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4
第二部 第二结构图 第7章 信息
索恩驱车直奔机场,旧金山的万家灯火在他的身后逐渐消失。坐在他旁边座位上的马尔科姆回过头看了看跟在他们后面行驶的“探险者”说道:“这一切埃迪都知道吗?”
“是的。”索恩说,“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相信。”
“孩子们不知道吧?”
“不知道。”索恩答道。
索恩听见寻呼机的嘀嘀声。他把一只小黑色信使牌寻呼机掏出来,它上面有一只灯在闪亮。他拨了一下显示键,把它递给马尔科姆说:“念给我听听。”
“是阿比打来的,“马尔科姆说道,“说‘旅途愉快,如果用得着我们,就来电话。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会随时效劳。’他还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了我们。”
索恩笑了起来:“这些孩子真叫人喜欢,他们是从来不会认输的。”接着他好像有什么心思似的,皱起了眉头,“这个信息是什么时间发的?”
“四分钟之前,”马尔科姆说道,“是通过寻呼网络打来的。”
“好的,查一查。”
他们向右一拐,径直朝机场方向驶去。他们看见了远处的灯光。
马尔科姆神情忧郁地看着前方说道:“我们走得这样匆忙是不太明智的。这样做有点不大妥当。”
索恩说道:“应当没什么问题。只要我们不把岛弄错就行了。”
“岛是没有弄错。”马尔科姆说道。
“你怎么知道?”
“有个最重要的线索,我刚才当着孩子们的面没说。几天之前,莱文看见了那种动物的一具尸体。”
“哦?”
“是的,他抓住一个机会,在官方派出的人把它烧毁之前到实地看见了它,他发现那个动物是上了标牌的,他把那个标牌取下给我送来了。”
“标牌?你是说就像——”
“是的,就像生物样品上的那种。那块标牌很旧了,上面被硫酸之类的东西腐蚀得坑坑洼洼的。”
“肯定是火山的原因。”索恩说道,
“一点不错。”
“你说是个旧的?”
“有好几年了。”马尔科姆说道,“但是最有趣的发现还是关于这只动物的死亡原因,莱文的结论是,它还活着的时侯就受了伤——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一直伤到骨头。”
索恩说道,“你是说它是被另外一只恐龙弄伤的?”
“是的。”
他俩有一阵儿没说话。
“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这个岛?”
“我不知道。”马尔科姆说道,“可是有人想发现这个秘密。今天就有人闯进了我的办公室,还拍了照。”
“太妙了。”索恩叹了口气,“不过当时你也不知道这个岛在什么地方,是不是?”
“当时还真不知道,我那时候还授有悟出个道道来。”
“你觉得是不是有其他人也悟出点什么了?”
“不太可能,”马尔科姆说道,“没有别人和我们在一起嘛。”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4
第二部 第二结构图 第8章 利用
刘易斯·道奇森推开标有“动物区”字样的那扇门,顿时所有的狗全都叫起来。他沿着过道向前走。只见过道两旁一排排的笼子摆放得有十英尺高。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加利福尼亚州丘帕蒂诺生物合成公司需要有这样一个很大的动物试验设施。
和道奇森并肩而行的公司总裁罗西特脸色阴沉。公司总裁用手在自己那套意大利西服的翻领上掸了掸。“我讨厌这个鬼地方,”他说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个地方来?”
“因为,”道奇森说道,“我们需要探讨探讨未来。”
“这地方臭气熏天。”罗西特看了看表,“说吧。刘。”
“我们可以到那儿谈。”道奇森说着把他带进一个四面有玻璃的小隔间里。这个处于中心位置的小隔间是供监管人员使用的。由于玻璃的阻隔,狗叫的声音小多了。他们隔着玻璃仍然可以看见那一排排笼子里的狗。
“事情很简单,”道奇森说着开始踱起步来,“可是我觉得很重要。”
刘易斯·道奇森今年四十五岁,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已经开始谢顶。他看上去朝气勃勃、举止文雅,但是人不可以貌相——这个长着娃娃脸的道奇森是他这一代遗传学家中最冷酷无情、最咄咄逼人的。他的一生中干了不少有争议的事情:他毕业于霍普金斯大学,但由于未经食品与药品管理处许可擅自筹备人类基因疗法而被解聘;后来他到生物合成公司供职,到智利进行了一次引起很多人反感的狂犬病疫苗的试验——那些目不识丁的农民成了他的试验对象,可他却根本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
每到一个地方,道奇森都说自己是个科学家,有急事,所以不能因为那些无名之辈制定的清规戒律而耽搁时间。他自称是“一切为了达到目的”,这实际上等于是说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他还是一个不知疲倦的自我推销者。在公司里,道奇森以研究学者的面目出现,然而他却并不具备进行有任何独到见解的研究工作的能力,而且从来也没有进行过什么研究。他的聪明才智基本上是用在邪门歪道上了。他想到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已经有人先想到过的。他非常善于“开发”研究,也就是说窃取别人的初期研究成果。在这一方面他是肆无忌惮的,也是别人所望尘莫及的。多年来,他在生物合成公司是逆序工程部的负责人。从理论上来说,这个部门是研究竞争对手的产品,弄清它们是如何制造的,可是实际上。“逆序工程”却从事了大量的工业情报活动。
不过罗西特不仅对道奇森不抱多大希望-而且对他也没有多步好感,总想尽量躲着他,道奇森总是想寻找机会冒险,企图走捷径,他的所作所为使罗西特感到不安,但是罗西特也知道,现代生物技术方面的竞争异常激烈。为了保持自身的竞争能力,任何一家公司都需要有像道奇森这样的人,道奇森干这种事堪称行家里手。
“我还是开门见山吧,”道奇森转过身对罗西特说,“我认为如果我们行动迅速,我们就有机会获取遗传技术公司的技术。”
罗西特叹了口气:“又来了……”
“我知道,杰夫,我知道你的心情,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有过一段历史。”
“历史?只有一个历史。那就是你失败的历史——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我们试过,后门前门都走过。见鬼,在遗传公司到了符合第十一章的规定准备破产时,我们曾动过脑筋,想把它买下来,因为你跟我们说有这种可能。可是后来实际根本不是那回事,日本人不愿意卖。”
“我明白,杰夫。可是我们不能忘记——。
“我不能忘记的是。”罗西特说道,“我们支付了七十五万美元给你的朋友尼德雷,可是却好像肉包子打了狗。”
“可是杰夫——”“
“后来我们又支付了五十万给那个叫代一的中介人。那笔钱也如石沉大海。我们想获取遗传公司技术的企图全他妈的泡了汤,这是我所不能忘记的。”
“问题是。”道奇森说道,“我们作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项技术对于公司的前途是至关重要的。”
“说得好听。”
“世界在变化,杰夫。我说的是解决本公司在二十一世纪将面临的主要问题。”
“什么问题?”
道奇森指着窗户外面那些汪汪叫的狗:“动物试验问题。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杰夫。我们这些年来受到的压力越来趣大,说是不能用动物进行试验或研究。这些年来,因这个问题而举行游行示威、静坐示威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在报上的形象也越来越坏。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那些头脑简单、容易发热的人和好莱坞的知名人物。现在简直成了一场声势洁大的运动,连大学哲学教授也指出用猴子、狗,甚至老鼠来进行有失尊严的试验研究是没有伦理道德的。有些人甚至对我们‘利用’乌贼的问题也提出了抗议,虽然这些东西在全世界的餐桌上比比皆是。我跟你说吧,这种趋势是没有尽头的。最后恐怕连我们利用细菌来生产遗传工程产品也会遭到有些人的反对。”
“哦,真是危言耸听。”
“走着瞧吧。早晚的事。它将迫使我们关门。除非我们真的有一个人造动物。想想看——一种已经绝迹的动物,可是又被复活了,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它都不是一个动物。它不能有任何权利。由于它早巳绝迹,所以如果它还存在,那就只能是由我们造出来的。是我们把它造出来的,我们要申请专利,我们拥有它。它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试验台架。我们认为恐龙体内的酶和激素跟哺乳动物系统的一样。将来,药物试验可以成功地在小恐龙身上进行,就像我们现在在狗和鼠身上做试验一样——这样做不必冒多大的法律方面的风险。”
罗西特摇摇头:“那是你的看法。”
“我知道。可是杰夫,它们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一种大蜥蜴而已。谁也不喜欢蜥蜴。它们跟那些有灵气的、会舔你的手、会使你伤感的狗不一样。蜥蜴没有人格。它们只是长了腿的蛇而已。”
罗西特又叹了口气。
“杰夫,我们现在所谈的是真正的自由。因为,现在所有跟活生生的动物有关的事情都与法律和道德密切相关。猎取大动物的猎人不能打狮子或大象——这种动物,他们的祖父和父亲当年都打过,而且还站在旁边拍照留念。现在要想猎取它们,就得先填一大堆表格,申请许可证,缴纳许多费用——还有很沉重的负罪感。如今你不敢轻举妄动去打老虎,而且打了也不敢承认。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开枪打死一只老虎比开枪打死亲生父母的罪过还要严重。有人在替老虎吹喇叭抬轿子。试想一下:一个专门放养了一些动物的狩猎区,也许在亚洲某个地方,有钱有势的阔佬们可以在自然环境中去打霸王龙和三角龙。这将成为一个理想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狩猎胜地。有多少猎人在墙上挂着麋鹿头的填塞标本?世界上多得很。可是有多少人能吹嘘说他们的小酒吧上方挂着一只脾气乖戾的霸王龙的头呢?”
“你一点也不正经。”
“我是想借此说明一些问题,杰夫,这些动物是完全可以利用的。对它们我们可以为所欲为。”
罗西特从桌子边站起身,把手放在口袋里。他先是叹息,而后抬头看着道奇森,“这些动物现在还存在?”
道奇森慢慢点点头。
“你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
道奇森又点点头。
“好。”罗西特说道,“那就干吧。”
他转身朝门口走,接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不过,刘。”他说道,“我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事情就这样了。这可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这一次不能把这些动物弄到手。下次你就免开尊口。最后一次。明白了吗?”
“别担心,”道奇森说道,“这一次我将万无一失。”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4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1章 哥斯达黎加
哥斯达黎加的科尔特斯港正下着倾盆大雨。雨点像敲鼓似地打在机场旁边那个小金属棚的屋顶上。索恩浑身上下湿淋淋地站在那儿等着。一个穿着一套不合身制服的哥斯达黎加官员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查验他的入境文件,这个名叫罗德里格兹的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深怕出现什么差错。
索恩看着外面的跑道,晨曦中他看见都些集装箱正等待被装上两架大型休伊式直升机。埃迪·卡尔和马尔科姆两人站在雨里大声指挥着工人们进行操作。
罗德里格兹把文件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索恩先生,根据这些文件,你是要去索那岛……”
“对。”
“你的集装箱里只有车辆?”
“是的。研究用的车辆。”
“索那岛是个荒凉的地方。那儿没有汽油,没有其他供应,恐怕连路都没……”
“你去过那儿?”
“我?没去过。我们这儿的人对那个地方毫无兴趣。那是个荒岛,只有岩石和丛林,连个船靠岸的地方都没有,除非出现非常特别的天气条件,比如说今天吧,人们就没法上去。”
“我明白。”索思说道。
“我只是希望你们对于在那儿可能遇到的困难有充分的准备。”罗德里格兹说道。
“我想我们是有准备的。”
“你们带足了汽油没有?”
索恩叹了口气。何必解释呢?“是的,带足了。”
“你们只有三个人。马尔科姆博士,你和你的助手卡尔先生?”
“是的。”
“你们只呆不到一个星期?”
“是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能离开那个岛,这样两天就行了。”
罗德里格兹把文件又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好像要找什么隐藏的线索。“呃……”
“有什么问题吗?”索恩问道,接着看了看表。
“没有问题,先生。你是得到生物保护部部长批准的。他们有命令……”罗德里格兹犹豫了一下,“批准你们去,是破例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详细情况我不了解。几年前在其中一个岛上出过事,从那以后,生物保护部决定所有太平洋上的岛屿都不对旅游者开放了。”
“我们不是去旅游的。”索恩说道。
“我知道,索恩先生。”
他又把那些文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索恩只好等着。
跑道上,集装箱已经加固完毕,正在被装进飞机。
“好了,索恩先生。”罗德里格兹终于在文件上盖上章,“祝你们好运!”
“谢谢你。”索恩说着把文件塞进口袋,一头钻进雨里,朝跑道方向跑去。
在离海岸三英里的地方。两架休伊式直升机穿过云层,进入清晨的阳光之中。坐在领队飞机驾驶舱里的索恩可以清楚地看见下面的海岸线。他看见在波涛起伏的蔚蓝色大海上,有五个离海岸距离各不相同的海岛——坚硬的岩石依稀可见。这些海岛相互之间也都有数英里之遥,显然是古代火山链爆发而形成的。
索恩按下通话键:“哪个是索那岛?”
驾驶员指着前方说:“我们把它们叫做五个死岛:米尔特岛、马坦塞罗斯岛、佩纳岛、塔卡诺岛和索那岛,就是最北面那个大岛。”
“你上去过吗?”
“从来没有,先生。但我相信那儿有个降落场地。”
“你是怎么知道的?”
“几年前,有飞机往那儿飞过。我听说美国人有的时候会飞到那儿去。”
“不是德国人?”
“不是,不是。自从……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没有德国人上去了。世界大战。去的都是美国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十来年之前吧。”
直升机转而向北,从离得最近的那个岛的上方飞过。索恩看到那个由火山形成的起伏不平的小岛上有茂密的丛林。岛上没有生命的迹象,没有人烟。
“对当地人来说,这些岛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驾驶员说道,。他们说,在这儿没有什么好东西。”他笑了笑,“可是他们不了解情况。他们是相当迷信的印第安人。”
现在他们又处于水面上方了。索那岛就在前面。显而易见,它是个火山口:光秃秃的,灰里透红的石壁,一个因风化而形成锥体状的岛屿。
“船在哪儿停靠?”
驾驶员指着海浪冲刷拍击着悬崖峭壁的地方。“在这个岛的东边。有许多海浪冲刷形成的洞穴。当地有些人把它称作‘杰米多’,意思是呻吟。那些声音是由洞穴里的海浪发出的,有些洞穴一直通到岛的中间。在特定的时间,可以乘条小船钻进去,但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就不行了。”
索恩想到了萨拉·哈丁。她要是来的话,今天晚些时候就能赶到。“我有个同事可能今天下午到。”他说道,“你能把她带过来吗?”
“很遗憾。”驾驶员说道,“我们在胡安湾还有任务,今天夜里才能回来。”
“她怎么才能上岛呢?”
驾驶员斜着眼睛看了看海面,“也许她可以乘船来。海面的情况一个时辰一个样。也许她运气好。”
“你们明天来接我们?”
“是的,索恩先生。我们明天一早就来。早上时间最理想,是因为风的原因。。
直升机从西面接近,向上拉起数百英尺,从峭壁上方飞过,进入“杰米多”岛上空。这个岛看上去跟其他几个岛样子差不多,火山爆发形成的山脊和山谷,上面是茂密的丛林。虽然从空中看上去特别美,但是索恩知道要想在岛上运动谈何容易。他朝下看去,想看看有没有道路。
直升机降低高度,在岛的中心地区上空盘旋。索恩看不见任何房屋和道路。飞机向丛林方向下降高度。驾驶员说道:“由于峭壁的关系,这儿的风很讨厌。经常有阵阵大风,还有向上刮的风。岛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安全降落。”他朝窗外看了看,“喏,在那儿。”
索恩看见一块林中开阔地,上面的草很深,
“我们在那儿降落,“驾驶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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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2章 索那岛
埃迪·卡尔站在那块开阔地上的一片高草之中,转过脸背对着那两架直升机,直升机飞离地面,扬起阵阵沙尘,很快就成了两个小黑点,它们的隆隆声也渐渐远去。
埃迪甩手遮住眼睛上方朝天上望去。“它们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语调中充满了忧伤,
“明天早上。”索恩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找到莱文了。”
“至少要到那个时候,但愿吧。”马尔科姆说道。
这时直升机已消失在那环形的小山后面,卡尔、索恩和马尔科姆一起站在这块开阔地上,他们已经感受到早晨的热气,也感受到岛上死一般的寂静。
“这儿真有点吓人。”埃迪说着把头上藏的棒球帽帽檐朝下拉了拉。
埃迪·卡尔是在戴利城长大的,今年二十四岁,他一头黑发,身体结实强壮。他生得膀大腰圆,肌肉显得很发达,可是他那一双手却很娇嫩,手指又细又长。埃迪在摆弄机械方面根有些才能——索恩称之为天才。他什么都能造。什么都会修,他只要看一看就能明白一种机械的工作原理。索恩雇佣他已经三年了,他从社区学院一毕业,就到索恩这儿干了,他原本只把它当成一项临时性的工作,想挣点钱再去上学,准备拿个学位。索恩现在已经离不了他,而埃迪也打消了再去读书的念头。
此时此刻。他环顾眼前这一片开闻空地。心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方来。他是城市里长大的,习惯于城市生活中的一切,如汽车的喇叭声、交通的拥挤状态,这种荒岛上的寂静使他忐忑不安。
“好了。”索恩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准备走吧。”
他们朝直升机上卸下的集装箱走去,集装箱就在几码开外的深草里。
“我能帮上忙吗?”站在几码开外的马尔科姆问道。
“不用了,你不要管了,”埃迪说道,“我们最好自己来拆卸这些箱子。”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后盖板上的螺丝拧下,然后把盖板放到地上。钻进集装箱里。过了几分钟,他们就把固定车子的东西松开了,埃迪坐到“探险者”的驾驶盘后面,转动点火器上的钥匙。除了真空泵启动时的呼呼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索恩说,“你的充电情况怎么样?”
“满的。”
“电池没问题?”
“看来没有。”
埃迪放心了,把这些车改成电动车是由他负责的,但是当时很匆忙,装好后又没有进行彻底的检测。虽然与以十九世纪的老古董内燃机为发动机的车辆相比。电动车辆从技术上不那么复杂,但他知道把未经检测试车的设备拿到实地使用是一种冒险行为。
尤其是当这台设备运用了最新技术的时候。这一点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和机械方面的许多其他能人一样。在内心深处是保守的。他喜欢看到机械在运转,无论是什么机械——在他看来,这意味着正确运用了经过证明已经被确立了的技术,遗憾的是,这一次他的意见被否决了。
埃迪所担心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装在车顶和发动机盖上的由一排排八角形硅芯片组成的黑色光能电池板。这种电池板与原先那种老式电池板相比不仅效率高,而且也不容易坏,在安装的时候,埃迪还使用了由他自己设计的特别防震装置。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一旦这些电池板损坏,它们就再也无法给车辆提供动力或给电子设备提供电源了,他们的所有系统都将瘫痪。
他担心的另一个东西是电池。索恩选用的是日产汽车公司的新产品锂离子电池,它的效率特别高,重量越大的效率越高。但是它们仍处于“实验阶段”。在埃迪看来,这种说法不过是“性能不可靠”的代名词。
埃迪竭力主张要有备用电源,他主张要带一台小型汽油发电机,以防万一。他还在其他许多方面提出了不同意见,可是都被否决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做了一件唯一能做的有理智的事:多装了几块电池板。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想索恩肯定知道他这么做了。不过索恩只字未提。埃迪也没有说。现在他们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岛上,他庆幸自己这么干了。因为实际情况是,天有不测风云嘛。
索恩在旁边看着埃迪把“探险者”从集装箱里倒着开进深深的草里。埃迪把车停放在开阔地的中央,因为那儿太阳光可以直接晒在电池板上,使它们为电池充电。
索恩坐到第一辆拖车的驾驶盘后,把车倒退出来,开一辆几乎没有声音的车子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最大的响声是轮胎在集装箱金属底板上的摩擦声。一旦到了草地上,就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索恩从车里钻出来。把两辆拖车用折叠式通道连接在一起。
最后,他转身面对那辆摩托车,这摩托车也是电动的,他把它推到“探险者”的后部,把它放进网篮,再把电源线与驱动拖车的电源系统连接起来,开始充电,接着他退了出来。“行了。”
埃迪站在这片热烘烘、静悄悄的开阔地上,朝这个岛的边沿望去:它的边沿就是远处那道由火山爆发而形成的,环绕并高出浓密丛林的山岩,那光秃秃的岩石在早晨炽热的阳光下微微发亮,那陡峭的悬崖绝壁令人望而生畏。他有一种身临绝境、插翅难逃的感觉。“人们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呢?”
马尔科姆手拄在手杖上笑着说:“为了摆脱尘世上的烦恼。难道你不想摆脱一下尘世间的烦恼?”
“只要还能对付,我就不会那么干,“埃迪说道,“我这个人总喜欢呆在离比萨饼屋不远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现在你离得太远了。”
索恩回到拖车后面取出两支沉甸甸的步枪。每支枪的枪筒下面都挂着两个弹夹,他把一支枪递给埃迪,另一支拿给马尔科姆看。“见过这玩艺儿吗?”
