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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1

第六章 梦示 第四节 梳子
  
    二教的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唯一让众人不解的是舒磊的不辞而别。
  
  
    梁若行和安娜从山上被抬回来后便始终昏迷不醒,安娜失了一魄,身体虚弱,昏迷不醒情有可原,但梁若行身体正常,昏迷不醒就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了,李茜不得已又过起了衣不解带的医院生活。
  
  
    由于老校长的遗命,社团联合会被正式扶正,王斌也紧张地忙碌起来,随着国庆假期的临近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返回了学校,他必须率领社团联合会安抚民心,对二教的倒塌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
  
    也许是梁若行的这一手起到了强大的震慑作用,校园里其它原本蠢蠢欲动的冤魂一时间都沉寂了下去,学校闹鬼的传言也就渐渐成了学生们之间的笑谈。
  
    李茜把梁若行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盖好,和衣躺在了旁边的一张空床上,她太累了,安娜的身体机能始终不是特别的稳定,她必须随时注意,相比之下梁若行就省心多了,甚至有几次他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让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是昏迷了还是单纯地睡着了,不想起来。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满脸倦容的王斌走了进来,李茜刚想起身便被王斌制止了,“我只是来看看,这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李茜勉强笑笑,“还不是老样子,谁都不愿意起来,他们两个倒是舒服,俩眼一闭,什么都用不着管,我们可就惨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夫怎么说?”
  
    “一群庸医,什么也查不出来,成天就知道要钱,等他们两个起来,我让他们加倍还给我。”
  
    王斌忍不住噗哧一笑,“除非他们俩的法术会变钱,要不然你就等着一辈子追着他们要吧,尤其梁若行这小子,你可得小心点,别自己要账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
  
    “学长!”李茜娇嗔道,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沉默了一会,王斌说到:“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那个学生会主席吴志伟,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难道他还敢不服从学校的安排?”
  
    “那倒不是,不过,他出事了。”
  
    “哦?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他们之间只要一提到“出事”,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有人死了。
  
    果然王斌点了点头,“跳楼了,据说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失常了,但他跳楼的地方非常古怪。”
  
    李茜眉头一皱,“在哪里?难道又和灵异事件有关?”
  
    “这个我现在也不好说,他是在图书馆跳的楼,但是图书馆六楼以上是禁止入内的,里面是什么样连我都不知道,所以我跟你一样都盼着这两个孩子早点醒过来。”
  
    “没有再出事吧?”
  
    “哦,那倒没有。”
  
    听到只出了这一件事,李茜才放下心来。王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把下一句说出来,在警方的解释里,吴志伟确实是自杀,但死亡的时间却与跳楼的事件稍微有一点偏差,法医认为,在他跳楼之前就已经死了,但现代科学技术远没有达到将死亡时间计算的误差控制在十几分钟以内,所以法医也只是猜测而已。此时校园里的学生也还不是很多,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有现场目击者说,吴志伟在跳楼的时候喊了一句话“我会回来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茜躺在床上闭起了双眼,片刻后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王斌起身替她盖了件衣服,才又坐回到梁若行的床边,默默地思考了起来,他不懂什么风水八卦,但文科楼、图书馆、行政楼这三个学校中最权威建筑的连线刚好是一个正三角形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而学术报告厅就恰恰在这个正三角形的中心,这总不是什么巧合吧?以前自己从未注意过,但后山的事情一解决,他每次进入行政楼都会涌起无比强大的自信,情不自禁地就会肃穆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但这针兴奋剂在让他的身体充满活力的同时却也让他的情绪更加稳定。

  看着床上的梁若行,王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是流传在他家乡的一个传说,大概是清朝的时候,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是昏迷不醒,家里人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叫醒她,当时恰逢一个道士云游路过此地,病急乱投医的家里人也就顾不上什么了,请这个道士位小姐看看,道士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对老爷说:“你家小姐的魂魄不在了,这个病恐怕难治。”
  
    老爷平时视这个大小姐如掌上明珠,苦苦哀求道长想想办法,甚至不惜散尽家财,道长耐不住老爷的再三恳求,只好掐指算到,片刻后说到:“小姐昏迷的日子是七月十四,鬼门关打开的时候,小姐的命格弱,容易招惹邪秽,所以在那一天她的魂魄被挤出了体外,也在无意中被关进了鬼门关,但小姐的阳寿未尽,所以冥界并不收留她,她现在才只是昏迷而已。”老爷大喜,连忙询问可有什么办法让小姐尽快醒过来,道长想了想,请求看一看小姐用的梳子,因为自古就有一种说法是人的灵魂可通过头发与外界沟通,头发也是最接近人魂的地方,人们每天都要用梳子梳头,让头发整洁只是表面上的事,更重要的是保证毛孔的畅通,让魂魄与外界的沟通更顺利,汲取天地精华。修道之人认为,最好的梳子应该是檀木的,与佛珠的质地相同,檀木有平心静气、安定灵魂的功效,但这个小姐的梳子却让道长破口大骂,连连追问这梳子的来历,老爷不敢隐瞒,这数字竟是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当年小姐刚一坠地,门外便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这个和尚不要斋饭,却就拿着把梳子要求换一百两纹银,并声称只有这把梳子才能保小姐活过十八岁。
  
    夫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一听便知是有高人到了,请老爷务必请进来一坐,但老爷出去迎请时和尚早已不知去向了,只留下那把梳子,长房那边也很快报上来说100两银子不翼而飞了,末了老爷问到:“这梳子究竟有什么问题?”
  
    道士连连叹气摇头,“这是我辈中人的不幸,这梳子乃是槐木所制,槐木又称鬼木,不仅魂魄可以聚集其上不散,人若是长期生活在槐木的影响范围内,更会因槐木的极阴影响而魂魄离散,小姐自幼使用这把梳子,魂魄恐怕早就不稳了。”
  
    “道长可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我试试看吧,小姐的一缕魂魄因为长年使用这把鬼木梳子而盘踞其上,我现在把这缕魂魄导回小姐的体内,日后你们定要每天用檀木梳子早晚为小姐梳头,待到一年之后鬼门关开时,我会再来,或许可以挽回小姐一命。”

  当下道长施法引回了小姐的那缕魂魄,毁了那把槐木梳子,又将一把纯檀木的梳子交给了老爷,老爷仔细嘱咐了下人,在一年中每日早晚两次用那把梳子为小姐梳头,直到一年后,道长如约再次出现在了中人的面前,当天恰好是七月十四,道长嘱咐老爷在院子四周点起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在院子正中用朱砂绘制了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将小姐放在了阴阳图的中间,并嘱咐众人在午夜时分一定要关好门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随意走动,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符咒,让他们贴在自己的左胸前。
  
    午夜时分,鬼门关缓缓开启,往年的这个时候,人们只是会觉得有一阵莫名的阴风从背后划过,半夜里会头皮发麻而已,但今夜,人们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惊慌,子时刚至,温度骤降,一阵阵打着旋的阴风从院子外面闯进来,四十九盏长明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人们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地抖动,但那四十九盏长明灯尽管已经都变成了青色的火焰,却始终没有熄灭。
  
    道长站在阵中,左手捏着符咒,右手持着一柄桃木剑,迟迟不动,直到一个青灰色的影子慢慢地飘入阵中,在小姐的身边徘徊不去,道长以剑送符,一剑刺入了那个影子里,英子一声痛哭的呻吟,身上的青灰色瞬间散去,模样渐渐清晰,正与躺在阵中的小姐别无二样,道长要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以手蘸血在小姐的魂魄上书写起符咒来,须臾,小姐的身上也慢慢浮起了金光,魂魄与肉体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此时,院外又突然阴风大作,四十九盏长明灯几乎在同一时间熄灭,院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躲在屋子中的众人立刻骚乱起来,但又谨记着道长的忠告,不敢走出屋子。黑暗中,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耳尖的人一下子就听出是铁链拖地的声音,正在纳闷的时候,原子中的太极阴阳图突然亮了起来,道长仗剑立于阵中,身边躺着小姐,阵外两个面目怪异的人,一个牛头,一个马面,手中各执着一条铁链,寻找着进入阵中的道路。
  
    “嘿嘿,牛鼻子老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把那个妞送过来,进了地府的人还想再回来吗?吃了的骨头我们可是从来都不会吐的。”马面阴侧侧地说到。
  
    “马兄,你骂老道,干吗总是带上我啊?我说牛鼻子,这妞我们老爷是要定了,要不然也犯不上让我们俩兄弟出马,乖乖交出来大家都好交差!”牛头也晃动着手里的铁链对道士说到。
  
    处在阵中的道长却仿若充耳不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在阵法发动前的交手中吃了暗亏。牛头马面不耐烦地在阵外走来走去,却也没办法进入阵里,但这阵法却也在一点点衰弱下去,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道长终于抛下了手中的桃木剑,长叹一声:“天命终究不可违!”撒手去了,奇怪的是牛头马面也没有进去拘走小姐的魂魄,也径自走了。
  
    王斌摇摇头,自己不是没来由地想起这个传说,他在整理梁若行的东西时,从他的枕头下找到了两把梳子,正是一把槐木一把檀木的质地,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好把它们都带了过来,放在了梁若行的枕边,期待奇迹的发生。随后他趴在了床边,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他也累得够呛。
  
    他没有注意到,当那两把梳子一被放在梁若行的枕边,梁若行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随后那把槐木梳子啪地从中断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1

第六章 梦示 第五节 铜牌
  
    处于昏迷中的梁若行和安娜此时正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既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建筑,甚至连他们的脚下也是一片虚空,没有了坐标,也失去了方向。梁若行拉着安娜的手,试着向前走了一步,脚下没有传来如踏实地的感觉,但也没有一脚踏空失去平衡,就仿佛他这一脚并没有迈出一样,一阵莫名的惊慌自二人的心底升起,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惧意。
  
    “向前走!”谁也没有说话,但却都清楚地明了了对方的想法,就好像在这个异度空间里,他们无需任何语言的交流,灵魂便可直接相通。梁若行拉着安娜,缓步向前,可是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看着视野里根本就没有区别的景象,梁若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原本的缓步而行渐渐变成了疾步行走,继而是慢跑、快跑,仿佛身后有人在追逐着他们,而他们的心地也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跑出这个鬼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身边的景物依旧没有变化,仿佛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梁若行和安娜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疲惫,但原本静止的虚空却渐渐发生了变化。首先便是原本寂静的空间里不知何时渐渐有了声音,时而是一阵哗哗的流水声,时而是一阵嘀嗒嘀嗒的滴水声。有声音就说明在这个空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物体”,梁若行大喜之下来不及多想,拉着安娜跑向那个声音,才跑了几步,声音却像它出现时一样,突然间就消失了,梁若行和安娜不禁愣在了当场,竖起耳朵静静地倾听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直到片刻后,水声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右手边,梁若行赶忙拉着安娜又向右边跑过去,然而又像上次一样,才跑了几步,声音便消失了,梁若行无奈地停下来,重新寻找声音的来源,片刻后,那个声音却再次出现在了左手边,此时的梁若行已经失了往日的冷静,拉着安娜就向左边跑去,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个声音再度消失了,他只好停下来重新寻找,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了有半个小时,梁若行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带着安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奔跑。
  
    当声音再一次消失时,梁若行的脸上已渐渐有了怒色。“嘻嘻!”这一次传来的却不再是水流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子的笑声,梁若行大怒,抬手指向声音的来源,口中默念咒语,原本一道蓝光应从他的指尖飞出,此刻却毫无反应,梁若行不由得愣住了,试着感应了一下周身的气息,更是让他大吃一惊,这个身体与他熟悉的那个身体完全不同,特有的法术气息竟然丝毫都感觉不到。他看了一眼妹妹,安娜的表情也充满了困惑,显然她的身体也是一样。
  
    “哥,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在这里的呼吸?”安娜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梁若行的心底,梁若行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心灵上的直接交流,他再次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终于得出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结论——他们没有呼吸!
  
    “嘻嘻!”那个尖锐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的方向没有变,被声音戏耍了太多次的梁若行也谨慎了起来,没有轻易地挪动自己的脚步,而是静立在原地,默默地感受着,终于在那个笑声的背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先前听到的流水声和嘀嗒声,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仔细聆听着声音,然后才放心地带着安娜向前走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声不断地刺激着二人的耳膜,也不断冲击着二人脆弱的精神防线。不知走了多久,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汩汩的流水声越来越大,梁若行却不敢莽撞,仍旧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终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个女人高高地悬起在空中,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双脚被残忍地斩断,双手也被剔光了血肉,只剩白骨,上面还连着让人作呕的血丝,身上衣衫尽裂,裸露在外的肌肤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处处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尤其显眼的是她的胸部,原本丰满的胸部此时却只有右半边仍旧高高隆起,左侧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血洞,看不到跳动的心脏,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黑色的污血正从她的伤口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旋即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女子垂下来的头发随风扬起,露出了隐藏着的面容:自额头正中裂开的一道深深的口子将她的头颅分成两半,两只眼睛被人挖了出来,眼珠子只有一丝血肉连着,悠荡着挂在脸颊上,狡黠地转动着,分成了四瓣的嘴相互错开着,却发出了那阵“嘻嘻”的轻笑,安娜“尖叫”一声,随即失去了知觉,被梁若行一把抱在了怀里,“妈呀”一声转头就跑,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鬼,残肢断臂的,魂魄不全的,甚至是刚刚出生便死去的婴灵,但却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一口气跑出了几百米,回头一看,那个女子竟就高高悬在自己的身后,“嘻嘻!来陪我!”梁若行的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寒意,抱着安娜夺路狂奔,十几分钟后终于甩开了那个声音,停了下来,梁若行却有愣住了,怀里的安娜竟没有一丝重量,按理说妹妹尽管瘦弱,体重也有八九十斤,他抱着妹妹别说全力奔跑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站这么久,也该有些体力不支了。
  
    梁若行正自犹疑的时候,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了他的额头,下雨了?梁若行不禁抬头看去,却看见了原本一直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淌出的黑血一滴滴落在梁若行的身上,阵阵腥臭传进梁若行的鼻腔,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但却无处躲避,女鬼简直如影随形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
  
    而在他们的脚下,虚空也渐渐变化了,曾经莫名消失的黑色血液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渗出来,渐渐向梁若行的脚边汇聚,只片刻,便淹没了梁若行的脚面。刺骨的冰冷与令人作呕的腥臭双重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再次想到了跑,但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而悬在他头上的女鬼恶作剧般嘻嘻地轻笑着,故意晃动着失去了双脚的腿,让一滴滴黑色的血液滴在梁若行的脸上。
  
    “黑色奈何之血?!”梁若行莫名地想起了这个词,传说奈何桥下的河水并不完全是一样的,它从上到下分为好多层,其中最底层便是黑色奈何之血,都是那些生前罪大恶极,死后还为祸阳间的人的血液,他们的灵魂受到了玷污,血液也就变成了永远的黑色,据说这些人将永世得不到轮回与解脱,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怨念也一步步地加深了,头顶的这个女子恐怕就是这里的一个怨灵吧。

  一个苍白的头颅从梁若行脚下的黑色奈何之血中缓缓浮起,腐烂的肌肉随着他的浮起块块脱落,露出惨败的头骨,双鄂不停地上下咬合着,发出可怕的嗒嗒声,两只惨败的手骨也抓向了梁若行的脚踝,就在即将触到梁若行脚踝的刹那,刺啦一声,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白骨惨叫着潜进了河里,隐去了身形,梁若行一愣,消失了的法力尽管无法被释放,但显然却可以自动保护主人不受伤害。
  
    “嘿嘿!哈哈!嘻嘻!”一阵疯狂的笑声传来,梁若行循声望去,正看到一个手上脚上都拴了铁镣、披头散发的女鬼被冥界使者押着向他们走过来,那女鬼生前仿佛是个疯子,因此在死后也是疯疯癫癫的,不时爆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梁若行却感到了一丝异常熟悉的气息。
  
    使者被女鬼弄得老大不耐烦,使劲拽了拽手里的铁链,扯得那个女鬼一个趔趄,却依旧疯狂地笑着,使者自言自语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怎么说你生前也是个得道高人,死后却也落得个这般模样,执着于命,又有何用了?”边说边向梁若行走来,仿佛没看到他们兄妹二人一样,径自从他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但是被他牵着的女鬼走过他身边时,却让他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当场,在那个瞬间,女鬼猛然间扬起了头,凌乱的头发向后甩去,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青面獠牙,双眼赤红,显然是个作尽恶事的厉鬼,但那面目却是他最熟悉的人——师傅梁芳,梁芳疯狂地摇晃着自己的头,挥舞着双手,仿佛她也没有看到梁芳的存在。
  
    “是师傅?!”怀中的安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既确定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梁芳的为人他们都清楚,一生参禅,一生行善,一生降妖除魔,得道高人自不必说,死后就是不能得到升天,却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二人举步便欲追上去,却见使者突然站住了,使劲抽了抽鼻子,“嗯,有生人的味道,什么人敢这么大胆,未经我邀请便敢擅闯黑色奈何之地?”而一直疯狂着的梁芳也静了下来,“使者,尽快把我关押在最底层吧,我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附在我身上的魔性了。”使者同情地一笑,“要说你们梁氏也是声名显赫了,可偏偏要与天斗,每一辈人都是这同样的结局,又何苦呢?”梁芳默然不语,使这也就不再说话,二人继续向黑色奈何的深处走去。
  
    而在二人刚刚站立的地方,地上赫然掉落着八块铜牌,梁若行和安娜刚欲伸手拾起,异变突起,八块铜牌猛然升起,在他们的面前排列成标准的八卦图,并飞速地旋转着,迸发出的金光清晰地照亮了眼前的世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桥,桥头的石碑上刻着三个篆体字,安娜仔细辨认了一会,低语道:“这是奈何桥!”
  
    梁若行沉重地点了点头,这里不仅是奈何桥,确切地说是黑色奈何桥,是奈何桥在黑色奈何之地的投影,走过黑色奈何桥,才算是真正进了黑色奈何之血的领地,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冥界的最底层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1

第六章 梦示 第六节 梦示
    当清楚了自己的所在后,梁若行和安娜知道,接下来,他们只能往前,因为冥界是没有回头路的,但他们却无法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来到了这黑色奈何之地,传说非大奸大恶至永世不得轮回之人是不能进入这冥界的最底层的。索性二人也就不再去想,毕竟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走出去,冥界使者似乎并不能看见他们,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死,只是一部分魂魄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身体,来到了这个地方,但时间一长,也难保证他们还会好好地活着。
  
    想到这里,二人举步便欲踏上黑色奈何桥,但八卦铜牌却在同一时间向他们推进了一步,一股柔和的气墙在他们面前铺开,阻挡了兄妹二人的前进,安娜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这些铜牌并没有恶意,但不往前,他们又怎么能走出冥界呢?不等梁若行阻止,安娜已经伸出了一只手,缓缓推向了那层气墙,触手是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仿佛按在了棉花上,但越往里推去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当她的手指就要触碰到黑色奈何桥的边界时,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看着妹妹吃力的样子,梁若行干脆直接向前走,深深陷入了那层气墙里,但听安娜一声惨叫,原来她前伸的胳膊来不及收回,竟硬生生地被顶了回来,倘若这是她的本体,恐怕是要骨折了吧。梁若行再不敢鲁莽,迅速地向后退了几步,脱离了与气墙的接触,歉意地看了看安娜,随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不行!
  
    梁若行气得干脆笑了,这倒霉的八卦铜牌,虽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但却堵死了他们唯一的一条路,等于是断了他们唯一的出路,还不如直接给他们来个痛快的好。
  
    百无聊赖之下,两个人干脆研究起铜牌来,刚刚事起突然,两人并没有仔细观察着几块铜牌有什么特别之处,至隐隐约约看见上面似乎刻了什么东西,现在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这几块铜牌不仅大小一模一样,就连色泽也毫无二致,如果不是上面刻画的东西不同,还真就无法分清哪一块是哪一块,但铜牌上面究竟刻了什么东西却让两个人绞尽了脑汁,仿佛为了适应什么变化,八块铜牌也不停地变换着方位,并且各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那一圈光晕的掩映下,铜牌上的字迹显得更是模糊。

  王斌就是在这个时候将那两把梳子放在了梁若行的枕边,他猜想的没错,梁若行平时确实是用那把槐木梳子梳头的,对于一般人来说,使用槐木梳子等于是裂魂,所谓裂魂就是将自己的魂魄分出来一部分存于其它的地方,但分裂出来的这部分却极容易飞散,而确实了魂魄的人也会因此身体极度虚弱,经常害病。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是这种情况,不同的是那个和尚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是槐木梳子中的魂魄并没有散去,而道士也正是借了这一魂一魄才救回了小姐。
  
    但法术界中人用槐木梳子却又有所不同,叫做留魂,是将自己的每一缕魂魄都用法术复制一个副本出来,用当下比较时髦的说法就叫克隆,克隆出自己的三魂七魄来,只不过这个克隆出来的魂魄更像是虚无的影像,平日只存在于容器之中,也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当主魂魄遭受外力离体却又不为冥界所留时,充当一个诱饵将主魂魄引回来,更有法术高强者可以将克隆的魂魄与主魂魄互换,让克隆的魂体代替主魂魄进入冥界,以达到跳出轮回的目的。
  
    即便只是前一种,对于法术界中人来说也是相当高深的法术,据说只有禅宗五祖才能做到,而跳出轮回的就只有达摩祖师一个人做到了,梁若行显然没有这么高的法力,这一点不仅是王斌,就是梁若行自己也不知道,它只是按师傅的要求轮换着使用那两把梳子。槐木梳子一靠近梁若行的枕边就立刻感应到了他的体内没有魂魄,一直被封印着的克隆体瞬间便冲开了封印,出现在了梁若行的身后,克隆体并没有智力,但求生的本能使他知道一旦梁若行的本体完了,那他也就完蛋了,所以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梁若行。

  正看着铜牌出神的梁若行似乎有所得时,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让他心中一动,不由得转过身,却看到另一个自己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不禁愣住了,而安娜更是疑惑,这两人身上的气息几乎完全一样,连她也无法分辨。此时铜牌也突然来到了梁若行与安娜的头顶,散发出的光芒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竟簇拥着他们跟随着那个“梁若行”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梁若行大急,黄泉没有回头路,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否则任意一个冤魂只要回头便可重返阳间了。他拼了命地想要冲出铜牌的包围,不仅毫无效果,到最后反而被禁锢了手脚,干脆是被那股柔和的气场抬着走了。
  
    说来也怪,在这个本没有路的黄泉路上,前面带路的“梁若行”却忽而左转忽而右行,忽而又向后退回几步,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路来,只片刻梁若行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他们逃离冥界的出口了。铜牌仿佛也感受到了,竟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当梁若行和安娜站在那个光洞前时,带路的“梁若行”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微微一笑便率先跃进了光洞,随后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洞口传来,不等梁若行和安娜有反应便把他们吸了进去,临行前,梁若行只来得及看清铜牌上的八个字:人道大之,天道次之。
  
    梁若行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扯掉了手上的针头,冲到妹妹的床前,安娜的反应稍微和缓一些,但眼中也是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二人同时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家里出事了!梁若行拿起电话便拨通了那串长长的号码,焦急地等待着梁芳拿起听筒,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等来的却只是无人接听后的忙音。
  
    这一番折腾却也让刚刚睡下的李茜和王斌醒了过来,看到梁若行和安娜双双醒了过来,二人自是激动万分,但看到两个人脸上忧虑的神色就猜到又有什么坏事发生了。王斌突然想起那个小沙弥说过的话,正犹豫该不该告诉梁若行时,梁若行没头没脑地扔出了一句:“今天是几号了?”
  
    “17号,你们躺了半个月了!”
  
    “舒磊呢?”
  
    “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就没人知道。”
  
    “那他就没有留下什么?”梁若行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急迫。
  
    王斌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到:“他倒没有留下什么,但你带走安娜后,有个少林寺的小和尚来过,说要你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一定要归山一趟,还说这个是他师祖的要求,你们是少林的弟子么?”
  
    “师祖?”梁若行和安娜的脑袋里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随即了然,在少林寺里,能称得上师祖的还能跟他们说上话的就只有方丈慧能大师了,他们的身份对外是隐秘的,但在法术界里却是公开的,慧能大师所说的归山就是让他们会自己修行的地方,联想起自己这些日子里希奇古怪的经历,还有那个道长临行前所说的“违逆天命”,就更加确定了他们关于家里出事了的判断。
  
    梁若行闭目沉思了一会,“学校里有没有再出事?”
  
    “除了吴志伟,没有什么异常。”
  
    “吴志伟?”梁若行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是那个草包学生会主席,猜到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失常或者是怎么样了,也就不再关心,他担心的是他不再文科楼里的那个简单的阵法,通过初次交手,他判断出那里困着的应该是个婴灵,婴灵的怨念是非常可怕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婴灵的法力会不断提升,那个房间常年处在充足的阳光照射之下,才让婴灵的成长速度异常缓慢,梁若行又是以纯阳的八卦符布阵,当时也只是暂时压制了他,时间一长,阵法就会失效,现在听说文科楼里没有事,他才稍稍放了点心。
  
    “安安,你感觉怎么样?”梁若行回过头看向妹妹。安娜半躺在床上,双目微闭,仿佛在用力感知着什么,直到额头上开始有细细的汗珠渗出时,她才终于颓然地摇了摇头,“不太好!”
  
    “好,我们现在就走,王主席,学校就交给你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出手,一定要等我回来,cicely留下来协助你,必要时可可以让警察进驻学校。”
  
    “不行,”梁若行话音未落,李茜就表示反对,“我送你们,我有驾照,安安的身体受不了火车的那种折腾,我现在就去找我爸调车。”说完,不等梁若行说话,李茜便跑了出去,梁若行想想李茜说的确实有道理,家里住的地方交通非常不方便,坐火车恐怕要两天,中途还得换车,那一头更是要换小型三轮车,安娜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
  
    李茜的能力确实不一般,只一个小时不到,梁若行刚刚收拾好行装,她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王斌帮梁若行拎着包裹,梁若行搀扶着安娜上了车,离前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有点不自在,梁氏兄妹之间到底还是出现了空隙,如果是以往,安娜会不管什么场合都要对哥哥撒娇让他抱上车的。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1

第七章 奔丧 第一节 迷途
    车子驶出了市区,开上了高速路,一直紧张兮兮的李茜才放松下来,她虽然很早就拿到了驾照,但真正开车的机会也不多,只有上了车流相对较少的高速路,她才敢放开了手脚慢慢加速。安娜躺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休息,失了一魄的身体不是一般的虚弱,最明显的便是安娜现在这样的嗜睡。梁若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时回头看看妹妹,他有些担心,妹妹的身体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学校到家少说也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走得本来就比较晚,赶夜路看来是在所难免了,可怜李茜这几天来本就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又要疲劳驾驶,才开了两三个小时,上下眼皮就开始不争气地打起架来。梁若行拍了拍李茜的肩,示意她把车在路边停下来,休息一下再走,李茜只笑了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伸手从旁边的储物箱里翻出了一盒女士香烟来,抽出一根点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梁若行紧皱的眉头,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有意想把烟掐了,但精神上也确实很疲劳,只好权当作没看见梁若行的眼神。
  
    “你,抽烟?”过了许久,梁若行才有些不确定地问到。李茜听不出他的语气里究竟包含了什么,是失望?是鄙视?抑或是其它的什么?想想梁若行本来就没有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干脆狠下心点了点头,“是啊,很早就抽了,只是最近抽得少了,学校的规矩太多,你呢?你们男生不抽烟的,恐怕没有几个吧。”
  
    “我,戒了。”梁若行本来想说不抽,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说不抽,那李茜必然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抽烟的女孩子了,何况,烟,他从小就会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烟酒偏偏就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免疫力,从来不会上瘾。
  
    “戒了?”李茜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信?还是压根不相信我会抽烟?”
  
    “不是,是你说戒了的时候,听起来好像你很成熟的样子。”
  
    梁若行笑了笑,“你是说我不够成熟喽?”
  
    李茜侧头看了一下,“说实话,你的样子,是够做我叔叔了。”
  
    梁若行不禁气结,顺手拿过烟,抽出三根一起点上,“你们的女士香烟,实在一点劲都没有,对了,你是怎么学会抽烟的?”
  
    李茜的脸色突然间一暗,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梁若行仍然把握在了眼里。李茜强挑起阳光般的笑容,“梁大帅哥,给人留点隐私行吗?”
  
    “切,也是,都说酒是相思泪,烟是销魂丹,干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省得你疲劳驾驶,一会在睡着了。”
  
    “愿闻其详!”

  梁若行吐出一口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路,缓缓地说到:“我学会抽烟,其实完全是我师傅的功劳,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那种闷葫芦型的,用大人的话叫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师傅问我是句话,我撑死就是摇摇头或者点点头,所以小时候我就特别不招人待见,可安安就不是,她看起来古玲精怪的,其实小嘴甜得要命,张嘴就能把我师傅哄的服服帖帖的,所以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安安的,我不嫉妒她,毕竟我是她哥哥,而且自小身体就不好,修行的又是那种极耗损元气的法术,可是我却总觉得很寂寞,因为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没办法得到师傅的重视,除了安安,对于她来说,我不仅是哥哥,更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她可以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我,其实我也知道,她只是怕我孤独,除了身体不好,她其实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可是为了帮我实现价值,她情愿把自己扮成一个弱者,所以我发过誓,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她。”
  
    “可是安安能做的也只是让我的价值在她的身上体现一些而已,作为一个男生,尤其是在师傅面前,我是非常渴望得到她的认可与重视的,因为我是跟着她学艺的啊,得不到她的认可,我再怎么努力有什么用呢?那时候是《上海滩》正火的时候,里面那老大许文强你记得吧?不就是一天到晚叼着根烟?酷!小屁孩,早熟!就偷我师傅的烟抽,别说,我还挺有抽烟的天分的,第一次就抽得晕晕乎乎的,在床上迷糊了一整天,师傅还以为我得了什么病,在我床边守了一天,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师傅对我的爱!”
  
