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19
“有意思,”科内尔说,“也许有朝一日,我和你得好好地详细谈谈,谈一下我们的环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看看究竟谁要为被污染的环境负责。“
“随时奉陪。”安恼怒地说。
“那好。你受过法律培训吗?”
“没有。”
“你受过科学培训吗?”
“没有。”
“那你是什么背景,”
“我回家生孩子之前,曾是纪录片的制片。”
“啊。”
“但是我对环保非常投入,奉献了毕生精力,”她说,“我博览群书。我每个周二都要把《纽约时报》的科学版从头至尾读一遍,当然也读《纽约客》以及《纽约评论》。我信息非常灵通。”
“那么,好吧,”科内尔说,“我期待着我们的会谈。”
飞机员把车开到门口;他们等待着。
“我想我们几分钟就可以离开了。”科内尔说,他转向埃文斯。“你为什么不确认一下,洛文斯坦是不是没事儿。”
“好的。”埃文斯说着,朝飞行办公室走去。
“正如你们所知,”安说,“我们要跟你们一起去。我要去,特德也要去。”
“太让人兴奋了。”科内尔说。
在飞行办公室里,埃文斯发现洛文斯坦正在后面为飞行员预备的屋子里弓着腰打电话。
“但是我要告诉你,那个家伙并不是干这个的,他想要看那份文件,”洛文斯坦说。停了一下,他又说:“尼克,你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丢了我的执照。这个家伙获得过哈佛大学的法律学位。”
埃文斯敲了敲门:“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快了,”洛文斯坦对着电话说道。他用手盖住电话,“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对。如果你还没有那份文件的话……”
“看来,莫顿的财产状况还有一些混乱。”
“那我们走了。赫贝。”
“好的。好的。”
他转身对着电话。“他们要走了,尼克。”他说。“你若想拦住他们,就自己来吧。”
机舱里,大家都坐了下来。科内尔给大家发了一些文件。
“这是什么?”特德瞟了一眼安,说道。
“这是让渡证书。”科内尔说。
安大声地念道:“……发生下列情形,概不负责,死亡,身体严重损伤,残废,肢解’——肢解?”
“是的,”科内尔说,“你们要明白,我们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去。但是如果你们固执己见的话,就必须在这里签个字。”
“我们要去哪里?”布拉德利说。
“飞机起飞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会有危脸呢?”
“在这张纸上签字有什么问题吗?”科内尔说。
“没有,他妈的。”布拉德利十分潦草地签了他的名字。
“安?”
安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也签了。
飞行员关上门。当他们在跑道上滑行时,引擎发出呜呜的声音。服务员问他们想喝点什么。
“来点普利格尼-蒙特拉契特。”埃文斯说。
安说:“我们去哪儿啊?”
“去新几内亚海岸以外的一个岛上。”
“为什么要去那儿?”
“这里有问题,”科内尔说,“需要处理一下。”
“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些?”
“现在不行。”
飞机掠过洛杉矶上空的云层,掉头向西,飞向太平洋。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19
第六部 蓝色 第8章 在路上
10月13日,星期三
下午4时1O分
詹尼弗·海恩斯走到前机舱准备小睡一会儿,她很快就睡着了。莎拉这时候才感到如释重负。但是安和特德在飞机上,她还是感到不自在。机舱里的谈话随之变得很不自然;科内尔很少说话。特德喝得烂醉,他对安说,“正如你所知道的,科内尔先生不相信常人相信的任何事情。甚至不相信全球变暖。还有京都议定书。”
“他当然不相信京都议定书,”安说,“他是一个工业狂热者,代表煤和石油的利益。”
科内尔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名片给了她。
“风险分析中心,”安大声念道,“那是一个新的机构,我要把它列入假冒的右翼阵线的名单上去。”
科内尔仍然保持沉默。
“因为所有的情报都是假的,”安说,“研究成果,新闻稿,传单,网络,有组织的运动,以及大笔的金钱贿赂。我告诉你,如果美国不在京都议定书上签字,工业界会兴奋不已。”
科内尔擦了一下下巴,还是一言不发。
安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污染者,可是我们的政府却无动于衷。”
科内尔温和地笑笑。
“现在,美国是国际弃儿,被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孤立和轻视,因为我们没有在制止全球性问题的京都协定书上签字。”
她继续用这种方式抨击他。最后,他好像是受够了。
“跟我说说有关京都议定书的事,安,”他说,“为什么要我们签约呢?”
“为什么,因为我们有道义上的义务加入到世界上其他文明国家中去,将碳的排放量减少到1990年的水平之下。”
“那个议定书会产生什么影响呢?”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会在2100年降低全球的温度。”
“减少多少?”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答案众所周知。京都议定书实施结果是在2100年将温度降低零点零四摄氏度,也就是百分之四摄氏度。难道你还要对这个结果的真实性提出质疑吗?”
“当然啦。四什么?百分之四度吗,简直太可笑了。”
“所以,你不相信那会是京都议定书产生的效果吗?”
“呃,可能是因为美国没有在上面签字——”
“不,那正是我们在上面签字之后的效果。降低零点零四摄氏度。”
“不,”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相信是这样。”
“这个数字已在科技杂志上发表了很多次。我给你看一些参考资料。”
布拉德利举起杯子,对安说道:“这个家伙说他有资料,吹牛。”
“我反对花言巧语,”科内尔点了点头说道,“说我吹牛,那我就在吹牛吧。”
布拉德利打了一个嗝:“百分之四度?在一百年之内,简直是乱吹一气。”
“可以这样说。”
“我刚才就是这样说的。”布拉德利说。
“但是京都议定书是第一步,”安说,“那才是关键。因为如果你像我一样,相信预防原则——”
“我认为京都议定书的目的并不是采取这第一步,”科内尔说,“其目的在于降低全球气温。”
“对,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要签订一个并不能完成这项任务的议定书呢?事实上,也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我说过,这只是第一步。”
“那么请告诉我: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可能吗?”
“当然。这里有那么多的能源等着我们去开发。风能、太阳能、废物、地热——”
“汤姆·威格利和十七位来自全国各地的科学家、工程师组成的研究小组仔细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他们的文章发表在《科学》杂志上。他们说还没有能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技术,也没有找到能控制其成倍增长的技术。他们认为风能、太阳能甚至核能都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说需要找到一种全新的技术。”
“简直疯了,”安说,“艾莫利·罗文斯早在二十年前就安排好了所有这一切。包括风能、太阳能、环保、能源效率。都没问题。”
“明显有问题。罗文斯预计,到2000年美国百分之三十五的能源来源于其他替换能源。其实真正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六。”
“这种补充是不够的。”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产生百分之三十五的可更新能源,安。”
“但是,像日本这样的国家就比我们做得好多了。”
科内尔说:“日本是百分之五可更新使用能源。德国也是百分之五。英国为百分之二。”
“丹麦。”
“百分之八。”
“那么,”她说,“这只能意味着我们要做更多的工作。”
“那是肯定的。风能农场把小鸟剁成了肉酱,所以不太可能流行。但是太阳能电池板是可行的,无噪音,效果好……”
“太阳能很好。”她说。
“对,”科内尔说,“我们只需两万七千平方公里的电池板就行了。如果电池板能覆盖马萨诸塞州,我们就成了。当然,到2050年,我们所需能源要增长两倍,所以也许纽约是个较好的选择。”
“得克萨斯也行。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关心得克萨斯。”安说。
“噢,你原来要的是这个,”科内尔说,“只要覆盖得克萨斯的百分之十,你就有事可干了。尽管,”他补充道,“得克萨斯人可能希望先覆盖洛杉矶。”
“你是在开玩笑吧?”
“根本不是开玩笑。让我们先选择内华达吧。不管怎么说那是沙漠之地。但是我很好奇,想听听你对其他能源的感受。你怎么样,安?你用过其他替换能源吗,”
“是的。我的游泳池就是用太阳能加热的。女佣人开的是混合型动力汽车。”
“你开的什么车?”
“噢,我有孩子,需要大一点的车。”
“多大?”
“嗯,我有时开的是越野车。”
“你的住宅呢?也用太阳能电池板来发电吗,”
“噢,请顾问到我家来过。只是杰瑞——我的丈夫——说安装这种设备太贵了。我正在和他商量。”
“你的家用电器?”
“每件都是‘能源之星’牌的。每件都是。”
“太好了。你家有多大?”
“我有两个儿子。一个七岁,另一个九岁。”
“很好。你住多大的房子?”
“我不知道精确的数字。”
“有多少平方英尺?”
她犹豫了一下。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19
“见鬼,安,快告诉他吧,”布拉德利说,“她有一所他妈的很大的房子。肯定有一万到一万五千平方英尺。绝对漂亮。还有那庭院!有一英亩到一英亩半。洒水器日夜不停地洒。还有这样宜人的风景——她总是请募捐者到这儿来,举办一些精彩的活动。”
科内尔看着她。
“一万两千,”安说,“平方英尺。”
“住四个人?”科内尔说。
“嗯,有时婆婆和我们住在一起。当然还有佣人,住在后面。”
“你还有一套房子吗?”科内尔问。
“他妈的,她有两套,”布拉德利说,“位于阿斯潘的那套简直好极了。在缅因的那套也很棒。”
“那是我们继承的,”安说,“我的丈夫——”
“伦敦的那套公寓,”布拉德利说,“是你的还是你丈夫公司的?”
“是公司的。”
科内尔说:“你怎么旅行?用自己的私人飞机吗?”
“噢,我们没有自己的飞机,但我们搭别人的飞机。别人走,我们就跟着走。我们让飞机不要空着。那是一件好事。”
“当然,”科内尔说,“我得承认对人生哲学有点困惑——”
“嘿,”她突然很生气地说,“我的生活圈子必须有一定的水准。那对我丈夫的生意非常必要,而且——你住在哪儿?”
“我在剑桥有一套公寓。”
“多大?”
“九百平方英尺。我没有车。只能乘公共汽车。”
“我不相信。”她说。
“你最好相信,”布拉德利说,“这个家伙知道他——”
“闭嘴,特德,”安说,“你喝醉了。”
“还没有,我还没有,”他说道,好像受到了伤害。
“不是对你进行评判,安,”科内尔冷静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倡导献身精神的人。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环境问题上的真正立场。”
“我的立场是人类正在使这个星球升温,污染这个星球,我们对生物圈有道义上的责任——对所有正在被损害的植物、动物以及人类的后代——阻止这些灾难性变化的发生。”她一边点头,一边向后靠了靠。
“也就是说,我们道义上的责任是针对其他东西而言的——其他的植物、动物和其他人。”
“对了。”
“需要我们做一些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吗?”
“对我们大家都有利的事情。”
“毋庸置言,他们的利益与我们的不一样。利益冲突是常事。”
“任何生物都有权生活在这个星球上。”
“当然你并不相信这一点。”科内尔说。
“我相信。我并非物种学家。但是我相信任何生物都有权利。”
“也包括疟疾吗?”
“嗯,那也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
“那么你反对消除小儿麻痹症和天花吗?它们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嗯,我得说这是人类妄自尊大的一部分,想通过改变世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一种雄性的冲动,妇女没有这种冲动。”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科内尔说,“你反对消除小儿麻痹和天花吗,”
“你在玩文字游戏。”
“一点儿也没有。难道改变世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自然吗?”
“当然。这样做破坏了自然。”
“你见过白蚁堆吗?还有海狸坝?这些生物极大地改变了环境,影响了许多别的生物。它们破坏自然了吗?”
“世界并没有因为白蚁堆,”她说,“而处于危险之中。”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世界上白蚁的总量超过了人口总量。实际上超过了一千倍。你知道白蚁能产生多少甲烷吗?甲烷是一种比二氧化碳威力还要大的温室气体。”
“我不想再跟你说下去了,”安说,“你喜欢争吵。我不喜欢。我只想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我现在要去看杂志了。”她来到飞机前舱坐下来,背对着科内尔。
莎拉呆在原地。“她是好意。”她说。
“她的信息有害,”科内尔说,“好像灾难一定要降临。”
特德·布拉德利醒了。他看到了科内尔与安的争吵。他喜欢安。他确信自已曾跟她上过床;他喝醉的时候,有时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但他隐隐约约对安有一种美好的印象。他认为这就是他那样想的理由。
“我认为你说得太难听了。”布拉德利用一种总统的口气说道,“你为什么要说像安这样的人认为‘灾难一定要降临’?对这些问题她非常关心。她真是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这些事情上了。她是真的关心。”
“那又怎么样?”科内尔说,“关心跟这个没关系。想做善事跟这个也没多大关系。真正重要的是知识和结果。她没有知识——更糟糕的是。她不了解这个问题。人类不知道怎样把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做好。”
“比如说?”