“从书本上看见过。”马尔科姆说道,“是瑞士造的?”
“是的。林德斯特拉特式汽枪。是世界上最贵的步枪。它的构造简单,威力大,准确性好,可靠性强。发射的是亚音速弗卢吉尔式冲压推进飞镖弹,里面用什么化学药物都行。”索恩咔嚓一声打开弹夹,露出一排盛着草黄色液体的塑料小瓶。每个飞镖弹前端都有一根三英寸长的针头。“我们装的是浓缩的南海锥螺的毒液。这是世界上毒性最大的神经毒素,能在两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发挥作用。这比神经传导的速度还快。动物还没有来得及感到镖针的刺痛就倒下了。”
“致命的?”
索恩点点头:“到这个岛上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记住,不要用这个东西打你的脚,否则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扣动扳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马尔科姆点点头:“有解药吗?”
“没有。有又有什么用?即使有,也来不及用。”
“这就使得事情变简单了。”马尔科姆说着拿起枪。
“我认为应当让你们知道。”索恩说道,“埃迪,我们走吧。”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4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3章 溪流
埃迪爬上“探险者”,索恩和马尔科姆进入拖车。
没过多大一会儿,内部无线电通话器响起来,埃迪的声音说:“道克,你调用数据库了没有?”
“这就调。”索恩说道。
他把光盘放进仪表板上的插口里。一个小显示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岛的图像。但它大部分都被云层覆盖着。
“这有什么用?”马尔科姆说道。
“先别着急嘛。”索恩说道,“这是个系统,它将对数据进行处理。”
“什么地方来的数据?”
“雷达上。”
很快,一幅卫星雷达图像就覆盖在原先那幅图上。
雷达可以穿透云层,索恩按下一个键,电脑跟踪图像的边缘部分增加了不少细节,突出了道路系统那隐隐约约的两状结构。
“真灵啊。”马尔科姆说道,但在索恩看来,马尔科姆似乎显得紧张。
“我这儿也有了。”埃迪在内部通话系统上说。
“他也可以看见跟这个一样的东西?”
“是的,从他面前的仪表板上。”
“但是我还没有全球定位系统。”埃迪焦虑的声音,“它是不是工作正常?”
“你们这些家伙,”索恩说道,“急什么嘛。它正在读光盘呢。中继站已经出现了。”
在拖车的顶上有个锥形全球定位传感器。它接收从头顶上方几千英里之外的轨道上运行的导航卫星上发出的无线电数据,然后确定这些车辆的位置,其误差不超过几码。很快,在那个岛的图上出现了一个红叉。
“行了。”埃迪在无线电通话系统中说道,“我看见了。看来从开阔地向北有条路。我们是往那儿去吗?”
“我想是的。”索恩说道。
根据这张地图,这条路在岛上弯弯曲曲有好几英里长,最后到达一个几条路交会的地方。那儿似乎有房屋建筑的迹象。但也不能肯定。
“好了,道克。我们走吧。”
埃迪把车从他身边开过去,在前面开路。索恩把脚踩在加速器上,拖车嗡嗡地开动起来,跟在“探险者”的后面向前开。
坐在他身边的马尔科姆一声不吭,只顾摆弄放在大腿上的那台笔记本式电脑,一次也没有向外张望过。
那片开阔地很快就被他们甩到了后边。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密密的丛林。索恩前面那块面板上的指示灯亮起来,说明车子已自动转换到由电池供电了。原因是现在没有足够的阳光透过密林,电池板已无法给车供电。他们继续驱车向前。
“你的情况怎么样,道克?像迪问道,“还在继续充电吗?”
“是的,埃迪。”
“他好像很紧张。”马尔科姆说道。
“只是为设备担心。”
“见鬼,”埃迪说道,“是为我自己担心。”
这条路虽然已经植物丛生,路况很差,但他们在上面行驶还算比较顺利。
过了大约十分钟时间,他们来到一条两岸有世泥的小溪旁边。
“探险者”刚准备开过去,又停了下来。
埃迪走到车外,从水中的石头上走过去,然后又走回来。
“怎么啦?”
“我看见样东西,道克。”
索恩和马尔科姆从拖车上下来,站在小溪的岸边上。他们听见远处传来像鸟叫一样的声音。
马尔科姆抬起头来,皱起眉头。
“是鸟?”
马尔科姆摇摇头:“不是。”
埃迪弯下腰,从淤泥中拽出一段布条,是墨绿色的戈尔——德克斯布,上面有一边还连着一段缝上去的皮子。“是我们的探险包上的。”他说道。
“是我们替莱文做的那只包吗?”
“是的,道克。”
“你在包里放了全球定位系统的探测器没有?”索恩问道。他们通常都在包里缝上一个探测器的探头。
“放了。”
“拿来给我看看。”马尔科姆说道。他接过布条,对着亮光,仔细地看着那上面的液晶显示器,“收不到任何信号……”
埃迪十分注意地看着淤泥岸边,再度弯下腰,“这儿还有一段布条。又是一段。看来那只包已经被撕得粉碎了,道克。”
他们又听见一声鸟叫似的声音,很远,非常怪异,马尔科姆朝远处望去,想看看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这时他听见埃迪说:“哦嗬,我们有同伴了。”
在离拖车不远的地方,有五六只颜色鲜绿,酷似蜥蜴的动物,它们像小鸡一般大小,欢快地吱吱啾啾叫着。它们用两条腿直立着,靠一条伸得直直的大尾巴保持身体的平衡,它们走起路来脑袋不住地上下点着,就像小鸡一样,而它们发出的吱吱啾啾声就像鸟的叫声,但它们的样子却像拖着长尾巴的蜥蜴。它们显得很好奇,但也很警惕,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们。
“这是干什么?”埃迪问道,“是蝾螈聚会吗?”
那些绿色的蜥蜴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从拖车下面和附近的植物丛中又钻出来几只。很快就有了十来只,全都看着他们三个。
“始秀颚龙。”马尔科姆说道,“它的学名叫三叠纪始秀颚龙。”
“你是说这些动物是——”
“是啊,它们是恐龙。”
埃迪皱起眉头,仔细地看着它们。“我没想到它们竟然这么小。”他说道。
“大多数恐龙都不大。”马尔科姆说道,“人们总以为它们很大,其实一般恐龙只有羊或者矮种马那么大。“
“这些看起来只有小鸡那么大。。
“是的,非常像鸟。”
“有危险吗?”索恩问道。
“没有。”马尔科姆说道,“它们像豺一样,是一种小食尸动物,吃的是死动物。不过我是不愿意靠近它们。它们咬人一口还是有毒的。”
“我是不会靠近的。”埃迪说道,“我看见它们,身上就起鸡皮疙瘩。看上去它们倒是不害怕。”
马尔科姆也注意到了,“我想这是因为这个岛上从来没有来过人,所以它们没有必要害怕人。”
“晤,我们让它们怕一怕。”埃迪说着拣起一块石头。
“嘿!”马尔科姆说道,“别那样!整个应当——”
可是埃迪的石头已经扔了出去。那块石头落在离一群始秀颚龙不远的地方,那些小东西一涸烟地跑掉了,可是其他的都没有动。有几个还上蹿下跳了几下,像是被惹恼了似的。它们都留在原地,啾啾地叫着,同时还把小脑袋歪过来。
“不可思议。”埃迪说道,他用鼻子嗅了嗅。“你们闻到那股气味没有?”
“是的,”马尔科姆说道,“它们身上有股臭气。”
“腐烂的臭气,对,就是那种气味。”埃迪说道,“它们身上是有一股腐臭气,就像死尸一样。我觉得这很怪,一般动物不会表现出那么害怕的样子。假如它们带恐水症狂犬病毒怎么办?”
“它们不带。”马尔科姆说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哺乳动物才得恐水症。”不过,他嘴里虽这么说,心里也在嘀咕,不知道自己这种说法对不对。胎生的动物才生狂犬病。这些始秀颚龙是胎生的吗?他不得而知。
这时从它们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马尔科姆抬起头,看着那些树木遮天蔽日的树冠。他听见在树的高处那些枝叶中有响动,肯定是有一些他还没有看见的小动物在树枝之间跳动。他听见了吱吱呀呀的叫声,明显是动物的叫声,
“那上面的不是鸟。”索恩说道,“是猴子吗?”
“有可能。”马尔科姆说道,“不过我看不像。”
埃迪有点瑟瑟发抖:“我说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他回到小溪边,一头钻进“探险者”。
马尔科姆和索恩小心翼翼地走到拖车门口。始秀颚龙没有走,只是闪开一条道。它们围在四周,激动得吱吱呀呀直叫。马尔科姆和索恩走进车里,关车门的时候特别注意,以免碰着那些小东西。
索恩坐到驾驶盘后面,启动马达。他们看见埃迪的车正越过小溪,朝着斜坡的另一面开去。
“那个,呃,始秀什么龙的。”无线电通话系统上传来埃迪的声音,“它们是真的,对吧?”
“哦,是的。”马尔科姆轻声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4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4章 道路
索恩颇觉不安。他开始理解埃迪此刻的心情。他建造了这些车辆,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因为他意识到这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使用未经检测的设备。在此后的十五分钟里,车子在昏暗的密林中沿着一条陡坡向上爬行。拖车里变得很暖,暖得有点不舒服。在他身后坐着的马尔科姆说道:“空调呢?”
“我可不想把电池耗尽。。
“我把车窗打开行吗?”
“你觉得行就行。”索恩说道。
马尔科姆耸耸肩:“为什么不呢?”
他按下一个按键,车窗玻璃自动向下。一股热气涌进车里。他回头看了看索恩。“紧张了吧,道克?”
“是的。”索恩说道,“我是他妈想到了的。”即使车窗打开了,他也感到汗水顺着前胸往下淌。
无线电上传来埃迪的声音:“我跟你说吧,道克,我们应当事先检测一下。应当照章办事。如果你对自己的车辆会不会出故障都没有把握,就不要到一个有毒鸡的地方来。”
“汽车没有问题,”索恩说道,“你那儿情况怎么样?”
“很正常,”埃迪说道,“好得很。当然我们这才走了五英里。现在是上午九点,道克。
由于地势比刚才陡,所以道路顺着山势向右一拐,接着又向左一弯。索思开的是大拖车,所以注意力非常集中,集中注意力是一种解脱。
他们前面的“探险者”已拐向左边,到了路的更高处。
“我没看见更多的动物嘛。”埃迪说道,他像是松了口气。
车子拐过弯,开上了山脊,前方的道路变得平坦一些,根据全球定位系统的显示,他们此刻正向西北方向行驶,驶向岛的腹地。但他们仍然处于丛林的包围之中,四周浓密的植物像一堵堵墙,使他们无法看得很远。
他们来到一个Y形路口。埃迪把车子开到路边上停下。
索恩看见Y形的交叉处有一块褪了色的木制路标,两边各有一个箭头。左边写的是“去沼泽”,右边写的是“去B场地”。
埃迪说道:“伙计们?怎么走?”
“去B场地。”马尔科姆说道。
“遵命。”
埃迪把“探险者”开上右边的岔路,索恩跟在他的后面,从道路右侧的地面上冒出的含硫化物的黄色蒸汽把附近植物的叶子全都熏白了。那蒸汽有一股十分浓烈的气味。
“火山岛。”索恩对马尔科姆说道,“跟你的预料一样,一车子开过去的时候,他们看见地上有个冒着泡泡的水塘,塘边上结了一圈黄色的硬皮。
“是啊。”埃迪说道。“还是个活动的。实际上,我认为——哦,见鬼!”
埃迪那辆车的刹车尾灯突然一亮,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为了不撞上埃迪那辆车,索恩只好改变方向。拖车的边擦到了丛林蕨类植物,他把车并排停在“探险者”旁边,看着埃迪。“见鬼,埃迪,你能不能——”
埃迪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面,嘴巴张得大大的,
索恩转过头朝前方看去。
正前方道路两侧的树木倒了不步,露出了一片天日。他们可以从山脊上的这条路一直看到岛的西边。索恩并没有注意眼前的景色,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前面的一只动物吸引住了。那只动物大小有如河马。正大摇大摆地从路上横穿过去,但它不是河马,它呈淡褐色,身上披了一层碟子般大小的鳞甲。它的头上有一道弯弯的角状突起,从突起处生出两只钝角,此外拱嘴上方还有一只角。
无线电中传来埃迪喘着粗气的声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只三角龙,”马尔科姆说道,“看样子还没有成年。”
“肯定是的。”埃迪说道。在他们面前,一只比刚才那只大得多的动物正从路上横穿,它的体积比刚才那只要大一倍,头上弯夸的角又尖又长。“因为它的妈在这儿呢。”
第三只三角龙出现了。接着是第四只,一群三角龙正慢条斯理地横穿这条路。它们根本没有把这些车辆放在眼里,而是从容地穿过大路,进入那一片没有树木的地方,然后顺着山坡向下,最后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一片空地上来。索恩注意到眼前是一片沼泽,一条宽宽的小河流从它的中心部位穿过。河的两边有不步动物在吃草。小河的南面有一群中等大小的墨绿色恐龙——大约有二十来只,它们不时地从河岸两边的草丛里把大脑袋仲出来,索恩看见附近不远的地方有八只长着鸭喙似嘴巴的恐龙,头上长着一个根大的管状冠。它们时而喝水,时而把头仰起来,发出悲哀的呜咽声,正前方有一只孤孤单单的剑龙,他看见了它那弓起的背部和纵向排列的鳞甲。三角龙群不紧不慢地从这只剑龙身旁走过,而它却全然没有理会它们。在西边一片树木的上方,他们看见了十来只虚幻龙那修长漂亮的脖子,它们正在懒洋洋地吃那些树上面的叶子,它们的身子则被那些树木挡住了,这是一派非常平静的景象——但这却是另一个世界上的景象。
“道克?”埃迪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5章 B场地
他们开始驱车穿过这片平地,他们看着这些恐龙在深草丛中缓缓运动,听见鸭嘴龙轻轻的叫声,各个种群的动物在河岸两边相安无事,各行其道。
“我们把这叫做什么呢?”埃迪说道,“说进化没有涉足这个地方?说这儿是时间停滞了的地方?”
“根本不是这回事。”马尔科姆说道,“对于你所看到的情况,可以作出非常完美的解释,我们将——”
仪表板上发出了喃喃的信号声。在全球定位系统图上出现一个蓝色的坐标网格,一个三角形的符号在闪亮,它的旁边标着LEVN字样。
“是他!”埃迪说道,“我们找到这个混蛋了!”
“你看出来了吗?”索恩问道,“信号很弱……”
“没问题——它的强度足以能把识别信号发出来,是莱文,这是没问题的。像是从那边的山谷里发出的。”
他将“探险者”发动起来,颠簸着向前开去。“我们还是走吧,”埃迪说道,“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索恩扳动开关,拖车的电动马达随之启动。他听见了真空泵的运行声以及自动传动系统轻轻的运转声。他挂上挡,跟在埃迪的后面。
密密的丛林再度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压过来,使他们感到闷热,感到透不过气来。头顶上方的树木遮住了几乎所有的阳光。在行车过程中,他发现嘀嘀声时强时弱,便看了一下监视器,发现那个三角符号正在消失,可是接着又亮了起来,
“我们现在是不是正在失去目标?”
“失去了也没有关系,”埃迪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位置,可以直接去了。实际上就在这条路前面。一过那个岗亭或者什么的就到了,就在前面。”
索恩朝“探险者”前面看去,看见一个钢筋水泥建筑和一个斜着的钢制路障。这的确像是个岗亭,可是已经失修,上面爬满了攀缘植物。他们继续向前,不久便上了一条铺装道路。道路两旁的树木看来曾一度被砍掉不少,每边向后砍了有五十英尺。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了第二个岗亭和又一个检查点。
在沿山脊舒缓弯曲的道路上,他们又向前行驶了一百码左右。四周的植物稀了些许。透过蕨类植物问的空隙,索思看见一些全部漆成了绿色的小木棚屋之类的建筑,看上去像是生活附属设施,也许是安放设备用的,他觉得他们是进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庄园。
转眼之间,他们上了一个呈弧形的路段,在他们下面大约半英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建筑群。
埃迪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索恩看到眼前的景象简直呆住了。在那片空地的中央部位有一个硕大的平顶式建筑,一直向远处延伸。它占地有好几英亩,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在这个硕大屋顶的那一侧有一个非常敦实的建筑,它的顶部是金属的,看上去像个发电站。如果它真是电站,那它足以向一座小城镇供电。
索恩看见在主建筑的尽头有一些装卸货场和车辆回转场地。右边不远处,在树木的掩映之下有一批小别墅式的建筑,但从远处看很难说是什么建筑。
从整体上来看,索恩觉得这个建筑群像个工业园区或者制造厂之类。他皱起眉头,想理出个头绪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索恩问马尔科姆。
“知道。”马尔科姆慢慢地点点头,“是我长时间以来一直怀疑的东西。”
“什么呢?”
“是个制造工厂,”马尔科姆说道,“是一种工厂。”
“它这么大呀。”
“是啊,”马尔科姆说道,“非要这么大才行。“
无线电上传来埃迪的声音:“我还能接收到莱文的信号。你们猜怎么着?那信号似乎是从那幢建筑里传出来的。”
他们驱车穿过有伪装的前门入口处来到主建筑前,在顶部有些塌陷的门廊前停下来。
这是一座以钢筋水泥和玻璃为主的现代建筑,但它四周的丛林早已又把它团团围住了,攀缘的藤本植物从屋顶上悬垂下来,玻璃已经破碎。水泥的裂缝里已长出蕨类植物。
“埃迪,”索恩问道,“还能看见信号吗?”
“是的,在里面,”埃迪说道,“你想怎么办?”
“先把大本营设在那边,”索恩指着左边半英里处的地方,那地方看来曾经是一片草坪。现在仍然是丛林中的一块空地。那儿有光电池板所需要的阳光。“然后我们再四处看看。”
埃迪调转“探险者”车头把它停下,使车头对着刚才来的那条路。索恩把车靠着埃迪的车停下,关上发动机。他从车上下来,踏上这片十分寂静。但在早晨就非常热的土地。马尔科姆从车上下来,站在他的身旁。
这块地方处于岛的中心部位,除了昆虫的嗡嗡声,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埃迪走过来的时候,不断在自己的身上拍打着。“这地方还真不错,啊?蚊子成群。你现在就想去找那个混蛋?”埃迪说着从腰问取下一只信号接收器。用手遮住显示窗口,想在阳光下看一看。“就在那儿,”他指着主建筑说道,“你看怎么办?”
“我们去找他。”索恩说道。
他们转过身钻进“探险者”。把拖车留在原地,他们开着车,在炽热的阳光下朝那个硕大但业已毁坏的建筑驶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6章 拖车
“探险者”的声音渐新远去,拖车里悄然无声。仪表板上的显示器亮着,监视器上还是那张全球定位系统图,那个频频闪动的红叉标示着他们的位置。监视器上有个标题为“活动系统”的小视窗,从上面可以看出电池充电、光电池板的效率以及过去两小时中的使用情况。所有电子仪表的读数都发出亮绿的光。
在厨房和床铺所在的生活区,水池中的水循环复用系统发出轻微的啵啵响声。这时从靠上面的储藏柜里传出一声闷响,接着又是一声,随后又静下来。
片刻之后,从柜子门的缝隙里伸出一张信用卡。这张卡向上移动,把面板上的一个插销弄开了。门打开之后,从里面滚下一个白色的包,噗的一声掉在地板上。那只包自动打开,阿比·本顿呻吟着舒展开他那瘦小的身躯,
“如果不是要撤尿,我真要喊了。”说着,他急忙一瘸一拐地走进那间小盥洗室。
他舒心地出了一口长气。是凯利坚决主张一定要跟着来的。但她却把所有问题都交给阿比来考虑,觉得他一切问题——至少几乎所有问题都想得很周到。阿比的预料很准确。在运输机里的确很冷,他们不得不用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把拖车上的所有毡子和床单都塞进了他们藏身的小柜子里,他当时预料最少十二小时以后他们才能到达目的地。他还准备了一些饼干和几瓶水。他实际上全部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埃迪·卡尔会在拖车里检查一遍,把所有柜子的插销全部从外面插上了。他们被锁在里面,这样他十二小时就上不了盥洗室。十二个小时啊J
他又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身体放松多了。一泡小便半天还没有撤完。怪不得这么难受!要不然自己还要被困在柜子里呢,幸亏他最后想到——
他听见身后有个像被捂住嘴的人的叫声,他放水冲了一下厕所,回到原来的地方,在床下面的储藏柜旁边蹲下,很快把插销拔掉:另一个包打开了,凯利出现在他面前。
“嘿,凯利。”他自豪地说,“我们成功了!”
“我也得去一下。”她说着冲进盥洗室,随手把门关上。
阿比说:“我们成功了!我们来了!”
“阿比,等一下,好吗?”
他第一次朝拖车的窗外望去。他们外面的四周是一片草地,再往外是蕨类植物和丛林中的高大树木。在树木的顶部,他看见一道由黑色的岩石形成的弧形火山边沿。
这就是索那岛,没错儿。
太好了!