    梁若行没有再讲下去,他突然发现,对于师傅,他的记忆进到此为止,他只记得师傅是一个严厉的老太婆,只有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关心他一下,平日里就像放羊一样,圈个地方,扔点饲料,让他们自己慢慢领会去,可是师傅对他的爱又不是那样简单的漫不经心,他清楚地记得当师傅发现他偷偷抽烟时的愤怒,布满皱纹的脸颊气得通红,手掌无情地打在他的屁股上,倔强的梁若行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硬是没有掉下来,师傅那高高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垂在了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从小到大师傅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也是唯一的一次,但那次动手,他三天三夜都是趴在床上,自那之后他就把烟戒了,自那之后,师傅虽然依旧板着面孔,但开始慢慢关注起他的生活来。
  
    想起这些,梁若行的眼眶有些湿,手里的烟快燃到了尽头,他索性把车窗摇下,像《头文字D》里的Jay一样,将一只胳膊搭在了车窗上,手里的烟头被呼啸而过的风带走,转瞬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梁若行眼角的泪也随着风纷飞。
  
    李茜也没有催促他讲下去,她没想到在梁若行的心里竟埋藏了如此深的秘密,原本以为他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会是个十足的乐天派,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他,原来只是表面上如此,他故意弄出的动静,无非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注意他而已,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大男孩。
  
    车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发动机在咆哮着,那声音有时还敌不过安娜偶尔发出的轻微鼾声。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浓雾,原本车流就比较少的高速路上,闪烁的红色灯光越来越稀少了,李茜强打起精神,瞪大了双眼,车速还是一点点降了下来,不多时,在他们的车后就只剩下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了,而他们的车前则失去了目标,高速路变得路灯努力向外放射着昏黄的灯光,李茜也打开了车前的大灯,可入眼的却依旧只是雾蒙蒙的一片,就连高速路中间的反光板都看不清楚,李茜不由得焦躁起来,照这个速度,开到明天中午也下不了高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
  
    梁若行放在车窗外的手不经意地动了动,害怕冷风吹伤了妹妹,迅速地拿了回来,关好了车窗,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妹妹,睡梦中的安娜似乎梦到了什么极不情愿的事情,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心疼得梁若行赶忙伸手拭去她额前的汗水,帮她理了理那缕凌乱的刘海,直到安娜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车速在李茜的控制下不断的提升,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道路,以防发生意外。梁若行在帮助妹妹脱离了梦魇之后便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胳膊上的黑色颗粒,他觉得那东西是那么的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是什么,而窗外的那阵浓雾也来的太过诡异了,是他太大意了吗?按常理,在浓雾中奔驰身上必然要沾上一层薄薄的水珠,可在这阵浓雾中奔驰时,他探在窗外的手臂上就只留下了这让他极不舒服的黑色颗粒,那阵浓雾中还有一丝热流滚动着。
  
    “奇怪,怎么感觉总在一个地方都圈子?”李茜自言自语地说到。梁若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这是山里人走夜路的时候经常遇到的一种情况,在大山里走了一个晚上却发现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科学研究说这是由于人们在黑暗中失去了长距离的参照物造成两只脚迈出的距离不一样造成的,在法术界虽然不是这种说法,但也差不多,只是法术界认为这是由于鬼魂的恶作剧影响了人们的正常判断造成的。可是从未听说这东西对机械也能产生影响,何况还是在高速路上,车子哪有原地转圈的空间呢?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应该没有吧,高速路边的标志还不都是一个样?”
  
    “不是的,为了防止司机疲劳驾驶,高速路上的路标也不全都是一样的,每隔一段便会做些改变,可是我开到现在却根本没找到那个特别的路标,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条高速路上的出口不少,可是开到现在,我们根本就一个都没有遇到。”
  
    梁若行闭目想了想,在浓雾开始之前,高速路上的车来车往映入眼底,那是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浓雾开始之后,先是车辆少了,如果说前面的车少了是因为李茜的驾驶技术太滥,那后面的呢?而自从他们驶入这片浓雾周遭的景物似乎就一直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难道问题出现在雾上?为了不惊扰李茜开车,梁若行尽量沉着地说到:“也许是因为我们开得太慢了吧,离下一个出口应该不远了,我刚刚好像就看到了一个指示牌。”
  
    仿佛是印证梁若行的话,车子往前行驶了不到500米,就看到了一个出口指示牌,李茜大喜,连忙将车挑上了出口的路,她得确定一下自己究竟开到了什么地方。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前面的收费站,收费站内一片灯火通明,工作人员紧张地忙碌着,疏导着排成一条条长龙的车流,惟有边上的一个位置还是空的,不知为什么没有一辆车开过去,李茜可不管那么多,连忙加大油门冲了过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些司机脸上露出的古怪笑容。
  
    梁若行却有些心惊,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这个人气鼎盛的地方,他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冷,后背的汗毛根根竖立了起来,他急忙回过头,安娜的嘴唇上泛着一层青紫,这是她的身体独有的反应。此时车子已经快要驶入收费口,李茜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情急之下梁若行大喝一声“停车!”
  
    李茜不解地扭过头,“为什么?”车速却没有降下来,而且从梁若行的角度看过去,李茜的脸色苍白,透露出一层青光,双眼血红,古怪地笑着。
  
    眼看车子就要闯杆了,收费亭里一直埋首工作的收费员终于抬起了头,却没有开窗收费的意思,有黑色的血液从他的七窍中淌了出来。
  
    梁若行大急,伸手拉向手闸,一个紧急制动才让车子携着尖锐的轮胎擦地的声音停了下来,离栏杆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奇怪的是,这边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边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然按部就班地通过收费口,迅速消失在黑暗里,就连交警也只是悠闲地走来走去。
  
    “大哥,你没病吧?!”李茜伸手就要抚上梁若行的额头,一阵异样的感觉在梁若行的心头浮起,他本能地向后一闪,一把抓住了李茜冰冷的手腕,厉声问到:“你是谁?!”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1

第七章 奔丧 第二节 灵车
    从车子驶入那片浓雾开始,梁若行的心里就总是泛起一阵阵怪异的感觉,等到他抽了李茜的烟,把手臂放到车窗外时,那种不安更加强烈了,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那根救命的稻草,一直到车子驶向了这个收费站梁若行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来自异界的气息,可李茜作为一个凡人显然无法知晓,但梁若行想错了,他一碰到李茜的手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究竟是谁?”梁若行抓着李茜的手没有放开,清楚地感觉到源自她体内的不同寻常的冰冷。
    “梁若行,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是李茜啊!”李茜一脸的无辜与茫然,她不明白梁若行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她也不知道梁若行此刻也是暗自心惊,难道他猜错了?不,不会的,因为这种像是死尸一样的冰冷是不会作假的。
  
    “李茜?抱歉,是我的问话有问题了,这具躯壳确实是cicely的,只是,你并不是cicely,说吧,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占了cicely的身体?”梁若行抓着李茜的手不经意地动了动,搭在了她的脉门上,这样就算藏在李茜体内的邪灵想要逃走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随后他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椅背上,左手轻轻地捏了一个诀,这个邪灵既然能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附上了李茜的身,再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有可能的,他不得不防备着点。
  
    “梁若行,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一点吧。”李茜强忍着怒气,克制着情绪说到。
  
    “是吗?要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吗?亏你上了她的身体还不了解她,你就没有察觉到,她的肺很不好吗?别说吸烟,就是闻到一点烟味都会难受得要命,还有那真奇怪的雾,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等到你点上烟的那一刻开始出现,而且那也不应该算是雾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黑色的颗粒应该就是骨灰,你的骨灰,现在这整辆车恐怕都已经在你的控制之下了吧,而且,我恐怕这辆车从浓雾开始就已经不在高速路上了。”

  “哦?呵呵,继续啊,看看我们的梁大帅哥还能做出什么样石破天惊的推论来。”李茜索性任由梁若行捏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动作中充满了妩媚,而由于她抬手的动作过大,原本就足够丰满的胸部更是呼之欲出,衬衫胸前的纽扣几乎要被撑爆,透过衬衫的开口,一抹雪白的肌肤洒进梁若行的眼里,看得他不由得一呆,而李茜看着梁若行不断变换的眼神,又是妩媚地一笑,顺手扳倒了座椅,原本就连膝盖都没过的短裙因她身体的舒展又往上收了一点,露出一大截洁白光滑的大腿。梁若行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茜已经一手用力将他拉向了怀里。梁若行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防备侵占了李茜的身体的邪灵骤起发难,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一愣神的功夫,两个人的嘴唇就已经贴在了一起,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条滑腻的带着香甜的舌头便滑入了他的口腔。梁若行心念一动,头稍稍向上抬起,脱离了香舌的纠缠。
  
    “来嘛,冤家,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强大!”李茜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与高贵,眼神中充满了靡靡之色,手臂像水蛇一样缠上了梁若行的身体。梁若行微微一笑,俯身吻上了李茜的红唇,双手也在她的后背不安分地游走,然后不待李茜有任何反应,一口纯阳的舌尖血已经踱入了她的口中,同时梁若行双手用力,扣住了她身后的几处要穴,李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失去了知觉,与此同时,一个淡青色的影子从她的身上迅速地飘走。
  
    梁若行强忍着舌尖的疼痛,无暇感受怀里的柔香似玉,飞快地跳下车,掏出一把符咒便贴在了车窗上。这个邪灵应该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潜伏在了李茜的身体里,只是因为离自己的埋骨之地远了,白天的时候又阳光充足,所以直到太阳落山后才出来生事,他梁若行的修为在同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没想到还是被耍得团团转,奇怪的是,这个邪灵似乎并不打算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拿他们娱乐一下而已。
  
    紧张的忙碌过后,梁若行坐回了车里,身边的李茜与安娜依旧沉睡不起,尤其李茜,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身上衣衫凌乱,随处可见外泄的春光,加之梁若行刚刚感受了她胸前的柔软,心中的小鹿不禁乱撞起来,心绪没来由地烦躁,赶紧找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又点上了一根烟,仔细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可以断定那个邪灵是从学校一直跟出来的,而且是在他们出来之前就已经潜伏在了李茜的身上,但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一般来讲,冤魂附体无非是为了控制人来杀人,以增强自己的法力,但似乎这个邪灵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下车看过,斜领最后想冲过的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异常,是个早已荒废了的收费站,那一片灯火通明自然也都是假象了。
  
    熟睡的李茜翻了个身,盖在她腿上的衣服被带到了一边,立时便又春光乍泄,梁若行心下一阵焦躁,索性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抽起了烟,李茜的烟里不知含了什么特殊的材料,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让他的心绪平静了不少。抽完了一支烟,他习惯性地将烟头向外弹去,却没看到划破黑暗的火花,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了他的身边,那种黑色是不正常的黑,是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如果不是车前的大灯亮着微弱的光,梁若行根本就不会发现。

  车子缓缓地在梁若行的身边停下,在他正纳闷的时候,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司机侧过头,微笑地看着梁若行,只是那抹微笑更像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硬画出来的一样,充满了诡异的味道,他那侧转的脖子也大异于常人,像是硬拧过来的一样。梁若行双手捏诀,凝神戒备着,鼻尖微微地动了动,他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眼前的这些东西肯定不正常,只是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结界里,能力上大打折扣了。
  
    “嘿嘿!”司机诡异地笑了出来,伴随着他的笑声,梁若行贴在车上的符咒便像被风吹起了一般飘扬起来,只差一点便可以飞走了。梁若行眉头一皱,手上画符,默念咒语,伸指指向那个司机,一道蓝色的电火花啪地正中司机的眉心,却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灼痕,而那个司机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嘿嘿地笑着。梁若行贴在车上的符咒也就起劲地飞舞着,撕扯着。
  
    但梁若行的那一记电火花却让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随着一阵复杂的气流旋转,已经废弃的收费站上啪地一响,立时便灯火通明起来,收费站里的工作人员紧张地忙碌着,面无表情地收费、放行。交警们在车流前紧张地疏导着交通,这一次,梁若行看得仔细,所有人的动作都出奇地僵硬,脸色惨白如纸,或者说这些人就是纸人更合适一些,而那些车里的司机却无一不面如死灰,七窍流血,脸上都有可怕的灼痕,而且全都怒目瞪视着梁若行,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毛。
  
    停在他面前的那辆黑色轿车在灯光的照耀下也原形毕露,竟然是一辆纸糊的灵车,车前的白话里,那个大大的黑色“奠”字格外刺目,梁若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给死者烧彩电、冰箱、轿车的,时下不在少数,但都是为了让往生者在那个世界过得舒适一点,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浪费,一般的死者在死后只有七天的时间残留时间,了却一些未了的心愿,然后该受罚的受罚,该转世的转世,根本没有时间享用这些东西,倒是冥界的一些高级官员们因着人们的孝敬,生活质量大大地改善了。
  
    而为死者烧灵车则只有一种情况——特大事故,死者无法辨认,只好集体埋了,但他们的灵魂却得不到接引,因为死的惨烈,他们往往对生有着强大的眷恋,不愿意离开自己最后呼吸的地方,活着的人们就只好为他们送上一个灵车,集体接引他们往冥界去。难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故?在浓雾开始的时候,李茜就已经把车子开到了这个地方,而那些骨灰,他曾设想是附着在李茜身上的那个邪灵的,现在看来,那应该是这群枉死者的,否则他不会那么不济地轻易就被他驱走了。
  
    梁若行还在犹豫的时候,灵车里的司机已经开始动作了,他僵硬地推开了车门,向梁若行走了过来,与此同时,那些枉死者也动了,他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集体像僵尸一样向梁若行走过来,梁若行大皱眉头,阎王易过,小鬼难缠,面对这种百十来号鬼魂的同时进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擒贼先擒王,问题是,谁才是王呢?
  
    灵车司机起先还只是很缓慢地向他走过来,梁若行顺手甩出几记电火花,没有一个漏掉全打在了他的身上,但只是让他的身体晃了晃,按理说这种纸人最怕的就是火,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就好像是火性免疫一样,而硬抗了几下梁若行的攻击后,移动的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敏捷了起来,转眼间就冲到了梁若行的面前,伸手便卡向他的喉咙,就在那一瞬间,梁若行却感觉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在眼前的这个纸人身上流动。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2

第七章 奔丧 第三节 搏击
    只一愣神的功夫,纸人的手便已经伸到了梁若行的眼前,这种肉搏是他最不擅长的,小时候跟人打架,他也只是缠住对手不放然后像个疯狗一样乱抓乱咬。但当面对的不是人时,他就有些束手无策了,本能地向后一躲,砰地一下撞到了身后的车上。纸人前冲的势头不减,依旧保持着卡向梁若行喉咙的姿势,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避无可避的梁若行只能伸手格挡,“哼!”两条胳膊碰到一起的时候梁若行忍不住一声闷哼,他的对手哪像个纸人,简直就是根木头,这一下让梁若行的胳膊酸麻无比,差一点就再也抬不起来,纸人却像没有知觉一样,进攻的速度丝毫不见减缓,梁若行又不能退开躲避,从一开始这个纸人的目标就很明确,他是冲着车子里的两个人来的,他梁若行不过是个挡道的配角而已。
  
    又硬抗了几下纸人的攻击,梁若行的胳膊已经连抬起都成了问题了,可纸人的又一轮打击却已经接了上来,梁若行不禁大为头痛,遇上一个法术免疫的已经够让他郁闷的了,偏偏这个家伙又变态到物理攻击也特别强悍,只好一矮身躲过了这波攻击,双脚蹬地,猛地向纸人冲过去,拦腰就抱住了他,梁若行的这一冲力包含了千钧之力,纸人果然承受不起,蹬蹬蹬蹬向后连退了十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但这样一来,梁若行也脱离了他一直严密防护的汽车。
  
    枉死者们看到他们最大的威胁已经被牵制住,一窝蜂地涌向车子,伸手便欲摘掉车窗上的符咒,只是他们还没有碰到符咒便被福州散发出的纯阳正气灼伤,只片刻间便有数人魂飞魄散,但其他的魂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接触符咒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后果,依旧前仆后继地涌向汽车,魂飞魄散前的哀号不绝于耳。
  
    梁若行心中大急,符咒的威力尽管强大,但其上的法力也会慢慢消耗,最终跟一张普通的黄纸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汽车外层的防护圈也就彻底失去意义了,但他现在面对的敌人也是个强劲的对手,他虽然拦腰抱住了他,但却并不能完全阻止他的行动,纸人双手握拳猛烈地轰击着梁若行的后背,梁若行只能有苦自己吃,他现在若放手,自己跑路还来得及,但布在汽车外的符咒对这个纸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效用,安娜和李茜势必要倒霉,只好硬拼着挨了这几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势喷在了纸人的胸前,也许是这口血起了作用,纸人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一下,梁若行见机不可失,顺势下滑,双手抱住了纸人的双脚,猛一用力将其掀翻在地,随后跨步骑在了他的身上,一时兴起接连几计猛拳轰击在纸人的脸上,空空的声音不断传出来,梁若行一呲牙“妈的,好疼!”干脆转变策略,双手扳住纸人的脑袋左右用力,哧啦一下将他的脑袋给扯了下来,顺势甩出老远。

  在纸人的脑袋被扯掉的那一刻,一张黄色的符纸轻飘飘地飞了出来,梁若行一愣,果然如此,他感觉到纸人的身上有一丝他熟悉的气息,却没有任何鬼气,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纸人实际上是受人控制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纸人的命门在,歪打正着之下,扯掉了纸人的脑袋,却让他发现了这样一张符咒。梁若行一跃而起,伸手抓向那张符咒,一道蓝色的火花却比他的速度要快得多的击中了符纸,在梁若行的手伸到前,符纸已经燃成了灰烬,同时在前方的黑暗中,两个微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远方闪去,梁若行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中就没有追上去。此时,他布在车外的那几张符咒法力也消耗殆尽了,车子在鬼灵们的攻击下可怕地摇晃着,有几张符咒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可怕的裂纹,梁若行不敢再犹豫,双手涅诀,口中默念咒语,接连几记电火花甩出去,打散了几个灵体,但其他的灵体却更加疯狂地涌向车子,梁若行不禁叫苦,这与他的预想完全相反,按理说,控制他们的人已经离开,对他们的控制也就消失了,这些灵体有自己的意识,面对同伴的魂飞魄散,他们不可能毫无顾忌,除非他们并不受刚刚那两个人的控制,而是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操控着他们,想到这里,梁若行赶忙搜寻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而此时,维系阵法的符咒已经只剩下一张还是完好的了,鬼灵们也意识到了这是关键的时刻,一面加紧对车子的进攻,一面分出部分人员围堵梁若行的救援,梁若行几次想突围,都被鬼灵们的人海战术给堵了回来,几件法器还都扔在了车上,让他不能杀个痛快,干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随着“啪”地一声响,最后一枚符咒也颓然落地,鬼灵们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欢呼,抛下了还在苦苦支撑的梁若行,集体向车子里涌去,梁若行也连忙一边施展着法术一边冲向车子,仍旧试图阻止鬼灵们侵占汽车,就在这个时候,咔的一声响,车门被推开了,脸色苍白的安娜一手托着执珠,一手高举着禅杖,缓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鬼灵们先是一愣,然后仿佛遇到了什么克星般慌张地向后退去,又仿似不甘心地试着向安娜靠近。梁若行看着安娜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知道妹妹其实还没有恢复,根本就没有力气使用任何法术,赶忙一张符咒飞过去贴在了禅杖上,随即左手捏诀,右手食指前伸,口中默念咒语,禅杖上立时迸出万道金光,锐不可当地扫向四周,一时间鬼灵们四散逃窜,但禅杖的法力已经被激发,岂是那么容易就逃得掉的?霎时之间便被消灭了大半,梁若行和安娜的心中都默念起了往生咒,虽然明知这是徒劳的。

  异变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发生,梁若行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一直昏迷的李茜竟然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来到了安娜的身后,禅杖上的光芒忙着对抗周遭的邪灵,只有手中的执珠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不安地抖动着,安娜疑惑地转过头,对上的恰恰是李茜冰冷的目光,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李茜已经动了,安娜只感到自己的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手中的禅杖和执珠失去了依托,掉到了地上,禅杖犹自散发着金光所向披靡地横扫四方,执珠在落地后却甚有灵性地左突右冲,转瞬滚到了梁若行的脚下。
  
    当李茜从车上走下时,梁若行心中一喜,自忖一个强援到了,李茜虽然不会法术,但她在警察世家中培养出来的那种独特的煞气却也带有很强的震慑力,然而在她走到安娜的身后,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仇恨和冰冷时,梁若行历史感觉到了不妥,却也没有想到她的动作如此迅捷,他还来不及警告妹妹,李茜的手掌就已经砍在了她的脖颈上。做完这一切的李茜似乎并不急于离去,而是满脸诡异地看着梁若行,冤魂附体!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说起来李茜还真够“幸运”的,一天之内竟然两次被冤魂相中,梁若行心中调侃地想着,手上却不含糊,一记定神符就甩向了李茜,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她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冤魂也清楚梁若行不敢贸然对她发动攻击,毕竟这副躯壳是他梁若行喜欢的,看着飞来的符咒,她不躲不避,任由符咒贴上了面门,随后一伸手就扯了下来,挑衅似地看着梁若行。梁若行不怒反笑,手捏法诀,口中默念“如人入暗,即无所见,如人有目,日光明照,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即见真相!”随着梁若行念咒声的加大,李茜的脸色变了,她拼命想甩掉手上的符咒,那枚符咒却像认准了她,拼了命地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此时她再也不能悠闲地看着梁若行了,因为梁若行在施出这枚符咒之后已经趁着她分神的功夫祭起了执珠,柔和的光芒正渐渐从执珠上升起,一旦被符咒破体而入,执珠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梁若行冷笑一声:“妖孽,束手待毙吧!”双手用力,原本就已经有大半部分进入了李茜身体里的符咒又猛地向里钻了一下,李茜的身躯也为之一震。梁若行的这枚符咒与普通的定神符有些不同,是师傅梁芳穷毕生精力研究出来的,特别适用于冤魂附体的这种情况,符咒首先的功能是离魂,将附体的冤魂从受害者的躯体里赶出来,然后才是定魂,稳住主人原本的魂魄以免在执珠收拾冤魂时误伤了本尊。眼前的这个冤魂借助了天时地利,尽管已经被大半的符咒闯入了身体,依旧死扛着,或许她也知道,一旦离开了这幅美丽的躯壳,等待自己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了。

  梁若行托着执珠踏前几步,禅杖也已经收拾完了其他的邪灵,以禅杖的脾气,如果不是梁若行一张符咒及时封住了它,此刻的李茜应该只剩下一副躯壳了。梁若行俯身拾起禅杖,轻轻送到安娜的身边,场中的所有人,就只有安娜身边的防护是最脆弱的。李茜难掩脸上的失望,她忘了自己手中还有人质,但同时也提醒了她,她突然邪恶地笑了,抬手抓向了自己的喉咙,长长的指甲闪着幽幽的青光,眼看就要扣进肉里,梁若性大急,连忙停止了施法,尽量沉着地问道,“你就是谁?想要什么?”
  
    李茜“嘿嘿”地冷笑道:“我是谁不要紧,关键是我要你们留下来陪我!”
  
    “死都死了,不放下你的执念赶去投胎轮回,重新为人,还留恋这世间的东西做什么?”说出这句话的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梁若性和李茜俱是一惊,有人来到他们的身边他们竟然都不知晓,如果他随意偷袭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个人现在恐怕都已经死不瞑目了。
  
    梁若行自始至终都严密地注视着李茜的动态,附着在李茜身上的冤魂一愣神的瞬间,梁若行手上加力,符咒终于嗖地钻进了李茜的身体里,李茜的身体立刻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一个青面獠牙的白衣女鬼挣扎着抗拒着将她挤出来的那股力量,梁若行右手食指微屈,将手中的执珠弹向了李茜,“妖孽,受死吧!”
  
    执珠毫不留情地钻进了女鬼的体内,金光四射,霎时便将她打得魂飞魄散,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李茜立时委顿在了地上。
  
    “唉,你们法术界中人都是如此残忍吗?”又是刚才的那个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了梁若行的耳朵,梁若行用力找了找仍然没有发现那人隐身何处,不禁有些怒气,“什么人装神弄鬼?有种的出来看看!”
  
    “年轻人,你的脾气不是很好啊!”
  
    梁若行“妈呀”一声向前窜了一步,因为那个声音正是紧贴着他的耳朵来自身后。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2

第七章 奔丧 第四节 故事    
  
    梁若行转过身,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发稀疏,微微有些谢顶,身体略显富态,只是肌肤有些苍白,梁若行一眼就看出他并不是个正常的人类,只是他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慈祥的微笑,让他不自禁地就放松了精神,“前辈是?”
  
    “呵呵,我也正想问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男子笑呵呵地问到。
  
    梁若行苦笑一声,“前辈,我要是知道怎么来的就好了。我们赶夜路,恰好碰上了一阵奇怪的浓雾,等到冲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面露疑惑,“奇了,这里自两年前被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进来了,看来你们遇到的黑雾确实有问题。”
  
    “前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梁若行急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应该知道很多。
  
    中年男子没有答话,而是飘到了李茜和安娜的身前,也不见他怎样动作便将二人送进了车里,“说来话长了,还是先让她们躺进车里好了,对了小兄弟,别叫我前辈不前辈的,听着怪别扭的,我叫星言,你就叫我星叔吧,你是梁氏的后人吧?”
  
    梁若行一愣,脱口而出道:“前辈怎么知道?”
  
    “呵呵,我怎么会不知道?”星叔像个正常人一样坐进了车里,让梁若行惊讶的是,接下来星叔竟然发动了车子,他赶忙也坐了进去。星叔挑过车头,缓缓地向他们来时的路开过去,“你们梁氏的法术在全世界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见识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你师傅,我想应该是你师傅,两年前帮了我的大忙,也让我和你们梁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梁若行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两年前,又是两年前,两年前师傅的那次出山做过的事情还真是不少,“星叔是怎样认识我师傅的?”
  
    “两年啦,日子过得还真快,小兄弟,你知道咱们现在是在哪么?”星叔侧过头问到。
  
    梁若行只能茫然地看着他,心想我要是知道至于一直问你吗?星叔像是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两年前的那件事实在太大了,大到了所有人都不敢言说,其实这里离你们的目的地不远了,这就是京沈高速绥中段的旧出口。”
  
    “绥中?”梁若行不禁惊呼出口,从大连到绥中至少也要八个小时,但他们总共开了五个小时都不到,怎么可能已经到了绥中呢?
  
    “是啊,所以我说你们遇到的那阵浓雾有太多的蹊跷,还是先从两年前说起吧,两年前绥中段的出口就在这里,同时绥中出口也是全路段管理最宽松的地方,很多有超载违章嫌疑的车辆都是从这里下道的。那天我开了一辆油罐车打算从这里上道,高速路嘛,走起来节省时间,可是那天不知道是怎们回事,收费站前的车特别多,排的都看不到头,天又热,很多司机干脆下了车在路边阴凉的地方打上了地铺,我因为赶着送货,就见缝插针地左拐右拐向要走到前边去,但我这样一来就打乱了原本的秩序,场面更加混乱不堪了,我的车大,到最后就卡在了中间,一动也不能动了。就这样僵持了有一个多小时,有些人等得不耐烦了想要退出队伍却被我的车给堵住了。有一辆小摩托车仗着自己体积小,左冲右突的,可是当他冲到我的车前时,不知为什么,捧得一下就撞到了我的车上,那辆摩托车一下子就着了,我的车里装满了油,虽是都可能爆炸,人们发现了危险,但却无从躲避,只是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我当时吓傻了,竟然坐在车子里一动都没有动,直到我的油罐车被引燃了,发生了可怕的大爆炸,顿时拥堵在一起的几百辆车就接二连三地起火、爆炸。”
  
    星叔对事故现场的描述很简单,仿佛在讲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但梁若行却感到胸口一阵烦闷,眼前仿似呈现出了当时的惨烈场景:几百辆车拥挤在一起,一辆接一辆地起火燃烧、爆炸,浓烟翻滚,烈焰飞腾,无数人在肆虐的火舌中奔走,躲避着恶魔的追击,却逃不过葬身火海的厄运,一阵阵焦糊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烧焦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濒死的人们瞪着不甘的双眼,已死的人们放不下对生的眷恋,绵延数里的火龙映红了远方的天空,惨遭劫难的哀鸣划破了天际,梁若行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份灼热。
  
    “最大的劫难其实还不是这些,警车和消防车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就赶到了现场,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开展救援,而是拉起了警戒带,严禁火场中的任何人离开,有硬闯者警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杀,有许多人其实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警察打死的。”星叔的语气中充满了沉痛与悲愤。梁若行在心惊的同时也暗自叹气,如果当时在现场指挥的是自己,面对无法控制的火情时,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吧,只是如果有人能逃出来,那他是会拼了命地去挽救的。
  
    星叔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到:“当火势渐渐弱了下去之后,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飘浮在空中,而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个自己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接着我看到了更多和我一样的人,我们茫然地在空中游荡,直到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洞中仿佛有着什么神秘的东西吸引着我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黑洞的门口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册子,逐个念着我们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人便会进入那个黑洞。我们没有感到惊慌,反而很放松地认为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我们的归宿,直到第一个人被拒绝,牛头马面说他魂魄不全,阳间不留,冥界不收,注定是要永远在两界间游荡的,我不解,赶忙上去询问,牛头马面说这些人在死的时候不知经历了什么特殊的情况,其中的某部分魂魄散了,这些人还不了阳,冥界也不能收留他们,因为冥界并非某一个世界,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接着,更多的人被拒绝了,我注意到,大部分魂魄不全的人都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当那道门在我们的面前缓缓关闭时,也彻底关闭了我们的希望,我们没有哭闹,更多的是对漠然的愤恨,如果那些警察肯尽力施救的话,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死去,我们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到了他们的身上,疯狂地扑向他们,可是他们身边有一层奇怪的气场,我们一接近便会感到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更有几个弱小的直接就被冲得魂飞魄散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天晚上下起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我们已经死了,可我们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们相互拥挤着,惊恐地看着怒吼的天空,我们是一群被天所抛弃的人,想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插队,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拉着危险品上高速路,事情也不会惨烈到现在的地步,于是我排众而出,冲着天空喊‘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为什么也要让他们承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话音才落,一道闪电就劈了下来,我闭幕等死,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疼痛,只听到了一声佛号,我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一个年迈的女子一身黑衣,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我的面前,伞尖上犹自飘着一缕缕诡异的白烟,那个女子慈祥地看着我,我一愣,便问她她是谁,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了我一句话,我魂飞魄散了,那些魂魄不全的人就会得到宽恕了吗?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微笑着说到,天是不会因为我们的臣服就放过了我们,相反,懦弱会让天更加肆虐,这是我听过的最狂的说法,还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她见我不信,就从伞上折下了八根竹蔑,顺手甩向八个方向,并对我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方,青山绿水养魂之地,两年后,假如我们在这期间不做恶事散去的魂魄就应该能够养全了,到那时我们便可以转世投胎,重新为人,今夜便是最关键的一夜,熬过了今夜我们便可以重新做人了。”
  
    听到这里,梁若行的心里咯噔一下,终究还是差了这一步,就只差这一步这些枉死的人就可以去转世了。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只是第二天,这里就被政府秘密开发为公墓,埋葬了我们这些人的遗骸,这个出口也被秘密地封掉,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重建了一个收费站。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也就循着那个人的指示,每天呼吸吐纳着大自然的精华,日落而作,日出而息,渐渐地,我们残缺的魂魄果然慢慢补全了,直到今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出来修炼,但却感到一阵阵莫明其妙的烦躁,我们刚刚从山上下来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那可怕的一幕,所有人的行动都受到了控制,不自觉地就对你们下手了,两年的修炼终归功亏一篑,我们到底还是没能斗得过天命!”
  