“比如说治理环境的问题。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你在说什么?”布拉德利挥舞着双手,说道,“这是胡扯。我们当然能治理环境。”
“真的吗,你知道黄石公园的历史吗?它是第一个国家公园。”
“我去过那儿。”
“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能不能不绕弯子,”布拉德利说,“这样一问一答太耽误时间了,教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好吧,”科内尔说,“我来告诉你。”
他解释说,黄石公园是世界上第一个野生动植物自然保护区。怀俄明州黄石河周围地区一向被认为是风景非常优美的地方。路易斯和克拉克曾经为之大唱赞歌。画家比兹塔特和莫伦为之作过画。新北太平洋铁路公司想把它开辟为风景区,以吸引游客到西部来。因此在1872年,尤利西斯·格兰特总统,在一定程度上迫于铁路公司的压力,留出两百万英亩土地创建了黄石公园。
这里存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当时以及后来都没有得到承认。大家在保护野生动物方面都没有经验,以前这儿从来就不需要保护。这个问题说来容易,但做起来要难得多。
1903年,西奥多·罗斯福参观这个公园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大量猎物。这儿有成千上万的麋鹿、野牛、黑熊、鹿、山狮、灰熊、山狗、狼以及大角羊。那时候有规定,不准破坏这里的自然景观。那之后不久,公园服务中心成立了。这个机构惟一的工作就是维护公园的本来面目。
然而仅仅隔了十年,罗斯福见过的那些风景便永远消失了。原因是公园的管理人员——负责维持公园本来面目的那些人——采取了一系列自认为对公园及其动物最有利的保护措施。可是他们错了。
“唔,”布拉德利说,“我们的知识随着时间而增长……”
“不,并没有增长,”科内尔说,“这正是我要说的。今天我们所知道的要比昨天多,这是一条永恒的断言,但这个断言没有经过事实检验。”
是这样的:早期的公园管理员们错误地认为麋鹿正濒临灭绝。因此他们通过消除食肉动物来增加麇鹿的数量,结果他们打死、毒死了公园里所有的狼。他们还不顾黄石公园是一个传统的打猎场地,禁止印第安人在里面打猎。
由于受到上述保护,麇鹿数量猛增,吃掉了许多草和树,致使这里的生态开始变化。由于麇鹿吃掉了海狸用以建造屏障的树木,因此海狸突然之间也没了踪影。这时,管理人员才意识到海狸对整个地区水的管理至关重要。
海狸消失后,草地干枯;鳟鱼和水獭也随之消失了;贫瘠土地的面积不断扩大;公园的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
到了20世纪20年代,管理人员终于意识到麋鹿太多了,他们又开始成千只地大批捕杀。可是植物生态变化似乎已成定局;那些古树及草地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他们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印第安人通过减少麋鹿、驼鹿、野牛等动物的数量对保护公园生态所起的重要作用。伴随着这种认识,他们还有一个更为全面的认识,即美国本土人形成了一种“未曾碰过的原始景观”的观念,这个“未曾碰过的原始景观”就是第一批白人到达这个“新世界”时看到的情景,或者认为他们看到的那个情景。然而,“未曾碰过的原始景观”根本不是那样的。数千年以来,北美大陆的人类对环境产生过巨大的影响——烧毁平原草场,毁坏森林,减少动物数量,灭绝其他物种。
回顾历史,禁止印第安人打猎的规定曾被看作是一个错误。但这只是诸多错误中的一个。公园管理者们仍然在犯着同样的错误。灰熊曾经被保护过,后来却遭到捕杀;狼曾经遭到捕杀,后来又受到保护。对动物进行现场研究和给它们戴上无线电项圈的做法都停止了,后来当某些物种被宣布处于危险之中时又恢复了。人们曾经不顾火的再生功用,制定了防止火灾的政策。这项政策最终被颠倒过来时,成千上万亩林地被烧成了不毛之地,如果不重新播种,森林就没法恢复。20世纪70年代彩虹鳟鱼被引进,很快将当地凶残的物种吞噬殆尽。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所以,你们有的只是,”科内尔说,“对历史的无知、无能以及灾难性的干预,接着是企图修复于预带来的损害,然后又企图修复这种修复带来的损害,跟泼洒石油和排放毒气一样具有戏剧性。除此以外,没有邪恶的公司,也不要指责矿物燃料经济。这些灾难都是由负责保护原始景观的环保分子造成的。他们犯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错误——这也正好证明了他们对其要保护的环境知之甚少。”
“简直荒谬透顶,”布拉德利说,“要保护原始景观,你就只管去保护。你要做的只是顺其自然,让大自然自身去平衡,这才是真正需要的。”
“完全错误,”科内尔说,“被动保护——顺其自然——保护不了原始景观的现状,这比保护你家院子要难得多。世界是鲜活的,特德。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之中。物种盛消衰长,不断更替。如果仅仅保持原始景观的现状,就好像把你的孩子关在屋里不让其长大一样。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变化的世界,如果你想保护一片土地,让其保持某种特殊的状态;首先你必须决定是个什么状态,然后才能积极地,甚至带点侵略性地去经营。”
“可是你说过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我们确实不知道。因为你采取的任何措施都会改变环境,特德。而任何改变都会对某些植物或动物造成损伤。这是不可避免的。保护原始森林以帮助花斑猫头鹰,意味着剥夺了科特兰鸣禽以及其他物种喜欢的新生林。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是——”
“没有可是,特德。提出一个有积极影响的行动方案吧。”
“噢,我会的。为了臭氧层,禁止氟氯碳化合物。”
“廉价的冷冻剂消除了,食物却糟蹋得更多,他们中会有更多的人因食物中毒而死。那样又会伤害第三世界的人民。”
“然而,臭氧层更重要——”
“对你而言可能是这样,他们可能不这样想。我们是在讨论采取一个什么样的行动方案才不会有负面影响。”
“好的。那就是太阳能电池板。还有房屋的水循环。”
“使人们能够把房子建在偏远的荒野之中,以前因为缺水和能源,没法这样做。而侵入原生态,又会使先前没有遭到伤害的物种陷入危险之中。”
“禁止滴滴涕的使用。”
“经论证,滴滴涕是20世纪最大的悲剧。滴滴涕是蚊子最大的克星,有人甚至夸张地说,没有比这更好更安全的东西了。自从禁止使用滴滴涕以来,每年有两百万人死于疟疾,其中大部分是孩子。这个禁令总共造成了五千万人死于非命,比希特勒杀死的人还要多,特德。可是环保运动却还在推波助澜。”
“可是滴滴涕是一种致癌物质。”
“不是。这在禁止使用它的时候人们就知道了。”
“滴滴涕不安全。”
“事实上,很安全,你甚至可以食用。在一次试验中,有人吃了两年而安然无恙。禁令发布之后,滴滴涕被对硫磷所取代。后者才真正不安全。禁止滴滴涕之后的短短几个月内,就有一百多个农场工人死亡,因为他们不习惯使用真正有毒的杀虫剂。”
“我们不同意这些说法。”
“那不过是因为你不了解有关的事实,或者是因为你不愿意面对你所支持的组织的行为后果。总有一天,对滴滴涕的禁止将会被看作是一个诽谤性的举动。”
“滴滴涕从来没有被禁止过。”
“不错。那些国家只是被告知,如果继续使用滴滴涕,他们就得不到外援了。”科内尔摇了摇头,“但是根据联合国的统计数据,在发布滴滴涕禁令以前,疟疾几乎成了不足挂齿的小病,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几年之后,疟疾再一次成为全球性的灾难。这个禁令造成了五千万人死亡啊,特德。这再一次说来了有行动就会有伤害。”
长时间的沉默。特德坐立不安,欲言又止。最后他说道,“行啊,好吧。”他摆出一副至高无上的总统的傲慢姿态,“你已经说服了我。我同意你的观点。所以呢?”
“所以,任何环保行动真正的问题在于,利是否大于弊,因为任何行为总免不了会有弊端的。”
“对,对。所以呢?”
“你什么时候听见环保组织那样说了?绝对没有。他们都是绝对主义者。在法官宣判法规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强制执行之前,他们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在一段痛苦的片面强调法规必须得到严格执行的时期以后,法庭要求法规必须进行成本效益分析,这时,环保分子叫嚣成本效益分析无异于血腥谋杀,他们现在还在叫嚣。他们不想让人们知道他们制定的这些规定让社会和世人实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最惊人的例子是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有关苯的管制,花费如此高昂却收效甚微,每年用于救命的钱就达两百亿美元。你赞成那个管制吗?”
“嗯。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不会赞成。”
“除了说真话还会怎么说啊,特德?每年花费两百亿美元用于救命。这就是这一管制的代价。难道你应该支持推行这种管制的组织吗?”
“不应该。”
“在国会中对苯进行游说的就是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你会辞去它的董事会成员一职吗?”
“当然不会。”
科内尔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
三泳指着电脑屏幕的时候,科内尔走过来悄悄地坐在他旁边。屏幕上是一张空中拍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热带岛屿,岛上有茂密的森林,还有一个广阔弯曲的蓝色海湾。照片好像是低空拍摄的。海湾周围有四间饱经风霜的小木屋。
“都是新建的,”三泳说,“过去24小时里建起来的。”
“看上去很旧。”
“是的,但实际上并不旧。通过近距离观察,我们可以发现都是假的,是由塑料而不是木头建的。最大的这栋像住宅,其他三栋像是放设备的。”
“什么设备?”科内尔问道。
“照片上看不出来。这些设备很可能是在晚上卸下来的。我根据线索找到香港海关一个相当好的描述。这些设备是三台极超音速气穴机,安装在碳矩阵谐振冲击装配框上。”
“这些极超音速气穴机是要卖的吗?”
“他们买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买到的。”
科内尔和三泳凑到一起,低声交谈。
埃文斯走过来凑到跟前。“极超音速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平静地说道。
“是气穴发电机,”科内尔说,“这是一种高能量的声音装置,能够呈放射状地产生对称的气穴场,跟小卡车差不多大小。”
埃文斯一脸茫然。
“气穴,”三泳解释道,“指的是一种物质中气泡的形成。你烧开水时,就有气穴产生。你也能把水煮出声音来。但是在这里,气穴机旨在形成固体中的气穴场。”
埃文斯阔:“什么固体?”
“地下。”科内尔说。
“我不明白,”埃文斯说,“他们要在地下制造泡泡,像沸水那样?”
“是的,大概差不多。”
“为什么?”
安·加内尔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个会议是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参加,”她说,“还是任何人都能参加?”
“当然,”三泳敲着键盘说。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图表,“我们正在查看来自‘北格陵兰岛冰心计划’以及‘东方号计划’冰核中二氧化碳的情况。”
“你们这些家伙不可能永远瞒着我,你们知道,”安说,“我们乘坐的飞机早晚会着陆。我要搞清楚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会的。”科内尔说。
“那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
科内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飞行员打开无线电,“请检查一下你们的安全带,”他说,“作好准备,在檀香山着陆。”
安说:“檀香山!”
“你以为我们会去哪儿呢?”
“我以为——”
这时她突然停住了。
莎拉想:她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当他们在檀香山给飞机加油时,一个海关官员上了飞机,要求检查他们的护照。看到特德时,他显得很高兴。他称特德为“总统先生”;特德也因被一个穿制服的男士注意到而感到得意。
海关官员检查完护照,对他们说:“你们申请的目的地是所罗门群岛的格瑞达。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否清楚去格瑞达的旅行建议。鉴于当地目前的状况,许多大使馆已经向游客们提出了警告,建议他们不要去那儿。”
“当地目前是什么状况?”安说。
“岛上的叛乱者非常猖狂。那儿发生了许多谋杀案。去年澳大利亚军队到那儿俘获了许多叛乱分子,但还有一些。上星期那里发生了三起谋杀案,其中有两个外国人被杀。有具尸体,呃,被弄得支离破碎,头也没了。”
“什么?”
“头被砍掉了。不过,不是活着的时候砍掉的。”
安转问科内尔:“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格瑞达?”
科内尔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意思?头被砍了?”
“也许就是为了那个人头。”
“人头,”她重复道,“那么……你们说的是猎头者……”
科内尔点了点头。
“我要下飞机,”她说着,收抬好手提包,走下舷梯。
这时,詹尼弗刚好醒来:“她怎么了?”
“她不喜欢说再见。”三泳说。
特德·布拉德利摸着下巴,作沉默状。他说:“一个外国人的头被砍掉了?”
“显然,还有比这更惨的呢。”海关官员说。
“天啊,还有比那更惨的吗?”布拉德利大笑着说。
海关官员说,“当地的情形还不太清楚。有关报道也不一致。”
布拉德利不再笑了:“不。我是认真的:我想知道。还有什么比砍头更惨的?”
短暂的沉默。
“他们把他吃掉了。”三泳说。
布拉德利跌坐在椅子里。说:“他们把他吃了?”
海关官员点了点头。“只吃了一部分,”他说,“至少报道是这样说的。”
“真是他妈的畜生,”布拉德利说,“吃了哪些部位,这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天啊。他们把那家伙吃了。”
科内尔望着他。“你不要去了,特德,”他说,“你也可以离开了。”
“我得承认,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韪,”他依然用他那总统式审慎的语气说道,“对那些欲成大事者来说,被吃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想那些伟人们。想想艾尔维斯——被吃掉了。约翰·林伦——被吃掉了。我是说这并不是我们希望名垂青史的方式。”他沉默下来,脑袋垂到了胸前,这种姿势他在电视里做了无数次。“可是,不,”他最后说道,“我要面对这种危险。如果你们去,我也去。”
“那我们去吧。”科内尔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第六部 蓝色 第9章 去格瑞达
10月13日,星期三
晚上9时30分
飞机要飞行九个小时才能到达格瑞达的康塔格机场。机舱里很黑;大部分人都睡了。像以往-一样,科内尔仍然醒着,与三泳一起坐在后舱里,低声交谈。
飞机起飞大约四个小时后,彼得·埃文斯醒来。自从南极洲事件发生后,他的脚趾一直灼痛,背部也因为在突发的洪水中受到剧烈颠簸,一直很酸痛。脚趾上的痛时时提醒他,应该坚持天天检查,看伤口是否被感染了。他起身走到后舱科内尔坐的地方,脱下袜子,检查脚趾。
“呸,真难闻。”科内尔说。
“怎么啦?”
“闻闻,你得了坏疽症了,你自己先闻闻。疼吗?”
“像火烧一样地疼。主要在晚上疼。”
科内尔点点头:“你会好起来的。我想所有的脚趾都会保住的。”
埃文斯向后靠了靠,心想,如果此时进行一场关于没有脚趾的谈话该有多么滑稽。不知怎么地,他的背部痛得更厉害了。他来到飞机尾部的洗手间,拉开抽屉,想找点镇痛药。只有雅维镇痛剂,他奈端药,回到机舱。
“那是你在檀香山安排的一个智慧故事,”他说。“这故事太没水平,在特德身上不奏效。”
科内尔只是出神地看着。
“那不是故事,”三泳说,“昨天有三起谋杀事件。”
“哦。他们吃人了吗?”
“报道上是这么说的。”
“噢。”埃文斯说。
埃文斯径直走进黑暗的机舱里,看见莎拉坐了起来。
莎拉耳语道,“睡不着吗?”
“是的。有点疼。你呢?”
“也是脚趾痛。是冻疮。”
“我也是。”
她朝着厨房方向点点头,问道:“那儿有吃的吗?”
“我想应该有。”
她起身向后舱走去。他跟着她。她说:“我耳朵也痛。”
“我的还好。”他说。
她翻箱倒柜地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些冷面食。她拿了一盘给他。他用匙子舀出一碟,开始吃起来。
“你认识詹尼弗多久了?”
“我并不真正认识她,”他说,“我只不过最近才遇到她,在律师办公室。”
“她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我想她认识科内尔吧。”
“确实是这样的。”科内尔坐在椅子上,说道。
“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侄女。”
“真的吗?”莎拉说,“她做了你多久的侄女——这无关紧要。对不起。太晚了。”
“她是我姐姐的女儿。她十一岁时,她父母死于一次空难。”
“哦。”
“她很独立了。”
“噢。”
埃文斯望着莎拉,暗自想道,这又是一个诡计,又想,她刚刚睡醒,看上去楚楚动人,完美无瑕。她身上的那种香水使他第一次闻到就开始神魂颠倒。
“嗯,”莎拉说,“她看上去不错。”
“我没,呃,没有什么……”
“没事儿,”她说,“你不必假装和我在一起,彼得。”
“我没有装,”他说,同时向她身边靠了靠,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
“不,你在装。”她离开他,坐到科内尔对面。“我们到达格瑞达时会发生什么事呢,”她说。
埃文斯想,莎拉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很快表现出冷若冰霜的样子,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现在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科内尔身上,旁若无人地聚精会神地与他交谈。
这难道是对他的挑衅吗,他想。还是对他的怂恿,让他兴奋,进而开始追求,可是他根本没有这种感觉。他感到十分恼火。
他想拍桌子,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说,“喂——喂,莎拉,不要生气了!”或者诸如此粪的话。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可一转念,他又觉得这样做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他甚至可以想像她恼怒的眼神。你是这样一个耍小孩脾气的人。或者类似的话。这使他渴望碰到一个单纯一点的人,就像詹尼斯那样单纯,连她的身体和声音都由你调控。这才是他现在真正需要的。
他长叹一声。
她听到了,瞅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坐这儿来,彼得,”她说,“来跟我们聊一聊。”说着对他粲然一笑。
他想:我都被弄糊涂了。
“这就是雷索卢申海湾了,”三泳说着,把电脑显示屏给大家看。屏幕上出现了海湾的画面,很快又返回到整个岛屿的画面。“它位于岛的东北部。机场在西岸,离这儿大约二十五英里。”
格瑞达像一个浸泡在水里的大鳄梨,海岸线蜿蜒曲折。“一道山粱横亘在岛屿中间,”三泳说,“有些地方高三千英尺。岛内丛林密集,如果不沿着公路或者小路走,基本上无法进入丛林。但我们还是没法穿过整个国家。”
“所以我们走的是公路。”莎拉说。
“也许吧,”三泳说,“但是据说这个地区有叛乱分子——”他用手指在岛屿中心画了一个圈“——他们已经分裂成两部分,也可能是三部分,他们的具体方位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占据了靠近北海岸一个名叫帕弗图的小村子。这里好像是他们的总部。也许他们已经封锁了公路,丛林中的小路上很可能有他们的巡逻哨。”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到雷索卢申海湾呢?”
