声音直朝这边而来,张立小声道:“听声音,好像还是个大个头,够我们三个吃一顿了。要小心,我们可不能让它跑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又站了起来。
卓木强用大衣小心地把唐敏裹好,把她放置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站在一块巨石之后,他摸着腰间那把藏刀,感觉自己的血再次沸腾起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卓木强和张立躲在同一块大石后,就等着那家伙现身了。
“呼”的一声,卓木强刷地亮出藏刀,正准备往那东西身上扎,张立手里的石头也已扬起,但两人并没有下手,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太大了,让两人不敢下手!
一头成年大马熊,晃着硕大的脑袋从大石头后面蹿出,一看竟然有东西敢挡自己的道,两前脚掌一蹬,“噌”地就站立起来了!这种被老猎人称做“熊瞎子”的巨兽拥有可怕的破坏力,据说在深山老林里,连老虎都要让它三分。
卓木强在这个直立身高接近二米五的大块头面前,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手里握着藏刀,一时呆住了。张立反应快,第一时间扔下石头,他刚才获得的力气突然又全消失了,直直地躺在地上。
卓木强不能躺下,虽然他也知道,据说躺下闭气装死,往往能躲开大马熊的攻击,可是此刻,没有食物,唐敏说不定就……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个高出自己一大截、体重达数百公斤的庞大野兽。他的藏刀,划不破大马熊的粗糙皮毛,他的力气,似乎也不可能比这个家伙大,而这个庞然大物,只需要一巴掌拍下,就能拍掉卓木强半边脑袋,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卓木强手心冒着汗,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但他的眼睛,带着不惧的神情,死死盯着大马熊的眼睛,一人一熊,便这样对峙着。这种毅力,也是獒教会他的,人们管獒叫“傻大个”,就是因为它们有一种不惧的力量,不惧怕任何比它们更大型的生物。如果将犬科动物和熊关在一个笼子里,只有獒,会冲上去与熊撕咬,獒的身上,似乎缺少恐惧这种情绪。
生死就在那一瞬间快速地轮回着,出人意料地,大马熊在与卓木强的对峙中,气焰低了下来,它没有一巴掌把卓木强拍飞,反而自己落回地面,用四肢爬行,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张立听到声音,翻身爬起,惊讶地望着卓木强,眼中露出崇拜之色,问道:“走了吗?你怎么做到的?”
卓木强将藏刀插回刀鞘才发现,自己把刀握得太紧,握刀的手指竟然无法伸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熊逃走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身后一凉,一股劲风袭来,差点把他刮倒在地,一个巨大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影子就从卓木强和张立两人身上掠过。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变得黑暗的脸,面色都很难看,仅从这个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就可以想象,那是个多么巨大的家伙了。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张立木然地道:“大金雕!”卓木强“嗯”了一声。
大金雕,在藏区又被称做黄羊大雕,是种体形巨大的空中猛禽,一头成年大金雕,翼展可达三米,其力量更是可以轻易抓走百十来斤的黄羊,黄羊大雕因此而得名。这种飞禽数量少得可怜,仅在康巴藏区的深山之上还有少许,而更有学者一度宣布大金雕已经灭绝。在藏教中,大金雕亦是大鹏,不仅是佛祖的灵兽,亦是食物链的终端。
张立笑道:“刚才那头大马熊,不是你吓跑的吧?”
卓木强亦笑道:“嗯。我也正奇怪呢,现在知道原因了。”但卓木强心中却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方才大马熊立在他面前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只是心慌意乱,没有细看。
张立道:“那个大家伙也挺可怜的,本来可以称霸一方,却不幸碰上了食物链的终端。”
大金雕在空中盘旋一圈,突然收翅,如箭一般,忽地朝那头大马熊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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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2

第二十回 冰原霸主 上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大金雕离大马熊越来越近。卓木强知道雕对大型动物的猎食方式,利用冲力双爪会准确无误地抓在猎物的腰椎处,那里是爬行动物最不容易受力的地方,一抓必折,一旦腰断了,猎物就失去了行动和反抗的能力。成功以后雕才会收爪,它们前后爪的关节之间有个机簧似的构造,一旦抓紧猎物,就像上了锁,牢牢地锁住猎物。
大马熊自然不甘任人宰割,待到金雕扑近了,它突然回头,张口就咬,大金雕不慌不忙,双翼一展,身体在半空顿时停住,带起的风直刮得飞沙走石。大马熊“呼呼”乱吼,金雕早已不急不缓地又升至半空,寻找下一次下手的机会,在这样的冰原上,体形庞大的大马熊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大马熊朝西跑了几十米,似乎又感到什么不对劲,又折返跑了回来,金雕一见机会难得,又是一个猛子扎下来。大马熊昂起头,准备再次反抗,这次大金雕没有给它机会,这位利用空气动力的高手左翼微摆,身体改变了方向,双爪搭在了大马熊的颈项处,跟着就是一口,啄瞎了大马熊的右眼!
大马熊吃痛,“嗷嗷”地叫着,身体又直立起来,这次卓木强看清楚了,那大马熊,竟然满身都是伤痕,血迹斑斑,不少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但那些伤口并不是大金雕造成的,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
大金雕双爪收拢,牢牢地扣在了大马熊的背上,它扑腾着双翼,想把大马熊带离地面,可惜大马熊实在太重了,任凭大金雕怎么努力也拎不起来。而大马熊震天地吼叫着,双掌不断地拍打自己的肩背,可是怎么都打不着附在背心的大金雕。两只巨兽便这般僵持着,谁也不放手,大金雕不断啄击大马熊的头部,但头骨太硬似乎也难以奏效。大马熊发了狂,前脚一落下地就拼命往前跑,大金雕立在它背上不停进攻,大马熊径直朝石头撞了过去,大金雕双爪已经锁死大马熊背脊骨怎么也不肯放,便同大马熊一起朝石头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大马熊竟然用头将一块近一米高的石头撞翻了,大金雕扑翅躲闪,这次似乎没有受伤。大马熊皮粗肉糙,这次的撞击,仅仅是愣了几秒,很快又清醒过来,掉头撞向一块更加巨大的石头。大金雕拼命扇动翅膀,想把大马熊往回拽,大马熊发了蛮,一股狠劲又哪里拉得动。“咚”的一声,大马熊撞上一块数米高的巨石,又被弹了回来,大金雕险些被压在地上,慌忙松开了铁爪,跃到空中,同时掀起一层熊皮,大马熊又是一阵怒吼!
张立道:“胜负已分,那个大块头再禁不起折腾了。黄羊大雕,它会不会来对付我们?”他转头问卓木强。
卓木强道:“不会吧?那头大马熊已经够它一冬的食物了,只要我们不和它抢,应该不会对我们下手。”
说话间,大金雕挥动羽翼,夹着劲风又扑了下来,大马熊立地相迎,大金雕毫不客气,狠狠地啄在大马熊的面部上,这次那锋利的喙啄向大马熊的鼻子。大马熊的鼻子是它的软处,这一击几乎致命,它发出“嗷”的一声惨叫,重重跌落在地,再不动弹。大金雕收翼落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大马熊,先在旁边打量了很久,随后试探性地在大马熊背部、脚掌、头顶等处啄了啄,确信大马熊没有反应后,才大摇大摆地走到大马熊面前,准备对它薄弱的腹部下手。
大金雕站在大马熊面前,突然回头,盯着卓木强和张立二人。张立心中一惊,低声道:“那……那个家伙,在看我们。”
卓木强嘴角一咧,脸上堆肉地笑道:“我们没有恶意,不会抢你的食物。哈哈,我们马上消失。”但那副表情,真的比哭还难看。
那头大金雕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卓木强的意思,但它确实放过了这两个直立行走的动物,它开始频频转头,四处张望起来,神情显得十分警惕。
张立道:“怎么回事?它在看什么?”
卓木强摇头,突然想起,他们最先看到大马熊时,那家伙是仓皇地从石头后蹿出的,而且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在被别的什么东西追赶,而后才碰到大金雕的。如今大马熊已经倒下,那追赶大马熊的东西似乎已接近这片区域,所以大金雕才如此警惕。他低声问张立道:“你在西藏听说过什么比黄羊大雕更厉害的动物吗?”
张立一怔,不明白卓木强这样问的用意,回答道:“没有听说过,哪有这种可能?”
卓木强道:“看看吧。我感觉到了,好像有一种令大金雕感到不安的东西,已经就在我们周围了。”
张立平地打了个冷战,望着卓木强道:“你……你说笑的吧?”
卓木强正言道:“没错的,它来了!”
张立环顾四周,野风四起,衰草瑟瑟,这里一片静肃,本该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可偏偏这时候,草动了。
从草丛中探出的,首先是有着黑色轮廓的尖尖的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唾液滴落,舌头鲜红;接着,一双三角眼,目露凶光,直勾勾地盯着大金雕;一对直立的耳朵架在额头两侧。张立没想到,从草里走出的竟然是一头普通的灰狼。张立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在同一等级啊,对大金雕来说,这瘦狼和羊羔没什么区别吧?这头蠢狼竟然敢在大金雕的嘴里抢食物,看来它是饿昏头了。”
更让张立吃惊的是,那头看起来身形渺小的狼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低声怒吼,仿佛在告诫大金雕,那是我的猎物,你走远点,而大金雕也完全转过身来,摆好一副拼死一搏的姿态。
卓木强暗道:“难道,那头大马熊竟然是被这匹狼咬伤的吗?它是怎么做到的呢?那大马熊的体积足足是它的十倍啊。”
灰狼缓缓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平静而自然,但暗藏杀机,它的后爪,每走一步都深深地插入冻土之中,随时准备冲天跃起。大金雕的喉里也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双爪像鸡爪似的向后刨土,它显得是那么紧张,那是与方才对付大马熊完全不同的战斗姿态。
灰狼依然保持着步伐,一步一步接近大金雕,双眼瞪着挡在前面的巨大飞鸟,杀气腾腾,伴随着令人心惊的恐怖低鸣步步紧逼。接近了,狼和大金雕身形上的差异愈发明显,但在气势上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大金雕率先发难,展开双翼拍打出飓风,想让对手视力受到干扰,可灰狼面对飓风毫不示弱,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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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2

第五章 史前冰川惊魂记

第二十一回 与狼共舞 上



  
卓木强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缓步走到了那灰狼面前,距它还有不足一米距离,才停下。他半蹲下来,用右手按住了胸口,露出亲切的笑容道:“没有恶意的,是朋友。我是你们的朋友。”
那灰狼咧嘴低嚎,发出的声音仿佛让它全身的毛发都抖动起来,卓木强一直和它对视着,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母爱的仁慈,并保持着那种半蹲的姿势,没再上前一步,亦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一人一狼,如雕塑般对望着,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相互交织在一起。卓木强从狼的眼里读出一种莫名的情感,仿佛带着惧怕,又有某种威胁,同时渴望接近的感觉,他心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朋友?渴望并害怕着接近人类吗?我知道,人类的枪火已让你们无法信任了,但是,请相信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的。”
张立背心冒着冷汗,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缓慢,那匹狼只需一探头,就能咬断卓木强的脖子,看它那不友好的表情,似乎也准备那么做,而卓木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张立从未见过卓木强这样和蔼的表情。这名身强力壮面色严峻的大公司老板,在靠近狼的一瞬间,仿佛才变回了一名普通人,渴望朋友,渴望交流,渴望内心独白与他人分享。张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太诡异了,冰原上发生着的一切,都如梦幻一般。
在卓木强友善的目光注视下,那匹狼的态度似乎也在慢慢改变,怒吼的声音渐渐小了,蓬起的鬃毛也渐渐平和下来,那钢铁般的利爪也从冻土里取了出来,眼里的凶光换作一种怀疑的目光,开始侧着头打量卓木强——这个不害怕死亡威胁的两足动物,时不时还是要发出两声愤怒的吼叫。
这时,另一匹狼从卓木强身后跑来,张立再也忍不住了,大叫起来:“快跑!强巴少爷!”卓木强缓缓转过头来,并不为所动。张立那声大喝倒是把卓木强身前的那匹狼吓了一跳,那家伙向后一缩,马上竖毛弓背,朝着张立发出了威胁的吼声,张立的汗把内衣都打湿了。
卓木强道:“没事的,不用太害怕。猎食是它们生命的本能,除非是饿极了的狼,或是你对它构成了威胁。通常情况下,它们也没有必要耗费力气去做无谓的厮杀。你只要不对它们大吼大叫,它们对我们的敌意也会慢慢消除的。你甚至可以慢慢地走过来。”
身后的狼来到卓木强周围,一扬头,将一个什么东西抛在了卓木强面前,卓木强一看,是一块被烧焦的铁皮,上面依稀还残留着迷彩的色泽。卓木强将铁皮拾起,拿到近处观察,“这是!”他看出来了,这是他们越野车的碎片。他对狼点点头,道:“原来早就注意到我们了呢。没错,这是我们的东西。”
可那狼依然仰头望着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卓木强想了想,将那块碎片放入了自己口袋,并拍了拍,点了点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什么用意,只是希望狼能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匹狼似乎明白了,望着它的同伙,两匹狼发出“喔喔,呜呜”的声音,卓木强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
张立这时才感觉到,或许这些狼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他小心地抬起了一条腿,问卓木强道:“我可以过来吗?”
卓木强道:“慢慢地过来。”张立小心地挪动着。这时,其中一匹狼突然昂起头,发出了月圆之夜才发出的长嚎,另一匹狼随声相和,那远古的声音长久地回荡在这贫瘠的冰原之上,只吓得张立差点摔倒。
两匹狼停止了呼啸,而远远地传来了另一声狼啸,卓木强明白了,原来它们是在远距离通话。张立总算来到了卓木强身边,看见两匹狼依然满怀敌意地盯着自己,想学卓木强那样和它们友好地交流一下又学不像,只能对狼挥挥手,强笑道:“嘿……大……大家好。”
卓木强一直观察着身边的两匹狼,突然双目一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张立原本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被卓木强这么一惊一乍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他抚着胸口道:“强巴……强巴少爷,你明白什么了?”
卓木强缓缓地道:“它们,并不是这冰原上的原住民。”
“嗯?”张立看了看,觉得和先前在草场看到的狼没有什么区别。只听卓木强道:“这里天寒地冻,刮风落雪的,而它们,你看它们,它们身上的绒毛尚未长齐,还保持着深色的棕毛。也就是说,它们原本是生活在一个较温暖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才来到这片原本不属于它们的荒原。它们赶着大马熊横越可可西里,就是想回到它们原来生活的地方啊!”卓木强激动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们,你们是想让我用车送你们回家!你们也知道,那包着铁皮的四轮家伙是非常好的交通工具,是吗?是这样吗?”
卓木强欣喜地问道,问过之后才想起,狼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这样复杂的事情,要让他用动作表示出来,那也太困难了;同时,卓木强也想起来了,他们的车,早就烧成了废铁,他们还在苦苦地挣扎求存,说不得还需要这些狼朋友的帮助呢,还谈什么帮助狼呢。想到这里,卓木强的神色又黯淡下来,他怜爱地看着最瘦小的那匹狼,喃喃地对张立道:“可怜的家伙,你瞧,它四条腿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呢。”
“哦。”张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心道:“你没看见吗?我的两条腿也在瑟瑟发抖呢。”方才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冷风一吹,张立只觉得一身上下,被一层冰裹着。
“锵——”卓木强突然起身拔出了他那把藏刀,两匹狼同时向后一跳,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张立还纳闷儿呢,这强巴少爷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要搞突然袭击也通知我一声啊,至少给个暗示什么的嘛。他却发现,卓木强拿着刀,朝自己走过来了。
张立惊道:“强……强巴少爷,卓……卓老板!你,你要干什么!”
卓木强俯下身来,拉起了张立皮大衣的衣摆,对张立道:“我们……应该帮助它们!”说着,一刀划过去,将张立的皮大衣削掉一大截。
虽然三人的皮衣都是卓木强提供的,但又略有不同,唐敏穿的那件,是银狐裘,卓木强穿的则是雪貂皮草,如今两件都裹在唐敏身上,只剩张立身上这件羊羔毛制成的皮大衣。羊羔毛,亦是十分保暖的皮草制品,只是鲜有人制作,毕竟用羊羔毛做皮衣是非常奢侈的事情,过去仅有土司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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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5