    梁若行听到他们的行动受制于人,敏锐地觉得阵法的某一部分被破坏了,赶忙问到:“星叔,你知不知道这个阵法是怎样排列的?”星叔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知道又能怎么样?除了我,大家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重布那个阵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师傅把我们的事情处理完,临走时告诉我,两年里的最后一天我们会有一个劫,但那时她也无能为力了,如果我们能度过这个劫,我们便可大功告成,她还说,她的两个徒弟会来到这里,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劫会是你们带来的。”说到后来,星叔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苦涩,梁若行歉意地说到:“星叔,我——”
  
    星叔挥手打断梁若行:“不必说了,天命如此,我们苟延残喘了两年,终归是该走的。”
  
    车子里一时寂静了下来,星叔默默地开着车,梁若行却在思考究竟是谁破坏了阵法。渐渐的,前方的道路亮了起来,星叔慢慢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好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往前走不远就是新的出口,你们一直沿着大道开,用不了三个小时就能到家。”星叔的语气中竟有些虚弱。
  
    梁若行诧异地道:“星叔你——”
  
    “唉,身体早就不中用了,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师傅有句话要我交待你,叫你小心——”说到这里,星叔的脸色大变,目光惊愕地看着梁若行的身后,梁若行本能地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迅捷无比地消失在远方,等他回过头来再看星叔时,星叔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张纸条飘落在座位上“她将永远不会再被冤魂附体!”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上的,梁若行拿着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个时候,“嘤咛”“嘤咛”两声,安娜和李茜双双醒了过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2

第七章 奔丧 第五节 奔丧
    李茜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头有些发沉,“我怎么睡着了?”显然她并不记得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梁若行只好耐心地向她解释她是如何疲劳驾驶,差点出了车祸,迫不得已在路边停了下来,美美地睡了一觉。他当然不会告诉李茜事实,否则在她的心里会留下难以消除的阴影。
  
    安娜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已经显得比刚才精神多了,她狡黠地看着哥哥,调皮地张了张嘴,那嘴形让梁若行哭笑不得,竟然是在告诉他,从此以后他每月的生活费要有三分之一交给妹妹,否则她就要告诉李茜他撒谎。亏她还有心情恶作剧,梁若行只当作没看见,气得安娜在后面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李茜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随后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俏脸不禁羞红,她突然想起自己不雅的样子是不是被梁若行看到了,又看到了多少,谁知梁若行突然说到:“放心吧,cicely,你睡觉的时候裹的可严实着呢,我什么都没看到。”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羞得李茜又气又急,恶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冲了出去,在一阵莫名的诡异气氛中,三人重又踏上了旅途。
  
    在梁若行的指挥下,李茜开着车子在山间的公路上飞驰,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一行人也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看着前方的那座桥,梁若行和安娜的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穿过那座桥向左一转,沿着大路一直开上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到家了,但是此刻他们却突然不想向前了,梁若行总觉得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车子在土路上狂奔,扬起的灰尘遮蔽了身后的视线,就连刚刚升起的朝阳都有些黯淡了,当终于又驶过一个土坡时,李茜一脚急刹车,三个人看着眼前的路,都愣住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大河,原本给车辆行驶的路已经被河水阻断了,奔腾的河水携带着黄色的泥沙席卷着岸边的泥土狂奔而下,仿佛要吞噬它所遇到的一切。李茜微微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呼吸,推上了车档,车子发出一声声怒吼,她打算硬冲上去。

  梁若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冒险,你不了解这里的水流,贸然下去会陷在里边的。”李茜奇怪地看了一眼梁若行,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河水中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梁若行和身后的安娜对视了一眼,“等一下我先过去试试水怎么样,然后我过来接你们。”说话间他已经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随后他脱下鞋,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慢慢地向前走去。安娜和李茜紧张地看着他在河水中左摇右晃,手心中都捏了一把汗,直到他终于爬上了何种的一小块空地,回首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个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安娜看着眼前的河水,眉头皱了皱,她也是从小在这里生长的,知道暗流的危险,想了想终归没有动。李茜是个急性子,细跟凉鞋都没脱就下到了水里,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她显然不知道乡村的河流在发大水的时候是多么可怕,梁若行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就看到李茜被湍急的水流冲的一个趔趄,差点直接倒在了水中,安娜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临时改变了她倒下的方向才避免了她溺水的厄运,但她也被吓得脸色苍白、花容失色,再也不敢随意下水,双唇紧张的发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梁若行急忙跑回来,看着花容惨淡的李茜,他有些心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蹲下来拿起李茜的脚,很自然地揉了揉她被石块打中的脚踝,然而这在安娜的与李茜看来,这是极不自然的,甚至在他碰到李茜的肌肤时,她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梁若行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安娜有一种既心酸又高兴的感觉,哥哥并不知道他自己的习惯,当他开始从非常微小的细节关心一个人时,就是他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等一下我先背安安过去,cicely你就在这边等我,我会回来接你。”梁若行边揉边说到,李茜还想说什么,想到刚才自己的处境,终于没有说出口。
  
    梁若行背起了安娜开始艰难地涉水而过,好在这条河也是他从小就熟悉的了,尽管像今年这么大的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凭着以往对河道的熟悉,除了有些地方稍微有些困难,但终归还是平安到达了中间的高地。返过来再接李茜时,梁若行稍微有一点犹豫,李茜穿的是短裙,背着显然不合适,只好抱着她过河,但昨夜在车上的一幕幕却又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极力压下自己有些龌鹾的想法,尽量面不改色地抱着她向对岸走,但却难掩呼吸加粗心跳加速的尴尬。
  
    一道闪电猛然划破了天空,仿佛预示着什么,三个人的心中都是猛地一颤,而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在瞬间浓云密布,形同黑夜,只剩眼前的空地上微微闪着亮光,那是安娜打出的信号,用的却不是手电筒之类的工具,而是一张光明符,梁若行心中一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这样一来,对河底的情况他又不能清楚地把握了。
  
    一团打着旋的水流从上游席卷而下,直到梁若行的面前他才发现,猝不及防下被河水猛地带倒,两声尖叫破空而起,安娜捂住了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李茜的尖叫却只发出了一半便被堵了回去,在入水的瞬间,梁若行在情急之下竟吻上了她的双唇。李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梁若行却有些舍不得离开她的唇,所以当他们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时,姿势已经古怪地变成了李茜双手搂着梁若行的脖子,梁若行揽着她的腰,二人像一对情侣般亲昵着,直看得安娜脸红心跳,心想这也太快了一些,不禁大皱眉头干咳了几声。

  安娜的咳嗽惊动了陶醉的两个人,李茜俏脸羞红地埋首在了梁若行的胸前,却不知这在安娜看来是更为亲昵的举动,惹得安娜直想打两个口哨。梁若行拦腰将李茜抱起,几步爬上了岸才轻轻将她放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路,眉头不禁也是一皱,明白了安娜为什么会祭起了光明符,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黑暗,他们陷入了一个结界,这个结界也是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是师傅当年为这个村子专门设下的。
  
    师傅年轻的时候也曾云游四方拜访各大名山大川,直到四十岁那年才来到了这个村子,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里淳朴的民风和自然的山清水秀,但村子的整体布局却让她费尽了心思,基本上每个村子的格局都不是随意排列的,有意无意中总要符合某种阴阳理念,但她却从没见过这个村子这样的排列,以一点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尤为可怕的是,中间的这一点竟然还是村小学的操场,是一块空地,这样的一个格局是典型的散气格局,万气不聚。师傅花费了两年时间才想到用以故先人的灵体来阻止人气的散失,在村外布下了这个结界,同时,这些已故之人因着对后辈的爱会用全部的力量来保护村子不受外来的侵害。
  
    想到这里,梁若行转头问到:“cicely,你自己一个人有多大把握过河?”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在这个结界里别说十几米以外的距离就是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也有失去伙伴的危险,而安娜显然是没能力独自过河的。李茜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她尽量说得轻松,梁若行听的却不轻松,他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摸出一张符咒交给李茜,毕竟对于这个村子而言她是外人,随后他又找出一根绳子,一头捆在了自己的腰上,将另一头交给李茜,让她也绑在了自己的腰上,这样一来即便有个什么危险,也可以方便相互照应。
  
    安娜看了看这两个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两个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刚想张嘴便被哥哥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来,显然梁若行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攀上了哥哥的后背,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在光明符的指引下向村子里走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村子,夜空中的亮点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那些亮点无一不泛着幽幽的蓝光,梁若行知道那些就是这个村子里已故的先人,只是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的出动,而且场面也有些混乱不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看来非同小可,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消失了。
  
    梁若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从未在这种条件下赶过夜路的李茜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勉励跟上,到后来简直就是手脚并用,硬生生被梁若行拖着向前冲,终于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梁若行感觉到了李茜要摔倒,用力一扯腰间的绳子,咯嘣一声,小指粗的绳子竟然从中断裂,梁若行心中一紧:完了!却仍旧不放弃地伸出手抓向李茜的后颈。
  
    李茜感觉到腰上的力道一轻,心中也不由得一紧,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更让她心惊,她在倒下时惊讶地发现只要他们在前进几步便会掉入一个黑洞,看情形好像是一口井,接着后颈猛地一紧,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梁若行成功地抓住了她,惊魂甫定的李茜一把抓住还要匆匆向前的梁若行,“前面有口井,再走几步我们就要掉进去了!”梁若行一愣,这条通往村子的路边确实有一口井,但决不是在路中间,而是在田地里,如果他们的前面是一口井的话,那么他们已经偏离大路很远了,“安安,你怎么想?”
  
    伏在梁若行后背的安娜想都没想就脱口道:“有人在帮我们。”
  
    “帮我们?”李茜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毕竟她刚刚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了。
  
    “是,嫂子,如果不是那一下你险些摔倒,我们是不会看见那口井的,我也注意到了,村子里的先人一直在我们右前方晃动,但我们太坚持自己的方向了。”在不知不觉中安娜悄悄地改变了称呼,虽然也许在紧张中的形势中没有人注意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他们走!”梁若行想了想,干脆直接牵起李茜的手,向那群光点走去。
  
    安娜的推测是正确的,一行人在冰凉的河水中才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感觉哧啦一下,眼前豁然开朗,村子熟悉的场景呈现在梁若行和安娜的眼底,更让他们意外的事,一个老熟人正含笑站在村边等着他们。
  
    而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滚滚的炸雷声!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2

第七章 奔丧 第六节 消失的符咒
  梁若行一行人离开学校后,王斌就开始了自己胆战心惊的生活,一方面,尽管老校长的遗命中将校社团联合会扶正,但在所有官员的眼中,学生会依然是正统的学生组织。王斌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但在上层命令的审批中却遇到了不少的麻烦,尤其团委,更是想尽办法企图将社联变成第二个学生会,新调来的校长冷眼看着这股平静下的暗流,不倾向于其中的任何一方,更是在某次全体大会上笑言:师大的这种现象乃是君主立宪制在社会主义国家中的特殊表现,是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下的君主立宪制。这更让王斌不得不如履薄冰。
  另一方面,后山第二教学楼倒塌后,学校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迅速组织了重建队伍。由于官方调查报告指出原来的第二教学楼在建筑过程中存在严重的偷工减料、不按规定施工等情况才导致了第二教学楼的不正常倒塌,在学生们之间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全体学生集体集会表决一致认为应以保证学生安全为一切工作的前提,对施工质量应严格监督,并一致推举在事故处理过程中有上佳表现的王斌为学生质量监督小组组长,全程监督施工过程。
  最重要的是,梁若行走势曾一再强调,在短期内学校极有可能持续发生大规模的灵异事件,甚至有可能继续出现人员伤亡,尤其是他曾布下八卦符咒的文科楼502教室,虽然他并不知道那里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邪灵,但他也曾仔细回忆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记得当时他听到过一个婴儿的啼哭,却被梁若行以猫叫给糊弄了,502隐藏的也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也许是因为502室法学院的专用教室,特有的强大正气压制了邪灵的鬼气,也许是梁若行的八卦符阵真的有很强大的牵制力,总之,502教室暂时没有出现异常,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502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上仔细观察这个教室的一举一动。

  这天,他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依旧像往常一样来到了502教室,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激昂的朗诵声,他不记得这个时间段这个教室是有课的,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下,一个男生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王斌更是疑惑,这首岳飞的《满江红》可不是法学的课程啊,猜想应该是师范的学生在试讲,这在师大不是什么奇事,师范专业的学生经常三三两两地找一个空教室试讲,锻炼自己的专业技能。但他已经以这里是专用教室为由,三令五申,除非正常上课,否则这里严禁任何人进入,这个学生还真是敢和他对着来。
  但这个学生讲课还是挺有激情的,他也不像打断他,便悄悄地来到了后门,打算从后门进去,一推开门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教室算上他,一共有三个人,刚刚在前门的时候因为事先的原因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白衣长裙、面目清秀的女孩子,那女子身材瘦削,合体的衣服包裹着她,将她的体型纤毫毕现地展露出来,一张粉嫩的娃娃脸上粉黛未施,却自有一股脱俗的俏丽,一头乌黑秀发只及肩头,青春靓丽之感不言而喻,在这座以时尚浪漫著称的海滨城市遇见这样一个清纯脱俗的女子实属不易,王斌竟也不由得有些呆了。
  女子陶醉地聆听着讲台上那个人的慷慨激昂,王斌的视线也被牵引着转向他,这个男子的打扮更是奇特,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衬托着他挺拔伟岸的身姿,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三七分开的头发上不知抹了什么物质,整齐而有光泽,当看到王斌看着他时,并没有停下讲课,而是微笑地向他点了点头,得体而合礼,王斌不禁疑惑,师大何时出了这么两个人物?

  王斌正在纳闷的时候,一个不明飞行物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额头,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纸团,再抬起头时就看到讲台上的男生正有些嗔怪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坐在窗边的那个女生。女孩努了努嘴,扮了个鬼脸,抬手招呼王斌过去,王斌注意到,那个男生的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禁忍不住想笑,这两个活宝还真有些像梁氏兄妹,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在了那个女生的旁边,他可不敢托大,那里是整个教室阳光最充足的地方,万一……他好歹还能坚持这些封遗书什么的。
  
    “我叫星言,讲台上的那个是我师兄星玄,你是谁啊?来这里做什么?”王斌屁股还没有坐稳,小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捅了捅他的胳膊肘,递上来一张小纸条,秀丽工整的笔体让王斌自叹不如,想了想,他抬笔在纸条上写下“王斌,社团联合会主席,这里人少,上自习安静”。
  
    然后王斌看到了一个张成“O”形的小嘴,这次干脆都不在用写的,直接惊叫出口“师兄师兄,快来看,我抓到了一个主席耶,一个主席,好大的官呢。”星玄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而王斌则是一愣一愣的,被眼前这个叫星言的女生弄得不知所措,他有一种直觉,这个星言极有可能也是一个一直在深山老林里呆着不谙世事的角色。他要是知道这两个人也是现今道门中的两个顶尖角色,估计会欣喜若狂,终于不再惧怕没有梁若行的日子了。而星玄却对他出现在这里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作为一个受人景仰的主席,他自然而然地会受到学校正气的保护,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当年师傅匆忙离山,交待给他们一个任务,十年之内不要离山,十年后到这里来了解一桩夙愿,那时他20岁,师妹星言只有十岁,他们没想到师傅离山后竟一去不回,消失了音讯。这十年来,他们遵循师傅的命令,在山中刻苦修炼,直到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师傅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梦里,要他们来到这个学校,在这里有留给他们的东西。
  
    而他们已进入学校就感觉到了来自这里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还有梁若行曾经布下的纯阳八卦符阵,那是他师门的不传之秘,便认定师傅留给他们的东西就在这里。
  
    “嘿嘿!”一个阴侧侧的声音突然从某个角落中传来,本来滑稽可笑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王斌深知这里的危险,本能使他护在了星言的面前,星玄的脸色也在瞬间凝重了起来,他猜到了这里的东西非同小可,却没想到大白天的也敢出来作乱,抬手敲击在了讲桌上,他每敲一下,讲桌上便会有一点金光亮起,等他第八次敲响讲桌时,梁若行曾经布下的八枚纯阳符便一一呈现在了桌面上。王斌惊讶地看着星玄,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学生竟然也是深藏不露的法术界弟子,而且看他的修为绝不再梁若行之下,他要是知道星玄远没有他看上去那样年轻,而且施法时也远没有看上去那样轻松,肯定就不会关心谁的能力高低的问题,而是关心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写封遗书出来。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本是好意地将星言护在了身后,岂知这个小丫头却并不买账,反而伸手将他拽向一边,语气急迫,几乎吼叫般喊到:“让开!你挡住我了!”随后几步跨上讲台,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精巧的小桃木剑,又一把抓过星玄的手放进嘴里,毫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食指,将鲜血涂在了桃木剑上,原本普通的桃木剑上立刻迸发出柔和的光芒,并随着鲜血的涂抹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
  
    星玄尽管疼得直咬牙,但仍然没有抽回被星言抓着的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施法方式,自小他这个小师妹就是个怕疼的小女孩,一遇到这种要靠血咒来增强法力的事情时,就会毫不犹豫地拿他这个大师兄开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象征性地反抗一下,但总会被扣上贪生怕死、连一点疼都无法忍受的帽子,渐渐地也就任由他去了,而星言的理由更是不靠谱:师兄的命格硬,阳气壮,血更有用!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师妹的免费血库了。
  
    此时,星玄一边忍受着师妹残忍的借血行为,另一只手直直地指着桌面上的八枚符咒,那八枚符咒在他的控制下开始慢慢地旋转起来,而他的额头也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也紧紧地闭了起来,显得格外的痛苦。另一边的星言也终于将桃木剑涂满了鲜血,伸手一张符咒贴了上去,那把桃木剑立时分成四把,激射向教室的四个角落,噗噗噗噗钉入墙里的声音依次传来,星言右手一拉,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在教室内展开。
  
    站在窗边的王斌心底涌起一个奇怪的感觉,那张网将他和整个教室彻底隔开了,现在他就像一个看官在欣赏一场身临其境的现场直播,主角则是他刚刚认识的星言和星玄,他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刚想抬脚向里走去,却见星言伸手向他一指,他便无法再动弹了,同时心底也传来了她的声音“呆在那别动,这个家伙似乎很厉害!它现在还不会看到你!”
  
    同时一直站着不动的星玄也动了,他指向符咒的手缓缓地抬起,移向教室的正中央,整条手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那八枚符咒有千斤之重,而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符咒也慢慢地从讲桌上浮起,向教室的正中央移过去。
  
    “哼!”空荡荡的教室中央传来了一声冷哼,星玄的手猛地一颤,正飘浮在空中的符咒也跟着猛地一抖,继而金光大盛,却如一点黑暗中的耀眼火花,转瞬即逝,教室马上陷入了一种让人恐慌的黑暗里。王斌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假如连这八枚符咒都被打败,他们也就只有等人来收尸了。
  
    星玄受到那一声冷笑的刺激,胸口也像是被一块巨石击中一般波涛汹涌,喉头腥甜,差一点就血溅当场。星言见事态紧急,啪啪啪啪四声响指,教室四角立刻泛起了幽幽的蓝光,教室内的一切也马上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2

第八章 拘魂 第一节 鬼地
    在教室的四个墙角,离地面大约一米的高度上,四把鲜红的桃木剑深深地插入墙里,兀自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而在每把剑的剑尾都延伸出一条极细微的红色丝线,如果不是蓝光的照耀,肉眼很难发现,四条丝线在有限的空间内无限次地反复交错,交织成了一张布满整个教室的密密麻麻的网,而四条丝线的末端最终都被星言捏在了手里。
  
    星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运功强压下了喉头的那口血,又止住了手上的伤口,随即一把扯掉了身上的中山装,王斌惊讶地看到,星玄在这样的天气里,中山装下竟还穿着一件华丽的道袍,这件道袍通体杏黄,只在腰部缀了一条蓝色的带子,上面绣着七颗璀璨的星星,细看上去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如果他头上再配一个道冠的话,那就绝对是一个精神十足、走到哪都够拉风的小道士了。
  
    而在教室的中间,红线最密集的地方,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鬼,她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苗条,样貌秀美,不同于他们所见过的其他女鬼那般披头散发、白衣长裙,她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个马尾,显得甚是整洁,身上一件洁白的紧身T恤,凸现着柔美的身段,下面则是一条紧身仔裤,修长的腿部曲线展露无遗,如果不是她脸上绿油油的青光和一双没有黑眼仁的眼睛,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无意中闯进阵来的无辜女子。
  
    尤让众人意外的是,女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大约两三岁的样子,好像是甜蜜地睡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了诡异地笑着,不时发出两声阴森森的咯咯的笑声,女子也就恬淡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根本没理会那些从身体里穿来穿去的丝线,甚至连眼前正紧张地忙碌着施法的两个人也恍若不见。
  
    星玄此时盘膝而坐,从星言的手中接过了红线置于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星言交出了手里的东西后就好像没事了一样,竟然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王斌的身边,冲他甜甜地一笑,挽住了他的手,一起观看起了场中的表演。王斌忍不住侧头问到:“你不帮你师兄吗?”
  
    “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布这个阵就不错了,剩下的从来就不用我管啊。”
  
    王斌忍不住想,这个星言肯定也是一个到处惹事然后靠师兄打扫战场的主。


  远方的天空传来了隆隆的雷声,星言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悄悄地将一把桃木剑剑尖朝外地方在了窗口,这把桃木剑的剑尾也一样延伸出一条极细微的红线,她捏住线头轻轻一弹,红线便搭在了那张网上,星玄立刻感觉到了网上的变化,默念的咒语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下去。
  
    而不知是由于那把桃木剑的吸引还是天象就是这样,原本还在远方闲庭信步的乌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文科楼的上空聚集,原本只是淡淡的一点乌云,在汇聚到文科楼上空之后已经浓黑如墨,不安地翻滚着,不时有闪闪的火花从云层中闪露出来,仿佛酝酿着什么。
  
    星玄冗长的咒文终于念到了最后,只见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手上用力一扯红线,口中大喝一声:“叱!”“咔嚓嚓”的炸雷声也在同一时刻响起,酝酿了良久的一道闪电猛地劈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正打在了星言放在窗边的桃木剑上,巨大的电流沿着红线蔓延开来,而最终的目标却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鬼。星言竟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这次雷击的电压至少高达百万伏以上,又配上了师兄的五雷咒,其威力简直难以想象,那女子和小鬼不被打得魂飞魄散才是怪事了,只是他们单纯地以外表及他们出现的时间地点就认为这个女子是个厉鬼,丝毫没有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痛下杀手,多少有些有失道门本性了。
  
    星言不敢看,星玄闭目施法,王斌尽管被那声炸雷炸得有些天旋地转,却不敢放过眼前的任何一个镜头,他要看看这个让梁若行施出血咒才暂时镇压的冤魂究竟是怎样被收服的。
  
    从那声炸雷响起到电光布满红线,本应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但在王斌的眼里一切就像一场慢动作的电影,电光先是布满了四周,迅速地向外扩散,继而像遇到了一层屏障一样猛烈地反弹了回来,含着千钧之力向处在阵法中央的两个人身上轰去,而自星玄的手中也射出一缕金光融合进了闪电中,王斌猜想那就是星玄的独门法术了。
  
    电光在女鬼的身前稍稍地停顿了一下,星玄睁开双眼,猛地一口鲜血喷在了身前的网上,电光瞬间大盛,破界而入,猛烈的爆炸声震得王斌眼前发黑,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奇异地感觉到身边的气流不同寻常地滚动着,而星言则迅捷无比地在他的前胸后背贴上了四五张符咒。

  好半晌,王斌才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教室依旧是那个教室,只是他们布下的那张网已经不见了,女鬼和那个婴孩也失去了踪影,就连光线也不再是黑暗的,头顶的灯散发着昏暗的黄光,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只是空气中却传来一股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但眼前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让他差一点就欢呼出口,却被星玄制止了,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只抬手指了指头顶,王斌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疑惑地看了看星言,星言的脸上除了凝重,多少还带了些焦急,她张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王斌却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更加奇怪,张嘴刚要问她究竟在搞什么鬼,星言连连摇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王斌恍然大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能用这种无声的交流,连忙仔细看着星言的嘴形,星玄也一个劲地让他看着头顶,费了好大劲他才辨认出星言说的是“日光灯”三个字,脑袋中嗡地一下,又忙不迭地抬头看了看头顶,200瓦的碘钨灯毫不客气地打散了他最后的希望。
  
    星玄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噤声,然后侧耳仔细聆听着什么,半晌才摇摇头,显然他的这一番聆听并没有搜索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王斌询问地看向星言,这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现在却脸色苍白,好像在极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看到王斌看向她,本想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却“哇”地一下吐了满地的秽物,星玄眉头一皱,跨步到师妹的面前,探手抓起她的手腕,切上了她的脉搏。
  
    此时的星言确实是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从炸雷轰响女鬼的那个刹那,她的心里就涌出了一种无法理喻的感觉,她明明感觉到炸雷配合着师兄的五雷咒击中了女鬼,但却偏偏没有击中实物的感觉,也就在那一刻,她敏锐地发觉,整个教室的时间与空间发生了巧妙的变化,仿佛那记雷击打中了某道门,而这道门带他们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当五雷咒的法力渐渐消失后,她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并演化为身体上的反应,心跳在一瞬间猛地加速,超负荷的跳动带来的是超负荷血压,星言立时四肢酸软,全身青筋暴突,胃里一阵阵痉挛,剧痛使她终于不能自已地吐出了胃里的东西。
  
    星玄只是一触师妹的手腕,不正常的强烈脉动便让他了然,他们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怨气所化,与现实中的场景却又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个空间永远停留在怨气形成的那一个时间段,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就是一个瞬间幻境,但与瞬间幻境又有所不同,这里的景象是幻境与现实的结合体,在瞬间环境发生的同时,在这个环境里的一切现实中的事情也会被完美地融合进来。在法术界,这样的地方被称为鬼地,而星言的反应就是作为一名阴性法术界弟子在进入鬼地后特有的反应。他也只是很早以前听师傅无意中说起过,师傅本人也没有碰到过,没想到竟被他撞到了。
  
    星玄不敢怠慢,接连几记符咒贴上了星言的身体,才让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接下来他又拿出几张符咒,示意王斌和他一起将这些符咒贴在他们的四周,这样一来,一个小型的结界便布成了,结界可以隐去他们身上的大部分气息,只要不惊动了鬼地中的怨灵,只需慢慢地等待,他们便可全身而退。
  
    “吱呀”一声,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抱着书本走进了教室,他们的脸色无一例外的苍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走进教室后并没有坐片刻的停顿便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仿佛王斌一行人是透明的一样,而王斌却感觉到了来自他们身上的冰冷和一股腐臭的气息,为里也开始了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侧头看去,星言面色红润,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星玄更是面色沉稳地关注着眼前的一切,丝毫不为所动,他也只得将身体上的不是压了又压。
  
    “叮铃铃铃——”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西装革履的教授夹着讲义走进了教室,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阿草呢?怎么又没来上课?”
  
    讲台下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更有人在提到阿草时脸上的表情古怪,充满了轻浮和暧昧,就在王斌的旁边,一个男生面露得色地对他身边的人讲到:“知道吗?那个阿草,简直是个尤物,啧啧,搂着她的感觉,那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另一个男生嘲笑似地看着他:“得了吧你,就好像你真睡过她似的,你们知道吗?阿草最惹人遐想的地方就是她那个又翘又挺的屁股了,抓起来的弹性啊,啧啧。”
  
    ……
  
    王斌听着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脸色难看至极,一个女生能被全班的人如此侮辱,不是个极为出色的就确实是个自暴自弃的人物。
  
    讲台上的教授也终于无法忍受底下同学们的胡言乱语,气愤地敲了敲桌子,“肃静!肃静!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一点大学生的素质都没有!迟到的迟到,旷课的旷课,要不然就胡说八道,班长呢?你回去告诉阿草,她已经是这学期第三次被我发现逃课了,再有一次,就请她永远不要再来上我的课了。”
  
    “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答道。
  
    “好了,今天我们讲第三章,请同学们把书翻到59页。”教授开始了讲课,底下的学生们却三三两两地开始了小声的讨论,“哎,你们说啊,阿草那个婊子又为什么没来啊?”
  
    “怎么了?想她了?听说二十块钱就一次,你怎么不破费一次呢?”
  
    “她?拉倒吧,我还怕他身上有病呢!”
  