科内尔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坐直升机去。我已经安排了一架,但这里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地方。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开车前往。看看我们能走多远。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埃文斯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雷索卢申海湾呢?”
“海滩上有四座新的建筑。我们得攻下来,把里面的机器拆掉,让其无法运行。我们还必须找到潜艇补给船,并将其毁掉。”
“什么潜艇?”莎拉说。
“他们租了一只供两人研究用的小型潜艇。最近两周一直在这个地区活动。”
“干什么?”
“我们相信我们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整个所罗门群岛有九百多个岛屿,处于地质板块非常活跃的地带上。所罗门群岛就位于几个板块撞在一起的地方,所以这儿的火山和地震很多。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区域。太平洋板块碰撞之后,滑到奥杜韦爪哇高原下面。结果形成了所罗门海沟,一条巨大的沿群岛北边海底的弯曲凹槽。海沟很探。在两千至六千英尺之间,就在雷索卢申海湾北部。”
“这么说,那是一个地质活动十分频繁的地区,还有一条很深的海沟,”埃文斯说,“我还是没弄明白。”
“大量的海底火山灰及火山岩堆成坡形,因此很有可能发生水下滑坡。“科内尔说。
“滑坡。”埃文斯揉了揉眼睛。天已经很晚了。
“水下滑坡。”科内尔说。
莎拉说,“他们想制造水下滑坡吗?”
“我们是这样想的。地点就在所罗门海沟的斜坡上。很可能在五百至一千英尺的深处。”
埃文斯说:“那会造成什么后果?海底滑坡吗?”
科内尔对三泳说:“给他们看看那张大地图。”
三泳拿起一张整个太平洋盆地的地图,东到智利,西至西伯利亚,北到阿拉斯加,南抵澳大利亚。
“好了,”科内尔说,“现在从雷索卢申海湾画一条直线出去,看看能到什么地方。”
“加利福尼亚!”
“对。大约需要十一个小时。”
埃文斯皱了皱眉头:“一个水下滑坡……”
“使一个巨大的水体快速移位。这是形成海啸的最普通的方式。一旦蔓延开来,波涛将以每小时五百英里的速度横跨太平洋。”
“简直是胡扯,”埃文斯说,“我们说的波浪能有多大?”
“事实上,是一个系列,所谓的波列。1952年,在阿拉斯加发生的海底滑坡产生的浪高达四十七英尺。但是这次的高度无法预计,因为它的高度与海浪撞击的海岸线密切相关。在加利福尼亚的部分地区可能高达六十英尺,有六层楼那么高。”
“噢,好家伙。”莎拉说。
“那么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埃文斯说道。
“会议还要开两天。波浪跨过太平洋需要一天。所以……”
“我们还有一天时间。”
“是的,最多一天。用一天时间登陆,赶到雷索卢申海湾,去阻止他们。”
“阻止谁?”特德·布拉德利问,同时打着哈欠向他们走去。“天啊!我是头痛还是怎么了?喝点东西怎么样?”他停下来,盯着这些人,一个个地打量着。“嘿,发生了什么事?瞧瞧,你们这些家伙,好像我妨碍了一场葬礼似的。”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第六部 蓝色 第10章 去格瑞达
10月14日,星期四
早晨5时30分
三个小时后,太阳升起来了,飞机开始下降。飞机现在作低空飞行,正经过绿色森林覆盖的岛屿上空。岛屿周边呈淡蓝色,怪怪的。几乎没见什么公路,也没有看见城镇,大部分是小村庄。
特德·布拉德利望着窗外。“难道不美吗,”他说。“这才是真正没有遭到破坏的乐土。这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正在消失的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科内尔没有说话。他也正望着窗外。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问题在于,”布拉德利说,“我们与自然失去了联系吗?”
“不对,”科内尔说,“我认为问题在于路太少了。”
“难道你不认为,”布拉德利说,“是白人而不是土著居民想征服自然,并让其服服帖帖吗?”
“是的,我并不那么认为。”
“我是这样想的,”布拉德利说,“我发现住在村子里、靠近泥土、被大自然包围的人,更具有生态意识以及自然的健康的观念。”
“大量时间在村庄里度过吗,特德?”科内尔说。
“事实上是这样。我在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拍过影片。我非常清楚。”
“啊哈。你一直呆在村子里吗?”
“不,稳住在旅馆里。为了保险,我必须这样做。但是我在村子里经历了许多事情。毋庸置疑,乡村生活是最好的,那里的生态是最完美的。坦白地说,我认为世上所有的人都应该那样生活。当然,我们不应该鼓励村民工业化。这正是问题所在。”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自己呆在旅馆里,而让别人住在村子里。”
“不是,你没听我说——”
“你现在住哪儿,特德?”科内尔说。
“美国加利福尼亚的谢尔曼奥克斯。”
“是个村庄吗,”
“不是。嗯,有点像村庄,我想你会说……为了工作我必须呆在洛杉矶,”布拉德利说,“我别无选择。”
“特德,你在第三世界的村庄里呆过吗?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布拉德利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我说过,我们拍片子的时候,在村庄里度过了许多时光。我很清楚。”
“如果村庄里的生活真有那么美好的话,那人们为什么还想离开呢?”
“他们不应该离开。这是我的观点。”
“你比他们体会还要深吗,”科内尔说。
布拉德利停顿了一下,突然脱口说道:“呃,坦白地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那么是的,我体会确实深一些。我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阅历丰富。我亲身体会到工业化社会的危险及其对整个世界的破坏性。因此,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认为我的确知道什么是对他们最有利的。当然,我也知道,对这个星球来说什么样的环境是最好的。”
“我有一个难题,”科内尔说,“就是要由别人来决定什么对我是最有利的。他们并没有在我住的地方住过,不知道我所处的环境和面临的问题,甚至跟我不在同一个国家,但他们仍然觉得——在一些遥远的西方城市,在布鲁塞尔、柏林或者纽约摩天大楼的办公桌旁——他们仍然觉得能够解决我所有的问题,而且知道我该怎样生活。我有这样一个难题。”
“你的难题是什么?”布拉德利说,“我的意思是,你瞧:你并非真的认为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吗?那样就太可怕了。这些人需要帮助和指导。”
“那么,对这些人来说,你就是‘救世主’?”
“好啊,你这样说在政治上就是不对的。你是不是希望所有这些人都像美国人,或者欧洲人那样,过一种可怕的、浪费的生活。”
“我没有看见你放弃那种生活。”
“不,”特德说,“我尽可能节约。我循环使用。我支持一种碳中立的生括方式。我的观点是,如果所有这些人都工业化了,会个地球增加极为沉重的负担,即全球污染。那是不应该发生的。”
“我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你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吗?”
“这是个面对现实的问题。”布拉德利说。
“这是你的现实,而不是他们的。”
就在这个时候,三泳向科内尔招手。
“对不起。”科内尔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想走你就走吧,”布拉德利说,“可是你知道我是讲真话的!”他向乘务员打了个手势,举起杯子,“再来一杯,宝贝。再来一杯为上路做准备。”
三泳说:“直升机还没来。”
“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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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1章 格瑞达
10月14日,星期四
早上6时40分
柯塔坪的天气湿热,弄得身上黏糊糊的。他们走进一间敞开的猩硝屋,门口用油漆写着几个字母,KASTOM①。字体很租糙。房子的一边是一道木栅栏和一扇大门,大门上有一个红色手印。一块牌子上写着,“NOGOTROT。”
【①海关。——译者注。】
“啊,奶油杏仁糖,”布拉德利说,“一定是当地的一种牙病。”
“事实上,”三泳说,“红色的手印是‘禁止’的意思。牌子上写的是皮钦英语,意思是‘不准通行’。”
“嗯。我明白了。”
埃文斯感到炎热难耐。飞了这么长时间,他感到疲乏,对前途感到担忧。詹尼弗在他身旁不紧不解地走着,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你不累吗?”埃文斯对她说道。
“我在飞机上睡过了。”
他向后看了一眼莎拉。她也好像精力充沛的样子,正阔步向前。
“唉,我真是太困了。”
“你可以在车上睡。”詹尼弗说。她对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在意。埃文斯觉得有点气人。
天气真是又热又潮湿,让人变得很虚弱。他们到达海关的时候,埃文斯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头发也湿了。汗水顺着鼻子和下巴往下滴到他要填写的文件上。钢笔里的墨水与汗水搅和在一起。他打量着那位海关官员。他皮肤黝黑,肌肉发达,头发卷曲,身着熨烫得笔挺的白色裤子和白色衬衣。他的皮肤很干燥;看上去冷冰冰的。当他的目光与埃文斯相遇时,他笑了笑,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皮钦英语。
埃文斯点点头。“对,你说得对。”他说。其实他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三泳翻译说:“这还不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可是你已经感到很热了。你太热是不是?”
“他还说对了。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英语?”
“新几内亚。我在那儿工作了一年。”
“做什么?”
三泳没听到,他赶上科内尔。科内尔正在向一个年轻人招手。
那个年轻人开着一辆“陆虎”过来了。他从车上跳下来。他的皮肤很黑,穿着T恤衫和棕褐色短裤。他的肩膀上剌满了文身。他咧开嘴大笑着,很有感染力。
“嘿,约翰·科内尔!你好!”他用拳头捶着科内尔的胸口,并用力拥抱他。
“他很高兴,”三泳说,“他们认识。”
他被一一介绍给大家。他叫亨利,没有别的名字。
“亨利!”他说道,咧开嘴笑着,并跟他们一一使劲地握手。然后他转向科内尔。
“直升机的事有麻烦,这我理解。”科内尔说。
“什么?没问题。我马上就给你们弄来。”他大笑道,“朋友,就在那边,”他用很浓的英国英语说道。
“太好了,”科内尔说,“真把我们愁坏了。”
“好的,但是约翰,说正经的,我们还是快点。”
埃文斯觉得亨利后半部分说的是混杂英语,他们都听不懂。
科内尔点点头。
“我也听说了,”他说,“这儿发生了多次叛乱。参加者多为年轻小伙子?都是满腔怒火?全都装备精良。我明白了。”
“我还是担心直升机的事,朋友。”
“为什么?飞行员的事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
“怎么回事?驾驶员是谁?”
亨利格格直乐,在科内尔背上拍了拍:“就是我啊!”
“那行,我们走吧。”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于是他们开始离开机场沿公路而下。公路两边是高大茂密的原始丛林。空中充斥着嗡嗡的蝉鸣声。埃文斯回头看了看,看见美丽的白色“湾流”喷气式飞机在蓝色天空的映衬下稳稳地停在跑道上。身穿白衬衣和黑裤子的飞行员正在检查轮子。他不知道他是否还会见到这架飞机。
科内尔说:“亨利,我们听说有人被杀害了。”
亨利做了个鬼脸:“约翰,不仅被杀了,而且被吃了。真的。”
“我们也听说了。”
“对。这是真的。”
如此说来,这是真的。
“是叛乱分子干的吗?”
亨利点点头。“噢!新首领叫山姆布卡,像个醉汉。别问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是个疯子,约翰。真是个疯子。带回来的所有的东西都要给这个家伙。过去好些。肯定好些,肯定好些。”
“嗯,如果你问我的话。”特德·布拉德利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后面走着,一边说道,“过去好些。”
亨利转过头:“你们有手机,有计算机,有抗生素,还有药品、医院等等。而你还说过去好吗?”
“是的,过去确实好些,”布拉德利说,“更具有人性,允许更多的具有特质的事物生存。相信我吧,如果你曾经有机会亲身经历所谓的现代奇迹,你就会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在墨尔本大学拿了一个学位,”亨利说,“所以对此有所了解。”
“哦,那好,”布拉德利说。他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道,“你早该告诉我们的,蠢货。”
“还有,”亨利说,“接受我的建议,在这里不要那样做。不要压低嗓子说话。”
“为什么不行?”
“在这个国家,一些食人者认为那意味着你是妖魔缠身,他们会害怕。因此他们会杀了你。”
“我明白了。多有魅力的国家。”
“所以,在这个国家,如果你想说什么就要大声说!”
“我会记住的。”
虽然莎拉与布拉德利并肩走着,但是她没有听他们谈话。亨利是一个脚踏两个世界的人物,有时是牛津口音,有时又说皮钦英语,对此她并不在意。
她正望着热带丛林。路上的空气闷热,没有风,风都被小路两旁的大树挡住了。那些树有四五十英尺高,藤蔓丛生。在树冠的遮蔽下,地面十分阴暗,巨大的蕨类植物长得十分茂密,像一堵绿色的固体城墙,成为人们无法逾越的屏障。
她想:如果你走进去五英尺,你就会永远失踪。你永远难以找到出来的路。
沿路是一些被抛弃已久的汽车残骸,锈迹斑斑,挡风玻璃已被撞碎,底盘已垮,腐化成了褐色或黄色。她还看见划破的座垫,破旧的仪表,仪表上带着时钟,速度计也摔了出来。
他们踏上右边的一条小路,看见前面的直升机时,她惊讶得屏住了呼吸。漂亮的绿色油漆上有一道明快的白色条纹,金属桨叶片和翼间支柱熠熠生辉。大家都在对它评头论足。
“不错,外观是很好,”亨利说,“可是我想飞机里面,发动机,可能不是很好。”他摆了摆手,“一般一般。”
“太好了,”布拉德利说,“依我之见,我希望是恰恰相反。”
他们打开舱门,走了进去。后面是一堆堆板条箱,还有锯木屑。他们闻到有润滑油的味道。
“我弄到了你们需要的东西,”他对科内尔说。
“是足够的枪支弹药吗?”
“噢,对。你们要的所有的东西。”
“那我们走吧。”科内尔说。
莎拉在后舱系好安全带,戴上耳机。
发动机响了,解你桨越转越快。直升机颤抖着飞离地面。
“我们人太多了,”亨利说,“但愿一切顺利!祈祷吧!”
他狂笑着,飞机离开地面,冲上蓝天。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2章 去雷索卢申
10月14日,星期四
上午9时02分
他们下面是茂密的热带丛林,绵延数英里。在有些地方,尤其在那些海拔较高的地方,树木上薄雾缭绕。莎拉看到岛上这么多山脉,地形这么崎岖不平,感到诧异。她根本看不到路。偶尔,他们掠过丛林空地中的一个小村庄。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茫茫林海。亨利正向北飞行,他想把他们放在雷索卢申海湾以西几英里的海岸上。
“多么迷人啊,”当飞机掠过又一个村庄时,特德·布拉德利说道,“这儿的人们都种些什么?”
“什么都不种。这里的土地都很贫瘠,他们在铜矿里干活。”亨利说。
“哦,那太糟糕了。”
“如果你生活在这里,你就会觉得并不糟糕。他们在这里可以赚到很多钱。为了在矿井里干话,人们互相厮系。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杀人,每年都会发生一些谋杀案。”
布拉德利摇了摇头:“可怕。太可怕了。往下看,”他指着下面说道,“这里的村庄实际上都是些茅草棚。难道那些古老的生活方式,那些过去做事的办法,都还在继续吗?”