凯利走出来。“哦,我以为我会死的。”她看了看他,给他打了个满分,“哎,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用信用卡。”他说道。
她皱起眉头。“你有信用卡?”
“是父母给的,给我应急的时候用。”他说道,“我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紧急情况。”他想开个玩笑,信口说道。
阿比知道,只要讲到鼹钱有关的事凯利都非常敏感。她总是对他的衣服之类的东西加以评论。问他怎么总是有钱坐出租车,放学后哪来的钱去拉森的得利商店买可乐,等等,有一次他对地说,他觉得钱并不那么重要。她以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打那以后,他就尽量避免跟她谈钱的问题。
在别人面前,有时阿比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反正大家对待他的方式都比较怪。他的年龄比较小当然是原因之一,他是黑人也是个原因。此外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其他小孩子都说他是个能人。他发现自己在想不断努力跟别的孩子合群,跟他们在一起。可是他又做不到,因为他不是白人,个子又小,又不善于体育运动。但是他不笨。他觉得学校里大多数课程枯燥无味,因而一上那些课就想打瞌睡。有时候老师觉得他挺讨厌,他自己也觉得控制不住自己。学校生活简直就像一盘以超慢速度播放的录像带,就是一个小时看它一眼也不会漏掉什么东西,他跟其他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可能对《梅尔罗斯普莱斯》、《旧金山淘金者》或者沙克制作的新广告片感兴趣呢?那些东西太没意思了。
但是阿比早就发现,如果他把自己的这种想法说出来,别人就会反感,他觉得最好是闭口不谈,因为除了凯利,谁也不理解他。在大多数情况下,凯利似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还有莱文博士。学校里至步有一门高级选修课对阿比还有点吸引力。虽然意思不大,但毕竟比上其他课有意思。莱文博士决定教那门课之后,阿比发现他上学以来第一次对学习产生了兴趣。事实上——
“这就是索那岛,啊?”凯利看着窗外的丛林问道。
“是的。”阿比说道,“我想是的。”
“你知道,他们上次停车的时候。”凯利说道,“你听见他们谈什么了吗?”
“没听见。包得严严实实的。”
“我也没有。”凯利说道,“但他们似乎对一个什么东西特别恼火。”
“是的。”
“他们好但是在谈论恐龙。”凯利说道,“你没听见?”
阿比笑着摇播头说:“没有,凯利。”
“我觉得他们谈了。”
“好了,凯利。”
“我觉得索恩说的是‘三角龙’。”
“凯利。恐龙已经绝迹六千五百万年了。”
“这我知道……”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见那儿有恐龙吗?”
凯利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拖车的另一侧,从窗户里向外望去,她看见索恩、马尔科姆和埃迪进了那个很大的建筑物。
“他们发现我们后会非常生气的。”阿比说道,“你觉得我们怎么向他们解释比较好?”
“我们会使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会生气的。”他说道。
“那又怎么样?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凯利说道。
“也许会把我们送回去。”
“怎么送?他们没办法送。”
“是的,我也这么想。”阿比随意地耸了耸肩膀。他的心里有很多烦恼事,不过他嘴上又不愿意承认。这一切全是凯利的主意。阿比一向循规蹈矩,从来不愿意惹是生非。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受到老师轻微的批评,他立刻就会满面通红,浑身冒汗。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他一直在想,不知道索恩和另外两个人会对他们的行为作出什么反应。
“听我说,”凯利说道,“我们是来帮助我们的朋友莱文博士的,这就够了。而且我们早就开始帮助莱文博士了。”
“是的……”
“我们能再次帮助他们。”
“也许……“
“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也许。”阿比说道。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凯利说道:“不知道他们在这儿吃什么。”她说着打开冰箱,“你饿吗?”
“都快饿扁了。”阿比说这句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饿了。
“想吃点什么?”
“有什么?”他坐在灰色的长沙发上,把身体舒展开来,看着凯利从冰箱里取东西。
“自己来看,”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你的傻管家。”
“好吧,好吧。别激动。”
“唔,你是指望别人来伺候你。”她说道。
“我没有。”他说着便从长沙发上跳下来。
“你真是个小坏蛋,阿比。”
“嘿。”他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别激动。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没有。”她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三明治。他站到她旁边朝冰箱里看了看,把看到的第一块三明治拿出来。
“你不要拿那块。”她说道。
“不,我要拿。”
“那是金枪鱼色拉的。”
阿比不喜欢金枪鱼色拉。于是他把它放回去,又看了看。
“左边那块是火鸡的。”她说道,“在面包卷里面。”
他拿出一块火鸡三明治:“谢谢。”
“没什么。”她坐到长沙发上,打开自己的三明治,狼吞虎咽般地吃起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听着,至少是因为我想了办法,我俩才能来到这里,“他边说边有条不紊地打开自己那块三明治,然后把塑料包装纸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边。
“是的,是你。我承认,你这件事干得不错。”
阿比吃起三明治来。他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连他妈妈做的火鸡三明治也没有这么好吃。
一想到妈妈,他就不是滋味。他妈妈是个妇科医生,人长得很漂亮。她非常之忙,经常不回家,但是他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她是那么平静,到了她的身边,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平静。母子俩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过近来妯对他所了解的东西感到有些不安。有一天晚上,他走进她的书房,她当时正在看一些关于黄体酮水平和保卵胞激素方面的杂志文章,他从她的背后看见了那一列列的数字后,建议她用非线性方程来分析这些数据。她看了看他,那眼神显得很可笑,若即若离,既非常体贴,又似乎相距很远,当时他觉得——
“我还要吃一块,“凯利说着走到冰箱前。她走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拿了一块三明治。
“你觉得三明治够吗?”
“管它呢。我饿了。”她说着撕开了一块。
“也许我们不应当吃——”
“阿比,如果像你这样担惊受怕的,我们当初真不该来。”
他想想这话也对。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上那块三明治已经吃完。他从凯利手上接过那一块。
凯利边吃边看着窗外,“不知道他们去的那个建筑是干什么用的?看来已经被人遗弃了。”
“是啊,遗弃多年了。”
“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房子建在哥斯达黎加的这个荒岛上呢?”她问道。
“也许当时他们干的事很秘密。”
“或者很危险。”她说道。
“是的,也许是这个原因。”一想到危险,阿比既兴奋又紧张。他感到离家太远了。
“不知道他们当时在这儿干什么?”她说道。
他边吃边从长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到窗户旁边向外看去。
“这地方真大,嗬嗬,”她说道,“真怪呀。“
“什么?”
“看这儿。那个建筑上面长满了植物,就像许多年没住人似的。这块地方的植物也全部长起来了。草长得这么高。”
“是啊……”
“可是在这下面。”她说着指了指拖车下面,“却有一条干干净净的路。”
阿比嘴里嚼着三明治走过来看了看。她说得对。离他们的拖车几码远的地方,草全部被踩倒变黄了。不步地方露出了土。这道痕迹虽然很窄,但却很清楚,从左至右横贯这片开阔空地。
“这个嘛。”凯利说道,“如果这个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那么这道痕迹是怎么形成的呢?”
“一定是动物。”他说道。他想只能是这种原因,“一定是大动物的足迹。”
“什么动物呢?”
“我不知道,这儿能有什么呢?鹿或者什么的。”
“我没看见有鹿。”
他耸耸肩膀:“也许是山羊。你知道,野山羊,就像在夏威夷一样。”
“鹿和山羊的足迹没这么宽。”
“也许是一大群山羊呢。”
“那也太宽了。”凯利说着耸耸肩,转身离开窗口。她又走到冰箱面前,“不知道有没有甜食。”
“甜食”这两个字倒启发了阿比。他走到床铺上面的那个小柜子下面,爬上去用手到处戳戳。
“你干什么呀?”她问道。
“检查一下我的包。”
“找什么?”
“我想我大概忘记带牙刷了。”
“阿比,”她说道,“谁管得着啊?”
“但是我吃过东西总是要刷……”
“胆子大一点儿,“凯利说道,“凑合凑合吧。”
阿比叹了一口气。“也许索恩博士多带了一把。”他走回来,在长沙发上靠凯利坐下。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住地摇头。
“没有甜食?”
“没有,连冰酸奶也没有,大人哪,他们从来不会计划。”
“是啊,一点儿不错。”
阿比打了个哈欠。拖车里比较暖和。他此刻有了几分睡意。在过去的十二小时里,他蜷缩在那个小柜子里,冷得发抖、挤得难受,根本就没法睡觉。现在他突然感到非常困倦。
他看了看凯利,凯利也打起哈欠来。“想到外面去吗?去清醒清醒?”
“也许我们应当呆在这儿。”他说道。
“呆在这儿恐怕我就要睡着了。”凯利说道,
阿比耸耸肩膀。他感到困劲儿突然上来了,于是回到生活区,爬上靠近窗户的那张床,凯利跟在他后面也回到生活区。
“我不准备睡了。”她说道。
“好吧,凯利。”他的眼皮直往下坠。他知道自己无法硬撑下去。
“不过。”——凯利又打了个哈欠——“我也许只躺几分钟。”
他看见凯利在他对面那张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下,接着他自己的眼睛也闭了起来,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上了飞机,感觉到飞机上那种轻微的颠簸,听见飞机发动机低沉的嗡嗡声。他睡得不深,中间还醒过一次,他清楚地感觉到拖车在摇晃,确实听到很低沉的声音。而且就是从车窗外面传进来的。可是,他很快又睡着了,这一次他梦见了恐龙,凯利所说的恐龙,在他的梦中有两个动物。两个庞然大物。从车窗里看不见它们的脑袋,只能看见它们那遍布鳞甲的粗腿,它们的脚咚咚地踩在地上,从拖车旁边走过。在他的睡梦中,第二个动物停下来,弯下身子,把那颗大脑袋凑在车窗上好奇地朝里看。阿比意识到,他所看到的是巨大的霸王龙的脑袋。它那张大噍不住地动着,那白色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平静地看着梦中的这一切,一点儿也没有惊醒。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7章 内部
主建筑正面是两扇很大的双向开关的玻璃大门,里面是一个较暗的门厅。那玻璃门上痕迹道道、污斑点点,镀着克罗米的门把手已被腐蚀得锈迹斑斑。但门厅这儿的灰尘,残渣碎片、枯枝败叶明显有被动过的迹象。
“这门最近有人开过。”埃迪说道。
“是的。”索恩说道,“是个穿阿索罗靴子的人。”他说着把门打开。“我们要不要……”
他们走进去,觉得里面的空气又热又臭。这个门厅很小,毫无气派。前面不远处有个服务台。台上原先铺着灰色装饰布,如今那布上已长了一层暗绿色的像苔藓之类的东西。柜台后面的墙上有一排镀克罗米的字:“我们创造未来”。但由于被藤类缠绕,字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地毯上冒出了蘑菇和其他菌类植物,在它的右边有间会客室,里面有张咖啡茶几和两张长沙发。
有一张长沙发上长了一层黄褐色的霉,另一张上有一块塑料防水布,这张长沙发的旁边,是莱文那只墨绿色的背包,背包上被撕出了几道大口子,咖啡茶几上有两只盛埃维昂饮料的空塑料瓶、一张卫星照片,一条泥乎乎的徒步旅行短裤,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糖纸。一条绿莹莹的蛇见他们过来,很快就乖觉地游走了。
“这么说,这就是遗传技术公司的房子了?”索恩说着又看了看那面墙。
“绝对没错儿。”马尔科姆说道。
埃迪弯下身子去看莱文那只包,用手指在撕破的地方摸了摸。这时一只大老鼠从包里蹿出来。
“妈呀!”
那老鼠吱吱叫着,一眨眼就溜得无影无踪了,埃迪仔细向包里看了看说:“我想谁也不会再要这些糖块了。”他又看了看那堆衣服,有的探险服上缝了微型传感器。“你从这儿能看出什么?”
“看不出来。”索恩说着动了动他的手持式监视器,“我看到了一个读数……似乎是从那儿传来的。”
他指着服务台那边通向建筑物内部的几扇金属门。那些门一度是紧紧拴住的,上面还挂着生了锈的锁,可如今那些锁已被人砸坏丢在地上。
“我们进去找他吧。”埃迪说着就朝那几扇门走去,“你们认为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
“有毒吗?”
“我不知道。”
门吱呀—声开了。他们三个来到—条空荡荡的走廊。有一面墙上的窗户全破了,地上是枯萎的叶子和玻璃的残碴碎片,墙上很脏,有几处发暗的地方像是血迹。他们还看见走廊上有些门,看来都没有上锁。
从铺在地上的地毡缝隙里已长出了植物。在靠近窗户比较亮的地方,墙上的裂缝中长出了许多藤本植物。还有些藤类从天花板上悬垂下来。索恩他们从走廊里穿过时,除了他们脚下踩着的枯叶发出的声响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信号比刚才强了些,”索恩看着监视器说道,“他肯定在这座建筑物里的某个地方。”
马尔科姆打开他碰到的第一扇门。他看到的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挂在墙上的一张本岛的地图,还有一盏台灯和一台电脑监视器。那台灯因不堪藤条的重压而翻倒在办公桌上,而那台电脑监视器上已经长了一层霉。从房间尽头一扇脏兮兮的窗户里透进一些光。
他们沿着走廊来到第二扇门,发现它几乎跟刚才看见的办公室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办公桌椅,房间尽头是一扇一模一样的窗户。
埃迪嘟囔了一声:“看来我们进了一个办公的地方。”
索恩继续往前走去。他打开了第二扇门,又打开第三扇、第四扇,都是办公室。
索恩打开了第五扇门,不由停下脚步。
他走进一间会议室。里面到处是枯树叶和碎残片。会议室中间那张长长的木制会议桌上有许多动物的粪便。顶头的那扇窗户很脏。索恩的目光落在一张地图上。这张地图占了会议室整整一面墙,地图上插着各种颜色的地图专业标记图钉。
埃迪走进来,随即皱起眉头。
在那张地图下面有一个抽屉柜。索恩想打开那些抽屉,但发现它们全是锁着的。
马尔科姆慢慢地走进房间,环顾四周,把印象记在脑子里。
“这张地图什么意思?”埃迪问道,‘你们知道这些图钉是干什么用的吗?”
马尔科姆瞥了一眼,“二十个图钉共分四种颜色。每种颜色有五十,分布在全岛各地,呈五角形,或者某种形式的五边形,我看像是一个网络。”
“阿比不是说过岛上有个网络吗?”
“他是说过……有意思……”
“好了,现在先别管这个了。”索恩说道。他又回到走廊里,循着手持式监视器上的信号向前走。等他们都出来后,马尔科姆随手把门关上。他们沿走廊继续向前,又看见一些办公室,但没有再进去。他们只是循着莱文发出的信号向前。
在走廊的尽头有两扇玻璃门,上面写着:未经许可不得入内。索恩朝里面看了看,但看不见多少东西。他只觉得里面地方很大,有很多复杂的机器,但由于玻璃门全是灰尘积垢,污斑点点,很难看清里面的东西。
索恩对马尔科姆说:“你真的知道这个建筑物是干什么用的吗?”
“这个我是非常清楚的。”马尔科姆说道,“这是恐龙制造厂。”
“为什么有人要制造这种东西?”埃迪问道,
“谁也没有要制造,“马尔科姆说道,“所以他们才如此保密的嘛。”
“我听不懂你的话。”埃迪说道。
马尔科姆微微一笑:“说来话长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他把手伸进门缝里,想把门打开。可是它们纹丝不动,他哼了一声,又使了一把劲。突然,那门发出吱吱的金属般的声音,向两面滑动打开了。
他们走了进去,发现里面黑洞洞的。
他们用手电筒照着,朝一条黑漆漆的走廊向前走。“要了解这个地方,就得谈到十年前有个叫约翰·哈蒙德的人,还涉及到一种叫白氏斑马的动物。”
“什么斑马?’
“白氏斑马。”马尔科姆说道,“是一种非洲哺乳动物,样子很像斑马。它在上十世纪就绝了迹。可是在本世纪八十年代,有人运用最新的DNA提取技术从一张白氏斑马的皮中提取了大量DNA。由于提取的量很大,所以人们开始探讨复活白氏斑马的问题。如果能复活白氏斑马。那为什么不能复活其他已经灭绝的动物呢?渡渡鸟行不行?剑齿虎行不行?甚至恐龙行不行?”
“恐龙的DNA到哪儿去提取?”索恩问道。
“其实嘛,”马尔科姆说道,“这些年来。考古学家已经发现了一些残缺的恐龙DNA,可是他们并设有大肆宣扬,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取得足移的、可供用作分类工具的DNA材料,所以这看上去就没有多少价值了,它只是让人们感到好奇而已。”
“可是要想重新造出一个动物,你所需要的远不只是DNA吧。”索恩说道,“你得要有完整的DNA来。”
“对呀,“马尔科姆说道,“想出提取办法来的,是一个名叫哈蒙德的人。他是个具有冒险精神的资本家。他认为,当恐龙活着的时候,也许会有昆虫叮咬它们,吸它们的血,就像今天的昆虫一样,这些昆虫有的会歌在树枝上,被粘在树胶上。有些树胶会变成琥珀。哈蒙德认为,如果在保存于琥珀中的昆虫身上打上一个孔,从它们的胃中抽取一些东西,你最终将能得到一些恐龙的DNA。”
“他得到了吗?”
“是的,他得到了。于是他创建了国际遗传技术公司来开发这一发现,哈蒙德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他在筹款方面是个真正的天才。他想出了如何筹集足够的款项以便把研究工作从DNA来过渡到遣出活生生的动物。款项的来源没有马上公开,因为重新把恐龙制造出来固然非常激动人心,可是这并不能成为治愈癌症的灵丹妙药。”
“所以他决定兴建一个旅游景点。他打算把恐龙放在一个动物园或者主题公园里,用收费的办法回收复制恐龙所需要的经费。”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哈蒙德实际就是这么干的,他在从这儿往北去,一个叫努布拉的岛上建起了这样一个公园,他原本打算于一九八九年对公众开放,就在它即将开放之前不久,我亲自到那个地方去看了一下。结果哈蒙德遇上了麻烦。”马尔科姆说道,“整个公园的系统出了问题,结果恐龙跑了出来。有些游客遇了难,此后,那个公园和里面的所有恐龙都被摧毁了。”
他们从一扇窗户旁边走过的时候,隔着玻璃可以看见在外面那片平地上,靠河边吃草的一群群恐龙。
索恩说道:“如果它们都已经被摧毁,那这个岛作何解释呢?”
“这个岛。”马尔科姆说道,“是哈蒙德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是那个公园的阴暗面。”
他们继续沿着走廊向前。
“你们知道吧。”马尔科姆说道,“他们让到努布拉岛上来参观哈蒙德那个公园的游客去看一个遗传工程实验室,那里面有电脑、有基因序列分析仪和各式各样的恐龙孵化器和小恐龙饲养设备,以便给他们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他们告诉参观者说,恐龙就是那个公园里制造出来的。参观实验室使游客心悦诫服。
“可是实际上,哈蒙德安排的参观跳过了这一过程中的好几个步骤。在其中一个房间里,他们让你看如何提取恐龙的DNA,在另一个房间里,他们让你看即将孵化的恐龙蛋。这很有些戏剧性,但他们没有让你看怎样把DNA变成可以存活的胚胎、你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关键步骤。它让人觉得这个过程就是在这两个房间之间进行的。
“实际上,哈蒙德让人看的这些东西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倒如,他那儿有个孵化间,可以让游客看见小恐龙破壳而出的情景,让他们看得惊讶不已。在孵化间里从来不发生任何问题。没有孵化不出来的,没有畸形的,没有任何困难,在哈蒙德让人看的东西里,这一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过程竟是如此一帆风顺。
“如果你仔细想想,就会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哈蒙德还声称可以利用尖端技术制造出已经灭绝了的动物,对于任何新的制造技术来说,其初期的产量都是很有限的;成功率大约为百分之一或者还不到百分之一。所以实际上,哈蒙德为了得到一只活恐龙,所培育的胚胎必然要成百上千,那就意味着要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而不是靠人们所看到的那个一尘不染的实验室。”
“你是说这个地方?”