第二十一回 与狼共舞 下




卓木强还刀入鞘,将一大截皮料捧在手上,用脸轻轻地挨了挨皮毛,再将皮料递出去,说道:“这是,暖和的,我不能给你们更多的帮助了,只有这个,请收下吧!”两匹狼相互对望一眼,其中大的一匹,警惕地靠近,卓木强对它不住地点头,它试探着伸了伸头,然后突然一口叼住皮料,飞快地跑回了同伴那里。另一匹狼也学卓木强的样子,用脸去挨了挨羊羔皮料,皮料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令它发出舒服的“呜呜”声。
这时,第三匹狼也从远处跑了回来,三匹狼立刻头挨头聚成一个“品”字形,其中的一两匹狼还不住回头看卓木强。张立呆呆地道:“你看,他们就像在开会讨论一样。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和我想象中的野生动物完全不同。”
卓木强道:“嗯,狼本来就是一种群居动物,没有人能预计那些野生生命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智商。不过这三匹狼确实令我很惊讶,它们……它们简直就拥有人一样的思维能力,它们三个在一起,就是一个独立的作战小分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狼,从没有像它们这样的。它们的头颅,也和普通的狼不大一样啊。”
张立道:“咦?原来强巴少爷以前就常遇到狼啊。怪不得看到它们毫不惧怕。”
卓木强冷峻地道:“是啊。我告诉过你的,以前喜欢和动物们说话。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在我家乡附近大多是高山深林,其实那里的狗是很少的,与我聊天的小朋友们——大多是狼。难道你忘了吗?与狼同居的戈巴族人,就在我家乡更西的深处。”
这时,三匹狼中的一匹反向朝北边奔去,不一会儿,就用嘴叼来一根骨头,来到卓木强面前,昂扬地望着他。张立惊讶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卓木强微笑着又蹲下身去,轻轻地道:“是作为交换的礼物吗?谢谢。”他毫不畏惧地,伸手从狼嘴里拿下了那根约四五寸长的骨头,并放进了贴在胸口的口袋。灰狼又一次发出低沉的声音,但这次连张立都能听出,灰狼的声音里多少含着得意,或者说,那是灰狼的笑声,他也忍不住笑了。张立强烈地感到,卓木强与狼之间,有着一种一见如故的情感,他再次发现,那冷酷得让人难以接近的卓木强,却愿意与狼做朋友。“仅仅是因为从小便是朋友吗?恐怕不只如此吧?”张立幽幽地想着。
卓木强收好礼物,缓缓地伸出手去,准备抚摸灰狼的头,那匹狼半眯着眼,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在卓木强快触碰到狼时,他们面前的灰狼突然竖起了耳朵,好像在聆听什么,卓木强也就收回了手。那灰狼再次仰起头,嘴里发出“嘤呜”之声,眼里还是带着那种渴望的神情,如同道别般,掉头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和同伴叼着那块皮料,朝大马熊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立道:“这是怎么回事?说走就走了?”
卓木强看着消失在大马熊消失的方向里的灰狼三兄弟,有一些失落与伤感,喃喃道:“不知道,或许还没取得它们的信任吧。”他心道:“只能祝你们一路平安了,我的朋友。”
张立突然道:“你听!”
空旷的荒原中传来一种熟悉的声音,那是人类文明创造出的声音。卓木强一惊,沉声道:“是汽车的引擎声。我们被发现了吗?”
张立却兴奋道:“不是的!那不是悍马的引擎声,而且,也不止一辆车,我们有救了!”他眼睛红了。
卓木强带着愧疚再次望了望灰狼三兄弟消失的方向,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三辆三菱车组成的车分队出现在张、卓二人的视野内,中国的国旗在阳光下闪光熠熠,二人拼命地挥手,大声喊话,张立也将那半截皮大衣脱下来,大力招展着。
小分队队长罗文虎拿出对讲机联络道:“对,这里是第一分队,我是旗舰。我们在可可西里湖以北十公里发现三名遇难者,其中一名女孩病得很重。对,我准备送他们回大本营,好的。”
可可西里湖畔,大本营的旗帜上写得分明“中国可可西里科学考察队”,卓木强和张立接受了简单的检查,留在营帐里,唐敏则被送进了医疗营帐,由随队专业医务人员检查去了。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道:“队长回来了。”一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此人一脸络腮胡,就像眼睛下面挂了一把拖把,鹰鼻鹞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抖动着胡须上的冰凌渣子,询问道:“你们……盗猎的?”
卓木强和张立一齐摇头。“旅游探险的?”又是摇头。
“难不成和我们一样,是来科考的?”还是摇头。“那你们来干什么!”声音提高了八度。
卓木强道:“我们,来找一个救护站,叫……叫雷克塔格救护站。”
“咦?”那队长奇怪道,“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张立低声道:“治多朝西……”
“混账!”那队长突然怒骂道,“你们没地图吗?治多往西!你们两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没脑子啊!三个人一辆车,就想横穿可可西里!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以为这里是游乐场啊!没死就算你们万幸!”那队长把贴在帐里的青海省地图一把扯下来,铺在卓木强他们前面,用手狠狠地画过去,重重地敲击道,“这么大一根线,你们都是瞎子看不见吗?从治多出来,沿青藏铁路或青藏公路,都是很容易就到了格尔木,那里有可可西里最外围的自然保护站格尔木保护站,到了那里,自然有人告诉你们去雷克塔格的路该怎么走。你们却要这样横着走!我告诉你们,就连我们,也不敢这么横穿过来,谁带路的?是谁带的路?”
卓木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严厉地说过,不过这次命是人家救的,他只得忍气吞声,指了指医疗帐篷。“啊!那个小丫头!”队长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大男人,听一个小丫头的?搞什么搞!”
张立喃喃道:“她说她来过……”
“她说她来过!谁开车的?是不是你!”被队长指着,张立低下了头,“我说你动不动脑子的?你是司机,怎么也该了解一下地形地图啊,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你难道就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命,全都在你这个司机身上呢!”又是一通臭骂。
“走,跟我去医疗处。”队长又狠狠剜了张立一眼,“看看你做的好事!”
巴根医生是蒙古族人,随队科考已有五年历史,看见队长进来,轻轻喊了声:“胡杨队长。”
“嗯。情况怎么样?”
“不好,高热四十度,呼吸和脉搏都很急,颜面和四肢有了轻度水肿。看来是疾病以后身体不适而引起了高原反应。她算比较幸运的,要是再拖上三四个小时,铁定没救。我们这里缺乏必要的医疗设备,而且这里海拔过高,我看她需要马上回到救护站。”巴根摇晃着圆圆的脑袋道,那戴圆眼镜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神情十分焦虑。
“巴根医生,你来看看吧,马立云和张常贵两个人吐得很厉害。”外面又有人在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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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6

第二十二回 骨笛 上




  
巴根医生从帐外回来,道:“队长,那两个家伙也有高原反应了,吃过的药物似乎没有效果。”
胡杨队长铁青着脸,想了想道:“好,就这样,马上派一辆车,把他们三个人都送到救护站去。小刘留在这里就可以了,你送他们三个回去,一路上小心些。”
小刘是参加科考队的自愿者,医大研究生,一路上都跟着巴根医生了解高原救护,巴根走了就只剩下他一名医护人员了。巴根道:“好吧,那我跟小刘交代一下。”
卓木强道:“我也要去。”
胡杨破口大骂:“你没病没伤,身体壮得跟牦牛一样,你去!去干什么!我们一辆车只能载四个人,如今加上司机,都已经超员了,车上还要装必需的食品和备用油。你去坐哪里?车顶啊!你们两个,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卓木强不甘心道:“我……我可以开车啊。”
胡杨眼睛一瞥,问道:“你认识路吗?” 他扫了一眼满脸无奈的卓木强和张立,又道,“过段时间,补给车队回去的时候你们再走!”
胡杨一走,张立满腹委屈道:“这算什么嘛,把我们当做盗猎分子来对待啦!我的证件不是早给他们看过了嘛!”
“嘘……”一个年轻瘦高个从外面进来,他刚帮忙把唐敏抬到车上,低声道,“别那么大声,我们队长就是这样,非常的野蛮,这里谁没被他骂过。在这里,你千万别做错什么。”
卓木强听到汽车发动声,走出帐篷,长久地望着变小的越野车,喃喃道:“他们走了。”
那瘦小伙安慰道:“放心吧,我去救护站看过,那里的医疗设备很齐全的。你女儿会没事的。”
“哼。”张立忍着没笑,卓木强只感到耳根子有点热,那小伙子瞪着一双大眼道:“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张立道:“没有没有。对了,你是……”
“啊,我叫刘广,飞人刘翔的刘,广州的广,叫我小刘就好。以后你们的身体健康就由我来负责了。”刘广有一米七左右,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已被冻得紫红紫红的。
卓木强道:“小刘,这附近有可可西里巡山队吗?”
刘广道:“这里没有,他们不会这么深入可可西里腹地,环境太恶劣。他们在保护站附近一带活动,每年只在藏羚羊产羔期才冒险进入这几个有名的产羔聚集地。所以通常这个时候,科考队遇到的大多是盗猎分子,没想到你们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对了,听他们说,你们看见了人熊,是真的吗?”
张立便原原本本把他们车毁后的经历复述了一遍,说到险要处,小刘的两眼直冒光,远比张立更为兴奋,不住地发问。听完,小刘颇为失望道:“我们从库塞湖过来,一直走了五六天了,除了看见几头牦牛的死尸枯骨,别的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些动物看见大群的车队经过,都远远地躲了开去。”
张立安慰道:“以后会看到的。啊!”他友好地拍拍小刘的肩膀,突然感到手心有些痛,轻轻唤了一声。
小刘抓住张立的手掌,说道:“等一等。”他轻轻揭开张立的手套,竟然揭不下来。他透过缝隙一瞧,说道:“里面全是冻血啊,快来,我要给你处理一下。”
张立的手套被剪开,才发现,他的双手都被磨破了,血渗出来后又冻上,手与皮手套已经粘在了一起。张立回忆着,应该是与悍马飙车时磨破的,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张立的手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晚餐时,周围的科考队员都回来了,他们分作三个小组,分别对马兰山冰川,饮马湖和更远的月亮湖进行考察,研究地理变化和生态环境的变化,每组有十来人,共有十三辆车,其中三辆是运物质的大卡车,一辆是信号发射车,使科考队员的对讲机有效通话范围提高到二十公里。晚上大家聚了个餐,也算庆祝了一下卓木强和张立大难不死,席间,卓木强发现那个叫胡杨的大胡子队长,骂人虽厉害,也算性情中人,频频夹菜,还说这里环境不好,不多吃点营养食物,身体吃不消。卓木强他们又把自己的遇难经历说了一遍,只不过隐瞒了被悍马车追杀一节。听到大金雕时,不少科考队员都露出期待的神情,只有一名年纪稍长的科考队员,叫肖裕启的,大家都叫他老肖,他肯定地说道:“不会再看到大金雕了。它们能日飞千里,在这里受了重挫,肯定不会停留在这一片了,估计会朝南,往西藏方向飞走的。”
第二天,卓木强他们起来时,科考队员早都起了,有的队员都已经出发了。卓木强独自步出营帐,来到可可西里湖畔,看着风吹涛涌,一浪一浪的水花飞激而起,心中也如这湖水一样空旷,本打算找到巡山队,拿回那本笔记本就可以赶回去,如今却被困在这科考队里,唐敏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巡山队。他又想起了灰狼三兄弟,它们曾和自己一样,在冰原上艰难求存,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想着想着,他摸出了胸口的骨头,灰狼送的礼物,卓木强心中笑道:“恐怕只有狼朋友,才会把这当做礼物来赠送吧。”
“起来啦?”
“嗯,队长。”卓木强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还在想那小姑娘啊?”
卓木强没有答话。胡杨队长在他背上大力一拍,道:“你还跟我装什么,大家都是过来人。”
卓木强笑了。胡杨来到他的前面,眺望起可可西里湖来,悠长道:“比我上次来,湖面又扩大了不少啊。”
“哦。”卓木强看着胡杨,他眼里似乎有无限忧伤。
胡杨道:“这都是温室效应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马兰山冰川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而这可可西里湖,也就越来越大了。”
“啊。”卓木强对这些并无多大兴趣,他想:“如果方新教授在的话,肯定会和队长聊得投机的。教授就是教授,什么都懂。”
胡杨回头,就看到了卓木强手里的骨头。“嗯?”他奇怪地凑近看了看,问道,“能给我看看吗?”他拿在手里,仔细地观摩着,突然发问道,“这是,谁送给你的?”
卓木强没想到,还有人会对这根骨头感兴趣,他不想做过多解释,只淡淡地道:“一个朋友送的。”
胡杨赞道:“这个是好东西啊。”他摸出对讲机,喊话道,“老肖,老肖,快出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我就在湖边,快点快点。”
卓木强这次发蒙了,准备去拿回来道:“这,不过是普通的骨头嘛。”
谁知道,胡杨竟然舍不得还给卓木强了,他手肘一拐,挡开卓木强的手,扭到一边去说:“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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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6