“没有了,伙计,”亨利说,“那是叛乱分子住的村庄,全都是新式的。茅草棚很大,非常了不得,最大的房子是给他们的首领住的。”他解释说,山姆布卡下令每个村庄都要建一些大的三层楼高的茅草棚,搭着梯子可以爬到三层高高的走道上去。他想让叛乱分子能从这里俯瞰整个丛林,这样,澳军到来时他们就能够看到。
可是在过去,亨利说,人们从来没有在格瑞进镇建这样的房子。那时的房子不仅低矮而且是开放式的,主要是为了避雨和把烟排出去。没有必要建这么高,建高了会被飓风刮倒,不实用。“但是山姆布卡现在需要这样的房子,因此他就让那些年轻人搭起这样的茅草棚。现在在岛上叛乱分子的领地上可能建了六个或八个。”
“这就是说,我们正在飞越叛乱分子的领地,对吧?”布拉德利说。
“迄今为止,一切顺利,”亨利说着,他格格地笑了起来,“要不了多久,也许在四五分钟以后,我们就会看到海岸线——哦。该死的!”
“怎么了?”
他们正掠过密林上空。
“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布拉德利说。
“我们飞过了。”
“飞机向东飞得太远了吗?”科内尔说。
“该死。真是该死。抓紧!”亨利转弯时,飞机陡然倾斜,但是不久,他们就看见了一块宽敞的空地,那儿有四个巨大的茅草建筑物,分布在一些普通的瓦楞锡顶的木房子中间。满是泥拧的空地中间聚集着六辆卡车。有几辆卡车上架着机枪。
“这是什么?”布拉德利看着下面,说道,“这儿比其他地方都大——”
“这是帕弗图!是叛乱分子的总部。”
很快,空地不见了,飞机急速地飞走了。亨利呼吸急促,他们通过耳机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科内尔一言不发,紧紧盯着亨利。
“好啦,我想我们投事了,”布拉德利说,“他们好像没有看见我们。”
“哦,好啊,”亨利说,“太幸运了。”
“为什么,”布拉德利说,“即使他们看见了我们——他们会做什么呢?”
“他们有无线电,”亨利说,“他们并不蠢,这些年轻人。”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要这架直升机。”
“为什么?他们会驾驶吗?”
“对,对!是的!因为他们也想要我驾驶。”亨利解释说,这个岛禁飞有好几个月了。这架飞机之所以能够飞行是因为科内尔认识一些重要的人。因此特别不能让其落在叛乱分子的手上。
“噢,他们可能认为我们会向南飞,”布拉德利说,“我们也正这样做,是吗?”
“那些叛乱分子知道得更多,”亨利说,“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什么,”布拉德利说。
科内尔说:“环境解放阵线必须买通这些叛乱分子,才能达到在这个岛上着陆的目的。因此,这些叛乱分子就知道了雷索卢申海湾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看到这架直升机,也就知道它要去哪儿。”
“这些家伙不蠢。”亨利说。
“我从来就没有说他们蠢。”布拉德利辩解道。
“但是你是这样想的。我了解你,白人。你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是这样的,你就是这样想的。”
“我敢发誓我没有。”布拉德利说,“真的。我根本没有那种感觉,你根本不了解我。”
“是吗?”亨利说。
莎拉正坐在中间第二个座位上,夹在特德和詹尼弗之间。彼得和三泳坐在后面一排,旁边堆满了盒子。窗外的一切,莎拉看不太清楚。似乎不太明白他们谈论的内容。她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问詹尼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詹尼弗点了点头说:“叛乱分子只要看到这架直升机,他们就知道它是飞向雷索卢申海湾的。现在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在等着它出现在这个地区。他们有无线电,到处都是他们的同伙。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只要我们一着陆就会被他们包围。”
“我很抱歉,”亨利无奈地说,“非常抱歉。”
“没关系的。”科内尔说,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亨利说。
科内尔说:“继续按原计划进行,向北飞行,然后在岸边降落。”
他的声音明白无误地表明,情况十分危急。
在后座,彼得推了推三泳。他闻到了涂在机关枪表面的润滑油的味道。彼得想知道哪儿有紧急情况。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也就是说他们原定的二十四小时只剩下二十小时了。然而这是一个岛,应该多给些时间——
这时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等一下,”他说。“洛杉矶现在是几点?”
三泳说:“他们在日界线的那一边,比我们晚二十七小时。”
“不,我指的是已经飞行的时间,实际的时差。”
“六个小时。”
“你能计算出到达那里需要多长时间吗?”
“十三个小时。”三泳说。
“我认为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埃文斯咬了咬嘴唇说道。他不知道在亨利面前应该说多少。事实上,三泳正在摆手,表示现在不要说。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但是他们已经犯了一个错误。这是毫无疑问的。假定德雷克希望在会议的最后一天发生潮汐大浪,那么他肯定希望发生在上午。这样就可以提供一个最为明显的灾难,就会有整个下午的时间来进行讨论和接受媒体的采访。美国各大电视台将对这次会议进行报道。因此将采访与会的科学家。这样就可以创造一次巨大的媒体事件。
因此,埃文斯认为,海啸袭击洛杉矶的时间不会超过第二天中午。
减去十三小时海啸横跨太平洋的时间。
这就意味着海啸到达洛杉矶的时间是当地晚上十一点。也就是格瑞达当地时间……下午五点。
今天下午五点。
他们已经没有一天的时间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了。
他们只剩下八小时。
这就是科内尔紧张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尽管出了问题,他仍然要按原计划进行的原因。他很清楚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降落在靠近雷索卢申海湾的某个海滩,干别的已经来不及了。
埃文斯心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直升机将森林甩在身后,掠过蔚蓝色水域,然后掉转方向,向东飞去。埃文斯看见一条狭窄的沙滩上散布着一片片凹凸不平的火山岩,水域边缘是红树林及沼泽地。直升机沿着沙滩,在低空盘旋一阵之后,向东飞去。
“我们距离雷索卢申海湾还有多远?”科内尔说。
“五六公里。”亨利说。
“距帕弗图呢?”
“也许十公里,那儿的路满是泥拧。”
“好的,”科内尔说,“让我们找个地方降落吧。”
“我知道在前面大约一公里处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行,就去那儿。”
埃文斯估算了一下。在海滩上步行五公里,即大约三英里,最多花去一个半小时。这样他们可以在中午之前成功抵达雷索卢申海湾。那就给他们——
“就是这里。”亨利说。
一条看起来只有一指宽的凹凸不平的熔岩延伸到悔里,经过几个世纪与海浪的亲吻,已经磨得较为平坦,勉强可以着陆。
“降落吧。”科内尔说。
直升机盘旋着,准备着陆。
埃文斯俯视着与海滩相连的稠密的丛林。他看见沙滩上轮胎的痕迹和林间的一条缝隙,那也许是一条路。那些轮胎的痕迹——
“嘿,”埃文斯说,“我认为——”
三泳照着他的肋骨打了一下,很重。
埃文斯咕哝了几句。
“怎么了,彼得?”科内尔说。
“唔,没什么。”
“我们马上就要着陆了。”亨利说。
飞机缓慢而平稳地降落在熔岩上。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海面很平静。科内尔透过透明的座舱罩,打量着这个地方。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亨利说。飞机降落后,他显得有点紧张。“约翰,我不想在这里呆得太久,他们也许很快就来了……”
“对,我明白。”
科内尔啪的一声打开舱门,然后停住了。
“一切顺利吧。约翰?”
“还好,亨利。很不错的一个地方。你出来给我们打开后门,好吗?”
“哦,不,约翰,我想你们可以——”
“滚出去!”一支枪以迅雷不及掩图之势顶住了亨利的脑袋。
亨利嘴里咕哝着,心里畏惧着,手里摸索着,把门打开了。“可是,约翰,我要呆在里面,约翰——”
“亨利,你是个坏小子!”科内尔说。
“约翰,你现在就要我的命吗?”
“不是现在,”科内尔说着,突然猛地把他推了出去。亨利跌倒在一块尖尖的岩石上,痛苦地嚎叫着。
科内尔轻快地坐上飞行员的座位,关上门。亨利立即爬起来,猛烈地敲打着机舱罩,眼里满是惊慌。他吓坏了。
“约翰,约翰!求求你,约翰!”
“对不起,亨利。”科内尔推动操纵杆,直升机开始升空。他们离地还不到二十英尺,就有十多个男人从海边的丛林中冲出来,用步枪向他们射击。科内尔驾着直升机掠过海洋,掉头向北,离开了小岛。
他们回过头来,看见亨利绝望地站在岩石上。一些人向他冲去,他举起了双手。
“他妈的那个臭小子,”布拉德利说,“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他也许还会要我们的命。”科内尔说。
飞机越过宽广的海面,向北飞去。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莎拉说,“在海湾的另一边降落?从那边步行进入吗?”
“不,”科内尔说,“这正是他们希望的。”
“那么……”
“等几分钟再回到西边,跟刚才一样。”
“他们不会想到你会回来吗,”
“也许他们会想到,但是我们将在另一个地方降落。”
“远离海湾的地方吗?”
“不。更近些。”
“难道环境解放阵线不会听到吗?”
“没关系。到了现在这步,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
在后面,三泳正打开那些术箱子,伸手去拿枪。他突然停住了。
“糟糕。”他说。
“怎么了?”
“没有枪。”他把箱盖举得高高的,“这箱子里有弹药,但是没有枪。”
“这个小杂种。”布拉德利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莎拉说。
“无论如何我们得进去。”科内尔说。
他掉转方向,掠过水面,返回格瑞达。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3章 雷索卢申
10月14日,星期三
上午9时48分
雷索卢申海湾西边是一座陡峭的、丛林覆盖的小山岗,山岗延伸到水中,入水处是光秃秃的岩石。山岗延伸出来的部分表面地势平坦,形成一片岩石遍布的高地,比曲曲折折向西延伸的海滩高出五十英尺左右。高地周围有高大垂悬的树林作屏障。
现在,直升机就停在这里,用防水布掩盖了起来,从这里可以俯视海滩。埃文斯回头看看,希望飞机能融入周围的风景之中,但是飞机依然很显眼,特别是从上面俯视时更是如此。这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高出飞机五十英尺。他们爬上了丛林中的斜坡,斜坡一直从海滩陡陡地升上来。攀爬十分艰难。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向上爬着,由于地上满是泥泞,他们不得不非常小心。布拉德利已经滑倒了一次,向下滑了十码。他的左半身全是黑色的泥巴。埃文斯看见他脖子后面有一条肥硕的水蛭,但是他决定还是不要吱声为妙。
没有人说话。他们一行六人就这样无声地爬着,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尽管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弄出了一些声音。灌木丛在他们脚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拽住树枝往上爬时,小树枝被拉断,也发出噼啪之声。
科内尔在前面引路,已离他们很远,埃文斯都看不见他了。三泳殿后,肩上扛着步枪;自从他把枪从飞机的小箱子里拿出来并装好之后,他就一直随身带着。科内尔带着一把手枪。其他人都没带武器。
空气好像凝固了,很潮湿,显得出奇地闷热。丛林深处传来昆虫嗡嗡的叫声。他们爬到山腰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开始很小,后来变成了瓢泼大雨。水从山坡上流下来。山坡比以前更滑了。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已高出海滩两百英尺。很明显,失足的危险让他们个个神经紧张。彼得抬头看看前面的莎拉,她仍然像平常一样,动作敏捷优雅,仿佛在山坡上舞蹈一般。
有好几次,累得他气喘吁吁的时候,他真的很嫉妒她。
莎拉的前面是詹尼弗,爬山的动作跟莎拉一样从容优雅。她几乎不用抓树枝,而埃文斯却在不停地抓树枝,每次抓着树枝的手在长满真菌的树皮上一打滑,他就惊慌不已。看着詹尼弗,他突然想到,她对这一切似乎驾轻就熟。攀爬这样布满荆棘的悬崖峭壁,她依然表现得满不在乎,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是陆军突击队员的姿态,或者是只有精英部队的成员才拥有的素质:坚强、老成而灵活。他想,对一个律师来说,这不寻常。非常不寻常。而且,还是科内尔的侄女。
更远处是脖子后面趴着一条水蛭的布拉德利。他每走一步嘴里都要嘀咕一声,咒骂一句。后来。詹尼弗打了他一下,同时用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保持安静。虽然很明显,他不想接受她的建议,但还是点了点头。自那以后他就安静下来了。
大约到了三百英尺高度的时候,一阵清风迎面拂来,他们很快就爬到了山顶。山顶上枝繁叶茂,他们看不见下面的雷索卢申湾,只能听见山下人们劳作的声音以及机器断断续续的轰鸣声。那是一种电子设备发出的嗡嗡声,起初很弱,继而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似乎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这种声音,震得埃文斯耳鼓生疼。
接下来,声音消失了。
埃文斯看了看科内尔。
科内尔只是点了点头。
三泳敏捷地爬到一棵树的顶上。从这个有利位置,他可以俯瞰下面的山谷。他从树上下来,指着一座延伸到海湾的小山。他摇了摇头:这里很陡。他示意他们应该绕过去,从较为平缓的山坡上下去。
他们出发了,沿着山岭绕过海湾。大多数时间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六英尺高的滴着水珠的蕨类植物。过了半个小时,浓密的树叶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透过缺口,海湾的全貌尽收眼底。
海湾大约有一英里宽。海滩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些建筑物。最大的一座在右边很远的地方,位于海湾的东部边缘。其余三座建筑物大小相等,相隔一定距离,在海湾西边形成一个三角彤。
不过,埃文斯觉得这些房子非常滑稽。房子所用的木材怪怪的。他眯着眼睛看着。
三泳轻轻碰了碰埃文斯。他的手在空中摆动着。
埃文斯望着那些建筑。是的,是真的。那些建筑物在移动,像是在空中漂移一般。
是帐篷。
帐篷建成木屋的样子,也非常漂亮呢。难怪他们骗过了空中愤察,埃文斯心想。
就在他们看着这些帐篷的时候,有人从这个或那个帐篷里走出来,对着海滩上的人大喊大叫。虽然他们说的是英语,但由于距离太远,他们无法听清那些人说的是什么。大部分好像是技术术语。
三泳又用肘部碰了碰埃文斯。埃文斯看见他用三个手指做成一个金字塔状,然后开始摆动手指。
显然,他们在帐篷里面调试发电机,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
其他人似乎对这些细节不感兴趣。他们在微风中喘息着,同时向下看着海湾。可能都和埃文斯一样,在想下面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至少有八个或十个人。全都是牛仔裤工作服装扮。
“天啊,有那么多坏蛋,”布拉德利嘀咕道。
詹尼弗用肘部使劲碰了一下他的肋骨。
他做了个口形:噢,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也做了个口形:你会让我们送命的。
布拉德利做了个鬼脸。显然他认为她过于夸张了。
突然,从下面的丛林中传来一声咳嗽。
他们僵住了。
他们沉默着,等待着。他们听见了知了的叫声,还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又来了,是同样轻微的咳嗽声。仿佛那个人在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三泳蹲下来,仔细地倾听着。咳嗽声再一次传来。对埃文斯来说。这声音虽说有点奇怪,但却似曾相识。这让他想起了他的祖父。埃文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祖父患了心脏病。在医院住院时,他总是那样咳嗽。很虚弱的样子。轻轻地。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0
此刻,四周一片寂静。他们没有听见咳嗽者离开的声音——如果他离开了的话,那真说得上是悄无声息——可是现在这声音没了。
科内尔看了看表。他们已经等了五分钟,然后他示意大家继续向东,绕过海湾。
正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咳嗽声又一次传来。这一次是连续三声:咳咳咳。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科内尔发出了出发的信号。
他们走了不到一百码,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路。尽管路两旁有树枝低垂下来,仍然看得出来,这里有一条路。埃文斯想,这一定是一条动物走过的路,到底是什么动物呢。这里可能有野猪,到处都是野猪。他依稀记起人们被野猪袭击的情景,人们路过的时候,富有侵略性的野猪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用獠牙将人们咬伤——
然而,他听见的第一个声音却是机械发出的咔嚓声。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扣动扳机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站成一排一动不动。
又是咔嚓一声。
又是一声。咔嚓!