“是的。这个地方。一个秘密的地方,不会受到别人怀疑的另外一个岛上。在这儿,哈蒙德可以自由自在地进行他的各种研究,处理在他那个美丽的小公园处理不了的难题。他的那个遗传技术公园是他的展览橱窗而巳。这个岛才是实质性的。恐龙是在这儿制造的。”
“如果在那个公园里的动物都被消灭了,那么这个岛上的怎么没有被消灭呢?”埃迪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马尔科姆说道,“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得到答案的。”他用手电朝黑洞洞的走廊里照去,玻璃墙上反射出手电射出的光。“因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马尔科姆说道,“前面就是第一个制造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8章 阿比
阿比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睛,早晨的阳光透过拖车的车宙照射进来,另外一张铺上,凯利仍在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他从车窗里向那座建筑物的大门入口处望去,那儿已经没有人了。“探险者”停在大门旁边,车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的拖车孤零零地停在这片长满高草的空地上。阿比感到非常孤单——孤单得令他害怕——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心怦怦直跳,他想自己真不该来这个地方。这种想法实在是愚蠢遘顶,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一切又都是他筹的。当时他俩在拖车里,后来回到索恩的办公室。在凯利和索恩讲话的时候,他偷偷地把钥匙拿到了手。是他给索恩发了一个延时无线电信息,这样索恩就会以为他们还在伍德塞德。当时他还自呜得意,真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现在他感到十分后悔。他决定马上呼叫索恩,他必须投案自首。他想立刻坦白交代。
他必须听见人讲话的声音,这是真的。
他离开了拖车后部凯利还在睡觉的地方,走到车的前面,转动仪表板上点火器的钥匙,接着拿起无线电通话手机对着它说:“我是阿比。有人吗?完毕。我是阿比。”
但是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仪表板上的系统监视器,从上面可以看出处于工作状态的各个系统。他没有看见通讯系统。他想通讯系统大概是和电脑相连的,于是他决定把电脑打开。
他走到拖车中部,松开固定着的键盘,把它插在电脑上。然后把电脑打开。屏幕上出现一份菜单,索恩野外系统,在它的下面是拖车的子系统表。其中有—个是无线电通讯。他用鼠标器点了它一下,把它打开。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大堆杂乱的信号。
最下面的命令提示行上显示的是:“接收到多频输入。你要‘自动调节’吗?”
阿比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他在电脑面前是无所畏惧的。“自动调节”这个词很有意思。他毫不犹豫地键入“是”。
屏幕上依然是一片杂乱的信号,屏幕下方的数字在不断地滚动。他认为他所看到的是兆赫频率。但他并不懂。
接着屏幕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左上角有一个词在闪亮:
登记:
他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就怪了。显然这是要他向拖车的电脑系统输入命令。也就是说他必须先输入口令。他键入:索恩。
没有反应。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键入索恩姓名的首字母缩写:JT。
没有反应。
莱文。
没有反应。
索恩野外系统。
没有反应。
TFS。
没有反应。
野外作业,
没有反应。
用户。
没有反应。
唔,他想,至少电脑系统没有不理睬他。大多数系统在三次错误口令之后就死机了。显然索恩没有设计任何保密程序。他阿比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这个系统太有耐心了,一点也不使人为难。
他键入:帮助。
光标移到了下面一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驱动器开始运转。
“行了。”他说着搓了搓手。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9章 实验室
索恩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看清他们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空间,周围是一排又一排长方形不锈钢箱子,里面的塑料管道重重缠绕,宛若迷宫,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许多箱子已被打翻。
“前几排。”马尔科姆说道,“是西原基因定序器。后面是自动DNA合成器。”
“是家工厂嘛。”埃迪说道。“有点综合农业企业的味道。”
“是这样。”
屋角有一台打印机,几张泛黄的打印纸散落在一旁,马尔科姆顺手拾起一张,扫了一眼。
[GALRERYF1]拟鸡属红细胞特异转录遗传因子eryf1,信使RNA,完整遗传密码。[GALRERYF11068bpss-信使DNAVRT15-12-1989]源[SRC]
有大疱拟鸡属(雄性)九日胚胎血痕。
cDNA至信使RNA,无性系E120-1。
生物有大疱拟鸡属
动物界;脊索门;脊椎动物亚门;初龙亚纲;恐龙类;似鸟龙类。
参照[REF]
1(碱基1至1418)T·R·伊万斯,1989年7月17日。
特征[FEA]
定位/限定
/注释=“Eryf1蛋白质gi:212629”
/密码子__开始-1
/转译=“MEFVALGGPDAGSPTPFPDEAGAFL
GLGGGERTEAGGLLASYPPSGRVSLVPWADTGT
LGTPQWVPPATQMEPPYLELLQPPRGSPPHPS
SGPLLPLSSGPPPCEARECVNCGATATPLWRRD
GTGHYLCNACGLYHRLNGQNRPLIRPKKRLLVS
KRAGTVCSNCQTSTTTLWRRSPMGDPVCNACGL
YYKLHQVNRPLTMRKDGIQTRNRKVSSKGKKRR
PPGGGNPSATAGGGAPMGGGGDPSMPPPPPPPA
AAPPQSDALYALGPVVLSGHFLPFGNSGGFFGG
GAGGYTAPPGLSPQI”
碱基数[BAS]
206a371c342g149t
“这是一份关于某种恐龙血液因子的电脑数据库资料。”马尔科姆说道,“和红细胞有关。”
“这就是那个序列吗?”
“不,”马尔科姆边说边在打印纸中翻着,“不,序列应该是一系列核苷酸……有了。”
他拿起另一张打印纸。
序列
分发[DIS]
吴/总部-运行
洛里·拉索/生产
维思/LLV-1
张/89Pen
生产备忘录[PNOT]
序列是最终的和经过审定的。
“这些动物为什么能存活下来最这个有关系吗?”索恩问道。
“说不准。”马尔科姆说道,难道这张表和这套制造设施最后的那些日子有关系?抑或仅仅是某个工作人员在数年前打印的,又在无意中遗留下来?
他看了看打印机周围,发现有一叠纸放在架子上,抽出一看,原来是些备忘录。这些备忘录写在褪色的蓝纸上,一律很简短。
自:CC/D-P·詹金斯
至:H·吴
α5中的过量多巴胺说明D1受体仍未以所需的亲合力起作用,为了最大限度降低已完成生物的攻击性行为特征,必须尝试改变基因背景。我们有必要今天开始。
接着又是:
自:CC/D
至:H·吴/负责人
从爪蟾属中分离出来的糖原合酶“激酶-3”可能比目前采用的哺乳纲GSK-3α/β更有效。预期会建立更有效的背腹极并减少早期胚胎废品。同意否?
马尔科姆接着看下一份:
自:巴克斯
至:H·吴/负责人
短蛋自质碎片可能起到锯鹱的作用。寻源值得怀疑。但建议暂停所有用于食肉生物的外源蛋白质。直到弄清来源为止。疾病不能再继续!
索恩从他背后探头看着。“看来他们碰上了麻烦。”他说道。
“毫无疑问,”马尔科姆说,“不可能不碰上。但问题是……”他说到这儿走了神,愣愣地瞧着下一份备忘录,这份要长些。
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生产更新88年10月10日
自:洛里·拉索
至:全体人员
事由:低产量
据查最近几起成功存活新生命在孵化后24~72小时期间报废的根源是大肠杆苗污染。产量因此削减了60%。起因是车间人员消毒措施不力,主要是在H工艺期间(卵维护阶段,荷尔蒙增强2G/H)。
已经更换并重新套装了5A和7D机器人上的科默拉摇臂。但仍必须根据消毒要求每日更换针头(总手册:准则5~9)。
在下一个生产周期中(10月12日~10月26日),我们将在H步骤上从每10枚蛋中抽取一枚进行污染测试。立即开始抽取。报告所有错误。必要时可随时停止生产线,直到问题弄清为止。
“他们碰上了感染问题,生产线遭到污染。”马尔科姆说,“也许还有其他污染源。看这儿。”
他将下一份备忘录递给索恩。
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生产更新88年12月18日
自:H·吴
至:全体人员
事由:DX:标牌和放养
将在最早的生存期中为存活的新生命配上新的格鲁姆巴赫公司生产的野外标牌。不再喂给配方食品或进行实验室范围内的其他喂养。放养实施程序已全面开始运转,跟踪网络已经启用,进行监控。
索恩说:“这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正是,”马尔科姆说,“他们有些麻烦,养不活这些新生的动物,于是就给它们配上标牌,然后放了它们。”
“并且利用某种网络进行跟踪?”
“我想是这样。”
“把恐龙散放在这座岛上?”埃迪说道,“他们准是疯了。”
“用‘丧心病狂’才能形容他们。”马尔科姆说,“想想看,投入这样一套庞大而耗资惊人的高科技工艺过程,到头来这些动物却一只只染病身亡,哈蒙德一定气得暴跳如雷。所以他们决定把动暂放出实验室,进入野生状态。”
“可他们为什么不查出病因,为什么不——”
“商业化的过程,”马尔科姆说道,“完全从效果出发。我敢肯定他们当时以为自己正在跟踪那些动物,而且觉得自己只要想弄随时就可以把它们弄回来。别忘了,这一套必定奏效过。他们肯定曾经把动物放到野外,待它们长大些后可收回来,然后再运往哈蒙德的动物园。”
“但不是所有的……”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5
“我们还不了解所有的情况,”马尔科姆说道。“我们不知道当时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穿过下一扇门,他们来到一间空荡荡的小房间里。房间中央有一张工作台,四周墙壁上排列着小衣物柜。标语牌上写着“遵守消毒措施”和“保持SK4标准”。房间尽头立着一只衣柜,里面叠放着泛黄的白大褂和帽子。
埃迪说道:“这是间更衣室。”
“好像是的。”马尔科姆说道。他打开了一只小柜,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双男人的鞋。他接着打开了另外几只,全都空空如也。有一个小柜里贴着一张纸:
安全第一人人有责!
及时报告基因异常!
适当处置生物废品!
立即停止DX蔓延!
“DX是什么?”埃迪问道。
“我想。”马尔科姆说,“是这个神秘病的名字。”
更衣室的最尽头有两扇门。右边的一扇是气动门,通过设置在地板上的一块橡胶踏板来操纵。但是这扇门被锁上了,于是他们走左边的门,门一推就开了。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右侧的墙壁从地面到屋顶整个都是玻璃的。尽管玻璃墙面肮脏且痕迹斑斑,他们仍能透过它,朝墙那边的房间凝望。那一番景象,决非索恩所曾见过,
那里面空间极大,不亚于一个足球场。里面纵横交叉着两层传送带,一层很高,另一层则齐腰。在四下分布的转运站上,一组组庞大的机器矗立在传送带旁,机器上装有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摇臂。
索恩用电筒照着传送带说:“是条装配线。”
“不过它看上去原封未动,似乎仍可以随时起动。”马尔科姆说道,“那边的地板上冒出了几株植物,但总体上还是非常清洁。”
“清洁过头了。”埃迪说道,
索恩耸了耸肩。“如果这是一个清洁的室内环境的话,它就可能是气密的,”他说,“我猜想一切还保持着若千年前的老样子。”
埃迪摇头道:“若干年前?道克,我可不这么认为。”
“那么你认为该作何解释呢?”
马尔科姆皱起眉头,注视着玻璃那边,偌大的一个房间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年后仍保持清洁呢?没有任何——
“嘿!”埃迪惊呼了一声。
马尔科姆也看到了,在房间尽头的角落里,半墙高的地方装有一只蓝色小盒子,许多电缆线都通往那里面,显然是某种电气接线盒。盒子上装有一只小红灯。
它正在发光。
“这地方有电!”
索恩忙凑近玻璃,和他们一起朝里边望。
“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某种存储电荷,或是蓄电池……”
“五年以后?没有任何蓄电池能维持那么长时间。”埃迪说道,“我告诉你,道克,这地方有电!”
阿比盯视着监视器,屏幕上慢慢地出现一些白色字体:
你是网络的首次用户吗?
他键入:是。
又一次停顿。他等着。
又有一些文字缓缓显示出来:
你的全名?
他键人了自己的姓名。
你要设立口令吗?
你在开玩笑,他心想。不费吹灰之力,简直令人失望。他原本真以为索恩博士要此这聪明些呢。他键入:是。
片刻之后:
你的口令是VIG/&*849/。请做记录。
那还用说。阿比暗忖道,我当然要记的。他面前的台子上没有纸,于是他拍了拍衣袋,摸出一小片纸来,记下了口令。
请重新键入口令。
他键入了那一串字符和数宇。
再一次停顿,屏幕上出现了更多的文字,可是速度慢得出奇,夹有间歇的停顿。过了这么久之后,也许系统不太——
谢谢。口令已确认。
屏幕一闪,忽地转为耀蓝色,电子钟声骤然响起。
阿比张开大嘴,呆呆地盯着屏幕,上面显示出:
国际遗传技术公司
B场地
本地节点网络服务
毫无意义嘛,怎么可能有个“B场地网络”呢?遗传公司已在数年前关闭了它。阿比曾看过几份文件。而且自从破产以后,遗传公司已长期不运营了。什么网络?他暗忖。他是怎么进入这个网络的?这辆拖车没有和任何东西相连接,没有电缆,什么也没有,那么这必定是岛上已有的一个无线电网络,而他却莫名其妙地进入了网络。可是它怎么可能存在呢?一个无线电网络需要电,而这里没有电源。
阿比等待着。
毫无动静。屏幕上依然是那几行字,他等着出现一份菜单,却没有出现,阿比想到也许系统已经停用,或是被中止了。也许仅仅让你联上网,然后便无下文,
他心想也许该做点什么。他做了一件最最简单的事:按回车键。
这时他看到:
可用运程网络服务程序
──────────
现行工作文件最后一次修改时间
R/研究10/02/89
P/生产10/05/89
F/野外记录10/09/89
M/维护11/12/89
A/管理11/11/89
存储的数据文件
R1/研究(AV-AD)11/01/89
R2/研究(GD-99)11/12/89
P/生产(FD-FN)11/09/89
视频网络
A,1-20CCDNDC。1。1
看来真是个老系统:文件已经多年未修改了,他用鼠标器在“视频网络”上点了一下,想看看系统是否还能运行。令他惊异的是,眼前的屏幕上开始显现小小的视频画面。总共有十五个,塞满了屏幕,显示出岛上各个部分的景象。多数摄像机似乎都装得很高,装在树上什么的。它们所摄到的是——
他瞪大了双眼。
它们所摄到的是恐龙。
他眯缝起眼睛。这不可能。他这是在看电影或看什么呐。因为在屏幕的一个角的画面上,他看见了一群三角龙。在邻近的一幅画面上,有一些蜥蜴模样的绿色动物,从藏身的深深草丛里探出头来。而在另一幅画面上,一只剑龙正在从容独步。
肯定是电影,他想。恐龙频道。
然而就在这时,在另一幅画面上,阿比看见了两辆相互连接的拖车立在开阔地上。他可以看见车顶上黑色的光电池板闪闪发光。他甚至想象,透过拖车的窗户,还可以看见他自己。
哦!我的上帝。
在又一幅画面中。他看见索恩、马尔科姆和埃迪匆匆钻进那辆绿色探险者车,驱车向实验室背后开去。震惊中他意识到:
这些画面全都是真实的。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7
在小小的仪表板监视器上,一幅俯视图像从上方显示出一只霸王雷克斯龙那健壮强大的躯体,它正沿着猎食小道向他们靠近。它的皮肤带有斑纹,呈红褐色,似凝干的鸟血。在斑斑驳驳的阳光下,它腰腿部那一块块强健的肌肉清晰可见。它行动迅疾,没有丝毫的胆怯或犹豫。
索恩两眼发直,说道:“全都上车。”
他俩慌忙爬上汽车。
在监视器上,霸王龙已越出摄像机的视野。坐在“探险者”里的他们可以听到它过来了,大地正在身下抖动,微微摇晃着汽车。
索恩说:“伊恩?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马尔科姆没有答话。他呆若木鸡,直视前方,目光茫然。
“伊恩?”索恩又说道。
无线电又响起来,阿比说:“索恩博士。我在监视器上找不到它了。你还能看见它吗?”
“天哪。”埃迪说。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霸王龙从探险者右侧的绿叶丛中飞身而出,跃入眼帘。这只动物巨大无比,足有两层楼高,它的头在他们上方高高地昂起,超出了视野之外。然而如此庞然大物,行动起来却迅疾而敏捷,令人不可思议。
索恩瞠目结舌,静待着事态的发展。他感到汽车正随着每一声隆隆的脚步在颤读耍埃哇在轻轻地呻吟。
然而霸王龙没去理会他们,它继续踏着迅疾的步伐,从探险者的前面一晃而过。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它那巨大的头颅和躯体便已消失在左侧的绿树丛里。眼前只有那根平衡用的粗壮尾巴,拖在空中大约七英尺长,随着它的行进步伐在前后甩动。
这么快!索恩心想。真快!这巨大的动物冒出头来,挡住了视线,随即又消失了。他以前还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东西行动如此神逮。现在只剩下尾巴尖儿随着它的匆匆离去而前后甩动了。
接着,那尾巴猛击在探险者的车头上,发出咣的一声巨晌。
霸王龙止住了脚步。
只听得丛林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吃不准的吼叫。那只尾巴又在空中前后甩起来,颇具试探性,很快便再一次轻轻扫过散热器罩。
这时只见左边的树丛东倒西歪,一片沙沙声,尾巴跟着便不见了。
索恩意识到,霸王龙正在转身。
它从丛林里重新钻出,靠近汽车,直到站立在他们的正前方。它又发出一声低沉的隆隆咆哮,然后微微地左右晃动脑袋,打量这个奇怪的新鲜玩意儿。接着它低下头来。这时索恩可以看见霸王龙的嘴里正叼着什么,有一个小东西的四肢悬垂在它的巨额两旁,它的头周围苍蝇如乌云般密布,嗡嗡乱飞。
埃迪低声哼了哼:“哦,妈的。”
“安静。”索恩耳语道。
霸王龙喷着粗气,瞧着汽车。它弯得更低了,反覆地嗅来嗅去,每嗅一下都微微地左右晃动一下脑袋。索恩意识到它是在闻散热器的气味。它朝旁边稍稍一挪,嗅了嗅轮胎,然后缓缓地抬起巨大的头颅,把眼睛抬到发动机罩表面以上,透过挡风玻璃死盯着他们。它眨了眨眼睛,眼神冷酷而卑鄙。
索恩明显地感到霸王龙正在察看他们:目光从一个人扫到另一个人身上,它用粗钝的鼻部推动车身,轻轻一摇,似乎是在试试它的分量,把它当成了一个对手。索恩紧紧把着方向盘,屏住呼吸。
这时,霸王龙冷不防地一步跨开,走到车前。它转身背对着他们,高抬起它的大尾巴,朝他们倒退过来。他们听见那尾巴在车顶上刮擦着,后腿越逼越近……
接着,霸王龙一屁股坐在发动机罩上,斜翘起汽车。它那死沉的体重将保险杠压进了土里。起初,它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稍顷,便开始快速地前后扭动臀部,弄得汽车吱嘎作响。
“搞什么鬼?”埃迪说道。
霸王龙一立身,汽车反弹了起来,索恩看见发动机罩上留下一滩厚厚的白色糊状物。霸王龙随即抽身而去,沿着那条猎食小道,消失在丛林中。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它又在后方的开阔地上出现了,大摇大摆地跑过那片没有丛林覆盖的住地。它踏着隆隆的脚步,绕到方便商店后面,从两座别墅之间穿过,又一次消失于视野之外。
索恩瞥了埃迪一眼。埃迪朝马尔科姆蓦地扭过头去。马尔科姆并没有回头去看远去的霸王龙。他依然直视着前方,身体僵直。
“伊恩?”索恩唤道,碰了碰他的肩膀。
马尔科姆问:“它走了吗?”
“是的,它走了。”
伊恩·马尔科姆全身一松,双肩耷拉下来,轻缓地出着气,头垂到了胸前。接着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你不得不承认。”他说道,“那可不是天天见得到的。”
“你没事吧?”索恩问。
“没事,当然。我很好。”他把手按在胸口,摸摸自己的心跳。“我当然很好。那毕竟是只小家伙嘛。”
“小?”埃迪诧异地说,“你说那家伙小——。
“是啊,作为霸王龙来说,雌性要略大一些。霸王龙中有性别两态现象——雌性大于雄性。而且普遍认为雌兽承担着大部分猎食工作。不过我们也许能自己弄个明白。”
“等等。”埃迪说,“你凭什么肯定它是雄性?”
马尔科姆指了指汽车发动机罩,罩面上的白糊糊的东西现在散发出一种刺鼻的气味。“它用气味标记了领地。”
“是吗?也许雌性也能标记——”
“很可能。”马尔科姆说,“不过,仅在雄性中发现过肛门气味分秘腺。你刚才看到他是怎么干的了。”
埃迪不悦地瞪着发动机罩:“但愿我们能够擦掉那东西。”他说,“我带了些溶剂,但我没有预计到,这个……恐龙麝香。”
无线电咔嗒一响,“索恩博士,“阿比说,“是索恩博士吗?一切是否正常?”
“正常,阿比。谢谢你。”他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47
“那你们还等什么,索恩博士?你们没看见莱文博士吗?”
“还没有呢。”索恩伸手去取传感器装置,却见其掉落在地上。他弯腰拾起了它。莱文的坐标已经改变。“他在移动……”
“我知道他在移动,索恩博士?”
“我在听着,阿比。”索恩说罢转念一想,又道,“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在移动?”
“因为我能看见他。”阿比说道。“他正在骑自行车呢。”
凯利走进拖车前部,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把脸上的头发朝后拢了拢。“你在和准说话,阿比?”她注视着监视器,说道,“嘿,挺棒的。”
“我进了B场地网络,“他说。
“什么网络?”