    ……
  
    当教室里的讨论已经进行的热火朝天时,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女生穿着宽大的衣服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连讲台上的教授都没看一眼便向座位上走去,教授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授课被打断的不快,尽量平静地说道:“阿草同学,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阿草的身躯猛地一震,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说话。
  
    “阿草同学!”教授的语气中已经隐隐有了些怒气,阿草这才转过身向教授走去,才走出几步,脚底便猛地一顿,整个身子向前扑出去,腹部狠狠地撞在了讲桌的边缘,刺耳的惨叫声划破了教室的宁静,阿草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而从王斌的角度看过去,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将腿伸到过道里的女生,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教授虽然伸手想要抓住他的学生,但脸上却是一丝冷笑。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2

第八章 拘魂 第二节 死人
  星言和星玄都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在教室里的所有人也只是冷冷地看着阿草倒在地上翻滚,下体流出汩汩的鲜血。人们的嘴角露出的是不屑、是嘲笑,好像阿草是罪有应得,她的惨叫不知持续了多久,到最后喉咙都喊破了,直到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下体的血迹已成为一片汪洋,倒在地上终于一动不动。
  “你们快看看,是怎么回事?”教授的语气中多少充斥了一些紧张,但全屋的人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却全都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充满了鄙夷,就好像谁碰了阿草就会脏了他的手。教授只好亲自下来查探,伸手探了探阿草的气息,似乎若有若无,又打着胆子摸上了她的脖颈,额头上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冷汗,“快,快叫救护车!要,要出人命了!”
  听到要出人命了,人们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忙不迭地要往教室外跑,一个阴森的声音却恶狠狠地回荡在教室里:“你们哪都不要去了,全都留在这里陪着我吧。”
  “啊——是阿草,是她,是她,她来找我索命了!”刚刚伸脚绊到阿草的女生忍不住尖叫起来,满屋子人的心都被她这一叫弄得猛地一颤,似乎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教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吵什么?!谁?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唉,教授,你就真的那么狠心,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想看一眼?”仍旧是那个声音,语调中却已充满了幽怨。
  “你,你别胡说,要是让我查出谁在捣乱,你就别想毕业!”教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到。
  “啊哈哈哈哈,教授,我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毕业不毕业呢?只可惜了我可怜的孩子,你,万人景仰的教授,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说到后来,话里已经充满了无限的恨意,伴随着这句话,一直躺在地上的阿草猛地睁开了双眼,仇恨地瞪视着屋子里的每个人,被她的目光扫到的人心中都是一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有心想要避开阿草的目光,身体却一点也不能动。
  “鬼啊!”终于有人狂喊一声,向门外跑去,跑出几步后却又猛地停了下来,“门!门呢?门呢?放我走啊,我不想死啊,我没害过你啊,阿草,放我走啊!”
  众人连忙看向四周,才发现在悄无声息中,门窗都早已消失了,整间教室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封闭的水泥罐子。


  看着这一切,大家都明白这次是难逃一死,但求生怕死是人的本能,人群立刻骚乱起来,四散奔走,敲击着墙壁,寻找着出去的门口,疯狂的喊叫与哭闹不绝于耳,一直坚持挺立着的教授也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阿草,阿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有家,我有孩子,阿草!”
  “你有家?你有孩子?难道我就没有吗?教授,你不想看看我们爱情的结晶吗?”阿草冷冷地说到。
  “不,不,阿草,我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看,你看这屋子里有这么多祭品,不够我可以再给你带来的,阿草,放过我,放过我!”教授像一条狗一样爬到阿草的身边,抓过她的手,热烈地亲吻着。阿草冷冷地一挥手便将教授推向了一边,“把你的爪子拿开!”
  “阿草,阿草,你不记得了吗?你说过最喜欢我亲吻你的手指,你说过要我吻遍你的每一寸肌肤,阿草,你不记得了吗?你说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永远,阿草!”
  “闭嘴!”阿草厌恶地说到,随即闭目不语,半晌才又缓缓睁开双眼,眼波流转,面带微笑地看着教授,教授心中一喜,“阿草,你肯放过我了?”
  “是啊,教授,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给你看样东西,那可是我们俩共同创造的呢。”
  “真的?看完你就会让我走吗?”教授难掩心中的激动,阿草的情绪却淡了下来,“教授,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不不不,阿草,你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只是如今,你我已经阴阳两隔……”
  “唉,算了教授,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是,真的,我请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阿草的腹部开始奇异地蠕动,一鼓一鼓的,满屋子的人都诧异地看着阿草,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浑身雨雪的婴孩脖子上还缠着脐带,却异常灵活地自阿草的下体爬了出来,阿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轻轻地笑了。
  这个浑身是血的婴孩面目模糊,身材瘦小,一条胳膊不及常人的手指粗,尤让人心惊的是他的头部,粉红色头皮上没有一根毛发不说,还是可怕的半透明状,头皮下脑子的蠕动若隐若现,一眼便可看出这个孩子远未足月,但他的行动却出人意料的敏捷迅速,只见他迅捷地爬出几步,脖子上缠着的脐带猛地勒紧,将他的小脸勒得通红,本就已鲜红如血的小脸这一下更是像血管欲炸裂开一样,但他却依然倔强地向前扯了扯,至车的躺在地上的阿草皱了皱眉,似乎依然有知觉一样。婴孩似乎也感知到了来自母亲的痛苦,但脖子上紧缠的脐带却让他不耐烦,索性回头一口,猛地咬断了脐带,人们此时才看到,在这个原本不会有牙齿的孩子嘴里,两排尖锐的牙齿正使劲地咬合着,发出可怕的“吱吱”声。
  那孩子一口咬断了脐带,摆脱了来自母亲的束缚,随后竟干脆坐在了地上,将缠在脖子上的那部分脐带一圈一圈地摘了下来,放到嘴里,一口一口地咀嚼了起来,在场的人们忍不住一阵阵干呕,几个胆子较小的女生只来得及准备发出一声惊呼,便晕死过去,但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去注意她们,人们更关注的是下一个倒霉的人会是谁?
  孩子嚼完了自己身上的脐带,像血葫芦一样的脑袋灵活地四处转了转,一直被血糊住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露出了没有白眼仁的瞳,泛着幽幽的蓝光,空洞而深邃,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心惊,扑通扑通几声几个人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纷纷跌坐在了地上,两股战战,忍不住屎尿失禁了。孩子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颗尖锐的虎牙上还残留着乌黑的血迹。他看了一会,便转过身爬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妈妈,我饿!”尖锐的声音由他稚嫩的嗓子发出,穿透了众人的耳膜,鬼地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头痛。也不见阿草是如何动作便已经垂手而立在众人的面前,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但在那喜悦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些残忍,“宝宝乖,妈妈这就给你去找吃的,先去找爸爸玩好吗?”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孩子的眼里突然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从阿草的怀中挣脱出来,三两下便爬到了瘫软在地上的教授身边,伸出一双沾满了血渍的小手,“爸爸,抱!”教授此时已面无血色,有心拒绝,但那孩子眼中不时流露出的凶光让他不敢乱来,只得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任由那孩子爬进了自己的怀里,阿草在一边笑着却又冰冷地说到:“乖,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但在王斌他们看来,这个教授却将自己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里,那孩子刚一爬上他的肩头,一双黑色的眼珠便狡黠地滚动着,粉嫩的舌头舔噬着同样粉嫩的嘴唇,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猎物一般。教授忐忑地抱着自己的孩子,看着眼前的阿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虽算不上是英雄,但英名总还是有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毁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上,他有些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克制一下,以致酿成了今天的惨剧,三十几个人无一能生还了吧,那三十几条人命倒还没什么,只是自己的名声却要毁了。
  “唉,教授,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你为什么还想着用那三十几个人换自己的一条命呢?”阿草幽幽地说到,“不过你放心吧,教授,在这个力场里面,是不会有活着的人能出得去的,嘿嘿。”
  伴随着阿草阴森的笑声,孩子露出了尖锐的牙齿,脸上也带着阴森恐怖的笑向着父亲的脖颈咬下去,教授脸上本就勉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随即眼睛便蒙上了一层死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那孩子却并没有因为失去了依托就掉下去,反而更加紧密地贴在了父亲的身上,贪婪地吮吸着父亲的血液。屋子里的人已经对眼前的这一幕幕麻木了,此刻的他们脸色苍白,一双双眼睛空洞无神,有的人只是在无声地抽咽着,有的人则干脆吓得痴了。
  “教授,你记得螳螂的故事么?雌性螳螂在婚后便会吃掉雄螳螂,用以为自己补充营养,生育自己的孩子,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也愿意做我的雄螳螂,可是我不饿,咱们的孩子可是饿得不行了啊。”阿草平静地诉说着,不再掺杂任何的感情,但字字都像是一块块冰冷至极的冰块掉落在人们的心里。教授已死灰的双眼尽量聚集在某一点,嘴里不断地发出着“嗬嗬”的声音。
  “呵呵,教授,原来你还怀念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的样子啊,那好,我给你看!”阿草说着,双手一拢自己凌乱的头发,便在脑后扎起了一个松松的马尾,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紧身T恤和仔裤,面容首次呈现在了王斌等人的面前,正是那个他们以为已经消灭了的女鬼。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悦耳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原本的故事在瞬间被打断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3

第八章 拘魂 第三节 千钧一发
    就在众人被眼前的紧张氛围压抑的呼吸都困难时,王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星玄皱紧了眉头,他布的这个结界可以阻隔人的气息向外扩散,但却不能阻止这种声波的扩散,而在他的印象里,在鬼地中因为时间与空间的扭曲,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应该是没用的才对,是以并未想到要采取防护措施。

    而王斌的手机也与一般的手机稍有些不同,梁若行料到他们离开后肯定会有冤魂出来作乱,为防不测,他对王斌的手机作了下必要的调整,在他的手机里刻上了一些简单的符咒,这样一来便可以保证他们随时可以联系上,却没想到这样一来,无意中也将他们推向了绝地。
  
    果然那阵声音一响起,原本一个完整的故事啪地从中断开了,鬼地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猛地惊住,继而恶狠狠地瞪视着铃声发出的方向,脖子怪异地扭曲着,有的甚至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双眼茫然地四下搜寻着。显然,星玄的结界已成功隔断了他们的气息,但这似乎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那个孩子就是个例外,那孩子抬头看了看王斌他们的方向,与脸部溶合在一起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便从他父亲的身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双眼露出兴奋的光芒,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迅速地向王斌他们爬过来。这孩子的一跃也让教授的身子失去了平衡,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
  
    教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寻找自己丢失的脑袋,几个学生连忙摇晃着走到教授的头颅边,也没见怎样动作,头颅便到了他们的手里,随后他们动作僵硬地将头按在了教授的脖子上,教授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头,转过身,快速地追着那个孩子便向王斌他们冲了过来。
  
    星玄和星言赶忙一前一后将王斌夹在了中间,手捏黄符,凝神戒备。王斌掏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该接的时候,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却看到正是梁若行打来的,可那个来电显示的头像却让他差一点将手机直接扔在了地上,电话号码显示的虽然是梁若行,但图片却是正站在他们面前的阿草,正冲他们阴森地笑着,星玄感觉到了来自手机里的强大能量,干脆利落地说到“接!”王斌忙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敢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一个尖锐刺耳的笑声便传了出来,结界内的三个人马上头疼欲裂,刚刚恢复过来没多久的星言持着符咒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在这个尖锐的笑声背后,还有一阵阵杂音传来,似乎是梵唱之音,而随着杂音的慢慢加强,手机屏幕上阿草的面孔不自然地扭曲着,尖锐的笑声稍稍弱下去了一些,此消彼长之下,杂音不仅有强大了一些,而且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正是一首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佛曲,阿草的脸上也出现了第一道裂纹,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当佛曲完全占据了上风,三人清晰地听见正是梁若行与安娜在电话的那头清唱着佛教中最霸道的《大悲咒》时,阿草脸上的裂纹已经布满了整个手机屏幕,而站在结界外的阿草却仍旧站立在那里没有动,只是从她的双眼中有乌黑的血液缓缓地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流满了她清秀的脸庞。阿草朱唇轻启,三人的心底都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寒冷,一个冷冰冰的,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从他们的心底升起:“黑色奈何血,永世不翻身!”
 这句话对王斌来说或许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在星言和星玄听来却是心下大骇,一直以来,黑色奈何之血在法术界也只是个传说,那是奈何之下的最深一层,堕入其中之人皆是大奸大恶至永世不得轮回者,灵魂被污染如浓墨,久而久之溶于奈何。黑色奈何之血也是鬼界的至宝法器之一,其修炼相当困难,必须有一滴黑色奈何之血为引,将自己的灵魂彻底抹黑,持续不断地杀人才行,而取来那一滴黑色奈何之血更是难上加难,黑色奈何之地有一股庞大的吸引力,靠近者都会成为黑色奈何的一部分,除了那里的使者,几乎没有人能在那里出入自如,更不要说携带一滴黑色奈何之血出来了,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使者一个人能做到了。
  
    “黑色奈何血,永世不翻身!”一句话说完,阿草脸上的两颗黑色血滴便慢慢浮起,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那两颗血珠便向王斌他们激射而来。星玄手里捏着符咒,手心里已经出满了汗水,但却依然一动也没动,他正运功于双眼,努力看清这两颗血珠有什么蹊跷,心中虽然着急,但既然师兄都没有动,她也就只是等待着,师兄的修为比她高出的不是一个档次,尚且不敢贸然出手,自己自然也要小心,平时她虽然一副天真的样子,但到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知道自己的差距的。
  
    在星玄的眼里,那两颗血珠无比缓慢地向他们飞过来,但所携带的压力却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凝神注视着那两颗血珠的飞行方式,只见它们在空中旋转着,沿着一条笔直的直线向他们飞过来,丝毫没有下坠的趋势,而旋转着的血珠似乎并不完完全全是墨黑色,只是幽暗的光线让他无法辨别清楚。仿佛是有意安排,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不知从何处蓦地穿过了一缕光线,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那两颗血珠上,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足够星玄看清那两颗血珠的本色了,尽管浓黑如墨,但在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殷红,阿草的黑色奈何之血还没有完全修炼成!
  
    星玄不敢犹豫,马上一张符咒飞了出去,几乎在同一时刻,星言手上的符咒也脱手而出,迎上了另一颗血珠,符咒与血珠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嗤嗤两声,两枚符咒瞬间变得乌黑,无力地飘落在地上,那两颗血珠在符咒的阻截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去势不减,携着一股劲风向王斌他们袭来,星玄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因为他看得真切,血珠穿过符咒后已经变化了,不再是乌黑的,而是变得殷红,刚才的两枚符咒已经撑动地将来自黑色奈何之地的那股气息引了出去。
  
    血珠在距离他们身前半米处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发出“啪”的一声响,溅开的血滴也附着在了那堵透明的墙壁上,诡异地悬浮在空中,贴着墙面往下淌,划出一道道可怕的弧线。支撑着结界存在的星玄率先感受到了来自那两滴血珠的压力,尽管来自黑色奈何之地的危险已经解除,但阿草的力量毕竟不容小觑,单靠她加持在血珠中的力量已经让星玄运足了十成功力勉强抗衡了,更何况在结界的外围还有一群不知底细的角色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那个孩子放弃了自己的父亲向王斌他们爬来后,一直茫然的冤魂们也找到了目标,纷纷跟在婴孩的后面向王斌他们围了过来,但就在他们身前半米处,婴孩虽然不甘心,但却还是犹豫着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来自他们身边的那股霸道的力量,那不是自己幼小的身体可以承受的。但对新鲜血肉的渴望让他不肯放弃,一直焦急地在他们的身边徘徊。当阿草的两滴血珠打上了结界,消耗了星玄大量的法力时,贪婪的本能让他顾不得危险,率先向王斌他们爬了过去,他身后的那些人反应稍慢了一点,但动作却不比那个孩子慢,只跨出几步便赶在了那个孩子的前面,头颅摇摇欲坠的教授最先撞上了结界,嗤的一声,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教授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迅速地化成了一滩黑水,而结界也发出了一下清脆的碎裂声,一道可怕的裂纹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当教授在结界的反击下魂飞魄散时,婴孩迟疑了一下,仿佛在对比双方力量的差距,但新鲜生命的诱惑让他本就不发达的智商又降低了一些,只稍稍地迟疑了一下,便贪婪地舔着自己的双唇向前爬去,只是这一次他学乖了一些,没有亲自与结界接触,而是让那些被他吃掉的冤魂们打头阵。接二连三的嗤嗤声和焦糊的味道不断刺激着王斌的感官,如果不是梁若行与安娜的梵唱还在继续,他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坚持站立了。
  
    但星玄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要维持结界的存在,同时还要抗衡来自感官上的攻击,几乎每一个亡魂消散,他的结界上就会相应地出现一道裂纹,只片刻的功夫,结界上便已出现了七八道裂纹,而他的脸也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竟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灼痕。星言手里捏着符咒,密切地关注着结界的变化,每出现一道裂纹便及时补上一张,但却往往连符咒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婴孩兴奋地看着场内的变化,不停地在外面来回爬行,耐心地等待着结界碎掉的那一刻。
  
    星玄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突然张开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猛咬了一口,手指顿时血流如注,忍着疼痛,他抬手虚空画符,试图挽救碎裂的结界,阿草也冷冷地看着星玄施法,没做任何的阻止,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蔑视般地轻哼了一声,“哼!”,伴随着这一声轻哼,王斌的手机屏幕咔地碎裂,碎片四处飞散,险些划伤了他的手腕,接着他新买的手机冒出了一股白烟,在彻底报废前,他们只来得及听到梁若行在那头焦急地喊到“和钟!”
  
    结界外等待食物的冤魂现在只剩下阿草和他的孩子,星玄的力量也即将耗尽,孩子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双腿蹬地,做好了跳跃的准备,墨黑的眼眸转了又转,死死地盯着结界里的人。星言不再作无谓的补救,反而异常平静地闭起了双眼,仔细感知着身边的气息,梁若行的那句话提醒了她,她也曾仔细关注过那个和钟,并详细计算过它的位置,无巧不巧地,它就在文科楼宇图书馆之间的黄金分割点上,且在距文科楼较近的这一端。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鬼地发动前,他们站在窗边,窗外不远处就是那座和钟,鬼地发动后他们并没有变动自己的位置,只是封闭的空间让他们迷失了方向,此刻她闭起了双眼,抛弃对知觉的依赖,直接感应和钟散发的“气”,很快就感应到了在她的左手边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冲击着鬼地的外层。
  
    不做多想,星言默念咒语手中符咒飞出,直飞那股力量的方向,原本符咒遇到实体会紧紧地贴在上面,但当符咒碰到鬼地中的水泥墙时却透体而过,转瞬消失在了黑暗中,星言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自己没有搞错方向。
  
    星玄的力量终于告罄,尽管他一再咬牙坚持,但结界还是不可避免地弱了下去,不等结界完全消失,婴孩双腿猛一蹬地,向着星玄的面门扑了过去。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3

第八章 拘魂 第四节 传说复活
    当那个婴孩双腿离地的那一刹那,整个鬼地突然猛地抖动了起来,轰隆隆的声音由外而内传进众人的耳朵,鬼地中的人们脸色不禁一变,都不知道这阵怪异的抖动意味着什么。阿草犹是心惊,这么多年来鬼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唯一脸不变色的是正腾飞着的婴孩,失去了力量的星玄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星言捏紧了一枚符咒,将自己的法力全部灌注在那张符咒上,等待给那个婴孩致命的一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从鬼地发动开始便一直处于被保护境地的王斌突然踏前一步,站在了星玄的面前,双臂张开,双目紧闭,竟有些舍身取义的架势,星玄苦笑着摇摇头,这年头,这种傻瓜还真是少得可怜了呢,不禁有些感激,只是自己现在没有一点力气,有心想拉开他都做不到。
  
    此时,鬼地的震动又增大了一些,并夹杂着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正是来自于刚刚星言的符咒飞出的地方。而只一愣神的功夫,婴孩便已飞到了王斌的眼前,千钧一发之际,哧啦一声,鬼地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对着婴孩飞行的方向一束强烈却异常寒冷的白光穿透了结界,迎头轰响那个婴孩,间不容发地替王斌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当阿草感觉到鬼地被强大的外力轰击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了不安,裂痕出现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扑向了自己的孩子,却还是慢了一步,一声尖锐的惨叫传来,婴孩被白光团团围住,在白光的强红之下,孩子可怜地缩成一团,在白光中不断地翻滚,嚎叫,慢慢地成为了白光的一部分。
  
    “妈妈!”尖锐的惨叫不时传进阿草的耳朵,她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啊——”一声惨烈的尖叫,她猛地仰起头,原本扎起的马尾被强大的力量振开,披散下来,竟比刚刚见到她时的秀发还要长,只是在发梢的地方泛着一抹绿幽幽的光,脸色也迅速变青,双手的指甲疯长,只片刻,她就露出了女鬼的真正面目。阿草本不想如此发怒,但那白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白光收拾完了小鬼,慢慢地收拢凝聚,幻化出了她本来的形态,竟也是一个面容俏丽的女鬼,只是她显然更注意自己的形象,一张鹅蛋脸上肌肤洁白似雪,一对没有黑眼人的眼睛伴着她妩媚的笑容轻轻地眨阿眨,让人仿似看到了她的眼波流转,樱桃小口的嘴角轻轻地向上挑起,露出动人的微笑,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将近170公分的身高,更让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王斌皱眉想了想,这个女子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草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时,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哼,轩妹啊,不是连着几个小白脸你也想尝试一下吧?”
  
    “呵呵,那可不好说,尝惯了那些高大威猛的角色,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那个被称作轩妹的女子毫不掩饰地说到。星玄等人俱是心惊,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早就相识,关系决不是一般的萍水相逢。
  
    “你三番五次到姐姐这里来抢东西,姐姐都没说什么,可这次你居然连我的孩子也给收了,轩轩,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阿草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愤怒,但轩轩却仍旧是那幅好整以暇的样子,“哟,瞧姐姐说的,我这不是正巧赶上了嘛,要说你那孩子,养了多少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也知道你是恨铁不成钢啊,既然这样那就不如我代你解决了,了却了你一桩心事。”
  
    “你——”阿草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挥手一道青光闪过,斜劈向轩轩的面门,轩轩掩口轻笑,轻飘飘地闪身躲过了这一波攻击,青光轰在了鬼地外的结界上,整个鬼地又一次不稳地摇晃了起来。星言和王斌勉强稳住身形,重伤后的星玄险些被晃倒在地。
  
    “姐姐何必如此,别伤了这些人,那样我享用起来就失去乐趣了呢。”
  
    “欺人太甚!”阿草一声冷哼,猱身而上扑向轩轩,轩轩也不敢大意,一跃而起,两个人战在了一起,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在鬼地中不停地交错纠缠,不时传来某个人的闷哼,盛怒之下的阿草下手毫不留情,招招攻向轩轩的要害,轩轩的实力本就在阿草之下,这次来的目的又稍有些秘密,因此更是一上来就落在了下风,脸上虽然还保持着轻松的表情,但嘴却是紧紧地闭上了。


  阿草又是一道青光闪过,这一次她运足了十成功力,轩轩不敢怠慢,凝神戒备,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半圆,一道白光冲天而起迎上了那道青光。这两记杀招都是运足了功力的,撞到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却是显而易见的,星玄不顾自己重伤后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口咬破了舌尖,噗的一口血喷向半空,以指尖蘸血,虚空画符,口中急急念到:“圣祖开天,道法自然,元始天尊,万物本源,老子附体,广成降仙,天师符录,护我周全,列祖先师,佑我平安,结!”一道金黄色的结界在他们面前呈现,星言赶忙几张符咒贴了上去,对大师兄又多了几分敬佩,这个结界是本门的最强守护结界,历代也没有几人练成,师兄竟然年纪轻轻就布下了这个阵法,而且还是在法力受损严重的情况下。
  
    他们这边的结界刚刚布好,那边的青白两道光芒也轰地撞到了一起,刹时众人只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咔嚓嚓鬼地碎裂的声音响起,瞬间便有数道光芒从裂缝中洒了进来,王斌此刻却无心观赏鬼地中的任何景色,他只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越来越模糊,一股大力排山倒海地向他们袭来,迷蒙中一只柔嫩小巧的手抓住了他的大手,他赶忙紧紧握住便失去了知觉。

  而在后山二教的重建工地上,清晨早起上工的工人们爬上了还没有建好的楼顶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男一女三个学生模样的人躺倒在楼板上呼呼大睡,奇怪的是三个人的手竟紧紧地握在一起,头朝内脚朝外地围成了一圈,工头连忙过去叫醒这几个人,王斌他是认得的,这个孩子对工作总是一丝不苟,对工程质量的要求近乎苛刻。好在这个工头也是个开明的人,要不然还真会借机好好修理一下他。
  
    王斌揉了揉疼得要命的脑袋,推醒了还在睡着的星玄和星言,相对于这两个人的巨大消耗,他在鬼地中什么也没有损失,除了那部2000多块的新手机,是以比他们两个清醒的更早一些。
  
    他拍了拍工头的肩表示感谢,便带着星玄和星言下了楼,他并不打算向工头解释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才走出几步,却听到工头站在楼顶喊他,有些讶异地回过头,却看到工头的半个身子都悬浮在外面,脸上诡异地笑着,冲着他大喊:“传说复活!”奇怪的是,其他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忙着手里的工作。王斌眨了一下眼,眼前哪有什么探身喊他的工头,工头正在另一面紧张地指挥工人呢,使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主席!”远远的,一个社联的干部就迎了上来,“主席,这几天你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哦,我——”王斌刚一张口便被星玄打断了,他急急地问到:“等一下,你说几天?”那个干部奇怪地看了一眼星玄,又询问地看了看王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说到:“你都走了三天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手里已经压了一堆工作了,对了,今天早上还有人报告说通道那边好像有什么问题,让我们抽时间过去看看。”
  
    星玄、星言和王斌听到“三天”时,都愣住了,三天!他们竟然在鬼地里待了整整三天,那里的时间与空间究竟是怎样计算的呢?尤其最后还将他们送到了后山。至于那个学生说的通道的事,他们则根本就没有注意。
  
    那一青一白两道光芒碰撞过后,轩轩和阿草身形都虚了一下,阿草有些虚弱地问到,“走了吗?”
  
    “走了!”轩轩一脸苦笑,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勉强支撑着,随后两个人靠着墙壁滑下来坐好,轩轩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阿草,阿草没有接,只反问到:“还有用吗?”
  
    轩轩没有回答,只说到:“他说过,你的孩子早晚会是个祸害,不如提早解决了,免得到时候下不了手,惹出更多的麻烦来,如今我们的大限不远了,主阵破后,他的力量已经下降了太多。”
  
    “可那毕竟是我的孩子!除了那三十几个人,他没再杀过谁啊!他的力量既然已经下降,那何必不直接杀了他们,干吗还一点点引着他们往下走!”
  
    “当初你我何尝不想放下心中的一点怨念,安心地转世轮回,可你还记得他把我们禁锢起来时说的话吗?”
  
    阿草默然不语,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神秘的人说过的话:“我可以帮你达成一个未完成的愿望,可你要牺牲轮回,后人会永远记住你们,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这句话她一直在悟,却一直没有悟明白。
  
    轩轩又把那个瓶子往她的面前递了递,“拿着吧,最后一滴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3

第八章 拘魂 第五节 惊魂夜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王斌把星玄和星言安排进了学校的招待所,索性自己也没有回寝室,和星玄在一张床上挤了挤,蒙头大睡了起来。星玄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把高大的身躯缩了缩,尽量不与王斌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十年如一日的山中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只照顾星言一个人,也习惯了除了星言以外不接近任何人。
  
    但师妹的表现却让他心里泛起了一阵阵酸楚,从王斌出现开始,星言就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那个他们还不认识的男孩身上,而不是他这个整整照顾了她十年的师兄身上,他有一种被人横刀夺爱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彼此都太熟悉了,星言过去太依赖他的缘故吧,猛然间出现另外一个人,她自然会感到新奇,而他自然有些不太习惯,只是自己的这个师妹,十年来没有与外人接触,她又怎么知道这世间的为人处世之道呢?她又怎么知道人心的险恶呢?星玄无奈地笑笑,强迫自己在王彬的呼噜声中睡过去。
  
    尽管星言在鬼地中的法力消耗并不大,但作为一个女孩子,身体上的一些劣势是无法弥补的,何况对于她来说,这可以说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实战,在以往的战斗中,师兄从来不给她留下任何机会,下手狠辣,通常一招毙敌,与他对决的冤魂厉鬼动辄魂飞魄散。他的脸上也难得见一点阳光般的笑容,背地里她都偷偷地唤师兄作“冷面阎罗”。从山中到学校的这一路上,她几乎时刻不停地骚扰他,才终于换来了这次出手的机会,虽然战果不太理想,但总算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连师兄那法力高深的人不还都受了伤呢么?自己还安然无恙呢,这么说来,自己的功力还要在那个冷面阎罗之上啊!星言有些自恋地想着,脸上挂着很臭屁的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都没注意到隔在她和星玄之间的那堵墙不可思议地蠕动了一下,就像人的大肠一样。
  
    不知睡了多久,王斌被一阵尿意憋醒,他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想压下去继续睡个好觉,无奈肚子不听他的管教,不但膀胱胀得难受,就连胃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一阵阵绞痛袭来,彻底打散了他的睡意。只好爬起来准备好好清理一下,回头再接着睡,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却不禁一愣,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是星光灿烂,算算时间,大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王斌苦恼地挠了挠脑袋,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一觉就睡了一整天,中间连醒都没醒过。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关了灯,王斌悄悄地走到了门外,招待所的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他们的房间则紧守着这一头的墙壁,隔壁就是享受着单间大床的星言。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整个走廊里现在漆黑一片,王斌只能凭感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禁暗骂学校后勤产业集团,省钱也没有这么省的啊,这要不小心绊到了什么直接率趴在水泥地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仿佛是为了印证王斌的乌鸦想法,冷不防地,王斌绊上了什么东西,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初吻献给了地面,而走在这个漆黑的走廊里,他本来就是提心吊胆的,这一下让他差点跳起来,只感觉到刚刚自己踢到的东西软软的,应该是卷起的地毯吧,也没当回事,继续向洗手间走去。才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空洞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进了他的耳朵:“你踢到我了!”迷迷糊糊的王斌四周看了看,整个走廊里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只是半清醒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最近似乎跟鬼魂特别有缘,不是这次又遇到了吧?心里不敢多想,连忙噔噔噔几步向洗手间跑了过去,好在学校还没有变态到晚上连洗手间的灯也一并关掉,王斌才不至于跑错了地方,当洗手间刺眼的灯光晃进他的眼睛时,他脚下发力,推门便冲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愣,没有想象中的小便池、大便池,甚至连洗手台也没有,反倒有一张床,一个与他同床共枕了一天的男人此刻正缩在里边,小心翼翼地睡着,王斌彻底糊涂了,不知不觉中他竟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他亲手关掉的大灯竟然又亮了起来。皱了皱眉,他并不确定这就是他睡觉的那个房间,也许是哪个小鬼为了折腾人故意制造的幻象,于是他后退一步,退回到走廊里,仔细观察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走廊里的黑并不是那种没有灯光的黑,而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漆黑,这使他更确定自己又被“好兄弟”照顾了,不禁苦笑,汹涌而来的尿意此刻也踪影全无了,柿子还真专挑软的捏啊,屋里有两个大神你们怎么不去惹?摆明了欺负人!王斌心里有气,突然间想起了梁若行教他的咒语,梁若行当时只说如果他不小心遇到了梦魇心里默念这个咒语,大体上来说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发生,并没有说其它地方也能用,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王斌理了理头绪对着四周的黑暗念到:“如人入暗,即无所见,如人有目,日光明照,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即见真相!”咒语甫毕,眼前的黑暗哧啦一下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非常微弱的亮光在他的面前铺开,虽然仍看不清什么,但这缕光线也足够让他安心一下了,随即举步向前走去。
  
    “咚咚”的脚步声在空当的走廊里响起,竟然还有一点回音的感觉,王斌知道有什么东西正跟在他的身后,并故意制造这种声音来扰乱他的心神,但知道是一码事,处理起来却是另一码事,明知那个小鬼是利用他的恐惧心理在摧残他的意志,但脚步却仍是忍不住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是在奔跑,而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那阵咚咚的声音也就紧跟在他的身后,像催命的鼓点一样追着他不放。
  
    王斌正跑的带劲,猛然间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一只小手,一把抓住了王斌的胳膊,带的他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不禁心下大骇,心道“我命休矣!没想到这社团联合会的主席还真够倒霉的,简直就是灵异小分队的队长。”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是一个“人”,因为有正常的体温传到他的身上。那只手猛一用力,将他扯向一旁的黑暗,王斌顺着那股力道就冲了过去,砰的一下,他撞破了黑暗和一个人猛地撞到了一起,像两个倒葫芦一样,两个人在地上纠缠着滚了好几圈,王斌赶忙爬起来揉了揉庄疼的肩膀,又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不禁老脸一红,赶忙把稍微有些衣不蔽体的星言扶了起来。
  
    当王斌出门的时候,星言也被一阵奇异的感觉弄醒了,她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界气息在这幢三层小楼里游荡,却总也抓不到来源,紧接着便响起了那阵像朗诵一样的念咒声,她连忙打开门,但聪明地没有走出去,就看到王斌在他们两个房间前来来回回地徘徊,到最后简直就是在疯跑,二话没说一把就把他拉了进来。
  
    无暇多问,星言也知道整个楼层,至少他们两个房间现在已经是被攻击对象了,只是不知道师兄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抡起粉拳向中间的那道墙上砸去,只希望师兄不要睡得太死。拳头砸在墙上,却意外地没有发出“空空”声,反而是一阵沉闷的“咚咚”声,星言脸色微变,马上察觉到了不妥,“我们被包围了么?”
  
    “算是吧,这东西已经渗透进墙里了,看来我得试试别的工具。”说着星言跑到了一边,拿过自己的包裹开始一样一样地往外翻东西,七星桃木剑、朱砂黄符、镀金罗盘、铜豆、拂尘……
  
    最终星言拿起了那把七星桃木剑,将几张黄符贴在了剑上,又拿起镀金罗盘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犹犹豫豫地比划了两下,却尴尬地朝王斌笑了笑,她星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疼的主。王斌一看就明白了,超期罗盘对准自己的左手手腕就是一下子,一道深深的伤口立时血流如注,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把动脉划破了。
  
    星言看着这么多的血流出来一边喊着够了够了,一边却递上桃木剑让符咒喝了个够,当王斌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星言才一张止血符贴了上来,嘴里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男生右手的血稍微好一点。
  
    随后她不理会王斌那哭笑不得表情,举剑面向那堵墙壁,嘴里念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力劈华山,开!”手中的桃木剑伴随着咒语红光毕现,夹着呼啸的风声砍向墙壁,咔嚓一声,二人眼前豁然开朗,却又不进愣住了,他们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来到星玄的房间,而是来到了星空之下,站在了一个高高的台阶上,正是通道的制高点。星玄手中持着一把断了的桃木剑,竟也站在他们身边,又是一次小范围的时空转移!
  
    正当众人犹疑的时候,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三人回过头,却看到一个30几人的四列纵队穿着军装从后山那一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到前山去训练的,可现在是晚上,而且新生军训早已结束了啊!王斌纳闷地想,抬手就要拦住他们,却看到星玄星言没人在胸前贴上了一张符咒,迅速地闪到了一边,顺手也把他拉了过去。
  
    那个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了通道,经过王斌等人的身边时,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轻轻动了动鼻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同时王斌也看清了他们的样子,竟无一例外的脸色苍白,面似死人。“他们已经死了!”星言悄悄地说。
  
    队伍完全进入了通道,就在这个时候,通道悄悄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打开了一个地狱的入口,几双手悄无声息地从地下探出来,猛地抓住了走在最后的四个人的脚踝,四个人猝不及防下猛地向前倾倒,顿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30几个人无一幸免地向下倒去,没有预想中的惨叫连连,没有预想中的血流如河,有的只是断裂的头颅在通道中翻滚,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3

第八章 拘魂 第六节 拘魂
   当那些跳跃的头颅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后,恐怖才只是刚刚开始。
  
  
    一阵猛烈的摇动过后,通道沿着它的走向从中裂开,一具具白骨从裂缝中艰难地爬出来,摇摇晃晃地聚集在了一起,竟然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了一个方队。最后一具白骨站在队伍前,威严地“扫视”着他的部下,缓缓地自腰间抽出佩刀,指向前方的天空,凌空虚劈一记:“杀!”
  