埃文斯迅速向周围扫视了一遍,未发现任何人。丛林中好像只有他们。
接着他听见一声吼叫:“不许动!”
埃文斯虽然听不懂,但对他们来说,意思够清楚的了。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在前方的灌木丛中,出现了一个小孩儿。他穿着靴子,靴子里面没穿袜子,绿色的短裤,印有“麦当娜环球之旅”字样的T恤和印有“佩斯格罗里”的棒球帽,嘴里叼着半支烟。一只肩膀上挎着子弹袋,另一只肩膀扛着机关枪。他只有五英尺高,最多只有十岁或十一岁。他傲慢地举起枪。“喂,白人。你们被俘了。老实点!”然后他甩了一下大拇指,示意他们向前走。他命令说,“走!”
一时间,他们一个个大吃一惊,吓得动也不敢动。接着从路两边的丛林中又钻出了一些小孩儿。
布拉德利说:“迷路的孩子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人回答,其中一个小孩儿用枪托猛击布拉德利的腹部。布拉德利痛得直喘气,倒在了地上。
“白人。不许说话。”
“噢,天啊。”布拉德利痛得在地上一边打着滚一边叫道。
那个小孩儿又打了他一下,这次是打在头上,还用脚狠狠地踢他。布拉德利痛苦地呻吟着。
“安塔普!安塔普!”那小孩儿说,同时示意他站起来。布拉德利还未作出反应小孩儿又踢了他一脚。
“安塔普!”
莎拉走过去帮布拉德蓝跃起来。布拉德利剧烈地咳嗽起来。莎拉很聪明,什么也没说。
“噢,奈斯玛丽,”那小孩儿说着,把莎拉从布拉德利身边推开。
“安塔普!”
在他们费力前行时,一个小孩儿突然冲过来,架起布拉德利的胳膊。他大笑着:“泰斯古德!”
话音一落,埃文斯打了个寒战。小孩儿们说的是皮钦英语。如果他稍作思考,在脑子里回味一下那些词语,就能破译那些话语,奈斯玛丽就是“漂亮的玛丽”。“玛丽”可能是用来指妇女的。安塔普就是“起来”的意思。
泰斯古德是“味道很好”的意思。
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在丛林中穿行,那些小孩儿在两边监视着。科内尔领头,特德头上流着血,紧随其后,接着是莎拉和詹尼弗。埃文斯走在最后。
埃文斯回头看了一眼。
三泳不在后面。
他只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孩儿,那小孩儿扛着一支步枪。“起来!起来!”
那小孩儿用步枪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
埃文斯转过身来,快步向前走去。
让一群孩子押着,这让埃文斯不寒而栗。如果不是些孩子就好了。埃文斯对他们眼里露出的凶光再熟悉不过了,他们见得太多了。这些孩子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不属于埃文斯。
可是埃文斯现在到了他们的世界。
在前方,他发现了几部吉普车。停在泥泞小道的边上。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十点。
还有七个小时。
但不知怎么地,那似乎不重要了。
孩子们把他们推进吉普车,然后开着车子沿着那条泥泞小路,进入了阴森荒芜、人迹罕至的丛林深处。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1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4章 帕弗图
10月14日,星期四
上午11时02分
有好多攻,莎拉这样想着,她真希望自己不是一个女人。这是她坐在那辆敞开的吉普车后面,开进叛乱分子的据点,泥泞的帕弗图村时的感受。村子里好像全都是男人,这时,都大喊大叫着跑到那片空地上,看又是谁来了。也有女人,其中一些是老妇人,她们一直盯着她修长的身材和头发,然后上前戳戳她,好像她不是真人似的。
那个又矮又黑的詹尼弗,站在她的旁边,根本没人注意。不过,他们被赶到了一间巨大的茅草房里。房子里有一大块开阔的空地,好像居于正中位置,房子有三层。一架木梯一直通向屋顶,屋顶上有一条狭窄的人行通道和一个观察台。房子中间生着火,火旁边坐着一个壮硕的汉子,苍白的皮肤,黑色的胡子。他戴着太阳镜,帽子跟贝雷帽差不多,上面有牙买加国旗。
这人,可能,就是山姆布卡。他们被推到他面前,他奸邪地看着他们。在莎拉看来,很显然——凭着她在这方面的直觉——山姆布卡对两个女人没有兴趣。他所感兴趣的是特德和彼得。他盯着科内尔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移了视线,向一边看去。
“杀了他。”
几个男人把科内尔推到门外,用枪托打他。显然,他们因为要杀人而变得兴奋异常。
“不是现在,”山姆布卡低声咆哮道,“后面。”
莎拉在心里琢磨他的话。不是现在。后面。她想那一定是以后的事儿了。因此,科内尔是缓期执行,至少还能活一会儿。
山姆布卡转头盯着房间里的其他人。
“这些娘儿们,”他不怀好意地说道,“呆会儿随你们的便。”
莎拉从那些咧嘴大笑的小孩儿们的脸上清楚地意识到,他们获得了随便处理这两个女人的自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和詹尼弗被带到了后面的房间里。
莎拉仍然镇定自若。当然她也明白事情很糟糕,但她们不是最糟糕的。她注意到詹尼弗也毫不畏惧。她的表情平静、冷漠,好像她正要去参加鸡尾酒会。
那些男孩带着这两个女人来到这栋建筑物后面的茅棚里。土铺的地面上有两根柱子,一个男孩掏出一副手铐,让詹尼弗把手放在背后,铐在了一根柱子上,接着他用同样的方法把莎拉铐在另一根柱子上。另一个男孩上前捏了捏莎拉的胸,猥亵地笑笑,然后走出了房间。
“太好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俩时,詹尼弗说,“你还好吧?”
“目前还好。”外面不知什么地方开始敲起鼓来,像是从茅草建筑物之问的院子里传来的。
“好呀,”詹尼弗说,“还没有完呢。”
“三泳——”
“对。他。”
“但我们坐吉普车走了很长一段路。”
“是的。至少有两三英里。我想看看里程表,但上面尽是泥巴。要是徒步,即便是跑步,也要一会儿才能到这儿。”
“他有一支步枪。”
“对。”
“你能挣脱吗?”
詹尼弗摇了摇头:“铐得太紧了。”
通过那扇敞开的门,她们看到布拉德利和埃文斯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她们只瞥了一眼,那两个男人就不见了。不久,科内尔也跟着被带了过来。他匆匆扫了一眼她们的房间,给了莎拉一个似乎是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詹尼弗坐在光秃秃的地上,背靠着柱子。她说:“坐下来吧。这可能是一个漫漫长夜。”
于是,莎拉也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孩往里面看了看,发现她们坐着,便走了进来,看了看她们的手铐,又走了出去。
外面,鼓声越来越大。那些人一定开始聚集起来了,因为她们听见了叫喊声和窃窃私语声。
“要举行仪式了,”詹尼弗说,“我真担心事情会像我想的那样发展。”
在旁边的房间里,埃文斯和科内尔也被铐在两根柱子上。因为没有第三根柱子,特德·布拉德利被铐着坐在地上。他的头不再梳血了,但是左眼上有个很大的肿块。他看上去明显害怕了。他的眼皮垂了下来,像是要睡着了。
“特德,到现在为止,你觉得乡村的生活怎么样啊?”科内尔说,“仍然认为这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吗?”
“这不是真正的乡村生活。这是一种残暴行径。”
“这也是它的一部分。”
“不,这不是。这是些乳臭未干的孩子,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孩子……这是疯狂。一切都乱套了。”
“你只是不想接受现实,对吗?”科内尔说,“你认为文明是某种可怕的、污染人类的、使我们与自然分离的创造发明。可是文明并没有让我们完全与自然分离,特德。文明保护我们免受自然的侵害。因为你现在看见的,包括你周围的一切——这就是自然。”
“噢。不。不,这不是。人类是和善的,是协作的……”
“你真是个蠢货,特德!”
“人类有很多利他主义的基因。”
“一切残忍都源于软弱。”
“你要明白,有些人就喜欢残暴,特德。”
“别管他。”埃文斯说。
“为什么,来呀,特德。你不打算回答我吗?”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1
“滚你妈的蛋,”特德说,“我们可能根快就要被这群小混蛋给杀了,但是我要让你明白,这是我一生中最他妈的不愿说的话,科内尔,你是一个不留情面的大笨蛋,讨厌鬼。你让所有的人都露出他最丑陋的一面。你还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一个妨碍他人的人,你抵制一切进步,抵制一切美好高贵的东西。你不管穿……穿……他妈的什么衣服,你都是一个右翼分子。不管什么样的衣服……你的枪呢?”
“我扔了。”
“扔到哪儿了?”
“丛林里。”
“你认为三泳捡到了吗?”
“我希望是这样。”
“他会来救我们吗?”
科内尔摇了摇头。“他正在做我们来这里要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去海湾那边了。”
“是呀。”
“这么说,没人来救我们了?”
“是的,特德。没人了。”
“我们都该死,”他说,“我们这群他妈的该死的笨蛋。我真不敢相信。”他开始哭喊着。
两个男孩走进房间,拖着两根很粗的麻绳。他们把绳子分别系在布拉德利的两只手腕上,拉紧,然后走了出去。
鼓声更大了。
外面的村子中间,人们唱起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圣歌。
詹尼弗说:“你那边看得见门外面吗?”
“看得见。”
“看着外面。要是有人来了,就告诉我一声。”
“好的。”莎拉说。
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詹尼弗正弯着腰使劲抓着两手间的柱子。她的腿也弯着,这样脚就可以接触到木头,然后她一扭一摆地敏捷地爬上了柱子,就像个杂技演员一样。她爬到顶上,举起铐着的双手,从柱子的顶端取了出来,然后轻轻跳到地上。
“有人吗?”她说。
“没……你是怎么弄的?”
“注意门外的情况。”
詹尼弗轻轻地靠回到柱子上,好像仍被铐在上面一样。
“还是没人吗?”
“没,没有。”
詹尼弗叹了一口气:“我们需要一个孩子进来。”她说,“越快越好。”
外面,山姆布卡正在讲话,大声嚷着几个短句,他每嚷一句,人群便高声应和一句。他们的首领将他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使他们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即便是在特德的房间里,也能感受到这种越来越厉害的癫狂。
布拉德利像个胎儿那样蜷缩成一团,轻声地哭泣。
两个男人进来了,看上去比那些男该大得多。他们解开他的手铐,把他提起来,让他站着。他们每个人拉一根绳子,一起将他拖了出去。
不久,外面的人群沸腾起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1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5章 帕弗图
lO月14日,星期四
中午12时02分
“嘿,帅哥。”当一个男孩把头伸进门里时,詹尼弗说道。她对他露齿一笑,“帅哥,喜欢我吗?”她挑逗性地把屁股扭了扭。
男孩一开始还有点疑惑,但还是走了进来。他比其他男孩子都要大一点,大约十四五岁,个子很高。他随身带着一支步枪,腰里别着一把小刀。
“你想来玩玩吗,想把我解开吗?”詹尼弗撅了撅嘴,笑着说,“你懂我的意思吗?我的手臂受了伤,宝贝。想玩玩吗?”
他哈哈一笑,像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他向詹尼弗走过去,扒开她的双腿,在她前面蹲下来。
“哦,先把我解开,请……”
“不行,小姐!”他边笑边摇头。他知道即使她铐在柱子上,他也能跟她玩。他跪在她的两腿间,笨拙地解开短裤,但是枪背在身上碍手碍脚,因此他只好把枪放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非常快。詹尼弗躬着腰,跷起腿,啪的一声夹住了他的头。她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自己嘎吱嘎吱地变成了球状,她把手从屁股下面移到腿上,这样,她的双手现在就移到了前面。那个男孩摇晃着站起来时,詹尼弗用双手使劲抽打他的头部。他跪在了地上。詹尼弗向他扑过去,把他撞倒在地,然后抓起他的脑袋在地上猛撞。詹尼弗拔下他身上的小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她坐在他的尸体上,他还在颤抖痉挛,鲜血从他的喉咙里喷到光秃秃的地上。好像过了很久,尸体才一动不动了,她站起来,搜他的口袋。
莎拉看到了整个过程,看得她目蹬口呆。
“该死!”詹尼弗说,“该死!”
“怎么了?”
“他没有钥匙!”
詹尼弗费劲地把尸体翻过来时,哼哼地直喘粗气。他的喉管里还在流血,弄得她双臂都是血。她顾不得这些了。
“该死的钥匙在哪儿呢?”
“也许在别的孩子身上。”
“是哪个铐我们的?”
“我记不清楚,”莎拉说,“我都弄糊涂了。”她盯着尸体,望着那满身满地的鲜血。
“嘿,”詹尼弗说,“好了,别管他了。你知道这些家伙要干什么吗,他们要毒打我们,轮奸我们,然后把我们杀掉。真该死!我们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活着离开这里。可是我需要那该死的钥匙。”
莎拉挣扎着站了起来。
“好主意,”詹尼弗说。她走过来蹲在莎拉前面。
“什么?”
“站到我背上使劲摆动。把你自己从柱子上挣脱。快点。”
外面,人声鼎沸,是那种不断的尖叫和起哄的声音。
特德-布拉德利在强烈的阳光下眨巴着眼睛。他感到又痛又怕,加上眼前所见的一切,他更是不知所措:老妇人们疯狂地鼓着掌,排成两列形成一个走廊让他从中穿行。实际上,在她们旁边也是人的海洋——黑皮肤的男人、姑娘及小孩,小孩个子不高,充其量只到他的腰部。他们都在喊叫、欢呼。几十个人挤作一团。
他们在为他欢呼!
特德不由得笑了笑。笑得勉强,几乎不易觉察,因为他又累又痛。但是根据经验。他知道这种笑至少可以表示是对他们的欢呼的一种微妙的愉悦之情。他由两个男人架着,点头致意,面带微笑。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灿烂一些。
在老妇人队列的尽头,是山姆布卡——他也在疯狂地鼓掌,他的手举得高高的,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特德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显然误解了整个事情的意义。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是他们认出了他是谁,改变了他们的计划。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在他被架着向前走时,女人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她们的嘴唇激动地开合着,以至于他想甩开那两个人自己走。他终于自己走了!