“是一个无线电网,凯利。不知怎么它还在运行。”
“是吗?可你是怎么——”
“孩子们,”索恩在无线电话上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正在找莱文。”
阿比拿起通话器:“他正在一条丛林小道上骑着自行车。小道又陡又窄。我想他走的是和霸王龙同一条道。”
凯利说:“和什么同一条道?”
索恩给汽车挂上挡,离开发电站,驶向工作人员住地。他经过加油站旁,从小别墅之间穿过,开上了霸王龙刚才走的同一条道。猎食小道相当宽阔,车子很容易开。
“我们不该让孩子们呆在这儿。”马尔科姆忧心忡忡地说,“这儿不安全。”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索恩说罢,打开无线电通话器,“阿比,你现在看见莱文了吗?”
汽车颇颠簸簸地穿过一个旧时的花坛,绕到经理住所的背后。这是一座挺大的热带殖民地风格的两层楼房,二楼有一圈硬木阳台。和其他房屋一样,它已被杂草覆盖。
无线电通话器咔嗒一响,“是的,索恩博士,我看见他了。”
“他在哪儿?”
“他跟在霸王龙后面。骑在自行车上。”
“跟在霸王龙后面。”马尔科姆叹了口气。“我真不该和他搅和在一起。”
“我们都有同感。”索恩说道。他加大油门,经过一段似乎标志着这片住地的外围界线的石头断墙,一头扎进丛林,沿着猎食小道飞驰向前,
阿比在无线电上说:“你看见他没有?”
“还没有。”
小道愈来愈窄,弯弯曲曲地向山下延伸。转过一个弯,他们的眼前霍然出现一棵倒伏的大树,挡住了去路。大树的中央部位光秃秃的,没一片树叶,书口枝剥裂残断,也许是受到大型动物反覆践踏的缘故。
索恩踩下刹车,停在了树前。他下车走到“探险者”的后面。
“道克,“埃迪说,“让我去吧。”
“不。”索恩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是唯一会修理设备的人。你更重要,尤其是现在还有孩子和我们在一起。”
索恩站在车后,将摩托车从物架钩上提起,悠着劲儿往地上一放。他检查了一下电池充电情况,然后将摩托推到汽车前面。他对马尔科姆说道:“把那支步枪给我。”他接过步枪,挎在肩上。
索恩从仪表板上取出一副头戴式受送话器,往头上一套,把电池组卡在皮带上,并将麦克风拉到脸颊边。“你俩回到拖车里去。”索恩说,“看好两个该子。”
“可是道克……”埃迪开口道。
“就这么办。”索恩说着把摩托车提起,在倒伏的大树那边放下,自己跟着也爬了过去。这时,他看见树干上有同样刺鼻的乳白色分泌物。双手也给抹脏了。于是他回头向马尔科姆投去询问的一瞥。
“标出领地。”马尔科姆说道。
“真棒,”索恩说,“太棒啦。”他伸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然后他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索恩尾随着恐龙行驶在猎食小道上,茂密的植物枝叶啪啪地抽打着他的肩膀和双腿。那动物就在前方不远处,而他却看不见。他骑在摩托上飞驰着。
无线电耳机喀啦一响,阿比说道:“是索恩博士吗?我现在能看见你了。”
“好的。”索恩道。
又是喀啦一响:“可我再也看不见莱文博士了。”阿比的话音里透出几分忧虑。
电动摩托车开起来几乎悄无声息,尤其是在下山时。前方,猎食小道分成两条岔路。索恩停下车,伏在摩托车上,查看泥泞的道路。他看见霸王龙的足迹转向了左边,同时看见自行车轮胎细细的轨迹。也向左边转去。
他拐上左边的岔道,放慢车速。
十码以外,索恩经过一只被吃剩下的动物的半条腿旁。那腿被丢弃在路边,已经腐烂,上面爬满了白蛆和苍蝇。在上午勺热的空气中,那一股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他继续向前,不久便看见了一个大动物的头骨,骨头上仍粘着些肉和绿色的皮肤,上面也布满了苍蝇。
他对着麦克风说道:“我正在经过一些残缺的尸骨……”
无线电喀啦一响,传来马尔科姆的声音:“我怕的是那个。”
“怕的是什么?”
“也许有个窝。”马尔科姆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霸王龙嘴里衔的死尸?尸体已经腐败,可他却没有吃掉。十有八九他正在把食物拿回家。拿回一个窝里去。”
“一个霸王龙窝……”索恩说。
“要是我就会当心点。”马尔科姆说。
索恩把摩托车挂到空挡,一路滑下山去。当地面开始变得平坦时,他跨下车来,这时,他可以感觉到大地在脚下震簸,并听见从前方的灌木林里传来一阵低沉的隆隆声,仿佛一只得意的丛林巨猫在打着呼暗似的。索思四下张望,却不见莱文自行车的踪影。
他从肩上取下步枪,用汗津津的双手紧紧握着它。他又听到了那种呼噜呼噜的吼叫,时起时伏。那声音听上去有点蹊跷。他琢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原来有不止一个发声源。不止一头巨兽在正前方的树丛那边呜呜吼叫。
索恩弯腰拔起一把草,撒向空中。草被吹回到他的腿上,他处在下风。于是他蹑手蹑脚地穿过树丛向前摸去。
四周的蕨类植物高大而浓密,然而前方却见一道阳光从旁边的空旷地透射进来,此刻那呼噜声震天价响,还伴着另外一种声音——一种古怪的吱吱声。这吱吱声音调很高。乍听起来简直像是机械声,就像一只轮子在吱吱地响。
索恩踌躇了片刻。然后,他慢慢地压低一片灌木叶,凝眸而望。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0
第三部 第三结构图 第11章 窝
在上午的阳光下,两只巨型霸王龙,各高二十英尺,赫然耸现。它们那红兮兮的皮肤很像皮革,庞大的头颅看上去极为凶残。颚部粗壮,露出巨大而尖利的牙齿。然而不知怎的,此时这两只巨兽并没有给索恩任何威胁的感觉。它们的动作徐缓得几近轻柔,一遍遍地屈身垂向一个近四英尺高、甩干泥巴做成的巨大圆形壁垒。这两只成年龙口衔着红色的肉块朝泥墙内埋下头去,下面响起一阵哇不及待的吱吱尖叫,几乎立即又停止了。当成年龙再度抬起头来时,肉已经没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窝。而且马尔科姆说得不错:一只霸王龙明显大于另一只。
少顷,尖叫声复起,索恩听着好似雏鸟的叫声。成年龙不停地埋下头去,哺喂那些他看不见的小宝贝。一块撕碎的肉掉落在泥墙的顶部。索恩在观察中发现一只婴儿霸王龙爬上了壁垒。开始向外爬。这只霸王龙仔与火鸡一般大小,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披一身红色软毛,一副乱蓬莲的模样,颈子上还有一圈白色的绒毛,小龙仔一面不停地尖叫,一面用虚弱的前肢笨手笨脚地爬向肉块。然而一爬到肉边,它便猛扑上去。用细小尖利的牙齿果断地大嚼起来。
嚼得正酣时,它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开始借着干泥巴外墙向下滑。说时迟那时快,霸王龙母亲低头阻止了小宝贝的下落,轻轻地把它推回窝里。它那优雅的动作,照看幼仔时的精心,给索恩留下了深刻印象。与此同时,那位父亲在继续撕下小小的肉块。两只恐龙还不断地呜呜叫着,仿佛是在宽慰幼仔们。
索恩边观察边挪了挪位置。他一脚踩在树枝上,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两只成年龙应声抬头。
索恩僵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霸王龙仔细观察窝的周围,朝每个方向全神贯注地看了又看。它们挺直身体,警觉地昂起头,眼睛急速地来回转动,头随着微微抖动。少顷,它们似乎放松下来,于是频频点头,相互摩擦着口鼻部。它们的这种动作似乎是某种仪式,几近舞蹈。然后,它们才恢复哺喂幼仔,
待它们平静之后,索恩便溜开了,悄悄地向摩托车摸回去。阿比在耳中压低声音道:“索恩博士,我看不见你。”
索恩不答腔。他用手指轻轻敲一敲麦克风,以示他听到了。
阿比低声道:“我想我知道莱文博士在哪儿。就在你左面。”
索恩又敲了一下麦克风,然后转过身去,
在左面的蕨类植物丛中,他看见一辆生锈的自行车,车子斜靠在一棵树上,车上标着“国际遗传技术公司公用”。
不坏啊,阿比思忖,他坐在拖车里,一边挂视着远程视频图像,一边用鼠标器在图像上点着,他现在已把监视器屏幕分割成了四块,这是又要图像多,又要画面大到能看清的一种较好的折衷方法。
其中一幅图像从上方俯视着那片隐蔽空地中的两只霸王龙。时值上午,灿烂的阳光洒在泥污的、被践踏的青草地上。他看见空地中央有一个用泥垒成的陡直的圆形窝。窝内有四枚白色带斑纹的蛋,与足球一般大小。另外还有一些蛋壳碎片和两只霸王龙幼雏,状似没长羽毛的、吱吱叫的小鸟。它们坐在窝里,像雏鸟一样仰着头,张大嘴巴,等待被哺喂。
凯利看着屏幕说道:“瞧它们多机灵。”接着,她又补充道:“我们应该到那儿去的。”
阿比没答腔。他根本不知道自已是否想再靠近些。大人们个个表现得镇定自若,可是阿比却发现,一想到这些恐龙,他就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阿比一贯以为在生活中组织建立起秩序才给人安全感,甚至于把电脑显示器上的图象布置妥帖也是令人欣慰的。然而这座岛却充满了未知的、预料不到的事物,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使他感到惴惴不安。
然而凯利却很兴奋,她不住口地评论着霸王龙,评论它们的个头有多大,它们牙齿的尺寸又如何。她显得热情洋溢,毫无惧色。
阿比心里挺烦她。
“我说,”她说道,“你怎么会认为你知道莱文搏士在哪儿呢?”
阿比指着显示器上的霸王龙窝:“你看。”
“我看见了。”
“不,注意看,凯利。”
他俩注视着屏幕,发现画面稍有些移动,先是偏向左面,然后又回到中间。
“看见了吗?”阿比说道。
“那又怎样?也许是风吹动了摄像机什么的。”
阿比摇摇头:“不,凯利,他在树上。是莱文在移动摄像机。”
“噢。”凯利语塞。她又注意看了看,“也许你是对的。”
阿比咧嘴笑了。这是他能够指望从凯利嘴里听到的最高褒奖了,“是的,我想是的。”
“但是莱文博士在树上干什么呢?”
“也许在调整摄像机。”
他们听着无线电里索恩的呼吸声。
凯利注视着那四幅显示岛上不同地点的电视画面,叹息道:“我恨不得马上就到那儿去。”
“我也是。”阿比说。可是他言不由衷,他朝拖车窗外瞥了一眼,看见“探险者”回来了,车上坐着埃迪和马尔科姆。他暗自窃喜他们的归来。
索恩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他无法透过树叶看见莱文,但很清楚他必定在上面,因为他弄出了在索恩听来似乎是很大的声响。索恩紧张地回头瞟了一眼被枝叶丛遮住的空地。他仍能听见鸣呜的吼叫,一声声稳定而不间断。
索恩等待着,莱文到底在树上搞什么名堂?他听见头顶上的枝叶一阵沙沙响,然后安静下来。一声咕哝,又一阵乱响。
接着莱文喊出声来:“噢,该死!”随后是咔嚓一声巨响,树枝噼噼啪啪地折断,伴着一声疼痛的嗷叫。紧接着莱文啪地落在索恩面前的地面上,狠狠地掉了个仰面朝天。他就地一滚双手抱住肩头。
“他妈的!”他骂道。
莱文身穿满是泥污的咔叽布服,衣服上有几处已经撕破。在三天没刮的胡须下面,他的脸有些憔悴,还粘着一块块泥斑,他抬头看着索恩走上前来,噗嗤一笑。
“我万万设想到会见到你,道克。”莱文说道,“不过你的时间算得真准啊。”
索恩伸出手,莱文正要拉住时,猛听身后的空地上,霸王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哦,不!”凯利说道。
在监视器上,霸王龙显得狂躁不安。它疾速地兜着圈子,仰天怒吼,
“索恩博士,出了什么事?”阿比问,
他们听到无线电里传来莱文的声音,细小而沙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埃迪和马尔科姆这时走进了拖车。
马尔科姆朝监视器一看便说道:“让他们马上离开那里!”
监视器上,两只霸王龙转为背靠背而立,面朝外形成防守姿态。小家伙们被保护在中间。成年龙那又粗又重的大尾巴在窝上,在龙仔的头顶上方来回甩动着。紧张的空气一触即发。
接着一只成年龙狂吼一声,冲出了空地。
“索恩博士!莱文博士!快离开那儿!”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1
索恩一甩腿跨上摩托,抓住橡胶车把。莱文跳上后座,一把搂住他的腰部,索恩听见一声令人胆寒的咆哮,扭头一看,只见一只霸王龙正横冲直撞地穿过树丛,冲向他们。它在全速飞奔,低着头,张着嘴,一副明白无误的攻击姿态。
索恩拧动油门,电动马达呼地响起来,后轮在烂泥里打着空转,车子没动。
“走!”莱文大喊,“走哇!”
霸王龙咆哮着狂奔而来。索恩能感到大地在震颤。巨大的咆哮声炸痛了他的耳朵。霸王龙眼看就要扑上来了,那凶恶的大头奋力伸向前,张着血盆大口——
索恩用脚跟朝后一蹬。摩托向前一移,后轮冷不丁地开动了,甩起一股泥浆,摩托车呼啸着冲上泥泞的小道。他一个劲地加速。摩托车在小路上折来拐去,险象环生。
莱文在他背后大叫大嚷着,但索恩不听。他的心怦怦直跳。摩托车飞越过路中的一道沟,几乎失去了平衡,随即又稳住,重新加速。索恩不敢回头击看,他能够闻到腐肉的阵阵恶臭,听到那庞然大物在追击中的声声喘息……
“道克,别紧张!”莱文大叫。
索慰充耳不闻。摩托车呼啸着向山上飞驰。树枝啪啪地抽打着他们的身体。泥浆飞溅到脸上和胸口。他被车带到路边的沟里,随即又控制住车,回到小路中央。他听到又一声咆哮,感到声音似乎有所减弱,但——
“道克!”莱文凑近他的耳朵喊道,“你要干什么?要杀了我们吗?道克,没有恐龙追我们啦!”
索恩把摩托开到一段平坦的路上,硬着头皮回头看了一眼。莱文说得不错,没有恐龙追他们了。他已看不见追击的恐龙的踪影,尽管还能听到它的咆哮从远处传来。
他放慢了车速。
“别紧张。”莱文摇摇头说。只见他面如土色,惊魂未定,“你的车开得太可怕了,知道吗?你应该吸取教训。你险些在那儿送了我们的命。”
“它在攻击我们。”索恩生气地说。他很熟悉莱文的苛刻态度,但此时此刻——
“荒唐。”莱文说。“它根本就不是在攻击。”
“真他妈的太像了。”索恩说。
“不,不,“莱文说,“它不是在攻击我们。那只雷克斯龙是在保卫他的窝,这里有很大的差别。”
“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索恩说道,他停下摩托,狠狠地瞪着莱文。
“事实上,”莱文说,“如果雷克斯龙打定主意要追击你,我们现在就死定了。可是它几乎立即就停止了。”
“是吗?”索恩说。
“毫无疑问,”莱文以他那种卖弄学同的方式说道,“雷克斯龙的意图只是要吓跑我们,保卫它的领地。它决不会丢下窝不守,除非我们拿走什么东西,或是骚扰它的窝。我敢肯定现在它已回到配偶那里去孵蛋了,哪儿也不会去。”
“这么说幸亏它是个好父亲。”索恩说着加大油门。
“当然是个好父亲,”莱文继续说道,“傻瓜都能看出来。没看见它有多瘦吗?它只顾哺喂子女,忽视了自己的营养,也许已有数周时间啦。霸王龙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具有复杂的猎食行为,并且具有复杂的育仔行为。如果成年霸王龙持续几个月地扮演父母角色,我也不会惊奇。举例说,它可能会教子女猎食。开始先带回一些受伤的小动物,让小家伙们去吃掉。诸如此类吧。弄清它究竟干些什么将是很有意思的。我们干吗要等在这儿?”
索恩的耳机里响起喀啦喀啦的无线电声。马尔科姆说道:“他决不会想到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索恩哼了一声:“显然不会。”
莱文说:“你在和谁说话?是马尔科姆吗?他在这儿吗?”
“在这儿。”索恩说。
“他赞同我的观点吧?”莱文说。
“不完全。”索恩摇摇头。
“瞧,道克。”莱文说,“很抱歉让你不安了。可是没有必要呀。事实上,我们刚才根本没有危险,除了你的糟糕驾驶技术之外。”
“好,说得好。”索恩的心脏仍在胸膛里怦怦跳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车头向左一转,拐上一条宽些的小道,开始返回营地。
莱文在他背后说道:“非常高兴见到你,道克,真的非常高兴。”
索恩一言不发。他顺路而下,穿过密密的植物枝叶,加快车速,朝山谷驶去。不久,他们便看见了下面空地上的拖车。
莱文说道:“好啊,你把什么都带来了。设备在运行吗?一切情况良好?”
“似乎都还可以。”
“好极了,”莱文说。“实在是好极了。”
“未必。”索恩说道。
在拖车的后窗里,凯利和阿比正隔着玻璃兴高采烈地挥手。
“你在开玩笑吧。”莱文说道。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1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一章 莱文
他们穿过空地跑来,大声嚷嚷着:“莱文博士!莱文博士!你安全了!”他们紧紧拥抱着莱文,茉文不由得笑了。他转向索恩。
“道克,”莱文说,“这样很不明智。”
“你为什么不对他们去说?”索恩说道,“他们是你的学生。”
凯利说:“别发火。莱文博士。”
“这是我们的主意。”阿比对莱文解释说,“我们是自己来的。”
“自己来的?”莱文说。
“我们想你们需要帮助,“阿比说,“而你们确实需要。”他说罢转向索恩。
索恩点点头,“对,他们是帮助了我们。”
“而且我们保证不会碍手碍脚。”凯利说,“你们该干什么只管干什么,我们一定——”
“孩子们为你担心了。”马尔科姆说着走到莱文身旁,“因为他们认为你有麻烦。”
“不管怎么说,干吗那样急急忙忙的呢?”埃迪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建造了这些车辆,却丢下它们空身跑了——”
“我没有办法呀,“莱文说,“他们的政府正忙于对付某种新型脑炎的蔓延,他们认定这与偶然被冲到那边的恐龙尸体有关。当然,这整个想法愚蠢透顶,然而谁也挡不住他们毁灭这座岛上所发现的每一只动物的做法。我非得抢先一步到达这里不可。时间不够呀。”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来了。”马尔科姆说,
“瞎说,伊恩。别再板着脸了。我打算一旦证明是这座岛,就打电话给你。而且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我有一位名叫迭戈的向导,是个本地人。他发誓说数年前还是个孩子时曾上过这座岛。他好像无所不知,他领着我顺顺当当地爬上了悬崖。一切都挺好,直到我们在溪边遭到了攻击,迭戈他——”
“攻击?”马尔科姆说道,“什么东西的攻击?”
“我没看清楚是什么,”莱文说,“事情来得很突然。那只动物猛然击倒我,撕坏了背包。接下来我就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可能是它被背包的形状弄懵了,因为我爬起来撒腿就跑,而它并没有来追我。”
马尔科姆注视着他:“算你他妈的定走运,理查德。”
“是啊,我跑了很长时间。等到回头一看,丛林中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而且迷了路。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便爬上—棵大树。这主意倒挺不错——然后,在夜幕降临时分,迅猛龙出现了。”
“迅猛龙?”阿比说。
“小型食肉动物。”莱文说道,“基本兽脚亚目食肉恐龙体型,口鼻部较长,望远镜视力。身高两米左右,体重约九十公斤。这种小型恐龙神速、聪明,十分难缠,成群出没。昨天夜里一共来了八头,围着我的树又蹦又跳,想逮着我。整整一夜,它们跳呀嚎呀,跳呀嚎呀……折腾得我一点也没睡着。”
“哇,真够倒霉的。”埃迪说。
“喂,”莱文没好气地说,“这可不是我的问题,如果——”
索思插进来说:“你是在树上过的夜?”
“是的,到了早晨迅猛龙已经离开。于是我从树上爬下来,到处转转看看。我发现了实验室,或者管它是什么吧。很显然,他们仓促之中放弃了它,把一些动物给撇下了。我从楼里穿过,发现那里还有电,这么多年之后,有些系统还在运行。而且最重要的是,存在着一个用于安全警戒的摄像机网络。这可是一个幸运的突破。于是我决定对那些摄像机进行检查,可正当我在努力工作时,你们这些人却插了进来——。
“等等。”埃迪忙说道,“我们是来这儿救你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莱文说,“我肯定没有请过你们。”
索恩说:“从电话上听起来似乎你是在请我们。”
“那是个误会,“莱文说,“我那是一时心烦意乱,因为电话弄不通。你们把我那个电话造得太复杂了,道克。这才是问题所在。那么,我们可以开始吗?”