    “杀!”整齐的吼声响彻天际,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尽管他们是失去了眼睛的,可王斌却从他们那种自然流露出的气势中看到了指挥着目光中的凌厉,看到了战士们眼中的悲愤与怒火。
  
    这支队伍在指挥官的率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通道下方走去,只有百人不到的队伍却硬生生地走出了千军万马才有的气势,每一步都让通道为之一颤,也让这三个人的心跟着一颤。王斌只感到气血上涌,浑身发烫,忍不住就要撕掉身上的衣物,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而入目的也不再是一具具白骨,而是满眼的血红,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星言和星玄,却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有两具血色朦胧的躯体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星玄一眼看出王斌已经不自觉地被场中的气势感染,心神失守,马上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敢怠慢,举起手中的断剑凌空虚劈向王斌的身前,试图切断他与那些鬼魂之间的感应。但他的举动在王斌看来却是另有图谋,在王斌的眼中,他只看到眼前的两个血人中有一个人竟然向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想不想探手就抓住了那把断剑,猛地甩向了一边,本就有伤在身的星玄被扯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赶忙撒手,眼看着那把剑被王斌甩进了通道中,闪出一道耀眼的蓝光。没想到平日看来文质彬彬的王斌在发起狂来后竟然如此难对付。
  
    王斌夺过了星玄手中的武器,却看到他并没有倒下,不禁大怒,抡起拳头便向他砸去,胳膊却被一双柔嫩的手抱住了,心中泛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但部队行进的整齐步伐却一再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血液翻腾,不禁想狂吼出声,在一种矛盾的冲击下,他眼睛的颜色也在不断变化,时而乌黑,时而血红。星言抱着他的两只手更是难受至极,一会热得烫手,一会又冷得要命,却又不敢撒手。趁手的符咒都没带在身边,星玄只好扯下自己的衣服,蘸着未干的血画符。就在星言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星玄终于将一张前所未有的硕大符咒蒙上了王斌的脑袋,王斌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阵清凉用来,接着意识快速地恢复,震天的喊杀声离他越来越远,上涌的血气也渐渐冷却了下来。星言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敢放开,此刻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刚要放开休息一下,却被王斌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星言一惊,本能地想要收手,却听到王斌用已经沙哑但却温和的声音说到:“谢谢你!”心中一软,终究还是没有撤回自己的手。


  此刻,场中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那队方阵没有走出多远便停了下来,冷冷地瞪视着前方的黑暗,仿佛他们的敌人就隐藏其中,通道中一时静得可怕,只有三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一丝微风拂过,王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咔哒咔哒,就像什么人穿着木屐走路一样,起初只是这单个的声音,接着便是几个不同的咔嗒声传来,很快就蔓延至整个黑暗,仿佛在黑暗的掩饰下,有数不清穿着木屐的人走来。白骨方阵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指挥官的佩刀由上而下,缓缓前指,颌骨微动:“七连,准备进攻!”手下的战士们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卷刃的砍刀,断裂的厚背刀,沾满了血污的刺刀……手中的武器已然告诉王斌等人,这将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
  
    黑暗中的咔哒声也停了下来,借着白骨上一点微弱的磷光,他们看到自黑暗中走出的竟是数不清地木板,它们统统被漆成了朱红色,只是颜色斑驳,显然有些年头了。这些木板也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杵立在地上,自然而然地也散发着一种军人的气息,只是这些气息是散乱的,有一种涣散的感觉,似乎战争并不是他们愿意的事情。
  
    而当这些“人”出现后,那些白骨士兵们身上立刻散发出一种悲哀,他们极不情愿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向数倍于己的敌人们发起了冲锋。尽管那些木板在数量上要远远大于白骨,但似乎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简直一触即溃,白骨兵轻易地就冲进了木板的队伍,抡起手中的武器便砍杀起来,在与多人的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但终究吃亏在了数量上,往往在看翻了几名敌人后,终于被乱刀砍倒,但就算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们也不肯放弃,仍旧死死地抱住了其中的一块木板,因此,尽管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但凭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硬是与木板兵斗了个平分秋色。
  
    王斌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照这个情形,这显然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而其中一方极有可能就是解放军某部,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个支军队能拿着落后的武器,但凭一种气势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那一定是英勇的人民解放军!但他翻遍了自己所熟悉的历史,却也找不到相关的战争,何况还是发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的。
  
    星玄更是眉头紧皱,按理来说,军人的先天正气是镇鬼驱邪的良方,但像这种军中的鬼魂们动乱的事情,他可是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了。这些人即便是死了,他们自身强大的正气也会形成一个庞大的立场,冤魂厉鬼更是不敢靠近,为什么学校里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灵异事件呢?
  
    通道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双方的指挥官终于见面了,那块硕大的红漆木板身前悬浮着一把精巧的战刀,而白骨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换成了一把厚背砍刀,他们最后的战士也在做着殊死的搏斗。最后一具白骨士兵被四五块木板团团围住,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握紧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向敌人,胳膊、后背、大腿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刀,却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将手中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被扫到的木板只有死路一条。一声惨嚎自他的口中传来,在他专注地对付着眼前的敌人时,一个木板兵从背后将军刀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身体,他高举的大刀凝然不动,低头看了眼那头胸而出的刀尖,然后抬起头,猛地一刀向前劈出,深浅的木板一下子被劈成了两半,而他身后的那块木板却在一阵恐惧的抖动后,颓然倒地。


  此时场中只剩下了双方的指挥者,星玄立即席地而坐,拿过星言手中的桃木剑置于眉前,他隐隐感觉到,这个通道下面应该买这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是听命于眼前的这两个人的,所谓擒贼先擒王,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这里几百几千人都给收了,但把眼前的这两个人解决一下,待查明了事情的原委再行解决却是可以的。
  
    “道法起,金光盛,道心静,正气明,拘邪灵,寻原委,镇妖魔,彰天明!拘魂!”蹦豆一样念出咒语,星玄手中的桃木剑立刻金光四射。他将桃木剑向前一指,一道碗口粗的金光激射向通道中的两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星言捏起一枚符咒,这枚符咒可以将那两个冤魂暂时禁锢在剑上,是配合拘魂使用的必需品,此时她见师兄无暇施出符咒,便代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被金光困住的两个“人”慢慢地虚化,消失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王斌愣愣地问到。
  
    星玄放下手中的桃木剑,呼呼地喘着粗气,“是我估计错了,我原以为拘住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星言奇怪地问到。
  
    “假如他们真的是鬼魂,这样做当然没有问题。”
  
    “师兄的意思是?可是他们不是鬼魂又能是什么呢?”
  
    星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并不是只有鬼魂才能制造灵异事件的,有时候意识也可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到:“人死的时候如果场面过于惨烈,又恰逢一个合适的天气,那么他们的意识就会残留下来,找机会附着在实体上,重复他们死前那一刻的行为,而他们的魂魄有的可能还在,有的可能早就去轮回了,刚才的那些就是残存的意念而已,但却不知被什么人给利用了,与鬼气相结合使他们拥有了某些鬼才有的能力,条件合适的时候便会被触发,并有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能找到那个触发条件么?”王斌急急地问到,对于他来说,避免触发条件的成立,尽量保证学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星玄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种触发条件一般来说都很复杂,有可能是一点,也有可能是好几个点一起才行,而且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个之前我们还看到了一个方队的意外事故,那个事故和这件事情有没有直接联系还是个未知数,或者两件事情压根就是不相关的,或者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件事情呢?”
  
    三个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是啊,这种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可细一思索起来,内里却是错综复杂,如一团乱麻,没有个头绪。
  
    “为什么这个没有形成一个传说呢?”星言自言自语到,王斌的脑袋却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就要破土而出了,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4

第九章 天眼 第一节 熟悉的人
  梁若行、安娜和李茜一行人几经周折,在村子守护者的引领下总算突围成功,走出了那个险些要了他们命的黑雾,眼前豁然开朗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此人面带微笑,却有些戏谑的味道,一身粗布禅衣,脚上却是一双锃亮的皮鞋,脖子上挂着硕大的佛珠,脑袋上却顶着一头金发,故作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梁若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趴在他背上的安娜也一改病恹恹的样子,快速地从哥哥背上跳了下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口中欢呼到:“舒磊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舒磊原本故作严肃的表情本来想放松一下,甩一个帅点的微笑给大家,却没想到安娜竟然上来就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施展到一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立即转过身连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罪你个头过!你不什么都空吗?我们家安安可是真情流露,杂毛驴你可别想歪了!”梁若行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释让舒磊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对了,你这个家伙,一大早就在这里蹲着,肯定有所图谋,快把身上的衣服交出来,要不然,嘿嘿!”梁若行阴险地笑了笑,舒磊却是脸色大变,“没有,少打我的主意,我告诉你,我只是出来方便的,谁知道这么倒霉,一大早上就碰见你们,不对,是你这只乌鸦。”他本来想说“你们三个”,但看到李茜和安娜均是一种狠狠的目光盯着他,赶忙缩小打击面,单拿梁若行一个人下手。
  
    “哦?是吗?你的方便之路还真是漫长啊,竟然从村西头一路方便到了村东头,不知道舒大师可有悟到了什么啊?”梁若行说着,很自然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舒磊。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施主怎知我定是从西面而来?说不定我就是住在东面呢?”舒磊面色凝重地说到,颇有些要与梁若行打一打机锋的意思。
  
    安娜抿着嘴,把笑憋在肚子里,看李茜面露疑惑,飞快地走过去,悄悄地说到:“舒磊各个要倒霉了,我哥才没那么好脾气呢。”李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梁若行估计是要下黑手了。果然,只见他慢慢地靠近仍背对着他们故作深沉的舒磊,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我管你住哪,反正这东西归我了。”说着猛一用力,将他身上的粗布禅衣扯了下来,舒磊也被带得差点一个跟头摔倒,忍不住哇哇大叫,大骂梁若行不够朋友,梁若行理都没理他,将衣服递给李茜,“先凑合穿一下,到家再换吧。我说舒磊,你就不能正常点?”
  
    梁若行这句话是有原因的。在舒磊朴素的禅衣后面,他居然穿着一条沙滩用的大花裤衩子,脚上穿的是一双价格不菲的playboy,而健硕的上半身却穿了件白背心,还扭扭捏捏地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肯转过身来,这身装备,随便甩到什么地方都够扎眼的。梁若行强忍着笑:“舒磊,舒大哥,小弟我求求你,你这身装扮……”


  “我这身怎么了?”舒磊最烦别人说他的穿着打扮,在他看来,自己穿着舒服就完,管别人怎么看呢,所以经常出现他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却是一件花花绿绿的T恤,脚上还等着一双大博文的球鞋,满学校的乱逛,惹得众多学子纷纷驻足观看的场景。有时候被太多的人关注也是件很烦的事,他常常这样想。“我这叫个性!个性,你们懂么?”舒磊转过身,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说到。不过这一次,连李茜也忍不住狂笑起来,原来舒磊看似朴素的白背心前印了一个大大的“S”,颇有些超人的气概,他急于向众人解释,一不小心将自己最有个性的一面给大家展现了出来。
  
    舒磊哎哟一声,赶忙伸手护住自己的前胸,却被梁若行一把抓住,“得了,我说舒磊,反正这回你也丢人丢到家了,不在乎这一会,赶紧走吧,家那边现在怎么样?”
  
    舒磊一拍脑门:“都是叫你们几个给闹的,正是我都给忘了,快,好好收拾一下,师傅说了,只要你们一到,马上就去见他们,片刻都耽搁不得。”说完,带头向村子里走去,梁若行几步追上他,“等一下,你说他们?你师傅也在?还有谁?”
  
    “嘿嘿。”舒磊神秘地一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保准你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各大名们名派差不多都有人来,想不到你师傅这么有名望,果然是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超隐隐于村啊。”
  
    梁若行心里却咯噔一下,没理会舒磊的调侃,他知道师傅年轻的时候曾游历名山大川,只是后来隐居于此,就很少与外界沟通了,两年前出山一月有余,再回来时更是将自己彻底封闭了,就是跟舒磊的师傅慧能大师也好就没有联系过,缘何短时间内便汇聚了这么多的人呢?即便是为凭吊师傅而来,可是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消息的呢?竟还比自己早到了一些,或者慧能大师早就预料到了什么才着急了这么多的人一起来的吧,问题是,师傅何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安娜快走几步,伸手牵过哥哥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冷,还有些轻微的颤抖,梁若行用力握了握,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能做什么,但起码能让妹妹感觉到他还很坚强,他还有能力让妹妹依靠。
  
    离家还很远的时候,梁若行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死气,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空气仿佛静止了一样。进了家门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去看梁芳,而是沉默不语地各自回了房间,李茜和舒磊站在院子中间,焦急地等待着。知道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后,“吱呀”“吱呀”两声响,安娜和梁若行推门而出,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装扮,脱掉了色彩有些艳丽的休闲装,换上了一套粗布禅衣,安娜披散下来的头发也扎了起来,整齐地束在脑后,脸上无一不写着悲哀,只是梁若行强行忍住,硬生生地将悲哀深深地埋进了心底,包裹了一层看似坚强的外壳,而安娜却是性情流露,虽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但眼圈却是红红的。
  
    李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梁若行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把太多东西藏在心里,不到无法控制,难能会爆发出来,但总是将心事压在心里,时间长了又得不到有效的发泄,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像安娜那样适当地发泄一下情绪,或许还好些。而舒磊看着眼前这两个表现迥异的兄妹,一个悲痛欲绝,一个却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到:“师傅在书房等你们。”转身率先向书房走去,安娜和梁若行紧随其后,李茜犹豫了一下,也抬脚跟了上去。
  
    师傅的书房采光依旧糟糕,每天必抄的佛经整齐地放在书桌上,一切和他们离开时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此刻他们已经无法感觉到来自师傅身上的祥和气息了,而师傅就坐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垂着头,和蔼地笑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梁若行却知道,此刻的她已经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真熟悉的气息,从此以后都不再有了。
  
    在师傅的身边,坐着十几个他们并不熟悉的人,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道士、和尚的打扮,一个红光满面的精攫老者身披金丝袈裟,手持五彩念珠,端然而坐,自然而然地向外散发着一股祥和和宁静,正是他们唯一认识的慧能大师。见到梁若行等人进来,他微笑着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舒磊恭敬地一揖道:“师傅,梁师兄他们来了。”
  
    “嗯,梁师侄,先拜谒你们的师尊吧。”慧能平静地说到。
  
    “是!”梁若行和安娜恭敬地回礼,然后慢慢地走到师傅的遗体前。镇静!镇静!一定要镇静!梁氏一脉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了气势,梁若行在心中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作为梁氏现存最大的一个,他必须以整个家族的荣辱为己任,每每可以随便哭闹,肆意发泄,但他梁若行不行。


  可奇怪的是,安娜明明已经被这巨大的压力压抑的身形都有些不稳了,确仍然坚持着保持自己端庄的仪态,恭恭敬敬地给师傅行完了礼。
  
    李茜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看了半天,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对梁若行的师傅表示尊重,刚要行礼,却被慧能拦住了,“阿弥陀佛,施主虽与我佛有缘,但毕竟是方外之人,不必拘泥于此中礼节,施主一路劳累,似乎身染疾病,让磊儿带你去休息吧。”舒磊应了一声,刚要走,却被安娜拦了下来,“大师,此处是我的家,我理应尽地主之谊,请准我带姐姐去休息,舒磊师兄还是留在这里侍候众位吧。”慧能大师含笑点了点头。安娜带着李茜走出了书房,经过哥哥身边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到:“小心!”梁若行身形微微一晃,似有所悟,好在众人之当他悲痛难忍,并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他的不妥。
  
    而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安娜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她抓着李茜的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便瘫软在了李茜的身上。李茜的惊呼刚刚准备出一个口形,便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安娜之所以坚持到外面才倒下,就是不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状态,不由得心道:“你这又是何苦?!”架起安娜向她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梁若行依旧跪在地上,脸上表情平静,心底却是一片乱流,妹妹出去前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师傅一生也算是声名显赫,却在她正风光的时候突然隐居到了一个小山村里,从此不再与各家各派联系,师傅走时身边应该是没有任何人的,缘何这些人如此迅速地就得到了消息?并还赶在了他们的前面?尤其慧能大师,从他的少林寺赶到这里,就是飞机加汽车也得两天的时间,这里面的蹊跷稍微多了些呢。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4

第九章 天眼 第二节 送灵
    “咳!”
  
  
    梁若行还在沉思的当,慧能大师咳嗽了一声,将他带回了现实,赶忙朝慧能大师施礼道:“请大师训示!”
  
    “嗯,训示就不必说了,严格说起来,你也并非我佛门弟子,还是起来说话吧。”慧能大师慈祥地说到。
  
    梁若行微微一笑:“多谢大师点化,只是若行虽未正式剃度入门,但是几年来修习的均是我佛正宗的佛法,何况家师虽无门派却也是正宗的佛门弟子,我还是以佛门礼数来招待大家为好,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前辈见谅!”梁若行的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隐隐还有一丝机锋在里面,满屋子的人不禁一愣,均不知为何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后辈弟子胆敢这样讲话,惟有慧能大师笑而不语,静待梁若行讲完,才缓缓站起身,踱步到一个中年女尼的身边,“梁师侄,这位是南海普陀慧清师太,曾与你师傅有一面之缘,两人坐论佛法三天三夜,从此不再出山,一心闭关参禅悟道。”
  
    梁若行施礼道:“晚辈见过师太!”
  
    慧清师太微微一笑算是回礼,慧能大师又移步到一位瘦高道士身前:“道长乃终南山玉虚真人,也是曾与你师傅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们二人研讨佛道的一统,你那些法术中的道术有很多都是源于真人这里!”梁若行仍旧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这个玉虚真人相比之下便孤傲了许多,目光凌厉,只是用眼角扫了一眼梁若行,点了点头算是还礼,梁若行面不改色,静待慧能大师将在座的各位一一介绍完,五台山来的是方丈净明大师,九华山来的是戒空大师,就连峨嵋、武当也均有人到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均是曾与梁芳有过一面之缘,并争论过某些事情的。
  
    慧能大师将在座的众人介绍完才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依旧微笑地看着梁若行:“梁师侄,想必你很惊讶,为什么我们这帮老不死的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刻聚集在一起,这个中缘由错综繁琐,涉及到很多甚至是我们上一代的事情,但你师傅当年曾留下一句话,让我们一定要在此时聚在这里,你们梁氏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身为法术界中人却知道,其实你们梁氏才是整个法术界的领导者,你师傅甚至曾以法术令牌命令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来此地。”
  
    “等一下,大师,恕若行愚钝,据我师傅所言,法术灵牌早已失传,最后一次现世还是在我的师傅的师祖时,缘何师傅能拿出令牌呢?”梁若行有些诧异地问到。在场的人均是一愣,接着便纷纷议论起来,议论的主题无非是师傅拿出的那块法术界令牌到底是真还是假,而从他们的议论中,梁若行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并不高明的错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是冲着师傅而来,而是那块传说中的令牌。


  “此令牌一出,佛教中人都要遵从号令,尽数出动,降妖除魔!”他忽然想起了师傅曾对他说过的这段话,心中猛地一抖,不自觉地向师傅看去,却见梁芳原本微笑的脸上竟蒙上了一层悲哀,紧闭的双眼中缓缓流出了两行泪水,毫无准备的梁若行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在热烈讨论的众人被他这一下子惊得立刻闭上了嘴,不解地看着他,慧清师太眉毛一挑,“若行师侄,可有什么发现?”
  
    梁若行揉了揉眼睛,重又看向师傅的脸,哪有什么泪水与悲哀?师傅依旧和蔼慈祥地笑着坐在那里,使自己出现幻觉了吗?苦恼地摇了摇头,最近体力精力都严重透支,竟然出现了这种幻觉。然而就像是为了故意打击他一样,他这一摇头立时就感到天旋地转,师傅的遗体也在缓缓地向后倒去,他不敢怠慢,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
  
    然而这些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们只看到梁若行从地上站起后脸上的神色就极不正常,时而苦恼,时而微笑,对旁人的问话也充耳不闻,继而竟然疯狂地冲向了梁芳的遗体。众人赶忙冲过去扶起梁若行,却看到他的脸上此刻阴晴不定,时而呆滞,时而疯狂,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净明大师出家前曾精研中医,颇有建树,也知道此时阳气正盛,众多法力高深的人汇聚于此,决不会是冤魂作乱,探手便切向梁若行的手腕。此时的梁若行正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中不能自拔,师傅对他怒目而视,身边的人对他冷嘲热讽,就连安安也对他失望透顶,让他的心情沉重至极,只感到一阵头痛欲裂,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想趁火打劫,想都不想挥手就拍向了净明大师。舒磊见势不妙,赶忙一张安神符拍向了梁若行,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慧能大师颇有些责备地看了看舒磊,却见他无奈地耸耸肩,脸上还挂着一丝怀笑,不禁莞尔,舒磊这孩子,有时候实在是太记仇了。
  
    且说梁若行被舒磊的这记安神符弄到,虽然舒磊在师傅的授意下马上便解了法术,但他依然是一觉睡了小半天,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揉了揉仍有些发疼的脑袋,他真希望自己能远离这块是非之地,远离这个暗流不断的法术界,但他是梁氏的后人,是安娜的哥哥,所有的这一切都强迫他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前来凭吊的各位在慧能大师的主持下搭起了简易的灵堂,将梁芳的遗体抬到了室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说来也怪,这已经是梁芳离世后的第二个晚上了,可她的遗体却丝毫没有腐坏的迹象,见多识广的诸位大师也不禁啧啧称奇,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遗体仍能保持不坏,其生前在肉身上的修为也不是一般的了。


  按这个村子的风俗,这个晚上将是停灵的最后一夜,明天凌晨必需择吉时下葬,这一夜也被称为送灵夜,必须由死者最亲近的两个人守灵,其他人一律回避,据说,若不这样的话,死者的灵魂将因为没有能够与最亲近的人做最后的厮守而无法安息。这种说法是否有根据梁若行他们不得而知,但却决定要遵守,师傅生前最注意的便是每到一处都要遵守当地的习俗。
  
    李茜本是要陪他们一起守灵的,但凌晨时的那场大水让她的身体有些难以承受,下午的时候就感到头晕眼花,身体一阵阵发冷,知道这是感冒了,吃了几片药后便沉沉睡去,原以为一觉醒来会好些,却没想到更严重了,这次不仅头晕眼花,耳朵里还不时传来阵阵轰鸣,总能听到有人在嘈杂的地方嘟囔着什么,安娜沉思了良久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她交给舒磊,自己和哥哥忙乎守灵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梁若行不禁感到头疼,阴天,西风,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如果真的下起雨来,这一大摊子的东西可没法收拾,何况规矩讲得明白,这一切的仪式都要在室外进行。
  
    又抬头看了一眼浓云密布的天空,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了,梁若行赶忙点燃了灵前的两支蜡烛,这两支蜡烛被称为引路烛,据说在亡魂去往冥界的路上,这两支蜡烛将始终在前方引领他们,在送灵这夜,这两支蜡烛无论如何也不能灭的,否则亡魂就会迷路,永远无法得到转世轮回的机会。安娜则赶忙燃起了三炷香,这三炷香一炷被称为引魂香,配合引路烛引领着亡魂走向冥界,两外两炷被称为守魂香,是为守灵的人祈福用的,可以吸引冥界使者的注意,避免守灵的人一不小心被带入了冥界,同引路烛一样,这三炷香也一样不能断。其实守灵也就是守着这四样东西不灭而已。
  
    但是梁若行在点燃蜡烛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安娜倒是神色如常地点上了香,然后坐在了灵旁。对于异界的气息,妹妹总是比自己灵敏些,既然她都没感觉到什么,那大概是自己多疑了吧。看着眼前那跳跃的烛光和闪烁的香火,梁若行更加确定了自己是被接二连三的灵异事件弄得过于敏感了。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正在他迷迷糊糊将要睡去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两根蜡烛,只见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忽明忽暗,但却顽强地没有熄掉。而那三炷香因为有了微风的吹拂,显得更加明亮了,就在梁若行愣神的功夫,咻的一声,毫无征兆地,左边的蜡烛熄灭了,梁若行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左边的蜡烛是给冥界使者引路的,告诉使者应该到何处拘押亡魂,这跟蜡烛一灭,冥界使者也就失去了目标,按道理讲,这根蜡烛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熄掉才对。他赶忙起身想重新点亮蜡烛,但在风中抖动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划不着那根火柴,好不容易擦亮的一根火柴还没等靠近蜡烛便熄灭了,梁若行的头上开始流下了汗水,不对!这绝对不正常,抬头了一眼师傅,梁芳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带着和蔼的笑,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低下头重新点火的瞬间,梁若行就感到头皮嗡地一下炸了起来,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梁芳的灵下闪烁着,放出令人心寒的目光,他强作镇定,手上颤巍巍地摸索着火柴,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那对眼睛。
  
    “喵!”一声猫叫自梁芳的灵下传来,梁若行抬手就是一块石子飞了过去,据说有猫狗这样的动物从死人的灵下穿行时,是最容易引发诈尸的,如果师傅诈尸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石块准确地击中了那只野猫,它惨叫着跑开了,梁若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低下头继续点蜡烛,却“哗啦”一下把手中的火柴全扔到了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三炷香最中间的那只引魂香竟从中断了。
  
    “哥,这阵风,不对!”安娜语气急切地说到。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4

第九章 天眼 第三节 劫难
    梁若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给使者的引路烛熄了,那是说有人阻止冥界使者的到来,而引魂香也断了,那则是有人阻止亡魂的离开,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虽然最终的目的不得而知,但眼前的目的显然只用一个,阻止梁芳的魂魄前往冥界!
  
    安娜缓缓走到哥哥的身边,与他一起不动声色地继续重燃蜡烛和香,眼睛和耳朵则敏锐地观察着四周,甚至连鼻子都不经意地抽动着。终于,引路烛重又燃起了火光,安娜也重新换上了三炷香,梁若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忖也许真的是自己太神经了吧,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小心翼翼地退回到位置上坐好,生怕一不小心便又弄熄了它们。
  
    仿佛是故意捉弄他们一样,梁若行的屁股刚在座位上坐好,平地一股旋风卷起,准确地绕过了二人之间的空隙,在香案边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该怎样动手。
  
    “我靠!”梁若行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下个雨什么的他还能撑着伞,有个动物什么的他也能赶走,可风,本来就是看不见的东西,无形无质,叫他怎么阻止?那阵风仿佛也看到了梁若行的无奈,嘲笑似地左右晃了晃,在梁若行身前打了个转,又回到了香案旁,梁若行大怒,抓起一张符咒便飞了过去,那阵风不躲不避,任由符咒从中穿过,然后便像来时一样突然,悄无声息地散了。
  
    那张符咒去势不减,眼看便要贴上香案,梁若行赶忙施法召回,可符咒此时似乎发现了什么,不仅不听从他的命令,反而加快冲向了香案,啪的一下贴在了香案上,左侧的引路烛、中间的引魂香同之前一样的命运,而右侧的那根引魂烛和两炷守魂香却都安然无恙地静静燃烧着。
  
    两点绿幽幽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着,那架势仿佛在嘲笑梁若行一般,惹得他哭笑不得,又怒火攻心,撸袖子就要冲上去好好教训那只野猫一顿,却被安娜一把抓住了胳膊。
  
    “安安,你别拉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那只野猫!”梁若行不敢甩开安娜,只好尽量温柔地乞求安娜,谁知安娜竟是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哥哥的背后,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恐惧,梁若行赶忙回过身,却看到了一幅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画面。


  不知何时,梁芳竟已经坐了起来,脸上的微笑不再和蔼,而是充满了阴冷与诡异,眼睛紧闭着,但眼皮下的眼珠子却在骨碌碌四处乱转,仿佛在寻找她的目标。诈尸!梁若行此刻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闲着没事干想那么多干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十好几年来学的都是怎么抓鬼,怎么化解冤魂的怨气,可是尸这个东西好像和鬼好像还不太一样。暗地里紧紧捏了一把安安,安娜会意,转身便打算去求援,刚转过身便停住了,伸手抓住了哥哥的衣角,梁若行一愣,立刻将视线从诈尸了的梁芳身上移开,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完全被黑暗包围了,视野中他只能看见妹妹、诈尸的梁芳和香案上燃着的蜡烛和香,其他的一概被黑暗所代替,甚至连香案也看不到,那根蜡烛和那两炷香就像悬浮在空中般,充满了诡异。
  
    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有人在暗中布下了这样的一个结界。
  
    当清除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梁若行反而很快镇静了下来,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安娜与哥哥心有灵犀,马上便被哥哥的这种气势所感染,很快也镇静了下来,冷静地观察着身边的形势,他们被困入了一个不知名的结界,而这个结界似乎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等着他们兄妹二人的触发,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师傅的遗体似乎更像是神秘人手中的棋子,可他们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人如此惦记吗?
  
    “令牌!”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在他们梁氏来说,法宝是没什么稀奇的,尽管达摩祖师的三件圣物都在他们手里,但别人惦记也没什么用,这三件法宝是认主的,历来只有梁氏子弟才可以运用,刨去了这些也就只有那枚传说中的令牌是令整个法术界都要臣服的了,可以说有了这枚令牌就等于拥有了无尚的权利,就等于登上了法术界的王位宝座。权利催生了欲望,欲望驱使人走向堕落!梁若行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样一来,他们可就真的要陷入无休止的是非之中了,他们可以对外宣称法术界令牌早已失传,但这法术界令牌一向只在梁是一脉中传承,此刻说出这番话来,又有谁信呢?
  