第二十二回 骨笛 下




额顶都秃了的老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像个陀螺似的“呼哧呼哧”跑了过来。胡杨远远地迎了上去,晃着手里的骨头道:“你看,这是什么。”老肖接了过去,两人嘀嘀咕咕的,四眼放光,就像守财奴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金砖。
卓木强走过去,只听老肖道:“不会错的。就是这东西,西藏博物馆里也有一件这个东西。”
卓木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时,老肖问道:“你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卓木强如实答道:“呃,是名野外工作者。”
老肖道:“难怪,他一定也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卓木强大惑不解,道:“这不就是一块骨头吗?”
老肖拿起骨头,对着初升的朝阳道:“你看,看这里,明显是人工打磨过的痕迹嘛,看见没有,这里有个凹槽,还有这里,这是留下的水渍,说明以前经常被使用。”
卓木强就更好奇了,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
胡杨呵呵笑道:“这是根骨笛。知道吗?就是用骨头做的笛子,可以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令数公里外的野兽毛骨悚然。当然,人也不例外,不信你吹吹。”
老肖把骨笛递给卓木强,和胡杨两人都望着他。卓木强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下,不得已把骨头的一端对着自己下唇,轻轻吐气,起初并没有声音,变换了两三个位置后,那骨头果然发出“啾——”的声音。
但那声音并不像胡杨所说的如鬼哭狼嚎,那声音悠长,哀婉,有如空旷的荒原上孤鹰发出的阵阵悲鸣,来自远古的思念,就从那小小骨腔中一缕缕透出。胡杨和老肖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悲切之情,那声音让人感到是如此的悲凉,虽然从卓木强嘴里只能发出一个音调,但和着可可西里湖潮水的起伏,仿佛让人听到了可可西里湖水的哀伤。
半晌,胡杨才对老肖说:“看来,博物馆的介绍也未必是真的,他们多半也没吹出音来试过。”
“啊,你们并没有听过这声音的啊。”卓木强大感上当。
“开什么玩笑。”老肖道,“这种骨笛,仅在西藏博物馆有一根,我们能看看就不错了,谁敢拿出来吹。这是古藏教里的一种法器,其文化历史价值等同于古红山文化的玉箍、玉龙,古三星堆文化里的大眼青铜面具。所以我说,这根骨笛,你以后还是交给国家博物馆吧,对考古工作者来说,很有历史研究价值的。对了,一定要向你那位朋友打听清楚,他在哪里捡到的这个东西。”胡杨补充道:“这种骨笛,通常是用人的一截小腿腓骨做的。”“什么!”卓木强这才明白,难怪要让自己吹,他大吐苦水道:“哪一派的古藏教,用这样的法器?”
胡杨咧嘴笑道:“枉你还是藏族人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就是你们西藏古代的密教法器啊!”
“密教?”卓木强摇了摇头,道:“我对宗教一向不感兴趣,更别说什么密教了。”
胡杨又道:“就是佛教啊。藏密藏密,就是藏传佛教嘛……”
老肖道:“老胡,别在那里显摆你的知识了,你对密教又了解多少?糊弄外行人差不多。”
胡杨队长打蛇随棒上,马上道:“嗳,对了,老肖你对西藏密教不是蛮有套道道儿嘛,你给强巴上一课。”
老肖道:“我哪里谈得上了解啊,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密教最初指的是印度的大乘佛法和婆罗门教加上当地平民的各种信仰杂合而成,它被称作密教主要是和显教区分开来,显教的大小乘佛法,就是我们日常所见的庙宇佛寺所颂传的佛教;密教则是公元七世纪从显教中脱离出来,与大小乘佛法有明显不同的思想体系。显教教主叫释迦牟尼,这个你应该知道吧,而密教教主更有名,他就是大日如来。按思想体系来说,显教是释迦牟尼针对不同根器的众生而说的,因而它是公开的、浅显的、随他意的。密教是大日如来自说内心证悟的真理,因而是秘密的、深奥的、随自意的。尤其是在西藏流传的佛教,其根本就是密教,所谓前弘期,后弘期,五大教派,其实指的都是密传佛教。”见卓木强听得皱起了眉头,老肖道:“是,古代密教的法器有不少都是人骨磨制,听起来残忍了些,但是比起藏王朗达玛灭佛所倚仗的原生苯教,就要好得多了。”
卓木强本都听得快打哈欠了,突然听老肖说起朗达玛灭佛,不由问了一句:“肖老师也知道西藏佛灭?”
老肖道:“嗯,知道一点点,其实西藏的历史,自古就显得很神秘,一是这里很多地方闭塞,与外界不交通,二是久经战乱,许多珍贵的历史文献失落,不管是中西方,对西藏历史方面的研究,可以说都是从二十世纪才开始着手。”
胡杨队长在一旁神秘道:“你知道老肖以前是干什么的?他曾参加西藏文化交流活动,向西方人宣传西藏呢。”
老肖道:“得了吧你,那不过是从西藏冰川科考入题,只涉及西藏很小一方面,人家邀请的是你大胡子,我不过当一配角。”
卓木强问道:“胡杨队长去过西藏的神山?”
胡杨队长道:“嗯,我们那时是进行冰川科考,喜马拉雅山脉的冰川资源是非常丰富的,在西藏呆了有一段时间,而且有随行的藏民嘛,对西藏各方面的情况都了解了一下。
卓木强想起巴桑和拉巴大叔曾提及的地方,不由问道:“那么,胡杨队长觉得,在神山山脉,哪一段是最危险的呢?”
胡杨队长道:“应该是与尼泊尔和印度三国接壤的地段吧,那里山峰不是很高,平均海拔7000米左右,但是气候条件的恶劣程度可以说是整条喜马拉雅山脉之最,去过那里的人都说,比珠峰的气候环境还要恶劣,而且山势险峻,绵延上千公里的山脉中,有十余座山峰从来就没被人类征服过。”
老肖补充道:“据说,曾有无数冒险者前仆后继地赶往那里,期望能成为征服那些山峰的第一人,但始终找不到一个行之有效的登顶办法,不少人在山脚下都打道折回,更多的人,永远消失在绵绵雪山之中。”
胡杨队长勾过老肖的肩膀道:“不错,我一直觉得,老肖比我更了解西藏,可以算半个西藏通吧,我想想,是……是1996年吧,自然与科学栏目,还专门请老肖去做了期访谈节目,当时就是关于西藏的,是……什么,什么话题来着?”
老肖呵呵笑道:“是讲的高原冰川消融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里面就涉及到一些西藏人文地理。”
卓木强对这此没兴趣,他转而问道:“那么,肖老师知道四方庙吗?”
“四方庙?”老肖和胡杨队长满脸疑惑地对望着,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卓木强补充道:“就是当年文成公主进藏时,除了大小昭寺,在西藏的四个地方还修了四座神庙,好像是在佛灭时被毁了的。”
老肖摇头道:“这个,可能要专门研究藏史的专家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是些表浅的东西,比如今天的密教,还有古代西藏的苯教。其实你通观西藏史,无非就是一部苯教与密教的发展史和斗争史,以吐蕃王朝的终结和沙加王朝崛起为中点,前半部藏史是苯教由建立到繁盛最终走向没落,后半部藏史则是密教不同教派的兴衰更替。对了,老胡,我考你一考,你知道古藏人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吗?”
胡杨队长道:“这个难不倒我,古藏人有说是羌人的一支,也有印度一支之说,但其实都缺乏根据,我更赞同原生藏人一说,迄今发现的遗迹可以把西藏人类的活动史追溯到一万四千年至两万年前,在旧石器时代便有了藏先民的活动。在藏地流传有多种起源神话,其中较为知名的是猴化人说,还有鱼说,犬说,在最古老的竹简史和红史上都有记载,当时藏地同中原地区一样,在文明进化之后形成了许多大小氏族部落,随时间推移渐渐融合,并产生了原始崇拜,也就是原生苯教的雏形,后来苯教在古藏民生活中的地位日渐上升,氏族从原始共产主义开始过渡,产生了权力分配,从那时候起,宗教和权力就已形成政教合一,氏族的统领被称为教主,苯教的教主便叫苯波,在苯教中,最早的四位教主便是东.苯波,赛.苯波,党.苯波和莫.苯波,他们在苯教徒中的地位就和我们华夏祖先黄帝一样,所有藏人都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再往后便是桑马九兄弟,二十五个小邦,十二个或四十个小邦,以及天赤七王……”
卓木强没有认真听下去,只是思索着,这四方庙为什么不存在于正史当中,它当真是由苯教流传下来的佛教庙宇吗?它究竟是属于苯教还是属于佛教呢?为什么我家里的那本宁玛古经却记载得那么详细?如果说这根骨笛是属于古苯教,它怎么会出现在可可西里?
卓木强还待进一步询问有关骨笛的问题,这时胡杨的对讲机响了,他打开频道,只听一人急促道:“队长!我们在饮马湖北岸发现一伙盗猎分子,柯克他们开车去追了,让我留下来通知你们,你们赶快过来吧。”胡杨道:“是前锋科考队员林旭声他们。快,老肖,带几个队员,记得把枪拿上。卓木强,还愣着干什么,走,一起去看看!”
胡杨道:“是前锋科考队员林旭声他们。快,老肖,带几个队员,记得把枪拿上。卓木强,还愣着干什么,走,一起去看看!”
卓木强打算叫上张立一起,但想到他手上的伤还未好,这头催得又急,就一个人登上了胡杨他们的车。车上,卓木强问道:“他们干吗不一起上车追,还要留一个人守尸体?”
胡杨道:“笨蛋。超出信号车的信号增强范围,对讲机就无法联络了,而对讲机自带的通信发射频率覆盖范围仅有五百米。我们只有先赶到饮马湖,让林旭声替我们指路。”三辆越野车,从大本营出发,尽量小心而快速地朝饮马湖奔去。
卓木强未想到,一路的景致竟然出奇地好,他看见横架在空中的巨大冰梁,就像桂林的象鼻山一样,汽车从冰梁下驶过,而路旁还有无数石块堆砌成的小山丘,老肖说,那是玛尼堆,石片上刻有藏族的经文,最下面的石块有的有数百年历史了,上面刻的经文都斑驳脱落了,那表示这里曾有藏民活动过。而更多的可能,是远在青海北端或以外的藏民,去朝圣时经过的路段。卓木强闭上眼,就能想象那些穿着经袍,一步一叩首的朝圣者。
前面有个更大的玛尼堆,旁边还插着经幡,一个完全风化掉的牦牛头骨,端端正正地朝东南方摆放,那是正对着布达拉宫的方向。又转过一个山坡,饮马湖就出现在眼前,湖水碧蓝,岸边已经结冰,湖心处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但依旧映衬着蓝天的色彩。饮马湖呈带状,一直延伸十几公里,科考车沿着湖边一路驶过,对岸的山坡被白雪覆盖,湖心又有几个半岛状的峡角伸出,远远望去就像极地景色。更远的地方有白雪覆盖的山峰,老肖指着几个山峰介绍道:“西南方向是可可西里山最高峰,岗扎日,它几乎和布克达坂峰等高,都在六千八百米以上。本来往北有布克达坂峰,只是被马兰山冰川遮住了,马兰山冰川是可可西里最大的冰川。”
胡杨不知是否心情不好,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目的地,众人下得车来,只见林旭声肃穆地立在饮马湖畔,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在他脚下不远的地方,三十几具藏羚羊尸体整齐地陈列在前,已经有五具被完全地扒了皮,露出血肉模糊的尸身,黑白分明的大眼分外向前凸着。胡杨将手捏得“咔咔”作响,卓木强也愤怒了,就在这圣洁如仙女的湖畔,血腥离他们是如此之近,那些贪婪的人,为金钱而出卖灵魂的人,早已无人性可言。
卓木强这才发现,张立随着第三辆车跟在他们后面,他大力拍打着卓木强道:“这样的事竟然不叫我,你……你也太……”卓木强道 :“你的伤还没好,我怎么……嘿,先上车再说吧。”
胡杨在藏羚羊尸体前默哀数分钟,然后道:“留下一辆车,三个人,把这些尸体处理掉。其余的人,跟我追。”
车上,另一名科考队员陈杰怒道:“幸亏我们把营地设立在可可西里湖边,否则,否则,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卓木强错然,老肖拍拍他后背道 :“可可西里湖是藏羚羊的一个越冬栖息地,那里有更大种群的藏羚羊,我们把大本营设立在那里,一是方便对周围湖泊和布克达坂峰等的科考,二来也可以保护那里的越冬藏羚羊。盗猎分子最常出没的就是这两个时候了,一是冬季,藏羚羊的皮毛最厚实的时候,可以整皮做衣;二是春季,待它们换新羊绒时,可以切皮取绒。这些家伙,比我们还熟悉藏羚羊的习性呢,这一群藏羚羊,看来是今年追随水草来到这里的,每年夏季,它们就都会在卓乃湖产羔,似乎是各处的藏羚羊赶来参加的盛会,最远的要迁徙上千公里,那时也是一个盗猎猖獗期。那些人,根本就不会顾及藏羚羊的繁衍。”
沿着前车留下的冰辙,一路向北,老肖道:“那些家伙,想逃往昆仑山吗?”
胡杨点头道:“嗯,恐怕是这样的,昆仑山脉纵横交错,山沟山谷极多,一旦进去了,就很容易摆脱追捕。不过没几天时间到不了,他们一定要选一处地方先躲起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慌不择路,躲进冰川里了。”
“马兰山!”老肖道。胡杨点点头,他们顺着车辙一直追,果然上了马兰山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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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冰山溶洞 上