莱文顿住了。他环视着四周一张张愤怒的面孔。
马尔科姆转向索恩:“不愧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他说,“而且是一位伟大的人。”
“瞧,”莱文说,“我不知道你们的问题在哪儿,我们迟早要到这座岛上来探险的。在这种情况下,越早越好,现在一切进展顺利,坦率地说,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继续讨论下去,现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认为应该马上开始。因为上这座岛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2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二章 道奇森
刘易斯·道奇森弓着腰坐在科尔特斯港的切斯佩利多小酒吧的黑暗角落里,慢慢地喝着啤酒。他的身边是乔治·巴塞尔顿,斯坦福大学里吉斯生物学教授,正在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着一盘农家煎蛋,黄黄的鸡蛋黄流淌在绿色的调味酱汁上。道奇森一看就恶心。他扭过头去,却仍能听见巴塞尔顿咂嘴巴的声音,而且挺响。
酒吧里没有别人,只有几只鸡在地上咯咯叫唤。一个小男孩不时来到门前,朝着鸡扔一把石子,然后咯咯笑着跑开。一台嘶嘶作响的音响通过吧台上方锈蚀了的音箱喇叭,正放着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一盘老磁带。
道奇森轻轻哼着“爱上了你”,使劲耐住性子。他已在这烂地方坐了将近一个小时。
巴塞尔顿吃完鸡蛋,推开盘子,掏出总是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我说,刘,”他开口说道,“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理此事。”
“处理什么?”道奇森有点恼火地说,“没什么可处理的,除非我们能到那个岛上去。”他一边说,一边用一张理查德·莱文的照片敲了敲吧台边,把照片翻过来。看见人像是反的,又把它正过来。
他叹息了一声,看了看手表。
“刘,”巴塞尔顿耐心地说道,“去那个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我们的发现呈献给世界。”
道奇森顿了顿,“我们的发现。”他重复道,“我喜欢这么说。乔治,很好。我们的发现。”
“反正,那是事实,对不?”巴塞尔顿的脸上浮出和蔼的微笑,“遗传技术公司破产了,它的技术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失传。一个非常非常惨重的损失,我在电视上多次说过。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重新找到它就是一个发现。我不知道你会把这称作什么。正如亨利·普安卡雷所说——”
“好吧,”道奇森说,“这么说我们有了一项发现。那么然后呢?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
“绝对不行。”巴塞尔顿大惊失色,“召开新闻发布会太粗俗了。我们会因此遭到各种各样的批评。不行,不行。如此重大的发现必须受到体面的礼遇。必须加以报道,刘。”
“报道?”
“在文献刊物上——我想是《自然》杂志。”
道奇森乜斜着眼。“你想在一份科学刊物上宣布此事?”
“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来使它合法化吗?”巴塞尔顿说,“向我们的学术同行们呈上我们的发现是名正言顺的事,当然这将引发一场争论。但这场争论又将包含些什么呢?一场学术仗,教授攻击教授,充斥着报纸的科学版整整三天,直到被有关乳房再造的最新消息挤出版面为止。然而就在这三天中,我们已充分申明了我们的所有权。”
“你来写吗?”
“是的。”巴塞尔顿说,“我想要过些时候,登在《美国学者》,要么是《自然历史》上。一篇有关人类利益的东西,谈谈这项发现对未来有何意义,关于过去又对我们有何启示,请如此类……”
道奇森点点头。他看得出巴塞尔顿言之有理,因而又一次想到自己是多么需要他,让他加入小组又是多么明智。道奇森从未想到过公众反应。巴塞尔顿却只想这个,不想别的。
“那么,很好。”道奇森说,“不过如果我们不去那座岛,一切都等于空谈。”他又瞅了一眼手表。
他听见身后一扇门打开了,他的助手霍华德·金走了进来,还拉着一个矮矮胖胖、留着小胡子的哥斯达黎加人。此人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一副阴沉沉的表情。
道奇森在凳子上转过身来。“这就是那个人吗?”
“是的,刘。”
“他叫什么名字?”
“甘多卡。”
“甘多卡先生,”道奇森举起莱文的照片说道,“您认识这个人吗?”
甘多卡投去几乎察觉不到的一瞥。他点点头:“这是莱文先生。”
“正是他。该死的莱文。他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几天前。他和我的袁兄弟迭戈一块儿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上哪儿去了?”道奇森问道。
“索那岛。”
“好。”道奇森饮干了啤酒,推开酒瓶。“你有船吗?”他转向金,“他有船吗?”
“他是个渔夫,他有船。”金答道。
甘多卡点点头:“一条渔船,是的。”
“很好,我们要到索那岛上去。”
“是,先生,但今天的天气……”
“我不管什么天气,”道奇森说,“天气会转好的,我现在就要动身。”
“也许要等等——”
“现在。”
甘多卡双手一摊。“我很抱歉,先生。”
道奇森说:“把钱给他看看,霍华德。”
金打开一只公文包,里面装满了五千科朗一张的哥斯达黎加纸币。
甘多卡看了看,抽出一张纸币检查了一番,然后小心地放回去,身体稍微挪动了一下。
道奇森说:“我要现在动身。”
“好的,先生。”甘多卡说,“你一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这还差不多。”道奇森说,“到那座岛要多长时间?”
“大概要两个小时,先生。”
“很好。”道奇森说道,“好极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2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三章 高架隐蔽所
“动手吧!”
只听咔嗒一声,莱文将软钢缆连接到“探险者”的电动绞盘上,轻轻一触打开了它。钢缆在阳光下缓缓绕动。
他们已搬到悬崖脚下的一片宽阔平坦的绿草地上。正午的太阳高悬在头顶,照在小岛上部的千岩万壁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下方,山谷在正午的热浪炙烤下闪闪发亮。
不远处有一小群棱齿龙。埃迪和孩子们在摆开铝制支杆组件时每发出一次金属敲击声,这些貌似瞪羚的绿色动物便要从草丛中伸出头来张望。
这套组件在加利福尼亚时曾令人费尽心机,现在却像一堆横七竖八的细杆子——像一套超大型游戏棒似的,摊在地上的草丛中。
“我们就要看到结果了。”莱文说着搓了搓手。
电动机转起来,铝制支杆开始移动,慢慢被提到空中。初露出来的结构显得蛛网一般脆弱,然而索恩明白横拉杆将为它增添惊人的强度。随着支杆慢慢展开,结构上伸到十英尺,接着到十五英尺,便停止了。顶部的小房子现在正好在附近树丛的最低枝叶的下方,几乎给避了个严严实实,然而座架本身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明光闪亮。
“是这个样子吗?”阿比问。
“就是这个样子,没错。”索恩绕着它走了一圈,将锁定销钉一一装上,使座架竖直。
“不过它实在太亮了,“莱文说,“我们应该把它做成暗黑色。”
索恩说道:“埃迪,我们需要把它藏起来。”
“要喷漆吗,道克?我想我带了点黑色油漆。”
莱文摇摇头:“不,那样又会有气味。用这些棕榈叶行吗?”
“行啊,完全可以。”埃迪走到附近的一片棕榈树旁,用他的砍刀砍起棕榈叶来。
凯利抬头瞪着铝制支杆,“太棒了。”她说,“可这是什么呢?”
“这是高架隐蔽所,”莱文说道,“来吧。”他说着便开始往架子上爬。
顶部的结构是一座小房子,其屋面用间距四英尺的一根根铝棒支撑。房子的地面也是用铅棒制成,铺排得密集些,间距约为六英寸。他们的脚有滑落进空档的危险,所以莱文把埃迪·卡尔用绳索吊上来的第一捆棕榈铺在下面,先将地面铺垫严实,然后把剩下的棕桐叶绑扎在房子外面。将它遮盖住。
阿比和凯利凝望着远处的动物。从所处的有利位置,他们能将整个峡谷尽收眼底。远远地有一群虚幻龙,在河那边游荡。北面有一帮三角龙正在吃草。近水边,一些头上竖着高高顶冠、长着鸭嘴的恐龙正靠上前来喝水,那些鸭嘴恐龙发出的一种低低的、吹喇叭似的呜叫飘过峡谷传来,声音低沉,阴森怪异。少顷,从峡谷那一边的森林中传来一声回答的鸣叫。
“那是什么?”凯利说道。
“棘突龙。”莱文说,“它通过顶冠发出喇叭呜声。低频声音传得很远。”
南面有一群暗绿色的动物,长着向前凸出的大而弯曲的前额和一道小而多节的角。它们的模样有几分像野牛。
“你把那些叫做什么呢?”凯利问道。
“问得好。”莱文说,“它们非常像是怀俄明肿头龙。不过很难确定,因为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动物的完整骨骆。它们的前额骨很厚,所以说我们曾经找到过许多圆顶的头盖骨碎片。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完整的动物。”
“那么这些头呢?是用来干什么的?”阿比问道。
“没人知道。”莱文说,“大家都认为它们是用来顶撞的,用于种群内部雄性之间的争斗。争夺雌性,诸如此类吧。”
马尔科姆爬进隐蔽所,“对,是用来顶撞的,“他没好气地说,“正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
“好吧。”莱文说,“它们现在并没有在顶撞头部。也许它们的繁殖季节已经结束了。”
“也许它们根本就不顶撞头部。”马尔科姆凝望着那群绿色的动物说道,“它们给我的感觉似乎是相当平和的。”
“是啊,”莱文说,“不过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非洲野牛在大部分时间里也显得很平和,事实上,它们通常是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尽管如此,这种动物还是凶猛难料,十分危险。我们得假设这种圆顶的存在有着某种理由,即使现在还看不出。”
莱文转向孩子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造这个隐蔽所。我们要对动物进行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的观察。”他说道,“我们要在尽可能的限度内,完整记录它们的活动。”
“为什么?”阿比问。
“因为,”马尔科姆说,“这座小岛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来研究我们星球历史上最伟大的秘密:物种灭绝。”
“你们知道吧,”马尔科姆说,“遗传技术公司在关闭设施时做得很匆忙,于是留下了一些动物。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恐龙成熟很快,大部分种类在四到五年之间达到成年。到目前为止,在实验室中孕育出来的第一代遗传技术公司恐龙已经发育成熟。并开始繁殖下一代,而且完全是在野生环境中进行。现在这座岛上已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大约有十几种不同的恐龙正在以群居的形式生活着,这可是六千五百万年来的头一次啊。”
阿比说:“那为什么说是一次机会呢?”
马尔科姆指着平地那边:“喏,想想看吧。物种灭绝是一种难度非常大的研究课题。有十几种相持不下的理论。化石记录并不完备,而你又无法进行实验。伽利略可以爬上比萨斜塔去扔几个球来试验他的重力理论。实际上他从来做过,但他能够这样做。牛顿用棱镜试验他的有关光的理论。天文学家通过观察日、月食来试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试验贯穿科学工作的全过程。但你怎么能试验物种灭绝理论呢?你办不到。”
阿比说:“可是这儿……”
“不错,”马尔科姆说,“我们在这儿看到的是一个已灭绝动物的种群,它们被人为地引进一个封闭的环境,以便整体从头再进化。这件事史无前例。我们已知道这些动物曾经灭绝过。但没人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们期待着有所发现?就在几天之内?“
“对,”马尔科姆说,“是这么回事。”
“怎么发现?你们不会指望它们再次灭绝吧?”
“你是说,就在我们眼前?”马尔科姆哈哈大笑起来,“不,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关键在于这是我们头一回不只是在研究骨头。我们在目睹活生生的动物,观察它们的习性。我有一套理论,我想即使在很短的时间内。也会看到关于那套理论的证据。”
“什么证据?”凯利问。
“什么理论?”阿比说道。
马尔科姆朝他俩微笑着说:“等着瞧。”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2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四章 红桃皇后
虚幻龙冒着白日的酷热来到小河边,当它们低头饮水时,水中倒映出它们优雅弯曲的脖颈。它们那长长的、鞭子似的尾巴懒洋洋地前后甩动着。几只小虚幻龙,比成年龙要小得多,在龙群中央来回地蹦蹦跳跳。
“很美,是不是?”莱文说道,“这整体和谐的样子真美。”他朝旁边一靠,对索恩嚷道:“我的托架在哪儿?”
“上来了。”索恩说。
这时,绳索送上来一个沉甸甸的宽底座三角架,顶上是一个环状托架,托架上面装了五台摄像机,悬垂的电线通到太阳能电池板上。莱文和马尔科姆动手进行装设。
“电视怎么了?”阿比问。
“数据被多路传输,我们通过上行线路发送回加利福尼亚。通过卫星,我们还将接入安全网络。这样我们就有许多观察点了。”
“那么我们就不一定非要呆在这儿啦?”
“对。”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高架隐蔽所?”
“是的。至少,这是萨拉·哈丁之类的科学家对它的叫法。”
索恩爬上来加入了他们。
小小的棚子显得相当拥挤,然而莱文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正全神贯注于恐龙,用一副双筒望远镜对准散布在草地上的动物。
“正如我们所设想的,“他对马尔科姆说道,“空间组织。婴儿龙和幼龙在群体的中央,保护它们的成年龙在外围。虚幻龙用尾巴进行防卫。”
“看上去像是这样。”
“哦,这一点毋庸置疑。”莱文说罢,叹了口气,“被证明是正确的真叫人愉快啊。”
在下面的地面上,埃迪打开了圆形铝制笼子的外包装,正是他们在加州曾经见过的那个笼子,笼子高六英尺,直径四英尺,用一英寸粗的钛棒构成。
“这个东西怎么处置?”埃迪问道。
“就留在下面,”莱文说,“它本来就该放在下面。”
埃迪把笼子竖在高架的角落里。莱文爬了下来。
“那是做什么用的?”阿比望着下面说,“捕捉恐龙的吗?”
“实际上,恰恰相反。”莱文将笼子固定在高架的侧面。他一开一关地试了试门。门上有把锁,他也查了查锁,把钥匙留在锁孔里,上面还挂着弹性钥匙环。
“这是一个防食肉动物笼,就像防鲨笼。”莱文说,“如果你们在下面四处走动时发生什么事,可以爬进这里,就安全了。”
“发生什么事?”阿比神情不安地问道。
“实际上,我认为什么也不会发生。”莱文说着又爬了上去,“因为我不相信这些动物会注意到我们,或是这座小房子,一旦它被隐蔽起来的话。”
“你的意思是它们不会看见它?”
“哦,它们会看见的,”莱文说,“但不会把它当回事。”
“可是如果它们闻出我们来……”
莱文摇了摇头:“我们把隐蔽所设置在风向常朝我们吹的位置上。而且,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些蕨类植物有一种独特的气味。”
这是一种淡淡的、略微刺鼻的气昧,几近桉树油味。
阿比横竖不放心:“但是假如它们要来吃蕨类植物呢?”
“不会的,“莱文说道,“这些是芒萁属植物,含有微毒,会造成口腔皮疹。实际上,有一种理论说它们的毒性最初是从遥远的侏罗纪开始进化的。作为对食草恐龙的一种防卫手段。”
“那不是一种理论,”马尔科姆说,“那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推测。”
“这里面倒是有点逻辑。”莱文说,“中生代的植物曾经因为特大型恐龙的到来而受到严重挑战。一群一群的巨型食草兽,每只巨兽每天捎耗敦百磅的植物食料,几乎要将所有的植物一扫而光,除非它们进化出某种防卫手段——要么是难吃的口味,要么是荨麻,要么是荆棘,要么是化学毒性。所以说这些芒其属植物可能就是在那时进化出毒性的,而且这非常有效,因为在地球的任何地方,当代的动物都不吃这种蕨类植物。这便是为什么它们如此蓬勃生长的缘故。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
“植物有防卫手段?”凯利问。
“当然有。植物像任何一种生命形式一样进化。而且演化出自己的侵犯、防卫等形式。在十九世纪,多数理论都是关于动物的——什么红色齿爪的自然,全是那一套。然而现今的科学家们则在思考着绿色根茎的自然。我们认识到,植物在无休止的生存斗争中已进化出一切,从与其他动物的复杂共生,到向其他植物发出警告的信号机制,到全面化学战。”
凯利皱起眉头:“发出信号?比如说呢?”
“哦,例子多的是。”莱文说道,“在非洲,刺槐树进化出又长又尖的大剌,约有三英寸长,结果只能促使长颈鹿和羚羊一类的动物进化出长舌,躲过了这些刺。单单靠刺是不行的。于是在进化的军备竞赛中,刺槐树接着又进化出毒性,它们开始在树叶中产生大量单宁酸,在吃树叶的动物体内引起致命的代谢反应。这简直要了它们的命。同时刺槐树还进化出一种相互之间的化学警告系统。如果一只羚羊开始吃一片树林中的一棵树,这棵树便会向空气中释放化学乙烯,从而使林中的其他树增加产生树叶单宁酸,在五到十分钟以内,其他的树便产生更多的单宁酸,使自己变得有毒。”
“那么羚羊怎样了昵?死了吗?”
“唔,不再死去了。”莱文说,“因为进化军备竞赛仍在继续之中。最终羚羊认识到它们只能吃很短—段时间。一旦树木开始产生更多的单宁酸,它们就得停止吃树叶,而且食草动物发展出新的战略。譬如,当一头长颈鹿吃了一棵刺槐树叶以后,便不去碰在那棵树下风的所有其他树,相反,却接着去吃一段距离以外的另一棵树,所以说动物已适应了这种防卫手段。”
“在进化论里,这被称为‘红桃皇后’现象。”马尔科姆说道,“因为在《艾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红桃皇后’告诉艾丽丝说她必须竭尽全力奔跑以便留在原地。进化螺线似乎就是这样。所有的生物都在飞快地进化以便保持在原有的均衡之中。留在原地。”
阿比说:“这么说这是通用的了?甚至适用于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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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当然。”莱文说道,“以其自身的方式,植物是极其活跃的。例如,橡树在受到毛虫攻击时,会产生单宁酸和石炭酸进行防卫。一旦某—棵树遭遇侵扰,整片树林就会进入戒备状态。这是一种保护树林的方式——你也可以说是树木间的一种合作。”
阿比点了点头,从高架隐藏所向外远眺着虐幻龙——它们还在下面的小河边。
“那么,”阿比说,“这就是为什么恐龙没有吃光岛上树木的原因吗?因为这些巨大的虚幻龙肯定要吃掉许多植物,它们有长脖子,可以吃到高处的树叶。可是这些树看上去几乎没被碰过。”
“说得很好,”莱文点头道,“我也注意刭了。”
“是由于植物防卫手段吗?“
“唔,可能吧,“莱文说,“不过我想对于树木为什么能保存下来可以有一种十分简单的解释。”
“怎么说?”
“依自己看吧。”莱文说,“一切近在眼前。”
阿比拿起双筒望远镜。朝恐龙群望去:“什么简单的解释呢?”
“在古生物学家之间,”莱文说,“围绕着蜥脚类动物为什么长着长脖子有一场没完没了的争论。你看见的那些动物的脖子有二十英尺长。传统的观点是,蜥脚类动物进化出长脖子是为了吃到较小动物吃不到的高处树叶。”
“哦?那么争论什么呢?”
“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动物脖子都不长。”莱文说,“因为脖子严长,唔,是件麻烦事。它引起各种问题。结构问题:如何布置肌肉和韧带以支撑长脖子。行为问题:神经脉冲必须经过很长一段路程才能从大脑传递到身体。吞咽问题:食物必须从口腔长途跋涉到胃里。呼吸问题:空气必须通过一根长长的气管向下抽。心脏问题:血液必须被向上泵送到远远的头部,否则动物就会昏厥。就进化而言,这一切都是很难办到的。”
“可是长颈鹿办到了。”阿比说。
“是啊,它们办到了,尽管长颈鹿的脖子远没有这么长。长颈鹿进化出很大的心脏,它的脖子包着一层很厚的筋膜。实际上,长颈鹿的脖子好似一个血压计橡皮囊袖带,一直包到顶。”
“恐龙也有这种橡皮囊袖带吗?”
“不知道,我们猜想虚幻龙有巨大的心脏,也许重三百磅以上。然而,还有另一种可能的方案可以解决在长脖子中泵送血液的问题。”
“哦?”
“你正在看着哩。”莱文说道。
阿比猛一击掌:“它们不抬脖子!”
“正确。”莱文说道,“至少是不常抬,或长时间不抬。当然啰,这会儿动物们正在饮水,所以脖子是垂首的,不过我猜想如果我们观察一段较长的时间,就会发现它们高昂起脖子的时间并不多。”
“这就说明了为什么它们不吃树上的叶子!”
“说得对。”
凯利眉头一皱,“可是如果长脖子不是用来吃东西的,究竟为什么要进化它们呢?”