    此刻,梁芳也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只听她“嘿嘿”一笑,也没见她怎样动作,已经从灵床上站了起来,幽灵一样向梁若行他们飘来,梁若行大吃一惊,一直听人说诈尸之人双腿无法弯曲,历来是用崩的,他已经盘算好了怎样应付,只要在地上多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梁芳的行动便可以了,能拖一会是一会,相信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妥并前来救援,可是这一变故却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她看了一眼安娜,碰上的也正是她无可奈何的眼神。


  梁芳左拐一下右拐一下,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地上的杂物,转眼间已经到了兄妹二人的眼前,梁若行想也不想拉起妹妹就跑,却显然没有梁芳熟悉这里的环境,才迈出一步便咚的一下不知踢上了什么东西,疼得他差点抱着脚趾头乱跳。耳中只听得梁芳又是嘿嘿一笑,就见她檀口轻启,一团紫雾喷涌而出,凝而不散,缓缓向梁若行他们的头顶飞来。安娜大惊,这团紫雾她是认得的,那是高级冤魂最常用的一种攻击手段,被紫雾笼罩住的人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幻象中,心神受制,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也都会真切地反映在肉体上,而遭遇紫雾而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面带微笑,没人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因此它有个很浪漫的名字——紫月幻影。
  
    安娜深知紫月幻影的厉害,也知道一旦中招,除非施术的冤魂主动解除,否则就只有在其中熬到死为止,不敢怠慢,马上就一张符咒迎了上去,“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困!”随着她的咒语,那张符咒猛然变大,在接触到紫月幻影的瞬间便将它团团围住,安娜心中大喜,没想到紫月幻影如此轻易地就解决了,兴奋地转头看向哥哥,却见梁若行神色凝重地看着那张包裹了紫月幻影的符咒,一时激动的安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符咒在包裹了紫月幻影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地收缩炼化被它困住的东西,反而是越胀越大,此时已经有两个足球那么大了,而且正迅捷无比地向他们的头顶飞过来。
  
    两兄妹怔怔地看着它飞到自己的头顶,才反应过来要跑,但一切都已经晚了,耳中听得梁芳又是嘿嘿一笑,啵的一声,符咒炸开,紫月幻影兜头罩住了他们。
  
    梁若行和安娜只感到一阵眩晕,赶忙屏住了呼吸,希望这样可以阻止毒气的入侵。但实际上,凡是陷入紫月幻影的人无论怎样做都是无法阻止幻象的发生的,何况所谓的龟息大法也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不到半分钟,两人都已经是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粗气来,紫月营造的幻象也开始清晰地呈现在二人的眼前,让他们意外的是,幻象中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师傅梁芳。
  
    看情形,幻象呈现的应该是某个白天,从师傅书房那扇唯一的小窗户看出去,外面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不时有几丝微风拂过。梁芳正端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显是在做她每天例行的功课,一切都显得平静而自然。
  
    “咔嚓嚓”一声炸雷毫无预兆地响起,在寂静中更是让人心颤,毫无准备的梁芳也被吓了一跳,身躯猛地一抖,眉头紧皱,右手拇指飞快在各个指节间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位置,中指一二指节的接缝处,梁若行所知的卦象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卦,梁芳的指甲却狠狠地扣在了接缝处,整只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丝血丝不易察觉地渗了出来。良久,梁芳才长叹了一口气,竟然老泪纵横,颤巍巍地从蒲团上站起来,艰难地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便重重地跌回到蒲团上,头一垂,径自去了。梁若行无法看清师傅究竟写了什么,只从他的运笔上猜测应该是六个字,其中有三个是“天”字,可是,究竟是“天”什么呢?
  
    他还在犹豫的当,猛然发现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许多,香案依旧是香案,师傅依旧是师傅,只是她并没有诈尸,依旧面露微笑地躺在她的灵床上,紫月幻影的功效竟已经散了,而让他惊讶不已的是原本熄灭的引路烛不知为什么竟重又燃了起来,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好像为成功捉弄了梁若行而在庆祝一般。而那根断掉的引魂香也完好无损地在默默燃烧着。
  
    梁若行无可奈何地抬首望天,他没有师傅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掐指一算就知道前世因后世果,他也不信那种毫无根据的东西,总觉得人的命运就像地震一样难以预测,不知何处一点细微的差异便会导致结果的千里之差,但是不用算他也准确地知道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之中,空中翻滚的浓云中,不时有电火花闪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待会打头阵的炸雷也不会是什么凡物吧,他轻轻捏住了安娜的手,把妹妹护在身边,安娜从小怕打雷,每次都要他在身边才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何况这次的雷……
  
    他不敢想象!
  
    安娜也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异样,只是她比哥哥更敏锐地察觉到这天空的云并非自然凝聚而成的那样简单,她比哥哥多做的一件事便是搜索着那股异样气息的来源。
  
    浓云猛烈地翻滚了一阵,突然向两边分开,像阵前交锋的两军士兵,酝酿着下一次的战斗。浓云甫一分开,梁若行已经一张符咒在手,当两边的浓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一起时,梁若行手中的符咒也甩手而出,迎上了那道碗口粗直劈而下的闪电,手中接连变换了几个法诀,操控着符咒尽可能完全地挡住天雷全力的一击。
  
    而与此同时,安娜也动了,在哥哥的符咒出手的瞬间,她猛地感觉到右手边传来一阵异动,毫不犹豫地一张符咒飞出,却只来得及看到一对绿光一闪而过。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5

第九章 天眼 第四节 鬼阵
    清晨,天空放晴,众人在慧能大师的带领下聚集到了梁芳的灵前,面露肃容,先齐声念了一段往生咒,才端起罗盘掐指算起时辰来。
  
  
    梁若行和安娜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采取了保密态度,毕竟现在对于这些人来此的动机他们已经不敢保证是纯洁的了。而李茜则因为身体的原因留在了室内,身体一向健康的她这一次却经受不起这样反复的折腾,头晕、高烧,连带着还拉起了肚子,才一个晚上就整整瘦了一圈,看得梁若行直心疼,舒磊也跟着头疼不已,连连叹气摇头,本来人手就不多,现在一病一弱,后辈弟子中能动手就只剩下他和梁若行了。
  
    慧能大师手里拿着罗盘算了老半天,眉头也皱了半天,看得慧清师太心中发虚,玉虚真人则是老大不耐烦,戒空、净明两位大师倒是面色平淡,一言不发。
  
    “大师,可有什么难处?”梁若行见状恭敬地问到。慧能大师两手一摊,“不瞒师侄,老纳反复推算,却发现今天不管是什么时辰入土都不是吉时。”
  
    玉虚真人剑眉一挑:“大凶日?!”
  
    “玉虚师兄说的是,今日正式大凶日!”慧能大师叹息到,“此乃天意乎?”
  
    梁若行耳中听得慧能大师和玉虚真人反复强调什么“大凶日”只觉得耳熟,仿佛听师傅说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询问似地看向安娜,就见妹妹也是眉头紧皱,但马上就舒展开了,仿佛是知道了答案,俏皮地冲哥哥眨了眨眼,接着便向慧能大师一揖道:“大师,不知何谓大凶日?”
  
    慧能大师脸色一沉,面色凝重地细细思考了一番才说到:“大凶日是个很特殊的日子,顾名思义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不仅诸事不宜,而且凶事还会主动找上门来。”
  
    “天下还会有这样的日子?”舒磊疑惑不解地问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可知道影响一日运势的因素究竟有哪些?”玉虚真人严肃地问到。
  
    “影响一如运势的因素无非时辰八字、五行、星辰之力,难道还有其他的东西吗?”舒磊被玉虚真人的问话弄得更加疑惑了。
  
    “这就是你们有所不知了,拿时辰八字五行变化来预测一天的吉凶是一般江湖术士最基本的把戏,可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的吉凶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相当大的差异吗?”玉虚真人讲解到:“因为这一天的吉凶对每个人在不同的地方都是有差异的,必须考虑到当事人的生辰八字、地理方位和他身边的环境,一点细微的差异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刚才慧能师兄便是据此才算出大凶日的。”
  
    “不错。”慧能大师颔首道,“刚刚我暗运罗盘,照挂像推算今日此时便是个吉时,可是当我把这周围的因素都算进来时,却发现今日没有一个吉时。”
  
    “师兄可算出究竟是什么影响了这一日的运势呢?”慧清师太问到。
  

  “是气场!”未等慧能大师回答,九华山的戒空大师便答道:“我与净明大师赶往梁师姐出时便感觉到这个村子外围绕着一股很奇怪的气场,正是这个气场改变了这个村子的运势,使得本来是分散的气场有了一股凝聚之力,我猜想,正是这股气场在无意中改变了今日的运势。”
  
    “不错。”慧能大师赞同地点了点头,“正是这股气,如果我没猜错,这股气也是梁师姐所布,否则她也不会坐阵于此了,只是既然梁师姐已去,这股气又缘何不散呢?”
  
    听到这里,梁若行便已了然,师傅布下的这个阵法不仅改变了村子的运势,同时还具有改变一日运势的能力,而师傅最终甘愿隐居于此,一来是因为她确实被这里的山清水秀所吸引,二来她在这里布下的阵法用的是村子中的亡灵,她必须亲自坐镇才能保证这些亡灵不会反噬。而如今这些亡灵失去了主心骨,已经开始有些不稳定了。明白了个中道理,梁若行赶忙说到:“大师有所不知,这些气应该是来源于师傅曾布下的一个阵法,师傅用的是这个村子里那些没有去轮回的亡灵布的阵,如今师傅已去,他们失了主心骨,自然就有些乱了。”
  
    众人听得梁芳用的是亡灵布阵,对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在意,慧能大师声音颤抖着问到:“你确信梁师姐用的是亡灵布阵?”梁若行不知这个中缘由,奇怪地看着众人,“对啊,师傅就是用亡灵布阵才保了这村子的平安啊!”岂知这话一出口,慧能大师竟老泪纵横号啕大哭,就连一直微笑着的戒空大师和净明大师也沉默不语,慧清师太转过头默默地拭掉眼角的泪,一直孤傲而立的玉虚真人双眼紧闭,叹息不已,安娜与梁若行不解地看向舒磊,却见舒磊也面露痛惜之色,让二人更是不解。
  
    慧能大师擦了擦眼泪,招手把梁若行和安娜叫到跟前,“你们可知你们师傅布下的这个阵叫什么?”
  
    梁若行仔细想了想,似乎师傅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个阵法的名字,开口道:“晚辈愚钝,请大师明示!”
  
    “唉,也难怪你们不知,梁师姐既能布下这个阵法,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你们实情的。”慧能大师长叹了一口气,却让梁若行和安娜更加疑惑,慧能突然伸出手,慈爱地在二人的头上摸了摸,缓缓地说到:“在咱们法书界,有些符咒是不能随便用的,我们称之为禁咒,这个你们是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动用。禁咒之所以禁用却还可以流传,是因为它只是太过霸道,在阵法中也有一类阵法是禁用的,我们就称之为禁阵,禁阵被禁用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它违反天理,天地不容!”
  
    话说到这里,梁若行和安娜就已经隐隐猜到,师傅布下的这个阵法极有可能就是禁阵之一,但他们仍然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师傅布下的这个阵法应该不是禁阵吧,因为按大师所言,禁阵既然天理难容,理应失传!”
  
    慧能大师痛惜地看了二人一眼,续到:“不错,禁阵往往是无意中发明出来的,为了防止心有邪念之人挪作它用,基本上才一发现就被列为禁阵,几乎是难以流传的,但有些阵法还是会在历史上留下蛛丝马迹,有些时候我道中人为了某些目的不得已也会使用禁阵,这些阵法很有可能就悄悄地流传了下来。”
  
    “禁阵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以人为阵法的引子,制造一个威力极大的阵法,法术界中往往有舍生取义者,便以自己为引子布阵,降妖除魔,这类阵法被称为人阵,虽然有些违反天理,但并非完全为天理所不容,施术者牺牲的往往只是自己的性命而已,但还有一种被称为鬼阵的禁阵,却是绝对为天理所不容的,这类阵法便是以亡灵为引子启动的,实际是在阵法中拘禁了大量的灵魂,牺牲了他们转世轮回的机会换来阵法强大的力量,阵法中的灵魂也永远都无法投胎,你师傅布下的这个阵就是鬼阵的一种!”


  梁若行和安娜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们自小便看着师傅用拘来的各种灵魂布下一个又一个阵法,甚至有时不惜牺牲身边的人,在他们的心里,师傅所使用的一切手段都是正常的,根本就没有禁阵与禁咒这些说法,却原来师傅一直都以违反天理的方式维护着她想要的东西。
  
    同时,梁若行也想起了学校的那个阵法,有很多地方都困着大量的冤魂,师傅还曾在阵中布阵,难保那个原本的阵法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那个老道终究还是欺骗了他们,困于阵中的冤魂根本就失去了转世轮回的机会,他却还假惺惺地带着他们去进行所谓的投胎,现在恐怕都已经成为了他口中的食物了吧。
  
    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应该是真的吧,师傅一生所用的几乎都是禁阵与禁咒,遭天谴堕入黑色奈何是在所难免之事,一直强撑坚强的梁若行首次流下了两行浊泪。
  
    “两位师侄,节哀吧!”慧能大师叹道:“梁师姐这样做想必有她的道理,事已至此,先让她入土为安吧。”
  
    梁若行勉强止住了泪,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到师傅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默默地叩了三个头,便在众人的帮助下将梁芳的遗体敛入了棺中,这已经是她死后的第三天了,令人意外的是,她全身的肌肤依旧充满了弹性,丝毫没有腐坏的迹象,让人不禁产生她还活着的错觉。
  
    一切收拾妥当,慧能大师手持引魂幡,高声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无吉时,便以此时为吉,梁师姐,若你放心得下我等,便请随我来。”梁若行和舒磊一前一后同时用力抬起了梁芳的棺木,安娜手捧着梁芳的遗像,向墓地走去。
  
    出乎众人的意料,棺木所过之处一片风清气朗,空气中顿时传来一阵阵清凉,安娜竟无法感觉到那些亡灵的所在,也许梁芳在他们的心中便是神一样被崇拜的吧,他们只是舍不得她的离开。
  
    梁芳的葬礼进行得异常顺利,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便完全结束了,一行人在她的墓前又作了一场法事,这才转身向家里走去,但却都没有注意到,安娜放在灵前的遗像上,梁芳的眼睛飞快转了转,一道裂痕便出现在了镜子上,一直躺在安娜床上的李茜猛地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盯住了房梁上的东西。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5

第九章 天眼 第五节 天眼
    在梁芳的葬礼进行的同时,留守的李茜却正处在痛苦的煎熬中,本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发烧感冒,吃了两片药再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从她进入这个院子开始,便忍不住一阵阵头晕,耳朵里也总是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躺在床上也只是翻来覆去地折腾,始终不能完全进入睡眠状态。
  
  
    当梁芳的棺木被抬出院子送往墓地时,李茜浑身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冷汗顺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淌出来,全身都湿湿的,忽冷忽热,但总算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中的李茜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无助之中。无边的黑暗将她包裹,可天空中却明明有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她,烈日下,她蹒跚而行,没有目标,只是向前,偶尔会有一两具狰狞的白骨瘫在路边,手指天空,不敢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李茜的心里竟泛不起一丝涟漪,也许太多类似的事情已经让她麻木了。远远地,一道白色的影子晃了晃,李茜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大步追了上去。
  
    那女子长发披肩,背影苗条,一袭白色曳地长裙,冷眼而高贵,端庄中透着一股别样的妖媚,不疾不徐地在李茜的前方缓缓而行。李茜并非没有注意到那女子不是用“走”的,而是一直在“飘”行,但内心却让她追上去要看个究竟,而那女子也仿佛在等待一般,每当李茜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她便会停下来等上一会,但却总也不会让李茜进入她身前20米的范围,始终刻意保持着这个距离。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不知跑了多久,李茜已经感到呼吸都很困难时,那女子终于停了下来,而在她们的面前是一堵深灰色的墙,浑然一体的建筑上没有一丝缝隙,无限地向两方延伸看不到尽头,而其高度更是不敢想象,仿佛一面庞大的浓云向她俯冲下来,她愣愣地看着那堵墙,直到眼神迷离时,猛然间好像看到墙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急忙晃了晃脑袋,聚精会神地盯着墙壁,可那墙壁却又恢复了冷冰冰、了无生机的样子。是幻觉?李茜犹豫了一下,重又让自己进入那种迷离的状态,没过多久,墙壁果然有流动了起来,只是这次她有了心理准备,全心让自己的目光尽量虚无,看到的东西反而更清晰了,一群枯瘦的,甚至可以说只剩下一层枯黄的皮肤包裹着的人在墙的那一边目光呆滞,漫无目的地来回走着,他们脸颊深陷,颧骨高高隆起,眼眶出奇地大,眼睛突兀地凸出来,就像被硬生生地挤出来的一样,强压着心中的惊骇,李茜慢慢地向后退,像要尽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脚下刚一移动,她便感觉到了异样,墙那面的人们好像发现了她的存在,努力地抽动着自己的鼻子,嘴角淌出黄黄的浓稠的口水,仿佛有什么美味在他们面前召唤一样,他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向李茜冲过来,嘴里不时发出“嗬嗬”的声音,可无论他们怎样疯狂地奔跑,却始终也到不了墙壁,只能在像镜子中一样奔跑。李茜由最初的恐惧中走出来,慢慢地镇静下来,好奇地注视着墙壁,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已经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了。

  看着那些人疯狂地冲向墙壁,李茜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安,“跑”的冲动重又占据了她的理智,但体内却又另外一股力量死死地拖住了她,并拉着她向那堵墙走过去,不知何时,几行血红的大字浮现在了墙壁上:“非我中人,莫入此门,冥门似海,以此为深,黑色奈何,无请无进。”几行字红得刺眼,甚至竟还缓缓地往下淌着,让李茜不禁怀疑那就是真正的血字。就在李茜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她的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在她自己的惊讶中,触上了哪几个大字,一阵刺骨的冰冷传进她的大脑,本能促使她做出撤回手的决定,但事实却与她预料中的结果相反,她的手不仅没有撤回,反而由最初的一根手指触墙变成了整个手掌按在了墙上,似乎她的举动与她大脑发出的指令是完全相反的,或者说,她可以明白地看清并知道身边的每一件事情,但身体的指挥权却并不属于她。
  
    感觉着自己的手臂被那几个字流下的浓稠液体包裹着,一阵阵滑腻,甚至还有一丝丝腥臭传入她的鼻孔,李茜竟有些忍不住想要吐,那是污血独有的味道与感觉,而眼看着那些污血覆盖了她的手掌,并顺着手指攀上了她白嫩的手臂,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欢快地奔腾起来,李茜只感觉上下眼皮不听话地打起架来,一阵阵迷糊传进大脑,就想沉沉地睡过去,永远不要再醒来。


  “咄!”一声清脆的暴喝在她的耳边炸响,李茜一个机灵从半梦半醒间回过神来,眼神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她一直追逐的女子此刻正站在她的身边,和蔼地笑着,而她按在墙上的手臂尽管仍被污血包围着,可污血却也没有继续向她的手臂流上去,她猛地一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墙上拿开,随即意识到自己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而残留在她手上的血渍已离开了墙壁便像失去了力量的来源一样迅速干枯、剥落,露出了她手臂的本来颜色。
  
    “你看到了什么?”一个充满慈爱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她一直盯着那个女子,并未见到她的嘴有任何动作,是以茫然四顾,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不用找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就站在你面前,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一次,她在将意念传递到李茜的心底时,嘴也张了张,以便让李茜相信就是她在说话。
  
    而此时的李茜正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张匀称的鹅蛋脸,五官精巧地排布在脸上,虽说不上是惊艳绝美,但整张脸孔也称得上是精致了,只是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简直就是惨白,惨白中还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暗青,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脸色,经历过这么多变故的李茜自然知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人脸,难道自己也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还好,她还能感觉到体温,一切还算正常。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个女子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点急迫和少许的愤怒,仿佛对李茜的态度极度的不满,而因着她的愤怒,皱纹迅速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衰老,转眼间便已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妪,而这个老人,李茜尽管没见过几面,却也是认得的,正是已经逝去了的梁芳。
  
    此时的梁芳尽管面庞已经老的与她葬在墓中的肉体一样,可身段却依然保持着她少女时的凹凸有致。
  
    李茜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眼前的梁芳说,她是值得信任的吗?
  
    “说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梁芳这一次已经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声音尖锐刺耳,李茜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世外高人。因为这一次用力的吼叫,梁芳脸上的肌肉寸寸碎裂剥落下来,露出一块块斑驳的骨头,令李茜惊讶的是,梁芳的骨骸并不是她印象中死人应有的白色,而是一块黑一块青,就像中了毒一样。
  
    “跑!”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李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体内充盈起另一股力量,四肢百骸无比激动,转身便欲奔跑。而此时的梁芳已经状若疯狂,脸上的肌肤已经被她甩掉了一大半,青黑的骨头无比狰狞,看到李茜想要走,一直惨白的手迅捷地探出抓向李茜的肩膀,李茜本能地一矮身,加速向前冲去,但还是被梁芳突然伸长的指甲扫了一下,顿时一阵火辣的痛楚传来,让她的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赶忙转头看去,就见梁芳站在那堵墙前,疯狂地大笑着,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并没有追上来,反而一步步向墙壁靠近。仔细观察下才发现,墙上的字迹不知何时已经流到了地面,紧紧地将梁芳的双脚困在了污血中,努力向墙壁里拖去,而梁芳此时神志已然尽失,只知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嘴里叫喊着:“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李茜被眼前的变故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双腿再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仿佛重又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身体一样,疯狂地向前奔跑,双眼死死地盯着梁芳被拖入了墙壁里。奇怪的是,前面的路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梁方已经被拖入了墙中,世界又回到了一种冥冥的状态,她不禁愣住了,可身体却还在奔跑。

 “你已经开天眼了!”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心底响起,此时李茜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是nothing is impossible的,也不奇怪,只是在心底想着:“你是谁?你在哪?”
  
    果然那个声音马上回应道:“我?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李茜大吃一惊,还来不及问话就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梁若行那小子没告诉你告诉路上发生的事?”
  
    “没有!”
  
    “难怪你不知道,也罢,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好了,你从此也不用再梁若行面前抬不起头了,因为我已经融入到了你的灵魂里,从此以后,任何鬼魂都无法附你的身,而且你也具备了某些通灵的能力,天眼就是一种。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违反你的意志的,因为你是我的宿主,我只会在你的生命面临危险时才会出现。哦!不好!”
  
    那个声音突然喝道,李茜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结起手印,口中念道:“临、兵、斗……”可她只念到“斗”就见一条黑色的影子从身侧猛地向她扑了过来,伴随着“喵”的一声猫叫,李茜只感到一阵虚脱,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地上,一只黑猫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呲着牙蹲踞在她的面前,继而歪着脑袋,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李茜突然想起曾读过的一本小说中写到:“玄猫辟邪,宜置于南!”玄猫,就是黑猫,连忙仔细估算了一下方位,那只黑猫争占据着正南方,她不禁一阵疑惑,难道自己的身体里有邪灵?刚想到这里,就见那只黑猫动了,全身收缩,后背弓起,背上的毛根根立起,前身的爪子闪闪发光,猛地向李茜扑来,“啊!”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失去了知觉。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5

第九章 天眼 第六节 香艳
    梁若行一行人刚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李茜杀猪般的嚎叫,大惊失色下梁若行顾不得男女之防,率先破门而入,就看见李茜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房梁,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神复杂至极,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惊讶,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好奇,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就见房梁上一只通体乌黑的猫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一条盘踞在房梁上的五彩花蛇。此时已是11月初,虽然今年天气反常,11月了仍然下着大雨,但气温却绝不是蛇可以适应得了的,这条五彩花蛇却高昂着头,欢快地吐着信子,目光如炬地与黑猫对视着。
  
  
    梁若行乍一见这只猫,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它那对绿幽幽的眼睛,做也就是它害自己折腾了半宿,顺手抄起一个小物件就要扔过去。
  
    “阿弥陀佛!师侄且慢动手!”慧能大师赶忙阻止到。梁若行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护着一只小动物,就听慧能大师道:“依老衲之见,它们两个甚有灵性,绝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还是任由它们去吧。”
  
    梁若行本拟慧能大师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任由它们去吧”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一愣神的功夫,再回头看时,黑猫与花蛇俱已不见了踪影,他疑惑地看向众人,得到的也是同样的无可奉告的目光,只有李茜仍旧直直地盯着房梁一样不发。
  
    安娜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悄悄地退了出去,不多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梁若行和李茜两个人,一个像傻了般盯着房梁不放,一个像一尊雕塑站在床边盯着那个傻了的人。
  
    李茜的身材真不是一般的棒。梁若行色色地想,身材高挑挺拔,就算躺在床上也能显出她的身高来,身段的曲线凹凸有致,该瘦的地方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该丰满的地方也丰满的恰到好处,搂在怀里肯定别有一番感觉。

  就在梁若行将自己的思维YY到极致的时候,李茜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梁若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抽咽不已。梁若行全身像被娇惯了水泥一样僵硬,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犹豫着是否该将手放在她的背上。李茜的衣服来时湿得一塌糊涂,现在身上穿的是安娜的衣服,安娜的身材比她整整小了一号,衣服穿在她的身上自然也不能完全盖住她的肌肤,后背一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肤裸露在外面,香艳的画面不断刺激着梁若行的感官,让他血气上涌,终于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当他们的肌肤相接触的刹那,李茜的双肩微微地抖了抖,随即便平静了下来,得到了鼓励的梁若行也慢慢地将安抚变成了爱抚。
  
    “cicely,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梁若行尽可能温柔地在她的耳边问到,李茜的精神状态其实极不稳定,她之所以肯让梁若行为所欲为,是因为在受到了那样的刺激后,只想找个可以相信的人依靠而已,换句话说,她现在只知道靠在梁若行的肩上休息,并不知道他其实是趁机大吃豆腐。
  
    听到梁若行的问话,李茜迷茫地“嗯”了一声,接着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梁若行赶忙将她搂紧,“别怕,别怕,cicely,别怕,有我在。”李茜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缓缓开口讲出了她在梦中的遭遇,梁若行只是静静地听着,说实在话,他觉得,除了梦中的那些主角是鬼以外,他并不觉得那个梦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他担心的是李茜的这个梦究竟是不是梦,还是真的是她的魂体做了一次地狱旅游,如果是梦,那它真实的程度也太高了,关于黑色奈何的记载全世界也没几份,他梁若行有幸看过,黑色奈何的边界确实正如李茜梦中的场景一样,可若是她的灵魂真的去做了一次游历,那她脱身的也未免太容易了一些。
  
    李茜靠在梁若行的肩头,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娓娓道来,可怜梁若行这两天被折腾得实在够呛,到后来干脆也坐在了床上,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梁若行半躺在床上,李茜上半身伏在他的胸膛,姿势甚是暧昧。两个人正交流得入神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安娜站在门口,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随即双手一伸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却故意留了两条缝让自己能清楚地看到屋子里的一切,就见梁若行和李茜的脸双双泛起红潮,哥哥更是尴尬地一把将李茜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歉意地看着妹妹。
  
    安娜本来只是小声嘀咕着“非礼勿视,非礼勿信,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此刻却见哥哥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将李茜推开,不禁大为恼火,也不理什么少儿不宜了,冲上去指着哥哥的鼻子大骂:“哥,你懂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女孩子不是这样对待的你知不知道!”梁若行被妹妹一顿抢白,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脸。那边的李茜倒在床上之后却不禁大为惊慌,自己的右臂竟然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不肯在梁若行面前认输,咬着牙坚持想要爬起来,可右臂却一点也不听使唤。

  安娜无意中回头,不禁大惊失色,一番挣扎后的李茜衣服稍稍有些零乱,两道明显的抓伤自她的右肩划下来,抓痕成惨淡的紫色,隐隐有一股黑气正从中咝咝地向外冒,梁若行也注意到了事态的严重,这两道抓痕绝不是人类所为,他隐隐记起刚刚李茜给他讲她的梦时,好像提过她躲闪不及被师傅的指甲划了一下,当时他只是当个故事来听,完全没想到这两道抓痕会真的出现。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有些粗暴地将李茜按在了床上,也不废话,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整个香肩后背顿时裸露无疑,让梁若行尴尬的是,李茜竟然没穿内衣,尽管是趴伏在床上,但丰满的胸部还是有些露在外面,让梁若行大饱眼福。李茜却是又惊又怒,大骂道:“梁若行,你个大色狼,你想干什么?!”她奇怪安娜在场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敢如此大胆,意外的是安娜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开始四处乱翻,折腾了一大堆符咒出来,更让她大为光火。
  
    “别废话!”梁若行近乎吼叫似地喊出这句话,丝毫不为眼前的秀色可餐所动,抬手化掌为刀在李茜的后背上虚空割斩,刷刷两下,一个交叉的十字刀口便在她被抓伤的地方呈现了出来,毫无准备的李茜立刻又惨叫起来,梁若行没心思搭理她,只注意观察着她的伤口。只见黑色的腐肉外翻,散发着阵阵恶臭,浓黑的血液不仅没有流出来,反而铆足了劲想要往李茜的身体里钻,一条若有若无的黑线就在她的伤口里以极快的速度穿行,仿佛要愈合这道伤口。
  
    “是尸毒!好像有些年头了。”梁若行头也不回地说到。安娜会意,尸毒也有很多种,有些尸毒简单的符咒便可以拔出来,有些就需要高级一点的符咒了,这“有些年头”又是从黑色奈何的边缘带回来的自然不容小觑,搞不好可能还会传染,慎而又慎地挑出了一张符咒递给梁若行,随后拿出一串念珠,将一把符咒都贴在了上面,凝神戒备着。
  
    梁若行将符咒置于眉心,在李茜的惨叫声中念了一大串冗长的咒语,随后猛地将符咒塞进了李茜后背的伤口里,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本就已经痛不欲生的李茜更加痛苦,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梁若行却置若罔闻,全神贯注地盯着伤口里的变化,只见黑气迅速向符咒靠拢,黑色的符咒也慢慢变淡,有了血肉本来的颜色,片刻后,就只剩下那条黑线还在苦苦挣扎着,不肯进入符咒,梁若行全力施法,额头都已经有汗水渗出了,可却丝毫没有进展。
  
    “喵”一声猫叫传来,梁若星和安娜俱是一愣,但却无暇多顾,而那条黑线在听到了那声猫叫后竟然也是一愣,随即便被符咒占了上风。梁若行立即全力催动符咒,可那黑线挣扎的也更厉害了,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他感觉右肩猛地一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窜上了他的肩头,余光扫去,正是那只拿他当猴耍的黑猫,不禁大惊失色,差点扔下手里的符咒不管。可这只黑猫这次出现却似乎另有目的,根本没搭理梁若行,只是死死地盯住了李茜的后背,猛地扑了上去,张嘴对准伤口就是一口,竟连符咒也一并吞了下去,梁若行大急,伸手抓向黑猫,但见它身子一扭,向前一蹿,灵巧地躲过了梁若行的一抓,也跳到了墙角,扭头冲梁若行呲了呲牙,就像笑一样,让梁若行不仅愣住了,“玄猫辟邪,宜置于南”似乎每次它出现的方位都是正南。扭头再看李茜的后背时,伤口和抓痕都已经消失了,李茜也虚脱了一般瘫软在床上,香汗淋漓,摆脱了危险的梁若行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茜不完全的胴体。李茜满脸通红,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了,只得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
  
    “咳!”安娜一声咳嗽唤醒了沉迷于色相的梁若行,他尴尬地收回眼神,嘿嘿冲妹妹一笑,正色道:“师叔们呢?这里闹这么大动静他们都没有反应?”
  
    “哦。”安娜一拍额头,“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师叔们已经走了,他们说此间事情已了,家中还有许多俗务缠身,便都各自去了。”
  
    “走了?”梁若行再次愣住了,这样就走了吗?他们不是冲着令牌来的?还是他们已经找到了?
  
    “哥,那个,请你先出去一下,好吗?”安娜有些乞求地问到。梁若行“哦”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李茜又羞又怒甚至还有些喜悦的复杂眼神。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5

第十章 活口 第一节 别样的归来
    梁若行站在李茜的房门前,开始思考这些人有所预谋而来,却又匆匆离去的原因,那块令牌早已失传,缘何又会出现在师傅的手中?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完全没有头绪可理,让他焦躁不已。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推开了,安娜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哥哥:“茜姐让你进去。”梁若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茜打算单独约见他,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那个,cicely没什么事吧?”
  