  
老肖一直在给卓木强补课:“马兰山冰川发育在平坦的高山顶部,冰川覆盖在上面好似一顶白色的帽子,可称为冰帽,又叫平顶冰川,它的特点是没有表碛,也没有出露到冰面之上的角峰陡崖。冰川上层是粒雪,下层是冰川冰。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冰川一直处于消融期,里面会因消融而形成不少奇观。”
胡杨观察着旁边的车辙道:“看来柯克他们追得很急,这些盗猎分子有些慌了。小心点!别陷进去了!”
在冰川谷中又开了近一小时,无线电对讲机才有了信号,胡杨呼叫道:“柯克,听得见吗?柯克!”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们总算赶来了,我在北边,我看到你们的车了。”
胡杨道:“盗猎分子呢?”
柯克道:“他们不要命了,钻进了冰溶洞,我守在洞口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程渠他们巡察去了,看有没有别的出口,目前好像还没有发现。”
胡杨道:“情况如何?”
柯克道:“三至四个人,有两把猎枪,一把自己改造过的半自动突击步枪。他们还想和我们动武,我也没客气,扫了他们一梭子。”
半山腰上斜陷着盗猎分子留下的破车,据柯克报告,车里空空如也。他的车在冰川侧面坡上,朝右开才看见柯克做的红绸标记。
看似离得很近,但越野车越开越慢,看着柯克的车在眼前,可老是到不了,第二辆车前轮又陷入了冰坑,怎么努力轮子都打滑,根本出不去。胡杨一怒之下,拿起来复枪跳下车去,卓木强跟在后面,他后面是林旭声,张立也跟来了。
卓木强想快些看到盗猎分子钻进哪个洞了,快走了几步,跑在胡杨前面,被胡杨一把拽住,骂道:“你不要命啦!走路不看地上的啊!”
卓木强愣道:“地上?地上没什么啊?”
胡杨也不说话,突然向西走了几步,拿起枪托对着一片似乎平坦的地用力一捣。那地面“哗啦啦”陷下去一块,听到石块滚落洞里的声音,好像一直在往下面滚,直到听不到声音。卓木强惊道:“这——”
老肖从后面跟上来道 :“这上面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冰陷坑,是冰溶洞薄弱处,里面究竟有多深,没人知道,一旦踩在上面,哧溜就滑下去了,然后你再也别想上来。”
卓木强这才小心地跟在胡杨身后,到了柯克守的洞口,第一辆车也开了上来,两辆越野车并排在洞口,第三辆车在半山腰拉第二辆。目前他们一共七个人,两把来复,一把双筒猎枪,加上柯克拿着的那把九毫米微声冲锋,一共四把枪,是为了对付攻击型野兽和盗猎分子而准备的。
胡杨小心地走到洞口,看了看四周环境,朝洞里喊了几句,柯克道:“没用的,我喊了几次了,他们都没什么反应。”
胡杨道:“从他们走的路来看,他们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啊。一定以前做过采金客,想独占一条金脉而深入过无人的冰川顶盖。”
卓木强问老肖道:“采金客?”
老肖道:“嗯,马兰山朝东延伸下去,距这里好几百公里路了,那里以前发现过几条金脉,八十年代曾拥入大批采金客,为抢金子还死了不少人呢。有些亡命徒,为了金子什么都不顾了,有时拼上性命走几百公里的无人路,来到这冰盖下面,看看有没有运气。不过,根据勘测结果,这冰盖下面似乎没有金矿呢,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来了。”
老肖转过头,问道:“老胡,怎么办?这个应该是消融的冰溶洞,里面的情况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地下裂层往往四通八达,他们躲起来可很难找啊。”
胡杨道:“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找几个强壮的,随我进洞!”他转身看了看,拿过一把来复,硬塞在卓木强手里,道,“算上你一个。”
卓木强接过枪不知道该怎么放,翻来覆去拿了好几遍,急道:“我……我不会!”他在靶场练习过手枪射击,但是来复这样的长家伙,还是第一次拿。
胡杨大度道:“不会没关系,到时候就拿它当铁棍使。”
张立在一旁道:“我也去,那些盗猎分子有枪的,到时候我能帮上忙。”
胡杨看了看张立缠满绷带的手道:“可是你的手……”
张立道:“没关系,已经不要紧了。”
看着张立一脸的诚挚,胡杨想了想,安排道:“林旭声,把安全绳拿来,洞口就是个冰斜面,别下去了就上不来。柯克、张立,你们两个拿上枪,我们进去。老肖,车上还有一把自动步枪,你们要守好洞口,我们出来前会先联络的,别的什么出来,你给我拿子弹扫回去!”
只听老肖嘟囔道:“牛人。”
安全绳的一头拴在一辆越野车上,张立背了捆备用救生绳,拿了钢钉,装进一个包里,然后背上。胡杨另拿出两个巨大的登山背包,大号的交给柯克,特大号的交给卓木强。卓木强背在背上,感觉还挺沉,问道:“里面是什么?挺沉的。”
胡杨一瞪眼道:“这点力气都没有!你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强壮的一个了。里面是救命的东西,你别给弄丢了。”他走在前面,刚迈出一步,又回头强调道,“就是把你自己丢了,也不能把包丢了!”
老肖在后面一把抓住卓木强,神色严肃地道:“跟紧老胡,他可能想去看那个。这次就这么进入冰溶洞,有点太冒失了,但是没办法,老胡就是这脾气,唉。就是我和老胡,总共也只去过两次冰溶洞,里面步步危机,进去容易,想上来是难上加难,你们没有这样的经历,一定要听老胡的,否则情况会变得极其危险,甚至能要了你们的命。”
卓木强点头道:“知道了。”
这时,胡杨已经拉着安全绳,小心地进入溶洞之中。只见他一手拉着绳,一手控制平衡,哧溜——就从洞口滑到了洞内。
跟在后面的卓木强也想学胡杨,可他背着一个巨大背包,手里又反握着来复枪筒,一进去抓安全绳的手就松掉了,人也跌坐在地,顺着冰就直往里滑。
幸亏卓木强生得高大,坐在冰上滑行,也被胡杨一手抓住衣服,停了下来。从洞内朝外看去,冰洞的出口处是一条长约十米的冰斜坡,坡度在五至十度左右,要是没有这根安全绳,想爬上去实在有点困难。卓木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块稍平的冰面,这块冰面就有左右两个路口,再往里看就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刚才胡杨没有抓住他,现在他究竟会在哪里,情况就很难说了。
柯克,张立,也都慢慢地溜了下来,张立问道:“走哪条道?”
胡杨说道:“电筒。”张立分发人手一个强力手电筒,那是一种手柄超长,可充电,尾部还可以放出十万伏电的防暴手电筒,电量很足,强光骤然发出,还有些刺眼。
胡杨仔细看了看地面,说道:“他们慌忙掉进来,不可能停在这个平面上,一定是滑到底下去了,我们走直线。”
进洞的四人中,卓木强无疑是最高大的一名,其次便是柯克,身高估计有一米七八,红脸跟打了蜡似的反光,戴了顶遮住耳朵的毡皮帽,活脱一个内蒙古冬季牧民;至于队长胡杨,身高比张立还矮了一两公分,但那他一脸凶相,一身煞气,很是慑人,骂起人来,卓木强都不敢还口。
整条冰道长约五十米,刚好是安全绳到头的距离,下面就是冻土石层了,至少鞋踩在上面不会滑倒。张立用电筒照了照四壁,所有的岩洞石壁都被厚厚的冰包裹着,手电光一照,冰里面的溶岩显得光怪陆离,颇似无数头怪兽,透过冰层也在打量他们,如今头顶穹壁距地面约有四五米的高度了,还不知道冰层有多厚,他们整个儿如同走在一条冰做的甬道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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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6

第二十三回 冰山溶洞 下



从进入冰洞,地面就一直倾斜向下,越往深处,越让人感觉寒冷,卓木强心中寒意更重。那些盗猎分子在圣水湖畔,用赤裸裸的血腥撕裂了如画的美丽,就像这冰做的四壁,将寒气丝丝逼入他的身体。
胡杨取下手套,用手指感觉了一下地面,说道:“地上很干燥,从冰道融蚀的大小来看,可能这个冰洞融化有七八年了,这个洞是斜着向下的,还不知道下面有多深呢。”
柯克找到一丝衣服上刮落的线条,说道:“他们一直滑到这里,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胡杨道:“走。但是要小心点,尽量保持两人间不超过手够得到的距离,要是碰到地裂或地洞,旁边的人可以帮一下手。”
走了没两步,卓木强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怎么,是电筒?不是该用火把什么的,探测氧气是否足量吗?”
“呵呵。”胡杨笑道,“一听就知道你是个少有户外探险经历的外行人。你没感觉到吗?”
“什么?”卓木强不解。
“是风。”柯克解释道,“这是冰溶洞,并不是地穴或地溶洞,那些溶洞环境封闭,越往下走,越容易缺氧,而冰溶洞就好比一个马蜂窝,到处都是与外界相通的溶蚀洞口,风在四通八达的洞穴中横冲直闯,也将足够的氧气带入洞内各处,所以我们不需要用明火测算氧气含量。而且……”柯克也笑了笑道,“用火把来测量氧气,那是过去和完全没有准备的旅行者使用的土方法,虽然简单,但是效果并不高,如果在某些沼泽地穴,空气中含有大量的氯、氨、烃烷等杂合气体,火把依然能点燃,但对人体却是致命的毒气。我们身上都配备了现代的空气探测仪,每立方米空间中哪怕只有一立方微米的氧气也能探测出来,当环境气体不适合人体生存时,它们会发出警报的。”他拍了拍腰间,卓木强看见一个类似对讲机的东西亮着绿灯。
卓木强紧跟在胡杨后面,一手扶着冰壁,一手抓着登山包的系绳,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又问道:“可是,如果到处是洞口,那些盗猎分子不是很容易就逃走了吗?”
胡杨道:“所以说呢,没错,冰溶洞内可以说像马蜂窝一样,千疮百孔,但是像我们进来那样大的洞口就很少了,大部分是拳头大小的陷坑。而且,你要了解这些冰蚀洞的来历,啧——让我想想。这样跟你说吧,这些洞穴,是由于冰和水的相互作用,历经了千万年之后,才慢慢侵蚀形成的。水有个特性你知道的,水往低处流,所以,这里的洞穴有一个共性,全部是从洞口向内倾斜,指向山腹,就和我们进来那个洞口一样,出口附近是一条冰做的倾斜通道,那些盗猎分子如果没有登山用的冰镐一类工具,根本就上不去。而从他们逃跑的路线来看,根本是由于被追得过于紧迫,汽车陷入了冰地坑,慌乱中才舍去车而逃入这冰洞。他们或许本打算在洞内与柯克他们僵持,没想到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听到了汽车声才往洞穴深处逃去的。”
卓木强为之一愣,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脾气火暴的队长竟然有如此清晰的思维和缜密的逻辑。胡杨“哼哼”一笑,仿佛自嘲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个大老粗还能说出这样一套道道儿?大个子,这科考并不像你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开开车,测测风,探探水,就跟旅游似的,其实我们搞科考的,需要非常深厚的知识来作为活命的本钱。”
张立走在最后道:“啊,那和考古也很像啊。我记得有位考古学家说过,打开一棺古墓,要先想到里面可能有什么,才能找到那些东西,不然就会被当做烂泥给处理掉了。”
胡杨不满道:“这可比考古困难多了,在考古界,你想不到里面的东西,最多只是得不到里面的东西罢了;而在我们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你想不到将会发生的情况,那么结局只有一个,就是以你的生命为代价。”
灯光照在胡杨脸的一侧,那大胡子影子投射在冰壁上,经过冰层的反射折射,胡杨的头像就像一头可怕的洪荒猛兽,看得张立心头一惊。又走到一个岔路口,胡杨在洞口细细一看,马上判断道:“走左边。”
卓木强看见,跟在身后的柯克从包里拿出个什么东西在冰壁上做记号,他问道:“你这是?”
柯克道:“做路标,不然在这个到处是岔路的冰洞里,你怎么出去。”
卓木强道:“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柯克微微一笑,道:“是荧光笔,需要特殊的紫外装置才看得见,不然不是也给那些盗猎分子做了记号吗?那他们就可以利用记号逃走,或是躲在我们记号的后面伏击我们,这也是我们经过了多年的……”
胡杨在前面道:“快跟上来,现在不是解释这些仪器设备的时候。我想,他们以后也不会需要用这些东西吧。”
四人行进缓慢,胡杨还不住利用手中的对讲机与外面的老肖交流信息,而对讲机的信号,随着他们的深入洞穴,也越来越弱了。冰洞内岔路极多,包裹洞穴的冰壁时厚时薄,他们就如蚂蚁穿行在蚁穴迷宫之中。胡杨谨慎地追寻着盗猎分子留下的蛛丝马迹,带着他们来到一条冰缝前。洞穴两端的冰壁突然增厚,就如一块巨大冰石,被巨斧从中劈开,留下一条楔形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前面的冰缝明显地窄了,四人都需要侧身才能通行。洞顶悬挂着冰凌,石壁突兀嶙峋,卓木强背着大包过不去,只能双手举着包挪过去,不少长悬冰凌被背包折断,冰珠子时不时滴落在卓木强领口,连柯克也遭到连累,不住道:“小心点,小心点,这东西扎在身上,比整个人掉进冰窟窿还让人难受。”
胡杨笑道:“小心点,这些冰比普通冰温度更低,掉进衣服里像针扎一样痛,弄不好,还能让你患上冷骨风。”
前面的通道更加狭窄,胡杨不得不收腹憋气,他自然又咧嘴骂了盗猎者一番。
卓木强艰难地挪动着,依然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个洞到底有多大?”
胡杨喘息着道:“不……不好说。弄不好的话,整个马兰山冰川内部,都能被串起来。这马兰山,是昆仑山脉的南支,地质系古代强烈侵蚀的复杂变质岩所构成,冰川消融可形成冰面河流、冰塔林和表碛丘陵等冰川融蚀地貌。冰川上游为侵蚀地貌,冰川下游为沉积地貌,如今我们在冰川中上游腹地,这里的形态用我们术语来说,大致有刀脊、冰坎、冰斗、冰刻槽,那些沉积物是冰砾阜、蛇形丘、冰水阶地台地和冰水扇。呼,总算挤出来了。来,把包递给我,我拉你一把,小心点,地面好像已是冰冻层,很滑。”
卓木强终于也挤出了狭窄的缝隙,借助手电的光放眼望去,不由得大叫道:“啊——”空旷的洞穴内传来阵阵回音“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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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最近因为盗版问题,很苦恼,在这里声明一下,我的小说允许转载,但是前提是必须注明原创作者和文章出处,因为盗版文章大多是从新浪原创上复制的内容,所以从现阶段开始新浪原创进入收费阅读了。但是在这里我可以做一个保证,在本论坛的连载会一直进行,我也会坚持写下去,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也是我写下去的动力所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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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7