莱文笑了笑。“肯定有个充分的理由。”他说,“我相信和防卫有关。”
“防卫?长脖子?”阿比瞪大了眼睛,“我不明白。”
“注意看,”莱文说,“答案实在是很明显。”
阿比通过望远镜定睛看着,他对凯利说,“我最不喜欢听见说‘这很明显’了。”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
阿比朝索恩那边一瞟,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索恩用手指做出一个“V”形,将一个手指弯下去,这个动作迫使第二个手指随着移动,于是两个手指并在了一块儿……
如果说这是一种暗示,他可没看懂。他没有看懂,皱起了眉头,
索恩用口形说:“桥。”
阿比又看,注视着那些鞭状的尾巴在小动物的头顶上前后甩动。
“我懂啦!”阿比说,“它们用尾巴进行防卫,需要长脖子来和长尾巴保持平衡。这就像是一座吊桥!”
莱文睨视着阿比。“你的脑子转得很快呀。”他说。
索恩扭过头去,暗暗一笑。
“可我是对的……”阿比说。
“对,“莱文说道,“你的观点基本上是正确的。长脖子因为长尾巴的存在而存在。对于两只脚的兽脚亚目食肉恐龙来说,情形就不同了。可是对于四足动物,却需要一个平衡长尾巴的东西,否则动物就会翻倒。”
马尔科姆说:“实际上,这群虚幻龙还有更令人困惑的方面。”
“哦?”莱文说,“是什么?”
“没有真正的成年龙,“马尔科姆说道,“我们所目睹的这些动物接我们的标准来说是非常巨大的。然而。事实上它们当中没有一个达到了成年龙的个头。我为此感到困惑不解。”
“是嘛?我一点也不觉得困惑。”莱文说,“毫无疑问,仅仅是因为它们还没有到完全虚熟的时候,我认为虚幻龙比其他恐龙生长缓慢,大象一类的大型哺乳动物毕竟要比较小的动物生长得慢些。”
马尔科姆摇了摇头:“这不是恰当的解释。”
“哦?那是什么呢?”
“注意看。”马尔科姆指着草地那边,“答案实在是很明显。”
孩子们哧哧地笑着。
莱文不悦地打了个哆嗦,“对我来说显而易见的是,”他说,“看来没有任何一个种群已完全达到成年期。三角龙、虚幻龙,甚至连棘突龙都比预想的要小些,这样就有必要找出一个一致性的因素:某种饮食要素啦,被封闭在一座小岛上的效应啦,甚至还有设计它们的方式,等等。可是我并不认为这个问题特别突出或是令人担心。”
“也许你是对的,“马尔科姆说,“可接下来还是那句老话,也许你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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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五章 科尔特斯港
“没有航班?”萨拉·哈丁问道,“你什么意思?没有航班?”
时间是上午十一时,哈丁在过去十五小时里一直在坐飞机,其中大部分时间消磨在一架她碰巧赶上的从内罗毕飞往达拉斯的美军运输机上。她已精疲力尽,她感到皮肤脏兮兮的,很需要冲个淋浴,换换衣服。然而事与愿违,她却在哥斯迭黎加西海岸的一个肮脏破旧的小镇上与这个死脑筋的官员争吵。
雨已经停了,天却依然是灰蒙荣的,云层低垂在空荡荡的机场上空。
“我很抱歉,”罗德里格兹说,“安排不出航班来。”
“那么先前送走了那些男人的直升机呢?”
“是有一架直升机,没错儿。“
“在哪儿?”
“不在这儿。”
“我看得出来。可是它在哪儿?”
罗德里格兹摊开双手:“飞到圣克里斯托巴尔去啦。”
“什么时候返回?”
“不知道,我想是明天,要么就是后天吧。”
“罗德里格兹先生。”她坚决地说遭,“我必须于今天上那个岛。”
“我明白你的愿望,”罗德里格兹说,“可是我没有办法,帮不了忙。”
“你有什么建议吗?”
罗德里格兹耸耸肩:“我提不出任何建议。”
“有没有船能送我?”
“我没听说过什么船。”
“这儿是个港口,”哈丁说着指了指窗外,“我看见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船。”
“我知道。但我不相信会有船去那些小岛,天气可不太好啊。”
“可是如果我要是下去——”
“行啊,当然啦。”罗德里格兹叹了口气,“你当然可以去问同看。”
于是,在这样一个雨淋淋的上午,刚过了十一点之后,她便肩负着背包,走在摇摇晃晃的木码头上。
码头上拴着四条船,船上散发出浓烈的鱼腥眯,然而所有的船似乎都空无一人。全部活动正集中在码头的另一头,那里停靠的一条船要大得多。船边,正在捆扎一辆红色牧人牌吉普车,准备装船,同时还有几只装有给养物资的大钢桶和板条箱。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投去赞赏的目光——那部车经过特殊改装,扩大到防卫者牌越野车的尺寸,就是那种最理想的越野用车。她心想,改装这辆吉普一定耗资巨大,只有那些经费很多的研究人员才能这么干。
两名头戴宽边遮阳帽的美国人站在码头上,大喊大叫,指手划脚。一台老式起重机歪歪斜斜地吊起那辆吉普,晃悠到船的甲板上方。她听见其中一人嚷着:“小心!小心!”吉普车重重地落在木头甲板上。“该死的,小心!”几名工人开始往船上搬运箱子,起重机摆回去吊那些钢桶。
哈丁走到离得最近的那人身旁,彬彬有礼地开口道:“对不起,不知你能否帮个忙?”
那人瞟了她一眼。他中等身材,红皮肤,五官平淡,穿着那身崭新的咔叽科学考察服显得有点别扭。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无暇顾及其他。
“我现在很忙,”他说着扭过头去,“曼纽尔!看着点儿,那是敏感设备。”
“很抱歉打搅你。”她继续说道,“我叫萨拉·哈丁。我想——”
“你是萨拉·伯恩哈特也不管我的事,这个——曼纽尔!该死!”那人挥舞着手臂,“你,那边去!对,就是你!把那个箱子扶直!”
“我想到索那岛去。”她把话说完。
一听此话,那人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他慢慢朝地转过身来。“索那岛,’他说,“你不会与莱文博士有什么关系吧?”
“有关系的。”
“嗅,我真该死。”他的脸上突然绽出热情的微笑,“真没想到啊!”他伸出手来,“我是刘·道奇森,是库珀蒂诺生物合成公司的。这位是我的助手,霍华德·金。”
“你好!”另一个人点头道。
霍华德·金比道奇森年轻一些,个头小一点,一副轮廓分明的加利福尼亚长相,挺英俊。萨拉分辨出了他的类型:典型的位居第二的雄性动物,奴性渗透到骨子里。他对她的态度也有点怪:他离她稍稍远了点,似乎道奇森显得越友好,他就越感到在她旁边不舒服。
“那边,”道奇森指着甲板继续说道,“是我们的第三位,乔治·巴塞尔顿。”
哈丁瞧见一个身材粗壮的人站在甲板上,弯腰看着搬上船去的一只只箱子。他的袖口浸透了汗水,她说:“你们都是理查德的朋友吗?”
“我们这会儿正是去看他。”道奇森说,“去为他排忧解难。”他踌躇着,朝她皱起眉头,“可是,唔,他没对我们说起过你……”
这时她突然醒悟到自己在他的眼里是副什么模样: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儿女人,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咔叽布短裤和长筒靴,在乘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之后,她的衣服肮脏,头发蓬乱。
她说:“我是通过伊恩·马尔科姆认识理查德的。伊恩是我的老朋友。”
“我明白了……”他仍然死盯着她看。好像对她还不大放心。
她不得不作出解释:“我一直在非洲,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决定上这儿来,“她说,“是道克·索恩打电话给我的。”
“哦,当然,道克。”那人点了点头,似乎放下心来,仿佛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问道:“理查德现在还好吗?”
“晤,但愿很好。因为我们正在把这些设备给他送去。”
“你们现在就去索那岛吗?”
“是啊,如果天气不变坏的话。”道奇森说罢,瞥了一眼天空,“我们在五到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整装待发了。你瞧,欢迎你加入我们,如果你需要搭船的话。”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可以做个伴,对大家都有用。你的东西在那儿?’
“我只有这个包,“她说着提了提小背包。
“轻装旅行,嗯?那么好吧,哈丁小姐,欢迎加入我们的小队。”
他此刻似乎十分坦率,十分友好,与刚才的表现相比真是判若两人,然而她注意到那位姓金的英俊小生仍然明显感到不安。金背对着她,一个劲地忙碌着,大叫大嚷地要工人们当心最后那几只板条箱,箱子上标有印刷的字样“生物合成公司”。她隐隐约约感到他是有意不朝她看。而且,到现在她还没有看清甲板上的那第三个男人。她踌躇着。
“你肯定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我们会很高兴的!”道奇森说,“再说,你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去那里呢?没有飞机。直升机也不在。”
“我知道,我查过了……”
“喏,你也知道,如果你要去那个岛。最好和我们一起去。”
她瞧了瞧船上的吉普车,说道,“我想道克肯定已经到达那里,还带去了他的设备。”
忽听提起此话,那个姓金的男人猛然警觉地转过头来,而道奇森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也这么想。我想他是昨天夜晚动身的。”
“他正是这样对我说的。”
“对,”道奇森点头称是,“所以他已经到了,起码我希望如此。”
从甲板上传来几声哇里哇啦的西班牙语,一位裹着油迹斑斑的大衣的船长冒了出来,朝船舷外张望,“道奇森先生,准备好啦。”
“好。”道奇森说,“好板了,上船吧,哈丁小姐,我们启航!”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2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六章 金
渔船喷着浓浓的黑烟,嚓嘎嚓嘎地开出港口,向公海驶去。霍华德·金感到轮机在脚下轰鸣,听见木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听见水手们用西班牙语大喊大叫。回首遥望小镇科尔特斯港,它已成了一堆乱糟糟的小房子,簇绕在岸边,他心中希望这艘该死的船能经得起风浪——因为他们已身处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中。
道奇森在投机取巧,又一次铤而走险。
这是金最害怕的处境。
自打霍华德·金作为一名年轻的伯克利大学哲学博士加入生物合成公司起,他认识刘易斯·道奇森将近十年了。当初他是一名颇有前途的研究员,大有征服世界的能量,金做了有关血液凝固遗传因子的博士论文,他加盟生物合成公司时正值这类遗传因子成为热门课题,似乎成了解决心脏病突发患者血栓溶解问题的一把钥匙。诸家生物技术公可竞相研制一种新药,一来可以挽救生命,二来也好发一笔大财。
起初,金专攻一种很有希望的物质,叫做血凝素V5或者叫HGV-5。在早期试验中,它溶解血小板聚集体达到惊人的速度,金一跃而成为生物合成公司最有前途的年轻研究员。他的照片被显要地刊载在年报上。他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井获得了一笔近五十万美元的工作预算。
可是接着,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下,突然翻船了。在初步的人体试验中,HGV-5既未能溶解心肌梗塞中的,也未能溶解肺栓塞中的血栓。更为糟糕的是,它还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胃肠道出血、皮疹、神经病方面的问题。在一个病人死于惊厥之后,公司中止了试验,数周以内,金便失去了他的实验室。一名新来的丹麦研究员取而代之,他正在研究一种苏门答腊黄永蛭的唾液提取物,前景更加看好。
金搬到一个较小的实验室里。他认为自己已厌倦于血液遗传因子,因而把注意力转向了止痛药,他掌握一种有趣的化合物,取自非洲有角蟾蜍的一种蛋白质的L异构体,它似乎有麻醉作用,然而此刻的他已失去了昔日的自信。公司在审查他的工作之后,得出结论说他的研究缺乏充分的文件支持,因而没有足够的理由寻求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的试验许可。他的有角蟾蜍项目就这样被草草封杀。
此时金年届三十五,经历过两次失败,他的照片再也没有上年报。人们传言下一次审查期间,公司有可能让他开路。当他提出一个新的研究项目时,立即遭到了否决,这是他人生中的一段黑暗时期。
这时,刘易斯·道奇森提议他们共进午餐。
道奇森在研究人员中声名狼藉。号称“接收大员”,因为他总是接过别人做的工作,美化成自己的成果。早些年,人们决不会看到金和他在一起。可如今,他却任凭道奇森把他领到了旧金山的一家豪华海鲜餐厅。
“搞研究是很难的。”道奇森同情地说。
“一点不假。”金说道,
“又难,又冒险。”道奇森说,“事实上,有创意的研究很少能成功。可公司方面理解吗?不理解,如果研究失败,你便成为众矢之的。这不公平呀。”
“是这么回事。”金说道。
“可这就是实质所在。”道奇森耸了耸肩,手里剔着一条软壳蟹腿。
金一言不发。
“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喜欢冒险。”道奇森接着说道,“开创性工作很冒险,大多数新想法都不行,而大部分开创性工作都失败了。这就是现实,如果你感到是在被迫进行开创性研究的话,那么失败就在预料之中了。如果你在大学里工作就没有关系,在那里失败受到赞扬,成功则导致排斥。可是在工业界……不行啊。在工业界,开创性工作可不是个明智的职业选择呀。它只能让你陷入困境。而这正是你目前的处境,我的朋友。”
“那我该怎么办呢?”金同道。
“唔,”道奇森说,“我有自己的一套科学方法。我把它称为集中研究开发。假如只有几个想法能行的话,何必要自己去发现它们呢?太难啦。让别人去发现,去冒险,去争取所谓的光荣吧。我宁可等待,然后去开发那些已经有希望苗头的想法。把好东西拿过来,使之变得更好。要么至少是将它充分地改头换面,以便能申请专利,然后我就拥有它了。于是,它成了我的。”
金对于道奇森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是个小偷感到十分惊讶。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尴尬。
金拨弄着面前的色拉:“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东西,”道奇森说,“我看到了雄心。遭到挫败的雄心。我告诉你,霍华德,你用不着败下阵来,甚至也用不着在下一次的业绩考核时被公司解雇。公司可真要解雇你呢。你的孩子多大啦?”
“四岁。”金说道,
“可怕呀,没有工作,拖着个老婆和年幼的孩子。再找一份工作谈何容易,现在谁还会给你提供机会呢?到了三十五岁,一名科研人员要么已经有所建树,要么就不大可能有什么名堂了。我并不是说这种说法是对的,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金知道他们是那样想的,加利福尼亚的每一家生物技术公司都一样。
“可是霍华德,”道奇森从桌那边欠过身来,压低嗓门说道,“一个奇妙的世界正在等待你,只要你愿意换一种角度来看问题,你可以换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真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我的这番话。“
两周以后,金成了道奇森的个人助理,就职于未来生物趋势部——生物合成公司就是这样来称谓其在工业间谍活动方面所作的努力。随后的若干年间。金在生物合成公司里又一次飞黄腾达,这一次是因为道奇森喜欢他。
如今金已拥有代表成功的全套装备:一辆波尔舍轿车、一笔抵押贷款、一次离婚、一个他在周末探望的孩子。一切都是因为金证实了自己是一名完美无缺的副指挥官。他加班加点地工作,处理繁琐的事务,使他那位花言巧语的上司不致陷于任何麻烦。在这一过程中,金逐步了解了道奇森的各个侧面:领袖魅力的一面,空想的一面,还有阴暗、残酷的一面。金对自己说他能够对付那残酷的一面,能够对它进行制约,两年多来他已学会怎样去做了。
然而,有的时候他却没有那么笃定。
比如眼下。
眼下他们正乘着一只摇摇晃晃、腥臭扑鼻的渔船,离开哥斯达黎加的某个荒凉村庄,向汪洋大海中驶去,可就在这节骨服儿上,道奇森却突发奇想玩起了把戏,会见了这么个女人,还要带上她一起走。
金不清楚道奇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看得出道奇森眼中闪动着一种强烈的光芒,这种眼光他过去只见过几回。每一回都令他心惊肉跳,
那位叫哈丁的女人这时正在前甲板上,靠近船头站着,她在眺望大海。
金看见道奇森走过吉普车旁,忙对他招了招手。
“听着,”金说道,“我们得谈一谈。”
“当然,“道奇森随和地说,“你在想什么呐?”
他露出了微笑。那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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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七章 哈丁
萨拉·哈丁注视着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渔船在近岸的巨涛之中颠簸起伏。舱面上水手们在手忙脚乱地捆紧吉普车,它多少次险些要挣脱束缚。她站在船头,强压住晕船的恶心。正前方,在远远的天际线上,一道低伏的黑线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他们第一眼瞥见的索那岛。
她转身朝后看去,发现道奇森和金弓身靠在船中部的栏杆旁,正紧张地交谈着。
金显得忐忑不安,疾速地打着手势。道奇森则一边听,一边在摇头。少顷,他抬起手臂搭在金的肩膀上。看上去他是在竭力稳定年轻人的情绪。两个人都对吉普车周围的一片忙乱规而不见。
这很蹊跷,她想,先头他们对这些设备有多么操心啊。而现在,他们却似乎无动于衷了。
至于那第三个男人,巴塞尔顿,她当然已经认出来了。在这条小渔船上见到他,她颇为吃惊。巴塞尔顿只是敷衍地与她握了握手,一俟船驶离码头,他便到甲板下面去了。他一直未再露面。不过大概他也晕船了。
在继续观察中,她看见道奇森霍地转身离开金,匆匆跑去监督水手们的工作。金被一个人撇在那儿,便走过去检查船尾处将箱子和桶捆绑在甲板上的绳索。箱子上标着“生物合成公司”。
哈丁从未听说过什么生物合成公司。她很纳闷,不知伊恩和理查德究竟与它有什么联系。每当伊恩和她在一起时。他对生物技术公司一类总是持批评态度,甚至嗤之以鼻。而这帮人看起来又不大像是朋友,他们显得太生硬,太……反常。
随即她又想到,伊恩的确有一些古里古怪的朋友。他们总是不期而至,出现在他的公寓——日本书法家、印度尼西亚加马兰马戏团团员、穿一件磨得发亮的西班牙式甲克的拉斯雏加斯魔术师、认为地球是空心的诡秘的法国占星学家……还有他那些教学家朋友们。他们才真叫疯狂,或者说在萨拉眼中他们是这样。他们如此想入非非,如此醉心于他们的验证。一页又一页的验证公式,有时甚至洋洋洒洒几百页,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抽象了。萨拉·哈丁喜欢触摸泥土,观看动物,体验声音和气味。这些对于她才是实实在在的。其他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串理论:也可能正确,也可能错误。
海浪开始猛烈地撞击船头,她朝后退了几步,不让自己给打湿。她打了个哈欠,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她没睡多少觉。道奇森忙完了吉普车的事,朝她走来。
她问:“一切正常吗?”
“啊,正常,“道奇森说道,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你的朋友金看上去挺不安啊。”
“他不喜欢坐船,”道奇森说,他冲着海浪点了点下巴,“不过我们正在加速航行。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要登岸了。”
“告诉我,”她说,“生物合成公司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一家小公司,”道奇森说,“我们生产所谓的消费性生物制品,我们专门搞娱乐类和体育类的生物。比如说吧,我们曾培育过新品种的鲑鱼,以及其他供捕捉的鱼,我们现在正在生产新品种的狗,一种专为公寓居住者们设计的小型宠犬。就搞这些名堂。”
正是伊恩讨厌的那些名堂,她想。“你是怎么认识伊恩的?”
“嚷,说来话长啦。”道奇森说。
她注意到他在闪烁其词:“有多久了?”
“那可要从公园的时候说起了。”
“公园?”
他点了点头:“他告诉过你他的腿是善么受伤的吗?”
“没有,”她说道,“他闭口不谈此事,他只说过这件事发生在一次咨询工作过程中,当时……我不清楚,好像出了点麻烦,那是在公园吗?”
“是的,可以这么说。”道奇森说罢,把目光投向了茫茫大海。少顷,他耸耸肩道:“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曾是我的学位论文阅读人之一。我是个生态学家,我研究非洲草原生态系统中的大型哺乳动物,在东非,特别是食肉动物。”
“食肉动物?”
“我一直在研究鬣狗。”她说,“在这之前是狮子。”
“研究很久了吗?”
“到现在将近十年了,拿到博士学位后一直干了六年。”
“有意思,”道奇森点了点头道,“那么说你是从非洲一路赶来的了?”
“是啊,从塞罗涅拉来,在坦桑尼亚。”
道奇森茫然地点点头,将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投向小岛,“真是想不到啊,看样子天气总算要放晴了。”
她扭头一看,只见头嘎上方云层渐薄,微露出道道蔚蓝。阳光正努力穿透云层。海面风浪渐平。她惊讶地发现小岛已靠近了许多,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拔海而起的悬崖峭壁,尽是些灰红色的火山岩,十分陡直险峻。
“在坦桑尼亚,“道奇森说,“你有一个挺大的研究小组吧?”
“不,我一个人工作。“
“没有带学生?”他同。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2
“没有。因为我的工作并不是很刺激、很吸引人。非洲热带草原的大型食肉动物多数在夜间活动,因此我的研究工作大多是在夜晚进行。”
“可难为了你的丈夫了。”
“哦,我没有结婚。”她微微耸了耸肩道。
“真让我吃惊啊,“他说,“毕竟,像你这样的漂亮女人……”
“我没有时间,“她很快地回答道,接着她话锋一转,“你们准备在哪里靠岸上岛?”