走得更近一些之后,他才注意到那些欢呼的妇女屁股后面藏着很粗的棍子。有的是棒球拍,有的是铁管。他走得更近时,她们一边继续叫喊,一边拿起拍子和铁管打他,脸上、肩上和身上都受到重击。他疼痛难忍,跌坐在地上,但那两个拉着绳子的男人又立即把他拉起来,拖着他,女人们一边打,一边尖叫。当疼痛遍布全身时,他有一种超然、虚脱之感,但棍棒仍然接踵而至,没有丝毫怜悯。
迷迷糊糊地走出妇女的队列之后,他看见了两根柱子。几个男人迅速把他的双手绑在两根柱子上,让他保持站立姿势。现在人们安静下来了。他低着头,看见血从头上滴到地上。他看见两只赤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血滴到了脚上,有人托起了他的头。
是山姆布卡,不过,布拉德利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这个世界一片模糊。然而他还是看见山姆布卡在对他狞笑,露出一口又黄又尖的牙齿。山姆布卡把一把小刀举起来,这样特德就可以看见,他面带狞笑,用两个手指揪住特德脸上的肉,用刀子割下了一块。
不痛,令人吃惊的是,一点儿都不痛。他看见山姆布卡举着从他脸上割下来的血淋淋的肉,狞笑着,然后张开嘴咬了一口,此时,他感到头晕目眩。山姆布卡始终狞笑着,当他细嚼慢咽的时候,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他感到悲心、害怕、反感、胸口痛。他朝下看看,看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用小刀从他的腋下割了一块肉。接着,一个妇女尖叫着向前冲,其他人听到尖叫声,给她让开一条路,她从他前臂后面砍下一块肉。这时,所有的人一起朝他扑过去,一时间,只见刀光闪烁。人们喊着,割着,割着,喊着,他看见一把刀子刺向他的眼睛,感到裤子被扒了下来,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1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6章 帕弗图
10月14日,星期四
下午12时22分
埃文斯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声和叫喊声。不知怎么地,他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看了看科内尔。科内尔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什么也干不了。没有救援。没有逃生的路。
就在这时,门开了,两个男孩走进来。他们拿着两根粗绳,上面明显已经被鲜血浸透。他们朝埃文斯走过来,仔仔细细地将麻绳捆在他的两只手上。埃文斯感到他的心脏开始咚咚直跳。
两个男孩捆好后,离开了房间。
屋外。人声鼎沸。
“别担心,”科内尔说,“他们会让你等一会儿的。还有希望。”
“希望什么?”埃文斯突然咆哮起来。
科内尔摇了摇头:“仅仅……是希望。”
詹尼弗在等下一个男孩进来。终于,又进来了一个,他一看到倒在地上的男孩立刻就向外冲,但是詹尼弗已经用胳膊卡住了他的脖子。接着她猛地一下把他拉进屋里,并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叫喊,然后快速地将他反手一扭,放倒在地。他虽然没死,但要在那儿躺一会儿。
就在这时,她朝外一看,看见了钥匙。钥匙就在外面大厅对面过道里的一条长凳上。虽然现在房间里有了两支枪,但是没有必要用枪。那样只会招来所有人的注意。詹尼弗不想再朝外看了。她听到一些低沉的声音,但不知道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还是从大厅里传来的。她不能出错。
她斜靠在门边的墙上呻吟着,开始声音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因为外面的人仍然很吵。她不断地呻吟着。
没有人来。
她还敢向外面看吗,
她吸了口气,静静地等待着。
埃文斯在发抖。他手腕上的麻绳被鲜血浸透了,很凉。他忍受不了这种等待,感到自己要死了。外面的人声渐渐平息下来。他们正安静下来,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很快就要轮到下一个牺牲者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很轻,却一直不断。
科内尔首先明白过来。“在这儿。”他大声说道。
一把大刀捅穿了茅草墙,紧接着一声巨响。埃文斯转过身来,看见墙壁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一只粗壮的褐色大手伸了进来,将口子拉得更大了一些。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从那个大口子里盯着他们。
埃文斯没有立刻认出他,但看见那个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时,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他透过那些络腮胡子一下子想起来了:
“乔治!”
正是乔治·莫顿。
他还活着。
莫顿跨进屋里。“小声点。”他嘘道。
“你来得真及时。”科内尔说着,转身让莫顿帮他打开手铐。莫顿给了科内尔一支手枪。轮到埃文斯了,只听到咔的一声,他的手自由了。埃文斯用力扯着麻绳,想把它解开。但是麻绳系得太紧了。
莫顿小声问:“其他人呢?”
科内尔向隔壁房间指了指,然后拿起莫顿的大刀,“你带上彼得,我去救姑娘们。”
科内尔拿起大刀,大步跨进走廊。
莫顿抓住埃文斯的胳膊。埃文斯猛地扭过头来。
“我们走。”莫顿说。
“可是——”
“按他说的做,伙计。”
他们跨过墙上的缺口,进入了那边的丛林。
科内尔沿着空荡荡的走廊走着。走廊的两头都有出口。他时刻都有可能受到突袭。如果警报响了,他们都逃不了。他看到凳子上的钥匙,捡了起来,径直走到姑娘们的门口。科内尔向屋子里望去,只见柱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女人也没有发现。
他呆在外面,把钥匙扔了进去。
“是我。”他小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詹尼弗从门后的隐蔽处爬了出来,猛地把钥匙抓在手里。她和莎拉只用了几秒钟,就打开了对方的手铐。她们抓起那两个男孩的枪便向门口冲去。
但是太迟了。三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正从拐角处向科内尔走来。他们都带着机关枪,有说有笑,没有太注意。
科内尔溜进房间,紧贴着墙壁,示意两个女人回到柱子旁边。那几个男人走进房间时,她们刚好做完这一切。
詹尼弗带着灿烂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嘿,伙计们。”
就在那时,他们发现了那两个倒在地上的男孩和被鲜血浸湿的地面,但为时已晚。
科内尔放倒了一个;詹尼弗用刀子解决了第二个。第三个人已经到了门外,就在这时,科内尔用枪托向他猛砸。他的头骨裂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是逃跑的时候了。
外面的院子里,人们逐渐躁动起来。山姆布卡斜视着。第一个白人已经死了很久,尸体也从头凉到了脚,没有刚才那样美味可口了。人群中那些还没有享受到欢乐的人,正大声地要求属于他们的肉,要求下一个属于他们的机会。女人们把球拍、铁管扛在肩上,三五成群地聊着,等待游戏的继续。
下一个在哪儿?
山姆布卡大声发布命令,三个男人向茅草房冲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2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7章 雷索卢申
10月14日,星期四
下午4时02分
现在还剩下一个小时。莫顿蹲在红树林与岩石之间,这儿离雷索卢申海湾中心很近,其他人簇拥在他周围。离他们几英尺远的地方,海水轻抚着沙滩。
“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低声说道,“潜艇补给船藏在海湾东头用防水帆布做成的伪装工事里。在这里你们是看不见的。一个星期以来,他们每天都在往水下派潜艇。由于潜艇的电池电量有限,所以它一次只能在水下停留一个小时。他们显然在水下放了一种锥形定时炸弹——”
“他们在南极也放了定时炸弹。”莎拉说。
“好了,那么你们都知道了,他们在这里是要引发水下山崩。从潜艇呆在水下的时间长短来判断,我想他们会把那些炸弹放在九十米深处,这个深度正好是产生海啸,进而导致山崩的最佳深度。”
“那么这儿的帐篷是干什么用的?”埃文斯说。
“看来他们是想力求万全。要么他们没有足够的锥形炸弹,要么他们认为做这项工作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在帐篷里他们放置了一些名叫极超音速气穴发电机的东西。这是一些庞大的设备,有小型卡车那么大。由柴油机发动,点火检测时会发出很大的噪音,几天来他们一直在检测。帐篷已经被搬动了好几次,每次只是移动一两英尺,因此我认为对设备的安置问题是一个关键问题。也许他们在聚焦使射出去的声波集中在某处。我对他们做的事不太清楚。但是显然,这些对他们制造山崩十分重要。”
莎拉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没法阻止他们,”莫顿说,“即使科内尔及时赶来,我们也只有四五个人,但他似乎赶不过来。他们有十三个人,船上七个,岸上六个。全都带有自动武器。”
“可是我们还有三泳,”埃文斯说,“别把他忘了。”
“那个尼泊尔人吗,我敢说叛乱分子已经把他干掉了。大约一个小时前,在他们发现你们的山粱上有几声枪声。就在他们抓到你们之前,我就在下面几码远的地方。我咳嗽了几声想给你们一个信号,可是……”他耸了耸肩,转身面向沙滩,“不管我样,假如这三台气穴发电机是共同来对水下山体产生影响的话,我认为我们最好搞掉一台——或者,可能的话搞掉两台。这样就可以打乱他们的计划,或者至少可以把影响减弱一些。”
詹尼弗说:“我们能切断电源吗?”
莫顿摇了摇头:“它们都是自己发电。有柴油机附在主体部件上。”
“是电池点火吗?
“不是。是太阳能电池板,都是全自动的。”
“那样的话,我们必须把操作这些机器的家伙搞出来。”
“对。但是他们已经有了戒备。你们都看见了,每个帐篷外面都站着一个人守着它,他们在山梁上的某个地方还设了暗哨。”他指了指西山坡,“我们看不见他的位置,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正在注视着整个海湾的动静。”
“是吗?没什么了不起的。那就让他注视好了,”詹尼弗说,“我是说我们把帐篷里的那些家伙引出来,然后把里面的机器破坏掉。我们这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武器,完全可以应付,而且——”她停了一下。她已经打开了步枪上的弹仓;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最好检查一下你们的装备。”
一阵摸索之后,大家全都摇了摇头。埃文斯有四发子弹,莎拉有两发。莫顿的步枪里则什么也没有,他说,“那些家伙根本没有弹……”
“我们也没有了,”詹尼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武器事情就不好办了。”她面朝海滩,慢慢向前走着,眼睛在明亮的光线里眯成了一条缝。“丛林离帐篷有十码的距离。开阔的海滩,无遮无拦。如果我们硬攻,那绝不可能成功。”
“调虎离山怎么样?”
“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每个帐篷外面一个人,里面一个人,而且全部是全副武装。”
莫顿点了点头:“而且都是自动武器。”
“不妙,”她说。“一点都不妙。”
科内尔一边费劲地左瞧瞧右看看,一边涉水朝前走。还没走到一百码,他就发现一块石头上有模糊的湿手印。手印差不多快干了。他凑上去看了看,发现小河边的水草上有被踩过的痕迹。
这就是他们上岸的地方。
他向海湾方向进发。显然,莫顿是知道周围的地形的。这是另一条河床,比刚才那条小一些。科内尔注意到有一个很陡的下坡时,心里有些不安。这是个不好的征兆。可它是勉强可以走出丛林的一条路。前方的某个地方,他听见有狗的叫声。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嗓子哑了,或者是病了什么的。
科内尔急匆匆地赶路,不断弯腰躲避那些树枝。
他必须赶上其他人,否则就晚了。
听到狗叫声,莫顿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詹尼弗问,“叛乱分子带着狗在追赶我们吗,”
“不。那不是狗。”
“听起来也不像狗。”
“不是狗。在这里它们掌握了一个窍门,学狗叫,把狗引出来,然后把狗抓住吃掉。”
“它们是谁?”
“鳄鱼。你听到的是鳄鱼在叫,在我们身后的某个地方。”
海滩那边,他们突然听见自动马达的隆隆声。透过红树林的叶子空隙,他们看见从海滩东边,有三辆吉普车穿过沙滩,轰隆隆地向他们驶来。
“这是什么?”埃文斯说。
“一个星期以来,”莫顿说,“他们一直在练习这个。看见没有。在每个帐篷前都要停一下。看见了吗?第一个帐篷……第二个帐篷……第三个帐篷。每辆车都停了一下,停的时候马达不停,而且都面向西方。”
“什么西方?”
“有一条土路,通向山上大约一百码后就没有了。”
“过去是不是常常有东西到那儿?”
“没有。他们自己把路断了。这是他们到这儿后干的第一件事情。”莫顿向海湾东边的弧线望去。“通常在这个时候,船开出来,到深水里。可是今天还没有。”
“唔——噢。”埃文斯说。
“怎么了?”
“我想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2
“我们一直担心这次海啸会波及到加利福尼亚海岸,可是山崩会使水下沉,对吗?然后它又会向上回升。然而就像把这个小鹅卵石抛进这个洞里。”他把一个鹅卵石丢进脚下的污水坑里。“然后波浪产生了——是环形的。”
“是所有方向……”
“噢,不。”莎拉说。
“噢,对了。是向四面八方,也包括向后到这个海岸。海啸也会波及到这儿。很快。所罗门海沟离岸边有多远,”
莫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也许两英里。我真不知道,彼得。”
“如果这些波浪的时速为五百英里的话,”埃文斯说,“那么就意味着它到达海岸边的时间是在……”
“二十四秒以内。”莎拉说。
“对。这就是海底山崩开始时我们必须离开这儿的时间。二十四秒。”
随着突然响起的一阵隆隆声,他们听见第一台柴油发电机发动了。然后是第二台,第三台,三台发动机都发动了起来。
莫顿看了看表。“这不,”他说。“他们已经开始了。”
现在他们听见了电子设备的呜呜声,起初很微弱,但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深沉的嗡嗡声。空气中充溢着这种声音。“那是气穴发电机的声音,”莫顿说,“冲进去吧。”
詹尼弗把步枪扛在肩上:“准备好了。”
三泳悄悄从垂悬的树枝上滑下来,落到天蝎座潜艇的甲板上。四十英尺长的舰船,停在东边靠近半岛的地方,吃水深度一定很浅,它几乎被丛林里的大树遮住了。从海滩上一点儿也看不见;三泳这时才意识到他在丛林里听到的无线电发出的噼啪声,原来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他蹲在船尾,隐身在吊起潜艇的起重机后面倾听着。他听见各个方向都有说话声。他猜想甲板上有六七个人。然而他要找的是定时炸弹,他猜想可能在驾驶室里,但他不能肯定。他藏身的地方与驾驶室之间是一片宽阔、无遮无拦的甲板。
他看了看悬挂在他上方的蓝色微型潜艇。这种潜艇大约七英尺长,有一个泡沫罩盖,现在已经升起来了。潜艇被起重机吊着放进了水里。
起重机……
他到处寻找控制板。他知道一定在附近,因为驾驶员将潜艇放入水中时,他自己必须看得见才行。他终于找到了:在船的那一边,有一个盖着的铁箱子。他爬过去,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按钮。一共有六个标着不同箭头的按钮。就像一个大键盘。
他按了一下箭头向下的按钮。
随着一阵隆隆声,起重机开始把潜水艇放入水中。
警报响了。
他听见跑动的脚步声。
他闪避到门边等待着。
他们隐约听见海滩那边传来尖厉的警报声、发电机的隆隆声和气穴机的嗡嗡声。
埃文斯环顾四周:“声音是哪儿来的?”