第二十四回 冰铸奇观 上



  
从冰缝中挤出,洞穴豁然开朗,无数的光柱透过顶壁穿射下来,让人不需要借助手电的光芒也可以看清洞穴内的情况。穹顶就像一个扣着的锅盖,最高处距离卓木强所处的位置几近百米,厚约一至两米的冰壳包裹在岩壁内面,而岩壁本身则有无数孔洞,阳光就是透过这些孔洞直达中空的山腹。在这个冰盖内,无数巨大的冰柱参天地耸立着,也有不少冰柱倒悬在穹顶,如剑指大地。与其说是冰柱,它们更像是矿物结晶,有着规整的四棱形、五棱形、六棱形等多种形态,高的如枪似矛直抵穹顶,低的有如破土春笋,亦如花蕾初绽,还有许多金字塔形的冰柱尖对尖地天地相接,被太阳的光芒透射而过,便幻化出七色的彩虹。
冻土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卓木强他们立足的大地就像被仙人用皮鞭抽打过似的,本该是平滑的一块,却被无数巨大的鸿沟和裂缝分割得七零八落。那情形,让卓木强想象到地震后的机场跑道。
如今,他们正站在一块突兀的冰平台之上,平台的外形颇似一只将尾翼插入绝壁里的展翅之鹰,而卓木强他们正站在鹰嘴的位置。往前只需两三步,就到了冰断崖边上,那些裂缝小的宽一两米,大的足有十几米宽,下面深不见底,丝丝寒气升腾,只能听到类似猛兽咆哮的声音。而平台与平台之间,也并非没有路,无数的冰梁,冰桥将它们连接起来,但是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上面什么也没有。这里的冰,如水晶般剔透,洁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有些冰柱直径达数米,但透过冰柱,却能清晰地看到冰柱后面的洞穴内景,仿佛只隔了一层玻璃纸。
阳光,在洞穴内是五彩斑斓的,冰梁、冰桥和冰柱如蛛丝般遍布整个洞穴,裂缝下雪白的寒气如波涛般翻涌在冰桥左右,被阳光照耀,又架起一道道彩虹。那样的景致,是卓木强在梦里也无法想象的,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大自然的奇迹,人类如何模仿得来。卓木强心道:“要是敏敏在这里……”
胡杨队长像在自言自语:“很漂亮,是吧?”
卓木强道:“嗯,太美了,大自然的奇迹。”
胡杨队长道:“你知道吗,在西藏那些大雪山冰川中,还有更多的奇观呢,我们管那些冰川洞穴叫水晶宫,另一种非凡而独特的自然之美,只是,许多藏民,在西藏生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奇观。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比拟,无可替代。”

蓦然,有人在后面轻轻推了推卓木强,原来是还挤在山缝里的柯克,他被卓木强堵得不耐烦了,低声道:“强哥,别挡道。”
卓木强向左挪开一个身位,背着包的柯克探出头来,两眼顿时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连眨眼也不会了,足足屏息了一分多钟,才从嘴里哈出第一口气,喃喃道:“鬼斧神工,真是不可想象。这,这简直太……”
柯克还未感叹结束,张立在后面也被挤得喘不上气了,拍着柯克后背道:“怎么啦?前面没路了吗?怎么一个个都不动了!”
待到张立也从冰缝中挤出时,他同样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半晌才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在做梦!”在这流光溢彩的洞穴之中,胡杨那鹰厉般的眼睛也收敛了不少锐气,他平静地道,“这就是冰铸奇观,你们知道硅酸盐地质洞穴吗?就是孕育出钟乳石的地洞,由于含钙盐的重水不断沉积,滴落,历尽数万年后就形成了钟乳石。如果重水换成了纯水,而气温也定格在零度附近,水一直处于半结冰半流动状态,它们就会慢慢聚集,一旦温度低于零度,它们就形成冰晶,来年夏天,温度又恢复至零度附近,最外层的冰盖又向内溶解流动,数千万年后,就形成了这满是冰柱的奇异世界。本来冰是四面体结构,可是在低温下发生奇妙的水分子缔合和反常膨胀,加上一直处于冰冻状态的分子运动效应,竟然可以形成任意多面体结构,仅这一点,恐怕就会令许多研究者费解。”胡杨低声道,“我一直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再看它们一次,只需一次,你将永生难忘。”他拿出一台DV,贪婪地摄取自己所能看到的每一处角落。
四人都小心地呼吸着,这大自然的杰作总是让人感到世界的奇妙,自身的渺小,冰洞奇景也如圣洁的雪山一样,让人在不自觉间得到了心灵的净化,在它们面前,每个人都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内心做着虔诚的忏悔和祈祷。卓木强想象着,自己和唐敏要是能一起看到这景象,此生或许就无憾了;张立想起一句古人的诗:“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觉得这句诗最能体现他目前的心境;柯克与胡杨也都沉浸在一种震撼与谦卑交织的情感之中。
卓木强看着白雾翻腾的地裂之下,那咆哮之声不绝于耳,他小心且带着一种恭敬的语气问道:“下面是什么?”
胡杨解释道:“是地下暗涌,说白了就是地下水。消融的冰川通过这种方式将自身的水分输送到各条支流,然后在高原上汇集成湖,也有不少的冰河的源头便是以这种方式形成的。下面到底有多深,却不是我们可以勘测得到的了,但是我知道,一旦你掉入那些冰河之中,只需要三分钟,就可以让你永久冰冻。”
胡杨转过头来,犀利的眼神刻意盯着卓木强道:“下面的冰河之水,是低于零摄氏度而又不会结冰的,这也是一种传统物理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只需用三分钟,它就可以浸湿你的全部衣物,接触到冰水的肌肤毛孔血管立刻收缩,所有表层静脉被冰冻,表皮失活,接着神经麻痹,深层肌肉细胞失控,你想动却连一个手指头也动不了,你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被冻硬,僵化,死亡。”
卓木强三人心中大骇,张立面颊不自然地僵硬起来,以一种古怪的声音问道:“胡,胡队长怎么会……会这么清楚?你们,你们以前……”
“嗯。”胡杨黯然答道,“我们看见过这样的奇观,以三条人命作为代价。美丽,往往是伴随着死神的……”他想起了那些失足跌落暗涌的队友,站在水中那无助的眼神,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出冰河,人就僵立在那里,再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唯一可以动的,就是那双渴望求生的眼睛。可是,他依旧渴望再次看见这种美丽,它们出现在梦里的次数甚至超过了队友那熟悉的面容,这种美丽,是用笔和画无法表达的。
四人都沉寂下来,仿佛在为那些为科学而献身的先驱们默哀,柯克为缓和气氛,玩笑道:“这冰做的宫殿被那些冰晶分割开来,倒也有些像蜂巢,只是莫要有这么大的马蜂就好了。哈,要真是蜂巢,那马蜂岂不是要有大象一样的体形。哈哈。”
胡杨似乎想起了什么,反而更加不安了,他提醒道:“没有那样的马蜂,但是你们要小心,里面可能有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它们比就算是大象那么大的马蜂还要可怕。”听得三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知道胡队长究竟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可是看他那严肃的神情,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不知过了多久,胡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开始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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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7

第二十五回 被冰封的遗迹 上



  
胡杨步程快,在穿过几处甬道岔口后,总算在一处转角追上了柯克。柯克指着黑黝黝的通道深处道:“没声音了,刚才声音一定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一定。”
胡杨摆手道:“别,别着急,先把手电的光关小再说。”
卓木强和张立也赶了上来,卓木强问道:“为什么?”
胡杨指着冰壁道:“你们发现这处墙壁与别处有什么不同没有?”
柯克摸了摸四壁,奇怪道:“没有冰,这个洞穴似乎比刚才的要暖和些。”
胡杨小声道:“不只是没有冰,四壁也很干燥,连一点水汽都没有。那些盗猎分子也一定是因为感觉到温暖才选择了这个洞穴吧,这条路应该是通向马兰山南坡背风的一面。”
张立道:“可是和手电有什么关系呢?”
卓木强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小动物?毛茸茸的小动物?”
胡杨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样的洞穴,背风靠阳,适宜它们过冬。”
柯克道:“是什么?”
胡杨道:“仓鼠,是高原仓鼠。上万只高原仓鼠聚集在同一个巨型洞穴内冬眠,惊扰了它们的后果是很可怕的。那些冬眠的家伙醒来后会相当的饥饿,它们如同东南亚飞蝗,沙漠行军蚁一样,以贪食为它们的本性,吃掉一切它们能碰见的有机物。”
卓木强诧异道:“数万只老鼠同处一穴!”
胡杨道:“不错,你别忘了,这里是可可西里,在这冰原上度过冬天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不少动物为了过冬都用尽各种办法,有的地方甚至有飞鸟与地鼠同处一穴的景象,都是为了安全地度过寒冬。”
柯克吐吐舌头道:“哇,飞鸟与老鼠同居,那蝙蝠一定是这样诞生的了。”
胡杨脸色一寒,威胁道:“被它们追上,那可是真正地连骨头也不会剩下。”他低沉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你们,本来我也没打算把这样可怕的事实说出来,可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洞穴环境,实在太适宜它们冬眠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
柯克怀疑道:“我们没那么倒霉吧,队长?”
胡杨狠狠地道:“你难道没听出那惊恐嘶喊声中的绝望吗?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发出如此绝望的声音?我进行科考这么多年,曾目睹了队员被凶残的野兽咬死,也看见过他们失足跌落万丈深渊,或者被巨石砸破胸腔,被树桩刺破内脏,活不成也死不了,可他们只是发出凄惨的叫喊。只有那些家伙,能让人发出绝望的声音,那是灵魂也被吞噬时才会发出的声音,你明不明白!”
柯克道:“可是,万一不是呢?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两条人命。”
胡杨看了一眼充满黑暗的甬道,说:“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进去。”
他从卓木强背包里取出两个灭火器大小的钢瓶,背在背上,手里持着喷管一类的东西,跺跺脚道:“希望这个能对付它们,走吧,手电都给我调到最小光圈。”
柯克嘴里还嘀咕着:“没有队长说得那么可怕吧,这么耽搁一下,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呢。”
他们转过通道,胡杨停在一处斜坡前面。在他们前面,已经无路,尽头是一处圆顶石窟。
卓木强一惊,也马上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发现它们了?”
胡杨低声道:“还没有,你们把手电光都聚一聚,让我看清前面的墙,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四道光柱打在墙上,卓木强和胡杨都抬起了头。他们看见,正对着他们的墙面,那上面分明是人类文明留下的印迹,黑色的图案,清楚地反映了某个种族的先民曾在这片荒芜的冰原上生存过,繁衍过。
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个如火柴人的形象,他们或手拉着手舞蹈,或做着祈求上天的祷告;既有生殖崇拜的男女交媾图案,也有杀牛杀羊的祭祀场面,虽然线条简单但特征明显,让人一看都能明白。
柯克挤在后面,他的电筒往左偏了偏,使他立刻对一幅狩猎图产生了兴趣。一群火柴人或用投石,或用树藤,正在攻击一头庞然大物,那家伙身披长毛,长着一双巨大而锋利的长牙,还有不少火柴人已经攀爬到了那家伙的背上,用尖利的东西刺,用巨大的石块砸,那情形,就像一群蚂蚁在撕咬一只蝈蝈,画得形象极了。柯克惊讶道:“那东西……好像是大象吧?”
“大象?可可西里曾有大象?”张立感到不可思议。
“不——不是大象,你们看那体形,如果按古人与它作对比,它的体形比最大的非洲象还要大出数倍,而且,它身上的长毛,还有比普通象牙长出一倍有余的弯曲的长牙,没错的,画得太逼真了。这些岩画的作者是个天才,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不可否认它真实地记录了一切。”胡杨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
“是什么?”卓木强问道。
“正如你所见,那是一头——猛犸!”胡杨缓缓转过头来,眼里闪烁着激动,看着每一个人道,“一头被认为在数万年前就灭绝了的史前动物!”
“猛犸生活在数万年以前的北冰洋冻土地带。在西伯利亚、加拿大等地区都发现过猛犸的化石。在我国东北地区也有发现,但是这样的壁画出现在可可西里,这还是第一次,说明这个地方不仅有人居住,而且曾经有过人类文明的繁盛时期,这简直是这次科考最重大的发现。它不仅弥补了从三岔口细石器、可可西里细石器到古羌族的历史空白,而且把古人类文明的距离往西推进了近一千公里。”胡杨一兴奋起来就滔滔不绝。他此刻最想和老肖通一次话,可惜距离太远,对讲机怎么摆弄也没有信号。
柯克客观地分析道:“可是,是什么人在这里生活过,并留下这样的史前遗迹呢?”
胡杨思索道:“这个不好说,由于当时的工具限制,古人类并不能详细地描绘出他们的服饰特点,或者根本还没有发展出服饰,不过从地域分布特点来看,极有可能是古羌人,或者是北边的传说中的戈基人的祖先留下的。来,你们给我照着,我把它们摄下来。”
卓木强道:“光线不太好,能不能把手电光圈调大些?”胡杨没有反对,他已经全情于拍摄的准备工作之中了。
三人把手电光又开大了些,这次,张立又发现洞穴的地板似乎有些异样,他喃喃地道:“你们看,地板好像在动。”说着,手里的手电不自觉地往下移动。卓木强和柯克这才注意到,昏暗的石室地面,果然好像是一头巨大的蠕虫般,来回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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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7