道奇森回头看了看,他们离小岛已如此之近,可以看见一道道白浪高高卷起,摔碎在峭壁的底部。他们离岛只有一两英里远了。“这是个不寻常的岛屿,”道奇森说,“中美洲这一带是火山多发区。在墨西哥与哥伦比亚之间有大约三十座活火山。所有这些近海岛屿在过去某个时候都曾是活火山,是中部火山链的一环,然而与大陆的情况不同,现在这些岛屿都成了死火山,已有一千年左右没爆发过了。”
“这么说我们看到的是火山口外侧?”
“一点不错,那些悬崖峭壁完全是雨水侵蚀造成的,不过海水也侵蚀了峭壁的底部。你看见悬崖上那一块块平刷刷的断面,海水就是在那里冲剧底部,于是大块的岩壁表层棱渗遗侵蚀,蛏片地劈裂,坠人海中。那都是些松软的火山岩。”
“那么你们将停靠在……”
“岛的向风侧有几处地方的崖壁被海浪冲刷形成了岩洞。在其中两处,岩洞接上了从岛内流出的小河,因而是可以通过的。”他抬手向前一指,“瞧那边,你现在刚好能看见其中的一个岩洞。”
萨拉·啥丁看见悬崖底部凹进一个外形不规则的洞口,四周巨浪拍击,一股股白花花的羽状水柱飞溅到空中,高达五十英尺。
“你们打算把船开进那边的岩洞吗?”
“如果天气不变,是打算这样。”道奇森转过头来,“别担心,情况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糟。别管它。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是关于非洲,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非洲的?”
“一接到道克·索恩的电话之后,他说他要和伊恩一块儿去搭救理查德,问我愿不愿意来。”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要考虑考虑。”
道奇森皱了皱眉:“你没对他说你要来?”
“没有,因为我没拿定主意,我是说我很忙,我有自己的工作,再说路途又遥远。”
“为了一位老情人啊。”道奇森同情地点了点头。
她长叹一声。“哎,你是知道的,伊恩这个人。”
“是啊,我了解伊恩。”道奇森说,“很有个性。”
“这只是一种说法。”她说。
一阵尴尬的沉默,道奇森清了清嗓子,“我都搞糊涂了,”他说,“你到底告诉谁说你要来了?”
“谁也没告诉。”她说,“我搭上一班飞机,就来了。”
“可你的大学,你的同事们……”
她耸了耸肩:“时间来不及。再说我刚才说过,我是独自一人工作的。”她又朝小岛望去。
悬崖高耸在渔船之上。他们离岛只有几百码远了,岩洞此时显得大了许多,但海浪却猛烈拍击着洞口两侧,溅得很高。
她摇了摇头:“看起来相当险恶啊。”
“不必担心,”道奇森说,“看见了吗?船长已经把船驶向洞口。一旦通过了它,我们就平安无事了。然后……就会非常激动人心啦。”
渔船在海浪中摇晃着,沉浮着,变化不定。她紧紧抓住栏杆,在她身旁的道奇森露齿一笑:“明白我的意思吗?激动人心,是不是?”他突然之间显得精神亢奋,几近焦噪不安。他绷紧了身体,搓着取手,“没必要担心,哈丁小姐,我决不会允许任何事情发生在——”
她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可她还未及答话,船头便又一次下沉,溅起一片浪花,她不由得踉跄了两步。这时道奇森迅速弯下身子——看起来是要来扶稳她——可似乎出了点错——他的身体猛撞在她的腿上,随后一抬——接着又是一股大浪劈了下来,她感觉身体被扭翻,不禁失声尖叫,伸手去抓栏杆。但是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世界在她周围颠倒旋转,她的头猛地撞上了栏杆,旋即身子便翻了个筋斗,在空中坠了下去。
她看见船体上剥落的油漆从身旁一闪而过,看见绿色的海洋冲着她直扑面来,接着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刺骨的冰冷,令她周身震颤,她已一头扎进了翻腾汹涌的海水,沉入波涛之下,进入一片黑暗之中。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2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八章 山谷
“事情进展绝对顺利。”莱文搓着手说,“必须承认,远远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我真是太高兴啦。”
他和索恩、埃迪、马尔科姆及孩子们一起站在高架隐蔽所里,俯视着谷地。
小小的观察棚里挤满了人,人人都汗流浃背,正午的天气又闷又热。环顾四周,那绿莹莹的草地已是空空荡荡,大多数、恐龙已经躲进树下,躲到荫凉地里去了。
唯有那群虚幻龙倒外,它们离开树林,回到河畔,又喝起水来。这些巨型动物相互紧接着聚集在水边。就在附近不远处,队形分散一些的,是那些竖着高高顶冠的棘突鸭嘴龙,这群体型略小的恐龙将自己置身于虚幻龙群的附近。
索恩揩去流进眼里的汗珠,说道:“你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
“为了我们眼前所看见的一切。”马尔科姆说。他看了看手表,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一项,“我们正在获得我所希望得到的数据。非常激动人心。”
索恩打了个哈欠,因为炎热而感到困倦:“怎么澈动人心?恐龙们正在喝水。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是又在饮水。”莱文纠正他道,“一小时内的第二次了。在中午。这种液体摄取量在很大程度上揭示出这些庞然大物在温度调节方面的重大适应性变化。”
“你是说它们大量饮水来保持凉爽。”索恩说道,他总是对专门术语感到不耐烦。
“对。显然是这样的,大量饮水。不过据我看来,它们回到河边也许完全是另一番含义。”
“是什么?”
“过来,过来。”莱文指着前面说,“看那两群恐龙。看它们在空间上是如何布局的。我们正在看到某种前人从未在恐龙身上目睹过甚至怀疑过的东西,我们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种间互依现象。”
“是吗?”
“是的。”莱文说道,“虚幻龙群和棘突龙群呆在一起。我昨天就见到它们在一起。我敢打赌,当它们出现在开阔地上时,它们总是在一起。毫无疑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毫无疑问。”索恩说。
“原因在于,”莱文说道,“虚幻龙高大强壮却弱视,而棘突龙体型较小却视力敏锐,所以这两种恐龙守在一起是为了相互提供防卫,就像斑马和狒狒在非洲平原上厮守在一起一样。斑马的嗅觉灵敏,而狒狒的视力极好。它们在一起要比任何一群独自行动更能有效地防范食肉动物的袭击。”
“你认为这同样适用于恐龙,因为……”
“显而易见,”莱文说道,“只要观察一下它们的行为就明白了。当这两群恐龙各自独处时,总是紧紧地聚成一团,而当它们共处时,棘突龙就会放弃原先的队形,分散开来,在虚幻龙外围绕成一圈。正如你们眼前所见的。这只能意味着个体的棘突龙会受到虚幻龙群的保护。反之亦然。这只能是一种防食肉动物的相互防卫系统。”
他们正看时,有一只棘突龙抬起头来,凝望着河对岸,然后哀婉地、雁鸣般地叫了一声,声音深长而悦耳。其他棘突龙也纷纷抬头凝望。虚幻龙们继续在河边喝着水,不过有一两头成年龙抬起了它们颀长的脖颈。
在正午的炎热中,成群的昆虫围着他们嗡嗡乱飞。
索恩说道:“那么食肉动物在哪儿昵?”
“就在那边。”马尔科姆用手一指河对岸离水际不远的一片树林。
索恩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你没看见它们吗?”
“没有。”
“继续看。是一些小型的、类似蜥蜴的动物,暗褐色。迅猛龙。”
索恩耸耸肩膀。他还是什么也没看见,站在他身旁的莱文抓起一块强化饼干吃起来。他聚精会神地握紧望远镜,随手将包装纸扔在了隐蔽所的地面上。几片碎纸屑飘落到底下的泥地上去了。
“味道怎么样?”阿比问。
“蛮好,有点甜昧。”
“还有吗?”
莱文翻遍了几个口袋,摸出一块来递给了他。阿比把它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凯利。他动手撕去他这一半的包装纸,小心地把纸折好,利利索索地放进口袋里。
“你们意识到了吧。”马尔科姆说道,“就物种灭绝问题而言,这一点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很明显,恐龙灭绝这个问题比任何人所认识到的都要复杂得多。”
“是吗?”阿比问道。
“想想看,“马尔科姆说,“关于物种灭绝的所有理论,依据的都是化石记录。然而化石记录并不显示我们眼前所见到的这类行为。并波有记录种群间相互作用的复杂情况。”
“因为化石只是些骨头而已。”阿比说道。
“说得对。而骨头并不是行为。想想看,化石记录好比是一系列照片,取自实际上在不断运动、不断发展的现实的一个个冻结的瞬间。观看化石记录就像是在翻阅一本家庭影集。你明知影集是不完整的,明知生活是在这些图片之间展开,可是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你却没有任何记录,有的只是照片,于是你就对着照片研究啊,研究啊。很快,你便开始不再把影集当作一系列瞬间,而是当成了现实本身。于是你开始从影集的角度来解释一切,却忘记了在它背后的现实。”
“而且人们往往是,”马尔科姆继续说道,“从自然事件的角度来进行思考。推测有某种外部的自然事件导致了灭绝。一颗流星撞击地球,改变了气候。要么是火山爆发,改变了气候。要么是流星撞击导致火山爆发,改变了气候。要么是植被发生变化,物种遭受饥荒,因而灭绝。要么是爆发了新的疾病,导致物种灭绝。要么是出现了一种新的植物,毒死了所有的恐龙。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人们想象的都是某种外部事件。从来没有人想到动物自身可能发生变化——不是在骨骼中,而是在行为上。然而,当你看着这样一类动物时,看到它们的习性是如何错综复杂地相互关联,你便意识到群体行为的改变能够轻而易举地导致物种灭绝。”
“但是群体行为为什么会改变呢?”索恩追问道,“假如没有某种外界灾变的逼迫,行为为什么要改变呢?”
“实际上,”马尔科姆说道,“行为始终在变化,随时在变化。我们的星球是一个动态的、活跃的环境。气候在变迁,陆地在变迁,大陆飘移,海洋升降,高山凸起,又风蚀化去。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在不断地适应着这些变化。能够最快适应的便是最优秀的生物。因此才很难看出一场带来沧桑巨变的灾难怎么会导致物种灭绝,但是变化无时不在发生。”
“这样说起来,”索恩说,“究竟是什么导致了物种灭绝呢?”
“肯定不单单是剧变,”马尔科姆说,“事实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我们。”
“什么事实?”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3
“在每一次重大的环境变迁之后,通常总有一批物种灭绝——但不是马上发生,灭绝要到几千年乃至几百万年以后才发生。就拿北美的上一次冰川作用来说吧。冰川下降,气候骤变,可动物并未灭亡,只是当冰川消退,人们认为万物都将复苏时,许多物种才开始灭绝,长颈鹿、老虎和猛犸正是在这个时期从美洲大陆消失的。这就是通常的模式。似乎是物种因剧变而衰弱,但过后才慢慢死亡。这是一个受到普遍认可的现象。”
“它被称为‘削弱滩头阵地’。”莱文说。
“那么这又作何解释呢?”
莱文默不作答。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马尔科姆说,“这是古生物学的奥秘。不过我相信复杂性理论有许多东西可以向我们揭示。因为假如有关处在混沌边缘的生命的概念是真实的话,那么剧变则将动物更加推近边缘。它使各种各样的行为趋于不稳定。而当环境恢复正常时,却并不是真正的返回正常,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只是又一次大变迁。这种变化太大了,实在没法适应。我认为种群中的新行为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冒出来,因此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恐龙——”
“那是什么?”索恩插嘴道。
索恩正在观察树丛,看见一只单独的恐龙跃入了视野,它的体型颇细长,凭借着后肢敏捷地行动,靠一条坚硬的尾巴保持平衡。它身高六英尺,呈绿褐色间以暗红条绞,状似老虎。
“那是一只迅猛龙。”马尔科姆说道,
索恩扭头对莱文说:“就是把你赶到树上去的那种恐龙吗?模样挺丑的。”
“但效率很高,”莱文说,“这种动物是构造超群的残杀机器。可以说是这个星球上有史以来最高效的食肉猛兽,刚才走出来的是只为首的动物。它统领着整个恐龙群。”
索恩发现树下又有动静:“还有不少呐。”
“哦,是的。”莱文说,“这一群数量很大。”他举起望远镜,细细察看。“我希望能找到它们的窝。”他说道,“我在岛上到处都没找着。当然它们行踪隐秘,可即便如此……”
这时所有棘突龙都高叫起来,同时朝虚幻龙群贴近,高大的虚幻龙却显得无动于衷,离水边最近的成年龙居然还转过身去,背对着步步逼近的迅猛龙,
“难道它们毫不在意?”阿比说,“它们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别给蒙住了,”莱文说,“虚幻龙非常在意,它们也许看上去像巨型奶牛,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它们的鞭尾长三十到四十英尺,有好几吨重,注意他们的尾巴甩得有多快。这些尾巴抽上一下,就足以折断攻击者的脊粱骨。”
“这么说转身是他们防御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现在你可以看到它们是如何用长脖子来平衡尾巴的了。”
成年虚幻龙的尾巴真是长极了,竟可以一直伸过河击。达到对岸。面对他们来回甩动的尾巴,在棘突龙的一片喧嚣声里,领头的迅猛龙转过身去。片刻之后,整个兽群开始偷偷溜走,贴着树林边际,没入丘陵之中。
“看来你是对的,”索恩说,“是尾巴把它们吓跑了。”
“你散了有多少只?”莱文问。
“不清楚,十只吧。不,等等,是十四只,也许还要多,我可能数漏了几只。”
“十四只,“马尔科姆在笔记本上草草做下记录。
“你想进行跟踪吗?”莱文同道。
“现在还不想。”
“我们可以坐上‘探险者’车。”
“以后再说吧。”马尔科姆说。
“我想我们有必要知道它们的窝在何处,”莱文说,“如果我们要弄清猎食者与猎物之间的关系,伊恩,这一点可是至关重要的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而现在正是进行跟踪的大好时机——”
“以后再说吧。”马尔科姆说,他再一次看了看手表。
“你今天看手表已经不下一百次了。”索恩说道。
马尔科姆耸了耸肩:“要到午饭时间了。”他说,“顺便问一下,萨拉怎么样啦?她该不是快到了吧?”
“快了,我觉得现在她随时都可以出现。”索恩说道。
马尔科姆揩去前额的汗珠:“这上面真热呀。”
“是挺热的。”
他们在中午的烈日之下,听着昆虫在耳边嚷嚷叫个不停,注视着迅猛龙退去。
“你知道,我在想,”马尔科姆说道,“也许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莱文说,“现在?我们的观察怎么办?我们还要架设其他摄像机呢,还有——”
“我不知道,也许稍事休整会有好处。”
莱文不敢相信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索恩和孩子们默默地看着马尔科姆。
“这样吧,我觉得,“马尔科姆说道,“如果萨拉从非洲大老远赶来的话,我们就该在那儿迎接她。”他耸了耸肩膀。“我想这是起码的礼貌。”
索恩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唔……。
“不,不。”马尔科姆急促地说,“不是那么回事,我只是,嗯……你知道,也许她还不来呢。”他忽然显得没了把握,“她说过要来吗?”
“她说她要考虑考虑。”
马尔科姆眉头一皱:“那么她要来的,假如萨拉这么说,她就会来。我了解她。好,你们怎么说,想回去吗?’
“当然不想。”莱文一面用望远镜望着,一面说道,“让我现在离开这儿,连想都不要想。”
马尔科姆转过身去。“道克?想回去吗?”
“当然。”索恩说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天气真热。”
“如果我还算了解萨拉的话,”马尔科姆边说边朝架子下爬去,“她就要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岛上啦。”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53
第四部 第四结构图 第九章 岩洞
她奋力向上挣扎,头终于露出了水面,然而她看见的只是海水——高达十五英尺的浪涛在四面八方翻腾。海洋的威力巨大无比,浪涛托着她,时而向前,时而向后,她却无力抗争。她看不见渔船的踪影,只有泛着泡洙的海水,四面涌来。她也看不见小岛,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她极力驱赶内心深处的极度恐惧。
她试图蹬水,但脚上的皮靴像铅一般死沉。她又沉了下去,再挣扎上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得设法脱掉皮靴。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头扎进水里,去解靴带。当她笨手笨脚地解着靴带结时,肺部在烧灼。海浪将她冲过来,冲过去,无休无止。
她脱掉了一只靴子,深吸一口气,又扎入水中。她费力地去脱另一只靴子,手指却因寒冷和恐惧而变得僵硬。仿佛足足用了几个小时。终于,她的腿自由了,轻松了,于是她游起狗爬式,开始歇一口气,汹涌的浪涛将地高高托起,又抛了下来。她看不见小岛。一阵恐惧又捕上心头。她转过身体,感觉到巨浪再度升腾。然后,她看见了小岛。
峭壁近在咫尺,近得令人心惊肉跳。海浪轰然撞击着岩石。她离岸边不超过五十码远,正被毫不留情地冲向拍岸的激浪,在下一个浪峰上,她看见了,岩洞就在她右手一百码处。她试图游向那里,但却毫无指望。她根本没有力量在这拍岸狂涛之中向前游动,而只能感受到大海的力量,将她冲向峭壁。
由于恐惧,她的心狂跳着。她知道顷刻间自己就要命归黄泉。一个浪峰盖住了她,她呛了一大口水,咳嗽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感到恶心和深探的恐怖。
她埋下头来,开始游泳,变替地挥动手臂,拼命地蹬着双腿。她毫无移动的感觉,只感到浪涛在一边推涌。她不敢抬头张望,更加奋力地蹬水。当她抬头换气时,发现自己已稍稍地——不多,而是,稍稍地——移向了北面。她离岩洞又近了点。
她受到了鼓舞,但又感到惧怕。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手臂和双腿因用力而酸痛。肺部在烧灼,她呼吸短促、粗重,上气不接下气。她又咳了一下,赶紧再吸一口气,埋下头继续朝前蹬去。
即使埋头于水中,她依然听到浪祷拍击悬崖时的沉沉轰响。她竭尽全力地蹬着水。潮流和波涛推着她忽左忽右,时而前,时而后。毫无希望,可她仍在拼搏。
渐渐地,肌肉的酸痛变成了一种持续的隐痛,她感到自己一生都在经受着这种疼痛。她不再注意到它了。她继续向前蹬水,忘却了自己。
当她感到波涛再次将她托起时,她抬头换了口气,吃惊地发现岩洞已经近在眼前,只要再划上几下,就会被冲进洞里。她原以为岩洞周围的水流不会那么汹涌,其实不然,在洞口的两侧,波涛撞击,高高飞溅,直上崖壁。然后又跌落下来,小船全无踪影。
她再次埋下头去,向前猛蹬,使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她感觉出全身在瘫软。她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知道自己正在被送向峭壁。耳边轰轰的涛声更响了。她又猛蹬了几下,突然间一道巨浪将她涌起、抬高,抛向峭壁。她无力抗争。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一片黑,漆黑。
在精疲力竭和疼痛的感觉中。她意识到自己已在洞里。她已经被冲进了岩洞!浪涛的轰响在空空洞洞地回荡。洞内太黑,看不见两侧的石壁。水流湍急,将她不断冲向深处,她费力地大口吸气,徒劳地划着水。她的身体擦在岩石上,一阵钻心的灼痛,接着便被冲向了岩洞的更深处。然而就在这时,情况有了变化,她看见洞顶露出微弱的光线,四周的海水似乎也在泛光。汹涌的波涛减弱了,她发现比较容易把头保持在水面上了。她看见了前方炽热的光亮,明灿灿地炽热——那是岩洞的尽头。
突然之间,惊愕的她已被送出洞口,闯入了阳光和蓝天之下。她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宽阔而污浊的河流之中,河岸上披满了茂密葱茏的绿叶。空气又热又闷,远处丛林中的鸟鸣声依稀可闻。
正前方,在河道的拐弯处,可以看见道奇森那条船的尾部,船已经系泊在岸边。她看不见一个人影,也不想看到他们。
她鼓足仅剩的那一点气力,蹬向岸边,然后抓住生在水沿的一簇密集的红树属植物。她虚弱得实在撑不住了,便用手臂勾住一棵树根,仰面躺在柔缓的水流上,朝天望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觉得有力气了,便一把一把地拽着水边那一棵一棵的红树根向前拖动,直到簇叶中出现一个狭窄的缺口,通向旁边一块泥泞的河岸。当她费力地从水中拖出身体,爬上滑溜溜的河岸时,她注意到泥地上有几个巨大的动物脚印。这是些奇特的三趾脚印,每个趾端都有一个巨大的趾甲印……
她俯下身去看个仔细。却感到大地在她的手掌下震颤起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她惊愕地抬头看着一头巨型动物似皮革般的、灰白的下腹部。她虚弱得无法作出反应,连仰头也做不到。
她最后一眼见到的是一只庞大的、皮皱皱的脚爪落在她身边,踩得烂泥唧唧响,还有轻柔的喷鼻声。
突然间,疲惫感冷不防地压倒过来,萨拉·哈丁终于垮了,她朝后一仰倒在地上,白眼一翻,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