“一定是从那边船上传来的。”
海滩那边的人也听见了。他们成双成对地站在帐篷外面,举着枪。不知所措。
不久,在他们身后的丛林里,突然响起了机关枪的声音。海滩上的人现在警觉起来,端着枪,左顾右盼。
“干掉他,”詹尼弗拿过埃文斯的步枪说,“这就对了,没有比这更过瘾的了。”
于是,枪声大作。詹尼弗跑到了海滩上。
那条鳄鱼以惊人的速度扑向科内尔。他还没来得及用机关枪向他开火,就看着鳄鱼张开血盆大口,掀动着巨大的水花,直奔他而来。鳄鱼的下颚被打碎了,差点儿咬到了他的腿;那个动物扭动着身子再次袭来,却只咬到了一根低垂的树枝。
子弹没有起任何作用。科内尔转身就跑,全速冲到河床上。
鳄鱼在他身后咆哮着。
詹尼弗在海滩上奔跑着,向最近的一个帐篷跑去。她跑了不到十码,两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左腿,她倒下了,跌倒在灼热的沙滩上。她倒下时仍然没有停止射击。她看到帐篷入口处的一个士兵倒下了。她知道他死了。
埃文斯从后面赶了上来,把身子压得很低。她喊道:“继续!快点!”埃文斯向帐篷跑去。
船上,那些人不再把潜艇放进水里,起重机停止了。此刻他们听见海滩上传来的枪声。他们全都冲到轮船的右舷上,通过护栏向这边张望,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泳沿着靠近港口这边的甲板走着。那儿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进船舱。那里有一大块板子,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电子元件。一个身穿短裤T恤的男子趴在上面,正在进行调试。板子最上面是三排标有号码的灯。
这是定时电路板。
是水下定时炸弹用的。
莎拉和莫顿紧贴丛林,沿着海滩边奋力奔跑着,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2
他们奔向第二个帐篷。帐篷外面的人立刻发现了他们,并用机关枪向他们扫射。他一定非常紧张,莎拉想,因为他没有打中他们。倒是他们周围树上的枝叶被打得噼啪作响。他们每前进一步,就离他近一点,就对莎拉开枪还击更加有利。她举着莫顿的手枪。她在二十码的地方停下来,靠在最近的一根树干上。她僵硬地抬起胳膊,瞄准。第一枪没打中。第二枪打在帐篷外面那个人的右肩上,他的枪掉在沙地上。莫顿看着这一切,离开丛林,穿过沙滩向帐篷冲去。那个人挣扎着想站起来。莎拉又开了一枪。
莫顿消失在帐篷里。她听见两声枪响和一声惨叫。
她奔了过去。
埃文斯在帐篷里,面前那面墙上全是轰隆隆的机器,这是一个由弯管和排孔组成的巨大的复合体,末端固定在一个八英尺宽的扁平盘子上,机器安装在离沙滩约两英尺高的地方。发电机大约有七英尺高;每块金属表面一摸都烫手。机器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在那里他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他握着步枪——痛苦地发现弹仓是空的——他转过第一个角,然后又转过第二个角。
接下来他看见了他。
他就是波尔顿。这个家伙来自南极。他正在一块控制板上工作,一边看着幽暗的液晶显示屏和一排刻度盘,一边调整大旋钮。由于注意力太集中了,他起先没有注意到埃文斯。
埃文斯的满腔怒火喷薄而出。如果他的枪里有子弹,他早就向他开火了。由于波尔顿需要两只手来调整控制器,所以他把枪靠在帐篷的墙边。
埃文斯大喊一声,波尔顿转过身来。埃文斯示意他举手投降。
波尔顿向他扑了过来。
莫顿一走进帐篷,就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耳朵,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他痛苦地尖叫着,跪在了地上。这一跪救了他一命,因为又一颗子弹从他前额嗖地飞过,打穿了帐篷。他躺在隆隆作响的机器旁。持枪人端着抢,走了过来。他二十来岁,络腮胡,面目狰狞,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瞄准了莫顿。
莫顿背靠机器,滑到地上,鲜血从他肩上、耳朵上流下来,洒到热得烫手的机器上,发出咝咝的声响。
莎拉站在帐篷里面,抬起手枪打了一枪、二枪、三枪,每倒下一个人,她就把手臂放下来一次。她转身看着莫顿。
“我忘了你是个神枪手。”莫顿说。
“你没事吧?”她说。
他点了点头。“我怎么把这玩意儿关掉。”
波尔顿向他扑来时,埃文斯嘴里正在嘀咕。他们一起向后摔倒在帐篷上,然后又一起弹了回来。埃文斯用枪托击打波尔顿的背部,但没有效。他又想打他的头,但每次都打在他的背上。波尔顿这边似乎只是想把埃文斯赶出帐篷。
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他们上方的机器轰然作响。到了这时候,埃文斯才意识到波尔顿想干什么。
他是想把埃文斯掀到盘子下面。即使是在盘子边上,埃文斯都能感觉到空气剧烈的震动。这儿的空气热多了。
波尔顿打埃文斯的头,他的太阳镜被打飞在地上,落到盘子下面。顷刻之问,眼镜摔碎了,镜架也垮了。
太阳镜化为齑粉。
消失得无影无踪。
埃文斯惊恐万状地看着。波尔顿正把他向边上推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埃文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突然,他飞起一脚。
波尔顿的脸撞到滚烫的金属上,变了形。他嚎叫着。他的脸冒着青烟变成了黑色。
埃文斯又飞起一脚,然后从他身子下面钻了出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照着他的肋骨狠狠踢了几脚。他想把他置于死地。
那是为报在南极结下的仇。
埃文斯又准备踢他时,波尔顿抓住了他的腿。埃文斯倒下了。就在他倒下时,他又踢了一脚,这一次踢到了波尔顿的头上,波尔顿滚了几下。
滚到了盘子下面。
他的身体一半在盘子下面,一半在外面。盘子开始振动。波尔顿张开嘴嚎叫着,但是发不出声音。埃文斯最后又踢了他一脚,这一次,他的身体完全滚到了盘子下面。
埃文斯趴在地上朝盘子下面看时,下面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团焦臭的青烟。
他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詹尼弗从肩上向后瞥了一眼,用牙齿从衬衣上扯下一块布当作止血带把伤口包扎好。她感觉没有打中动脉,但她的一条腿上、沙地上都是血,她感到有点眩晕。
她必须保持警惕,囡为还有一个帐篷,要是那些家伙从那个帐篷里出来……
这时树林里出现了一个人。她转过身,举起枪。
是约翰·科内尔。她把枪放下来。
他向她跑过来。
三泳朝控制板前面的玻璃开了一枪,可是没什么动静,甚至连玻璃也没打破。他一惊,意识到这是防弹玻璃。里面的技术员震惊地抬起头来。那时三泳正朝门口走来。
技术员伸手去摸控制开关。三泳打了两枪。一枪打在了技术员身上,一枪打在了控制扳上。
但是晚了。控制板上的红灯盏接一盏地闪烁着。海底引爆即将开始。
巨大的警报声自动响起,像是潜艇的电喇叭。轮船那边的人大叫着,声音十分恐怖,理由却十分充足,三泳想。
海啸已经发生了。
几秒钟之后,他们就要遭到海啸的袭击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3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8章 雷索卢申海湾
1O月14日,星期四
下午4时43分
空气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埃文斯从帐篷里跑出来。正前方,他看到科内尔正搂着詹尼弗,在大声呼喊,但是埃文斯听不清楚。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詹尼弗浑身是血。埃文斯向那辆吉普车跑去,跳进车里,向科内尔开了过去。
科内尔把詹尼弗放在背上。她的呼吸很浅。正前方,他们看见莎拉扶着莫顿上了另一辆吉普车。科内尔只得提高嗓门以盖过噪音。但是埃文斯还是没有立刻明白过来。
后来,他明白了科内尔的话:“三泳!三泳在哪里!”
埃文斯摇了摇头:“莫顿说他死了!那个该死的叛徒!”
“你肯定吗?”
“不肯定!”
科内尔回头向下看了看海滩:“开车!”
莎拉一边开车,一边扶莫顿坐直,与此同时。车开了。她要换挡,不得不松开他。她一松开他。他就倒在了她的肩上。莫顿喘着粗气,呼吸困难。莎拉甚至怀疑他的肺是不是已经被刺破了。她心烦意乱,脑海里一直在数数。她觉得从山崩开始已经过了十秒。
那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十五秒之内爬上山。
三泳从船上跳到岸边的树上。他抓住一棵树的树枝,跳到地面上,拼命往山上爬。船上的人看见眷了,也跳过去,想跟上他。
三泳猜想再过半分钟,第一阵海啸就会到来。虽然是最小的海浪,但也可能有五米多高。而海浪撞击到山坡上,又会溅起五米高。那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三十秒之内,他至少要沿着泥泞的斜坡攀爬三十英尺。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他做不到。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继续往上爬。
莎拉沿着泥拧的小路往前开。吉普车歪歪斜斜地在斜坡上滑行。在她旁边,莫顿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皮肤变成了难看的青紫色。她大声地喊着:“坚持住,乔治!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吉普车陷入泥里,莎拉惊慌地大喊大叫。她把车子的挡调至最低,使车轮与地面摩擦,车子爬了起来,继续前进。在后视镜里,她看到埃文斯的车在她后面。
她默默地数着:
十八。
十九。
二十。
第三个帐篷里的两个男人拿着机关枪,跳上最后一辆吉普车。他们在埃文斯后面追赶着,向山上开去,并开枪朝他射击。科内尔开枪还击。子弹打中了埃文斯吉普车的挡风玻璃。他的车速慢了下来。
“继续开!”科内尔大声喊道,“继续!”
埃文斯看不真切,未被打碎的挡风玻璃溅满了泥水。他不停地左右摆头,想看清前面的路。
“继续!”科内尔还在对他大喊大叫。子弹在他们周围呼啸而过。
科内尔开枪打后面那辆车的轮胎。打中了,吉普车倒在了一边。车上的两个男人摔倒在泥浆里。他们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他们的位置才刚刚高出海滩大约十五英尺。
还不够高。
科内尔回头看了看海水。
他看见海浪正朝岸边涌来。
视线所及,一条雪白的、巨大的海浪,像一道电弧线朝岸边铺展而来。刚开始海浪不是很高,但离海岸越近,海浪越高,越来越高……
突然,车倒在一边停住了。
“为什么停下来?”科内尔喊道。
“他妈的没路了!”埃文斯大叫道。
海浪已经有十五英尺高了。
随着一阵怒吼,海浪冲上了海滩,并朝他们所在的陆地上涌来。
在埃文斯看来,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切都在慢慢发生——剧烈翻腾的白色巨浪,在沙地上沸腾,穿过海滩,冲入丛林,绿色的丛林变成了白色,海浪像煮滚的开水,咆哮着向山坡席卷而来,向他们袭来。
他不能转移视线,因为海浪的威力似乎从来都没有减弱过,而且不停地在逼近。在下面的泥泞小路上,那两个男人正从那辆倾倒的吉普车里爬出来。突然,他们被白色的海浪淹没,从视线中消失了。
海浪又在斜坡上冲了四五英尺之后,突然放慢速度开始后退。那两个人和吉普车都不见了踪影。丛林里的许多大树被连根拔起,到处一片狼藉。
海浪缓慢地退回到海里,越来越远,宽阔的海滩逐渐显露出来,终于,海浪渐渐平息下来,大海又恢复了昔日的温柔。
“这才是第一浪,”科内尔说,“后面的浪会更大。”
莎拉将乔治扶着坐直,让他觉得舒服点。他的嘴唇变成了可怕的青色,身体也变得冰凉,但是他好像一直保持着警惕。他没有说话,一直观察着海水。
“坚持住,乔治。”她说。
他点了点头。张着嘴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
从他的口形上,她读懂了他的意思。她勉强笑了笑。
如果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也不会错过。
第二阵海啸涌过来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3
从远处看,这一阵和第一阵一模一样,但当海浪靠近海岸时,他们才发现这阵显然要大得多,几乎比第一阵要大一半,而且海浪拍打海滩的声音就像爆炸一般。又一阵比第一阵高得多的巨浪冲上山坡,向他们涌来。
他们在高于海滩大约一百英尺的地方。海浪沿着斜坡已经冲到了足足六十英尺高的地方。
“下一阵会更大。”科内尔说。
大海又平静了几分钟。
埃文斯转向詹尼弗。“听着,”他说,“你是不是想要去——”
她不见了。他立刻想到她是不是已经从车上掉下去了。后来,他看见她滑到了车子的地板上,痛得蜷缩成了一团。她的脸上和肩上都是血。
“詹尼弗?”
科内尔抓住埃文斯的手,轻轻往回推。他摇了摇头。“吉普车里的那些家伙,”他说,“那时她还是好好的。”
埃文斯大吃一惊。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看着她,“詹尼弗?”
她双眼紧闭,几乎没了呼吸。
“不要看了,”科内尔说,“她会挺过去的。”
又一阵海浪涌过来了。
他们已无路可走。他们已经到了小路的尽头。他们被丛林包围着。他们只有等待着,目睹海水形成一堵可怕的水墙咝咝地涌向自己。海浪已经破碎了。虽然这仅仅是冲向山坡的巨浪,但仍然是九或十英尺高的水墙。
莎拉相信他们全都会被卷走,但是海浪却在离他们仅仅几码的地方,减弱了,变慢了,慢慢地退回海里。
科内尔看了看时间。“我们还有几分钟时间,”他说,“让我们尽力而为吧。”
“什么意思?”莎拉说。
“我的意思,是爬到我们力所能及的高度去。”
“还有另一阵海浪吗?”
“至少有一阵。”
“会更大吗?”
“是的。”
五分钟过去了。他们沿着山坡又爬高了二十码。科内尔背着浑身是血的詹尼弗。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知觉。埃文斯和莎拉扶着行走困难的莫顿。后来,埃文斯索性把莫顿背了起来。
“幸好你瘦了。”埃文斯开玩笑说。
莫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埃文斯沿着山坡摇摇晃晃地往上爬。
又一阵海浪涌来了。
海浪后退时,他们的吉普车不见了。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现在散布着被海水连根拔起的树杆。他们看着这些,非常疲惫。他们争论着:这是第四阵海浪还是第五阵?没有人记清楚。他们认为应该是第四阵了。
“我们该怎么办?”莎拉对科内尔说。
“继续往上爬。”
八分钟过后,又一阵海浪涌来了。这个海浪比前面那一浪要小。埃文斯累得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盯着海水。科内尔帮詹尼弗止住血,她的皮肤已经呈现出难看的青紫色,嘴唇也变乌了。下面海滩上已经根本没有了人活动的痕迹。帐篷不见了。发电机也被冲走了。那里只剩下一堆堆碎片、树枝、木块、海草和泡沫。
“那是什么?”莎拉问。
“什么?”