第二十五回 被冰封的遗迹 下



胡杨一惊,慌乱中放开手里的DV,一边呵斥道:“别照。”一边将张立手里的电筒往上托起,可惜已经晚了一步,卓木强和柯克的手电相继落在地板上面,他们看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一幕。无数的黑毛仓鼠挤挤挨挨,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就像给地面铺上一层黑色的毛毯,它们正不安地来回跑动着,那便是他们方才看到的,整个地面在徐徐蠕动。在仓鼠群中,已经有两个人形的鼠堆高出其余地方,那恐怕就是那两个罹难的盗猎者了。
无数黄豆般的小眼睛在灯光照射下闪着幽深的光芒,就那么一束手电扫过去,仓鼠群便如炸开锅,那些黑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发疯似的朝四人冲了过来。它们前面有道斜坡,但是丝毫不能阻止它们的前进,前面的仓鼠无法攀上斜坡,它们的身体就成了铺路石,很快被后面涌上来的大部队所淹没,一潮又一潮的仓鼠朝斜坡涌来,一下就涌到了胡杨他们的脚面前。
卓木强他们三人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全都拿着手电呆在了那里不知动弹。这次,连卓木强也战栗起来,他愕然发现,由于仓鼠的移动,那两堆人形的鼠堆,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目。那是两具带肉的人形骸骨,那两个人就如曾被他们剥过皮的藏羚羊一样,血肉残存的肌肉包裹着根根白骨,面颌的牙齿紧咬,已经不成形的手骨脚骨还做着一些毫无意义的生理抖动。更为可怕的是,就连颅骨也被咬去了一半,脑浆被掏空了,几只仓鼠正从尸骸的左眼、右眼窜入窜出。卓木强拿着电筒的手在发抖,双足生根,他动不了,而他身后的柯克与张立情况只比他更糟糕。
“该死的畜生!来啊!过来吧!”胡杨咆哮着站起来,他手里的那根喷管开始喷火,火舌席卷过的地方仓鼠们被烧得“吱吱”乱叫,汽油顿时令这个石室变成一片火海,在火光的飘忽映衬下,一切都显得更加诡异可怖。仓鼠们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那些被烧焦的同类反而令它们更加疯狂,无数浑身带火的小东西依旧朝胡杨他们冲了过来,胡杨一面后退,一面大喊道:“快跑!你们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都不要命啦!”
卓木强猛地一个激灵,总算回过神来,他第一个反身跑去,同时拉了张立和柯克一把,颤声道:“跑……跑啊!”他本是站在最前面的,此刻反成了跑在最前面的人。
卓木强没命地跑着,不辨方向,不敢停歇不敢回头,哪里有路就朝哪里钻。那些仓鼠在洞穴中的行动速度比人还快,“吱吱”的叫声仿佛一直就响在耳边。不知跑了多久,卓木强好像听不到仓鼠的声音了,他才敢回头看了一眼。情况很糟糕,卓木强发现后面只有张立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张立的脚刚刚移开,那只脚踏过的地方马上被仓鼠们占据,张立向前一步,整个圆形洞穴的灰色岩层就马上被黑色铺满。卓木强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调头又跑,他心中纷乱地询问:“老胡队长呢?柯克呢?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他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来得这样突然。
手电在路上跌落了,卓木强不敢捡拾,只能在昏暗的洞穴之中,朝着有风有光亮的方向前进。他的背包刮断了,他索性就扔掉不要了,胡杨说的什么“把自己扔了也不能把包扔了”,那种鬼话就让它见鬼去吧!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一直没听见张立发出惨叫,只有衣服刮破和石砾被蹭的声音,说明张立还在亡命地奔跑着,就跟在自己后面。
光亮!当卓木强满怀欣喜地冲出洞口时,却发现他们已经退回到那个巨大的冰盖之中,纵横交错的冰柱,四通八达的冰桥交织在一起,被阳光照射出绚丽的壮观景象。随着张立冲出洞穴,那些毛茸茸的黑色小魔鬼也紧跟着涌了出来,没有时间思考了,卓木强根本来不及细看,只能铤而走险,尽量平稳地踏上了冰桥。在冰桥上根本无法快速行走,走两步就有一步打滑,而听过胡杨的介绍,卓木强明白,一旦掉下去,是不可能有任何再活着上来的希望的。幸运的是,在这光滑的冰桥上,仓鼠们也快不起来,但被它们这样一步步紧逼着,只是看看都让人不寒而栗,最近的一只仓鼠,距离张立的鞋不过一个巴掌远。
卓木强快走了两步,接着双腿不动,身不由己地滑行了约一米,所幸停在了一块巨大的冰台上,张立小心地跟了过来,这次上冰桥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只因有更令他恐惧的东西追在后面。有几只先锋的仓鼠迅速地跟着蹿了过来,卓木强眼疾手快,用脚飞快地把它们扫下冰台,而更多的仓鼠正虎视眈眈地慢慢前进,看来很快就能把这个冰台包围了。
卓木强来不及细想,在冰台上稍稍站稳,马上踏上另一道冰梁。仓鼠们仿佛适应了在冰桥上行走,速度明显地加快了,卓木强他们不得已,也只能冒险提速,虽然随时有跌落暗涌的危险,但就算跌落暗涌被冻死,也好过死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小怪物嘴里。
走过一半距离,卓木强才发现,这冰桥正是断裂的那座,中间有条一米来宽的断口,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卓木强不假思索,抬腿就从千米的高空跨过了那一米的断口,直到落在对面的冰面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抖,小腿肚子好像抽筋了,一直痉挛地抖动着。卓木强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他回过头来,只见张立站在断口,眼里已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时而看看地下的无底幽谷,时而看看卓木强,而那些仓鼠,距他身后已经很近了!
还有更多的仓鼠从洞穴中涌出,就如喷泉一样滔滔不绝,半个冰盖几乎都被黑色覆盖了,它们所处之地,连阳光也被遮掩。这个迷人的冰盖有一半变成了地狱,只有贪婪的吞噬者露出邪恶的目光和白森森的牙齿。
张立没敢回头,他心里知道危险在逼近,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横空跃过去,他的心理也承受着极限的考验。卓木强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些仓鼠已经在噬咬张立的裤腿了,更有甚者爬上了张立的后背,更多的仓鼠前仆后继地涌过来,可张立站在断冰边缘踯躅着,犹豫着,还是不敢迈开腿。
卓木强大叫道:“它们就要咬住你了,跳过来啊!这里没多宽!跳啊!跳!”伴随着卓木强最后一声“跳”,一头仓鼠钻进了张立的脖子,毛茸茸的身体在张立的衣领里扭动着,张立闭上眼睛,大叫着从另一头跳过来,卓木强一把拉住了他。张立死死抱着卓木强,紧闭着眼睛,只一个劲儿地大叫“啊!”“啊——”“啊……啊……”
卓木强把张立身上的几只仓鼠弄掉,与张立一样喘着粗气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它们过不来,它们过不来的,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跑在前面的仓鼠发现没路,想停下,可是后面的仓鼠挤上来,生生把前面的仓鼠挤了下去,无数仓鼠跌落深渊,那一个个黑色的毛茸茸的团成一团的身影,成为看见这个场景的人挥之不去的梦魇。而更多的仓鼠,转向别的冰桥,朝卓木强他们的方向绕过来,它们嗅到了生肉的味道,听到了血液泵动的声音,那就是它们战斗的号角,那是勾起它们饥渴食欲的根源。
卓木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架着张立,艰难地挪动酸软的双腿,尽量平静地道:“来,我们还得走,再过两座冰桥,我们就可以平安到达对面了,我们可以按原路返回,出了洞穴就不怕了,它们就追不到了。你,你还可以走吗?”
张立绷着一张惨白的脸,鸡啄似的点点头,嘴角哆嗦了很久,才说出一个字来:“走。”
两人不是没有力气,却必须相互搀扶着才能移动,他们的小腿肌肉因为紧张中用力过猛而强烈地痉挛着,此时备感酸软,走在冰桥上都有踏不实的感觉。只剩最后一道冰桥了,卓木强鼓励道:“就算是爬,我们也要爬过这道冰桥,这是我们最后的逃生通道了。”
两人相互勉励,相互扶持,但是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走在冰桥正中时,张立身体突然朝左倾倒,带着卓木强也跟着左倾,卓木强大惊,赶紧往后仰,没想到两人互搭在肩上的手一下子就滑开了,张立的身体已经凌空,根本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重新踏上冰桥,卓木强伸手一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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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7

第六章 笔记之谜


27


  
长长的甬道内燃起火焰,足足有十几米长的火墙阻挡了仓鼠前进的步伐,但还是有冒死冲出火海的,但它们都被更猛烈的火焰冲了回去,在火海中翻滚,挣扎,最终化作火焰的燃料,成为火焰的一部分。但是企图冲破火海的仓鼠依旧不折不挠,胡杨骂骂咧咧道:“妈的,弄不死你们,小杂毛!看看这个,让你们知道爷爷我的厉害!”他从柯克背包里取出一瓶类似杀虫剂的玩意儿,仍进了火海另一头的鼠群之中,跟着抬枪,准确无误地射中瓶子,“砰”的一声,跟着是“嘶嘶”声不断,一阵烟雾四下弥散开来。那些仓鼠们闻到那气体,如临大敌,纷纷掉头逃窜。看着仓鼠们跑远,胡杨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擦汗,只大口地出气,喃喃道:“原来它们果真怕这个,这下知道了,知道了。”
刚坐下一会儿,胡杨又跳将起来,一把揪住柯克的衣领,大声责问道:“卓木强他们呢?张立呢?他们人呢?人呢!”
柯克呆望着胡杨,半晌答不上话来,显然还未从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只见胡杨来回不安地走动着,突然醒悟道:“糟糕了!他们一定照原路返回了。他们没有冰爪冰镐,也不会系安全绳,怎么走得过冰桥!”他看了看前面的火海,和朝远处逃窜的鼠群,眼中满是焦虑和不安,终于下决心道,“走,我们回去看看,看他们还有救没有。”
柯克翕动着嘴角,带着哭腔道:“啊!还要回去啊?”
张立的身体在桥面上旋转了半圈,卓木强没有捞到他的手臂,只抓住了搭在张立肩头的安全绳。他原本想站稳身体,拉住张立,却发现自己后仰过度,身体也失去了平衡,朝着冰桥的另一侧滑倒。卓木强心知糟糕,赶紧趁身体还在倾斜,将绳端缠上手腕,百忙中还不忘提醒张立:“抓紧绳子!”
安全绳的两头被绷得笔直,卓木强和张立两人各执安全绳的一端,悬吊在半空,来回晃荡着。安全绳就横搭在冰桥中腰,卓木强落下时将安全绳在手臂上绕了三四圈,又在手掌上绕了四匝,此刻牢牢握住,一时倒也不容易掉落。再看张立,安全绳比自己缠绕得更紧密,他将绳索绕在双手腕部,然后手腕翻过来,缠在腕部的绳索成为“8”字形,手里再握着绳头,这样更不容易掉落。
卓木强体重稍重,但张立身上还背着钢条一类的东西,安全绳就如挂在一个冰做的滑轮之上,两人刚好达到平衡。此刻若两人中任意一人抓不牢绳子,那么另一人也会和他一起跌落,下面等待着他们的是比冰还冷的暗涌。
冷风一吹,张立抬头看着冰桥,说道:“这是十点五毫米直径的防水攀冰主绳,我当工程兵时使用过,非常结实,看来一时我们不会掉下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能坚持多久。可惜绳子太细了,无法顺着绳子攀爬上去。”
卓木强此刻也清醒过来,他问道:“他们怎么样了?你看到他们没有?”
“他们?”张立反应过来,说道,“当时我很慌乱,只顾着跟你跑了;但是,我没有听到他们的叫声,而且,我在转过第一个弯时,感觉跟在我后面的仓鼠少了许多。我想……”
“啊!太好了,那他们一定是走了另一条路,胡队长看起来很有经验,他们应该可以赶走仓鼠吧。那么,我们就等他们回来救我们好了。”卓木强脸上挂着微笑,嘴里说着与生以来最没有底气的话。另外的两人到底怎么样了,谁都不知道,可是目前他们这样的情形,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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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8