    安娜脸色变了又变,表情复杂,犹豫了半天,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自己进去看吧!”说完一溜烟跑了,梁若行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李茜一脸冰山美人的模样半躺在床上,对于梁若行的进来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让他颇为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了门口,首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紧张,浑身的毛孔都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巴,努力呕吐着汗水,以示对他的强烈不满。梁若行心下苦笑,他宁愿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百年厉鬼,那样他还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可是面对李茜……有时候厉鬼果然不是最可怕的啊,一个让人头痛的女孩就可以摆平。
  
    “那个,对不起!”反复斟酌后,梁若行甩出了一句最朴实的话,让躲在门外偷听的安娜差点吐血,连床上的李茜都忍不住噗哧一口笑了出来,这让梁若行更加紧张,连连挠头,“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事情紧急,我也顾不了太多,希望没有伤害到你!”李茜俏脸羞红:“傻瓜,我有说过怪你么?”梁若行一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准备了一肚子道歉的话这回一句也用不上了。
  
    “你过来些,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李茜尽可能温柔地对梁若行说到,尽显她温柔贤淑的一面,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自己还算不上是英雄呢,梁若行心里想着,脚已经陷于他的大脑走向了李茜,等到走到了李茜的身前,他才注意到李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显然刚才那件衣服已经被他撕烂,没办法再穿了,身上的这件衣服不知又是妹妹何时的衣服。安娜的衣服大多很保守,但穿在大一号的李茜身上却又成了迷你服,总是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格外出众。
  
    “我后背上会留下疤痕么?”李茜满脸担忧地问到。
  
    “不会,我并没有真的划伤你,那些只是法术给你造成的幻觉而已!”梁若行不假思索地答道,随即郁闷地想到,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安娜怎么可能不向她解释,这其中恐怕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你看我漂亮么?”李茜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还故意挺了挺本就丰满的胸部,这让梁若行马上想起了高速路上的那一幕,不禁眉头紧皱,难道在他家里也有冤魂敢捣乱?随即色迷迷地凑过去,眼睛不时瞄向她的胸脯,想像上一次那样打冤魂个措手不及,可这次他还没有碰上李茜的脸,长期与鬼魂战斗培养起来的第六感便告诉他有危险临近,本能地一顿,就见李茜迅捷地挥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手上用劲,屋子里顿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号,只是这次,猪被换成了梁若行,伴随着那声惨号的还有李茜恶狠狠的声音问到:“梁若行,在高速路上你就都做了什么?!”
  
    星言、星玄和王斌心有余悸地从通道事件中缓过神来,看来在学校内这些冤魂是盯上他们了,匆匆到招待所去了东西,王斌忍痛将他们带到了外面的宾馆,看着自己的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撒,只能在心里安慰下自己,这年头,到寺庙里请个护身符还得孝敬点香火呢,何况是请了两个不用付工资的保镖?
  
    又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一行人在宾馆中终于美美地睡了一觉,尤其王斌更是美的乐开了花,被割破的手腕上还裹着那张带着星言体香的符咒,不知是符咒的作用还是那个小姑娘给他的心理暗示,他竟然感觉不到来自伤口的疼痛,甚至早晨醒来的时候也是微笑着被电话吵醒的,王斌以前所未有的阳光接起电话,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他一下子掉入南极冰窟的消息:学校又死人了!
  
    今天早晨,几个起来晨练的同学在山下的通道口看见了这四具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手脚全部变形错位,怪异地扭曲着,颈部严重骨折,脑袋耷拉在身侧,脸上的表情极度恐惧,显然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法医认为这四个人是从通道顶端直接摔下来的,中间经历了无数次的碰撞才会有这样的结果,死亡的事件应该是在昨夜9点到11点之间,至于这四个人为什么会从通道顶直接滚到了通道口才停下来,而没有在通道中间那个宽阔的缓冲带停下来,法医无奈地耸耸肩:“我只负责推测造成他们死亡的原因和死亡时间,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作出这些违反常理的事情来应该去问那些调查的警察。”
  
    王斌带着星言和星玄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移走了,他们只看到了几张现场的照片,从照片上看,除了那四张尽管模糊却依然能够辨认出来的面孔让他们感到熟悉外,没有任何异常,星玄无奈地摇了摇头,昨天发上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幻境。而星言却在第一时间悄悄地将一张试冤纸拿了出来,还没等施法,那张试冤纸便迅速地化为了一滩黑水,骇得她连忙撒手,冤气深重?!两个法术界弟子同时抽动鼻子,却并没有任何让他们不适的感觉。
  
    “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王斌沉思了一下问到。
  
    “除了几个晨练的学生和警察,就是我们几个人了,那几个学生我已经嘱咐他们不要对外乱讲,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校园的。”早晨给他打电话报告的社联常务副主席冯坤说到。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王斌苦笑道:“冯坤,你马上联系校广播台,让他们播发一条消息,就说,珍爱生命,请勿在通道内打闹,大概意思就是有四名同学在通道内打闹不慎失足滚落,抢救无效死亡,让他们尽量淡化细节,模糊一些,另外再召集所有的学生干部到会议室,告诉他们紧急联席会,十分钟,不到或迟到者,开除社联!”
  
    随后他带着星言和星玄率先去了会议室。社联的命运还真是坎坷,先是同学生会斗,然后是与学校斗,没想到现在又要与鬼斗,而且看来这社联的八字还真不是一般的差,两年里灵异事件不断,他不是没看过社联里记载的那些诡异档案,二教、文科楼、通道、图书馆都有这方面的模糊记载,但也许为了避免引起过度的恐慌,都只有只言片语,而且往往注明是从前辈学长处听来的,使得这些原本庄严神圣的档案倒更像是校园鬼故事大全。王斌不由得摇头叹息。
  
    “王师兄,你在担心吗?”星言小心翼翼地问到。
  
    “我?担心?笑话,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王斌尽量笑的阳光一些,星言吐了吐舌头,“我给你算了一卦,你信不信,你今天会遇到贵人!”

  “什么?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这些江湖神棍算命都是要钱的,我可什么都没听见。”王斌立刻装起傻来,逗得星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脸色却突然一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有人来了。”接着,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一男二女三个“不速之客”站在门外,笑着看着屋子里的人。王斌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把那个男生搂在了怀里:“梁若行,你总算是回来了!”
  
    门外站着的三个人正是连夜赶回来的梁若行、安娜和李茜,他们依照规矩在梁芳的陵前守到三七,也就是梁芳去世后的第二十一天,本来打算今日才往回赶,但在每日例行的打坐中,他却感觉到一阵心绪不宁,就连丝毫不懂法术的李茜也异常焦躁不安,于是连夜开车往回赶,好在这一次并没有遇到回家时的事情,在清晨的时候就顺利地到达了学校,才一进校门就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血腥,一打听才知道,好像是最近学校里又出事了,梁若行想都没想就直接杀到了会议室,果然在这里将王斌堵了个正着。
  
    梁若行呲牙咧嘴地推开王斌热情如火的拥抱,揉着生疼的肩膀,这几天他可没少被李茜收拾,本来李茜问他高速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想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中会有一大段空白,可梁若行却误以为他在车上的非分之举被发觉,于是原原本本地讲出了当时车上香艳的一幕,一个李茜并不想知道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发了,惊怒之下,李茜没有放过任何可以收拾他的机会,将女人折磨男人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就算梁若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每天也少不了挨一顿揍,就连妹妹也吃里爬外地偶尔给他塞上几记粉拳。表面上看,他完好无损,甚至比走的时候更健康、更阳光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早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轻轻一碰就疼得要命,用江湖上的话说,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王斌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表现,也注意到了李茜在看向他时那副冷冰冰的眼神,对事情的发展也就猜出了一二,聪明地没有说出口,搂着梁若行的肩便走到里面,口中嚷嚷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两位新战友,这位是星玄师兄。”伸手一指星玄,介绍到:“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可帮了我大忙了。”星玄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想必是师门不便透露,梁若行也就没有问,坐在他身边的星言嘟着小嘴,愤愤地说道:“什么都是他帮忙,我一分力都没出!”王斌极度无奈地耸耸肩,“这位是星玄师兄的师妹,宇宙超级无敌霹雳漂亮与聪明的,星言!”
  
    “什么?星言?”梁若行大感意外,那个在高速路上帮过他的鬼魂也叫星言,二者也太巧合了吧?星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对啊,我就叫星言,不过师傅说那时我的道号,我的本名?嗯,我很小就跟师傅和师兄在一起了,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呵呵。”
  
    梁若行释然,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何况人家只是道号,微微一笑,“我叫梁若行,这位是李茜,旁边的是我妹妹安娜。”他现在可不敢随意忽视李茜,因此宁愿冒着被妹妹狠k的危险也得表示对李茜的重视,李茜则理都没理梁若行,一脸微笑地看着星言和星玄:“你们好!”星言还好些,乐呵呵地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星玄却皱了皱眉,多年与鬼魂打交道让他对灵气的活动异常敏感,几乎是本能地问到:“你懂法术?”
  
    李茜一愣,没等开口,梁若行便讨好般地说到:“师兄说笑了,cicely只是普通人,出生在警察世家,身上可能有些煞气,灵气恐怕是没有的。”星玄也就不再说话,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刚才那一问只是感到奇怪而已,而梁若行却“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更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只是暗暗关注上了李茜。
  
    众人谈兴正浓的时候,“咚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王斌皱眉看了一眼时间,离他现定的十分钟还剩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示意众人找位置坐好,才开口道:“进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6

第十章 活口 第二节 会议
    社联和学生会的一众干部推门鱼贯而入,除了几个早起的鸟,差不多都是睡衣外胡乱套了件外套,大部分人脚上还穿着拖鞋,在12月初的天气里瑟瑟发抖。梁若行仔细看了一下,到场的80%他都能混个眼熟,那些不熟的,显然都是原学生会的人物,两大学生权利部门刚刚统一整合不足三个月,还能明显看出两派之间的水深火热,就连坐也是中间明显地隔出了一道空白地段,学生会的人冷漠中带着一些蔑视,而社联的人看学生会则是收敛的傲视中带着一种扬眉吐气。
  
    王斌冷眼看了看双方的人,没说话,显然早已习惯了双方的这种态度,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冯坤,关门,点一下谁没到。”
  
    “是!”社联常务副主席冯坤马上起身将会议室的大门关好,清点了一下人数,“主席,还有十个人没到,七个学生会的,还有三个是我们新招的。”冯坤故意把“学生会”的字眼咬得很重,蔑视地看了一眼学生会那边的人,王斌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要把这两方势如水火的人撮合到一起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冯坤,注意一下你的言行,咱们现在已经不分学生会和社联了,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你们是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办公的。”
  
    “对不起,主席,我知道了。”随即冯坤竟做了一让大家都意外的动作,他转身向学生会的成员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这让那些学生会的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王斌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苦肉计有时候还是蛮有用的。一旁的梁若行、李茜等人看着他几招便化解了横在双方势力间的隔膜,均暗暗为他高兴,要知道如果内部不和,对外行起事来可就麻烦大了。不等学生会那边的人有反应,王斌已经示意众人坐好,开口道:“想必今天早上的事情大家已经略知一二了,昨天晚上有四名同学在通道内失足摔倒,从上面直接滚到了下面,不治而亡,我想知道,大家有什么看法。”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有人从通道上滚落,不治而亡,这是很简单的一起意外事故,还需要大家提什么看法吗?王斌也不理会他们在地下吵闹,静静地听了一会,招手叫过冯坤,耳语了几句,冯坤点点头,刚要开门,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赶忙把门打开,就见那十个迟到的成员衣着整齐,梳洗打扮得异常帅气、漂亮地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冯坤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直接说到:“对不起,你们被开除了,正式的任免命令会在晚些时候送到你们手上。”随即不理会那些人惊讶的表情,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心中却在叹息,为了将两方势力融到一起,王斌真是费尽了心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精英,如果这招苦肉计在失败,那他王斌可就永远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而原本喧哗的会议室里,在这个人事任免命令发出后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因为迟到,这些人竟被开除了。王斌扫了一众人,清了清喉咙,面无表情地道:“一个有效率的团队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令行禁止!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咱们坐在这里的有三十几号人,每人迟到两分钟,损失的就是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可能会发生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个道理不用我讲,我想大家也明白,好了,今天会议的主题不是研究这个,是那几个学生的死,冯坤,你有什么看法?”
  
    冯坤一愣,心想怎么这倒霉事总找到我的头上,硬着头皮上吧,“这……主席,咱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有些话恐怕不好说啊!”
  
    “有什么说什么吧,没什么不好说的了,当初我招纳你们进社联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们,社联手里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常识可以理解的。”
  
    “好吧,主席,我觉得他们不像是正常死亡!”
  
    冯坤此言一出,举座哗然,早在他说“有些话不好说”的时候,很多人的心中就已经翻起了嘀咕,此刻他公然将“非正常死亡”摆上了桌面,众人自是觉得不可理喻。王斌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冯坤,你继续说下去!”
  
    冯坤看了一眼与会的人员,艰难地说到:“首先,他们是从通道顶端直接滚到了通道口,除非他们完全失去意识,否则随便胡乱抓一抓也能阻止下落的趋势,决不至于一下子滚到了通道口,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一下子滚到了通道口,可通道口并没有缓冲带,大家都知道走下台阶也就是直接出了通道,没道理这几个人的尸体就刚好停在通道口,其次嘛,通道中间那个缓冲带少说也有20米,除非有人在那里给他们加了一把力,要不然我不相信他们能滚下去。”一席话说完,在座的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这些都是很微小的细节,但对整件事情却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作用。
  
    “副主席的意思是,这几个人是被他杀后移尸过来的?”底下有人小声问到。“不是,法医讲,他们死亡的原因就是从通道中滚落,多处骨折。”
  
    “难道是他们先被设计,失去意识,然后再被推落?”王斌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我说那位同学,你不去写小说实在是太屈才了,法医在他们体内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知意识丧失的成份,这样说吧,作为主席,我本来不方便说这些话的,但我不得不说了,他们的死亡是非人类造成的。”这下还没等话音落下,下面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非人类”这个词尽管很隐晦,但在座的人都明白了这个词指的就是“鬼”!
  
    王斌手里把玩着茶杯,静静地听下面的人争吵,这些人很自然地分成了三个派别,一派坚持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意外事故,理由是鬼这种东西,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全是人们杜撰出来的,这派人都是上一次没有见到梁若行施法的;另一派人则见识过梁若行的厉害,对他简直就是一种迷信的崇拜,见到他在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肯定是一场灵异事件;而第三派则更多的是新人,他们刚刚加入社联不久,对社联的事情只是耳闻,并没有亲眼见到现在面临的可能与鬼打交道这件事,首先感到的是对神秘事物的恐惧,议论着是否该离开这里。
  
    而自始至终,梁若行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几张照片一言不发,嘴角不时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坐在他身边的李茜好奇地一把抢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干呕了起来,照片上的尸体并不恶心,甚至还没有她见过的那些碎尸案的照片恐怖,但是她却分明看到照片中的一丝猩红和尸体眼中露出的强烈的怨恨,这直接刺激了她的胃。安娜奇怪地看着李茜,也拿过那张照片,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禁疑惑地看向哥哥,却见梁若行耸耸肩,一幅天机不可泄露的臭屁样。
  
    王斌静待众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才又说到:“现在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确对这事的态度,如果我们坚持认为这只是简单的意外事故,那我们接下来就必须制订相关措施,防止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但是如果大家认为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鬼神的话,那接下来我们就要展开调查,查出这件事情的真正起因和隐藏起来的幕后黑手,一举打掉他,还校园一片纯洁。”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这是关系到社联未来命运也关系到自己前途的痛苦抉择,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满盘皆输,没有人愿意充当失败的替罪羊,社团联合会常务副主席冯坤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佩服王斌的能力,也敬重他的为人,所以才一路甘愿跟着他走过来,坐上了今天的位置,这只注定要死的羊,还是他来做好了。
  
    “主席,咱们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放开了手脚的民间组织了,以前咱们可以只对自己负责,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作为学生权利的官方组织,咱们不能对外传播迷信思想,就算事实如此,我们也必须让学生们安心,不能让鬼神之说扰乱校园!”
  
    “那你说怎么办?”
  
    “封锁!对外宣称只是简单的意外事故,至于其它的任何事情,”冯坤顿了一下,着重强调到:“任何事情都与社团联合会无关!”

  王斌随即狡黠地看了一样梁若行,“这位梁若行,我想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记得,九月末那次三个人的死亡事件,他都在现场协助处理,对外宣称有鬼的就是他,我今天俄一把他叫到这里,是想跟大家讲清一些事情,最近我听到有人议论说我跟这个梁若行走得太近了,我郑重声明,我没有同志倾向,我们只是私下里很好的朋友!”
  
    “我靠!就好像我有那个倾向似的。”梁若行在底下小声嘀咕到。而王斌的这番话实际上也是在告诉大家,梁若行所做的一切都与社联无关,只是私人行为而已,社联也没有权力阻止他在合理范围内的一切行动。他当然知道这个中的利害关系,打蛇随棍上道:“对,我可以告诉大家,作为一名法术界弟子,我不会轻易就放过这件事,对外怎么说是你们的事,我个人会有我个人的行动,当然,我会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活动,而且是我的个人行为!不过为了大家着想,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起码有个心理准备。”
  
    梁若行冲安娜使了个眼色,安娜将那几张照片在桌子上摆好,又将一串佛珠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好,口中默念咒语,就见那串佛珠剧烈地抖动起来,向着照片压迫过去,一片血雾便蓬地从那些照片上腾起,惨烈地扭动着被佛珠吸了进去,在那一瞬间,李茜仿佛看到了血雾中的狰狞。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我希望你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见到,散会!”王斌阴沉沉地说到,随后闭目养神,不再理睬旁人。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6

第十章 活口 第三节 调档
  
    当会议室中只剩下王斌、梁若行、安娜、李茜、星玄和星言时,刻意营造起来的轻松氛围一下子就散了,梁若行将双脚放到会议桌上,整个身子靠向椅背,双手放在脑袋后面,闭目不语,二教、文科楼、图书馆、通道,现在已经有四个地方出事了,表面上看这四者之间似乎并无联系,但前期他所采取的是各个击破的方针,并没有深入地挖掘调查,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二教出事之后,文科楼、图书馆和通道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各种事故,也许是偶然,但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
  
    李茜看着梁若行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梁若行你搞什么?别告诉我连那么重要的线索你都没发现,不抓紧时间把它端掉你还等什么?”梁若行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说到:“哦?李大小姐,那你倒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你没看到吗?所有的照片上都非常干净,正常来说,如果他们真的是从通道上滚下来的话肯定会在通道中留下血迹的,碰撞再剧烈些鲜血四溅都是很正常的。”
  
    “我看到了啊,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们是被鬼杀死的啊!这还需要犹豫啊!去干掉他们,难道你还要留着他们继续害人?”
  
    “李大小姐,拜托,我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端人家老窝?你老爹没告诉过你在行动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拿来说着玩的,起码我得知道他或者他们是谁?有多少人?有多大能耐?什么原因留在这里的?我的命再烂,好歹也是一条命啊,何况干我们这行的人口本来就少,不能凭白无故地就把自己扔进去啊。”
  
    一席话说得李茜哑口无言,气呼呼地撅着嘴斜视一旁。梁若行把这几天受的鸟气发泄了个一干二净,瞪了一眼李茜,又恢复到了刚才的那个姿势。王斌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争吵,向目瞪口呆的星玄和星言两人摊摊手,表示习惯了就好了,静待他们俩吵完。
  
    星玄毕竟比这些人多活了近十年,此刻见场内平静了下来,干咳一声问到:“梁师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梁若行再怎么大大咧咧,对前辈应该尊重还是明白的,急忙正色道:“师兄严重了,其实这件事情我想师兄比我更有发言权,毕竟当时你在现场。”星玄一愣,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梁若行还真懂得做个顺水人情:“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先说说我的看法,你们几个应该先去好好睡一觉,连夜赶路,肯定没休息好!”
  
    这一次连一直安静地听着的星言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师兄你搞什么?都火烧眉毛了你不赶紧调查,还要他们去睡觉?”
  
    “嗯,师兄说得很对啊,当下这种情况,就是要调查也得等晚上啊,你见过哪个厉鬼大摇大摆地大白天出来闲逛?他要是有那道行业就不用被困在那里出不来了。”梁若行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真就拎起东西杀回了自己的寝室。


  王斌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在大会上发过言,声明此事与社团联合会没有关系,但他本人可是撇不开关系的,他没有法术,但他有权力,梁若行和星玄要负责的是实地的调查工作,要到现场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王斌要做的就是常规的调查,调阅过去的档案甚至走访当事人,了解这个通道的前前后后,遗憾的是,这些档案在社联的记载中并没有,在他所知的社联档案中,甚至没有一句提到过通道,看来要到学校的档案室里去查了。
  
    打定了主意,上午的课一结束,他便匆匆来到了图书馆,让他无奈的是星言早已经笑呵呵地在楼下等他了,见到他过来,星言马上迎过去,“梁师兄说这个图书馆也不太安全,让我随时保护你!”
  
    “是随时监视我吧!”王斌小声嘀咕了一句,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好啊,不过到时候别又从我借血啊。咦?不对啊,你梁师兄怎么知道我要上图书馆?”
  
    “梁师兄能掐会算呗。”星言一脸的无所谓,拉起王斌便走,对于王斌提到的借血的问题则被她直接过滤掉了。
  
    学校的档案室位于图书馆的六楼,是个绝少有人过来的地方,王斌和星言无视那块写着“读者止步”的牌子,在众人的惊讶中走了上去。六楼对于学生们来说就是一块禁地,人们大多只到五楼的电子阅览室,看到六楼的楼梯口的“读者止步”的牌子时,就都乖乖地停了下来,前两年也有人不信邪,硬要上去看看,结果被保安直接拖出了学校,理由是严重违反校规校纪,校规的最后一条写得明白:擅入图书馆六楼者,开除学籍,勒令退学!这更为六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过尽管神秘诱人,一下子开除了20几号人之后,也没有学生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了,看到王斌和星言匆匆而上,都是叹息摇头,心道这年头,为了激情,竟然可以放弃前途,世风日下啊!
  
    王斌和星言自然不知道人们是怎么想的,蹬蹬几步上了六楼,看到的却是铁门紧锁,灰尘满地,但却有两行脚印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铁门里,恰好是一进一出,仔细观察下星言发现,这些脚印并不是一次形成的,脚印的边缘有细微的重叠,显然有人沿着这两行脚印进出这个神秘的档案室。
  
    在星言思考是不是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就见王斌已经掏出了一串钥匙,熟练地将铁门开启了一条仅能容纳一个人过去的缝隙,惊讶之余赶忙快步跟了上去,忍不住问到:“你怎么会有钥匙?”
  
    “我是社联主席!”王斌干脆利落地答道,随即摸索着向里面走去,铁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地关闭,自动锁发出“咔嗒”的碰撞声,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异常突兀,而不知出于一种什么设计理念,整个屋子的采光非常不好,如果不开灯,就像是在一个小黑屋里,尤其让人郁闷的是,从门口到大厅这段竟然还设计了一个玄关式的走廊,让心眼心里极不舒服,快走了几步,抓起王斌的手,“你为什么不开灯啊!”在这种环境里,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王斌侧过头也小声地说到:“正在找!”可星言却觉得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一股冰冷,正惊疑的时候,王斌突然站住,缓缓地转过了头,一束光从他的下巴打上来,照着他泛青的脸庞,狰狞地看着星言,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啊!”星言尖叫一声,抬手就是一拳,抡在了王斌的下巴上,就听王斌一声闷哼,“开个玩笑,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


  话音才落,毫无征兆地突然灯光大亮,晃得二人都眯起了眼睛,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个矍铄的老头站在他们的面前,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洞穿他们的身体,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斌也是一愣,这个档案室他也没有来过,在交接钥匙的时候,前任领导明确告诉他,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这把钥匙还是不动的好,因此尽管他对这个档案室也很好奇,但却始终不肯接近。
  
    “又出什么事了?”三个人对视了老半天,老者充满了疲惫地问到。而王斌听到这个“又”字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到:“大爷,这话怎么说?没事我还不能上来看看?”
  
    “哼!”老头冷哼了一声,“当我老头子很好骗?你是这届的什么主席吧?你们的规矩是不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这里的那把钥匙?50多年了,开始的时候你们来的那个勤快啊,三天两头就跑过来一次,搅得老头子我连觉都睡不安稳,闹腾了我好几年,后来才慢慢好了点,最后一次有人来差不多是两年前了吧,那次好像是平白无故死了一个女生,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老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但在王斌却是越听越心惊,原以为涉及到这些负面的东西学校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却原来这个所谓的档案室不过是掩人耳目,它真正所记载的竟也是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赶忙上前一步道:“老人家,听你的口气,似乎知道不少?”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来这里又做什么?”老头很不耐烦地冷冷打断了王斌的话,让王斌一时无话可说,倒是星言机灵地见风使舵,乖乖地走了上去,甜甜地说到:“老爷爷,您别生气,他那个人就是个急性子,其实我们也不愿意来打扰您的,可是校园里最近出了挺多事,他又是社联的主席,您看,这不就不得不来惊动您了么。”
  
    星言本就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声音又圆润甜蜜,此刻再温柔地说出来,更是让老头心生爱意,脸上虽不露声色,声音里却已经带上了一丝欢愉,“你们要找的那些东西老头子这里可未必有啊,他们可有两年多没往里添新玩意了,小伙子,能不能跟我说说,最近都什么地方出事了?”
  
    王斌刚刚吃了一个闭门羹,现在又见到了橄榄枝,忙不迭地抓住:“老爷爷,现在二教、通道、文科楼、图书馆已经相继有人死了,而且可能还会继续有人死下去,我也实在是逼不得已才来这里的。”哪知老人听到这几个地点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简直就有些连站都站不稳的架势了,嘴里喃喃地道:“六大凶地竟然复苏了四个,校园浩劫,校园浩劫啊,这个50年的宿命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老爷爷,您说什么?”星言奇怪地问到。
  
    “哦,没什么,你们跟我来吧,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还是自己去找吧。”随后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向里面走去,不时抬手擦拭一下自己的眼角,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这个老人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像一支燃烧在风中的蜡烛,摇曳不定,随时会熄掉一样。


  王斌的心里却泛起了合计,他在这学校也快四年了,接触的也都是一些机密性的东西,但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六大凶地的说法,赶前两步问到:“老爷爷,这六大凶地是指什么?”
  
    “六大凶地,顾名思义就是学校里的六个大凶之地,学校刚建起来的时候差不多每年都有人死在凶地里,而且是成批成批地死,那场面就像瘟疫来了一样,起初的时候这凶地的说法只有那么一两处,后来随着学校不断扩建,凶地的数量也不断增加没,等到后山的二教建起来以后,兄弟才最终定为了六个,不过说来也怪,自打学校扩建开始,凶地发生事故的频率也明显降低了,等到二教建好,基本上就没再听说有事了,要不怎么说你们的到来让我又惊又急呢!”
  
    “那,老爷爷,您能不能跟我讲讲这六大凶地都是哪六处地方呢?”王斌急迫地问到,六大凶地,如今只复苏了四个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如果全部复苏,恐怕连跑路都没得跑了。
  
    “你们自己看吧,我这把老骨头算是经不起折腾咯。”老头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对了,这个屋子里禁止喧哗,我就在门口的收发室,有事可以随时叫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两个人才注意到,玄关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黑屋,没他指点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礼貌地点点头,两个人向里面走去,拐过一个弯,走进档案室的大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十几排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了卷宗,少说也有五万份以上,王斌转就去找那个老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索引之类的,这让他们自己找下去,猴年马月也弄不出个结果来。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6

第十章 活口 第四节 地基
    让他奇怪的是,只不过才转过一个弯,那老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这老头,跑得倒还挺快的!”王斌悻悻地往回走,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某个角落里,一双与黑色融为一体的眼睛正充满了慈悲地看着他。
  
    档案的翻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因为关于每个不同的地方都用不同的颜色标注了出来,其中最近很让他们头疼的二教、通道、图书馆、文科楼同样都用了最鲜艳的红色,并单独放在了一处,更让他们意外的是,与这四份档案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份,一份是关于学校的主楼,另外一份则是门口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石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六大凶地?
  
    “很浓的血气!”星言看着眼前的这六份档案,抽了抽鼻子,惊讶地说到。王斌倒是没感觉到有血气的存在,只是一踏进这个屋子他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这几个月来的事故频发让他的神经时刻处于高度的紧张中,连忙收拾了档案便要走,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展开调查,一来光线太暗,二来,他的身体越来越难以适应这里的环境。星言自幼修习法术,对这种不适早已习惯,只是暗中加强了戒备,看到王斌收拾东西要走,不禁大感疑惑:“我们还什么都没有查到啊?这就走了?”
  
    王斌拍拍肩上的包,示意东西他都带好了,随即忽然很想逗一下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间小黑屋,可是非奸即盗啊,难不成你当我是柳下惠?”
  
    星言扑哧一笑,“你是柳下惠?那随便拿个男人都是柳下惠了。”
  
    “哦!”王斌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甘愿在我们之间制造一起那什么出来?”
  
    星言俏脸一红,“去死吧你,那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知羞!”说完便往外走,看着她那张像水蜜桃似的脸,王斌只想抱住啃上一口,不由自主地便拦腰把星言搂在了怀里,星言一声惊呼,还没等反应过来,樱桃小嘴就已经被王斌封住了,只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闻着星言身上少女的体香,感受着她柔嫩的朱唇,王斌小心翼翼地探索着,不片刻,星言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销魂的香吻,浑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而就在他们刚刚驱走档案的地方,,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份档案,无风自动地翻着页,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二人的香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一个幽怨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带我走吧,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王斌一惊,率先从以乱情迷中惊醒,抬头四顾,目光落在了那份翻开的档案上,心道刚刚并未见到这份档案,难道自己收拾得太急,忘记了?伸手便要拿起来。
  
    “别动!”刚刚清醒过来的星言小脸依旧红扑扑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我能感觉到这份档案上有强烈的怨气,最好不要动!”王斌看了一眼那份档案,里面写的竟然是图书馆旁边的学术报告厅,那里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事发生,也就不再追究,心道星言肯定是关心则乱,哪有什么怨气?不过却是感动万分,轻轻牵起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不会知道,正是这份遗漏的档案让他们损失惨重,王斌至死都不肯原谅自己的疏忽。

  在他们的身后,一道白光从那份档案上升起,凝成了一个身材高挑、模样秀美的女鬼,目光中充满了哀怨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你不该这样做,我告诉过你们,这样是在害他们!”一个威严的声音自她的背后传来,女鬼头也没回:“轩轩只是不明白,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先生为什么要弄得很复杂?”
  