“好像有人在喊叫。”
他们朝着海湾的对面看去,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向他们招手。
“是三泳,”科内尔说,“那个杂种。”他露齿一笑,“我们希望他能够聪明地呆在原地。他要花几个小时才能穿过这些废墟。我们先去看看直升机是否还在那里或者是已经被海浪冲走了。然后,我们再去接他。”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3
第七部 雷索卢申湾 第9章 太平洋盆地【全书完】
10月15日,星期五
下午5时04分
午夜时分,位置是往东八千英里的科罗拉多的黄金城,国家地震信息中心记录了一次源于太平洋盆地的一次不规则的六点三级地震,就在所罗门群岛北部。这是一次强地震,但并不是特别强烈。由于这次震动的特殊性,计算机把其归类为一次“反常事件”,这是对于那个地区地震事件的一个极为普通的说法,因为在那个地区三个地壳板块以一种比较奇特的方式重叠着。
国家地震信息中心评价这次地震为与海啸有关的没有相对缓慢运动的地震,因此,没有把其归纳为“海啸引发的事件”。
然而,在南太平洋,这种说法正在重新检验,参照1998年新几内亚的破坏性地震——本世纪唯一一次最具破坏性的海啸——也没有典型的缓慢运动现象发生。因此,作为一种预防措施,计算机在海洋中心转播网络的传感器上作了标记。这个网络在夏威夷的希罗操作运行。
六个小时后,海洋中部的浮标探测到,伴随海啸波列的到来,海平面上升了九英寸。因为大洋中间非常深,海啸常常只能抬高海平面几英寸。在这个特别的晚上,巨大的波阵面通过这个地区时,海上的船只根本没有感觉到。然而,海上浮标感觉到了,并引发了警报。
夏威夷的午夜,计算机发出吱的一声,屏幕打开了。网络经理乔·奥希瑞刚打了一会儿盹。他起身倒了一杯咖啡,开始查看数据资料。
很清楚这是一张海啸剖面图,尽管只是一次看上去通过时失去了威力的海啸。夏威夷也是海啸必经之地,可是它只袭击了群岛的南部,实属罕见。奥希瑞很快计算了一下海啸的威力,结果并不令人惊奇。因此,他对所有有人居住岛屿的民防单位发了一份常规通知。“有信息称……”结尾照例是一些基于初步信息必须严加提防之类的陈词滥调。奥希瑞也通知了西海岸阿拉斯加警报中心,因为预计波列将在第二天上午袭击海岸。
五个小时后后,加利福尼亚以及阿拉斯加海岸的镖鲈浮标探测到,海啸波列现在又减弱了。计算机计算了其速度和威力之后,建议不必采取任何行动。这就意味着,信息到当地之后是以海啸信息的形式发出去的:
根据其位置和量级地震不是以产生海啸不会对加利福尼亚——俄勒冈——华盛顿——英属哥伦比亚或者阿拉斯加造成破坏。一些地区海平面会有小小的变化。
科内尔正在看监控计算机上的信息,他看到下面的内容时摇了摇头:“尼克·德雷克今天不会高兴。”
下面是科内尔的假设,他们需要气穴发电机来扩大水下定时炸弹的威力,引发相对持久的山崩,并进而产生真正有威力的横跨海洋的海啸。现在海啸遇到了阻碍。
九十分钟以后,威力锐减的海啸波列袭击了加利福尼业海滩。海啸由五组海浪组成,平均高度为六英尺,这让冲浪者们激动了一番,却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通知科内尔说联邦调查局的人在过去十二小时内一直在找他。他很晚才得到这个消息。结果证明,当地时间凌晨两点,V·阿伦·威利已经从海滩的房子里搬出去了。这件事发生在雷索卢申海湾事件后不到一小时,也就是海啸通知发出之前的十多个小时。
科内尔怀疑威利临阵畏缩,不愿意等了。可见这是个重大的明显的失误。科内尔打电话给其代理人,索取威利的电话记录。
未来三天里任何人不许离开该岛。有各种手续要办理,各种表格要填写,还要接受各种询问。莫顿衰竭的肺部要紧急护理,詹尼弗失血过多。这些都还存在问题。
莫顿希望被送往悉尼做外科手术,但不许他离岛,因为美国已经报道说他失踪了;虽然他抱怨那些该死的鬼医生,但在格瑞达镇,有一位非常好的外科医生,曾在墨尔本受过良好的训练,由他来治疗莫顿的肺部。
詹尼弗已经不能再等那位外科医生了,做手术取出她上身的子弹需要五个小时,在此期间需要输三次血,还要输氧,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里她形同死人。可是,第二天快结束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拿掉了吸氧面罩,对坐在床边的埃文斯说:“别再伤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吗?老天保佑。”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还有与叛乱分子进行沟通的问题。还有他们的成员之一——著名演员特德·布拉德利失踪的问题。他们都讲了布拉德利的遭遇,但是都没有办法证实。所以警察又让他们讲了一遍。
突然地,意外地,不明缘由地,他们获准离开了。他们的证件都物归原主。护照也归还给本人,没有任何麻烦。他们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
在去檀香山的路上,埃文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飞机加油之后重新起飞时他才坐起来,跟莫顿及其他人说话。莫顿向他们讲述了那天晚上的车祸。
“显然尼克有问题,他花钱做的事也有问题。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尼克非常生气——气环了。他威胁我,我只得按他说的去做。我弄清了他的组织与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之间的关系,说得婉转些,他也受到了威胁。科内尔和我都认为他要把我杀掉。嗯,他确实想杀我。那天早晨在贝弗利山的咖啡店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
“哦,对了。”埃文斯记起来了,“那么你的车祸是怎么回事?真危险——”
“什么,你认为我疯了吗?”莫顿说,“我根本没有出车祸。”
“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一直开得很好。”
“可是,”埃文斯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莎拉说,“因为我无意中已经向你透露了。在此以前,乔治还没有让我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他终于回忆起来了。那是几天前的一次谈话。那时他根本没有在意。莎拉曾经说过:
他要我从蒙特里的一个家伙那里买一辆新的法拉利,然后用轮船运到旧金山。
当时埃文斯对乔治又买一辆法拉利感到奇怪:
我知道。一个人能用多少辆法拉利呢?他用的那辆似乎还达不到他平常的标准。从电子邮件上看,那车已经很破旧了。
然后她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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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买的法拉利是1972365GTS雷特娜红鬃烈马。彼得,他已经有了一辆。好像他还不知道……
“嗅。我知道,”莫顿说。“真是浪费钱。那辆车成了一堆废品。我只得用飞机将几件好莱坞的道具进到索诺玛来伪装成车祸现场。当天晚上他们把道具摆在路上,并将其点燃冒出了烟火……”
“然后,你就驾车路过已经摆好的汽车残骸。”埃文斯说。
“是的,”莫顿点了点头说道,“我向右转了一个弯,把车停在路边,爬上山,就看见了你们这帮家伙。”
“你这狗娘养的。”
“对不起,”莫顿说,“我们需要用真情实景来分散警察对这些问题的注意力。”
“什么问题?”
“其一是发动机变冷的问题,”科内尔说,“那个发动机已有好多天没有发动了。当汽车被放到卡车上时,一个警察注意到发动机是冰冷的。于是他返回来向你询问事故发生的时间及有关细节。我担心他们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们并没有搞清楚。”莫顿说。
“不。他们知道有问题。可是我认为他们不会想到有两辆相同的法拉利。”
“正常人,”莫顿说,“没有谁会故意毁坏一辆1972365GTS的法拉利,即使这车已经破旧了。”
莫顿在笑,可是埃文斯却很生气:“有人可以跟我说——”
“不可以,”科内尔说,“我们需要你去对付德雷克,像那个手机一样。”
“什么意思?”
“那个手机是一个质量非常差的。我们要让德雷克怀疑你也是被调查的一部分。我们想让他有压力。”
“噢,还真发挥作用了。这就是我在自己家里中毒的原因,是吗?”埃文斯说,“亏你们这帮家伙想得出来,居然用我的生命去冒险。”
“结果证明此举是对的。”科内尔说。
“你制造车祸也是为了给德雷克加压吗?”
“是为了让我获得自由,”莫顿说,“我要去所罗门群岛探究他们在干什么。我知道尼克会把最精彩的部分留到最后。虽然如果他们能够控制飓风——这是他们耍的第三个花招——结果迈阿密遭到了袭击,但是那景象还真叫壮观。”
“乔治,你他妈是个混蛋。”埃文斯说。
“很抱歉,事情只能这样。”科内尔说。
“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然后埃文斯站起身,来到飞机的前舱。
莎拉独自坐在一旁。埃文斯很恼火,不想跟她说话。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莎拉终于找他说悄悄话了。
半小时以后,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埃文斯睡了一会儿,但睡不踏实,他浑身疼。他找不到合适的睡姿,中途醒了好几次,昏昏沉沉的。有一次他觉得自己听见了科内尔在和莎拉说话。
让我们记住我们生活的地方,科内尔说。我们生活在中等大小、离太阳第三远的行星上。我们的星球已经有五十亿年的历史,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变化着。地球现在处在第三个大气层里。
第一个大气层是氦和氢,很早的时候就散去了。因为我们的地球太热了。接下来随着地球变冷,火山爆发形成了由蒸汽及二氧化碳组成的第二个大气层。后来水汽凝结,形成了覆盖大部分地球表面的海洋。到了大约三十亿年前,一些进化了的细菌消化二氧化碳并排出一种高毒性气体,那就是氧。另外一些细菌释放出氮气。这些气体的大气层浓缩物慢慢增长。不能适应的那些有机体便消亡了。
与此同时,地球陆地飘浮在巨大的地壳板块上,最终连成相互影响的结构,影响了海洋环流。开始首次变冷。第一次结冰发生在二十亿年以前。
最近七十万年,我们的地球处于地质冰川时期,其特点是冰川或前进或后退,没人知道原因,但是每十万年冰川会覆盖我们的地球一次,每两万年左右冰川会有小小的前移。最近一次前进是在两万年以前,因此我们又将面临下一次冰川前移。
即使在五十亿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地球仍然非常活跃。我们有五百座火山,每两周就有一次火山爆发。地震连连,每一年发生一百五十万次,每六小时发生一次五级中度地震,每十天发生一次大地震。每三个月海啸穿越一次太平洋。
我们的大气层如同下面的土地一样桀骜不驯。每时每刻全球有一千五百次带电风暴。每秒钟有十一次闪电袭击地表。每六小时地表上会有一次龙卷风。每四天发生一次大的气旋风暴,直径达数百英里,席卷海洋并破坏土地。
丑陋的类人猿自称人类,却什么也不会做,只会逃跑和藏匿。同样是这些类人猿,认为他们可以稳定大气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控制不了气候。
事实是,风暴来临时他们逃之夭夭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会告诉你们我们该怎么办,”莫顿说,“你们跟我干。我现在创建了一个新的环保组织,我得为它取个名字。我不希望名字里有‘世界’、‘资源’、‘防护’、‘野生动植物’、‘基金’、‘保护’及‘原始’等装腔作势的字眼,你们可以把这些字串起来形成一些组合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原始资源保护基金会,世界资源保护基金会,等等,不一而足。我需要平实而有新意的名字。一些名副其实的字眼。我正在思考这样的名字‘研究问题并解决它’。除非首字母放在一起不行。但这也许是一个优点。这个组织里有科学家、现场研究人员、经济学家及工程师——还有一个律师。”
“这个组织要干什么呢?”
“要做的事太多了!比如:没人知道如何保护原始地带,我们就留出大片大片各种各样的原始地带,采取不同的经营策略。然后我们邀请外面的组织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作出评价,并对我们的策略进行修正。然后我们再去经营。一个真正通过外界评估的循环过程。没人这样做过。最后我们会掌握经营不同地带的大量知识,不是对其进行保护。你保护不了。它们会一直变化,不论是什么样的变化。但你可以对其进行管理——如果你知道怎么做的话。这些没人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领域,管理复杂的环保系统。”
“好的……”
“我们还要解决发展中国家的问题。环境遭到破坏的最大原因是贫穷。饥饿的人们顾不上污染问题。他们操心的只是食物。现在还有五亿人口在挨饿。五亿多的人没有干净的饮水。我们需要设计真正有效的传输系统,进行测试,让外面的人去验证,一旦我们知道这些有效,就广泛应用。”
“听起来很困难。”
“如果你是政府机构或者理论家,就困难。可是如果你只想研究问题并予以解决,你就不会感到困难。这一切都是私人的。私人的资金,私人的土地。没有官僚主义。管理层出百分之五的职员和资源。每个人都出去工作。我们会把环境研究当做一种生意来做。摒弃那些无用的东西。”
“为什么没有别的人这么做呢?”
狗蛋 发表于 2009-4-22 00:24
“你在开玩笑吗?因为这是很激进的事。面对事实,所有这些环境组织分别都有三十、四十、五十年的历史了。他们有高大的建筑,崇高的职责,庞大的职工队伍。他们可能付出自己的青春梦想,可真实情况是,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机构的组成部分。机构又总是力图保持现状。就是这样。”
“好。还有别的什么吗?”
“技术评估。第三世界国家会跳跃式前进。这些国家跳过有线电话,直接使用手机。可是没有人做得出像样的技术评估,什么有效,怎样平衡不可避免的缺点。如果你不是一只鸟,你会觉得风力是神奇的。那些东西成了鸟儿们的断头台。也许无论如哼我们都要建造风能发电机。可是人们不知道如何去看待这些东西。他们只是装腔作势或者自以为是。没有人去做检测。没有人进行实地研究。更没有人敢去解决这些问题——因为解决的办法可能与你的人生哲学相悖离。对大多数人来说,坚持信仰比取得成功更为重要。”
“真的吗?”
“相信我,你到我这样的年龄时,你就会知道这是真的。接下来是有关用于娱乐的土地问题——土地多功能使用的问题。这是一个马蜂窝。没有人去碰。这个问题,很热门,很尖锐,好人只是放弃或置之不理,或者把它淹没在无数的诉讼案件里。可是那样也于事无补。答案可能在各种各样的办法上。可能有必要规划某些地区作这样或那样的用途。但是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行星上。有人喜欢歌剧,有人喜欢拉斯维加斯。许多人喜欢拉斯维加斯。”
“还有别的吗?”
“还有。我们需要一种资助研究工作的新机制,如今科学家的地位很像复兴时期的画家的处境,画家必须画赞助商们所希望的画。如果他们很聪明,就肯定会在他们的作品中巧妙地迎合赞助商。这种迎合不是公开的,但是很巧妙。对于那些会影响决策的科学研究,这不是好体制。更糟糕的是,这种体制会妨碍问题的解决。因为如果你去解决问题的话,资金就没有了。一切就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
“我是这样想的。让科学家们对他们的资助熟视无睹。对研究的可行性进行评估。我们可以让在同一领域进行研究的不同团队对一些重大的问题进行决策。如果真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不这样办呢?我们将推动改变期刊对研究成果进行报道的方式,在同一期刊上出版有关文章及同行的评论。这样就会让每个人检得自己的行为。让期刊从政治中摆脱出来。编辑们公开对某些问题表明立场。这些人有问题。”
埃文斯说:“还有呢?”
“要加上新的印记。如果你读到某些作者的话,‘我们发现人类污染引发的温室气体和硫酸盐对海平面压力产生可探测的影响,’听起来好像他们身临其境,做了测量似的。实际上,他们只是进行了模拟试验。他们谈起来好像模拟试验就是真实的数据。可惜不是。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我赞成这样一个印记:警告:计算机模拟试验——可能会出错,没有经过证实。就像香烟上的警告一样。把同样的印记印到报纸上,在新闻广播里播放。警告:投机——可能血本无归。你能在所有的头版上看到这样的警告吗?”
“还有吗?”这时,埃文斯笑了。
“还有几个事情,”莫顿说,“但都是些重大的事情,处理起来会非常困难。要付出辛勤的劳动。我们会遭到反对、蓄意破坏以及恶意诽谤。人们会用恶毒语言谩骂我们,那些机构也不会喜欢。报纸会冷嘲热讽。然而最终金钱会开始向我们涌来,因为我们把结果展示给大家看。然后大家就会闭上嘴巴。我们就会被捧为名人,这是最危险的时候。”
“还有呢?”
“到那时,我已经死去很久了。莎拉和你也已经营这个组织二十年了。你们最后的工作就是解散它,因为它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令人讨厌、散布过时观念的环境组织了,不仅浪费资源,而且弊大于利。”
“我明白了,”埃文斯说,“什么时候解散呢?”
“你们会发现一个聪明的年轻人,然后设法去激励他或她从事下一代真正需要的事情。”
埃文斯看着莎拉。
莎拉耸了耸肩。“除非你另有高见。”她说。
在到达加利福尼亚海岸前半个小时,他们看见了悬浮于海上的褐色雾霭。他们越靠近陆地,雾蔼越厚、越暗。不久,他们看见了城市延伸好几英里的灯光。城市因为上面的大气层显得模糊不清。
“看起来有点像地狱,不是吗?”莎拉说,“很难想像我们就要在那儿着陆。”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莫顿说。
飞机朝着洛杉矶方向乎稳地下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