28



张立也笑了,他抬头看看冰桥,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顶上那些冰桥、冰柱间仓鼠游走的身影,它们正有条不紊地聚拢过来。他自嘲道:“真是没办法,我们两人无论谁松手,都是一齐掉下去呢,想最后说几句话都没人能传达了。”
卓木强道:“说什么傻话呢。放心好了,我曾请全国最有名的卜卦师给我算过命,他说我五十岁以前都会吉人天相的,既然我死不了,你也一定没事。我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就好了。”
张立失笑道:“很抱歉,我也曾经碰到过寺里的活佛,人家告诉我的是不要与冰雪太过接近,否则最严重的后果是死无全尸,现在看来这句话已经应验了。不知道是我的霉运带着你一起倒霉呢,还是你的吉运保佑着我一同幸运,就只能看我们谁的命更硬了,强巴少爷。”
卓木强严肃起来,道:“放松点,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们只要一直坚持,终将获救的。”
张立歉意道:“实在对不起,看来这次我要拖累你了。我……我没法放松,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张立最后一句话,已经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是力量用到尽头了。
卓木强心想,张立怎么说也是受过特训的,怎么会如此不济。这时,张立从一道光柱下晃过,卓木强这才发现,张立那缠满绷带的手,血从白色的绷带中渗出来,已完全染红了绷带,从张立脸上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直艰难地对抗着那伤口撕裂的痛苦。
卓木强用左手奋力拉起全身,将绳索往右手手臂再捆了两匝,开始平静地吐纳着,淡淡地对张立道:“还没有到放弃生命的时候吧,我的特种士兵,再坚持半分钟,一定要坚持住!”
在张立从他身边晃过的时候,卓木强突然奋起一脚,踢在张立身上,两人朝不同的两个方向荡开。当两人荡到尽头,又开始朝同一个方向靠拢时,卓木强伸出手去,企图抓住张立,但无奈距离还是太过遥远,张立又是两只手与绳索缠在一起的,卓木强仅伸直脚尖可以够到张立,手臂根本抓不住张立。但就这么踢一次,张立已经痛苦至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滚落到面颊又被冻结成冰,冰珠子挂在鼻尖、下颌处,又被嘴里哈出的白气化解。
卓木强没有别的办法,但他没有放弃,他决定再试一次。他对张立说道:“我准备再来一次,你准备好了吗?不管有多痛,千万别放手啊!”
张立努力地抬起脚配合,卓木强蹴在张立的脚上,两人再次反向荡开,又向一起靠拢。这次的疼痛撕心裂肺,张立只感到绳索深深地陷入肉里,从骨头上勒过,他眼前一黑,知道自己的双手快要从绳套中滑出来了。就在这一刻,张立感觉身体一震,被什么东西托住了,跟着手臂一紧,手腕上的绳套被另一只宽厚的大手抓了过去。
张立睁开眼,只见卓木强张开双腿,紧紧地夹着自己的腰际。他那双虬龙似的大手,各抓住安全绳的一端,就如荡秋千般横吊在冰桥之下,只可惜这秋千没有坐板。卓木强用尽力气将左手手腕翻转几圈,好让绳子固定得更稳,同时对张立道:“快,抱住我的腿,我快夹不住你了。”
张立立刻放下解放出来的双手,用肩肘反夹住卓木强的大腿,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固定悬吊在了半空,暂时不会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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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8

30




仿佛又过了许久,张立感到,身体依然悬在空中,并没有掉下去。他不禁抬头打量卓木强,只见那尊金刚,咬紧牙关,青筋从额头一直布到颈部以下,他坚持着,似乎还没有打算放手,再上面,那些仓鼠已经抵达,有的开始噬咬安全绳,更有大胆者顺着两边的绳索开始向下爬。
“还在等什么呢,强巴少爷?”张立问道。
卓木强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或许是心有不甘吧!”他已快用尽全身力量,此刻全身的肌肉都微微地颤抖着,他艰难地别过头来,看着一只快要爬到手臂的仓鼠,一人一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他恨恨地道,“就这样,被这些看起来弱小的家伙给慢慢吃掉,真是不甘心啊!”
一只仓鼠发现这个着陆点很安全,顺着卓木强的双臂来回奔跑起来,鼠尾巴就在卓木强额头、鼻尖、面颊上扫来扫去。卓木强愤怒至极,趁那家伙从自己领口过时,猛一低头,将整个鼠头咬进嘴里,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咬断了脖子。卓木强远远地吐出老鼠,跟着舐了舐舌头,将一口的老鼠毛连同唾沫狠狠地吐掉,恶骂道:“想吃我,得用你的命来换!”可是,更多的仓鼠已经沿绳攀下,它们已经饿了一冬,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止它们进食。
张立看着卓木强难以作出抉择,便道:“先把我放下去吧,强巴少爷,不然,数千年后的人们看到我们的尸体以这样一种姿势被冻在一起,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卓木强没想到张立在这当口还有心思说笑,他笑道:“千年以后人们发现我们的尸体,会一致认为,可可西里的原始古人中,非常盛行同性恋。”
张立也大笑起来,但只干笑了两声就停住了。卓木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终于无奈地道:“好了,准备好了吗?笑一个吧,别让后人看见我们痛苦的表情。”
张立勉强地咧开了嘴,只听“嘶——”的一声,仿佛哪里的煤气正大量泄漏着,那些原本猖獗一时的仓鼠突然变得六神无主,倒转身体,四下乱窜开去,更多的被同伴挤下了冰桥,掉进无间地狱去了。桥上的仓鼠散开,阳光又透了下来,张立不敢相信会出现这样的奇迹,喃喃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大胡子那粗鲁的声音呵斥道:“他妈的,卓木强,你可要坚持住,一松手可就玩完了。”此刻听上去竟是那么亲切。
胡杨站在桥边一瞧,马上了解了卓木强他们的状态,他大喊道:“坚持三分钟,至少要坚持三分钟啊!”他马上从包里取出安全索装置,柯克帮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固定好铆钉,胡杨拿出一把发射枪,将几枚带快挂环的冰锥射入一道冰梁,冰锥与冰锥之间事先套好了滑轮,很快,一个由四个静滑轮、四个动滑轮组成的滑轮组就做好了,安全绳系着一个“d”形锁吊了下去。柯克焦急地道:“这样做很危险,张立在抓住锁具时有可能掉下去。”
胡杨道:“来不及了,卓木强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看准位置,大叫道,“咬住绳子,卓木强!你行的,咬紧它!”
柯克飞快地把另一条拴着安全带的绳子送了下去,张立将双臂和上半身都套入安全带中,和卓木强分了开来。卓木强原本咬紧绳索,都快拉上来了,他突然重新用手抓紧绳索,大叫道:“等一等!放我下去,放下去,慢……慢……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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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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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大声道:“卓木强,你搞什么?你还能撑得住吗?”卓木强不予理会,一手吊着绳,一手在桥下的边壁上拿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示意吊他上去。
直到两人都安全回到地面,胡杨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落地,柯克和胡杨就对两人做了急救,张立仅是手掌裂伤,做了简单的压迫包扎,而卓木强要严重很多,他的两条手臂被绳子勒得过久,很多地方血脉不通,胡杨替他擦药活血,但两人中精神最好的又是卓木强。卓木强把他在边壁采集到的东西拿给大家看,那是一簇晶簇,呈现一种紫的粉红色,但是大家都不认识,只有胡杨说好像见过,老肖或许知道。三人都认为卓木强就为了这东西而要重新下去,实在太不值得,卓木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自有他的想法。卓木强将晶簇贴胸收好,任凭胡杨替他处理双臂,嘴里问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把它们驱散的?”
胡杨看了一眼地上的杀虫剂罐子,解释道:“是一种气体,它可以令这些仓鼠感到恐惧,但不能将它们杀灭。”
卓木强环顾四周,那些黑色的家伙并没有退去,只是躲在远处,依然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这四个人。他也看了看那个瓶子,并用力吸了吸鼻,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胡杨道:“不用闻了,我们的鼻子是闻不到那种味道的。”
卓木强好奇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早就准备好一切了似的?”
胡杨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洞穴,前些年我们进行了一次科考,是在可可西里山峰上发现了冰溶洞,除了没有发现壁画,其余的经历和这次都差不多。我们一共十八个人,最后只有三个活着出去,我,老肖,还有一位老谭,他的腰断了,再也不能科考了。”
柯克吃惊地道:“只有三个人活着回去!”
胡杨沉声道:“是啊,我和老肖将这段历史藏了很久了,前面说过了,三人掉入冰河里被冻死了,而有十个人,就是被这种魔鬼般的东西活活吃掉了。”
“十个人?那么还有两个人呢?”柯克问道。
胡杨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回去以后,我请教了多位专家,询问这种群居的仓鼠有什么天敌没有,专家们听了我的描述后,一致认为这种集群而居的仓鼠,是一切大型生物的天敌,恐怕没有什么能直接威胁到它们的敌人。我又问专家对付它们的方法,大部分专家都建议用火,另有一位专家给我支了个招。他说试验室里的小白鼠在死前,会分泌出一种体液很快挥发在空气中,让我去收集这种空气,据说别的老鼠闻到那种气息,都会远远地避开,只是不知道对仓鼠有没有效果,今天一试,看来就还数它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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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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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大声道:“卓木强,你搞什么?你还能撑得住吗?”卓木强不予理会,一手吊着绳,一手在桥下的边壁上拿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示意吊他上去。
直到两人都安全回到地面,胡杨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落地,柯克和胡杨就对两人做了急救,张立仅是手掌裂伤,做了简单的压迫包扎,而卓木强要严重很多,他的两条手臂被绳子勒得过久,很多地方血脉不通,胡杨替他擦药活血,但两人中精神最好的又是卓木强。卓木强把他在边壁采集到的东西拿给大家看,那是一簇晶簇,呈现一种紫的粉红色,但是大家都不认识,只有胡杨说好像见过,老肖或许知道。三人都认为卓木强就为了这东西而要重新下去,实在太不值得,卓木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自有他的想法。卓木强将晶簇贴胸收好,任凭胡杨替他处理双臂,嘴里问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把它们驱散的?”
胡杨看了一眼地上的杀虫剂罐子,解释道:“是一种气体,它可以令这些仓鼠感到恐惧,但不能将它们杀灭。”
卓木强环顾四周,那些黑色的家伙并没有退去,只是躲在远处,依然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这四个人。他也看了看那个瓶子,并用力吸了吸鼻,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胡杨道:“不用闻了,我们的鼻子是闻不到那种味道的。”
卓木强好奇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早就准备好一切了似的?”
胡杨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洞穴,前些年我们进行了一次科考,是在可可西里山峰上发现了冰溶洞,除了没有发现壁画,其余的经历和这次都差不多。我们一共十八个人,最后只有三个活着出去,我,老肖,还有一位老谭,他的腰断了,再也不能科考了。”
柯克吃惊地道:“只有三个人活着回去!”
胡杨沉声道:“是啊,我和老肖将这段历史藏了很久了,前面说过了,三人掉入冰河里被冻死了,而有十个人,就是被这种魔鬼般的东西活活吃掉了。”
“十个人?那么还有两个人呢?”柯克问道。
胡杨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回去以后,我请教了多位专家,询问这种群居的仓鼠有什么天敌没有,专家们听了我的描述后,一致认为这种集群而居的仓鼠,是一切大型生物的天敌,恐怕没有什么能直接威胁到它们的敌人。我又问专家对付它们的方法,大部分专家都建议用火,另有一位专家给我支了个招。他说试验室里的小白鼠在死前,会分泌出一种体液很快挥发在空气中,让我去收集这种空气,据说别的老鼠闻到那种气息,都会远远地避开,只是不知道对仓鼠有没有效果,今天一试,看来就还数它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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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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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大声道:“卓木强,你搞什么?你还能撑得住吗?”卓木强不予理会,一手吊着绳,一手在桥下的边壁上拿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示意吊他上去。
直到两人都安全回到地面,胡杨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落地,柯克和胡杨就对两人做了急救,张立仅是手掌裂伤,做了简单的压迫包扎,而卓木强要严重很多,他的两条手臂被绳子勒得过久,很多地方血脉不通,胡杨替他擦药活血,但两人中精神最好的又是卓木强。卓木强把他在边壁采集到的东西拿给大家看,那是一簇晶簇,呈现一种紫的粉红色,但是大家都不认识,只有胡杨说好像见过,老肖或许知道。三人都认为卓木强就为了这东西而要重新下去,实在太不值得,卓木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自有他的想法。卓木强将晶簇贴胸收好,任凭胡杨替他处理双臂,嘴里问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把它们驱散的?”
胡杨看了一眼地上的杀虫剂罐子,解释道:“是一种气体,它可以令这些仓鼠感到恐惧,但不能将它们杀灭。”
卓木强环顾四周,那些黑色的家伙并没有退去,只是躲在远处,依然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这四个人。他也看了看那个瓶子,并用力吸了吸鼻,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胡杨道:“不用闻了,我们的鼻子是闻不到那种味道的。”
卓木强好奇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早就准备好一切了似的?”
胡杨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洞穴,前些年我们进行了一次科考,是在可可西里山峰上发现了冰溶洞,除了没有发现壁画,其余的经历和这次都差不多。我们一共十八个人,最后只有三个活着出去,我,老肖,还有一位老谭,他的腰断了,再也不能科考了。”
柯克吃惊地道:“只有三个人活着回去!”
胡杨沉声道:“是啊,我和老肖将这段历史藏了很久了,前面说过了,三人掉入冰河里被冻死了,而有十个人,就是被这种魔鬼般的东西活活吃掉了。”
“十个人?那么还有两个人呢?”柯克问道。
胡杨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回去以后,我请教了多位专家,询问这种群居的仓鼠有什么天敌没有,专家们听了我的描述后,一致认为这种集群而居的仓鼠,是一切大型生物的天敌,恐怕没有什么能直接威胁到它们的敌人。我又问专家对付它们的方法,大部分专家都建议用火,另有一位专家给我支了个招。他说试验室里的小白鼠在死前,会分泌出一种体液很快挥发在空气中,让我去收集这种空气,据说别的老鼠闻到那种气息,都会远远地避开,只是不知道对仓鼠有没有效果,今天一试,看来就还数它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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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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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后,卓木强才尝试着轻轻动了动蜷曲的手指,手臂的颜色也渐渐转淡。他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道:“可是,它们并没有远离,好像还聚拢了。”
胡杨道:“嗯,这里空间太大了,风把气味吹散了,一旦这瓶气体喷完,它们恐怕还会追来。”
柯克道:“那太危险了,我们赶紧走吧!你可以走吧?”他问张立,张立点点头。
胡杨道:“来不及的,它们在洞穴中的移动速度远比我们快,这样走还没逃到一半路程就被它们追上了。”
“那怎么办?”柯克焦急地看着他的队长。
胡杨摸了摸大胡子,颇感为难地道:“只有一个办法,只需要——”
“炸毁这里!”卓木强接上去道,“一旦将冰桥和冰台都炸掉,这些仓鼠是无法攀着冰壁过来的。”
胡杨点点头,神情却一万个不愿意。柯克道:“可是,一旦毁掉这里,就再也看不到这美丽的冰室了。”
胡杨也是这个意思,他道:“是啊,这些冰结晶,需要数千万年才能形成,可是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不是神圣的卫道士,或许会内疚,但毕竟生命更珍贵。”他看了张立一眼,道,“包里有雷管,还有集束炸弹,有时为了勘测地质,采矿用的,你应该很熟悉怎么使用吧。”
张立最后看了一眼这冰晶横空的水晶室,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地方,冷冷地道:“打眼吧。”
埋好炸药,胡杨在远处按下键掣,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冰台冰桥,冰梁冰柱,纷纷坍塌,落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那鬼斧神工的斗室奇观荡然无存,而仓鼠也与胡杨他们隔了一道天堑,再也过不来了。
柯克立在断崖边缘,感叹道:“再也看不见了,太可惜了。”
张立道:“可是我们安全了。”
“不,没有安全!”卓木强肯定地道,“从踏入冰洞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感觉我们处在危险之中,即便现在,那种感觉也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不会吧!那是种什么感觉?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现在盗猎分子也死了,仓鼠也被阻断了,还有什么危险?”柯克完全不能理解。
卓木强坚持道:“我说不清楚,总之那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直觉。我每次都能感觉到危险,不会有错的。”
柯克嘟囔着,还是表示怀疑,胡杨开口道:“恐怕他说的是真的,柯克。你别忘了,虽然我们进洞后一直没和盗猎分子发生正面冲突,但是你看见的是三至四名盗猎分子,而我们只发现了两具骸骨;况且,骸骨周围没有看到包袱枪械一类的东西,这怎么解释?”
柯克道:“或许他们中的另一人,已经掉落到这深沟里了。”
胡杨道:“那么,为什么在这个回声响亮,连人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洞穴里,我们事先并没有听到任何呼喊呢?如果掉下去了,他们会叫得很凄惨的!”
柯克无言以对,这时,卓木强道:“他们还在洞里,而且是比我们更远离仓鼠的地方。”他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夹壁洞穴之中,远处火光一闪,然后传来了枪声,先是“呱啦”一声,接着“轰轰”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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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9