    “复杂的不是我们,是宿命,上天安排的命运如此,强行改变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让他们一点一点顺应天命地解开这道谜题吧。”


  三个小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梁若行被星玄架着重新回到了会议室,安娜和李钱也是一脸倦容地坐在位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王斌和星言从那个暗无天日的档案室里带出来的档案。
  
    “有什么发现吗?”梁若行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到,顺手拿过一份档案翻看起来,只翻了两页便又扔了回去,档案的记载非常全面,他拿过来的刚好是学校主楼的那一份,几乎是从打地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记录了,只是那些文字晦涩难懂,显然不是现代人的手笔。
  
    王斌揉了揉酸痛的双眼,他把档案带回来后就一头扎了进去,一点一点挖掘着隐藏其中的秘密,这六大凶地事故发生的频率简直让他难以想象,原本以为一处地方一年发生一次意外就已经够让人闹心的了,可这六大凶地在最初建筑的时候差不多每一个礼拜都会死人,而每次至少要死四个人,奇怪的是,正如那个老人所说,每建好一处地方,先前的那个凶地事故发生的频率就会下降一些,等到最后一处凶地,也就是后山的二教建好时,校园竟然平静了两年多,直到梁若行他们的出现。
  
    “你们想先听哪一个?”王斌想了想,问到。
  
    “先从眼前的开始吧,骨头还得一点一点啃啊。”梁若行差不多是打着呵欠说的这句话,接着“哎哟”一声俯下身捂住了自己的小腿,目光迎上的是李茜恶狠狠的瞪视,满屋子的人除了王斌,都是哈哈大笑,王斌也想,可调查得来的结果让他没办法如此乐观。
  
    “通道?好吧。”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地说到:“通道建成的时间比较落后,大概是在十年前,也是从一开始便事故频发,最先遭殃的是那些工人,开工的第二天,他们就从地下挖出了一具白骨,当时谁都没有在意,咱们学校以前本来就是一个乱坟岗,可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便出事了,四个参与挖掘并搬运的工人失踪了,包工头也是个黑心的人,见没损失什么东西也就没有去找,只当他们是跑出去玩了,大家继续干活。可是那天大家一进现场就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头顶上明明顶着毒辣的太阳,可心里就是感觉一阵阵发寒,当时就有几个工人扔下工具想不干了,被老板一顿训斥才重又进入工地,说来也怪,原本郁郁葱葱的山上静的有些吓人,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夏天最烦人的知了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一行人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才挖了几下,大家就感觉铁锨、镐头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仿佛嵌进了棉花里,赶忙把土分开,就看到失踪的那四个工人并排躺在土里,已经血肉模糊了,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工人们一见这场景就吓得四散跑了,那个包工头满脸大汗地看着那四个人,半晌才喃喃地说到‘你们去就去了,可不要再找我们这些人的麻烦,我会给你们烧很多很多的纸钱,让你们在阴间过上好日子的。’随即便让工人把这四具尸体和昨天挖出的白骨一起埋了,也没有向警方报告,工地上死人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藏着就藏着,谁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找麻烦呢?匆匆将这四个人埋了,工程还得继续,消防要求的工期很紧,沿山而建的这条通道三个月内必须完工,差不多比正常工期缩短了三分之一。”
  
    “但是随着工程的深入,怪事也渐渐增多,现就是那些挖出来的白骨越来越多,到后来简直就是一天就能挖出四五具,而工人们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一大群人跪在他们的面前,求他们不要再拆他们的房子,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腿上经常有乌青的一圈抓痕,正是梦里他们被抓的地方,闹鬼的传言就开始在这些工人之间流传,几乎已两天的时间,工人们就走了一大半,甚至连工钱都不要了,只剩下一些胆子大,家里又急等着用钱的还在坚持。”
  
    “第二批死亡的人在第一批之后的第七天,被找到的时候也是一样,被埋在他们还没挖开的土里,血肉模糊,笑容诡异,这一下子连包工头也坐不住了,钱和命他还能分得清孰轻孰重,但又不忍心看着到嘴的肥肉没了,赶忙找了几个道士过来看看,那些倒是又是登坛做法,又是大烧纸钱,最后给了每人一把桃木剑,说是辟邪,可以保平安的,当然这笔钱就从工人们的工资里扣除了。”
  
    “说来也怪,这群道士这么一折腾,还确实清静了几天,除了仍然不时地能挖出几具白骨,还真没出现什么大乱子,但也仅仅十几天而已,几天后,又出事了,这回一下子失踪了八个人,找到他们尸体的地方也不一样,竟然分别是在通道起止的两端,通道中间的缓冲带,还有两具尸体倒下的地方形成了一条对角线,正是预计修建门卫的地方,就好像有人特意摆放的一样。”
  
    “工头大惊失色,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一直未曾露面的校长竟然主动找到了他,却只冷冷地跟他说了一句话‘那些尸体、白骨在哪发现的,就地深埋!’并甩给他五万块钱,五万,在当时来说可是个大数目了,在金钱的诱惑下,工头狠了狠心,下令教工人继续做下去,只是自己减少了到工地的次数,叮嘱工人们一定要按校长的要求做,说也奇怪,他们只是将那些尸体、白骨就地深埋后,怪事反而少了,只是晚间偶尔仍会做些怪梦。”
  
    “这样一来,工程进度一下子就提了上来,不到一个月,通道的地基就挖好了,但所有人的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这通道一旦建成,就是让人们在‘他们’的头顶踩来踩去,对这些‘人’是极大的侮辱啊!”
  
    “校长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次他交给工头一个袋子,嘱咐他一定要将这个袋子里的东西均匀地混合到水泥里,打好地基,工头没有多问,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到如今,二人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然而就在水泥浇灌入地基的当晚,又出事了。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6

第十章 活口 第五节 三十六人失踪案
    那个晚上对于当时的工人们来说是一场噩梦,也是一场永远不愿被触及的回忆。
  
    地基的胜利浇灌对于一个工程来说等于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接下来的工作会非常顺利地进行;对于工人们来说则意味着一个施工阶段的结束,第一笔工资款也会于当日发放到他们的手中,拿到了钱的工人们当夜好好地狂欢了一下,工头特意为他们买了酒、加了菜,许诺第二天给他们放假,这让工人们亢奋不已,能喝的、不能喝的都端起了碗大口喝酒、大口吃菜,一直折腾到午夜时分才一个个语无伦次地睡了过去。
  
    当子时的月亮滑过了天际时,一阵微风吹拂过露天而睡的人们,被浓浓的酒意包裹着的人们并没有因酒精的麻醉而错过了一场惊魂大戏。一阵冷风贴着熟睡的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吹过,人们被惊醒了,几乎在同一时刻睁开了茫然的双眼,不约而同地凝视着无边的黑暗,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惧。
  
    “立正!”一个粗犷洪亮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唰”整齐划一的动作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朵。
  
    “齐步——走!”随着指令的下达,整齐的脚步声也开始回荡在人们的耳边,“啪啪啪啪”的声音仿佛就直接敲响在他们心上,定力稍弱一些的人已经心跳加速,脸色潮红,眼中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终于有人忍不住从恐惧中艰难地坐了起来,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刚刚打好地基的通道上,一具具白骨身着破烂的军装,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不知疲倦地从山上到山下,再从山下到山上,反反复复地走着,就像巡逻一样,一直持续到第一缕霞光照进了地平线。
  
    一夜无眠的工人们再也无心工作下去了,本来前一段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就已经让他们一直心惊胆战了,这次不管工头怎么乞求、怎么威胁都执意要走,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周围多了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禁止任何人离开施工现场,面目严肃的校长第三次出现在了工头的面前,以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工头说:“这个工程是国家特批的机密建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证工程如期完成,在这之前,除非死了,否则谁也不能离开工地!”甩下这句话校长就走了,工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揽下的会是这么倒霉的一件差事,原以为政府大力扶持的学校在建筑上肯定会大手笔,可以好好捞一笔,可这付出的代价……


  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工人们极不情愿地拿起了工具,好在地基的部分已经完成,他们不用担心再突然挖出白骨来,而自那些官兵们到来之后,这些怪事也就少了,最多也就是前一天建好的地方隔日一看莫名其妙地垮塌了而已,相比于前几日的惊魂,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工程也很顺利地如期结束了。
  
    接着便是对通道内历次重大事故的记录,通道建成后第一个月,后山的第一幢公寓楼也投入了使用,一队下山军训的学生在通道内无缘无故摔倒,无一幸存;次月,四名大醉而归的学生在通道内摔倒,无一生存;又次月,五名男生在通道内行走,其中一人突发癫痫,不慎将试图救治他的四人推倒,自己也要端舌头而亡;再次月,通道上下两端安上了铁门,校方规定晚九点之后不得在通道内行走,违者后果自负,但当天夜里,一个寝室里的四个男生半夜时分醒来,不可思议地穿过了紧锁的寝室大门,跨过了高大的通道铁门,惨死在下方的通道口,全身骨折,颈部断裂,校长到现场后只说了一句话:“抓紧时间!”随后后山的建筑差不多以每年两栋的速度建起,通道内事故发生的频率也逐渐降低,校方又一再要求对外保密,草草写了档案后便封锁了消息,同学们也就渐渐淡忘了恢宏的通道下隐藏的浓浓血腥。
  
    梁若行一言不发地听着王斌绘声绘色的讲述,末了才问了一句:“完了?”
  
    “完啦!”
  
    “那我回去睡觉了!”
  
    一句话没把在场的人都气过去,李茜毫不留情地抓起眼前的档案便拍了过去,王斌更是不甘示弱,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搞出来的东西到了这小子嘴里怎么就一文不值了?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哎哟,别打了,我收回,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吗?”梁若行抱着脑袋告饶到。
  
    “不行!”这一次竟然是全屋子的人一齐喊出来的,安娜更是唯恐天下不乱,数她喊“不行”的音量最大,还要求个个必须以实际行动来承认自己的错误,至于是否能够得到大家的原谅,那要看他有多大的诚意了。
  
    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打击之后,梁若行最终以四份全家桶的代价求得了片刻的和平,揉着不知被敲打出几个包的脑袋,梁若行龇牙咧嘴地说道:“你们这些人还真下得去手,二十好几年才把脑袋养这么大,我容易么我?祖国未来的花朵就差点给你们这些庸人给毁了!”
  
    “谁叫你口无遮拦!”李茜毫不留情地反驳道,“王师兄调查来的资料已经非常详细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毫无用处了?!”
  
    “唉!”梁若行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王师兄很辛苦,这份资料记载的也确实很详细,可是好像对我们没什么用处啊!”
  
    “怎么会没有用处?记载得那么详细,肯定会有些线索吧!”星言小心翼翼地问到。
  
    “星言师妹太天真了。”梁若行摇了摇头,“详细固然是好事,但更关键的还得看这份档案是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就拿这份档案来说,它记载了通道开工、竣工的时间,施工过程中的事故意外,一共损失了多少人力财力,可是我们需要的却一个也没有!”
  
    “那我们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李茜凝神问到。
  
    “Good question!”梁若行打了一个响指后说道:“首先我们得明白,现在通道里出事了,为什么会出事?究竟是哪一个冤魂在捣乱?可这份档案跟我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它玩了一个很巧妙的游戏,用非常详尽的话语描述了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可是对于原因则只字未提,从种种迹象来看,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被刻意掩埋了,说白了,这份档案屁用没有!”


  “不对!哥,不对!”安娜摇着头缓缓地道,“我总觉得有什么问题被我们忽略了,这份档案是谁记载的?”
  
    “一般来说,档案的记载权属于学校。”王斌答道,他有点不明白,这也有什么问题么?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份档案记载的语气,不像是很严肃、很工整的样子,也不像往常那样一条一条工工整整地列出来,倒像是在讲故事,这份档案再修改修改就可以成为一篇小说了。”
  
    “安安,你太多心了,王师兄只是绘声绘色了一点,至于实际的档案……”梁若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王斌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我没有作任何加工,档案里确实就是这样的记载方式。”
  
    “你说什么?”梁若行一把抓过档案,匆匆翻看了几页,果然里面的记载与王斌的叙述是相同的,只是将某些半白话的文字转换成了现代人更容易理解的语句而已。匆匆翻阅着档案,梁若行一把抱过妹妹,在她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惹得在座的众人惊呼不已,李茜有些酸酸地撇了撇嘴,随即看到梁若行将全身都放在了椅背上,就像瘫软了一样,嘴角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笑,“我想我找到突破口了!”
  
    “你说什么?”这次则是除了安娜以外的人同时喊出来的。梁若行作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满地嘟囔道:“英雄的耳朵也是肉长的,干吗那么大声,想吓死谁啊!”随即感到右耳上传来一阵剧痛,李茜笑呵呵地看着他,手上稍一用力便让他疼得嗷嗷乱叫,“我说了,我说了还不行吗?!”李茜这才甩开手,愣愣地蹦出了一个字:“说!”
  
    梁若行揉了揉生疼的耳朵,小声嘀咕道:“这么野蛮,看将来怎么嫁得出去!”李茜柳眉一瞪才让他乖乖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王斌笑呵呵地看着他:“知道刘胡兰前辈是怎么死的么?”梁若行茫然地摇了摇头。
  
    “多嘴!”四张嘴一起帮他答道,会议室里紧张压抑的气氛在这段小小的插曲的打搅下瞬间放松了下来。
  
    梁若行理了理思路,开口说道:“首先,这份档案的来源需要我们确定,记载着可能是学校,但陈述者是谁?从整个档案的语调风格来说,这个人对施工队那边的情况很了解,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工头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想我们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弄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校长那样做的目的、原因,甚至是那个所谓国家机密,尤其是当时为什么连部队都有介入,这个不难办到,档案中应该有相关的记载。”说完他种满期待地看向王斌,却看到王斌也正一脸失望地看着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王斌啜了口茶水,很不情愿地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大家的第二份档案,那队工人在工程竣工当天的庆功宴上出了意外,也是无一生还!”
  
    星玄眉头一皱,本能地感觉到事有蹊跷,“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的庆功宴选择的地方就很古怪,工头极力要求把酒菜端到山上的通道口,说是他前一天晚上梦到那几个死去的兄弟回来找他,说他们过得很不安稳,每天都要被人踩来踩去,工头是个迷信的人,打算把这个庆功宴直接办成祭祀,校长得知后也没说什么,默许了他们的做法,问题就出在仪式上,档案中说他们点燃了三支香,每人向通道内洒了三大碗白酒,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这都很正常,可接下来他们却齐声唱起了一首歌谣,‘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便是他们重又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钟声会敲响丧礼的开始,钟声引领着噩梦的脚步,大地将血流成河,圣域也会变成人间地狱!’”
  
    “是那首歌?!”梁若行猛然想起他和王斌夜探校园时王斌哼唱的那首歌,没想到它竟是源自于这里,可是通道与和钟之间不仅隔着很远的空间距离,就是和钟出现的时间也要比通道晚上好几年,二者之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扯上了关系呢?
  
    “就是那首歌!我也没想到这个诅咒式的预言就是出自这群工人口中,他们唱完这首歌,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工头第一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纵身跳下了通道,三十几个工人也相继效仿工头,从通道上一一滚下,更奇怪的是从头到尾这些人都一直是笑着的,没有发出任何悲惨的声音。”
  
    “等一下等一下!”梁若行打断王斌的叙述,插口道:“这份档案是从什么角度记载的?”
  
    “也是第一人称!”王斌翻了翻档案说道。
  
    “很诡异啊,开头不是说无一生还么?”
  
    “对啊!”
  
    “能以第一人称详细记录当时情景的就只能是当时在场的人,又说是无一生还,这不是很矛盾的一件事么?”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据统计说当时参加庆功宴的一共有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无一生还也只是推测,事实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档案记载他们从通道上跳下后是直接滚到了通道底部,但人们却根本没找到他们的尸体!”
  
    “失踪?!”
  
    “不是失踪,当时有法医现场勘查,那种情况下那些人必死无疑,通道内也确实能找到这些人的残留物质,可就是尸体没了!”
  
    “是三十六人失踪案!”一直以言未发的李茜冷冷地说出了这几个字,让在场的人顿时将目光移向了她,“这是分局内部一份机密档案,多少年来都被列入严密封锁的范围,始终没有人知道它里面究竟记载了什么。”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6

第十章 活口 第六节 活口
  “三十六人失踪案!”李茜说完便略显得意地看着周围的人,尤其不肯给梁若行一个正眼,让他郁闷不已,但李茜也确实有这个得意的资本,因为要深入警局内部获取情报,她的优势显然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众人的目光在李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纷纷转向了梁若行,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只要是有可能打击梁若行的机会,李茜同学是决不会放过的。
  梁若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大家将目光转向他时,他依然“浑然不觉”地盯着李茜,眼光中充满了似水的柔情,含情脉脉,直到众人不耐烦地接连以咳嗽抗议,才从白日梦中将他唤醒,无奈地耸耸肩,尴尬地干笑着看着李茜。
  “哎!不劳您开金口,我李茜不像某些人那样小肚鸡肠!”李茜抢在梁若行之前说到:“要看那份档案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说实话我早就看过了,我倒觉得王师兄调查出来的这份档案要比局里的那份还清楚,局里的记载含糊其辞,只是因为那三十几个人消失的实在太过神秘才被定为了机密档案,不过由于当时三十六个人在警察局里都备了档,因此查他们的来源更容易一些。”
  “哼,要的就是这个!”梁若行尽量保持冷静,“虽然含糊其辞,却更有价值,我才不信那三十几个人就那么莫名失踪了,何况学校那份档案分明就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讲的,有点耐心,总能查到是谁!”
  “当年的警察局长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比你聪明,懂得运用高科技手段,他试图通过刚刚推广起来的DNA鉴定确定是哪一个人,可是在取证的时候与校方发生了矛盾,校方坚持警方是在无理取闹,这三十六人并没有失踪或死亡,只是悄悄地走了,而警方则坚持事关人命,必须一查到底,是死是活都要给个说法。”
  “一条路走不通就不懂得换条路继续走?麻烦点,按照留下的联系方式一点一点查也能查到线索吧。”梁若行哂道。
  “哼!”李茜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真要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还至于像今天这么麻烦么?警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换条路走,可是当他们查阅这些人留下的登记资料时发现,这三十六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孤家寡人,长年漂泊在外,几乎很少回到户籍所在地,更别说熟识的亲戚朋友了。”
  “我才不信没有蛛丝马迹,肯定是那些警察不够细心!”
  “你给我闭嘴!”李茜大吼一声,拍案而起,她对梁若行的忍耐是在已经到了极限,这一生河东狮吼响彻整个会议室,让众人噤若寒蝉,安娜更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李茜的衣服:“冷静!冷静!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李茜长出了一口气,看也不看梁若行,继续说道:“警方跟学校的关系就是在那个时候闹僵的,警方坚持调查的行为热闹了学校,而校方的阻止举动更是让警方觉得他们是在有意隐瞒什么,于是更加频繁地出入学校,这自然对学校有很大的影响,于是学校一纸公文告到了教育部,没多久,公安部的一份指令就传到了分局,不过命令很奇怪,不但是要求他们停止调查这个三十六人失踪案,而且要他们远离学校,禁止在学校内进行任何调查行动,时间期限是十年。”
  听完李茜的话,在座的众人无一不皱紧了眉头,整件事情太古怪了,三十六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光天化日之下说没就没了,校方却似乎对此不以为然,不闻不问,好像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对警方的行为更是百般阻挠,又似乎是隐藏了什么重大的线索,公安部的命令更是匪夷所思,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校建筑,竟然能使得公安部都出动,而且还是阻止警方插手。
  那三十六个人也是疑点重重,竟无一例外都是孤家寡人且长年漂泊在外,在一个工程队里有这样的人不奇怪,怪就怪在全是这样的人,似乎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地捏在了一起,想到这里,梁若行心头一动,张口问道:“档案里有没有提到这三十六个人是怎么来的?”
  王斌翻了翻档案,皱眉答道:“有,在这里,你们看,还特意用红笔勾了出来,奇怪刚才我怎么没注意到?”说着他把档案推向桌子中央,梁若行抬眼看去,只见档案中记载着三十六个工人并非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也并不是由工头找来的,这个工头更像是一个后来的管理者,很显然,学校来了一招很巧妙的暗度陈仓,从头到尾,通道都是校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仿佛黑暗中出现的一点光芒,将眼前的浓雾撕开了一道口子,梁若行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前游来荡去,但却还看不清楚。
  “那三十六个人的档案现在还能调出来吗?”梁若行一改刚才的轻浮,非常严肃地问李茜,众人见他突然如此肃穆,自然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都充满了期待地看着李茜。
  对于梁若行,李茜本来就没有真的生过气,只不过是想借此找到一种暧昧的感觉,见他如此严肃,自然也收起了斗气的心,仔细考虑了一下才说道:“应该没问题,我老爸还是比较支持咱们这边的工作的,不过那份档案比较老,查起来可能会费些时间,而且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都快十年了,人口普查都做了好几次了,恐怕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一个一个地走访也要查清楚这些人真正的下落,我有一种感觉,学校的那份档案绝对是出自这三十六个人中的一个!”
  听者梁若行坚定的话语,李茜愣了一下,这是梁若行前所未有的强大自信,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李茜豁然起身:“我这就去找爸爸,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转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让安安和星言陪你,档案一定很庞大,你们几个女孩子一起,一来可以提高做事的效率,二来你们女孩子心都比较细,蛛丝马迹都不会轻易放过,这边就拜托给你们了!”
  “可是,梁师兄,那你们去干什么呢?”星言走了几步停下来问到。
  “我们?我们得去做些体力活,咱们现在可是步步紧逼,恐怕那些冤魂不会这么束手待毙的,我们得给他们来点小小的骚扰。”梁若行故作轻松地答道。
  刚刚走到门口的安娜不知为何双肩猛地抖动了一下,阴沉地说道:“哥,我警告你,在我们这边有结果前,你最好不要乱动,也别想着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摆平他们,否则,就算你变成了鬼,我也有能力把你拘回来。”
  梁若行粲然一笑,故意装作很无奈地说道:“快去把你,你当哥是傻子?我还没结婚,我还没享受过人间最美好的事情,还没把你这个疯丫头嫁出去,我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呢。”
  “那就最好!”李茜和安娜同时说道,拉过一脸茫然的星言匆匆走了。


  梁若行颓然坐在椅子上,说实话,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到了起点上,二教、文科楼、通道、图书馆,谁知道校园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呢?二教是以一种阵法出现的,作为守阵之人的那个老道,实力深不可测,与其说二教阵法被破,倒不如说是老道借他们的力量为引子,自己撤掉了阵法,真要是死磕起来,师傅来了也未必是对手,而如果通道、文科楼、图书馆也和二教一样,是为某种阵法而存在的话,那就是出动整个法书界也未必是对手,何况那块令牌,压根就是不存的呢。
  “你在想什么?”梁若行看向闭目沉思的星玄,这个快30岁的男人面容肃穆,眉头微皱,双手扣在一起,中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手背,听到梁若行问话,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淡淡地说道:“我在想这个通道应该是独立的,与其它几个地方无论怎样勾画业组不成一个阵法,你又在想什么?”
  “英雄所见大同,要不要我们去骚扰一下这群混蛋?我看他们最近可有点目中无人了。”
  “免了,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恐怕再来是个你我这个级别的也不够人家打,上次若不是最后时刻莫名其妙地闯进一个来,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没那么严重吧?!”
  “有!绝对有!”王斌忙不迭地说道,对于那次惊魂,应该数他是最难忘的了,随即讲述了当天文科楼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尽量叙述得平淡一些,但还是可以感受到现场的凶险,当讲到那个莫名出场的女鬼时,梁若行彻底打消了要去骚扰他们的想法,要打开一个结界,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布界的人主动撤掉结界,另一个便是以强力轰击结界,或者借着与结界的某种关系打开结界的一小条缝隙,显然,当天发生的事情属于后者中的后者,那两个鬼魂是敌是友,可不是有外人来评说的,自己贸然闯进去,对方再来个强强联合,想不死都难!
  “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星玄微微一笑,顺手拿过那份通道的档案,仔细研究了起来,而梁若行则开始望天,眼神里尽是茫然,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嘁哩咔嚓,快刀斩乱麻,可胡乱镇压毕竟又是佛门本性,何况这个小小的校园里冤魂众多,实力更是无法预测,一个失手就能让校园毁于一旦,行事不得不小心些。
  “啪!”安静的会议室里猛然传来这一声响,骇得王斌和梁若行刷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星玄的脸上露出无比自信的笑容,掷地有声地说道:“就是他!”

狗蛋 发表于 2009-4-7 00:07

第十一章 神秘档案 第一节 兵分两路
  王斌和梁若行愕然地看着星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人如此激动。星玄看着他们俩,只把档案往前推了推,“你们俩在仔细看看这份档案!”
  梁若行和王斌不解地接过档案,认认真真地翻看起来,可从头看到尾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王斌钻研这份档案足足有小半天的时间了,不说烂熟于心也差不多了,这次看来和他记忆中的档案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梁若行虽然是第一次直接接触这份第一手资料,但早有王斌的叙述在先,粗略读下来,也没有发现与王斌的讲述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两个人不得不重又迷茫地看着星玄。
  星玄的眼神中难掩失望,他不是看不出自己的小师妹对眼前这个叫王斌的大男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太天真,将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脸上,也太幼稚地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星玄一样将她放在第一位来守护,尽管知道她终究会离开他时稍有些刻骨铭心的疼,但冷静下来后他就明了,星言从来只是把他作哥哥来看,毕竟他们差的太多,也太过熟悉了,何况自小他就是把她当作妹妹来呵护的,可是假如她执意要自己选择一个她爱的人,那他就必须为她把好这一关。
  那个王斌,能当上全校学生的头头,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并非法术界弟子,也许师妹日后可以过一种平淡的生活,但在他心里,他却更倾向梁若行,单看他能将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就知道他将来绝不会让星言吃一点亏,何况他还是法术界弟子,面对妖魔鬼怪时自然省心不少,虽然他和那个李茜的关系有些暧昧,可是,这个年代,结了婚的都可以离,何况这还没谱的事呢?
  他也曾悄悄地为两个人各自卜了一卦,也许是梁若行特有的法力场干扰了卦象,总之他的命盘中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总是很模糊,王斌就稳当多了,可一辈子稳稳当当也不见的是什么好事,况且星言虽然从小修道,但一颗道心却总也不能静下来,平淡的生活也许并不适合顽皮的她。不过不管怎么样先考察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能力总不会错,可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你们就真的没看出什么?”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王斌和梁若行齐齐摇了摇头。
  “你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再仔细看看,尤其王斌,毕竟通道出事那天晚上你在场。”星玄不得不小心地提醒到。
  闻言,二人急忙又去翻看档案,努力与王斌经历过的那个惊魂夜联系在一起,脸上终于渐渐有了笑容,星玄也终于放下了心结,知道这两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欠缺的只是实战的火候,于是开口问道:“王斌你先说发现了什么?”


  王斌赶忙清了清喉咙,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况之后说道:“我记得那天的天很晴,夜色很美,月光很皎洁,星星也是眨啊眨的,可是这份档案上只说事故发生在哪一天,具体的时间却没有说是白天还是晚上。”
  “对,这是第一个疑点,不过我猜测,既然是庆功宴,他们选择的极有可能是晚上,但他们显然不知道在晚上举行祭祀活动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梁若行接过话头道:“不过我也怀疑,这是某些人的别有用心,祭祀活动一定不能在晚上举行,尤其不能在那种凶事频发的地方举行是个十岁的孩子都懂得的道理,这群大人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除非他们确实是在白天进行,但这又很难解释为什么上一次我们遭遇那些通道里的鬼魂时是在晚上,这样一来,我就有些怀疑这份档案的真实性了。”王斌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也有些丧气,如果这份档案正如他们所推论出的那样是假的,那他们这些天来的准备就要付诸东流,这段时间来得努力都要被抹掉,学校仍将会面临更大的威胁,而作为学生头目的他却依然什么也不能做。
  “我们先来假设一些东西。”星玄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等他们不解的眼神中渐渐闪起一些光华的时候,才又继续说道:“我们先假设这份档案是真的,他们就是在晚上在通道里举行的庆功宴和祭祀仪式,然后很不幸地就出事了,这样起码在时间上与后来的瞬间幻境对应上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工头明知道这件事情危险性,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三十几个人集体失踪,工头带头滚下通道,这个记述档案的人当时显然也在现场,他究竟是谁?又是怎样在事后陈述出的这份档案?”
  梁若行听着星玄假设性的推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似乎有什么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了,缓缓开口道:“师兄,不对啊,根据你们所说,那天晚上应该是一队学生出事,方式也是后面的扑倒了前面的,跟档案记述的完全不一样啊!”
  “对!”星玄淡淡一笑,“所以档案是真的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或者说不能完全成立,起码那三十六个人失踪肯定有,要不然警察不会介入,问题是他们是怎样失踪的?档案与事实的出入就在这里了!”
  “是谁有能力制造这样一份档案出来?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呢?”王斌对这件扑朔迷离的事情越发的糊涂了,而梁若行此时已经恍然大悟,“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也有必要这样做!因为除了校长也就只有他才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啊?”王斌有些焦急地问道,满屋三个人,他是唯一不知道答案的那一个。
  梁若行微微一笑,“还能有谁呢?就是那个工头啊!”


  此言一出,王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他不是最先死掉的那个吗?他怎么还会出来说话?”
  “王师兄,你别着急啊,你想想,除了他,还谁有那个能力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呢?”
  尽管不愿意相信这件太过诡异的事情,但王斌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梁若行的话是有道理的,首先,与校长见面以及校长交给他的东西都属于绝密,结合后来通道里发生的事情,这份档案应该是真的,他们也怀疑会不会是他的心腹手下说的,但从那些公认的来历看,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也不大,他们原本并不认识,完全是因为这个工程才走到一起的,那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培养不出心腹来;其次,也确实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记下这份档案,作为一个施工队的头头,他的话在小圈子里自然也算得上是权威,何况也只有以他的身份才能自由出入那个档案室,图书馆大规模的修葺也正是他那个时期,或许正因为这些条件,才没有明确提出这个人的身份,但王斌依然有些不确定,因为具备这些条件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当时的校长。
  “绝不会是那个校长!如果你是校长你会把这么大的把柄留给后人?为了对付一群民工,连部队都出动了?”星玄仿佛看穿了王斌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最后一个美丽的肥皂泡。
  王斌丧气地靠在椅子上,“好吧,就算是他,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干吗要搞了这么多疑点重重的档案出来?”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梁若行把档案的一角指给王斌看,王斌研究了几个钟头的档案正文,却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东西,也是这份档案有些年头了,水印早已经模糊的细不可闻,如果不是梁若行指点,他根本看不出那角上竟还有“绿岛听涛”几个字,绿岛听涛是十年前学校红极一时的校园刊物,已登载小说等文学作品为主,深受学生们欢迎,有时为了表达出一种原创的真实感,不惜将作者的手稿原样印刷,王斌满脸的哭笑不得,研究来研究去,他研究的竟然是一篇小说,再赶紧拿过其它的档案一看,果然在页面右上角的位置都有“绿岛听涛”的字样,“得,我这半天是做梦睡觉——白费劲了,感情哪个王八蛋把小说放进档案室了?”
  “我看未必!”星玄沉稳地说道:“当时肯定是出于什么原因,工头没办法直接把资料放入档案室,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含沙射影,半真半假,这样一来,就有了事实的原型,又不会引起太多校方的关注,之后他才通过其他的手段把它们挪到档案室去。”
  “这么说那个工头也是个文学小青年了?”梁若行打趣道,招来的确实王斌的一对白眼仁,无奈地耸了耸肩:“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把那三十六个人的失踪搞得那么神神秘秘了吧,一来他要留下这份档案,二来他要告诉我们此事确实存在,只是方式不同,第三,他是在告诉我们他还活着,他刻意强调工头是怎样带头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但越是这样,越把人们目光的焦点引向他,他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告诉我们,他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他不仅是个文学青年,更是个设谜的高手!”
  “精彩!”
  啪啪啪啪的掌声响起,李茜、安娜和星言站在门外为梁若行的精彩发言鼓掌,随手把一份档案扔到了桌子上,让这几个男生大喜过望,有个局长老子果然好办事许多,这么快就搞到手了,梁若行迫不及待地撕开档案,列在第一个的就是那个工头,只是梁若行看到时的脸色有些似笑非笑,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并分两路了。”顺手把档案推向中央,众人看去,只见工头的地址栏里开头几个字是“河南嵩山”。
  “好诶!可以去找舒磊哥哥了!”安娜没心没肺地跳了起来,招来哥哥一对略显无奈的白眼仁,一只傻傻地坐着的星言突然冒出了一句:“刚才是谁说要去做些体力活的?”语气阴沉至极!
  “他!”毫不犹豫地,四只手指向了梁若行,一阵鸡飞狗跳似的打闹不断从会议室传出,偶尔有经过的学生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一向严肃的会议室什么时候也改成娱乐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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