33



卓木强一扬头,只见一根巨大的冰柱从穹顶直插下来。他不假思索,用藏区特有的摔跤手法,短距离瞬间加速,将三人一同撞开,冰柱砸在冰崖上,冰屑激溅。卓木强叫了声:“好家伙!”爬起来顺手拿走柯克的枪就追了过去。
胡杨和柯克同时从冰面爬起,他喘息着对柯克道:“你不是想知道还有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吗?他们就是被这些突然掉落的巨大冰柱砸死的,老谭的腰也是这样断掉的。”他撂下一句,“照看好张立,我去看看。”跟着就追了出去。柯克看着卓木强的背影,惊叹道:“哇,这大块头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刚才还在死亡边缘挣扎,转眼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张立想起团长曾给他说的一个故事,团长最后说道:“愤怒的强巴少爷迎着那家伙冲了上去,拗住它的犄角,簸箕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那家伙的头颅上,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直到那头雄性野牦牛‘嗷嗷’直叫,跪地求饶!”
胡杨追在后面,眼看着卓木强离自己越来越远,不得不停下来喘息,低声道:“这个家伙,玩命啊!”
卓木强看着前面一个瘦高身影,手里似乎拿着枪,肩上还背着一把,如在自己家里般左钻右窜。卓木强大步追上前去,眼看快追到了,斜里一个洞穴突然蹿出一个人来,把卓木强拦腰抱住!卓木强只感到双臂好似套了两个钢箍,一时无法动弹,只听身后那人大喊道:“快,开枪!”前面那人影仿佛早有准备,卓木强一被抱牢,立刻停身,举起手中的枪来。
卓木强大力一挣,那拦腰抱住他的人显然没有预计到有人力量会大过自己,双手松脱,卓木强想也不想,反手用肘压住他脖子,身子一侧,生生把那人从背后扳到自己身前来。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同样是这一瞬间,枪响了。卓木强看见,自己身前这浓眉小眼,胡子拉碴的人眼睛如死鱼般凸了出来,血水从嘴里不断地往外涌,看来是不行了。他来不及推开这个人,举枪就射。
卓木强自己的那把铁棍般的来福枪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拿的是柯克的微声冲锋,扳机扣动了几次,就是不见枪响。前面那人嘴里大叫着什么跑开,一听卓木强的枪不响,又举起了枪,但还未及发射,“砰砰”两声,他旁边的冰石飞溅,那人一缩头,又跑远了。这次卓木强听清楚了,那人说的是“我操你祖宗”。
胡杨提着冒烟的双筒猎枪过来,喘着气对卓木强道:“呼——呼——先拉保险栓,就是这个!好了,现在可以用了!”
卓木强准备追,但那死去的壮汉竟然抱得特别死,卓木强挣了两下没挣脱。他心中一急,两手抓住死者的双臂,轻轻一拗,掰断了死者的手臂,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胡杨,追了出去。达瓦奴措村民都知道一句谚语:“不要激怒成群的野牦牛,它们疯狂起来如同魔鬼;更不要激怒强巴少爷,他疯狂起来连魔鬼也要战栗。”
胡杨察看了一下死者,死者沿着斜斜的冰道,正朝另一处洞穴滑落进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喂,呼——别跑那么快,呼——这枪伤,这……他妈的,是爆破弹,小心点,他们是职业盗猎手!” 他再抬头时,卓木强已经跑远了。
“不可原谅!残忍地杀害藏羚羊!不可原谅!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更不可原谅的是,竟然敢牺牲自己的同伴来做诱饵!”卓木强愤怒了!他如同一头彪悍的狮子,强健的肌肉让他在洞穴内如猎豹般奔跑。不管前面的身影如何窜逃,他死死锁住了目标,钻过一个个洞穴,穿过一条条甬道,任冰冻霜寒,任冰屑飞溅,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在他面前。噬血的罪孽,需要用血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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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49

34

前面那条身影似乎也感到了后面这具魁梧的身体蕴藏的可怕力量,他尽量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弯道夺路而逃,时不时突然回头打冷枪,但是毫无准度可言。不知道追逐了多久,卓木强但见洞口一亮,接着蓝色的天空在眼前越来越大,他方才明白,自己一路追踪,已经出了冰川溶洞,那盗猎分子果然熟悉这一带地形,轻易地就找到逃生的通道。这让卓木强更加愤怒了,他们明明知道逃生的通道,却留在洞内,那用意就十分明显了,他们是想利用洞内的险要,把这队科考队员永久地掩埋在无人到来的冰川内。到底是为什么?卓木强百思不得其解。
出了冰洞,积雪甚厚,那盗猎分子走得也不十分顺畅,追到近处,卓木强毫不客气地举枪射击,微声冲锋枪发出“突突突”的声音,不过子弹四飞,竟然没有一颗打中盗猎分子的。子弹很快用光,卓木强惊讶地拿起冲锋枪看了看,好像没打几发子弹怎么就打光了。他完全不适应这种无后座力的轻武器,他练枪时喜欢用勃朗宁大威力手枪,那种重量,威力,握手的质感,他自己还收藏着一支以色列的沙漠之鹰。换了这种小型冲锋枪,卓木强扣动扳机时根本没感觉,二十发子弹一下子就全打光了,那个盗猎分子回过头来,开始还击。
卓木强滚入冰雪之中,以天然掩体为掩护,一时冰雪飞溅,那名盗猎分子发现卓木强没子弹了,大着胆靠近了些,不曾想忽然从冰岩后飞出一物,砸飞了他手上的枪,竟然是卓木强扔出的冲锋枪。卓木强用枪打不准,这一扔倒是又准又稳,趁盗猎分子还未取下背上的猎枪,卓木强一个虎跃,扑了出去,把那家伙按倒在地。但是在冰雪上与平地吃力不同,卓木强本以为一按应该把那家伙牢牢锁在地上,谁知道一按按进积雪里去了,那盗猎分子趁机滚开,慌乱中还飞起一脚,把一些积雪踢到了卓木强脸上。卓木强半跪在雪地里,不起身又是一扑,那盗猎分子再滚开去,他又扑了个空。两人在雪地里扭打,那家伙力气也是很大,加上对雪地的环境熟悉,好几次卓木强明明已经按住了他,都被他狡猾地又逃了出去。积雪甚滑,卓木强战立不稳,也就使不出那种摔跤的技法,盗猎分子反是尽展其长,双方僵持不下时,盗猎分子突然原地后跳两步,引诱卓木强上前,卓木强不明就里,只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空,反应过来是踏在了冰陷坑上时,整个下半身已经陷下去了,卓木强处变不惊,第一时间伸直了双臂,将身体卡在了冰陷坑中,总算没有掉下去,可是却动弹不得。
那个盗猎分子“嘎嘎”地踩着积雪过来,蹲在卓木强面前,他长得浓眉小眼,黑膛脸,留着小须,戴着皮毡帽,嘴里冒着白烟儿,冷笑道:“你杀了我哥哥!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原来方才抱着卓木强那人就是他哥哥,两兄弟长得确实有几分像。
卓木强也冷笑道:“你该去见你哥哥了。”
那盗猎分子的反应竟然也是一等一的敏捷,一见卓木强眼神不对,就地一个驴打滚,“”的一声,猎枪在地上溅起一团雪。那盗猎分子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跳下雪坡,远远地逃去了。
胡杨拎着双筒猎枪走过来,嘴里骂道:“他妈的,这玩意儿就是打一次要装一次子弹,不然那小子根本逃不掉。来,我拉你上来,你可真沉啊!”
卓木强道:“你怎么这么慢?”
胡杨道:“像你那样冲动啊!我还要沿途留记号,不然柯克他们能找到啊!不过还好,大家都大难不死。”他在口袋里摸呀摸呀,老半天摸出半盒皱巴巴的烟,挤出一支,递到卓木强面前,卓木强摇头不要,胡杨自己点上了,两人就在洞口等柯克、张立。
胡杨拨弄着对讲机,苦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怎么还是没信号?”
卓木强道:“或许是距离太远了吧,我们也不知道在冰川内走了多远,天都黑了。”
胡杨表情落寞地看着卓木强,问道:“你怎么看这伙人?”
卓木强道:“他们显然并不是慌乱逃窜,而是故意引我们进入冰川洞穴,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杀我们,可是究竟是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胡杨深深吸了两口烟,目光遥望远方,那里的钩月远远地挂在天幕一陲,他声音低哑道:“是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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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50

35
  
“胡狼?你弟弟?”卓木强不解地问道。
胡杨被烟呛住了,大声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劲来,摇头摆手道:“不是姓胡的胡,是狐狸的狐,叫狐狼,是近十年来,可可西里寻山队对一群特殊盗猎分子的称呼。他们行踪诡异,狡诈如狐,性情凶狠,贪婪如狼。十年前发现了几起特大盗猎藏羚羊活动,引起国家有关部门高度重视,派了许多有丰富经验的寻山队,几次大规模地搜山,都没有发现他们,但是,他们确信,有这么一伙人,长期活动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内。那些人不同于普通盗猎分子,他们分工严密,组织性极强,而且很糟糕的是,他们好像长期居住在无人区内,以至于他们对可可西里的地形地貌比寻山队还要熟悉。根据一些寻山队员目击,最初只有两到三个人,七年前有五人左右,五年前就发展到十至二十人了,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很难说得清,但是从他们盗猎活动现场留下的食物垃圾来看,每次盗猎出动的人数都在十人左右。起初碰到寻山队或科考队,他们会落荒而逃,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们的武器也在不断改进,现在他们几乎不怕寻山队了,反倒是寻山队员们每次寻山感到岌岌可危。特别是今年,时不时会有落单或是整队整队的寻山队员消失在可可西里,既没有尸体,也不见踪迹。”
卓木强道:“可能都被埋葬在这些洞穴内了吧。”
“啊!”胡杨有些惊异地打量起卓木强来,这个想法第一次冲击着胡杨的思维。他回忆起来,第一次进入冰穴时,科考队也是被一些奇异的线索所吸引进去的,他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这样?他们利用洞穴内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步步致命的暗藏危机来杀死寻山队员和科考队员?”
卓木强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敲击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你想,他们要对付的是寻山队员和科考队员,都是打击盗猎活动和保护藏羚羊的人。如果说,他们能在一个区域制造出诡异的死亡氛围,好像一旦走进那里的人都不能活着出来一样,那么,对于他们盗猎来说……”
“那个地区的藏羚羊就可以任由他们捕杀!”胡杨不可思议地望着卓木强。
卓木强摊开手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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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8-12-19 07:50

36

胡杨道:“不,你提出的可能性很大,或许他们真是这样想的。因为人数越来越多的话,一定会碰到寻山队的,想要安全盗猎,就必须圈出一块寻山队也不敢去的区域,而那里又是藏羚羊迁徙的必经之路,他们就可以肆意地盗猎了。”
卓木强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狐狼那伙人,而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呢?”
胡杨道:“从一些细节使我联想到狐狼。他们对地形很熟悉,这点我们都清楚了,他们不是单纯的逃跑,而是为了杀死我们,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而是一伙亡命徒,这是狠 ;他们逃入洞穴那么长时间,不声不吭,一直默默诱导我们,这是稳;他们为了把我们引到仓鼠的洞穴,不惜牺牲自己的同伙做诱饵,这是毒。又狠、又稳、又毒,只能是狐狼了。而且……”他拿起盗猎分子的突击步枪,取下弹夹,拿出子弹道,“这是爆裂弹,除了弹壳,子弹本身还分为弹头弹体,击中目标的时候,弹头与弹体之间有一定时间的缓冲,就像弹簧一样,压缩到一定的程度发生爆炸。它属高致命性武器,就算没击中要害,也可以把内脏爆得稀烂。因为盗猎分子们需要的是完整的羚羊皮,所以这样的子弹是最佳选择,但是这种子弹很难弄到,所以普通盗猎分子不会使用。”
终于,张立和柯克也走出了洞穴,柯克终于长出一口气,叹道:“总算走出来了。”
张立问道:“人呢?”他的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卓木强道:“跑了一个,死了一个。”他忽然又问胡杨道,“你也觉得那两个被仓鼠咬死的人就是他们同伙?”
胡杨道:“嗯,从柯克看到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或许是新入伙的,也许是被他们怀疑有背叛嫌疑的,总之他们下手太狠了,就算是处死叛徒也不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啊!”
张立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柯克却不明白地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胡杨道:“现在我们说什么并不重要,我们当前第一要务是想办法和老肖他们联系上。你的对讲机有没有信号?”
柯克道:“没有,那我们试着绕过去找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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